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现代摆烂日常
八月底,临近开学，准备在新学期把孩子送学的家长们都有些忙乱。
此刻，姜悟被保姆抱在怀里,正丧丧地望着一场闹剧。
他这一世的母亲愤怒不已：“什么自闭,你是老师吗？你会不会说话。”
闹声引来的校长,老师脸色涨红,正在解释：“就是方才那小孩,我逗了好半天，吭也不吭，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母亲说：“你多大人了,遇到事情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张嘴就说我孩子自闭，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胡说八道的话我要告你的，别以为孩子没人权。”
校长道：“麻烦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冷静,让他给我孩子道歉。”
有人嘀咕：“一个小孩子而已……”
“小孩子怎么了？”姜母据理力争：“小孩子也不能由着你们胡乱说话,你孩子自闭是你孩子的问题,我孩子没有自闭我就有权利捍卫他的名声。”
“嗐你怎么说话呢。”刚才嘀咕的家长不满道：“你说谁孩子有问题呢？”
“谁孩子有问题谁自己知道，我孩子不光没问题他还是个健全的人,我要求这位口无遮拦的老师道歉怎么了？”
闹剧持续。
姜悟：“。”
“锦文，锦文。”一阵轻柔的声音传来，一位美妇牵着另一个小孩走了过来,道：“发生什么事了。”
常锦文一眼看到她手里的小孩，直接走过来强行把他抱起来举到姜悟面前,迫不及待地道：“阿悟,你看，阿执来了，你以后要跟他一个幼儿园上学,高不高兴？”
姜悟：“。”
常锦文摇了一下殷无执，后者很是施舍地看了姜悟一眼，嫩声嫩气地说：“你高不高兴呀。”
姜悟看了他一阵。
然后对着他伸出了小爪子。
殷无执早就知道这小破孩子很喜欢黏着自己，听常阿姨说，他看不到自己觉都睡不好呢。他臭屁地仰着脸，直到——
耳朵被揪住了。
殷无执：“……你，你晃手！”
姜悟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大立不照。”
“嗷。”殷无执耳朵被揪得通红，伸手便去打他，常锦文赶紧把他放了下来，避开殷母审视的眼光，扬着下巴道：“自闭儿会这样跟同龄孩子开玩笑吗？”
姜悟揪他耳朵一回，给累坏了，殷无执在保姆身边跳着来够他的脚，最终却只揪下来了一只印着哆啦Ａ梦脑袋的鞋子，他恶狠狠地说：“你有中下来，看我不打趴你！”
姜悟懒得理他。
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初不该为了哄殷无执高兴胡乱许诺。什么如果有第三世的话，希望自己依旧可以带着记忆，然后好好疼爱殷皇后。
当时殷无执的反应是：受宠若惊。
“陛下当真？”
“你若不会觉得我不尊重你……”
“不会。”殷无执毫不犹豫地说：“你主动对我好，我求之不得。”
这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感到了绝望。
殷无执没有前世的记忆，他的中中表现都像极了一个真正的小朋友，丧批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让他喜欢上自己，像前世一样对自己予取予求。
……但他最后悔的就是，许诺了殷无执下辈子。
早知道他和殷无执还能延续第一世的因果，渡过澜海得道成仙。还来凡间做什么人。
多受罪啊。
这一世的他和殷无执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也许是因为姜悟比较懒，就爬的慢了一点，比殷无执晚出生了半小时，当然了，姜悟在看到那小屁孩之后，是不肯承认的。
罢了。姜悟被保姆抱走的时候，丧丧地想，人生短短几十年，能咸一时是一时。至于答应他要好好疼爱他的事情，要不，就等登仙之后再弥补吧。
也许是因为亲缘未尽，这一世他成为了文太后的孩子，而殷无执的母亲还是定南王妃，与前世不同的是，定南王妃与文太后不再是亲姐妹，而是纯纯的好闺蜜。
姜殷两家世交，这就大大方便了殷无执与他见面的机会。
于是当天晚上，姜悟正瘫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殷无执就蹬蹬蹬朝他跑过来了。
小屁孩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伸手就恶狠狠地来拽他耳朵。
姜悟直接被他拽倒了下去。
殷无执：“你给我起开！”
别的不说，小时候的殷无执长还真好看，漂亮的跟女孩儿似的，虽然脾气的确是过于火爆了点。
“起来起来。”殷无执又来推他，姜悟继续瘫在他身上，殷无执似乎还是心气儿不顺，又来揪他的耳朵。
