第61章
“我家又不是什么虎穴狼巢, 你又不是没来过,怎么还怂成这个样子?”顾盼也是真心纳闷。
秦舒雅闻言,偷眼瞟了温竹一眼, 冲着顾盼一通挤眉弄眼,等人过来身边坐下,才低声道:“以前来的时候, 你哥都不在家啊!他今天不用去公司的吗?”
又看看温竹确实没有关注她们在嘀咕什么, 她才放心下来继续道:“我在家, 连老爷子生气都不害怕。你哥气势真足,我跟他直视的时候,后背一个劲儿发紧。你见他不觉得很有压力吗?”
至于有没有压力……那得看是哪一种了。秦舒雅说的那种肯定没有,另外一种实打实的“压力”不但有,几个小时前才体味过,还感触颇深呢, 只是不足为外人所道罢了。顾盼回头看看厨房中忙碌的身影,眯了眯眼睛, 指尖来回揉搓,暗自回味着美妙的触感。
“可能是你们不熟吧。”她这样敷衍回答。
“也许是吧。”秦舒雅觉得闺蜜今天笑得好像有点儿古古怪怪, 也没多想, “不是要带我去探徐景洲的班吗, 什么时候走?”
“等我洗个脸, 吃点儿东西,换了衣服就走。你要不要陪我再吃点儿?”顾盼又打了个哈欠,拉着秦舒雅去餐厅。
“这么迟才起床, 怎么看你还像是没睡好?”秦舒雅奇怪问道, “困成这样,晚上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顾盼漫不经心道,“睡不着,练了大半夜的琴。”
话音未落,厨房里忽地传来一声脆响,是瓷器崩碎的声音。顾盼愣了一下,趴在桌上,脸埋进双臂间,笑得花枝乱颤。秦舒雅一头雾水,满脸懵逼,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小心摔了个杯子,没吓到你吧?”温竹端着牛奶杯子从厨房里出来,歉意道。
“没有没有。”秦舒雅接过牛奶,连连摇头。
顾盼眼含着生理性的泪雾,一脸关切地问:“没伤着吧?”
温竹面不改色:“没有。”
声音很温和,但怎么听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顾盼眼尖地看到他耳侧一层淡淡地薄红,干咳着强抑住笑意,心里的小恶魔萌得“嗷嗷”直叫。
等温竹出门去公司,秦舒雅扭过脖子问:“你家保姆呢?”
她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语气有点儿虚弱梦幻:“你哥竟然还会下厨?”
保姆,当然是得了叮嘱上午不要出现喽。顾盼干咳一声,压住心中杂念:“你要不要这么夸张?不就是热热牛奶,煎点儿鸡蛋面包嘛,值得你这么受宠若惊恍然梦中的模样?”
“你不懂!”秦舒雅摇头,长叹口气。顿了顿,她认真地打量着自家闺蜜,发现顾盼是真的非常平静,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不,不是你,是我不懂!”
自个儿一个外人,能和人家两人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感受一样吗?
“看你这点儿出息!”顾盼白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地笑骂道。
“对了,我让你带长裤和长袖外套,你带了吗?”收拾好东西,临出门时,顾盼想起什么,问道。
“带了带了,”秦舒雅急切地拉着她往外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快点走吧,在磨蹭太阳都要落山了!”
司机开车接了顾盼的助理,早已在外面等着。两人上车后,便立即出发。
“诶,这不是去影视基地的方向吧?”走了几分钟,秦舒雅看着窗外,发觉了不对。《最终诊断》的拍摄地就在首都近郊的影视基地,那是在东北方向,现在怎么向西北走了?
“谁和你说要去影视基地了?”顾盼往脖子上套个U形枕,“我们又不去《最终诊断》的剧组。”
“不是去探班《最终诊断》?”秦舒雅惊讶地张大眼睛,“可,徐景洲……”
“徐景洲是主演,不过他这几天去拍《昭武风流》了。”顾盼解释道,“不在京城,不然我为什么专门嘱咐你带衣服?”
“哦。”秦舒雅点头,迟疑一下,小声试探地问,“这是不是算,轧戏?”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让顾盼好一阵笑:“轧什么轧啊,学到个词就到处用,显得你特专业似的!”
“客串一下没多少戏份还能叫轧戏?”她无情地嘲笑,”你这是什么什么行为知道吗?你这叫臭词乱用!”
“滚滚滚,你才是呢!”秦舒雅被她说得上火,“那不是网上都这么说嘛!同一时期只能接一部戏,不然就是轧戏,不敬业,要被嘲上热搜的!”
“嘁!”提起这个,顾盼就十分不屑,“流量粉圈儿的东西能到处通用吗?就是这几年什么人都跑来演戏捞金,演技半点儿没有还不肯用心到处乱蹿,最后往往一块儿臭肉坏了一锅汤,才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单单不轧戏就是敬业?”她嗤笑,“那拍摄中途请假去上综艺、去给商家站台、去拍杂志不是轧戏,能叫敬业吗?哪儿都不去天天呆在片场,结果连个台词都背不下来,能叫敬业吗?”
“轧戏怎么了?以前还有一班人马两部戏套拍呢,照样出精品!关键是得用心,只要戏好,其他的都是小事!只要他能演出我想要的,档期排开了我随便他干什么。”顾盼的话十分霸气,“没演技的,你就是一天到晚把他按在剧组里,他也一样连屁都憋不出来!”
“戏大于天,”她最后下了结论,“是不是敬业,可不在那些表面功夫上,非守在片场才叫敬业,那我干脆去庙里搬一尊菩萨摆着好了。”
最后这一句把秦舒雅给逗乐了。顾盼这番话和当前的主流舆论大不相同,现在都强调说要演员要专注啊什么的。可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某种程度上,这就像是学生参加考试,真正的学神开考半小时交卷照样考高分,学渣脑袋里一片空白全是水,就是坐满了两个小时,该交白卷还是交白卷。没有哪个老师会因为学渣坐足了两小时就看重他胜过学神的。
“还是你们这种‘真业内’说的靠谱。”秦舒雅调侃一句,有些感慨,“不过,网上说的也不确实不算错,毕竟现在火的那一拨人,大多数都……”
“先不说这个了。”顾盼不耐烦地摇头,“大环境不好,提起来闹心。”
她取笑秦舒雅:“说说你,这次倒是挺长情啊,这都大半年了,对徐景洲的热情都没消下去,还惦记着去探班?”
这位可是狂热的追星少女,兴头上来了那叫一个痴迷,氪金打榜做数据通通不在话下,就是喜新厌旧,再好看的小哥哥最多也是三月粉,甚至还月抛,堪称拔X无情的典范。
《惊雷》热播的时候,她就迷上了徐景洲,知道徐景洲签约华年后,还激动了好长时间,早就嚷嚷着要见真人,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实现。后来不再缠磨,顾盼还以为她过了劲儿,这次提出要跟着去探班,还真有点儿意外。
秦舒雅“嘿嘿”笑了两声,并不掩饰:“长情倒真没有。主要是爬墙一圈,比较了一下,长得帅人品好业务能力强的还就属他,就又爬回来了。”
“我就说呢,这样才是你的作风嘛。”顾盼恍然,揶揄道。
“我什么作风?我这叫‘始于颜值,陷于演技’!”秦舒雅斜睨她一眼,“你懂什么!”
“行,你懂,我不懂。”顾盼撇嘴,说话间,又吸着鼻子打个哈欠。
秦舒雅总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憋得慌,换个话题嘲回去:“你这哈欠连天的,晚上是做贼去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顾盼还煞有介事地反问,点点头,刻意压低声音做出有秘密的姿态,非常认真道,“你这次说对了,我不但去做贼了,还偷了很重要的东西。”
“呵呵!”秦舒雅对这鬼话嗤之以鼻, “开这种玩笑,你当我没脑子吗会信!”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说真的。”顾盼瞥她一眼,“爱信不信!”
“呵呵。”秦舒雅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偷什么了?”
顾盼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偷心。”
“滚滚滚!”秦舒雅一把把她推开,甩手一个抱枕砸过去,“你哄傻子玩儿呢在这儿胡扯!”亏她在某个瞬间还真以为能听见什么震惊的消息。
顾盼把抱枕搂在怀里,笑得前仰后合,还嘴硬:“可惜小傻子被哄多了,连真话都不敢信了!”
秦舒雅扑过来,双手去卡她的脖子,咬牙切齿:“还偷心,你怎么不干脆说你去偷人了!”
“注意形象,形象!”顾盼举手投降,“什么话都往外说,名媛淑女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你还好意思挑我的毛病!我不要形象也得给你个教训!”秦舒雅气势挺足,脸却不好意思得红了,话说得虽凶,手上慢慢地撒了劲儿。刚刚只是一时恼火,回过神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难免心虚。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个不太文雅的词,某种意义上其实说得相当准确。
闹过一阵,顾盼消停地打起盹儿,一觉醒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所在的县城。
县城不大,发展也慢,城区大部分楼房估摸着也就五六层高,只有有数几处大概是新建的,也不过是十来层。主街道也很窄,和首都的街道相比比大约只有一半,街上的车倒是不少,到宾馆这一小段路竟还堵了一会儿。
抵达宾馆门前,顾盼揉着困涩的眼睛下车。外面小风一吹,登时清醒过来。
“怪不得你专门让我带衣服呢!”秦舒雅穿了一件及膝的连衣裙,被风吹得一哆嗦,“才三个小时车程,要是一直有高速都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这边怎么比首都冷这么多,简直像是两个季节。”
“你看那边。”顾盼示意她看路边的榆树,叶子还是极嫩的浅绿色,树枝上的榆钱还没掉光,“这边海拔高,风也大,这会儿还是春天呢。”
“冷是冷了点儿,这空气是真不错。”秦舒雅深呼吸,一抬头,又惊喜道,“这儿的天好蓝啊!”
