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黄陵身后的男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不是吧……”，他瞅了眼盛凛面前, 嫩得能掐出来水的女孩, 实在是看不出来对方比他们大的迹象。
盛凛环视了他们一周，依旧是吊儿郎当噙着笑的样子，男生们却连忙站起来, 朝叶湘齐齐地喊了声“姐姐”。
买一送四，于是叶湘一下子多了四个弟弟。
叶湘有种错觉, 好像这一刻她是接受小弟问好的帮派大佬一样……
果切只有两份, 但好在叉子还挺多，叶湘自觉被别人叫了姐姐就要有点姐姐的样子，给盛凛递了单独的一份后, 拘谨地把剩下的一份分给了另外四个人。
“我来的时候没想到你们会有这么多人, 就只买了两份，”房间里的烟味还有点重, 她被呛得嗓子发痒, 咳嗽了下，“你们先吃，我再下楼给你们买。”
其实除了要下去买东西, 她还想上外面透透气。
黄陵等人连忙喊住她，“我们早上吃完饭才来的, 不饿。”
见他们如此热情, 叶湘的脚定在了原地。
可房间里的味道真的好难闻，她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秀气的眉。
盛凛捧着果切, 拈了个青提丢进嘴里，视线从她身上掠过, 而后对靠窗的男生道：“李博学，把窗户开开透透气，房间里烟味太重了，熏得我头晕。”
黄陵稀奇地看他，“你自己不也……”吸烟吗？怎么还装上了啊！
后半句话在盛凛的眼神中咽回了肚子，李博学比黄陵话少，老老实实地开了窗。
滚滚热浪铺面袭来，黄陵哀嚎了声：“这么热，为什么非要开窗户透气啊。”
盛凛打开空调的换气选项，用手勒住黄陵脖子，笑眯眯地道：“姐姐不喜欢烟味，所以开窗透会儿气，有问题吗？”
黄陵这个直脑筋这才反应过来，“哦~我懂了，你在讨好这个漂亮妹……啊，漂亮姐姐！”
“凛哥不愧是凛哥，想得就是比我们周到。”
黄陵说完，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叶湘脸都有点红了，她还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满嘴不着调的话的不良少年，压根不知道怎么应对。
见盛凛有人陪，她踌躇了会儿，忍不住开口试探问道：“盛凛，你有朋友陪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等晚点我再来。”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带。”
没等盛凛说话，黄陵凑到她身边，殷勤地道：“姐姐太客气了，有我们这群兄弟在，还能饿到凛哥？你晚上来找我们玩就行，绝对欢迎！”
有美女在，赏心悦目谁不爱啊？
盛凛手掌抵着他的头，把黄陵的金黄色脑袋推到一旁，抬眸看向叶湘，又低头看了眼手机。
“你九点十三分进的门，现在九点二十四分。在这待了十一分钟就打算走……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姐姐。”
他的音色比黄陵优越很多，清越的少年音拖长了腔调，就算是有点撒娇的语气也不会让人觉得腻歪做作。
“你可是答应了我姐，要陪我的。”
叶湘在他的示弱下果然心软了，她解释道：“没有不开心的，就是觉得我一来，好像让你们不自在了……”
而且她向来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话题中心，可从进门开始，几双眼睛就一直盯着她转，好像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样。
虽然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是善意的好奇，但叶湘还是难免感受到了不自在。
盛凛听完她的话骤地笑了，打量着她，意有所指道：“不自在的好像不是我们吧。”
“姐姐，你的性格有点内向哦，要多跟我们这种活泼的年轻人玩玩，才能让你走出关键的一步……你觉得呢？”
叶湘咬了咬唇，“大概吧。”
盛凛没继续这个话题，吃了点水果，在房间里走了圈，才停在叶湘的面前，问她道：“好点了吗？”
见叶湘有点茫然的眼神，他动了动鼻子，叶湘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房间里的气味散得怎么样了。
高层风大，盛凛又开了换气，味道早就散得差不多了。
叶湘道：“没什么味道了。”
她看了眼坐在一边，热得有点蔫蔫儿的几个少年，“关窗户吧，别把你们热坏了。”
黄陵噌地冲过去把窗户关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站在出风口下面吹了会儿凉风还是无法完全缓解他的怨气，嘟囔道：“有异性没兄弟。”
盛凛似笑非笑地瞥了他眼，他便缩了缩肩膀，不敢吭气了。
此时的盛凛丝毫看不见昨天在姜盈面前乖巧听话的样子，看其他四个男生隐隐以他为首的态度，叶湘觉得，或许盛凛就是高中校园里那种前呼后拥的不良校霸。
她看向盛凛被纱布包裹着的脑袋，想起姜盈和她随口提过的，盛凛受伤的原因。
‘小凛考完试出去跟朋友聚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小混混抢劫，他跑得慢，没跑掉，就只能跟对面打了。’
叶湘对此表示怀疑。
在她看来，盛凛应该是追着别人打的那一个才对。
果然是亲情让姜盈变得盲目，亦或者是盛凛平日里在她面前伪装得太好了。
不过他在她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的真实面目，难道就不怕她和姜盈告状吗？
刚才她可是分明听到了，黄陵说再来一根。
那说明盛凛其实不像他和姜盈说的那样不吸烟。
叶湘盯着他的脑袋有点出神，陷入了告状还是不告状的纠结之中。
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她要是跟姜盈说了，肯定会影响盛凛和她的关系。
盛凛见她眼神忽地就放空了，盯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伸出手在叶湘面前晃了晃，“姐姐怎么在发呆，想什么呢？”
叶湘有些心虚，“没，没什么。”
她总不能跟盛凛说，我准备跟你姐姐告你的状吧。
盛凛眯着眼，眼角上挑，手搭在床头的靠背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一直在无意识地扣着包带，眼神闪躲，还有点犹豫……
盛凛很快就猜到了个大概，轻笑了声，懒洋洋地问道：“你是想跟姜盈说，我跟别人鬼混呢，还是想跟她说，我背着她抽烟？”
叶湘的脊背骤地绷紧了。
被猜中了全部想法，她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性格如此，叶湘既然有那个打算，就不会狡辩否认。
此时的叶湘，像是被捏住后颈皮拎到高空，吓得惊慌失措的兔子。盛凛勾了勾唇，忽然就起了点逗弄她的恶劣心思。
叶湘猜的没错，他根本就不是乖巧听话的性格。
那不过是他在姜盈面前伪装出来的假象而已。
黄陵见她也不否认，讶然地道：“不会吧姐姐，你还真准备告状呢，亏我们凛哥这么相信你。”
房间里的全都是刚毕业的高中生，大多数还处于叛逆期中，对告状的这种行为格外反感。
黄陵虽说是玩笑般说的话，但叶湘很明显地能感觉出来，他对她没有初来时那么热情了。
叶湘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想着赶紧找个合适的理由走掉。
修长的手一捞，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便到了盛凛手中。
他从盒子中抽了根细长的烟，用唇齿叼住，一簇火光跳动了下，颤颤巍巍晃悠着的细长香烟被点燃，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缭绕起朦胧的雾气。
叶湘就站在他床旁，因此盛凛只需要探出些身子，就能离她极近。
他仰着头，忽地对近在咫尺的女孩吐了口烟气，笑容放肆，还掺着点揶揄。
叶湘被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捂着鼻子跑开。
盛凛开口，语气无辜，落在叶湘的耳中却格外气人：“姐姐，要拍照吗？”
他晃了晃指尖的烟，点漆般的双眸在烟气缭绕中有点模糊，浑然不在意的笑道：“告状的好机会，你现在拍个照告诉姜盈，她肯定会恨不得飞回来揍我一顿。”
“你也就只有告状的本事了，被呛得眼睛都红了，也没见你反抗的，真无聊。”
盛凛不加掩饰的恶意让叶湘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她其实也不是一定非要跟姜盈说，她可以不说的。
但盛凛却自顾自地，把这顶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这让她越想越委屈。
盛凛还在继续，但就算在气头上，他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不让叶湘再来的话，“不如下次你来的时候带一本《思想道德基础与法律修养》，应该是叫这个？我之前见过姜盈用这个垫地上坐着。”
“每天给我读一读，让我提高一下个人修养，省得你啊……为我操碎了心。”
他混不吝的话彻底惹恼了本就处于情绪爆发边缘的女孩。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叶湘也不是完全的兔子脾气，网上跟人掰头时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她现实中是多么内向害羞的性格。
叶湘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和脾气，她只知道，盛凛才不会因为她的忍让而良心发现。
退一步，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她步子极快地冲到盛凛身边，因为他是坐着的，这次轮到叶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了。
可就算坐着，盛凛的气势也丝毫不弱于她。
似乎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到了，盛凛抬眸望向她，打趣道：“看你这架势，是准备来揍我吗？”
他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一番。
细胳膊细腿的，又白又嫩，他自认为还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呢，就已经眼泪汪汪的了，要是动真格的，怕是被他轻轻一碰，就会哭上很久。
手中的香烟猝不及防地被抢走了，盛凛还没来得及抢回来，就看到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的女孩笨拙地把烟塞进了他嘴里——
“你现在再吸一口。”
盛凛下意识地吸了一下。
烟气还没来得及呼出来，一只细白的手掌，就覆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又细嫩的肌肤紧紧贴在他的唇上，氤氲着一种潮湿又异样的暧昧。
盛凛的脑袋嗡嗡的，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而后，差点没被自己呛死。
“你，你干什么呢……”
没有任何意外，盛凛被呛得咳嗽起来。
他正想谴责叶湘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啪嗒就落在了盛凛的手背上，烫的他生疼。
盛凛彻底慌了，结结巴巴道：“喂……我不逗你了行不行，别这样啊。”差点被呛死的是他好不好。
他真的只是想吓吓她，让她别总是想着跟姜盈打小报告，谁能想到，她竟然这么……
说哭就哭。
从小到大就没哄过女孩子的盛凛，头一次体会到了手足无措地感觉。
他伸手想要给她擦去眼泪，然而女孩却挥开了他的手，把香烟丢到了地上，双手摁住他的肩膀。
盛凛慌乱地撑在床沿才没倒在床上。
而后没等他开口，女孩直视着他，问道：“现在你告诉我，好闻吗？”
盛凛向来伶俐的口舌，霎时便结巴了起来，“不……不好闻……”
或许是有点不同的。
她离他太近了。
盛凛甚至能够嗅到扑散到鼻尖，烟味裹挟着她唇齿间温热潮湿香气的奇特味道。
他忽然感觉……好像有点醉醺醺的，整个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
而他的表情落在叶湘的眼里，却成了他也觉得烟气呛人的证据。
“己不所欲，勿施于人，刚学过就忘了？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一下。”
她强撑着勇气对他道：“你自己也觉得烟味很臭，所以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就因为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李雅静是这样，盛凛也是这样。
好像妈妈说的与人为善，能忍则忍，在交往之中只会让她被别人轻视。
她应该学着强硬一点，就像刚才那样。
“盛凛，请你向我道歉。”
盛凛愣怔地点点头，“……对不起。”
他像是被拔掉獠牙的小狼，失去了张牙舞爪的资本。
收到道歉，叶湘终于满意地弯唇笑了起来，可她脸上还挂着泪珠，显得有股别样的楚楚味道。
擦了擦脸，她才摆出副姐姐的姿态，对着盛凛道：“你还在生病，不准吸烟了。”
“不然……”她威胁地晃了晃手机，“你不是说我只会告状吗？那我就告给你看。”
反正时间一到，她未来也不见得再会见到盛凛，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她正了正神色，转身就准备离去。
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她心里怦怦直跳。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做出来了如此大胆的行为。
而另一旁，盛凛如梦初醒般坐了起来。
他看着叶湘准备离去的背影愣怔一瞬，抓起手机就追了上去。
叶湘被他拉住挎包带子，被迫转身，颦着眉看他，“干什么？”
语气冷冰冰的，哪还有之前温温柔柔的感觉。
盛凛像是没听出来她话中的抗拒，厚着脸皮道：“姐姐，加个微信好吗？方便联系。”
叶湘却道：“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联系的。”
盛凛挑眉，唇边抿出点笑意，明亮狡黠的眼珠子转了转，下一瞬，叶湘就被他握住了拿着手机的手。
“姐姐，”他顿了顿，垂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是让我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试，还是你自己解锁加我？”
叶湘挣不开他，但也罕见的有了点气性，毫不示弱地回望他，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门口。
黄陵忍不住来劝了下，“凛哥，别太过了吧，要是让姜盈姐知道了，那咱们哥几个可就完了。”
盛凛他姐那脾气，遭不住啊遭不住。
盛凛却不理他，而是很不要脸地对着叶湘笑嘻嘻道：“姐姐，我可是很纯情的刚毕业男高，你这样盯着我，会让我害羞的。”
叶湘：“……”
她从像现在这么后悔答应姜盈帮忙照顾盛凛了。
为了防止盛凛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叶湘不情不愿地选择了妥协。
加上微信后，盛凛将她送上电梯，还一脸纯良地和她道别：“说好了的，姐姐晚上记得来看我。”
“Bye，等你。”
*
从医院出来后叶湘没有直接回家，纪词今天不出门，等下要是被她看到自己红通通的眼睛，肯定又要担心了。
而且被一个比她年纪小的男生给气哭了，也太丢人了。
叶湘打算等眼睛看不出哭的痕迹后再回去。
六七月的天是最热的时候，叶湘在医院外面的林荫小路上走了会儿，感觉还是热得不行，绿绿葱葱的树叶只是看着沁人心脾，实际上透过来的细碎光线一样照得人皮肤疼。
她拿出手机，准备看看附近有什么可以坐一会儿的地方，刚解锁，就收到了江澄的消息。
宏华大学的考试时间定得比她学校晚，江澄这会儿估计才考完试。
至于叶湘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有一人每天早中晚都雷打不动地给你发消息，自然而然连他家里几口人都知道了。
江澄：【考完试了！】
后面附了一张可怜巴巴小狗咬手绢宽面条泪的动图。
江澄：【要不要出来玩啊？庆祝一下我们的快乐暑假！】
叶湘：【……】
又不是幼稚的小朋友，放个暑假都要庆祝一下。
叶湘：【不去了，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紧跟在她消息后面的是江澄发来的几张图片，叶湘点开看了看，好像是电玩城的实景图。
骤地，她的视线定格在一张图中无法移开了。
巨大的娃娃机中，竟然有她非常喜欢的龙猫玩偶，她原本坚决拒绝的心此刻有了点小小的动摇。
接着划向下一张，叶湘又看到了让她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眼馋已久的全套VR设备。
对于一个网瘾少女来说，基本上无法抗拒这些东西的诱惑。
叶湘也不例外。
江澄：【那好吧……你不去，我一个人玩着也没意思，那我也不去了】
江澄丧着脸对寝室里的狗头军师杨东旭道：“你们不是说保准没问题的吗？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
他又被拒绝了。
杨东旭看了两人的聊天记录有点疑惑，“会不会是人家妹子真的准备回家了，没时间？”
不应该啊。
江澄叹了口气，趴到桌子上准备约叶湘暑假来了一起去玩。
这样总有时间了吧。
然而没等他的消息发出去，他就收到了峰回路转的好消息。
叶湘：【其实回家晚个一天半天也不是问题】
叶湘：【我们什么时候去？】
江澄发出一声欢呼，从凳子上窜起来，脑袋磕到上铺的床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杨东旭关心地准备问他有没有事，就看到他龇牙咧嘴地一边揉着头疼得抽气，一边又傻呵呵地笑。
而江澄见他望过来，兴冲冲地对着他的肩膀拍了下，“好兄弟，幸甚有你，我决定册封你为503寝室的最强军师！”
杨东旭了然：“她答应你了？”
江澄点点头，“我还以为没戏了，准备拎着箱子走人了呢。”
杨东旭有些得意，“我就说嘛，对症下药，就光她朋友圈那一堆游戏分享链接，我就不信她能抗拒这个新开的豪华电玩城的诱惑！”