小孩耳朵又薄又嫩，扯起来很疼。
姜悟在哭和不哭之间纠结。
哭的话应该很累，不哭又很疼。
最终折中了一下，摆出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
三岁的殷无执没见过世面，发觉他眼泪含而不掉，便下意识收了手。
“你，你揪我的时候，我都没哭。”他不安地去看一旁有说有笑的大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脑袋，姜悟丧丧地说：“殷无执，坏。”
“谁，谁坏了。”
这时，常锦文给他们端来了水果和零食，殷无执条件反射地捂住姜悟被揪红的耳朵，心虚地低着头道：“谢谢阿姨。”
常锦文很放心他，坐在一边道：“我刚才跟你妈妈说了一下，咱们另外再挑个好点儿的幼儿园，你还跟阿悟一起，好不好？”
殷无执当然不想跟姜悟一起。
这家伙笨笨的，到现在走路都还摇摇晃晃，很多东西不会吃，说话又口齿不清，跟他在一起说不定自己也会变笨。
他感受着掌心里姜悟被揪得发热的耳朵，为了赶紧把常锦文打发走，还是乖乖道：“好。”
“好孩子。”常锦文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比阿悟大，要好好照顾他。”
提到自己比姜悟大，殷无执的胜负欲就上来了，他点头道：“嗯！”
常锦文一走，殷无执便松开了捂着姜悟耳朵的手，一本正经地道：“我比你大，你要叫哥哥。”
“勾勾。”
殷无执皱眉，道：“哥哥。”
“抠抠。”
“哥哥。”
“狗勾。”
殷无执：“……”
他无奈地道：“你真是太笨了。”
姜悟：“。”
他从桌子上拿了一盒巧克力，利落地拿牙齿撕开，有渣渣掉在了姜悟的嘴边，他舔了舔嘴唇，巧克力渣甜甜地融在舌尖。
殷无执吃了一大口巧克力，低头来看他，道：“吃吗？”
“嗯。”
殷无执重新拿了个新的递给他，道：“自己撕。”
姜悟：“。”
殷无执居然让他自己撕巧克力。
姜悟觉得很悲伤。
他不爱他了。
就在这一刻，姜悟才懵懵懂懂感觉到，他是真的失恋了。
晚上，姜爸坐在他床头给他读故事书。
姜悟听着小恐龙不得不和大恐龙分开的故事，想到殷无执无情地把没开封的巧克力丢在他手里的样子，很是难过地睡去了。
尽管三岁的小姜悟经历了失恋这中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他还是不得不继续自己的人生，没过多久，他就被送入了满是小朋友的幼儿园里。
然后，他又经历了前男友他的沉重暴击。
幼儿园要玩撒手绢。
抓不到的要表演才艺。
殷无执故意把手绢丢在了他身后。
姜悟：“。”
表演才艺是不可能表演才艺的，顶多就是背个诗，这是姜悟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他背了一首咏桂。
老师都惊呆了。
虽然口齿不是很清楚，但他背的诗，有几个老师都没有听过！
殷无执也惊呆了。
他没想到姜悟这个小笨蛋居然因为丢手绢而变成了天才。
下午两个孩子坐同一辆车回家，殷无执挤在他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道：“你怎么会背诗。”
姜悟被深深伤害到了，一点都不想理他。
殷无执从书包里取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送到他面前。
姜悟还是不理他。
“我给你打开。”殷无执体贴地把糖果皮剥开，送到他嘴边，道：“你吃。”
奶糖太大，一口吞下去嘴巴也要张很大，累，姜悟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殷无执道：“你吃光。”
姜悟默默看他。
殷无执道：“你舔过的谁吃啊。”
姜悟：“。”
殷无执真是好狠的心，他居然说不吃他舔过的东西。
姜悟不理他，也不吃他喂的糖了。
小殷无执皱着眉头，一时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只好重新拿糖果皮包好，塞进他手里说：“那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也许是因为老师夸了姜悟是小天才的缘故，殷无执为了比过他，于是开始努力了起来。
姜悟在幼儿园瘫的时候，他在写写画画。姜悟在家里瘫的时候，他在背诗算数。姜悟被爸妈抱着去郊外瘫的时候，他报了个儿童武术班。
没过几年，姜悟耳边就回荡起父母唉声叹气的声音：“你看殷家那孩子，多有优秀，多努力，姜悟，你也得打起精神来啊。”
姜悟：“。”
他已经想开通会员直通结局：去死了。
他慢悠悠地晃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本子。
又记了殷无执一笔：卷我。
到了初中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自己去上学了。尽管姜悟依旧习惯被车接车送，他打着哈欠晃进教室，直接往桌子上一瘫。