顾盼仰头,看着澄净的蓝色、舒卷的云彩,也顿觉心胸开阔:“这才叫蓝天啊!”
她长呼一口气:“走吧,先进去安顿下,待会儿领你去看草原,比这边强多了。”
“剧组是在草原取景吗?对了,这不是在冀省吗,怎么还有草原?”秦舒雅好奇地问。
第62章
“这里是冀省和蒙省的交界, 正在阴山脚下,单论草原景致的话,比蒙省那些出名的地方还要强不少呢。”顾盼边走边解释说道, “剧组应该也是看中这一点吧。”
她上辈子也来这边取过景,对这里有一些基础的了解。
“那这里的旅游业怎么没发展起来?”秦舒雅刚开口,自己就想明白了关键, “我知道了, 是交通问题, 这边的路不太好走。”
她们乘车过来,前面四分之三的路程还好,都是高速,关键是最后这段,又窄又破,可能连国道都不是, 车稍微多一点儿估计就堵得够呛。
顾盼点头:“而且这边的基础设施也跟不大上。有这麻烦,旅游的人都往更方便的地方去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 助理已经过去开好了房间。小县城里条件有限,好一点的宾馆有数, 还大多被《昭武风流》剧组给占了。她们来的这家房间也不够, 顾盼和秦舒雅一起住了最大的套间, 助理和司机各自住单间。
哪怕已经是最好的房间, 对她们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好在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秦舒雅皱了皱眉, 没说什么。顾盼倒是还好, 她外出拍戏经常是没得挑,什么环境都过得去。
换上自带的床品, 收拾一下,两人各自换了衣服,下楼找地方吃午饭。填饱肚子,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他们开车前往《昭武风流》片场。
出了县城再往西北,按着地图导航走了不到五分钟,转入一条混凝土路面的岔路,再走一会儿,连混凝土都没了,干脆只剩下砂石垫出来的山路,起伏不定。
司机都忍不住叹气:“这路也太难走了。”
“没事,咱们这车底盘高。”顾盼玩笑着安慰。
车窗外面的景致越发开阔起来。起初路边还是庄稼地,再后来就是无垠的荒原,由近到远碧草越发浓艳,连绵不绝一直延伸覆盖了重重远山,山色青黛与天色相融,又有浮云流淌,清隽仙逸引人入胜。
车行到山下,忽地一转,便能看见不远处被粗陋木栅围起来的营地,其间搭建着一些帐篷之类的建筑,不少人来来往往。这就是《昭武风流》剧组的拍摄片场了。
顾盼来探班,当然不可能是一时兴起就动身,总要提前打招呼沟通好。到了地儿,也不好直接进去,还得先打电话。片刻后,徐景洲的经纪人程松和另外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这位就是顾总吧,你好你好。”来人走近,笑得很热情。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顾盼,心中暗自称奇,面上也不觉带出几分来。顾盼见多了这样的眼神,倒也不以为忤。
“这位是宋景阳副导演。”程松在一旁适时地为顾盼介绍。
“宋导你好,”顾盼也笑着客套,“我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顾总太客气了。”宋景阳连连摆手,“咱们先进去吧,里面还拍着呢。”
然后,他注意到了秦舒雅,迟疑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一朋友,好奇,跟着来长长见识。”
顾盼说得随意,秦舒雅微笑点头,并不多言。一行人步入片场。
“这场是景州的戏。”
程松边走边低声解释,顾盼“嗯”了一声。
进去片场之后,顾盼并不着急去与剧组负责人会面。她拦住了副导演:“等等再过去吧,免得打扰了正常拍摄。”
一群人就靠在边儿静静地看着。剧组的其他人看见副导演和程松都陪着,也意识到这是来探班的,主动让出些空来,方便顾盼看得更清楚。
这场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杨云烨带着一队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只因为是群戏,人比较多,本身就容易乱,骑马相对也具有一些危险性。
有危险的还不单单是演员。摄像师在皮卡的车斗上,手把着摄像机,大半边身体悬在外头,镜头使劲儿往前伸。这要前面有个坑车子颠簸一下,不小心掉下去就得直接滚到马蹄底下。
此外,还有其他细节上的许多要求,实际拍摄就非常繁琐了。虽然拍摄前已经演练过两次,正式开拍后还是问题不断。
导演连喊了两次“卡”,一群人牵着马返回去重新再拍第三条,秦舒雅忍不住感叹:“原来电视剧里一段不起眼的镜头拍起来都这么麻烦啊!”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道:“这看着场面乱糟糟的,演员也灰头土脸,也不像剧里看得那样啊。”
“你以为呢?”典型的外行话把顾盼逗乐了,“再精彩的戏,拍的时候都是镜头底下一遍一遍的抠,特别枯燥。”
“拍戏是苦差事,拍好戏就更苦了。不然为什么很多人都更乐意做明星?”顾盼有感而发,“赶上反季节拍戏,冬天拍夏天的戏份,为了避免说话时呵气,嘴里得事先含着冰块,夏天拍冬天的戏份,用化肥造雪,天气热一挥发,那味儿能直接冲到人脑子里,七八天过去还头疼犯恶心。”
“就这骑马的戏,危险性先不说,那戏服底下根本垫不下厚一点的防具。”说到这儿,她抿嘴笑,歪头到秦舒雅耳边低声道,“多拍几场,每场磨上几条,到散戏的时候,我估计徐景洲都恨不得叉着腿学螃蟹横着走。”
徐景洲是会骑马,但会骑,和没什么防具长时间骑,那就是两码事了。尤其是没有经过长期考验的大腿内侧,那滋味儿
“当着迷妹的面揭人短,哪有你这样当老板的,真够可以的!再说我跟你翻脸啊!”秦舒雅没好气地推她一把,但脑子里一想到那种画面,自个儿也不由笑出了声。
这一场戏,前后拍了五条,导演才喊了过。这时候,演员和摄影师已经快要被飞溅起来的尘土给灌饱了。
徐景洲是自家人,又是这场戏的主角,顾盼的注意力自然在他身上,这会儿微微颔首。这场戏虽说不需要什么特别复杂的表现层次,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发挥空间。
身姿挺拔,目光炯炯,神色坚毅又不失锐气,无可阻挡的凌厉气势扑面而来,俨然就是那位英姿勃发意气飞扬的少年将军杨云烨了。
秦舒雅也找着些门道,看得入了神,早把顾盼之前的调侃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当顾盼收回视线要转身时,余光忽地瞥见另外一个人,不由得一愣。她扭头小声问程松:“紧跟着徐景洲,在他左后方的那个,也穿着盔甲的是谁?是演员还是当地找的群演?”
“是剧组的演员,叫白聿,剧里演得是杨云烨的副将。”程松瞭了一眼,奇怪问道,“他怎么了?”
“没事,看他挺精神的。”顾盼轻笑一声,并不多说。
挺精神……这算是什么形容?
程松一时无言,摸不清自家这位老板是什么想法。难道是看好这个白聿?而且,这远远一瞥,就是火眼金睛,又能看出什么来!宋景阳在一旁听着,也不禁有点儿好奇,这个白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过,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谁也没往心里去,除了秦舒雅。她狐疑地看着顾盼,总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她一准儿是在琢磨什么东西呢。
“别看我,”顾盼冲她示意,“看那边,你不是来看他的嘛,总盯着我干什么。”
秦舒雅不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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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拍得费劲,拍完之后,工作人员需要处理一下场地才好拍下一场,演员也有需要整理衣服、补妆的,导演干脆喊了休息。这会儿暂时没事,宋景阳才引着顾盼过去。秦舒雅懒得过去应景,叫上顾盼的助理,俩人在周围转悠。
“顾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刚赶上点儿事,怠慢了。”制片人正从帐篷里出来,见着顾盼便表示歉意,十分客气。
《昭武风流》是业内几家很有实力的公司联合参与的大制作。在这项目上挂总制片,这位也颇有地位。若顾盼这是新晋导演,只有一部戏上映还这么年轻,哪怕也算是崭露头角,在他面前是真不够看。但顾盼这次是以华年工作室老板的身份来探班,他的态度就得过得去。而且……
他和顾盼认识,别人组的局上一块儿吃过饭。当时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位年轻得过分,真人比剧里形象还漂亮,一顿饭下来就再不敢小觑。因为好奇也侧面打听过她的情况,圈内尽是些听着就假的传言,好像人是忽然冒出来似的。后来在另一个饭局上碰上幻影的老板赵曙光,还是有其他人提起时言语戏谑,才得了提醒,说她背景很硬,没有必要最好别去得罪。
场面上的事,顾盼向来周到。她脸上挂上了营业性的微笑:“哪里,打扰你们工作,是我该说抱歉才对。”
说话间,导演王猛也走过来。这位是电视剧行业的老牌实力大导,江湖地位在这儿呢。顾盼主动问好握手。客套寒暄之间,倒有些相谈甚欢的意味。
老板来探班,徐景洲自然得过来。说笑间,话题就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惊雷》上。
“《惊雷》我也看了,”王猛道,“第一集没赶上,从第二集开始的,看完以后我就在群里问,这剧谁拍的啊有点儿意思。后来有人跟我说是一新导演,我特吃惊,感觉挺老道,这不像啊。”
制片人也接话道:“我们家那俩孩子也爱看,国庆放假那几天早早坐沙发上,掐着时间等。我小闺女还整天嚷嚷,说什么‘沈处长A爆了’、‘沈处长苏炸,想嫁’。”
听他转述的话,就知道不是这不是虚言,毕竟四十多岁的男人不大可能用这种词汇。几个人包括徐景洲在内,都看着顾盼呵呵直乐,她不就是“沈处长”嘛!顾盼听得自个儿也哑然失笑。
制片人继续道:“现在的孩子说话也怪,头一回听见还给我吓一跳,‘沈处长’不是个姑娘吗怎么还能嫁?我以为是怎么着了,等后来又听她喊‘简科长真帅’、‘简科长赛高’,我这才放心。”
这回被取笑得忍俊不禁的多了徐景洲。
王猛又道:“景州演得也是真不错,那会儿我就想,有机会得和这个演员合作一次。筹备《昭武风流》,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这话就是真假参半了,却也没必要较真。至于邀请试镜的角色并不是现在这个,就更不用提。徐景洲双手合十做拜谢状:“多谢导演赏识。”
第63章
几人凑在一起说笑几句, 也没多少时间,毕竟还有拍摄任务,不能耽搁正事。副导演带人熟悉走位, 徐景洲得过去记着。灯光机位也调整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该拍下一场。
王猛邀请顾盼一起,顾盼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同行之间互相观摩交流也是很常见的事, 没什么可避讳的。若是两人交情莫逆, 水准也够得上, 甚至换人拍一段都也不算什么。
徐景洲得拍戏,顾盼这儿也走不开,秦舒雅无事可做,好奇地跟着看了一会儿,也不大懂,就觉出无聊来。顾盼早知道会这样, 就让助理和司机跟着,又托制片人在当地的群演中找了个向导, 陪着他们到旁边去玩儿——虽然旅游业没真正发展起来,但还是有所谓景区的, 一些特色的东西还蛮有意思。
接下来的拍摄中, 顾盼与王猛不时交流看法, 某些观点上简直一拍即合, 王猛也乐于尝试她的一些提议,两人聊得越发投机,相处也真正熟稔起来。王猛更没法再将她视作后辈——撇开年龄和长相, 她真的不像是只拍过一两部戏的新人, 更像是浸淫多年的资深导演。
时间不经意间过得飞快,忙碌之中, 已经是夕阳西下。余晖爆发出最后的绚烂,烧红了大半边天,粼粼的云彩流光溢彩,与青山草原相映,瑰丽纷呈。黑底红字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马蹄声如鼓乐齐鸣,披甲的骑兵,凄冷的刀光,肃杀,却极尽壮美。
“这一场,过。”王猛屏息许久,终于长长地吐一口气,露出满意欣慰的神色。周围的人也跟着长舒口气。
王猛见状一阵好笑,也知道这一下午都累得够呛,大手一挥:“先休息,准备吃饭,吃完再拍!”