叶湘刚从公交车下来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不远处江澄朝她挥着手，小跑着向她跑来，英气俊朗的男生额头上全是汗，也不知道在太阳底下晒了多久。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裤，一双高帮球鞋，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叶湘走到他跟前，递了张纸过去，“擦擦汗。”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找个地方坐着等我，这么大的太阳……”早知道她就不回去拿遮阳伞了。
江澄毫不在意，“不热，”他有点羞赧地挠了挠耳后，“再说了，我想让你下车第一眼就看到我。”
叶湘将遮阳伞撑起，示意他靠近些。
虽然还是一样的热，但聊胜于无，不至于被晒得皮肤疼。
江澄有点受宠若惊，缩着身子钻进了伞底下，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给我打伞诶。”
而且叶湘还香喷喷的，让他忍不住再靠近一点。
江澄的个子太高了，叶湘举着伞的手没一会儿就开始泛酸，她手腕处稍微晃了下，伞顶就打在了江澄的头上。
她刚准备道歉，江澄干燥炙热的大手就握住了她撑伞的那只手。
大概是经常打球的缘故，男生的指腹带有薄茧，肌肤相贴的地方，有种粗砺陌生的触觉。
江澄恍若未察，“我来打吧，你歇会儿。”
叶湘挣扎了下，才将自己的手从江澄掌心中抽了出来，“好。”
抽离的那一刻，江澄悄悄地瞥了她一眼，在看见她泛红的眼角后，江澄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原本是想观察下叶湘有没有因为他刚才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而生气，却没想到发现了被他忽略的痕迹。
想也没想，江澄张口就问：“你刚才哭了吗？”
叶湘动作顿住，“……没有。”
江澄却指了指她的眼角处，“红了，你肯定哭了。”
叶湘恼怒地加快了步子，“你看错了！”
江澄终于意识到她生气了，举着伞追在她身后，一米八多的个子英气男生，惶恐地像是要被丢下的小学生。
他和叶湘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也积累了一点心得。
叶湘要是对他无语了，那他就安静会儿，叶湘就会对他有语了，继续跟他说话。
电玩城距离公交车牌距离不远，到了入口处时，叶湘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前台的小姐姐看他们两个人一起进来，笑着招呼：“我们这里有情侣优惠套餐，一百元可以买一百二十个游戏币。”
叶湘想解释关系的话被暂时搁浅，她问：“单人没活动吗？”
前台小姐姐道：“没有呢，单人一百元只能买一百个游戏币。”
叶湘迟疑了，江澄心领神会，扫码团购递过去给前台核验。
前台小姐姐把装好的游戏币递给江澄，“祝你和你的女朋友玩得愉快。”
叶湘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
多送了二十个币呢，感觉好像也不亏。
叶湘进去后，按照指引直接去了娃娃机所在的位置。
和图片里的一样，这是个plus版的娃娃机，里面的娃娃也都是大一号的。
她拿了个币试试水，虽然没抓到，但爪子的松紧度还行，抓娃娃的难度并不高。
江澄就在她身边站着看她玩，叶湘扭头问他：“你不玩吗？不用跟我一起，你想玩什么自己去就好了，等最后我们到楼下集合。”
有人在身边盯着，她总感觉发挥不出来真正的实力。
江澄愣了愣，抖了下装游戏币的袋子，看都没看，摸着就朝靠着的娃娃机里塞了个游戏币，“我也喜欢抓娃娃。”
叶湘看着江澄使用的那个娃娃机陷入了沉默。
跟她的龙猫娃娃机不同，江澄的娃娃机里面摆放的全是粉色裙子的芭比公主。
“……你喜欢就好。”
叶湘古怪的表情让江澄转过身面向临时充当借口的工具机，然后他就一眼看到了，娃娃机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精致芭比。
他哈哈笑了声，“其实我小时候一直希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芭比公主。”
似乎是这话连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太离谱，江澄又强调了遍，“是这样的，真的。”
“而今天，我就圆梦啦，”他握住控制爪子的摇杆，表情是很牵强的期待，“这次一定可以！”
叶湘都不忍心拆穿他了。
投了三个币之后，圆滚滚的龙猫从娃娃机中滚了出来，叶湘心满意足地抱住蹭了蹭，却发现一旁的江澄还在和芭比娃娃作斗争。
看表情，好像真的投入到其中了。
叶湘有点迷惑。
难道说……这就是男人的好胜心？
叶湘看着他花式空爪，越战越勇，在江澄浪费了不知道多少游戏币后，她忍不住开口：“需要我帮你抓吗？”
江澄听到后给她让开了位置，迟疑了会儿，他眼神闪了闪，试探道：“你能教我怎么抓吗？我看你好像对这个挺在行的。”
叶湘没有拒绝，“其实抓娃娃有技巧的。”
她晃了晃摇杆，偏着头对江澄讲解道：“芭比娃娃是长方形的盒子，你用爪子横着抓，掉落口太小，根本进不去。”
在爪子偏向一个竖着的芭比娃娃后，叶湘按下了按钮，芭比娃娃顺利地掉落了出来，“这样就好了，你来试试？”
没等她让开位置，江澄就站在她背后，握住了刚刚被她松开的摇杆。
男生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其中，叶湘推了推他。
江澄完全没反应，全神贯注地盯着娃娃机中的爪子，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发顶，“别动。”
在模仿了叶湘之前的动作后，江澄迅速按下抓取按钮，爪子落下，这次终于成功地抓住了一个芭比娃娃。
叶湘和他一起屏息，盒子摇摇摆摆，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终于落进了出货口。
这下她没了任何顾忌，把江澄支在两旁困住她的手臂挪开，站到了稍远一点的距离。
但下一秒，她就被人揽腰抱了起来，江澄还浮夸地原地转了个圈圈。
叶湘人都傻了，被放下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怎么会有人一言不合就举高高的啊。
江澄捡起盒子，美滋滋地看了又看，表情正常得好像刚才举高高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正好，你一个我一个，完美分配。”
说着，他就把其中的一个芭比娃娃塞到了叶湘的手里。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路过的小男孩扯住妈妈的裙子，指向抱着粉色芭比的江澄开始在地上撒泼：“妈妈，你骗我！谁说男孩子不能玩芭比娃娃的！大哥哥都可以有，我也要！”
小男孩的妈妈十分冷酷，像拎小鸡仔一样从地上把男孩拎了起来，“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等你有钱了再在我面前横，不然现在立即回家。”
小男孩一秒恢复正常，“妈妈，我刚才背有点痒，我们去玩飞车游戏吧！”
这对儿母子走后，叶湘和江澄对视一眼，两人彻底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新手任务完成度1/5, 请玩家再接再厉。”
突兀的电子音响起，叶湘向四周张望了一眼。
电玩城里的声音来源实在太多，嘈杂喧闹, 她一时半会儿还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传来的。
江澄离她近, 叶湘问他：“刚才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声音？”
“电子音，”叶湘顿了顿，“提示什么任务之类的。”
江澄目光有点迷茫, “这个还真没听到，电玩城太吵了, 可能是别的游戏机里面传来的声音吧。”
叶湘抿了抿唇, 眉头不自觉地颦起。
如果真的像是江澄说的那样，是别的游戏机里传来的声音，那她现在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那个声音虽然转瞬即逝, 但清晰得好像……好像在她脑海中响起的一样。
而且他们周围除了娃娃机, 就只有小朋友们才会玩的钓鱼模拟机了。
粉蓝色的钓鱼机旁正好有一个小朋友在父母的陪伴下在玩，在他钓起一条卡通鱼后, 机器发出惊喜的声音：“钓鱼达人, 你可真棒！”
浮夸风格的大叔语音，和她耳边刚才出现的那道声音截然相反。
又在原地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叶湘还是没能再度听到刚才的那道电子音。
大概真的是她出现幻听了。
江澄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叶湘摇摇头，很快就把这个不足为奇的插曲抛之脑后, “我们走吧。”
第二站是投篮机。
体育废柴叶湘对这个机器没什么感觉, 但江澄刚才都陪她玩娃娃机了，她这会儿也不好一个人把他丢下, 便抱着龙猫趴在一边歪着头看他。
江澄投币之前看了眼叶湘所在的方向。
黑发柔顺地垂在肩后的女孩脸压在龙猫玩偶上，溢出来点软乎乎的颊肉, 在电玩城略显昏暗的柔光灯下，肌肤宛如细腻的玉石雕琢而成，散发着微醺的光晕。
她眼角的红痕比之前轻些了，像是淡扫上去的胭脂，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倾泻而下的灯光被剪碎，在她眼底投下了细碎的斑驳痕迹。
于是江澄的心尖，也跟着颤了几颤。
他想起刚才两人离得极近时，那股忽远忽近的香气，不知怎么的，喉结忽地滚动了下，然后脸骤地就红了。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不玩了吗？”叶湘奇怪地问。
来玩篮球机是江澄的提议，他兴致勃勃地说要给她展示真正的实力。
可现在江澄动也不动，一直盯着她干什么？她又不是篮框。
江澄回过神，表情有种做贼心虚的慌乱，“玩，我现在就玩。”
叶湘觉得他更奇怪了，她坐直了身体，看江澄准备给她展现什么样子的操作。
在对方那双清亮明媚的眼睛地注视下，江澄同手同脚地投进游戏币。
投篮机的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着倒计时的数字。
江澄拿起面前的篮球，向前一投，然后出乎他所料的，十分丢人的没投进。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愕然，像是根本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下意识地看向叶湘。
叶湘指了指篮框，“倒计时还没结束，赶紧呀。”
江澄慌乱之中又投空了几个球，到后面，他索性放弃挣扎，直接不投了，等到倒计时结束。
他嘴唇动了动，表情看起来十分纠结，犹豫了会儿才嗫喏道：“叶湘，你能不能别看着我投篮啊，我……”
被她盯着看，他大脑一片空白，动作都忘了。
好丢人。
幸亏叶湘没有笑话他，不然这会儿他肯定要挖个地洞赶紧钻进去了。
叶湘觉得江澄有点双标，撇了撇唇，道：“刚才我抓娃娃，你不仅看了，我还教了你怎么抓，怎么现在我看你投篮就不行了？”
江澄把她一球砸进医务室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就知道，江澄技术果然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一个球飞出去这么远了。
说什么给她展现下实力，不过是男生的尊严在作祟而已。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没打算跟他计较。
“你玩吧，我去别的区看看。”叶湘起身就准备走。
转身离开的动作被人制住，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圈住了嫩藕似的细白手腕。
叶湘本来就不黑，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皮肤愈发地白了起来，是走在街上都能让同性回头称赞的那种。
而江澄一个体育生，除了爱干净之外，似乎也不怎么注重容貌方面的事情，一身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交叠在一起，对比强烈的让人不容忽视。
不仅仅是肤色，连体型都是两个极端。
就像刚才那样，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笼罩住。
江澄盯着叶湘胡思乱想着。
叶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掰着他的手将两人交握的地方分开，松开后，被江澄圈住的地方浮现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江澄盯着那道红绳似的痕迹，结结巴巴道：“我，我真没使劲……”
叶湘当然知道他没使劲，是她自己的肤质问题。
但因为江澄的举动，她的脸色看上去也不怎么高兴，“不要拉拉扯扯的……”
很奇怪。
江澄呆愣地“哦”了声，“那你别走。”
“……”
叶湘有点搞不懂江澄的脑回路了。
不让她走，又不让她看着，她要怎么样？站在他面前闭上眼睛？
“你等我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江澄双手合十，眼巴巴地看着叶湘，让她无端想起了她家早餐店隔壁，总被拴在门口空调机防护网边的小金毛。
叶湘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性格，碰到江澄可怜兮兮地恳求，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回到他身边坐下。
想了想，叶湘无奈地捂住了眼睛，“这样可以了吗？”
江澄开心地“嗯”了好几声。
失去视觉后，其他感觉都会变得敏锐起来。
叶湘有些无聊地听着投篮机发出“滴”的一声，然后就是篮球撞击球框的声响。
和之前不同，这次声音密集得像是暴雨打在玻璃窗上一样。
她从未感觉过时间如此漫长，倒计时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后，叶湘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被光线刺激的眨了眨眼。
计分板上显示的分值数是832，叶湘就算不会玩这个东西，也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很高的分值了。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聚了一些人，大概是被江澄吸引来的。
电玩城里的广播响了起来。
“恭喜1号投篮机的玩家打破了我店的历史记录，目前分数为832。”
一连播放了三遍。
江澄的眼神亮闪闪的，好像在等叶湘夸她一样，“我没骗你，我篮球真的打得还可以。”
一旁的围观群众笑着打趣他，“兄弟，这哪里是可以，这是太行了啊！”
“再露一手？”有人起哄。
江澄摇了摇头，看向叶湘，“打一把就够了，等会儿她该等急了。”
那人却道：“有女朋友陪着，不得再挑战一下，在她面前表现表现啊？”
两人出于不同的原因，都没解释‘女朋友’这个本不存在的关系。
英气俊朗的男生颠了颠手中的球，有些意犹未尽，但最后还是丢了回去。
看江澄一副等她指示的样子，叶湘拿了个游戏币，走到了另一台投篮机旁，“我也玩一会儿，不急。”
她本意是想让江澄别有心理负担，想玩就玩。
但没想到江澄看到她准备试一试，当即很没追求地跟了过来，“你会打篮球吗？”
叶湘摇了摇头，“不会。”
她就是试着玩一玩。
江澄有些跃跃欲试道：“那我教你？”
叶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了下来。
被江澄从背后圈住身体，托着手腕的时候，叶湘这才发觉，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叶湘侧着脸，回头望向身后的男生。
话音落下，散着热气的身体不仅没挪开，反倒是更加贴近了点。
叶湘感觉到他的下巴似乎是抵在了她的头顶。
像是叠叠乐一样。
她不合时宜地想。
托着她手腕的宽大手掌一使劲，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篮框之中。
江澄语气正经得无可挑剔，“不离近点就没法教你投篮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腕，细嫩的肌肤陷下去他指腹大小的一片，“再试一次？记住发力的方式。”
这次僵住的人轮到了叶湘。
但江澄的表情又是全然的认真和严肃，让她几欲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投篮可比抓娃娃难多了，叶湘学了许久，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37分。
她抿了抿唇，垂着眼，有些挫败地看着比江澄打出来的分数的零头多一点的分值。
“不玩了。”叶湘闷闷道。
江澄想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可思及刚才追问叶湘时的下场，他摸了摸鼻尖，没问出口。
“我想去玩VR了，走吗？”江澄问。
他的思维很简单，投篮机让叶湘不开心了，那就离开这里。
叶湘认识到后自己真的没什么运动天赋后，只想赶紧换个地方玩，自然也没拒绝江澄。
但当两人到了VR体验区，却发现他们前面排了不少人，一时半会儿是轮不到他们了。
于是两人只得转战去飞车和射击游戏那边将就着玩了会儿。
从仿真摩托上下来后叶湘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多了。
他们出来的晚，到了电玩城玩了没几个项目就已经临近中午。
叶湘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点饿。
江澄发现她的动作，脚步微顿，“时间不早了，该吃中午饭了，我好饿啊，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什么再继续回来玩？”
他心中计划着，要不要定个电影票，一起去看个电影。
只要他语气足够可怜，态度足够诚恳，叶湘应该是不会拒绝他的。
想到这，江澄的唇角向上扬了些弧度。
然而他却没想到叶湘将手机塞回包里，直接道：“改天再玩吧，我要回去做饭了。”
江澄愣住了。
这跟他想得不一样啊。