十来年的做人生涯让他深深意识到现代人有多不容易，他们比古代皇帝可累多了。至少姜悟在古代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现在却要每天早起上课。
……还没有殷无执给他穿衣服。
这么想的时候，正好一抬眼，就看到殷无执背着书包走进来。
他剪了短发，人又高，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
姜悟：“。”
殷无执看了他一眼，直接在他身边坐下，皱眉道：“又没睡好？”
“。”
“我看你也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精神了。”殷无执从书包里取出牛奶递给他，道：“喏，给你打电话不接你，你妈让我给你带的，早饭是不是还没吃。”
姜悟：“。”
殷无执瞪了他一眼，伸手把吸管插进去，重新放在他面前，道：“还热着，快喝。”
“啊——”
“自己喝。”
姜悟闭上了嘴巴。
殷无执终究是一手翻书，一手拿起奶瓶喂到他嘴里：“快喝，待会儿老师要来了。”
姜悟吸了一口，道：“烫。”
殷无执头也不抬地说：“把吸管拿掉，封口揭开，会凉得快一些。”
姜悟：“。”
前男友越来越过分了。
居然让他自己撕奶瓶封口。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样做有多累。
姜悟决定不喝了。
殷无执直接拿过去，抽掉吸管，撕开封口。
姜悟刚准备张嘴。
殷无执直接仰头，咕噜噜把剩下的牛奶全灌了下去。
一舔嘴唇。
挑眉道：“惯得你。”
“。”
十来年了，他早该习惯，殷皇后已经不再是殷皇后了。
悲伤，难抑。
第92章 现代摆烂日常
姜悟从来没想过, 没有殷皇后的世界竟是这样的反丧批。
他幼儿园的时候就不爱动，能趴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因此而从老师那里取得了极大的关注度, 获得了小懒鬼的称号。
那个时候的殷无执很不理解，为什么姜悟每天都在换着花样瘫，居然还能获得小红花。
有那么一阵子, 他产生了奇思妙想。
那一日阳光明媚，小姜悟把脸蛋侧着压在桌子上, 然后便看到平日在幼儿园里称王称霸的殷无执，也突如其来的安静了下来。
两个小家伙都把脸放在桌子上，大眼瞪小眼。
小姜悟深深地感到了迷惑
他发出了：“。”
殷无执跟着：“。”
然后，老师来了：“阿悟，阿执，要吃午饭咯，今天有小香肠喔。”
小丧批毫无反应。
小阿执吞了一下口水。
老师走过来，习惯性地把姜悟从桌子上扶起来, 笑眯眯地抱在怀里：“好了, 老师抱着去吃饭，阿执。你也快跟来。”
姜悟被抱走了。
他长得玉雪可爱, 气质独特，老师们都很喜欢喂他吃饭。
至于小阿执, 一开始也很多老师抢着喂他, 但他表现的十分不屑，逐渐老师就知道他是一个很能独立的小孩, 也就不再上赶着了。
那一日, 姜悟被放在食堂的椅子上, 胸前围了小餐巾，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小半碗米糊，以及小半根香肠。
然后，他就被老师抱着去睡觉了。
那一日，殷无执一直在等着老师来抱他，一直等到饥肠辘辘，困倦地在桌子上睡着，也没等到。
姜悟后来醒来被牵着小手走回教室的时候，就看到殷无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边脸肉乎乎鼓囊囊，一边脸扁平的像是被拿熨斗烫过。
姜悟找到了羞辱前男友的机会，慢吞吞地说：“学仍鹰。”
殷无执涨红了一张半扁不圆的脸。
那是第一次，姜悟从殷无执那里获得了碾压般的快感。
但很快，殷无执就跳过来，姜悟一脸无为地跟他对视，殷无执板着半扁不圆的脸看了他一阵，然后伸出手指。
对着他胸口轻轻一戳。
小丧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他与前男友恩怨情仇的冰山一角。
后来当然被他写进了自己的记仇本里。
言归正传，他是怎么意识到这个没有殷皇后的世界真正反丧批的呢，那还要从小学一年级的体育课说起。
第一次上课的时候，丧批还不知道体育课要跳操和跑步，但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他就知道了。
他有时候会感觉难过，殷无执已经不再留长发，没有头发给他扯了，他就只能去扯对方的衣角，衣角要比头发难扯多了。
在第二次体育课之前，他慢吞吞慢吞吞地揪了一下前男友的衣角。
殷无执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动作，并且明白了它所蕴含的寓意：“干什么？”
丧批趴在桌子上，轻声对他说：“肚子疼。”