“大伙儿尽管放心敞开了吃,”他打趣笑道,“不用怕浪费剧组经费,今天有人请客!”
“顾总大气!”片场内顿时一阵欢呼,高声起哄。
也是顾盼赶得巧。剧组在这边拍了几天了,往天这时候剧组已经要散工了,今天刚好有夜戏。她来探班之前就知道安排,与制片人沟通过之后提前订了餐。到了点儿,酒店的厨师带着大量的食材过来就地准备——草原上,总还是是烧烤比较应景。
这边还拍着呢,远处那边烧烤架就已经支起来了。主餐就是烤全羊,不一会儿工夫,就烤得焦黄滴油外焦里嫩,孜然一撒,味道绝了!草原上没遮没挡,香味儿随风飘到这边来时,已经淡了许多,仍像是带着小勾子似的,引得人直抽鼻子,肚子里跟着叫唤。
羊肉性燥,烧烤尤甚。王猛想了想,还是松了点口子:“啤酒可以少喝一点,不准过量,谁要是心里没数耽误了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顾盼酒量不错,但没什么瘾,对此并不上心,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知道这是自己的疏忽。当下,她赶忙抱歉道:“不好意思,是我疏忽,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制片人毫不在意地摇摇头。
王猛也道:“这两天一直在赶工,都挺累的,稍微松口气也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顾盼露出点笑,从旁边拎起易拉罐,“那咱们也喝点儿?”
“来来来。”
制片人毫不客气,自个儿拿了一罐,又丢了一罐给王猛,三人碰了一下。
“顾总的新戏已经拍完了?”制片人问,“平台有着落了吗?”
“在做后期呢。”顾盼点头,“平台嘛,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应该不至于压在手里。”
“和《惊雷》一样还是自编自导?”王猛想起传闻,诧异地问。得到肯定地回答,他不禁感慨:“还是你们年轻人有精力,这效率可够高的。”
换了别人说这话,可能会含着些质疑的意味,王猛说的倒不至于有这个意思。顾盼抿嘴一笑。
“接下来有什么新的打算吗?”制片人又问。
“现在手头还有一个职业剧的项目得盯着呢,等这两部剧都差不多了再看吧,”顾盼揉了揉额头,“我也得好好歇几天,从《惊雷》开始几乎就没闲着。”
“职业剧,可不太好做啊。哪方面的?”制片人诧异地问,王猛导演也投来关注的目光。
“医疗相关的。好不好做的,试试水,顺带培养新人。”顾盼不欲多说,转了话题,“现在这个环境,赚钱的项目真不少,可一群人挥着钞票排队等着,也轮不到我插手。真正能有影响力的好项目,那就难找了。”
“年前那一阵儿我得空,有不少人找上门,看了一圈没一个能过得去的。”她微微摇头叹气。
那两人听得也是深有感触,连连点头。
……
他们这边一面吃喝一面谈论着行业内的现状,秦舒雅早就凑到了徐景洲旁边。她跟着来凑热闹的一大主要原因就是来见见他,偏偏他一下午都腾不出空来,这会儿才有了机会。
和喜欢的偶像近距离接触,哪怕身为豪门千金见惯了大场面,一时间也难以克制激动的情绪,这也算是人的天性吧。秦舒雅难得有些羞涩地送了礼物,要了签名小心放好,矜持忸怩地与他搭话。
徐景洲知道秦舒雅与顾盼是朋友,想来身份也不简单,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刻意迎合或是怎样。他的心态十分平和。
经历过大起大落,他早就明白,粉丝的热情是难以持久的,开心、感念是应该的,沉浸其中就过了。如今他也不靠人气吃饭,就用不着像流量明星一样,看重壕粉。更何况,他也看得出来,秦舒雅对自己的那种所谓“喜欢”,其实虚得很,更多是一种好奇的兴趣。
也正因为这种态度,秦舒雅反而觉得舒服,自在起来,心态也慢慢有了变化。又有顾盼这一层关系在,更像是朋友之间相处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闲话,她无意间一扭头,发现左边不远处坐着的那人,面部轮廓看着似乎有点儿眼熟。她假作无意地瞟了几眼,微皱着眉思索一阵,蓦地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被顾盼注意到,还特意问了一句的那个叫白聿的演员?
一想起这个事,她越发按捺不住探究之心,注意力不自觉地发生偏移,眼神一个劲儿地往那边飘。这实在是因为她太了解顾盼,深知自家闺蜜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注某个人。顾盼后来那个笑,分明是上了心的样子——这人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出类拔萃到让人“一眼荡魂”?
白天那会儿距离远,再加上白聿带着头盔,还化着满是风尘血汗的妆容,看不大清楚他究竟长什么模样。这会儿细细端详,她忽地发觉,单论颜值冲击,这人看着比徐景洲还胜了不止一筹。
一方面是由于徐景洲的长相更偏重于前几年那种英俊硬朗的阳刚风格,翻红之后更偏向于 “行走的荷尔蒙”这个路线,以气势取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白聿的五官细节确确实实要比徐景洲精致许多,甚至与那些以颜值著称的当红流量比,也不落下风。
更绝的是,他气质极佳,虽然五官精致但并不显阴柔,更不待丝毫脂粉气,莫名地让人想起萧萧翠竹,只觉他一身清隽风骨。
“这丫头的眼睛是真的毒,不服不行!”秦舒雅远远眺了顾盼一眼,忍不住低声感叹。
徐景洲早就发觉秦舒雅心不在焉。就知道小姑娘的兴趣难以持久,他不禁失笑,倒也不以为意。顺着她的目光追溯过去,发现对面是白聿,竟然没觉得意外。
第64章
若是在当年年轻气盛目无下尘时遇上这样的事, 徐景洲心中难免不忿,甚至由此对白聿印象大跌也是可能的,如今他经历过磋磨, 心怀开阔,哪儿会放在心上?只觉得很有趣儿了。
况且,他也必须得承认, 就白聿这颜值, 不管什么地方, 吸引很多人的目光,那都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情,若是没有,那才很奇怪了。
这部戏中,他饰演杨云烨,白聿演的是杨云烨的副将, 戏份比他的更少,还基本都和他的戏在一起。虽然认识的时间尚短, 没来得及深交,但几天接触下来, 印象很不错。白聿年纪不大, 但为人谦逊热忱, 拍戏认真用心, 性格也真诚爽朗,并不是能够假装出来的。踏实得不像才刚二十岁出头的,也没有那些油滑习气, 自然讨人喜欢。
白聿向来五感敏锐, 对周围的环境极其敏感,早就发觉有人在关注自己。他平常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那道目光开始还飘飘忽忽,这会儿干脆不加遮掩,让他有点儿局促。
进组好几天了,也该习惯了吧,怎么还带这样的?他心中纳闷儿,忽地回头,刚刚好逮到了“罪魁祸首”。
秦舒雅猝不及防之下与他四目相对,偷偷看人被抓个正着,顿觉窘迫,脸颊一红,热得发烫,不自觉地低头。她没想到,白聿的反应更加强烈,还更出人意料——他几乎是本能地扭头看向徐景洲,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徐景洲顿时哑然。白聿的表情很好读懂,像是自带着声音:这不是你的粉丝吗,为什么总盯着我看?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的问号?”秦舒雅脑子里瞬间就响起了魔性的BGM,一个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眼神放光,越发热切。一个俊朗如竹的大帅哥,却无意识地流露出呆萌的气息,这种反差,就真的让人捧脸尖叫。
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白聿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这女孩子为什么忽然看着自己就笑了,只是也没察觉恶意,便礼节性地回应了一个淡淡地微笑。黄晕的灯光下 ,他深邃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柔和,温润如玉。秦舒雅呼吸一窒,周围的喧嚣似乎在一瞬间都远去了,耳畔余下淡淡的风声。
一直到晚餐结束,秦舒雅都有些心不在焉,大半心神都不知在什么地方飘着,回到顾盼身边也不说话。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顾盼得了闲就发觉她不对劲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纳闷儿问道。
秦舒雅这才回神,直直对上闺蜜探究的眼神,不知怎么心里一虚,脸颊也不由自主地发起热来。她扯开顾盼的手,羞恼地瞪了一眼,故作凶狠道:“眼比针尖儿还尖!”