从满汉全席变成了白开水，谁能接受得了。
叶湘只是通知他，并不是要征求他的同意，说完后，就径直向着出口走去。
江澄连忙跟上，“还有很多我们没玩过的，下次要继续一起玩吗？”
叶湘没拒绝也没答应，“看到时候能不能凑到一起，有空的话可以。”
江澄咧着唇笑，在他的认知中，这已经算是直白的答应了。
“那你有时间了喊我，只要你约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有空。”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渴望玩伴的小狗。
而小狗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叶湘犹豫了很久，最终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好。”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从小区门口的公交站点下了车, 大概是因为上午耗费了太大精力，叶湘懒得做饭了，直接从附近的小吃店买了两份午饭带回了家。
纪词从来不挑叶湘投喂的东西。
两个人吃过饭, 纪词乐呵呵地把冰镇过的酸奶水果捞塞给叶湘, 就各自回房午休了。
这一觉叶湘睡了很久，梦里好像有奇怪的声音在跟她说话，但当她醒来的时候, 却又什么都记不得了。
一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打开手机, 果不其然，哥有点小钱给她发了99+的消息进行轰炸。
前面说了什么叶湘实在懒得翻了，后面全是重复的哈士奇啃屏幕的动图。
她又无语又有点想笑。
一整个下午都没得到她的回复, 哥有点小钱急了。
钱老板：【说好了下午三点到七点, 结果第二天你就鸽我，fiee！我要把你fiee了！】
‘钱老板’是叶湘给哥有点小钱打的备注。
联系上下语境, 叶湘一时间不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
是想把她炒鱿鱼, 还是别的意思？
水相：【抱歉，老板，睡过头了, 今天的陪打免费可以吗？就当我补偿您的】
哥有点小钱估计正在网上冲浪，下一秒, 消息就回了过来。
钱老板：【睡着了啊？那算了, 我还以为你故意鸽我的】
钱老板：【你知不知道我终于等到你回复，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粮】
钱老板：【不用免费, 按就按说好的算，上线吧, 别耽误时间】
叶湘看着哥有点小钱发来的那个‘五味杂粮’陷入了沉思。
为了维护老板的尊严，她看了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叶湘一上线，周泽就把她拉进了小房间，开始排位。
平台官方的人已经开始催他上报名单了，而他这会儿还没跟选好的队友说这件事。
不能再拖了。
于是在游戏还没开始的等待间隙，周泽打开了麦克风，“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一件事。”
他清了清嗓子，在匹配成功的提示音中，说道：“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周泽以为叶湘怎么也会对他有点印象，毕竟两人游戏里撞过车，他还是荣耀区有名的主播，叶湘不可能认不出来。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叶湘认出来了，但没完全认出来。
既然摊牌了，叶湘也开了麦，“老板，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是那个……”她顿了顿，把‘脑子不好使’替换成了别的，“雨声的粉丝。”
“我还记得你呢。”
周泽回想起了当时自己的傻逼行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对方说他就是雨声。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进了游戏后两人选完英雄，周泽又问：“……你就没有觉得我的声音很熟悉？”
他可是在高分局里一开麦就会被认出来的大主播，怎么水相好像完全不认识他啊。
周泽不知道，有些人进游戏会把队友的语音全部屏蔽，然后看情况屏蔽文字聊天。
叶湘就是这种。
“是有点熟……”
叶湘冥思苦想。
哪个人？
不就是之前那个被她建议去医院治治脑子的二哈老板吗？还能是谁。
叶湘的迟疑让周泽以为可算是认出来他了，兴冲冲地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我就直接说了，我们直播平台最近有一个活动，需要两个人参加，而我挑选了你当我的队友。”
“你觉得怎么样？”
叶湘：“……”
等等，他到底是谁啊。
哥有点小钱的话真的听起来很像是恶搞或者是骗子。
周泽见她没吭气，追问道：“怎么？高兴傻了？其实不用这么激动。”
叶湘斟酌了下说辞，委婉道：“我想我可能不太方便和你参加这种活动。”
“另外……除了我老板这个身份，你还是谁？”
尴尬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但周泽的人生信条就是：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他决定忽略刚才的乌龙，介绍自己，“我是汪汪直播平台的主播雨声，之前我们在巅峰赛撞过车。”你还残忍地让我挨了一整局的毒打，直接在发育路绝育。
后面的话周泽没说，但他这会儿想起来，语气里还是有点放不下。
不过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早已经决定放弃报复水相，决定宽宏大量地跟她好好相处。
谁让他开心，他就跟谁玩。
周泽说完后，叶湘终于想起来了的确有这回事。
在周泽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属实，不是骗子后，叶湘刚才的戒备消减了不少，但她仍旧没有同意陪周泽参加这个活动。
“我想我可能没时间也没这个精力，”实际上她连活动内容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先拒绝再说，“老板，你要不……”换个人？
后边的话没说完，穿着漂亮裙子的小鹿女从她操纵的英雄头上跳了下来，挥舞着魔杖指向她的额头。
像是在施什么魔法一样。
周泽打断她道：“这是额外的工作，我加钱。”
果然是能改变人心的魔法。
叶湘态度一转，“……其实我觉得，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再详细聊一聊。”
钱到位的情况下，叶湘非常好说话，更何况周泽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她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约定在活动开始的当天从早上一直打到任务完成，如果能取得第一名的成绩，周泽还会给她加钱，就算没有好名次，原本商定好的工资也不会缩水。
双方对此都很满意。
时间一到，周泽就去直播了，而叶湘则是去继续她的另一份工作，给小夕的韩信打战力。
开播后没多久，伽利略就来找周泽问他要不要一起双排。
周泽这会儿心情正好，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进了房间一开麦，伽利略就发现周泽心情好得有点过分了，平日开播跟上坟一样，今天竟然说话的尾音都是上扬的语调。
他稀奇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说出来让兄弟难过一下？”
伽利略哪能知道，周泽就在这等着他问呢，“跟‘CP大作战’的活动有关，我跟队友说好了，要力争第一。”
“你呢？”
伽利略那天在周泽拒绝了他之后，就找了同平台同区的女主播爱朵，但是对爱朵的技术，他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感觉角逐前三名是无望了。
技术好的女主播在活动公布后都被抢完了，他熟一点的也就爱朵了。
“人是找好了，我喊的爱朵。”
同在一个平台，周泽清楚爱朵的水平，很直白地道：“那你这个活动基本别想要名次了。”
“我们队是冲着第一去的。”
伽利略语塞，噎了半天，呛声周泽：“我特么有妹子陪，你羡慕不来。”
弹幕上满屏的“哈哈哈”。
【雨声：赢了，但是感觉也输了】
【笑死我了，什么小学鸡互啄现场】
【雨声真的是铁直男，爱朵要是听到他说的话，肯定要气得连跳八百个大摆锤】
好巧不巧，爱朵还没开播，正在看伽利略的直播，两人说的话被她抓了个现行。
独属于主播的特殊弹幕飘过。
爱朵：【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菜？】
伽利略被直播间观众提示，连忙解释道：“哪能呢，你人美心善技术好，我还等你带我杀穿他们呢。”
周泽也看到了，不过他的话好像显得没什么求生欲，“我记得有次我撞车爱朵，一局抓死了她17次，希望这次活动还能幸运和你相遇。”
爱朵：“……”
老天，有没有人能够收拾一下雨声这张嘴！
他接下来的话是针对伽利略的，“跟妹子一起排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我可是未来要被妹带的男人。”
伽利略一个没忍住，惊声问道：“我不信！怎么可能有妹子愿意跟你一起玩！”
周泽满不在乎地道：“钞能力，懂的都懂。”
伽利略：“……我可能不太能懂。”有钱人的快乐他也想体验一下。
说完，周泽似乎是感觉不够过瘾，索性把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了‘CP大作战：坐等被妹带 活动当天不见不散’。
伽利略忽然就释怀了。
论不当人，还是周泽在行，跟他比狗，上哪能比得过啊？
*
周泽一直打到凌晨才下播，而叶湘跟他分开后没打多大会儿游戏就下线了。
盛凛给她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来看他，叶湘本来不打算搭理他，但盛凛似乎是发现了她的想法，跟她说：【姐姐，你要是不来，我就夜里偷偷跑出去玩】
明晃晃的威胁，偏偏叶湘还拿他没办法。
人到医院的时候，叶湘都已经做好了屋里是臭烘烘的心理准备，打算如果盛凛再过分地无端生事，当场就给姜盈打电话。
手机界面都被她调到拨号界面了，但当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的情况和上午的时候有了天差地别。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机吐出冷气的声音，这会儿一点烟味也闻不到了，相反，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桃子香气。
桃子是她最喜欢吃的水果，桃子味也是她最喜欢的香型。
没想到盛凛在这方面倒跟她有点相似。
VIP房间里有独立卫浴，在她进来没过多久，浴室的门就开了，脖颈间搭着个毛巾正在擦水的盛凛歪着头走了出来。
看见叶湘，他脸上迅速扬起笑容，“我就知道姐姐你会来看我的。”
叶湘腹诽。
要不是担心你偷偷跑出去玩出事，我才不会来。
但盛凛相对上午正常了许多的态度让她也没想揪着之前的事不放，淡淡地“嗯”了声，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开始玩手机。
盛凛走到叶湘的身边，“我饿了。”
他身上现在是干净清新的沐浴露味道了。
叶湘抬头看他，“你怎么不按铃让护士给你送饭？”
VIP特护病房费用高，服务相对更周到一些。
盛凛趿拉着拖鞋，走到叶湘对面的沙发坐下，“吃不惯医院的饭菜，而且我不是等你给我带饭嘛，早上你说过的。”
叶湘抿了抿唇，“你朋友给你买不也一样，或者你可以叫外卖。”
来的时候她对盛凛有气，早就把之前承诺的话给忘了。
“他们人呢？”叶湘随口问了句。
盛凛是弓着身子坐着的，擦水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正在舔毛的懒洋洋的大猫，在听见叶湘的话后，他被额前碎发挡住的眼睛闪过一瞬的怔然。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表情看不出来任何端倪，“他们啊……他们家里人等着他们回去吃饭，上午的时候就走了。”
“又不像我一样，没人管。”
叶湘想起之前姜盈跟她说的那些关于盛凛的事，心中有点可怜他，但交浅言深，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盛凛。
盛凛觉察到了她的沉默，挑着眼角看她，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姐姐，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难过啊，我都习惯了。再说了，你不是来了嘛。”
似乎是碰到脑后的伤口了，他“嘶”了一声，放下正在擦拭发尾的毛巾。
洁白的毛巾上染上了一片血痕，叶湘连忙起身去按床边的呼叫器，同时扳过他的身体，去看他脑袋上的伤。
“伤口没好透前你不要洗澡了，脏两天又不会有人嫌弃你。”
少年看着她因俯身而垂下的黑发，和隐约掩在其后，弧度优美的脖颈线条，搭在身侧的手指指节微微动了动，乖乖点头。
盛凛这会儿倒是出奇的听话，老实的样子像个大型的猫猫布偶，“你上午说我臭。”
叶湘的动作顿了顿，收回在他发间的手指，“……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她只是嫌弃烟味臭。
“那就是我记错了。”盛凛咧着唇笑。
“疼得厉害吗？”叶湘垂着眸问他，秀气的眉颦起，“等会医生就来了，先忍一忍。”
“不过先说好，我是不会替你掩饰的。”
他的行为绝对违反医嘱了。
盛凛散漫地“唔”了声，对自己的伤势不怎么在意，“好像医生的确说过不能动作过大，也不能洗头洗澡。”
“不过也死不了，顶多好的慢一点而已。”
他仰着头，用那双在灯光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看，“姐姐，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叶湘突然就明白了姜盈为什么一直觉得盛凛大部分时间还挺乖的。
毕竟他装乖的时候是真的乖。
“我错了，早上不应该逗你的。”盛凛滑跪的速度快得让叶湘感觉到惊讶，“我以后一定响应时代的号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严于律己……”
他手指并拢，举在脑侧，“争取每天起床，都拥抱满满的正能量！”
少年一本正经的表情实在很有反差，要是没见过他早上的混球行径，叶湘还真以为他是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了。
但她的气的确消了不少，唇角向上弯起了些弧度，露出了进这个房间这么久后的第一个笑容，“现在道歉……你早上那会儿做事前怎么不知道过一下脑子。”
“那会儿有病。”盛凛干脆肯定的语气，好像不是说他自己一样，“脑袋被砸了，你可以理解为脑残。”
这话真的让人很难接。
“……现在没病了？”叶湘努力地维持着自以为很严肃的表情，指了指他的脑袋。
殊不知因为忍着笑，她的一双眼眸中水光潋滟的，像是含着一池春水，又像是散落了细碎的星光。
盛凛看呆了去，下意识地握住了指着他的葱白指尖。
愣神片刻，他才手忙脚乱的松开掌心被他捂着的微凉的手指，像是被刺了一样，光着脚站起来，跳到一旁。
被人对着头闷了一棒都能自己走到医院就医的校霸，此刻竟然有点发虚。
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掌心出神。
叶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盛凛有所察觉，瞥了她一眼，这才低着头嗫喏道：“……已经痊愈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没多久值班的医生就来了, 检查了一番，果然伤口处缝的线开了，周围还沾了点水。
医生训了盛凛一顿, 又强调了遍医嘱, 给他重新缝合包扎了一下。
全程盛凛没有吭一声，但等医生走后，看着他渗着冷汗的额头, 叶湘不用想也知道，重新包扎肯定是很疼的。
叛逆期的小孩有点让她无法理解, 但转念一想, 这又不是她弟弟，头疼也轮不到她。
答应了明天继续来看他之后叶湘回了家。
纪词知道她替室友照看弟弟的事情，见叶湘回来了, 笑着问她：“小表弟长得帅吗？”
叶湘换拖鞋的动作顿了顿, “……嗯。”
长得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怪。
反复无常的性格有点像她之前在b站看到的‘中华气死猫’。
把主人气死的那种。
窝在沙发里抱着零食正在看电视的纪词扭过头, 似乎是对此很感兴趣, 朝她挤眉弄眼，“哦，帅气的弟弟。”
“跟陆学长比起来, 他们之中哪个更帅一点呀？”
纪词还记着之前撞到陆一恒给她送药的事情。
叶湘听着她带有点调笑的语气，心中有点无奈, 客观地评价：“各有特色, 不是一种类型的，没法比较。”
纪词笑嘻嘻地趴在沙发上看她, “话说你跟陆学长发展的怎么样了？”
陆一恒可是学校里有名的高岭之花，洁身自好到以纪词灵通的消息网, 也没听说过他跟谁关系暧昧。
因此，他给叶湘送药的行为就很可疑了。
大概是有点意思，却又放不下架子？纪词胡乱想着。
换好鞋挂好挎包后，叶湘去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想起自从那天电梯再遇之后，陆一恒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估计是觉察到她冷淡的态度下掩藏得不太高明的心思了。
叶湘摇了摇头，“没什么发展，比陌生人熟一点的关系。”
纪词了然，“你对他这一款不感兴趣。”
她是充满好奇心的性格，但说话做事不会让人感觉到被冒犯，见好就收。
“这个不感冒，我们就换下一个！等我寻觅寻觅，给你介绍个靠谱又帅的。”
叶湘有些无奈，但纪词这么热情，她又不好直接拒绝她，“那我先提前谢谢你，小红娘。”
在纪词眼中她好像是天底下最香的饽饽，总是热衷于给她介绍上一两个异性，或者是敦促着她赶紧脱单，享受一下爱情的美好。
她知道纪词是有男朋友的，像她这样的大美人，没有人追才不正常。
而纪词经历的爱情，也应该是甜蜜幸福的，不然她不会总想着给她介绍一个了。
可她跟纪词是不一样的。
纪词是众星捧月的公主，而她从头到脚，从家世到能力，都可以概括为平平无奇。
连性格也一样。
或许她也曾有过热烈鲜明地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最终都在对方的那一番话中，满腔自我感动的爱恋，都化成了不用碰就已经碎得所剩无几的泡沫。
