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秀直播结束后，已经是深夜。
从演播厅出来，叶牧被节目组的副导演拦住了去路。
“叶牧选手，留一下你的微博id方便后续宣传……你有微博吧？”
叶牧点了点头，“好像有一个，不是很常用……”
“啧！”副导演一拍叶牧，“快登上去看看你打下的江山吧！哈哈哈……”
叶牧看着副导演的背影，满头雾水地上了回酒店的大巴车。
从演播厅到景区，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选手们横七竖八地睡了一路。
叶牧睡不着，久违地打开了手机。
因为排练日程紧凑，他已经很久没有开过机了。
“我倒要看看我打了个什么江山。”叶牧冷笑着按下了搜索。
坐在叶牧身边的姜天照此刻睡得四仰八叉，座位空间太狭窄，姜天照不适地转了个角度，一头磕在了叶牧的肩胛骨上。
“嘶”叶牧转头看向在自己肩膀上睡得一脸诚恳的姜天照，噗嗤笑了一声，“头盖骨密度还挺大。”
车窗外的路灯明明灭灭，在姜天照的脸颊不断地留下暖黄色的光影，这个距离，叶牧能感觉到姜天照的体温，混在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中，呼吸灼热地吹着他的耳根。
姜天照在睡梦里撞疼了脑袋，稀里糊涂地叹了口气，像是梦呓一般，在叶牧耳边说了一句：“哥，可愁死我了。”
“我怎么就丑死你了？！”叶牧挑眉。
姜天照咂吧两下嘴，又努力在叶牧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他的鼻梁很高，这样靠在叶牧肩上，鼻尖刚好蹭上了叶牧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刮得叶牧有点痒。
叶牧调整了一下坐姿，低头继续翻微博。
在广场上无数的哈哈里，叶牧看到了一条这样的微博：
【@一樽朝暮醉：忍不住涂了一张两小只，他们现在大概已经到酒店了吧！晚上睡个好觉吧！朝暮是真的！】
这条微博配图是q版贾宝玉跟林黛玉，小小两只靠在一个巨大的桃心上睡觉。两人都穿着古装，贾宝玉肤色比较深，上身穿着白色背心，林黛玉的脚边放了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图上的内容分明对应了现实的场景，不过图里是他靠在姜天照肩膀上。不重要，叶牧在心里暗暗惊叹自己打下的江山里还有超能力人士，太酷了。
很快他就知道这不仅酷，简直残酷。
微博最后还艾特了一个超话，名叫“朝朝暮暮”，叶牧好奇地点了进去。
超话头像是一张被p成结婚照的红底图，他跟姜天照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姜天照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他微垂着头，脸上还被p上了两团红晕，一副娇羞的样子。
下面的内容叶牧逐条翻看，越往下拉屁股越疼。
作为一名医学生，叶牧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怎么样才能突破人体极限完成那么些高难度动作，与其说是三观被刷新，不如说是三观被震碎。
而他与姜天照这种单纯光着身子挑战极限的图只是这超话的冰山一角。
这些图搭配的长微博，内容就更炸裂了。
他在这些长微博书写的故事里，包括但不限于：
1.靠自己高超的医术怀上了姜天照的孩子（双胞胎），但是被第三者插足带球跑。
2.身为一国太子，为了敌国皇帝姜天照不惜隐姓埋名潜入敌国太医院，用高超医术脱颖而出，被姜天照发现后自荐枕席。
3.从小被卖到姜家当童养媳，但身体不好想一死了之，被留学归国的大少爷姜天照用高超医术救活，两人坠入爱河。（叶牧：“怎么连我技能都剥夺了？！”）
4.为了救姜天照不惜暴露卧底身份，被人凌虐致残，但靠着自己高超的医术变身超人，打败反派后跟姜天照远走高飞。
5.变成了一只住在寺庙里的鸟每天听小僧姜天照（炸裂）诵经然后顿悟医术让自己化形成人。
……
叶牧裂开了，叶牧顿悟了，叶牧升华了。
“这超话是个什么法外之地吗？？？就没人管管吗？？？医术和法术之间是没有界限的吗？？？我刚搜索的是什么？不是我的名字吗？我搜索的是精神分裂症前期症状吗？”
出于恐惧，叶牧迅速退出微博关上了手机。
大巴一个轻微颠簸，姜天照的鼻子又一次掠过了叶牧的脖颈，叶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姜天照。
这个在超话世界里自己孩子的父亲、炸裂小僧、救过自己命的大少爷……眼下正憋屈地蜷在座位里寻死觅活地说着梦话。
你看，没心没肺地活着就是好。
“我也没办法。”不知道姜天照做了什么梦，碎发跟椅背发出微弱的摩擦声，忽明忽暗的夜色里，他其实睡得一点都不踏实。