“我没惹着你吧?”顾盼一时无言,不明所以满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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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拍戏本身就比白天来得更加复杂一些,更何况,今晚要拍的戏份,还不止是文戏。
夜里第一场拍的,是鞑靼王庭的聚会。剧情中,也就是在这场聚会上,鞑靼上层一致通过了决议,率大军南下叩边。
这场戏的拍摄在提前搭好的一顶毛毡帐篷中进行。布景、道具在晚饭前就已经大概布置好了,这会儿工作人员又入场进行细节上的检查,调整补充一些东西。灯光师进去调试灯光,摄影师进去调整固定机位。本来挺宽敞的空间里,一时之间人影如织,人声鼎沸,忙成一团。
另外一边,演员化妆之前先得去换戏服。戏中鞑靼人的衣服主要是以皮毛为主,厚重到几乎臃肿的样子,色调灰扑扑的,很符合古代北方少数民族的特点。因为这场戏拍的是鞑靼贵族,衣服的细节上又添了些质地轻薄、颜色绚丽的修饰,还挂了一些金银、宝石、骨头做的装饰品——当然,不论是皮毛,还是金银、宝石、骨头,都是假的。
“那个时候,虽然两国连年交战,但仍旧有不怕死的商人私底下往来,所以鞑靼的贵族是能够得到一些来自南方的丝绸的。”顾盼指着戏服上一处与整体风格不大相同的装饰向秦舒雅解释道。
演员的妆容也很有特色。草原苦寒,鞑靼上层还没发展到像近百年后那样骄奢颓靡,哪怕是贵族,也多长期征战,日子并不舒坦,所以要呈现出久经风霜的黝黑粗粝。脸颊、胸膛上还要加一些神秘古怪的图腾,头发披散下来,插上长长的羽毛做装饰。
顾盼在这儿呆了一会儿,等帐篷里弄得差不多了又进去转了一圈,看了看道具布景。
地面上铺了皮毛,墙上挂着弓箭、皮囊之类的东西,帐篷的边缘插着火把,正对帐篷大门放着一张桌案,左右分列了两溜矮桌,上面摆着大块带骨头的烤肉和碗一样的酒杯,矮桌下扔着皮质的酒囊。整体上风格粗犷。
正式开拍以后,帐篷中还点燃了熊熊的篝火。一条拍下来,连导演、摄像都满身大汗,穿得厚实的演员就更受罪了。
顾盼在一旁看着默默点头。这才是正经拍戏的样子!
她自个儿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这会儿当然也看得出来,这场戏从服化道到演员的台词动作,都是特意请了专家指点过的,讲究。
前面几场文戏拍得都还算顺利,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接下来要拍的是一场夜战。杨云烨率骑兵夜间奇袭一处鞑靼部落。
骑兵突袭的戏,白天拍尚且十分繁琐,而且具有相当危险性,需要提前排练,更不要说是黑漆漆的深夜。
白天的时候,就提前确定了场地,铺设好了轨道,演员也都骑马熟悉了走位,这会儿工作人员又重新检查场地安全性,做好防护,反复调试灯光,固定机位角度,又让演员骑着马慢慢地过两个来回,进行适应。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将危险的几率压制到最低,才正式开拍。
顾盼专注凝神盯着监视器的屏幕。她对这场戏很感兴趣。更确切的说,她是对现在拍摄古装正剧时,怎么拍武戏很感兴趣。
之前,刚刚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决定继续做导演之后,她曾专门拿出时间来浏览观看这个世界的影视作品。当时她就发现了许多差异,有一点就是,这个世界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动作电影。
动作片相关元素很常见,各种题材的作品中也免不了打斗场景,但没有真正将武术、格斗引入,就更不要提专业的武行。所谓的武戏,全都主要是靠镜头切换和特效来完成的,良心一点儿的会吊个威亚,用鼓风机吹一吹。
精彩是不可能的,全都是王八拳还连不成套,那叫一个糊弄。吊威亚都掉得摇摇摆摆如弱柳扶风一般的镜头,屡见不鲜。
就这还不算最差劲的。最敷衍的是那种,一个镜头是“唰”一下子抽出刀,下一个镜头就是地上就骨碌碌掉了一颗人头,或者墙上溅了一行血迹……至于中间怎么打斗的,全凭观众自己脑补。
想想上辈子,动作电影可谓是手工业电影的巅峰,是一个时代不可磨灭的印记,电影史上无法忽视的的辉煌。两相对比之下,这个世界就简直草率地让人无言以对。顾盼一方面忍不住心酸,另一方面又着实忍不住感到好笑。
她一琢磨就明白,这大概是因为遭到科技挤压的缘故。那个年代,大量炫目奇异的特效自然要更加吸睛,自然就没了动作片扎根发展的土壤。
第65章
只是, 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滥用的特效已经让人习以为常甚至开始腻味厌恶了。顾盼心中隐隐觉得,动作片未尝没有大爆的基础。但这也只是个隐约的想法而已, 还需要进一步的考察完善才能着手。
她对《昭武风流》中的武戏怀着一种不太现实的期待,但结果情理之中地没能脱开窠臼,还是她认为最敷衍的那种。一时间, 她不由地皱眉。大失所望不至于, 有些郁闷在所难免。
制片人注意到她的表情, 明显是觉得哪里有问题,便试探问道:“这场戏,顾导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没有没有,”顾盼蓦地回神,笑着摇头,“新的想法谈不上, 就是在想,特意突出这场夜袭, 但作战的戏份是不是有些简略了?”
“这就是你有些经验不足了。咱们这是正剧,讲究的是武戏文唱, 那种花里胡哨吊威亚的拍法可不能用在这儿。”王猛听见两人对话, 回过头来。
制片人连连点头, 赞同道:“没错, 那种太不现实,风格不搭,拍出来也让人笑话。”
行吧!一听两人这话, 顾盼就明白了不用多说了。她挑挑眉, 从善如流地笑了笑,表示受教, 不再多言。
从武戏文唱到吊威亚飞檐走壁之间,明明还有那么大的余地呢,怎么就非此即彼了呢?本来是不足之处,却当做是优势,这还是圈内数得上的导演、制片人的看法。顾盼心中长长地叹息。
就隔着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也就那么回事,但想不到就是想不到。这大概就是思维局限的问题了。不过,反过来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做动作片其实是大有可为的。
顾盼从不怀疑功夫片的商业性,另一个世界有大把的例子可以证明,所欠缺的只是恰当的时机。而且,从观众的角度来讲……想到这儿,她忽然又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上辈子,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盛行所谓的大IP,很多影视作品都不是原创,而是改编于当红的网络小说。她也专门研究过这方面相关的东西。
她发觉,女性向的网络小说中有一大爽点是同态复仇,读者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男性向的网络小说,尤其是玄幻仙侠类的题材,大热的基本上全都是“战士流”肉搏路线,什么飞剑、斗法都不如拳拳到肉来得痛快。由此也足够证明一些东西了。
很多时候观众的内心深处,都是很渴望这种酣畅淋漓的感官刺激的。暴力的后面可以添加一个美学,这并不是随便说说玩儿的。
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顾盼时不时扫过某个人眼神就越发灼热起来。她不会无缘由地特别留意一个人,之所以这么关注白聿,不单纯是因为他长得出众,最关键的就是,他十有八、九是有一些武术的底子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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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聿正在候场等着下一场戏的安排,手里拎着上一场的道具长刀,闲着无聊便甩来甩去,随手挽几个刀花。虽然是无意之间的动作,却漂亮潇洒得紧。
见此,顾盼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也得归功于她上辈子的经验。她的主业是导演,也喜欢深入了解相关行业的东西,虽然没拍过正统的功夫片,但也和不少武行打过交道,别的不好说,眼力是足够的。
她隐晦地招招手,把身后的助理叫过来,趁没人注意时小声嘱咐:“你去查一查那个白聿的底,看他签的哪家公司,尽快。”
顾总这么吩咐,意图非常明显,就是看中了人,琢磨着挖墙脚呢。助理不动声色地点头应是,心里十分好奇。
她从拍《惊雷》那会儿就跟着顾盼做助理,别人不知道,她是很清楚的,顾总对工作室的初期规划中,其实并没有签艺人的打算。徐景洲那是自己主动的,签了他之后,也没有继续签人的打算。怎么来探个班,就忽然改变了主意?
况且,顾总对这个白聿,别说交流了解,就连正面接触都没有吧!就这么远远看几眼就看中了,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狐狸精!