她忽地就不合时宜地想起荆云飞那张模糊又清晰的俊朗面容。
眼神怔了怔，鼻子就开始发酸。
她放下杯子，背过身，怕纪词看见她狼狈的一面，“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了，你早点睡。”
电视的声音太大，纪词没能听出来她突然变化的鼻音，朝她摆摆手，“晚安，湘湘宝贝。”
“晚安。”
她其实有刻意淡化荆云飞在她生命中的存在感，但这种事情完全无法控制。
微信朋友圈和Q空间全部屏蔽，两人都在的班级群设为免打扰。
可就算如此，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她仍旧会无法反抗地想起荆云飞。
过去这么久了，从来没有一天彻底忘记过他。
洗完澡躺回床上，叶湘看到了姜盈发来的消息。
除了问盛凛怎么样，有没有听话，后面还发了些她和男友在景点的合照。
照片上的姜盈笑容明媚，身旁的男生一直和她紧紧握着手，看起来幸福又甜蜜。
叶湘：【盛凛挺乖的，晚上的时候伤口裂开了，不过已经重新上药包扎好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她再决定观察观察盛凛，告状的事情暂且延后。
姜盈：【怎么回事？】
叶湘：【他自己洗澡弄的】
姜盈：【……自己作死，活该，让他受着】
结束聊天的时候叶湘已经很困了。
她将手机放到枕边充上电，探出身子准备关灯睡觉。
这个时候，屏幕忽然闪了闪。
锁屏界面提示微信有人发来了新的消息。
她低头看了眼，伸出去关灯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是荆云飞发来的。
很早之前她给荆云飞的备注名是一朵云的图案，但自从那件事后，她就将备注删掉了。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她又把备注改成了他的名字。
看不出来任何特别之处的三个字，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荆云飞已经被她放下了一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屏幕再度黑了下去，叶湘才拔下手机充电器，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因为锁屏时界面是停留在微信聊天上，所以一解锁，叶湘就看到了荆云飞头像右上角那个明显的红色角标。
最新的一条是：【如果你有空的话】
叶湘点开了联系人，前两条也映入眼帘。
荆云飞：【我听张小雪说你还没回老家，是没放假吗？】
张小雪是荆云飞高中时的同桌，那会儿为了离荆云飞更近一些，叶湘总是找着借口去和张小雪搭话。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荆云飞的位置上，体验他在上课时的视野，感受他某一时刻的感受。
在她主动出击之下，她这个社恐竟然也和赵小雪混成了朋友，高中毕业了也没断了联系。
荆云飞：【考完试要不要散散心】
叶湘有点不太敢相信，但荆云飞的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他想和她见面。
删删减减许久，叶湘都没能发出去那条回复的消息。
她不知道荆云飞为什么会突发奇想约她，明明两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在知道荆云飞和陆文君的事情后，她自动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之中，连在老家时荆云飞临走前邀请全班的同学出去聚餐，她都缺席了。
那会儿她还处于对荆云飞的盲目爱恋没有淡去的时期，在他面前时总有种莫名的羞耻和难堪，让她无法再心无芥蒂地面对他。
她怕她会克制不住地幻想另一个女孩子的男友属于她。
时过境迁，叶湘还是没能完全忘记曾经的暗恋对象，但心态已经相对之前平和了不少。
她没能果断地答应荆云飞的邀请，但她也无法立即回绝。
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她还是想见他。
叶湘：【好久不见】
叶湘：【我考完试了，暂时不回去】
叶湘：【有什么事情吗？】
是同学聚会？还是单纯地想念她这个高中同学了？
荆云飞很重感情，她是知道的。
叶湘想了很多种答案，然而荆云飞的回复和她设想中的都不一样。
荆云飞：【抱歉】
叶湘觉得他这个道歉毫无缘由。
总不至于还在念着高中的事情吧。
荆云飞：【我其实应该实话实说的】
荆云飞：【我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而我能想到的，可以帮我的人只有你】
他的坦诚让叶湘很快就反应过来：【和陆文君有关？】
荆云飞似乎对此不想多说：【嗯】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或许他自己也觉察到了，因为喜欢的人而对叶湘这个曾经暗恋过他的女孩提出请求，实在是有点过分。
他很快就改口了。
荆云飞：【还是算了吧，你当我没提过】
他不敢保证，过去这么久，叶湘真的就全部忘了。
如果没有，那无疑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发过去这条消息后，叶湘回的却是：【时间和地点发给我就好，我一直都有空】
约的是早上九点，地点在叶湘学校附近商场里的一间奶茶店中。
第二天一大早叶湘就起来了。
说得更准确些，她一夜都没睡安稳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出息，可是在答应了荆云飞的邀请后，她一闭眼，眼前全都是高中时期与他有关的画面。
天都快亮了的时候，她才逼着自己睡了一会儿。
进浴室前叶湘还有点担心熬夜会不会让她看起来气色很差，或者是出现黑眼圈，但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状态很好的皮肤，叶湘总算放宽了点心。
她化妆技术很差，要让她去遮住这些痕迹实在有些为难，但让她大清早去打扰纪词她也张不开那个口。
洗漱完，叶湘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被自己倒出来的化妆品陷入了沉思。
这些东西还是大一上礼仪课时随便买的，总共没用上几次。
而今天可能要重新派上用场了。
至少重新出现在荆云飞面前时，她应该要比在他记忆中灰头土脸的模样要好看一些才对。
叶湘在搜索框中输入‘日常妆容’，而后按下回车键，在众多眼花缭乱的教程中点开了一个保姆级教程视频。
现学现卖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最后的妆容效果让叶湘总觉得有点奇怪，但一看手机，已经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她也只能放弃了重新化妆的想法，换好衣服出门。
叶湘到地方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前坐着的男生。
和高中时期相差无几的黑色碎发，个高腿长，常年运动的男生身材很好，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桌子对他来说有些低了，微微伏趴着的身体像是蓄势待发的矫健猎豹，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他好像没怎么变，一如既往是人群中的焦点。
而她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旧是那颗在他面前有些灰扑扑的尘埃。
似乎是有所感应，他侧过头来张望了眼，视线在落在叶湘的身上时迟疑了会儿，才站起身向着着门口走来。
直至男生站在叶湘面前，好闻的干净气味靠近了，叶湘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才消散了些。
像是从来没有过隔阂，荆云飞笑着对她招呼：“叶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荆云飞帮她推开门，问过叶湘想喝什么后就去前台点单了，叶湘在他原先所在位置的对面坐下。
早上喝奶茶的人少，荆云飞没多久就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个托盘。
他把常温的那一杯放在叶湘面前，又打开一个杯子的盖子，推到叶湘手边。
叶湘看了眼，里面装的是冰块。
“我记得你一直都喜欢喝冷饮，”荆云飞顿了顿，“不过你身体不太好，喝多了凉的就容易不舒服。”
“店员加冰块是一次性加，我担心你……”后面的话他没说完。
“所以我自作主张地让店员把冰块和奶茶分装了，这样你可以自己想怎么加都行，可以控制度，希望你不要介意。”
说到最后，他不好意思地朝叶湘笑了笑。
叶湘捧起常温的奶茶抿了口，温度正好。
“我不介意，”摇了摇头，她怔怔地看了他会儿，收回视线，“我早就不喝冰的了。”
奶茶店里只有舒缓的背景音乐声，唯二的两个客人谁都没说话，面对面坐着喝着奶茶。
荆云飞其实早就后悔昨天一时冲动给叶湘发了那样的消息。
他喊她出来，不应该是因为他和陆文君的事。
他也是昏了头。
“我其实没想到你会愿意出来，两年没见了，刚才看到你，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不过也没关系，就当老同学见面，聚一聚也挺好，他换个话题就好了。
但他没想到，他不开口，不代表叶湘忘记了这件事。
奶茶喝到一半叶湘其实就有点腻了，但荆云飞一直没步入正题，她也只能一直喝下去。
可她现在实在喝不动了。
“你还是和以前差不多。”
她看着荆云飞的侧脸。
轮廓分明，眉目俊朗，偶像剧中标准的校园男神长相，不过眼底却有着深深的疲惫，眼睛下方淡色的青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看来他和陆文君的确过得不怎么好。
可她却不会为此感觉到任何高兴。
“你和陆文君怎么了？”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叶湘有些诧异地发现，她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了，“昨天你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现在可以说了。”
她就那样直直地注视着他，眼神温柔却坚定，莫名有种可靠的感觉。
以前都是荆云飞将她从情绪中拉出来，一次又一次，让她从敏感爱哭的叶湘慢慢变得坚强。
所以就算当不成恋人，她也不能自私地忘记对方曾经的帮助，在他陷入困境的时候坐视不理。
荆云飞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叶湘这么直接。
他很快移开和她相对的视线，垂着眼，望着桌面出神。
“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是现实和想象的出入太大，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而已。
他觉得说出来叶湘可能都不会相信，过了两年，他竟然还没有和陆文君成为情侣。
明明两人在同一学校，又是青梅竹马，按理来说，他在回来之后，应该很快就水到渠成地和她在一起。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尽管每天都见面，可他总觉得陆文君离他忽近忽远，让他琢磨不透。
她不松口，却也不抗拒他的示好。
他向来藏不住心事，在对两人的感情产生怀疑后，他曾直白地问过对方，究竟是不是把他当备胎？
陆文君当场落下泪来，说她除了他之外，还有和哪个男生走得近？只是两人分隔三年，她一时间有点适应不了而已。
荆云飞忽然就失去了追根问底的想法。
他感觉有点累。
陆文君说得很诚恳，可荆云飞却觉得，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他们这样的。
他甚至分不清之所以追逐着陆文君究竟是因为真的喜欢她，还是无法忘怀初中时无忧无虑，肆意妄为的生活。
那时候他和陆文君是正副班长，成绩也常年轮流当第一第二，加上从小认识，青梅竹马，上学放学都一起，班里的同学都起哄议论，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就连两家的父母也不反对他们的接触。
在这样的环境里，荆云飞被无形圈定了生命中只能陆文君这一个女孩的存在。
直到父母离婚，他跟着母亲回到故乡。
分隔两地后他和陆文君的联系就少了很多，可荆云飞还记得当初两家大人的玩笑话，和陆文君红着脸，却没有反驳的害羞模样。
他在新的地方交到了比在精英学校中更好的朋友，却没有在高中接触过任何女孩。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像是在维系一个可能早就被人遗忘的约定，也可能是他本身对女孩就不怎么感兴趣。
直至那天暴雨，一个女孩伶仃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听到她打电话了。
她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在听到自己暴雨天被丢在学校没人接后，她一瞬就红了眼眶，像个可怜的红眼睛兔子。
更不可能知道在被他突然塞了一把伞后，她向他望来的满含惊讶和感激的眼睛，漂亮得好像夜空下的星星一样。
内向又安静的小姑娘——
这是他对她最初的印象。
他直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和叶湘成为朋友。
大概是早餐太好吃？还是她笑起来闪闪发光的样子让他实在很有成就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陆文君在得知他要回去后，说要和他试着重新开始，而在后一天叶湘向他告白了。
他无法确定陆文君晚一天或者叶湘早一天会是什么样不同的结果。
但他只清楚，自己不能像父亲一样同时给两个女人希望，又同时伤害两个女人。
最后放纵的一次，是借着邀请全班同学的名义通知了叶湘。
但他从傍晚等到凌晨都没等到她来。
从此以后，他和叶湘断了联系。
直到几天前有朋友见他情绪低迷，建议他要不就找个人刺激一下陆文君，看她是什么态度，一试便知。
荆云飞当时拒绝了，他无法接受和别人伪装情侣，他装不出来，都是白搭。
可两天后，他在朋友圈看到了高中同学发的一条动态。
【放假太早也是一种折磨，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没回老家，绝了】
后面附的有几张聊天记录，其中一个的备注是‘湘湘小宝贝’。
他记得很清楚，赵小雪是叶湘的朋友。
那这个‘湘湘小宝贝’就是叶湘没跑了。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想起了朋友的提议，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伪装情侣……
或许他能接受叶湘。
哪怕两年没见，她的一切他都记得那么清楚。
她的习惯，她的喜好……
以及午夜梦回时，经常出现在他眼前，从墙的另一边，坚定地向他伸来的那只手。
他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越了界。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荆云飞……荆云飞？”
女孩的清甜的声音让荆云飞回过神, 他下意识地抬头，撞进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中。
好像他一切心思都被看穿了一样。
手指在奶茶杯上不自在地搓了搓，荆云飞表情勉强：“真没什么, 我没事。”
叶湘垂下了眼睫, “嗯……”
可他分明看起来都不是没事的样子。
换做是别人，这事儿可能就揭过去了，可荆云飞向来了解叶湘, 她一垂眸，他就知道, 对方肯定是以为他是觉得两人的关系生疏了, 有些话说着不合适。
以前高中的时候也是那样。
他拍了拍叶湘，在女孩抬起头来的那一瞬，他粲然一笑, 洒脱道：“其实来之前是想跟你说一些事情的, 但是再见到你之后，发现问题好像早就算不上什么了。”
大概是自我暗示起了作用, 也大概是和叶湘久违的相见让他心情好转了。
他这番话的确不算撒谎。
“我猜你肯定没吃早饭, 有没有想吃的？”荆云飞手支着下巴思索，“我记得这个商厦里好像有一家早茶店，要不要去吃一点？听说不错。”
“你不是说一定要吃上一次早茶的吗？”
叶湘有点诧异, 她没想到荆云飞竟然还记得她曾经随口一提的喜好。
“忘了？不会吧？你当时的表情可坚定了哦。”
高中时他们班里的人大多都配有手机了，临近放学大家心思浮动, 就有人会拿出手机玩一会儿放松下心情。
叶湘不玩手机, 但她偶尔也会跟着同桌一起看看美食视频。
一连几天刷到早茶相关的视频，后排的女生都嚷嚷着好饿好馋, 而叶湘则是混在其中很小声地说了句：“等我以后上大学了，一定要去一个有早茶的城市尝尝味道。”
荆云飞当时好像是在收作业, 又或者是维持纪律？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听到她说想吃早茶的。
她回去后缠着妈妈给她包虾饺被训了一顿，说她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说归说，妈妈最后还是给她用做普通饺子的方式做了虾饺。
表皮不是晶莹透明的，味道和她想象的有很大出入。
其实她也不知道正宗的虾饺什么味道。
等上了大学，真的能吃上早茶了，她忙着赚钱攒钱，又舍不得吃了。
没想到今天这个愿望竟然被荆云飞再次提了出来。
这栋商厦她曾陪纪词来过一次，是来买衣服的，当时她就发现，几乎所有的衣服店都是她只在网上才见过的大牌。
在这样的商厦里开的早茶店消费一定不低。
叶湘不愿让荆云飞请她吃这么贵的东西，所以犹豫着没有答应。
尽管对方知道她的家境，可她仍旧不想在他面前展露自己拮据的一面。
迟疑的间隙，荆云飞却忽然说：“等下我们AA吧？不过我胃口大，可能吃得比较多，多出点钱你可别跟我让来让去的。”
叶湘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些。
她是想吃的。
AA后的金额也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
并且对她来说，这一半的钱已经维护住了她所有的尊严。
“好。”
坐着电梯直达七楼，这一层全是餐饮店面，卖早茶的那家店下了电梯拐个弯就到了。