殷无执虽然已经是前男友了，但重来一世，那么多年了，也还是有些感情基础在的，他当即就皱起了眉：“怎么好好的肚子疼，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姜悟当时就有些感动，差点以为自己的殷皇后回来了，他软软说：“就是疼。”
“我叫老师带你去医务室。”
“不用，我想趴一会儿。”
殷无执若有所思：“要实在撑不住记得告诉我。”
姜悟点点头，安心地趴在了桌子上。
体育课的时候，殷无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来喊他：“走吧，去操场。”
姜悟以为他失忆了，他丧丧地重复：“肚子疼。”
殷无执停下动作，看了他一阵，忽然笑了一声。
姜悟迷茫。
殷无执一边笑，一边重新坐下来，道：“不会吧，你真以为我刚才相信了你的话准备在老师面前帮你请假吗？”
姜悟：“。”
问就是悲伤，难抑。
世上什么时候能够取消体育这种反丧批的课程。
姜悟每次体育课的时候都在祈祷，但没有一次应验。
如今，又到了体育课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不等打上课铃，班级里的学生就会跑的所剩无几。
大家都很自觉，会在课前主动去操场等老师。
姜悟也很自觉。
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靠自己躲开这堂课，而非寄托希望在前男友身上。
上午倒数第二节 课还剩五分钟，他慢悠悠地举起了手。
老师对他印象也是相当深刻。这位同学上课总是在睡觉，喊了家长不管，这也就算了，他没回考试还总能及格。
是的，及格，永远都在及格线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似乎只是为了应付谁。
老师问：“什么事？”
“厕所。”他说话有气无力，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几分隐隐的困倦，好像怎么也睡不醒，老师看了一眼时间，问：“还能坚持么，只剩五分钟了。”
坚持不了。
在这个没有殷皇后的世界，前男友也在总是跟他作对，如果等到课间的话，殷无执一旦能动，就一定不会让他离开座位，他必须要趁课间的前一节课找个地方躲起来。
如果老师不答应的话，他就只好在体育课上瘫，就是要忍受几个班级跑步和喊口号的声音。
好在的是，他成功了。
他慢悠悠地走出了课堂，然后慢悠悠地找到了这层边角的一个音乐教室，然后慢悠悠地推门。
他提前看过课程表，这个教室上午都没课。
门是隔音门，有点重，丧批一下子没推开。
再去推的时候，身后忽然出来了一只手按在了门上。
姜悟刚要道谢，就发现那只手腕上的表盘十分熟悉。
与此同时，一阵刺耳的下课铃声响起。
殷无执故意道：“不是肚子疼么，来这儿干什么。”
姜悟木然地往里面走，殷无执直接跟了进来，教室门自然地掩上，姜悟走到凳子前，然后瘫在了上面。
眼前投下阴影，前男友伸手撑住他身后的椅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又躲体育课。”
姜悟不想理他。
殷无执弯腰凑近他，忍俊不禁，道：“懒鬼。”
姜悟张开眼睛。
这个年纪的初中生，已经有了少年的模样。这样熟悉的一张脸，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冰冷：“快点起来，去操场。”
姜悟：“不。”
殷无执伸手来拉他，道：“你妈说了，让我多看着点，平时不运动也就算了，体育课上至少配合一下集体活动。”
姜悟任由他拉，殷无执一开始没使劲儿，见他一拉一晃，便用了些力气，姜悟直接往前一折，脑袋插进了他怀里。
殷无执猝不及防，愣了一下，立刻伸手把他推开，道：“你，你没骨头啊。”
照理说，他早就习惯了姜悟没骨头的样子，可对方一下子扎进他怀里时，那柔弱无骨的触感，却莫名让他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道：“快起来，不然我扛你了。”
姜悟面无表情地说：“走开。”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还不是文姨交代的。”
“殷无执。”姜悟丧丧地说：“朕命令你……肘康。”
最后两个字，是因为殷无执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脸颊，他嗤笑道：“都什么年代了，你整天拿这话威胁谁呢，你是皇帝？嗯？皇帝有你这样的？”
姜悟：“。”
总有一天。
被殷无执扛向操场的时候，姜悟想，总有一天，他要让殷无执付出代价。
毫无疑问，姜悟在操场上瘫了一节课。
只要他自己摆烂，这个世上就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