本来是来探班的,结果却看上了其他人……这要最后真把人签过来……助理看看徐景洲,又瞟一眼白聿,不自觉地脑补了好大一出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的好戏。
白聿忽然间鼻子发痒想打喷嚏,无端地感觉后背发毛,就这么一晃神间,道具长刀脱手甩了出去。他“哎呀”一声,本能地向前一扑,另一只手把刀从半空中捞了回来,这才摸着“通通”狂跳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向周围被吓到的人歉意笑笑,他不敢再玩,老老实实把刀抱在怀里。想着自己失误的缘由,他四下里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倒是又一次和从吃饭那会儿就盯着自己不放的女孩子对上了眼神。
见人姑娘嘴角带笑,显然是看见了刚才的事,白聿心中大囧,窘迫地抬手捂脸。
嗷嗷嗷嗷嗷~~~他真可爱啊啊啊啊~~~秦舒雅心中的小人捧脸尖叫,眼睛都在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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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戏收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三点,等收拾收拾,开车回到宾馆的时候,夜色都开始消散了。熬了快通宵,回到房间的秦舒雅精神非但未见半点萎靡,还挺亢奋,哼着欢快的小曲儿。
“你可消停一会儿吧,”顾盼一脸无奈地摇摇头,笑着打趣道,“一点儿都不矜持,也不怕把人家给吓着。”
“啊?”秦舒雅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有点儿僵硬。她扭过头,看着单手托腮,一副“你什么都别想瞒过我”模样的顾盼,说话声不自觉地打了磕绊:“不,不是吧,你又知道了?”
“你指的是,”顾盼慢悠悠地拖着长音,“你明明声称是徐景洲的粉丝,却在探班过程中当场爬墙,数个小时都没看徐景洲一眼,反而对着白聿一脸痴迷的事?我确实是知道了!”
秦舒雅的脸“腾”得一下子红了,指着顾盼又羞又恼:“你是后脑勺长眼睛了还是属监控镜头的!”
“我的秦大小姐啊,”顾盼以手扶额,揶揄笑叹,“你看人家的眼神是什么样,自个儿就没点儿数吗?”
“好家伙,那眼睛跟灯泡似的,幽幽地往外放绿光,猛一回头,吓了我好大一跳,还以为草原上的野狼摸过来了!”
这话一出,秦舒雅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呆若木鸡,僵立当场,半晌不发一言。
“不是吧?喂,回神了。”顾盼还等着她回击呢,见此情状,反倒有些气虚,寻思自己的玩笑是不是开大了,便一面伸手往她眼前晃晃,一面小声试探地问。
秦舒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扭过头不搭理她。顾盼讪笑一声,往近凑了凑:“真生气了?”
她话音未落,就被一股大力拽倒在床上。
“顾盼!”秦舒雅把人拖到床上,翻身压在她身上,随手扯过枕头砸她,咬着后槽牙狠狠地叫这死丫头的名字,“我告诉你,我真生气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她伸手直奔顾盼两腋和腰侧的痒痒肉。
“别!”顾盼登时慌了,满脸惶恐,声音都忍不住发颤,“哈哈哈哈……我错了,你别……哈哈哈哈哈……”她抬着胳膊左抵右挡,奈何秦舒雅居高临下占尽先机,只得徒劳无功。
“……别闹了,真的,我知道错了……”她一边笑得止不住,一边断断续续地讨饶。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停手!”秦舒雅手上动作不停,一脸狞笑,得意地耀武扬威。
第66章
“你求我, 我就住手!”
“求你!”顾盼毫不犹豫,“好姐姐,求你快收了神通吧!”
她小腹都笑得一阵阵发酸了, 当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至于什么节操啊尊严的,能当饭吃吗?这会儿卖了,以后找机会再讨回来就是。
“你神经啊!”秦舒雅被“神通”两个字逗得再也绷不住, 笑骂一声, 翻身躺在一边。这丫头力气不小, 要压制住她,可费了不小的劲儿,这一松懈,还挺累的。
顾盼香汗淋漓地仰面平摊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深呼吸,声音喑哑, 有气无力:“你也太狠了,笑得我差点儿背过气去!”
“你还好意思说!”秦舒雅抓起枕头“啪”地盖在她脸上, “有你那么说话的吗?还野狼……我要是野狼,第一个先吃了你, 骨头都不带吐的那种!”
骂完了, 她停顿了片刻, 又忍不住期期艾艾小声问:“你老实说, 我……我该不会真……我的眼神真有那么夸张吗?”
“丢脸丢大发了!”她一想到自己花痴的样子搞不好被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就恨不得立即去死一死。
顾盼可没有安慰的心,她一手把枕头掀开, 抹了抹眼角残留的生理性的眼泪, 淡淡地反问:“你自个儿觉得呢?”
“死丫头,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秦舒雅蓦地起身, 作势就要继续挠她痒痒。
“没有!”顾盼果断见风使舵,“我逗你玩儿呢。”
见秦舒雅不信,脸上写满了“社会性死亡的绝望”,就要拉着自己一起受罪,顾盼连珠炮一般解释道:“片场人又多又乱,忙得脚不沾地,天又那么黑,也没几个人认识你,不会注意什么。”
“你也没那么露骨,要不是我观察仔细,根本发现不了你在看他!”顾盼凝视着秦舒雅,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真诚。
“你说真的?”秦舒雅沉声威胁。
“绝对真的。”顾盼毫不犹疑。
“你吓着我了!”秦舒雅长舒一口气,放下一直蓄势待发的双手。
顾盼白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还不许我作为老板替自己的员工出口气嘛!”
提起这个,就是秦舒雅的尴尬了。
“不是我方意志不坚,都怪敌人貌美如仙……”她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再说了,你不也……”
“我和你能一样吗?”顾盼一挺腰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大义凛然,“我看他那是以伯乐的心态欣赏刚刚寻得的千里马,以园丁的心态呵护野外发现的珍贵名花,不带半点儿低级趣味的。”
“呵!”秦舒雅冷笑一声,“说了半天,也还不是看脸!”
“这次你可说错了,我还真不是看重他的脸。”顾盼一挑眉,“至于到底为什么,暂时保密,我就不告诉你!”
“切!”秦舒雅口中不屑,心底深处却悄悄松了松劲儿。
“好了,赶紧洗澡准备睡觉了,白天还有别的事呢。”顾盼揉了揉脸,“你先去还是我先?”
秦舒雅没有回答,张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盼,露出一种混合着震撼和惊恐的愕然来。她吞了口唾沫,手指着顾盼衣领边缘的一处痕迹颤声问:“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一阵笑闹,顾盼的领口被拉扯地歪歪扭扭,露出的锁骨下方赫然是一小片殷红,像是大力嘬出来的。
顾盼低头,因着角度问题什么都没看到,抬手摸着锁骨正有些茫然,猛地记起了前一天的缠绵。饶是她脸皮厚度惊人,双颊也不禁飞起两片红晕。
秦舒雅本来还不敢相信第一想法,觉得大概是自己思想不够正经想太多。可一见她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去,真是啊!”她难以置信地爆了句粗,惊骇极了,“你这,这……”
“怎么,没见过草莓嘛!”顾盼一拉衣服,也体会到一点儿恼羞成怒的感觉,“这么浮夸,好像见着什么似的。”
“非礼勿视懂不懂啊大小姐?”说着说着,她又理直气壮起来,秉承着“只要我不要脸,就没人能让我丢脸”的信条,一挺胸,“我这么漂亮,有男朋友不稀奇吧!”
一时间,秦舒雅被她堵了个哑口无言。她趁机就要溜之大吉:“好了,我先去洗澡了。”
“你别走!”秦舒雅回过神来,立马把人给抓住,“跑什么,给我过来!”
“嘴叭叭的成天地取笑我,这回让我抓住把柄了吧!”秦舒雅磨牙,“老老实实给我交代,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交了男朋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是什么人,多大了,干什么的?”
“交了男朋友都不告诉我,还是不是好姐妹了?”秦舒雅狠狠道,“今儿不交代清楚,你就别想过这关。”
“其实,也没多久,正式确定关系大概,六、七、八个多月?对,差不多吧。”眼见躲不过,顾盼倒也光棍起来了,“人呢,你也认识。”
八个月?都大半年了!
秦舒雅板着脸听着来气,拎过一旁的杯子喝点儿水压压火:“我认识?谁啊?”
“嗯,就,”顾盼沉吟片刻,忽然坏笑,“你昨天早上才刚见过的。”
昨天早上?
秦舒雅皱了皱眉,稍加思索,脑海中忽地冒出来一张脸,当即“噗”得一声,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她触电一般跳了起来,简直怀疑自己是熬夜太久出现幻听了。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顾盼斜睨着她一挑眉,“吓着了吧!”
“我的天呢!”秦舒雅一拍脑门儿,惊叹一声。看那草莓多半就是出发前一晚留下的,她一大早去顾家,就见他们两个人在,不是温竹还能有谁!这也太……
秦舒雅呆愣半晌,忽然想起什么,冷了脸赶紧追问:“你跟我说,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从发现那点儿暧昧的痕迹开始,秦舒雅就一直处在接连不断的震惊当中。顾盼一个雷接一个雷地往外放,尤其是温竹的身份,更简直是让她脑子里被问号和感叹号交替着刷了屏,根本来不及仔细思考。
这会儿总算得了空暇,她稍一思量,心蓦地一沉,脸色越发难看。她着急地接连追问:“你快说啊,是不是!”
会生出这种想法,不是她心窄,想法阴暗,偏偏把人往坏处去想,实在是……实在是温竹这人在外风评一言难尽,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也就那个名字算是有点儿君子之风。
虽说顾盼一直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外界揣测那样,就她观察了解也确实挺和睦亲密的,但……他们相差了整整七岁啊!