这会儿临近十点，人不多不少，找了个位置坐下，点完单没多久各种各样的早茶点心就送了上来。
叶湘吃饭时不喜欢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跟荆云飞说些什么。
而荆云飞动了动唇，看她一眼，很快挪开视线安静地吃了起来。
安静吃饭的间隙，荆云飞忽然听到身边的女孩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他抬头望去，叶湘正对着嘴巴扇风，看样子是被烫着了。
他连忙递了杯凉茶过去，“怎么这么不小心？”
起身的动作太快，连带着他身前的餐具都被不小心打翻在地上。
叶湘喝完茶缓过劲正想跟他说，你的筷子掉了，就直直地落入了荆云飞满含关心的眼眸。
荆云飞是俯身站在她身边的姿态，两人离得有点近。
叶湘不自在地别过脸，“没事了，被流沙包烫了一下。”
荆云飞搭在她椅靠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过于大了。
他松开手，离她远了些，捡起地上的筷子，让服务员帮忙换了一双。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句，“这种有馅的东西里面会很烫，掰开凉凉再吃。”
叶湘垂着眼睫，轻轻地点了点头，柔顺的黑发从肩侧滑落。
在餐厅里柔和的灯光下，荆云飞看到她隐约露出来的修长的脖颈，跟着部分发丝交缠着延伸进了衣服领口，白皙细腻得晃眼，让他慌乱地收回了视线。
其实刚才在奶茶店的时候他就差点没认出来叶湘。
五官身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却比高中时漂亮了很多，像是蒙尘的珍珠被拂去了尘埃，显露出属于她自身的光芒。
像她这样各方面都那么优秀的女孩，在大学里肯定会有很多人追……
荆云飞低下头，有些欲盖弥彰地没话找话，“等下吃完饭，要去楼上逛一逛吗？消消食。”
“不去了，”叶湘停下筷子，“等下还有事情要去做。”
她要去看看盛凛怎么样了，免得他又胡来。
盛凛不是她的责任，但她要履行对姜盈的承诺。
“哦，好。”荆云飞有些失落地应了声。
吃完饭结账，叶湘付了一部分的钱，荆云飞付了剩下的。
从店里走出去，等电梯的时候，荆云飞却忽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荆云飞？”
喊他的声音有点迟疑，很快靠近了。
荆云飞转身的时候，叶湘也回过头循声望去。
是一个女生，长相普通，但打扮的很时尚，身材审美都不错。
BM风的上衣，搭的是款式别致的牛仔裤，手上挎着两个袋子，正眼神莫名地盯着他们看。
“她是谁？”女生指向叶湘，语气似乎有点忿忿。
刚才她还纳闷荆云飞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有女的同行。
纤细娇弱的长相，楚楚动人，望过来的那双眼睛像会说话一样，不掺杂个人情绪地看，是最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清纯型美人。
可前提是她身边的男人不叫荆云飞。
叶湘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目光中的不善，起初以为是陆文君，但看到荆云飞的态度后，她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高中同学，”荆云飞淡淡解释了句，转而问道，“你和陆文君一起来的吗？她人呢？”
“文君她……”刚才被抓奸的激动冲昏了头脑，被荆云飞一提醒，柳芝芝才想起来极为重要的事。
“我先走了，”她拿出手机对着突然对两人拍了张照片，瞥了一眼被荆云飞挡在身后的女孩，倨傲地警告，“我会把事情告诉文君的，到时候希望你能解释清楚。”
荆云飞觉得她有点奇怪，前一秒还情绪激动地想要和他们争个黑白出来，后一面就有些心虚地准备走。
不过想到柳芝芝平日里总是对他指手画脚的行为，荆云飞也懒得去深究她内心的想法。
但是照片是绝对不能让她留着的。
“柳芝芝，把照片删了。”
身材高挑的男生堵在了她的面前，柳芝芝皱着眉想要绕开，却又被堵住。
她仰起头看向堵住她去路的人，嗓音有些尖利，“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要是文君知道了，你肯定……”
她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不屑神色在看到相携走来的两个人时突然变了，荆云飞觉察到她的变化，转身顺着她目光定格的方向望去，然后就和表情有些慌乱的女生视线对了个正着。
女生长相冷艳大气，白皮红唇，披散在身后的黑发微卷，有种上世纪港风明星的气质。
在对上荆云飞的视线后，她连忙松开了挽着的那只手，很快恢复了镇定，朝荆云飞微微颔首，却什么话都没说。
被她松开手臂的男人挑了挑眉，揽住她的肩，“你朋友？”
柳芝芝讪笑着圆场，“我朋友，跟他有点事要说所以耽搁了点时间，我们赶紧走吧。”
荆云飞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她光想着抓住荆云飞和别的女生出门的证据，却把好友陆文君和她新男友还在的事情给忘了。
她有些懊恼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
这个男人可不是一般的有钱有权，要是荆云飞闹起来让两个人吹了，那她可要恨死她自己了！
不同于荆云飞对她的不待见，陆文君的新男友对她大方极了，陪女友买奢侈品的同时，还不忘顺便送了她两件。
虽然她知道陆文君喊她一起是作衬的，但她不在乎，有好处就行，她也不介意帮她打点小掩护。
不过现在的情况……她有点束手无策。
谁知道好巧不巧，两方人竟然当面撞上了。
柳芝芝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想要拉着陆文君就走，但她身边的男人却饶有兴味地笑了笑。
大概是发现了陆文君和这个年轻男生之间的不同寻常，他噙着笑问道：“文君，你们应该也认识？”
陆文君感觉锢着她肩膀的手让她生疼，但她仍旧是强撑着挤出来一个笑，“嗯，认识。”
男人思忖了下，忽地提议道：“都是朋友，能在这遇到也算缘分，等下一起去吃个饭？”
陆文君表情牵强地婉拒，“他可能有别的安排。”
荆云飞从看见他们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毫无波澜的眼睛让她无端感觉到害怕。
她不知道是害怕荆云飞在这里大闹让她难堪，还是害怕被男朋友看出来她和荆云飞的真正关系。
荆云飞的生活路线非常简单，这个商厦离他们学校极远，他从来没来过这里。
但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今天荆云飞不仅来了，还撞见了她和宋珺璟亲密的一幕。
宋珺璟是她在一场晚宴上认识的，康平医疗家的二公子，家大业大，是现在的荆云飞不能比拟的存在。
陆文君曾无数次后悔高三时给荆云飞发了联系感情的消息，那时她还不知道荆父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并且十分疼爱。
荆家跟她家交好，条件却优越了不少，而且荆云飞一向照顾她，如果没有别的机遇，他会是很好的选择。
所以在发现荆云飞空间里记录着另一个女孩的内容越来越多后，她当即就下定了决心，不能让他成为别人的所有物。
但当荆云飞真的考来之后，她却发现，事情没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且不说目前荆家在走下坡路，就算是荆家蒸蒸日上，在荆父疼爱私生子的情况下，荆云飞也不见得能分得多少家产。
虽说荆父碍于面子暂时没敢明目张胆地把私生子认回去，可陆文君觉得，离这一天也不远了。
这样的情况下，跟着荆云飞就是受罪。
但他又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受无数女孩的追逐，被这样的男生捧着无疑是一种享受，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既然他念着旧情，把照顾她当做责任，享受既得利益的情况下，何乐而不为？
拖着他，当个备用选项也不错。
毕竟他的长相和能力在那放着，她也不算亏。
只是这会儿她有点后悔了，如果因为荆云飞而得罪了宋珺璟……那可就亏大了。
陆文君咬着唇，恳求地望向眼前面容俊逸的高大男生，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只知道荆云飞脾气温和，但她也无法确定，在发现自己被愚弄之后，他还能保持好脾气吗？
陆文君祈祷着他最好别发疯。
而荆云飞盯着她看了会儿，没多久就收回了视线，轻笑了声，“不吃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玩得开心。”
他不打算给陆文君难堪。
就算他真的想要一个解释，也不会大庭广众下让一个女孩下不来台。
更何况，他已经不需要解释了。
比起‘恋人出轨’，荆云飞觉得，大概‘从小就认识的玩伴谈恋爱了’更能代表他现在的心情。
不过她如果早就有别的想法，完全可以提前跟他说清楚，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只是这一刻，他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这并不是针对陆文君的。
他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空荡荡的。
无形的束缚消失了，可他仍旧被自己困在了原地。
男生勾了勾唇角，似乎在嘲弄些什么，然而陆文君却无法顾及他这么多细微的情绪，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不打算留下，也不打算争吵，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在放松之余，她心中又有种难以抑制地烦闷。
对方轻拿轻放的态度让她觉得，他好像压根没把她放在心里一样。
她长得好学历高，走到哪里都是被男人众星捧月的存在，她有些接受不了荆云飞忽视她的憋屈感。
但目前的情况，她无法计较这么多了。
电梯下行，在这层停下开了门，陆文君脸上重新挂起了完美无缺的优雅笑容，“好，那祝你办事顺利。”
荆云飞脚步微顿，冷淡地“嗯”了声，在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却又变得极为温和，“叶湘，我们走吧。”
在一旁被迫围观了全程的叶湘回过神，赶紧跟上，“来了。”
电梯是半透明的箱体，叶湘恐高，荆云飞便站在她的身侧，帮她挡住透明的玻璃。
“……叶湘？”陆文君喃喃自语，总觉得这个名字格外熟悉。
门关上的那一刻，陆文君终于想起了她在哪里看到了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
荆云飞偶尔会在纸上写一些类似随笔的东西，拍成照片，传到空间上了锁的相册之中。
她问过密码，但荆云飞却一直坚持不告诉她。
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太了解荆云飞了，试了几次就把密码试了出来。
起初他的相册里大多记录的是一些转校后发生的趣事，但从某一天起，内容就变味了。
他开始频繁地上传同一个女孩的人物小画。
有侧脸的，也有正脸的，还有趴在桌子上午睡被试卷淹没的背影。
以及文字记录的，他和一个名叫叶湘的女孩有关的种种。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陆文君才有了危机感，在荆家财产分割不明的情况下，冒险地联系了荆云飞。
那是从小就属于她的东西，绝不可以施舍给另外一个女孩。
尤其是她没有任何比她强的地方。
荆云飞当时还以为这是对同班同学的照顾……
那就继续这样以为下去好了，反正他也不需要懂。
出了商厦大门，两人在公交站牌前面等公交到来。
“抱歉，让你撞见刚才那么尴尬的事情，”荆云飞忽然出声，自嘲地笑道，“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一见面就让你看了一出狗血剧集。”
叶湘抿了抿唇角，抬起眼睫看他，“其实你可以把我当成一条鱼。”
荆云飞失笑，“为什么？”
女孩说话时的语速很慢，但却温柔又坚定，“因为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从电梯上下来的时候，我早就已经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话中安慰的性质并不是太明显，却奇异地让他空荡茫然的内心多了一份充实的感觉。
他怔然片刻，骤地笑道：“好。”
叶湘也因他此刻露出的真实笑容而开心了些。
公交很快就到了，叶湘上车时向他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荆云飞站在原地，也朝她摆了摆手，“回去记得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他看着叶湘在窗边坐下，脸靠近了窗户，透过有些模糊的玻璃对着他浅浅地笑了下。
公交重新向前驶去，注视着渐行渐远地车厢，荆云飞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而叶湘也发现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很快打开了窗户。
“叶湘，以后还能喊你一起出来玩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微信上问，而是像个傻子一样追着公交车，“就像高中时那样——”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一刻也等不了。
周围人好奇地望向窗外，可叶湘这会儿却完全感觉不到被人注视的尴尬和紧张了。
她看着荆云飞奔跑的样子，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散着，让她不禁想起了曾经放学回家时，荆云飞也总是骑着单车追在她的小电驴身后，美其名曰蹭饭。
陆文君有了新的男朋友，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稍微放肆一点，不用再顾及这么多。
她趴在车窗边，很大声地对他坚定地说：“好。”
怕他听不清，叶湘又重复了遍，“我说好——”
荆云飞喘着气停了下来，弓着身子，有种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好像缺氧，又好像不是。
但无论如何，他刚才听清楚了，叶湘答应了他。
手覆在胸口，感受着剧烈的心跳，荆云飞无声地笑了起来。
叶湘坐着公交车先回了一趟家，脸上的东西黏糊糊的有点闷，让她很不舒服，她把妆容卸了个干净。
比起她拙劣手艺化出来的妆容，还是素颜更顺眼一些。
早上临走前就炖上的骨头汤早就香气四溢，叶湘盛好装进保温饭盒中，拿起遮阳伞就出门了。
似乎今年夏天的太阳光太过强烈，她已经从偶尔打一下遮阳伞变成了没有遮阳伞就活不下去。
刚才洗脸时肌肤白皙柔腻的质感让叶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
而且叶湘总有种错觉，自己轻微的近视好像消失了。
眼睛也更有神了些。
难道休息好真的能给人带来如此大的变化吗？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医院。
叶湘没多想，输入门锁密码就推门而入，然后在看清房间内人员拥挤的情况后愣在了原地。
有跟她爸妈差不多的中年夫妻，也有面容陌生的圆脸女孩，此刻他们都齐齐回过头，向她看来。
地上堆得高高的好像是对大脑有益的保健品，旁边还有几提牛奶。
叶湘推出去看了眼门旁的房间号，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房间。
怎么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啊。
就在此时，熟面孔出现在叶湘眼前，黄陵过来迎她，“姐，你咋才来，咱凛哥等你等到花都谢了。”
叶湘这才提着保温饭盒走了进去。
听到是她来了，病床上的盛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凑到她面前，“发信息你都不回，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叶湘解释道：“那会儿在路上，没看手机。”
她把饭盒放到桌子上，“给你带的饭，你尝尝合胃口吗？吃不惯我再去给你买别的。”
盛凛笑嘻嘻地坐到桌前，把水果篮和鲜花推到一旁，正襟危坐，虔诚地像是等待开饭的小学生，“肯定吃得惯。”
中年夫妻见他打算吃饭了，才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盛凛同学吃饭了，好好休息。”
夫妻中的女人拉了拉腼腆沉默的圆脸女孩，“苗苗，临走前再跟人家道个谢，要不是有盛凛同学帮你，妈妈都不知道你被人欺负了这么久。”
“这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苗苗嗫喏着上前：“谢谢盛凛同学……”
盛凛目光在女人有些磨损的挎包上定格了会儿，摆摆手，“看也看过了，人没事，你们该走就走。”
中年夫妻拉着女儿笑呵呵地道：“那我们有空再来看望你。”
盛凛却道：“下次别来了，很吵。”
等人差不多走了一段时间，他指了指墙角的东西，黄陵和其他小弟心领神会地一人抱了一部分，接连从房间里出去。
见黄陵还想把桌子上的果篮和鲜花薅走，盛凛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干什么呢？这个又退不了钱，留下来给我吃。”
黄陵抱着其他东西出去，“那你给我留点——”
盛凛用脚把门关上，“我吃葡萄，你吃葡萄皮，满意了？”
重新坐回桌前，盛凛将保温饭盒取出，骨头汤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凑上去嗅了嗅，扭头望向叶湘，“姐姐，你做的？好香啊。”
叶湘点了点头，“可能味道有点淡，你先尝尝。”
盛凛尝了口，“味道很好。”
他埋头苦吃，看起来饿极了，动作却意外的斯文。
叶湘看着他吃饭，想起才走没多久的一家三口，忍不住问了句：“刚才……”
盛凛抬起头，“你是想问我跟那三个人什么关系？”
“嗯。”
看起来像是特意感谢他的。
“我跟他们不熟，是他们非要过来看我的。黄陵那小子嘴跟开天窗一样，一点也靠不住，被问了几次就把人带过来了。”
盛凛的语气中是对黄陵满满的埋怨，也不外乎刚才黄陵要吃水果，盛凛却让他吃皮了。