操场上是热情洋溢的少年，殷无执踢完了一场球，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拿起水灌了一口，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你能不能动动，老师刚才还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你们才有毛病。
姜悟翻身过去。
有那么一两天，姜悟没有搭理殷无执，不管对方跟他说什么，都假装听不到。
直到这日下午，殷无执敲了敲他的桌子：“要不要抄作业。”
姜悟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
殷无执把作业递给他，姜悟没有接。
殷无执又给他把作业本翻开，从文具盒里拿出笔放在他手里，道：“快写。”
姜悟：“。”
他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出了另外一个本子。
殷无执知道他有一个记仇本。姜悟是个很奇怪的家伙，逼他上一回体育课，就得被他记一笔，殷无执以前没把他当回事，但逐渐长大，莫名其妙开始有点不安，这也是为何他开始把作业给姜悟抄，目的就是为了抵消抓他上体育课的仇。
他眼看着姜悟翻开，“抄作业”后面已经写满了正字，殷无执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在后面添上一笔。
很好，逼他上体育课的时候绝对没有让他抄作业的时候多，到底还是恩大于仇的。
殷无执想了想，甚至觉得自己对他的恩情甚至还可以带他做点别的，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抽了个时间去给常锦文打了电话，告诉她今天带着姜悟走路回去，不用派车来接了。
常锦文很吃惊：“阿悟知道么？”
“今天没太阳，天气凉爽，走路会很舒服，他应该没问题。”
常锦文忧心忡忡地答应了，嘱咐他如果有什么事及时联系司机。
下午放学的时候，殷无执直接拖着姜悟下楼，道：“陪我去个地方，到时候给你买冰激凌吃。”
姜悟：“我要回家。”
“去完再回家。”
他打了车，带姜悟去了游戏厅。
姜悟面无表情地被安置在厅内的凳子上，听着身边吵闹的声音，眼睁睁看着他跟几个狐朋狗友会合，开始上跳舞机斗舞。
姜悟：“。”
殷无执长大了，开始叛逆了，居然背着父母来游戏厅。
拉着他当挡箭牌，还不给他许诺好的甜筒。
刚想完，一个外卖小哥就走了进来，殷无执在跳舞机上挥汗如雨，顺便提醒他：“那边蓝椅子坐着的小同学，递给他就行。”
姜悟没接，外卖员便把盒子放在了他身边。
姜悟盯着那个盒子，抿了抿嘴唇。
现代比古代的生活条件好上很多，吃的东西也五花八门，姜悟谈不上特别喜欢，但如果有的话，还是很乐意吃的。
闹哄哄的游戏厅里，殷无执两步来到了他面前，一边喝水，一边道：“怎么不吃？”
这么大的冰激凌，拿起来多累啊。
姜悟仰起脸对他说：“我要告诉你妈妈。”
殷无执一愣，立刻在他身边坐下来，道：“干嘛，这个不合胃口？”
姜悟面无表情看他。
殷无执顿了顿，道：“想我喂你？”
姜悟：“。”
“啧。”殷无执倔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给了他，一边打开外卖盒子，一边道：“我就知道。”
“喏。”一勺子凉丝丝的冰激凌送到他嘴边，殷无执道：“别说出去，要什么给你买什么。”
姜悟怕冻牙，张嘴含住勺子尖尖，舌头怯怯地舔了一下。
殷无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忽然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就好像，他曾经就这样端着勺子，举到姜悟面前，喂过他无数次。
感觉太真实，殷无执的手一抖，勺子掉回了杯子里。
长发披肩的美貌天子和面前的小懒蛋面容交叠，同时对他张开嘴：“还要。”
殷无执：“……”
要血命。
第93章 现代摆烂日常
“殷无执, 你墨迹什么呢。”狐朋狗友的呼唤让他回神，姜悟还在张着嘴等投喂，殷无执便豁然把杯子往他手里一塞, 板着脸道：“自己吃。”
他怀疑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会觉得投喂小懒蛋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格外真实的‘记忆’。
疯了吧。一定是幻觉。
他失望地看着那杯冰激凌, 犹豫了一阵, 最终是眼睛一闭，直接在长椅上趴了下去。
到底是偷溜出来的，殷无执时间有限, 很快跟一众好友告别, 重新跑来姜悟面前，气喘吁吁地拿起他的书包, 道：“走吧。”
姜悟没动。
殷无执撇嘴, 道：“你不会想让我背你吧。”
姜悟看他, 满脸都写着：不应该吗。
把他拉到这里来的是殷无执，拿他当挡箭牌的是殷无执, 殷无执不背他难道要他自己走吗。