在姜天照的梦里，他们又回到了红楼梦的舞台上，叶牧甩着水袖跳到他面前，眼波流转，轻薄的水袖带着叶牧的体温扫过他的鼻尖，正跳到贾宝玉从林黛玉身后绕过，两人抢着看牡丹亭话本的时候……
叶牧忽然正色道，“看书啊你看我干嘛？”
姜天照百口莫辩，又怎么都移不开眼睛，“不是……我就是看……我没有看……”
“哦，是吗？”梦里的叶牧一直冷冷地看着他，从水袖里掏出一只鹦鹉，一边摸鹦鹉头，一边说：“膘子乖乖！”
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姜天照就怂了，但是就这么松开手又不甘心，越想越气，拽着水袖一把将叶牧拉到身前，“那我也没有办法，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能怪我吗！”
叶牧从他手里抽出水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姜天照，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离我远点。”
姜天照一僵，叶牧竟然凶他了。
“不行！”睡梦中的姜天照一个激灵叫出了声，叶牧正在盯着姜天照出神，被他这一嗓子差点送走，赶紧偏过头去了。
姜天照察觉到自己已经快睡到叶牧脸上了，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尴尬地坐直了身体。
“那个……做梦了？”叶牧艰难地开了口。
刚从那个天崩地裂的超话里挣扎出来，跟姜天照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也有些不自然。
幸好光线晦暗，看不出他红了脸。
“嗯。”姜天照倒没有尴尬很久，他皱着眉，似乎在思索，好半晌才说：“……梦见你喂膘子吃东西。”
叶牧：？？？？
大巴驶入酒店前广场，选手们陆续下车，夏夜的风迎头吹来，车里乱糟糟的思绪转眼就被吹向远山了。
姜天照跳下车，不自觉地走慢几步等着叶牧。
“哥！”姜天照自然地接过叶牧的背包，“我刚是不是给你压得够呛？一坐车就忍不住犯困，所以平时才骑摩托的。”
叶牧手上猛地没了包，空落落地跟在姜天照身后，趁着月色忍不住打量着面前宽阔的后背。
“从左肩到右肩得打车了吧？”叶牧在心里嘀咕，同样是男人，他是能被人轻松看到头顶的那个。
怪不得超话里尽是他被压在下头哭爹喊娘的图，被折成u字形的是他，被怼到墙面上的也是他，姜天照从来都是四平八稳高高在上的，啧。
叶牧不接茬，满脑子都是那个超话里锣鼓喧天的场景。
“没想到这里离市区还真挺远的。”姜天照在旁边没话找话，两人一路走进了酒店。
姜天照问了句：“哥，吃不吃糖？”
还不等叶牧回答，他就像个快乐的狗子一样跑向前台，从收银台前放着糖果的盘子里抓了两颗又跑回来。“薄荷味的奶糖，我可喜欢吃这个牌子了！”
叶牧摇了摇头，姜天照不以为意，把糖揣进口袋，剥了一颗丢进嘴里：“真好吃！嘿嘿！”
“这，就是我肚子里那两个孩子的父亲……”叶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写这个的作者也太会找准位置扎心了，是跟汉尼拔学的做人吧。”
“大家来这边集合一下！就两句话！”
副导演在门口拍了拍手，“明天早上8点在三楼的大会议室，宣布成员分组和淘汰名单，希望大家不要迟到！今晚睡个好觉哈！”
听到这话，选手们心事重重，谁都睡不了好觉了。
电梯间门前很快排起了长队，姜天照站在叶牧身后，被挤得时不时贴上叶牧后背，好不容易上了电梯，空间狭窄，又贴得更紧了。
叶牧闭上眼，承受着姜天照灼热的呼吸一次一次喷在他头顶，脑子里全是那些自己被姜天照和墙挤在中间的画面，后背短暂地出了一层薄汗，耳根子都红了，
“别想了……别想了……”叶牧在心里默念“都是异端……屁大点事……别想了……冷静点……”
电梯磨磨蹭蹭地往上爬，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叶牧后背忽然就凉快下来了。他回头看去，电梯里只剩三四个人，姜天照吊儿郎当地靠在一边，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攥着手机正在火热地打着字。
他从姜天照手里拿过自己的背包，说：“别看手机了，你快到了！”
姜天照猛地抬头，“哦哦！好！哥！今天晚上不能对我那么凶了！晚安！”说罢电梯停在18层，姜天照冲叶牧挥了挥手。
“晚安你二舅！！！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叶牧在心里惨叫。回头看向身后两个还在电梯里的选手，幸好两人都在玩手机，似乎并没有听到奇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