想起昨天和姜盈的聊天，叶湘道：“我昨天和你姐说了你的事。”
盛凛表情有点呆滞，“啊？”
叶湘一看就知道他多想了，“我没跟姜盈说其他的，我只跟她说了你伤口裂开重新缝针了。”
盛凛拍了拍胸口，“我就知道像姐姐这样的好心人，肯定不会——”
叶湘打住他的话，“我准备观察你一段时间再说。”
盛凛若有所思地“哦”了声，“……看我表现？”
“嗯。”
盛凛将碗内最后一口汤喝完，擦了擦嘴，从果篮里挑了个桃子，削好皮递到叶湘手中。
“看起来不错，尝尝，我猜你应该喜欢吃桃。”
叶湘接过，“你怎么知道的？”
盛凛懒散地晃悠到飘窗前躺了上去，眼一闭开始装神秘，“秘密。”
他憋着等叶湘继续问他，却没想到叶湘只是淡淡地说了个“哦”，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吃起了桃子。
盛凛等了又等，等到急了都没等到叶湘的后话。
他又闲不住地从飘窗上翻下来，“你不好奇吗？”
叶湘抬眸望着他，“好奇。”
盛凛追问，“那你怎么不继续问了，你问我就告诉你。”
叶湘唇边漾开一抹小小的笑意，“因为我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克制住好奇心的吗？”
盛凛在她身边坐下，脸搭在靠背上，一脸求知若渴，“你说，我听着。”
见他上钩，叶湘弯了弯眼，对他也说了句，“秘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回到寝室荆云飞仍旧是眉目带笑的模样, 正好遇到准备出门的室友何逸，见他这副表情，稀奇地放下手中东西, 勾住他的脖颈, 问道：“你和陆文君的事情解决了？”
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物华大学不仅寝室条件好，是双人寝室，而且选寝方面比较人性化, 当初得知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两人就选了同一个寝室当室友。
何逸全程围观了荆云飞和陆文君的感情纠葛, 自然也就清楚两人之间的矛盾点。
其实在他看来, 两人的关系有点奇怪，准确的来说，用病态形容更合适。
荆云飞对陆文君是很照顾, 但这种照顾跟对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 他一向是个心细体贴的人。
而陆文君平日里霸占着自己兄弟未来女友的位置，但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
她对荆云飞更多的是控制欲。
所以在两人闹矛盾的时候, 他提议荆云飞要不然找个人试试陆文君。
说是试探一下她, 何逸的本意是想让荆云飞认清楚她的真实想法，或者认清楚自己的内心。
两人更隐私一些的情况何逸不了解，但荆云飞对陆文君不像是爱, 更像是一种对邻家妹妹的照顾，或者是赶鸭子上架的责任心。
彼此都没感觉, 何必互相耽误。
早散早好, 当个普通朋友也好过现在这样互相折磨。
虽然可能被单方面折磨控制的只有荆云飞。
他对象和陆文君身边那个小跟班柳芝芝是室友，偶尔谈起两人的八卦, 也是一副神秘莫测不可言说的态度。
何逸一向不待见陆文君，他对她大众女神的做派看得一清二楚。
无论是外貌还是能力, 凭心而论，陆文君的确都不差，而且她还有一般女孩比不上的点——那就是玩弄别人的感情毫无愧疚，心狠得让何逸咂舌。
只不过一天没抓到把柄，他就一天不能和荆云飞说这些虚虚假假的传闻。
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他也不能口说无凭地去说一个人不好。
昨天荆云飞跟他说打算找个人去试试陆文君，他还心想这傻子终于开窍了。
早上欢天喜地给他送出门，中午回来果然看起来精气神就不一样了，满面春风的……
难不成他真的误会陆文君了？
对方是真的喜欢荆云飞？
要真能逼着陆文君做出选择，跟自己兄弟好好处，其实也还行。
“我有点好奇你找的谁啊？这么强，一下子就让陆文君感觉到了危机感，肯定是个大美女……”
何逸的话被打住，荆云飞面色古怪地沉默了会儿，才说：“我和陆文君的事情是解决了，但不是你想象中过的那种解决。”
“那是哪种？该不会你们今天彻底拜拜了？”何逸打量了荆云飞一番。
要是真的吹了，那这会儿心情能有这么好？不科学！
荆云飞沉吟片刻，还是没把刚才撞见的事情和他说，只是解释道：“说开了，我们从此以后就当普通朋友。”
“哦，”何逸对这个答案没太大意外，这两人一点恋人之间的暧昧都没，所以彻底分开他觉得也正常，他现在纳闷的就是荆云飞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好，“跟陆文君分开有这么开心吗？看来你是对她积怨已久啊，没想到你藏挺深。”
荆云飞笑着摇头，“荆家和陆家是世交，她比我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我多照顾她一点也正常，没什么怨不怨的。”
何逸追问：“那现在你是什么情况？”
荆云飞唇边抿开一抹笑，手握成拳抵在嘴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倒水，含糊不清地说道：“见到了高中同学，所以很开心。”
何逸转到他面前，“高中同学？该不会你找的帮忙的那个女孩就是你的高中同学吧？”
荆云飞点了点头，“我只是和她见了一面，没有跟她说关于陆文君的事情。”
“咦？”何逸围着他转了圈，“高中同学……喊人家出去也不说事……”
他眯着眼笑得了然于胸，“你该不会就是单纯找个借口跟人家妹子见一面吧？”
荆云飞被水噎了噎，“别问这么多，好奇心害死猫。”
何逸却道：“渣男啊，刚跟人见了面就跟陆文君坦白了，不是渣男是什么？”
荆云飞嘴唇动了动，还是把为自己辩解的想法压了下去。
何逸性子直，要是被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指不定会在学校里闹得风风雨雨，陆文君的名声也就毁了。
荆陆两家是世交，两人又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为了这点小事去报复她，真的不至于。
如果何逸以为他是理亏的那一方，肯定不会声张这么多。
不过关于叶湘的事，他还是要解释清楚，“我跟叶湘现在还是普通高中同学的关系，你别乱猜，从高中毕业我们俩就断了联系，也就今天才见了一面而已。”
何逸撇撇嘴，“行吧，那我就暂且放过你。”
“不过你这话里感觉有话啊，现在，划重点，‘现在’是普通高中同学，还限定个时间，岂不是意味着你对人家有想法，未来准备变一变关系喽？”
荆云飞垂着眼，一昧地盯着手中的水杯笑，却不理何逸。
何逸一直缠着他问东问西，被他闹烦了荆云飞才道：“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现在是不是单身还未知，人家不见得能看得上我。”
何逸啧啧称奇，“认识十来年，头一次见你露怯，我真有点好奇这妹子是什么天仙下凡了。”
荆云飞在面对所有人的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状态，他还真没见过他这幅患得患失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上他。
“你啊，别再撞上跟陆文君一样的人就行了，好歹长点记性。”
也就是当局者迷，他这个旁观者早就看出来了陆文君在吊着他，只不过苦于一直没证据，对方又很会伪装，没法开口。
如今和平分开，也算是皆大欢喜。
“她们不一样，叶湘是个很好的女孩。”提起这个名字，荆云飞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而且未来的事情说不定，我只想珍惜当下。”
何逸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所以陆文君怎么了？我总觉得不对劲。”
好友的敏锐让荆云飞有些棘手，他敛去眼底的异样神色，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一片树叶，也没有相同的两个女孩，她们两个是不同的个体，所以没有比较的必要。”
“行吧。”何逸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到和女朋友约定的点了，自己还没出门，火烧屁股一样向外窜，“不跟你说了，小语还在门口等我呢。”
“祝你心想事成，早日抱得美人归，”他扯着嗓子嚎了声，“等有空了兄弟请你去搓一顿，庆祝下你终于脱离苦海。”
荆云飞噙着笑睨他一眼，“赶紧去吧，别耽误时间了，当心小语下次给你再送个搓衣板。”
这下彻底戳到了何逸伤心事，他跑得飞快，“算你狠……我滚行了吧！”
在他走后，荆云飞把门给合上了，他踱步到自己卧室，捧着手机，纠结半天才发了条消息：【到寝室了吗？】
叶湘过了好大会儿才回他：【到了，在医院里】
荆云飞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快步向着玄关走去：【你怎么了？】
叶湘：【我没事，在医院里陪人】
叶湘：【室友的弟弟没人照顾，我帮忙照看一阵子】
荆云飞这才又回到卧室，仰躺在床上长出一口气：【小朋友？】
盘腿坐在病床上的少年正在过新手教程，感觉到叶湘的视线，还抬起头来朝她咧着唇笑了下，“等会就结束了，你先看会儿电视？”
吃完饭闲着无聊，盛凛想起之前叶湘说她会打点游戏，便提议要不等下一起玩会儿游戏她再走。
叶湘没有拒绝。
刚才黄陵他们回来后她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盛凛的脑袋的确是在斗殴中受的伤，但和她想的主动挑事差别很大——
他是为了帮同校一个被敲诈勒索的低年级学妹，情况紧急，一时间顾不上叫人，双拳难敌四手，才被人从背后偷袭砸破了脑袋。
走掉的那一家三口就是女孩和她的家人，特意过来看盛凛的。
不过送的东西都被盛凛安排黄陵几个人拎下去退了，只留了一个果篮吃。
女孩家经济拮据，买的那些东西花了不少钱，不过好在是超市里买的，有小票没开封就可以退。
回来的时候提起这事，黄陵手舞足蹈地夸张模仿，“姐啊，你不知道，咱凛哥可帅了，一个人打六个，虽败犹荣，那叫一个酷炫——”
被盛凛扫了一眼，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盛凛对此很不耐烦，“老子又不是傻逼，想不开才会一打多。那会儿要是来得及，找几个兄弟过来，那群只知道欺负女孩的软脚虾不是被摁着锤？”
他嫌弃地瞥了黄陵一眼，“像现在这样被开了瓢，哪哪都去不了。”
又傲又委屈的样子，有点像被限制住的大黑猫。
收回思绪，叶湘回复荆云飞：【大朋友，刚毕业的高中生。】
荆云飞：【好照顾吗？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喊我】
他发过来这条消息的前一秒，盛凛抬起了头，“新手任务过完了，匹配打两把？”
于是叶湘刚回了句：【不用】就被盛凛拉进了游戏中，顾不上再说些别的话了。
荆云飞：【好】
荆云飞：【你吃饭了吗？】
消息发出去如同泥入大海，前一秒还在和他聊天的女孩像是消失了一般，荆云飞捧着手机等了许久，对面也没有再回复任何消息。
“照顾病人肯定比较忙……”荆云飞自言自语。
他翻身坐起，在APP里随便下单了份外卖，等待的时间打开了《荣耀战纪》，准备玩一把大乱斗消磨时间。
刚进入游戏房间，就看到右侧的好友列表里，备注为‘叶湘同学’的玩家显示已开始游戏4分钟。
而微信消息上叶湘回复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在27分钟前。
从开局4分钟到开局17分钟，荆云飞出神地注视着逐渐增加的游戏时间，唇角抿成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
他点了下预约键，没多久就收到了对方拒绝预约的系统模板回复。
‘对不起，目前没空，请下次再约哦~’
这把游戏没多久就结束了，但没有任何停顿，她又重新开始了一局新的游戏。
荆云飞连邀请她的机会都没有。
叶湘的匹配记录没有关，荆云飞很快就分辨出了和她双排的人是谁。
对方的资料卡上性别为男，头像是线条简单的黑猫，ID叫：峡谷小跟班。
直觉告诉他，和叶湘双排的这个人，绝不可能是个女孩。
这一刻，荆云飞心头闷得厉害。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让叶湘比较意外, 盛凛在游戏方面的天赋很不错，要不是游戏里很多细节盛凛的确不知道，她都怀疑盛凛是不是故意装新玩家逗她了。
玩了两局匹配感觉有点无聊, 盛凛想要试试新英雄, 但他的账号上什么都没有，叶湘没多想，直接跟他换了手机。
换完手机的第一把游戏快结束时, 消息列表里亮了起来，盛凛点开一看, 是有人发了预约申请。
他现在学乖了, 不敢再去做任何有可能惹叶湘生气的事，手机递过去让叶湘看了眼，“姐姐, 有人拉你打游戏, 要拒绝吗？”
叶湘一般用的是大号，这次为了陪盛凛玩, 登录的是很长时间都没上线过的小号。
这个号上乱七八糟加的人挺多, 但大多都没打备注。
叶湘侧过身子看了眼。
‘星霰’
很陌生的ID。
“直接拒绝就好。”叶湘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一把游戏结束，盛凛又看到了星霰发来的邀请，“他又拉你了, 我直接拒绝？”
叶湘点了点头。
陪盛凛玩到下午两点多，叶湘感觉有点累了, “等下黄陵他们还过来找你吗？”她晚点还要给钱老板打工, 在这一直待着不太方便。
黄陵等人也不是每天都有空来陪他解闷，但盛凛一眼就看出了叶湘的疲惫, 肯定不可能再实话实说。
他和叶湘交换回手机，装作看了眼微信消息, “他们晚点来。”
“打这么久游戏我有点累了，”他掸了掸肩膀，朝床上一躺，拉上被子，看起来十分安详，“这个点睡觉应该还算午休，姐姐，我有点困，就先睡了。”
叶湘正思考着怎么和盛凛说她想走，没料到盛凛正好累了想睡觉，也不用她再去找理由了。
“那你先休息，晚点饿了再给我发消息，想吃什么留言就行。”
盛凛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很困倦，“好，那就晚点再说，如果我没发消息，姐姐就不用管我了。”
见他这样说，叶湘也乐得自在。
她回到家睡了会儿，时间到了刚上线，钱老板的组队邀请就发了过来。
直至陪钱老板打到结束，叶湘才想起来看一眼手机。
盛凛没有发来新消息，估计是还没睡醒，那她今天晚上就不用管他了。
不过晚些时间和姜盈聊天，姜盈却有点纳闷盛凛怎么突然这么能睡了，琢磨了会儿，她道：“估计是脑袋上的伤让他有点不舒服，真少见他睡这么久。”
“不过正好，省得他精力旺盛想着惹事，这样他只能在医院里老实待着了。”
叶湘觉得也是，盛凛乖一点，对她和姜盈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好事。
和姜盈说了会儿话，叶湘就去洗漱了，临睡的时候习惯性扫了眼手机，却看到了荆云飞发来的消息。
荆云飞：【你什么时候回老家？过两天有时间出来一起去爬山看日出吗？】
他没有提中午发生的那件事，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问叶湘那个和她双排的人到底是谁。
一整个下午，他像是魔怔了一样，把叶湘的空间和朋友圈翻了个边，值得庆幸的是，他没看到什么可疑的目标。
不过他也无法因此草率地确定叶湘的确没男友。
换做是其他人，在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下，荆云飞会果断地礼貌退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叶湘是不一样的。
纠结了一下午，荆云飞最终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让他就此放弃和这个失而复得的朋友往来，他完全无法接受。
他一边唾弃着自己竟然也学会装瞎了，一边又在认清自己的想法后，迅速地给叶湘发了个邀请看日出的消息。
发消息的时候，他心中还天人交战了一番。
最终想见叶湘的渴望彻底压过了自身道德的谴责所带来的负罪感。
他只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去做的话，或许他会后悔一辈子。
他再也不想重复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叶湘在看见消息后有点诧异，她有点想不通，荆云飞怎么一连两天都跟她说话并且邀请她出去玩。
虽说今天被迫撞见的事情让她知道，如果没有别的意外，荆云飞和陆文君大概是彻底断了，但并不意味着她就能立即适应现状。
这样让她感觉，她好像是对方无缝衔接的备选一样。
而且两个人单独出去对她来说其实有点勉强。
高中时他们也很少单独出去，大部分时间都是荆云飞喊着一群朋友，顺便捎带上她一起。
叶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有趣的人说笑。
而荆云飞和他的朋友们足够有趣，不用叶湘费心思，气氛就非常活跃。
今天和荆云飞单独出去，已经算是叶湘难得放纵自己一次。
相处的小半天时间里，尽管对方在努力地找话题，叶湘还是有点疲于应对。
并非荆云飞找的话题无聊，而是因为她向来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更何况荆云飞还是她曾经喜欢过的男生。
和他相处，说话做事比面对别人时总要多上几分拘谨，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叶湘盯着聊天框发了会儿呆，想了想，还是没有答应他的邀请。
叶湘：【过两天回，大概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除了其他方面的考虑，还有一点就是叶湘对自己体能的认知非常清楚，她可不想走到半路走不动了，给别人添麻烦。
换做是别的邀请，比如吃个饭打打游戏之类的，她可能就直接答应了。
荆云飞：【那这两天呢？】
叶湘：【爬山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我可能抽不出来空】
荆云飞想起白天时她和峡谷小跟班双排了一下午的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垂着眼，神色黯淡，摩挲着屏幕许久，才回道：【好。】
叶湘：【早点休息】
她实在是有点困了，发完这条消息就睡了过去。
而荆云飞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又想，还是不甘心地又问了句：【那等开学有空？】
叶湘早就睡着了，哪里还会回复他。
荆云飞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等到第二天清晨叶湘醒来才看到他发来的消息。