一个已经商界沉浮多年,素来以多谋狠戾著称,另一个呢?就算向来聪明狡黠,事业也搞得有声有色,还不只是个没过二十岁生日的小姑娘!这么两个人在一起,谁吃亏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再加上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背后复杂的利益关系,这让她怎么不往那个方面去想?
秦舒雅抓着顾盼的手,眼里冒火气势汹汹,大有顾盼说个“是”字她就立马拎刀回去和温竹拼命的架势。
饶是顾盼心理素质过硬,也被她突然间连珠炮一般的追问给搞懵了。直到手腕被大力握得生疼,才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闺蜜焦急的模样,她心里一暖,赶忙安抚道:“你别急,没那回事,没有,别激动。”
秦舒雅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十分郑重地又问一次:“你别哄我,真没有?你别怕,他要欺负你,我让我家老爷子弄他!”
“没有,真的。”顾盼正色回答。
第67章
秦舒雅依旧将信将疑。顾盼有点儿无奈, 只能又补充一句:“你觉得我是那种受了欺负还忍气吞声的人吗?”
秦舒雅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往下放了放。没错,这丫头的字典里可没有委曲求全。就算……就算是迫于某些缘故不得不忍辱负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松平和。
“你保证?”她直视着顾盼的眼睛, 再次确认。
“我保证!”顾盼露出一丝浅笑,“你先把手放开,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秦舒雅这才慢慢松了手, 重新坐下。顾盼摸着手腕上被无意识掐出来的红印子, 又是感动, 又是好笑。
顾盼深知,若不是真正把人放在心上的朋友,谁会在意这样的事?更不要说冒大不韪来仔细问询,并决心要帮着出头了。所以,哪怕秦舒雅误解颇深,搞了个大乌龙, 她也只有开心的份儿。
不过,误会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不然,岂不是太委屈了自家亲亲男朋友?顾盼一想到温竹面带无奈的样子, 就好一阵心虚。
她在秦舒雅咄咄求解的逼人目光中, 深吸一口气, 笑着反问了一句:“舒雅,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认为,是他对我用了强, 而不是反过来, 我强迫了他?”
这话一出,简直是晴天霹雳石破天惊!秦舒雅瞬间凝固:“你说(shà)?”
她惊得连口音都出来了!
“不是, 你说,是你对他?”秦舒雅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仿佛从未认识过一般上下打量着顾盼,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幻听。
“你该不会是做梦呢,还是脑子短路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憋出这么一句。随即,她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一脸“我就听你怎么鬼扯”的不屑:“就你,还,还能对温竹……”
她顿了顿,才艰难道:“用强?”
这个词在秦舒雅的嘴边滚了又滚,才勉为其难地吐了出来。说完了,她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纠结。想到把这两个字和温竹那张冷脸联系起来,她就觉得真的是夭寿了!
“你是太看得起他,还是看不起我?”顾盼不乐意,这怎么说实话都不肯信?
“废话!”秦舒雅脱口而出, “我只听过猪拱白菜,没听过有谁家的白菜献身要去喂猪的!”
顾盼“噗嗤”一声笑了,被这话逗得前仰后合,捂着嘴巴花枝乱颤。秦舒雅却不管这个,继续没好气道,“你看看你,水灵灵的娇花一朵,他呢,硌牙的老菜帮子!”
质疑之词一连串地往外冒:“论年龄、论心智、论体力,你有半点儿优势吗?他要不乐意,你能‘强迫’得了他?”
“这根本就是他有意引导,你才会这么想!”秦舒雅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亏你平常精得什么似的,连这都看不出来?”
“他自个儿图谋不轨,还怕落人口实,引得你主动,到最后他自己反而是好大一朵清清白白的白莲花!”她越说越来气,又想撸袖子了,“这人也太坏了!”
秦舒雅这一番话,说得顾盼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如果她不是当事人的话,搞不好也要信以为真了。这真的是太有道理太具说服性了,这说给谁听,也很难不相信。
她费解地看着秦舒雅。她一向自认为自个儿并不算良善,这丫头平常也没少在自己这里吃亏,怎么在这件事上认定了自己是个无故遭罪的小可怜儿?
还有温竹,好端端一二十四孝男朋友,硬生生被猜疑成了处心积虑的渣男……这也太冤了。
哪怕之前就意识到,和温竹在一起会引起许多流言蜚语阴谋论,顾盼这一刻还是有些不舒服。秦舒雅之前就对自己和温竹的相处有所了解,尚且还会这样想,换了什么都不清楚的外人,岂不是要说得更加难听?
早前外面风言说温竹要鸠占鹊巢,她知道却一直没真正上心,觉得只要自己两人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就够了。这会儿换了另一种情境,也许是触到了软肋的缘故,倒觉得难过得更厉害了。
忽然间,她就更深切地体会到,温竹顾忌着想要晚一点再公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们都不怕自己被人议论什么,可当唇枪舌剑落到对方身上,就忍不住了。
“舒雅,你别这么说。”她敛容正色,十分严肃地打断了秦舒雅,“这事我不跟你开玩笑,更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算秦舒雅是一心为了自己,顾盼也不能任由她继续,更应该把事情解释清楚,免得伤了彼此的情分。
“我们之间,确实是我,才是主动的那个。”她轻叹一声,“你以为我前些年一直为什么总呆在国外不肯回来?”
秦舒雅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顾盼,失了魂般,许久才低声茫然地问:“难道不是你们之间闹矛盾?”
“合着我之前说,他对我很好,我们之前很亲密,你都没信?”顾盼总算明白,这丫头一脑袋瓜子的阴谋论都是从哪里来的了。
“不是,”秦舒雅舔了舔嘴唇,理直气壮地反问,“外面传成那样了,你一个劲儿地往国外跑,你要我怎么信?”
顾盼顿时气虚。
“好嘛,你现在跟我说,你往国外跑,是因为小小年纪就对养兄心怀不轨?”总算意识到了关键,秦舒雅一拍脑门儿,“你这,隐藏的也太深了!”
饶是这一晚上神经被反复蹂躏,她依旧觉得这事忒离奇:“亏我还以为……你竟然是这种人!”
她一脸“我真是看错你了”的模样……不过:“算了,好歹你才是拱白菜的那一个,我就不说了,就是平白冤枉了……”
她把“你哥”两个字吞回肚子里,换成“你男朋友”,继续道:“怪不好意思的,你可别往心里去,更不许让他知道!”
“明白你对我好!”顾盼也放了心,笑道,“咱们之间说什么,干嘛让他知道?”
知道自家闺蜜确实没吃亏,秦舒雅提着的这口气总算是能踏实地放下。在此之余,她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许好奇:“我根本没办法想像,你哥那样的人会被‘用强’。”她表情古怪,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也没意识到自个儿不小心又用了“哥”这个字。
顾盼倒是听出来了,也不当回事,反正她自己也这么叫得听欢。想到温竹,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浅笑,轻轻推了秦舒雅一把:“先去洗澡,出来躺下再说!”
秦舒雅猛地想起了什么,突然坏笑:“你别说,我以前还真没见过,新鲜的‘草莓’是什么样的!”说着,她扯了一下顾盼的衣领,转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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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洗了澡躺在床上,嘀嘀咕咕把话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天都大亮了。晨光透过窗,给屋内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秦舒雅揉着困倦干涩地眼睛,打个哈欠,哀呼不止:“完了完了,要命了,来不及睡了是不是?”
顾盼看得好笑,起身把遮光帘拉上:“你又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踏实睡吧。剧组的人上午也都得补觉呢,等他们起来的时候我再叫你。”
“那你呢?”秦舒雅上下眼皮像沾了胶水似的根本睁不开,声音也含糊起来。
“我,”顾盼看了看时间,叹了口气,“我先写点儿东西,待会儿打个盹就行了。”
“嗯嗯。”秦舒雅无意识地应了两声,抱着被子翻个身,呼吸渐沉。她这一晚受了不少刺激,本来就是强撑,这会儿一松懈,可不就立马睡熟了。
第68章
顾盼看着秦舒雅后背大半都露在外头, 无奈地摇摇头,给她把被子拉好,免得着凉。
房间里的隔夜开水已经不怎么热了, 也不好泡茶,她只倒了杯白水,去包里拿了随身的记事本, 到桌前坐下。
她平日里各种事都多, 琢磨的也多, 再好的记性也难免有疏漏。而且随时可能被什么触发了灵感,更得及时记录下来。如昨夜关于动作片的一些新的想法,就在此列。
就着一大杯温开水写了好一会儿,眼睛也酸涩得不得了。好在,该记得都已经记下来了,她也不再坚持, 定好闹钟往秦舒雅身边一躺,闭着眼睛不到十秒钟, 就陷入了黑甜乡。
她睡得挺香,但到底心里还惦记着事, 一觉醒来, 闹钟还没来得及响。拿着手机看看, 才刚九点多, 睡了还不到一个半小时。
身旁的秦舒雅依旧呼吸均匀,凝神听听外面也没什么动静,顾盼就懒得动弹。眯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 再回想起凌晨的那一场风波, 生出了惦念。
想了想,她摸起手机, 给温竹发信息。
**********
首都,顾氏总部,顶楼的高层会议室。
会议室内的气氛十分凝肃,这已然是惯例了,谁让这位年轻的总裁威压太甚呢!下面众人看看端坐上首的温竹,心中都不由得暗自叹气吐槽。
同时,他们也各自小心地绷紧了神经,一面听前面的人发言,一面分出些许心神回顾着自己负责的事项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当年老董事长突然病逝,偌大的顾氏一时间风雨飘摇,温竹放弃学业临危受命,几乎没有人看好。谁也没想到,他一方面拖住了几个各怀谋算的股东,另一方面亲自出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出其不意地谈下了几个大的项目,竟然稳定了人心,托住了局面。
随即便是大刀阔斧,对内肃清了种种弊病隐患,对外打退了落井下石的强敌不说,还从他们身上撕下好大一块肉,进一步开拓了市场。
这其中,不知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又不知多少人锒铛入狱。顾氏现存的从那个时期走过的老人,至今回想起来当时的滔天风波,仍旧心有余悸。
而温竹非但并没有就此满足,反而开始重新规划布局,调整产业结构,谋算产业升级,尤其是去年下半年以来,更是大动作频频不断。这种锐意进取的关键时候,又摊上一个雷厉风行的铁腕上司,任凭谁都得紧着弦儿。
温竹面前摊着一个文件夹,一边听取下面的汇报,一边用笔勾画记录一些关键信息,还不时地就某些重点问题提出质疑或下达指令。忽然间,桌面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皱了下眉。
正在发言的项目负责人本来就心虚得厉害,不由得停了下来。
“没事,你继续。”
温竹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淡淡地吩咐一句之后,他拿起手机,顾盼的消息映入眼帘:
【在忙?】
他面色不自觉地缓和,点开对话框正待回复,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我想你了。】
后面还跟了动态表情包:巴掌大的短腿奶猫仰面翻出白乎乎的肚子,四只粉嫩的爪子抱着小尾巴,可怜兮兮地舔着尾巴尖儿。
温竹脑海中瞬间浮现起无数个各种场合中被撒娇的画面,不由地泄出一丝笑意。他把刚刚打了一半的字删掉,回了一张与他气质十分不符的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表情包。
“……目前就是这样……”发言人言辞艰涩地把话说完,自知出了纰漏,战战兢兢地等待雷霆之怒。
温竹才刚生出的好心情顿时飞灰湮灭。他随后将手机反扣,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未来得及完全散去的温和浅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这一反常态的模样,倒让下面人心惊肉跳。纷纷对那个倒霉鬼投注以“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这摆明了是怒极反笑啊!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那人更是根本不敢直视上首的温竹,额头上直冒冷汗。
“所以现在是,合同出了漏洞,急需要用的货还在公海上漂着,H省那边的工厂面临着停工,新的项目也不得不卡了进度?”温竹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声音低沉,未见半点波动。
暴风雨前的平静才是最压抑的。那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是!”