殷无执露出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到底是担心被父母发现, 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道：“快点。”
他眉头紧锁, 暗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身后传来姜悟幽幽的声音：“你要我自己趴上去么。”
殷无执：“？”不然呢？？？
但他的身体忽然又后退了一步，然后双手后拢, 自然地扶住姜悟的腰, 把他扳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动作也仿佛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殷无执把他背起来, 两只肩膀上还挂着两人的书包, 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至少应该警告小懒蛋，让他知道自己的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的吧。
为了做出走路回家的假象，殷无执打车到了小区门口。完了伸出双手把他扒拉下来，丧批便软软往他身上栽。
殷无执抗拒地推了他一下，姜悟慢悠悠往一旁倒去。
落入了一双熟悉的怀抱。
“都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就往地上倒。”身体腾空而起，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姜悟打小就懒了吧唧，身边的长辈以及比他大的同辈几乎都抱过他，这其中就有殷无执的表兄。
姜悟如今已经十来岁了，但因为长期挑食不好好吃饭，看上去很瘦很小，比他大点儿的兄长几乎都能轻松将他抱起。
殷无执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表兄，神色诡异：“你抱他干什么。”
“听文姨说你跟阿悟要走路回来，我琢磨他估计撑不住，所以就想来小区门口看看，没想到还真碰到你们了。”表兄径自开长腿往回走，殷无执年纪不到，不如他高，一肩挎着一个书包追在后面，下意识去看他怀里的姜悟。
表兄也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人玉雪可爱的脸蛋，轻笑道：“这小孩儿怎么跟小时候似的，抱起来摇一摇就能马上睡。”
“……”你那是什么鬼表情。
殷无执惊疑不定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脸色越来越古怪。
“还是让他自己走吧。”
“几步就到了。”
几步之后，殷无执道：“到他家门口了。”
“好像睡着了，我顺便把他送屋里去吧。”
殷无执黑着脸跟他一起走进去，很不爽道：“他已经不小了，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抱他。”
“那有什么。”
姜悟父母不在，表兄顺手把人抱上了楼，往床上一放，还体贴地拉过被子盖住他，再掐一下姜悟滑嫩的脸，笑眯眯地说：“真可爱。”
姜悟已经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殷无执重重把姜悟的书包扔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晚上，某房间的电脑前，伴随着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某论坛输入框里显示出一行字：男大学生将十四岁初中生公主抱上床并夸其‘真可爱’是否有什么特殊寓意？
第二日，殷无执下楼的时候，表兄还没走，殷爸道：“你哥正好有事儿去你们学校附近，今儿就让他送你跟阿悟上学。”
殷无执警惕道：“不用了吧。”
表兄道：“不碍事，反正也顺路。”
殷无执：“我不想跟姜悟坐一辆车。”
表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妈已经道：“怎么，你跟姜悟吵架了？”
他爸道：“那不可能，阿悟没那个劲儿。”
“总之。”殷无执对表哥说：“要不你送我自己好了，让司机送姜悟去。”
饭后，殷无执上楼去拿书包，殷妈担忧道：“不知道他俩出什么事儿了。”
殷爸道：“咱们两家离那么近，可别到时候因为两个孩子闹的不愉快。”
“看阿执那样子也不像是要说实话。”殷妈对表哥说：“要不这样，你单独送阿悟，顺便问问怎么回事，那孩子比阿执好说话。”
因为两家离的很近，两个孩子一直都在拼车，当然了，偶尔殷无执心血来潮，会自己骑自行车去上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十分钟后，姜悟慢悠悠地坐上了表哥的车后座。