她实在不想爬山，但约的时间太远，她也想不出来别的拒绝理由了。
叶湘：【好，有机会就一起。】
上拉扫过两人的聊天记录，叶湘有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
两天前荆云飞还是她高中时遥不可及的一场梦，而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却突然变得如此之近。
淡淡的喜悦之余，更多的是无措。
她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荆云飞了。
然而没等叶湘因此纠结太久，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联系人界面显示的是‘妈妈’。
叶湘刚一接通就听到电话那头女人有些不悦的声音，“我听人说了，你们学校早就放假了，在学校里憋着不吭气，是不打算回来了？”
“妈，我……”叶湘正准备解释，但是她忽地想起自家是开早餐店的，老顾客经常会和她父母聊天，母亲的语气如此肯定，绝对是知道确切的消息了。
再说自己没放假只会适得其反。
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个说法，叶湘道：“学校还有点事情没忙完，没顾得上跟你说。”
母亲何美心追问：“什么事这么忙连说都顾不上跟我说？”
叶湘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何美心就知道她在撒谎了。
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叶湘什么脾性她能不了解？
“叶湘，回来我再跟你算账，”何美心的火腾地就上来了，这还是叶湘第一次跟她撒谎，“上两年大学翅膀硬了，连你妈都敢骗了！”
叶湘嗫嗫喏喏不敢说话。
何美心见叶湘跟她爹一样八棍子打不出来一个闷屁的性格，心中更是恼火，劈头盖脸地把叶湘说了一顿，并且规定了叶湘回来的最晚期限，“现在！立即买票！”
叶湘其实早就定好票了，但在母亲的怒火中，她还是点开了购票软件。
好在临近暑假车票紧张，未来四天都没有回去的坐票，叶湘总算有了合理的理由。
“妈，未来四天都没坐票了，只有站票……”
何美心不信她的话，又弄不好购票软件，从储物间里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找了个年轻的熟客把手机递过去问道：“小伙子，你能帮我看看从A市到咱们这的车票还有没？”
正在摊煎饼的叶父见她脸色不佳，扭头问了句：“怎么了？”
何美心直接忽略他。
她现在就想知道叶湘是不是又在撒谎。
看到面前忽然多出来的手机，男生才意识到早餐店的阿姨是在跟他说话，愣了下，他回过神道：“阿姨，你手机上有购票软件吗？没有我就直接从我手机上帮你看好了。”
何美心笑得和善，“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
叶湘在电话另一头听得心里直跳。
过了会儿男生查完了，他同何美心道：“站票还有，坐票没了，短时间买不到票。”
“要多久才有票？”
“要等个四五天吧。”
何美心谢过他，又进了储物间，脸色仍旧是黑的，却缓和了不少。
叶湘试探地问道：“我今天立即改签站票回去吧？”
何美心冷哼了声，“你原本订的哪天？”
叶湘乖得不能再乖，“后天早上的票。”
“别改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这会儿你知道急了。”
“妈，我是真的有事……”
“到底是不是学校的事你自己清楚，”何美心打断她的话，“这会儿客人多，没空说你。”
叶湘悄悄地吁了口气。
她想着估计等回去，母亲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让她唠叨两句，这事儿就过去了。
但事实证明，叶湘高兴得太早了。
在挂断电话前，何美心轻飘飘地丢出来了一个重磅通知，“等下加一下我发给你的那个微信号。”
没等叶湘问，她就直接道：“你张阿姨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别忘了。”
电话挂了，叶湘有点茫然。
她开学才上大三，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怎么就要长辈操心介绍男朋友了？
翻了翻，果不其然，母亲给她推荐了一个男生的微信名片。
叶湘点开看了下他的资料，却越看越觉得奇怪。
女生的直觉有时候准的可怕，这个男生的网名和头像看起来都不像是单身。
本来叶湘就不想加他的微信，在怀疑对方有女友的情况下，就更不想加了。
拖到中午，何美心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是因为叶湘迟迟不加那个男生的微信。
被说教了一通后，叶湘忍不住和母亲讲了下自己的看法，“我感觉他有女朋友，你看他的名字叫‘唯依’，头像也像情头，我……”
“‘唯依’这个名字咋了？我看挺正常的，情头又是什么？”
“就是男女朋友才会用的，成双成对的情侣头像。”
电话断了。
叶湘以为母亲是去找那个阿姨问个清楚，应该会放弃给她介绍男朋友的想法。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只猜中了一半。
何美心的确去找张阿姨问了，但无论是张阿姨还是男方，都咬死了一句话，坚决不承认他有女友。
于是叶湘又被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赶紧加了，别让我再打电话催你。”
叶湘有口难言。
她的确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对方有女朋友。
叶湘不情不愿地发送了好友申请，没多大会儿对面就通过了。
她还没想好说些什么作为开场白，唯依就先一步地说道：【张姨把你的照片发给我看过了】
叶湘被他一句话给噎住，半天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唯依：【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说什么，我性格直，你也别放在心里】
唯依：【现在结婚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张姨应该也跟你说过我的条件了，咱们两个其实有点不配】
叶湘：“……”
她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条件。
唯依：【不过张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等你回来，我们去吃个饭，这事儿就当过去了】
叶湘看着他自说自话老半天，能明显感觉出来唯依对她很看不上。
她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却不怎么气。
唯依没看上她才是好事，要是真看上她了，那才真是麻烦大了。
唯依：【怎么不说话？】
唯依：【张姨介绍你的时候跟我说你温柔贤惠懂礼貌，这会儿你的态度让我觉得受到了欺骗】
叶湘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会儿就算是面对面站着叶湘估计都能怼他两句，更何况还是在网上。
他不客气，叶湘也不客气了，但她出于对母亲那边的考虑，还是没把话说得这么明显。
叶湘：【我看你好像还没说够的样子，不好意思打扰你】
叶湘：【手累了？要不歇歇吧？】
从字面看来，叶湘的确是在好好说话，但唯依总觉得有点不对。
但他心里早就把叶湘这个相亲对象给排除了，也懒得再去多想。
唯依：【回来见面吃个饭就结束，OK？】
叶湘求之不得：【要不饭也省了吧？】
唯依以为她在替他省钱，心里对她感觉满意了点：【吃饭AA，你来就行】
叶湘：“……”
她是不是该谢谢他没让她请客？
姜盈比原先预计回来的时间要早，她一回来，盛凛就不用叶湘管了，所以在姜盈回来的当天叶湘就没再去医院。
叶湘觉得终于少了个担子——
尽管盛凛除了她刚去的时候做过一些让她生气的事，后来的几天他们相处都还挺融洽，但叶湘仍旧担心盛凛哪天想一出是一出，偷溜出去了，她难跟姜盈交代。
但现在好了，姜盈回来了，盛凛再出什么问题，也不再她管辖的范围。
算是完美地履行了对姜盈的承诺。
而盛凛却不知道她毫不留恋的态度，以为就算是表姐回来了，叶湘也会来看他一眼，至少会跟他道个别。
他从见到姜盈的当天早上一直等到夜里都没看到叶湘的身影，门外一有动静，他就会出去瞧上一瞧，以为是叶湘来了。
黄陵被他搞得有点麻木，“要不你搬个板凳在门口坐着等？”
他本意是开个玩笑，揶揄一下盛凛也有离不开一个人的时候，却没想到盛凛当了真，真就搬了个板凳在门口坐着。
姜盈晚上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看到表弟发神经在门口坐着当门神呢？
听到脚步声，盛凛半阖的眼骤地睁开，一脸欣喜地向电梯方向望去，却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瞬间失落。
姜盈挑眉，走到盛凛面前，抱臂打量着他，“哟，怎么了？看到我不高兴？说说，你想看到谁？”
盛凛像是被卸去了全身力气，向后一仰靠在墙上，他面色苍白，神情也有些懒散，“姐，你回来了我肯定高兴啊。”
他本来就伤了脑袋不舒服，叶湘没来的这一整天他都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这会儿不仅精力有点跟不上了，头也疼得厉害。
走廊吊顶的白炽灯更是让他眼前发昏，他咬了咬舌尖才清醒了点，“叶湘姐姐呢？是有事耽搁了吗？我今天一天都没看到她。”
姜盈看他脸色不对，把他架起来扶到病床上，“我回来了叶湘还来干什么？”
“她是我朋友，又不是你的看护。”
盛凛好像没听到姜盈的话一样，用手挡住眼前刺目的灯光，又固执地问了句：“叶湘姐姐呢？她为什么今天没来？”
姜盈多聪明的一个人，盛凛失了魂儿一样过于反常的态度，让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拽起盛凛挡在眼前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半响，见盛凛眼神闪躲，心中已经有了八分肯定。
“你别跟我说，几天时间，你就喜欢上叶湘了？”
盛凛抿着嘴不说话。
姜盈感觉有点荒谬，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她了解叶湘，也了解盛凛。
缺爱的小屁孩上哪能抵抗得了无微不至的温柔照顾和包容。
她怎么就把这茬事给忘了呢……
姜盈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盛凛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她不仅没来，而且也没给我发任何消息。”
姜盈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痛极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还指望我帮你追叶湘？门儿都没有。”
想法被看破，盛凛的身子僵了僵没再吭气。
姜盈在他床边坐下，“以我对叶湘的了解，你肯定是给她留了不好的印象，否则她不会在我回来后就再也不来了。”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不会帮你。”
正因为和叶湘是朋友，姜盈才考虑了更多。
这俩人要是在一起，总不能让叶湘一直照顾盛凛的情绪吧，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她不反对盛凛喜欢叶湘，也不反对未来两人交往，但是让她借着两人的关系替盛凛说好话找机会，她也做不到。
盛凛要真的能把人追到手是他自己的本事，但叶湘同意必须是她自己的意愿。
“睡吧，”她拍了拍盛凛的肩，“梦里什么都有，说不定睡着了你就能梦到你的叶湘姐姐了。”
盛凛现在头晕脑胀的，心里也堵得厉害，哪里睡得着。
他心虚得很，不敢跟姜盈说之前他欺负了叶湘，更张不开口让姜盈帮他喊叶湘再见一面。
但他还是忍不住闷着声说了两句别的，“我睡不着，叶湘每天都会陪我一会儿的，今天她没来，我……”
“你是想说你不适应，不开心？还是心里不舒服？”
盛凛靠着床艰难地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道：“我就是想见她。”
他现在的样子可怜极了，姜盈再狠的心也软了几分。
但是看了眼时间，这会儿都九点多了，就算知道叶湘没睡，她也不好叫她出来。
余光扫过桌面，姜盈才发现，中午送来的饭，盛凛动都没动。
“姐，我头疼……”
“我还想说我头疼呢！”姜盈无奈地按了呼叫器，看着盛凛要死不活的样子，只能松了口，“我问问叶湘。”
盛凛的眼神瞬间亮了不少，“真的？”
姜盈想敲他的头又忍住了，“我就是问问，她不想来，我是绝对不会劝她的，你自求多福。”
盛凛眼睛闪闪地等着她下一步动作，姜盈都被他逗笑了：“几点了，叶湘不睡觉吗？”
“明天早上我问她，不过等下你要乖乖接受检查，把饭吃一吃，不然……呵呵。”
盛凛就差举手发誓了，“我全都照做，你别忘了问问叶湘就行。”
姜盈噙着笑睨他一眼，“头不疼了？气也不虚了？”
盛凛刚笑着想说自己没事，准备起来走两步给她看看，就感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在姜盈慌乱的眼神中软绵绵地向后倒去，“盛凛！”
“……病人一整天没吃饭，你们家里人也不管？”
“抱歉医生，我没想到阿凛这么……”
“上次非要洗澡，把伤口弄裂开了，这次又这样搞，不想出院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盛凛刚恢复意识，就听到似乎是姜盈和医生交谈的声音。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睁眼说些什么，却感觉灵魂和身体分离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了身体的部位做出任何动作。
“盛凛？盛凛你醒了吗？”
一股熟悉的淡香靠近他的鼻尖，眼前的光线似乎是暗了些。
他想要拉住她。
有人按住他的手，声音温柔地在他耳边道：“别乱动，你正在输液。”
缓了缓，盛凛慢慢睁开了眼。
窗帘没拉，外面是明晃晃的晴天。
在适应了对他而言有些刺目的阳光后，盛凛看清楚了在他床边俯身站着的女孩。
她离他好近，侧脸粉嫩白皙，像是她最喜欢吃的水蜜桃一样。
两人的目光交汇，女孩似乎是怔了怔，而后脸上漾开一抹浅笑，抬头对着另一边的人欣喜道：“姜盈，盛凛醒了。”
盛凛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他悄悄地勾住她手腕上的发圈，哑着嗓子道：“我还以为你真不来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早上接到姜盈电话的时候叶湘还有点迷糊。
姜盈都回来了, 有她在，盛凛还能出什么事？
但她听姜盈讲完才发现，还真的出事了。
“叶湘, 盛凛这边出了点问题,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要是白天没事，就过来帮帮我。”
姜盈和她说话时向来直接, 但叶湘从不会感觉到麻烦，而是有种被朋友需要的满足。
她定的车票是明天的, 除了下午需要陪钱老板打打游戏, 的确没什么事，当即便应了下来。
到医院一看，盛凛脸色苍白躺在床上, 手上还输着液, 让叶湘心里咯噔一下，攥着包带凑到姜盈面前问：“他怎么了？”
她原先以为是盛凛伤口又裂开了, 或者是姜盈有事要忙, 没想到来了却看到盛凛虚弱可怜的样子。
“……自己作的，”姜盈揉了揉眉心，没有把盛凛的那些心思告诉叶湘, “暂时死不了。”
叶湘：“……”
是亲姐姐没错了。
两人聊了会儿，查房的医生就来了, 姜盈是盛凛的亲属, 医生有什么话也都是跟她说。
叶湘没什么事儿做，就走到病床前, 等着盛凛的输液瓶滴完。
姜盈说是让她来搭把手，但到现在, 她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估计是姜盈一个人闲着无聊，所以来找她说说话的？
叶湘胡思乱想着。
她望了会儿输液瓶感觉有点无聊，想了想，把盛凛的被子掖了掖，盯着他的脸发起了呆。
病床上双眸紧闭的男生面容苍白，虚弱的状态让他看起来没有往日那么具有攻击性。
他的眉宇间跟姜盈有几分相似，两人都是典型的浓颜系长相，轮廓分明，五官深邃，不过盛凛年纪小，也不化妆，看起来更为青涩稚气一点。
那边姜盈还在和医生交流，叶湘掏出手机，准备看会儿电影消遣一下时间。
她刚点开一部新出的恐怖片，余光就看到盛凛露在外面输液的手指动了动。
顾不上多想，她用手按住他的手背，紧接着盛凛就睁开了眼睛，和她对了个正着。
叶湘连忙松开他的手，告诉姜盈这个好消息。
病床上的男生却非要挣扎着坐起来，最后还是姜盈给他摁了回去。
“别再折腾了，你给我好好躺着。”姜盈的话中隐含威胁，让盛凛身子僵了僵，就放弃了再度坐起来的想法。
他微微伸着头，朝叶湘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姜盈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在看什么后，有些无语地走开了。
叶湘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的眼神交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跟她有关，她却不知道的事情。
但姜盈没说，她也不打算去问了。
叶湘就是这样的性子，有好奇心，但不是很多。
不仅如此，在其他方面也一样。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脾气好，不记仇，就算是生气，一会儿也就会好，但实际上叶湘并非如此。
她不过是没把那些人放在心里而已。
就像盛凛，他要不是姜盈的弟弟，可能从约定结束的那天起，在街上遇到，叶湘都不会跟他打招呼。
之前盛凛和姜盈的交谈中，姜盈猜的完全没错。
盛凛以为和叶湘和睦地度过了后面那几天，就代表着两人成了朋友，叶湘肯定早就原谅他了。
但他完全没能想到，叶湘正是因为不在乎，才会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告别都没有，她直接选择不再来医院。
要用记仇这个词显然不太合适，叶湘的确没有再生盛凛的气。
她仅仅是在盛凛做出让她讨厌的事情后，在心中把他划到了另一个分类里。
“我下去买点早饭，叶湘你吃什么？”
“我在家里吃过饭了，”叶湘看向病床上的盛凛，“问盛凛吧。”