“啪”得一声,钢笔被丢在桌上,又骨碌碌地滚落。温竹向后一靠:“合同到底是怎么签下来的,中间过了多少人的手,事后有没有人复核,问题出在谁的身上,背后又是谁的主使,查!查清楚了,视责任大小,该索赔该清退还是怎么样的,按流程走。至于你……”
他沉吟片刻:“散会之后到我办公室去一趟,先坐下吧。”
那人面如土色,颓败地坐下,颤颤地掏出纸巾擦拭额头上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他也是从几年前那场风波中经过的老人,深深知晓,温竹在会上给他留足了面子,并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当场发作出来,这个坎儿反而容易过去,现在就惨喽……
追溯责任固然重要,却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气氛再怎么紧张,问题总得想办法解决。就算畏惧温竹的冷脸,还是有人硬着头皮开口:“现在这种情况……合作方那边?”
“换个渠道重新订货。工厂那边,派人和辉耀协商,先从他们手里匀一部分,哪怕出高价,也务必得拿到手,解了燃眉之急再说。”温竹捏了捏眉心,接着又吩咐助理道,“至于合作方那里,订最快的机票,我亲自去谈。”
“那,咱们订好的那批货?”
“不是在海上呢吗?那边不愿意靠岸,那就先漂着吧。”温竹冷哼一声。
**********
跟组参观的第三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草原上总算是有了六月的感觉。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秦舒雅头戴草帽,坐在小马扎上,一上午第四次补防晒。草原的辽阔多看一会儿就那么回事,剧组拍摄枯燥乏味也没什么新鲜感,干燥偏冷的气候和强烈的紫外线更增添了不少麻烦。若不是还能看看帅哥打发时间,她早就不耐烦了。
顾盼也掏出喷雾瓶给脸上补了点儿水,笑着应道:“明天吧。”
“明天徐景洲就能杀青了吗?”秦舒雅顿时来了精神。
顾盼摇头:“他还得再磨几天,咱们先走。”
秦舒雅闻言,不由得长呼一口气。顾盼用了一个“磨”字,那真是再贴切不过了,这两天她眼睁睁看着,半天拍不了多少,真是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顾盼的助理过来,低声道:“顾总,你之前要的资料,已经发到邮箱了。”
“什么资料?”秦舒雅随口一问,又立即反应过来,“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
顾盼倒是不在意,一边打开手机一边道:“白聿的一些情况。”
“你查他干什么!”秦舒雅忽地像触电一般跳了起来,着急追问。这有些过度的反应引得助理诧异地看过来。
“我打算挖墙脚,当然得先摸摸他的底,这有什么稀奇的?”顾盼点开邮件,十分坦然,“倒是你,我查他,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秦舒雅一窒,强自辩解:“我就是……”
话刚起了个头,顾盼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歪头看她,她就再也编不下去了。
“舒雅,你该不会是来真的了吧?”顾盼忽地凑到近前。
“什么真的假的?”秦舒雅微微后仰,倒退半步拉开些距离。
第69章
“你说什么呢!”秦舒雅装傻。
“你说呢?”顾盼哼了一声, 没好气地反问。
秦舒雅继续支支吾吾闪烁其词,什么也不说。这也不出顾盼的预料,她不再追问, 只是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带你来玩儿,是不是错了。”
“你这语气,老气横秋的, 比我妈都夸张!”秦舒雅上一刻还十分窘迫, 下一刻就被逗乐了, “人家都说心眼太深想太多会压个子,你怎么还能长这么高?”她故作纳闷,边说还边踮起脚,按着顾盼的头顶一通狂rua。
“秦舒雅,你过分了啊!”顾盼赶紧退后几步,挣脱魔爪, 磨着后槽牙发出警告。
秦舒雅得意地笑:“那又怎么样,你来咬我啊?”
顾盼翻了个白眼, 懒得再搭理她,走到一边靠着木桩子, 接着看邮件。
资料的内容并不多, 只是些最表面的东西。这也很正常, 毕竟这么短的时间, 又只是一个简单的背调。那种一声令下就能把人祖宗十八代的社会关系都挖得一清二楚的事,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真要能这样, 警察查案子就不那么费劲了。
“咦?”她随意看了两眼, 忽然有些惊奇,饶有兴味地笑了, “这有点儿意思啊!”
说着,她抬头往演员群里看看。她之前倒是看得出来白聿不是科班出身,却也没想到……
“什么东西,给我也看看。“秦舒雅被她这一番作态勾起了好奇心,凑了过来,下巴往她肩膀上一压,视线往手机屏幕上一扫,也不禁惊讶轻呼,“诶?这真的假的啊!”
“他竟然是T大建筑系毕业?”秦舒雅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那怎么跑到娱乐圈来混,这得多想不开啊!”
T大在国内高校中也算排名前列的,建筑专业更是王牌,在行业内地位很高。有这基础,干他的专业本行的话不说是一帆风顺,也绝对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偏偏在学历普遍很水的娱乐圈,这学历高的确挺高的,但一点儿不对口,根本没啥用,就是白白浪费。他要是火遍半边天,这还能拿出来当资本的吹一下,比那些高考四五百分就敢立高学历学霸人设的更有底气,可现在……
按照戏份多少往下排,他在这部剧里的角色,能排到男三十六号吗?秦舒雅扭头看了一眼白聿,陷入了深深地迷惑之中。
顾盼心里生出同样的疑问,但秦舒雅这种语气大咧咧地一说,她就有点儿嘴皮发痒:“T大建筑系怎么了,我还是沃顿商学院呢!”
“所以说你也是个想不开!放着百亿家产不去继承,非要自个儿找罪受!”秦舒雅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别闹,接着往下看,下面还有什么?”
“神仙下凡造福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还不乐意了!”顾盼一面翻页一面不满地嘟嘟囔囔,“我要想开了,还有《惊雷》吗?他要是想开了,还有你在这儿盯着他花痴的份儿?”
再往后倒是很常规的东西了。
白聿是提前一年入学,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前夕,靠着一张美颜盛世的脸被人发掘,在某小成本古偶中演了女主角的早逝白月光。戏份不多,剧后来也扑街了,他倒是借此签了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七年的合约,到现在过去还不到三年。
前头那会儿,公司应该是有捧他的意思的,能看得出来喂了一些资源,不过也许是公司规模、人脉都有限,大多都乱七八糟,真正能拎出来说说的就两部剧。
担主的是一部网剧,却是粗制滥造,剧情剪得支离破碎,服化道也没一样跟得上的,还滥用滤镜特效,好好一大帅哥糟蹋地连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另一部奔着上星的剧,他演男二,可因为制作方的一些缘故,这剧到现在还压着没上呢,至于什么时候能见天日,简直遥遥无期。
这些在顾盼眼里虽然都属于上不得台面的那种,好歹也是资源。资料上显示得很明确,从去年三月份以后,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和公司生出了龃龉,他连这些都没了。从那会儿开始,公司对他基本就是放养。就现在这个活儿,也不是靠公司,而是他自己找的。
“这也太……”秦舒雅越发觉得挺不值当的,“你说他怎么想的啊!”
“也许人家就是单纯的喜欢演戏呢?”顾盼微微蹙眉,收起手机随口应一句。
她也有些困惑,倒不是秦舒雅所想的这个。她奇怪的是,白聿的表现明明应该是专门学过武术而且长期在练的,怎么资料里没有半点儿痕迹?她不可能看错啊!
秦舒雅心里莫名地感觉挺憋屈:“要是喜欢演戏,干嘛不直接考专业院校!现在这样……”
“人家当然有自己的考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自己在这儿想得挺多。”顾盼窥到了某种萌芽,对她的心态能够体会一二,一时间又拿不准到底该不该揭破,只能先给她泼冷水。
“这倒也是!”秦舒雅耸了耸肩,洒脱一笑,“我琢磨这个干什么。”
只是,她说得轻描淡写,顾盼却能看出,她并不是真的不当回事。
“真要好奇,找个机会直接问问不就行了!”顾盼无声地叹了口气,故作无意,“反正我也准备要找他谈谈的,晚上请他吃个饭呗。”
**********
傍晚收工,白聿照常打算搭剧组的车回县城——他一个没什么名气地位的小配角,进出都是自个儿孤零零一个,身边连个助理都没带,哪儿还会有车可用!
“白聿。”
他正低头收拾着东西,面前忽然过来一个人,一抬头:“顾导,你找我?”
“晚上一起吃个饭,”顾盼温言笑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光啊?”
请我吃饭?白聿一时间有些诧异,心中所想,脸上也不觉带出几分。随即反应过来,却也没半点儿迟疑,当下一挑眉爽快应道:“当然,顾导亲自来请,谁还会推辞呢?”
“那就走吧,上我的车。”顾盼颇为欣赏他这种利落,笑着示意。
上了车,白聿还在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
《惊雷》的热度轰轰烈烈地持续了小半年,堪称现象级爆剧,国民度那么高,他好歹还是圈里人,不会不关注。甚至因为去年冬天没有什么工作的缘故,他有大把的闲暇,把这剧翻来覆去刷了好几遍。顾盼作为这部剧的灵魂人物,他也曾特意留心过。
这次顾盼来探班,要说他没有想要去结识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作为演员,谁不想结识更多人脉,被更多的导演看重?只是顾盼大多时候都和导演、制片人交流讨论,少有能凑上去攀谈的机会。而他又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配角,更不好贸然。
本来想厚着脸皮去试试,看能不能请徐景洲帮个忙,哭笑不得的是,与顾盼一同来的女孩子竟然“见异思迁”,表演了一个当场爬墙转粉。所幸徐景洲并不是那种盛气凌人斤斤计较的,秦舒雅也并不真的是常规意义上的追星粉丝,这事反而成为拉近关系的小玩笑。借着他俩的介绍,他才与顾盼有了交集。
就这么点蜻蜓点水般地交道,顾盼竟会特意亲自来邀请他一起吃饭,如何不让他纳闷儿?
身边人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复杂心绪,轻笑一声,适时开口:“觉得很意外?”
“确实。”白聿并不掩饰,很认真地回答,“虽然我很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看重,但……”
第70章
白聿停顿一下, 才自嘲道:“但我自认为,这几天并没有机会表现出什么特别出彩值得关注的地方。所以,有点儿受宠若惊, 甚至于说,有些惶恐。”
真要是感觉到惶恐,就不会说这话了!顾盼越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微笑摇头:“你也未免太过自谦了。”
她偏过脸细细地端详着他, 打趣道:“说没有特别出彩值得关注的地方, 这种话大概也只有瞎子才会相信,反正我是不会当真的。”
“圈子里难道还缺长得好看的人吗?”白聿苦笑一声,低声喟叹。
普通好看的人是不缺,随便一抓一大把,但长得像你这种程度的,还真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顾盼心中这样想着, 却并没有说出来。她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 白聿感叹这话的郁郁神情,摆明了曾经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或许, 就是和他一年以前突然没了资源有直接关系。
既是如此, 她当然不能没眼力见的非去戳人家的痛处。当下, 便只是淡淡地转移了话题:“你刚刚说, 这几天没有机会表现。那也就是说,如果有机会,你是能够有出彩表现的?”
白聿猛地回过头来看向顾盼。他之前那话, 本来就是并不隐晦的试探, 这会儿真的得到了期待中的最想要的回应时,又确实有些无措。他以为他能够自信的说出“可以”, 可当对上顾盼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才刚高涨起的情绪瞬间开始冷却。
他想了想,忽地长长吐了一口气:“我只能说,我会竭尽全力。”
夸夸其谈不是自己的本性,更何况,就算自我鼓吹,便能取信于人吗?自己既没有什么资历,更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自诩是演员,却没演过什么像样的角色,哪来的底气说出“可以”二字?
顾盼这次是真笑了,心里十分满意。
白聿这样的回答难免给人一种缺乏自信的感觉,与圈子里互相争破头的主流风气不太相适,换个人在这儿,多半会觉得这人心气儿不足,抓不住机会,肯定没前途。但她就很欣赏这份踏实。
这样自个儿心里什么都想得清楚明白的人,才是真正适合用心栽培,将来能走长线的。当然,这里面的前提是,他得有天赋,有值得培养的潜质。
白聿不止长着一张足够惊艳的脸,演戏的天赋也不缺,不然顾盼不会只盯着他不放。她若只是揪着“会武术”这一点,大可以去各个体育院校、武校中挑人。这么大的基数,挑个把长相过得去的,真的不难。
“不错。”她看着白聿,点点头,轻声赞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说。
略显平淡的反应,让白聿稍稍有些忐忑。他不清楚,顾盼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不错”是真的不错,还是说,只是客套一下。
余光瞟过已经闭目养神的顾盼,白聿默默地摇头苦笑。远远看着这位的样子,想想她的年龄,很容易就产生一些轻忽,忽视她已经展现出来的过人能力。但真正面对面交流的时候,才能够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力,又能够让人轻易无视她过分的年轻美貌。
徐景洲靠着《惊雷》一举翻红热度登顶的时候,圈子里有多少人羡慕得眼睛发红滴血,阴阳怪气地酸他不过是运气好。如果让那些人当真站在顾盼面前,会是怎样的情形呢?白聿忍不住这样去猜想。
各自沉默思量之间,车已经进了县城,在一家当地有名的特色酒店门前停下。下车后,顾盼一马当先:“走吧,上三楼。”
秦舒雅从徐景洲的车上下来,快走几步跟了上去,从白聿身边经过时还特意冲他笑着眨眨眼,示意他赶紧跟上。
白聿眉心一跳,不由得回头看向徐景洲。徐景洲走来,鼓励性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肯定不是坏事。”
惦记了一路,哪怕他一直隐约有了些猜测,直到现在才从徐景洲口中得到这么一句近乎明示的回答,心忽地落了地,眉宇间的收敛慢慢地松懈。
徐景洲见状,无需细想,便知道他的心态,露出几分感同身受的神情,笑着问:“挺有压力吧?”
“嗯。”白聿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上楼在包间坐定,无需寒暄,顾盼先拿着菜单点了两道菜,又递给他们轮着来。等着上菜的间隙,她非常随意地直接问道:“你是T大建筑系毕业的,怎么没往相关行业发展,反而干了这一行?”
白聿一听,愣住了。徐景洲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就这样直接问了?这不是摆明了说,你调查人家吗?秦舒雅不好出声,冲着顾盼一阵挤眉弄眼。
这有什么不好明说的,不过是简单的背景调查而已。便是委婉了,待会儿切入主题时,人心里还能没数吗?直白一点儿自然有用意,最起码也能看出几分性情。顾盼心中有数,挑起一抹浅笑,也不搭理她,只微微转头看着白聿,等他回答。
短暂的一愣神之后,白聿很快便醒悟过来,同样笑了笑,坦率道:“怎么说呢,上学那会儿没定性,高考完了报志愿,觉得自个儿挺喜欢,分数也够,就这么报上了。”
“去了学校以后,越来越发现自己之前的那点儿喜欢,大概是叶公好龙,而且这方面的资质也有限。”说到这儿,他摇头笑了笑,“按部就班的找个旁人眼里很不错的工作倒是没问题,可想要有大的发展就难了。”
“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儿不甘心吧。毕业前恰好碰上个机会,后来误打误撞进了这一行,最后殊途同归的一点就是,同样没什么大发展。”白聿自嘲道,“好在还能自得其乐,倒也不后悔。”
这话倒是说的很洒脱。秦舒雅想想这两天所见的他拍戏时的模样,对“自得其乐”这四个字并不怀疑。她胳膊肘撞了撞顾盼,又看向徐景洲,打趣道:“都是‘为爱发电’,怪不得你们能做到一个桌上吃饭。”
顾盼就不用多说了,徐景洲被雪藏那么多年,若不是真的爱演戏,又哪儿能干熬着那么久,还没落下专业,直到等来一个翻身的机会!
“志趣相投嘛。”徐景洲很自然地接话。
顾盼请白聿吃饭的用意,徐景洲当然清楚,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而已。对此,他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一方面,他这段时间与白聿接触,也觉得挺有天赋,为人不错,是可造之材,差得就是那么点儿运道。看着白聿空熬,他难免想到了那些年的自己,现在顾盼慧眼识人,愿意给这个机会,他也替白聿高兴。
而另一方面,如果白聿真的签约到华年,又必然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白聿比他年轻两三岁,但他入行早,如今也才不到三十,都是黄金发展期内。更不要说,男演员的发展期更长年龄限制更少,三十大几岁同样能演二十多的角色。这样一来,资源竞争就是首当其冲重中之重。
固然,演艺圈中从不缺乏竞争对手,可同在一家又不一样。顶级的资源就那么些,能被一家拿到手里的就更有限了,一个人拿和两个人分,肯定是大不一样,任凭谁都不可能不往心里去。谁都不是圣人,哪儿会没有私心。
徐景洲和白聿的关系可没到了不在意的份儿上,之所以能没什么芥蒂地出面暗示、打圆场,还是因为顾盼提前给他定了心。
顾盼当时也没有多说,只一句:“你和他的路子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