“他？”姜盈拿起手机向门口走去，“受了伤就吃清淡点，不用关心他想吃什么。”
盛凛本身也不挑食，这会儿对上姜盈隐约有些怒气的目光，更是一句别的话都不敢说，乖巧地小幅度点了点下巴，“买什么我吃什么。”
“叶湘你在这陪他待一会儿，我等下就回来。”说罢，姜盈就走了。
门合上后，叶湘重新坐回了床边。
房间内一时间没了别的动静，过了许久，才响起盛凛微弱喑哑的声音。
“姐姐，你昨天怎么没来啊？”语气还有点委屈。
叶湘放下手机看向他，迟疑了会儿，没把话说那么直白，“昨天有事。”
盛凛的眼神明显不信，“我在微信上给你发消息了……”
“太忙了，可能没看到。”叶湘在某些方面果断得可怕。
其实她看到了盛凛发过来的消息，但她不想搭理他，所以连点开都没点开。
昨天她打了一天的游戏，别提有多自在了。
盛凛抿了抿唇，很多想说的话都被他咽了回去，直觉告诉他，叶湘肯定看到了他发的消息，她不过是不想回而已。
但戳穿她的话质问意味太强，像盛凛这样典型的直男性格，此时在面对心动的女孩，也考虑起了一些有的没的，不敢说出让她不开心的话。
“你今天来了就好了，睁眼就能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叶湘点屏幕的手指顿了顿，她没有抬头，而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她冷漠的态度让盛凛有点受伤，他紧抿着唇不说话了，单方面地打算和叶湘暂停交流。
却没想到叶湘压根不想和他说过多的话，之前带着他打游戏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哄小孩的时候给他一个可以玩的东西，他就不会再打扰她。
叶湘低着头玩手机，遇到有意思的视频，还会弯着眉眼笑笑，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让盛凛‘冷战’没多久就撑不住了。
他悄悄挪着头，向床边靠了靠，“姐姐，你在看什么？感觉很有意思。”
叶湘不知道刚才短短一段时间，盛凛已经从开始‘冷战’到‘冷战’结束，想法多得可以写八页纸。
在她的角度看来，盛凛就是半阖着眼休息了会儿，现在又来了精神。
不过叶湘并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看视频，盛凛一问，她索性把手机递给了他，“是挺有趣的，一个电影解说，你拿着看吧。”
说完，她就起身掸了掸肩膀，活动着低头太久有点僵硬的脖颈。
纤细单薄的身影走到飘窗边，手撑在窗台上，探着身子向楼底下望去，而盛凛拿着手机，出神地注视着女孩的背影，表情是明显的愣怔。
这个结果和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视频在递过来的那一瞬就开始播放了，屏幕上的画面变幻着，盛凛却无心去看。
他是想和叶湘一起看，顺便说说话，而不是真的好奇视频是什么内容。
但叶湘好像会错意了。
组织了一番语言，视频也快播放完了，盛凛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门口处传来“滴”的一声响，他条件反射地往门口瞥了眼，就看到姜盈拎着饭回来了。
有姜盈在，他想说的话肯定不可能说出来。
盛凛一个没忍住，问道：“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盈白他一眼，将袋子放到桌面上，“很快吗？”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从我走到回来，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盛凛张了张嘴，眼神复杂，闷闷地说：“……好吧。”
他还想着和叶湘多独处一会儿呢。
虽然她也没怎么搭理他。
姜盈意有所指，“别得寸进尺，我能帮你就不错了。”
她按了个按钮，盛凛的床铺就缓缓升了起来，“吃饭，别再给我搞那些有的没的。”
“需要我把盛凛扶起来吗？”叶湘问。
姜盈瞥了盛凛一眼，“他自己能坐起来，是脑袋坏了，又不是手脚断了。”
“其实我还有点虚……”盛凛反驳。
姜盈呵笑一声，道：“要不我来帮帮你？”
“我突然又好了！”盛凛慌不迭地坐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开始吃饭。
叶湘和姜盈在不远处的沙发坐下。
“叶湘你是不是明天的车？东西收拾好了没？”姜盈忽地问道。
叶湘点了点头，“嗯，明天上午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不过还有两本书需要回宿舍拿一下。”
“明天我开车送你。”姜盈道。
叶湘没有拒绝，但她有点稀奇姜盈为什么会有车，“你男朋友的车开过来了？会不会耽误他出行？”
据她所知，姜盈家不在本地，隔得还挺远，之前一起出去玩，也都是坐地铁或者打车。
不过她男友家离A市这里挺近的，偶尔会开车接她。
姜盈摆摆手，“他的车我开不惯，盛凛爸妈不是出去了吗，家里车没人开，我正好用用。”
“他们先斩后奏，我总要收点好处吧？再说了，我没把他们家的车开进河里都算是给他们面子。”
叶湘不用问就知道，姜盈肯定没跟她亲戚说这件事，要不然以她亲戚的刻薄刁钻劲，绝不会把车愿意借给姜盈开。
能拿到钥匙，这里面没盛凛的功劳叶湘是不信的。
她下意识地望向盛凛。
个高腿长的男生正曲腿弓着身子吃饭，桌子对他来说有点矮了，叶湘看不下去，便走过去将桌子升高了些。
觉得差不多了，叶湘又按了下升降键定住位置，“这样好点没？”
盛凛低着头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才仰起脸笑嘻嘻地道：“好多了。”
他以前可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意个人形象到吃饭时跟女孩子说话都要擦擦嘴再说的地步。
姜盈不忍直视，捏着手机叹了口气。
叶湘这明摆着就是照顾小孩，在她看来，盛凛的心思，完全是一厢情愿。
“叶湘，明天早上我去你小区门口等你，”姜盈起身，“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是回去还是在这……”
另一个选项没说完，叶湘就果断道：“我回去吧，明天见。”
姜盈点了点头，“那行，我送你下去。”
听叶湘说要走，盛凛盯着原本很香的饭突然就感觉食不下咽了。
在两人出门前，他厚着脸皮对姜盈开口问道：“姐，明天送叶湘我能一起去吗？我可以帮忙搬行李。”
姜盈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脑子真坏了？你要是晕了，我们是搬行李还是搬你？”
叶湘也小声道：“不用了，我行李不多。”
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需要送行的地步吧。
盛凛瞬间蔫儿了。
姜盈安排道：“你把饭吃完，收拾好，就躺回床上睡觉，听到了吗？”
“好。”
但见叶湘出了门，他还是忍不住追了过去，扒在门框边问道：“叶湘，等你回去了，我还能找你一起玩游戏吗？”
他是在是找不到其他的借口了。
“好，到时候有空就一起玩。”叶湘应道。
盛凛的眼睛亮了几分，“约好了，你别到时候不理我。”
姜盈翻了个白眼，转过身，表情复杂地将他推了回去，“吃你的饭去。”
叶湘说“有空就一起玩”，拒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也就盛凛这个傻子以为她真的答应了。
不过她这么善良，就不告诉他这个残忍的真相了，谁让她是一个好姐姐呢？
从医院出来，叶湘本来是打算回家的，但看时间还早，想着等会回去换了衣服再想出门就有点麻烦了，叶湘干脆直接拐了个弯儿去学校。
到了寝室，叶湘发现门没锁，掏出来的钥匙又塞了回去。
房间里隐约可以听到游戏音效，寝室一共四个人，除了她和李雅静，另外两个都不玩游戏。
所以寝室里的人是李雅静无疑了，就是不知道她怎么还没走。
叶湘心里有点后悔。
早知道下午来就好了，至少不会和李雅静撞见。
不过最后还是怕麻烦的心理战胜了对李雅静的厌烦，叶湘缓缓将门推开。
“吱呀”一声轻响，寝室里原本坐着的人循声往来。
叶湘朝她弯了弯唇，就当做打招呼了。
李雅静瞥了她眼，没说话。
但叶湘扫过她脸上时，却发现她不怎么高兴，拧着眉，神情有些恼火。
平日叶湘都不怎么跟她搭话，更别提在这种情况下找她说话。
找到需要的书后叶湘把桌面整了整，而后爬上床铺把被子卷起，用被单罩住省得落太多灰。
将自己的位置收拾完，叶湘准备离开。
但她不知道的是，李雅静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耳机里队友的埋怨声让李雅静格外难堪，但别人说的也没错，她技术的确不怎么样，报名这个社团也只是想进去凑凑热闹。
听小道消息说，开学后她现在申请的这个电竞社团会去打城市赛，如果能顺利入团，至少白嫖观赛的机会是没问题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荣耀战纪》城市赛每次邀请的代言人都是当红明星，她打的是追星的主意。
但她没料到，电竞社没有因为她女生的身份而给她优待，而是安排了一场考核，让她和其他报名社团的人进行比赛。
胜出的一方才能加入社团，失败的一方除了MVP，剩余的四个人要想加入社团，就要再次进行一场考核。
报名电竞社的人都有两把刷子，除了李雅静是想混进来蹭福利之外，另外九个人的水平都处于中游。
因此，有李雅静的这一方开局没多久就因为她的操作失误而陷入劣势。
队友原先看她是个女孩便忍了忍，但对面的优势滚雪球积累起来了，他们这边只能被压着打。
眼睁睁看着就要输了，这样一来，队友的脾气能好才怪。
刚才叶湘进来的时候，李雅静就正在被怼。
“你到底玩过几局游戏，最高段位是你自己打上去的吗？”
她当初申请时填的最高历史段位是‘最强王者’，正如队友置疑的一样，还真不是她自己打上去的。
那会儿她叶湘和她关系不错，她说了两句好话，叶湘便帮她免费打了个王者。
“代打帮你打的？”
被这样怀疑李雅静又气又羞，但有叶湘在，她咬着牙没敢开语音。
要想静静：【自己打的，好久没玩了，手生QAQ】
耳机里传来男生嗤笑的声音，“手生？我看你是手残才会打出来这样的操作。”
另一道声音也说：“开局抢位置，行，我让了，但是你打得什么样子？好久没玩了就选个能混的位置混不行吗？非要坑我们四个。”
被人轮流说教，李雅静脸都红透了，但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不可能的，一抬头看到叶湘的背影，见她准备离开，李雅静瞬间就想出来了个主意。
她不厉害，但是叶湘厉害啊！
她跟叶湘打过几次游戏，说实话，比叶湘厉害的，她还真没遇见过。
考核就这一局，只要赢了就能进去。
她如果顺利进去，等以后社团再有什么比赛，她直接找个理由推掉就好，怎么说也能待到城市赛开始的那天。
这样想着，李雅静迅速把想法付诸行动。
从某些方面看，她也算是个人才，脸皮厚得让人望尘莫及。
将队友全部屏蔽，李雅静捂着肚子叫了声，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圈，抓起纸把手机往叶湘手里一塞，一溜烟地跑进厕所。
“哎……叶湘，我肚子疼得厉害，你先帮我打一下！”
叶湘没拿稳，差点手滑把她的手机给摔了。
游戏已经进行到七分钟了，到了中期，叶湘思忖了会儿，放弃了把手机从厕所门缝递回去给李雅静的想法。
她把装着书的袋子放到桌子上，开始帮李雅静打起了这局游戏。
李雅静拿的是法师位，英雄选的小乔，简单但是十分考验意识。
看了眼李雅静的战绩，叶湘避开接团，四处游走打经济。
队友在语音里冷嘲热讽个不停，但叶湘毫无反应。
她压根听不见。
李雅静走的时候为了防止露馅，把队友全都屏蔽了，她了解叶湘，不是那种会随便动别人设置的人，所以压根不担心叶湘会把麦打开。
这也是她为什么敢让叶湘帮她打选拔赛的底气。
顶着不停歇地‘撤退’信号又蹭了一波兵线，射手已经被气得只会发‘呵呵，打得不错呦’这个快捷消息了。
叶湘没搭理他。
她约摸着应该是随即匹配的队友，赢了就行，而她有那个信心拿了经济带团队胜利。
刚才她观察了一番，对面玩得一般般，劣势处于可以挽回的局面。
在抓住一波机会后，叶湘闪现开团，直接秒了对面双C，彻底扭转局势。
有叶湘这个强度超标的选手在，没多久，游戏就结束了。
他们这边的四个人顺利入团。
“卧槽？妹子，我误会你了，真是手生啊？这么牛逼，太强了！”
“谢谢大佬带飞，谢谢谢谢……”
“你们刚才说得太过了，人家妹子估计生气了，都不带搭理你们的。”
“咦？她把我们都屏蔽了啊，估计真生气了。”
队友聊些什么叶湘不知道，游戏结束的那一刻，她把手机放回了李雅静的桌子上，“打完了，手机在你位置上。”
厕所里屏息等待的李雅静装模作样地按下冲水键，哗啦啦的声响过后，她很快就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谢谢你啦叶湘。”
叶湘淡淡地应了声，“没事。”
等到叶湘走后，李雅静退出游戏，打开电竞社为了选拔建的微信群聊。
原先对她不屑一顾的队友现在在群里对她夸了又夸，李雅静有些飘飘然，好像刚才打出惊艳操作的人不是叶湘而是她自己一样。
李雅静：【刚开始打的时候是真的手生，抱歉啦】
另外四个队友连忙接话，有的直接道歉，有的夸她游戏玩的好。
李雅静觉着进社团应该是稳了，但没想到群主，也就是社团的社长忽然出声。
宋言之：【@李雅静 撇开操作不谈，我观战了整局，发现你前期的意识和中后期的意识完全不像是一个水平】
宋言之：【操作可能存在生疏，但意识还需要复建么？】
宋言之：【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前后差距会这么大】
他起了个头，输的那一方也开始纷纷跟着议论起来，无外乎都是跟宋言之分析内容差不多的话。
李雅静拿着手机感觉像是拿着一块烫手山芋。
她没想到，一场选拔赛而已，电竞社的社长竟然会这么较真。
又不是竞选职位，要求这么高有必要吗？
但她肯定不会傻到承认自己找叶湘帮忙了，脑子一转，当即嘴硬地反咬一口。
李雅静：【没有证据的事，为什么要随意诬赖我？】
李雅静：【现在学校里还剩几个人？我们寝室楼都快空了，更别提我寝室其他床都落灰了！我上哪找人代打？】
她拍了张寝室的照片发到群里。
李雅静：【本来很喜欢电竞社的，但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咄咄逼人，我还是不加了吧……】
说完，不等别人反应，她就退出了群聊。
李雅静这一招让群里其他人感觉很迷，大部分人认为她找人帮忙了，但有小部分人也相信了她的说辞，觉得可能是误会她了。
作为社长，宋言之在群里宣布了最终的处理结果：【以前有没有人代打我不清楚，但是像这位同学脑子不好使到这种地步，又做出这么明目张胆的换人行为我还是第一次见】
宋言之：【本来是想给大家提供便利，才选择的线上选拔】
宋言之：【等开学了再线下打吧，如果大家到时候还想加入，直接申请就行】
其他人没有反对。
他们都是自己动手打的，线下线上大差不差，顶多是去集合费点时间的事，但李雅静的名字这回给他们成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社长的语气，似乎是笃定了她找人代打。
至于吗？这么虚荣。
李雅静目前并不知道别人对她的看法，她本来报名也就不是因为喜欢打游戏，而是为了蹭福利。
没蹭成就走人呗，她向来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只不过退了群后，她却有点埋怨叶湘了。
要不是叶湘打得太好，怎么也不至于明显到被人看出来。
但想到叶湘也不知道她在帮她打假赛，李雅静也就歇了逼逼赖赖的打算，只在心里记了一笔。
而叶湘上哪能知道帮个忙还能帮出事儿，她提着东西就回了家。
做完饭吃完，纪词抢着去洗碗，叶湘坐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
洗完碗纪词擦擦手，在她身边坐下，“我记得你是明天的车，东西多不多，我送你吧？”
“有姜盈送，就不麻烦你了。”叶湘道。
纪词撇撇嘴，靠在叶湘的肩膀上，“想送你还得提前抢，不过姜盈麻烦了你这么久，送你也是应该的。”
“去照顾小表弟是我主动提的，算不上姜盈麻烦我。”
纪词坐直了身体，伸手捏了捏叶湘的颊肉，“就你好说话。”
叶湘笑笑没说话。
看完电视，两人各自回房午休去了。
叶湘提前跟钱老板请了两天假，对方也挺好说话，让她活动当天准时上线就好，这两天就不用来了。
一觉睡到傍晚，叶湘醒来时纪词早已经走了。
她拉开窗帘一看，外面夕阳如火，漫天的晚霞像是燃尽的火焰，让她有种被世界抛弃的错觉。
“下次不能睡太久了。”
叶湘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
打开窗对着外面的天空拍了几张照片，随手发到朋友圈，叶湘去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不少人点赞评论了她。
江澄：【好漂亮！】
陆一恒：【没回家么？】
盛凛：【姐姐把夕阳拍得好美】
荆云飞只点了赞，但叶湘刷新了下朋友圈，紧跟在她后面的就是和她相差无几的一条动态。
配图也是夕阳，但和她不同，荆云飞加了一句话。
【同一片天空下的晚霞】
叶湘感觉怪怪的，她有点怀疑荆云飞发的这条动态和她有关，但又不敢确定。
自作多情的经历一次就够了，那种难堪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有一点不确定她都会直接判定为自己多想了。
不过叶湘倒是顺手给荆云飞的这条动态点了个赞。
点完赞之后她就去做饭吃了，等回来一看，又多了几个新回复，里面还有她妈发的：【这是哪？你去哪了？看着不像是学校】
下一秒，电话就打来了。
出去租房子的事叶湘没敢跟她妈说，接通之后，果不其然，何女士开始审问她。
叶湘发动了所有的脑细胞，好说歹说才把这事糊弄过去。
挂了电话，她感觉自己都快去了半条命，赶紧把朋友圈的‘罪证’给删了。
前后不过半小时的时间，荆云飞再点进去，就发现叶湘的朋友圈里最新的那条动态已经不见了。
原本紧挨在一起的两组图片，此时只剩下了一组。
荆云飞给叶湘发了条消息：【怎么删了？拍得挺好的。】
叶湘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刚才的那些照片。
想起母亲刚刚的审问，叶湘现在看见类似的图片都头疼：【不喜欢，所以就删了】
荆云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很清楚，如果叶湘不喜欢刚才的夕阳是不会拍照纪念的，所以她不喜欢的不是夕阳，而是他跟着发的那条动态。
这条消息后，叶湘那边就没了动静。
而荆云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盯着自己跟着叶湘发出的那条动态良久后，最终轻轻点下了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