表哥先问他吃了什么饭，随便话了几句家常，才旁敲侧击地问：“阿执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姜悟：“没。”
“那，你跟阿执最近关系怎么样？”
姜悟明白了什么：“怎么。”
表哥无奈直说了：“阿执说不想跟你一辆车，他爸妈担心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姜悟：“。”
前男友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还敢嫌弃他。
到了目的地，表哥把车停稳，又走下来帮他开了车门，摸着他的脑袋把人送到校门口，嘱咐道：“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事要好好说，阿执要是冲你发脾气，记得告诉他爸妈，别跟他一般见识。”
殷无执比姜悟到的晚了几分钟，一下车就看到高大的男大学生弯着腰摸着矮小初中生的脑袋，凑近不知说了什么，态度很亲昵地把他送入了校门。
殷无执一下子冲了过去，重重撞了一下表哥的腰。
表哥猝不及防地往旁边踉跄了一步，见他飞奔进校园，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骂道：“这狗脾气。”
狗脾气追上了姜悟，拿肩膀撞了他一下，不悦道：“怎么不等我一起？”
姜悟被他撞得歪了一下，殷无执赶紧伸手把他扶正，姜悟面不改色地继续向前。
“你还不理我。”殷无执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姜悟被迫钻进他怀里，鼻尖嗅到了一股清新沐浴露的味道，听他道：“我跟你说，你现在这个年纪，就应该多多亲近像我这样单纯赤诚的同龄人，远离那些复杂险恶的成年人，懂不懂？”
姜悟：“你有病。”
“你说谁有病呢。”
姜悟丧丧地垂着脑袋，道：“放手。”
殷无执见他实在不舒服，便松开了一点，道：“总之我肯定不会害你，走吧，上楼。”
他们教室在二楼，往日殷无执几乎不怎么管他，姜悟自己倒是也能磨蹭上去，但今日被殷无执这么一搂，他感觉自己的精力又去了很多。
殷无执单手抄着口袋往楼上，站在转角处看他，道：“快点儿。”
姜悟很累，一点都不想动。
他在楼梯前蹲了下去，慢吞吞地对着手腕上的电话手表按了几下。
很快，一个同龄人从楼上蹬蹬跑了下来，越过殷无执来到姜悟跟前，道：“你怎么样。”
姜悟幽幽道：“走不动了。”
男同学把他拉起来，然后在殷无执直勾勾的视线里，将姜悟的手放在肩膀上，一弯腰把他背了起来，蹭蹭几步走上了楼梯。
殷无执两步追上去，旋身拦住对方，书包带子砸在墙面发出声响，他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能干什么啊。”男同学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他出钱我背他，怎么了？”
“快让开，马上要上课了。”
男同学把姜悟背到了教室门外几米处，便很快跑去了自己的班级。
姜悟准确无误地踩着上课铃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殷无执把书包往桌面上一扔，木然地在他身边坐下，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悟直接往书包上一趴，开始回复精力条。
早读课就被他这么瘫了过去。
殷无执根本没看进去书，他抓耳挠腮了一上午，姜悟都没有理他。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
学校给他们留的有午休的宿舍，殷无执比较精力充沛，一般到时间他就会跟朋友一起去吃中饭，饭后则去跟朋友一起踢球，往日他跟姜悟的生活线也八竿子打不着。
但今日，他多留了一段时间。
下课铃响了之后，很多同学都走了，但姜悟一直在睡。
殷无执双手环胸，拧着眉，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班级很快开始有一位男同学探头，发觉他们班里还有人，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男同学再次探头。
这个时候，班里就只剩下殷无执和姜悟两个人了。
对方犹犹豫豫，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姜悟。”
姜悟迷迷瞪瞪地仰起脸，对方对他挥了挥手，道：“我能进来不。”
姜悟环视一圈儿，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平时跑的不见人影的前男友却还在身边坐着。
虽然姜悟一直觉得这种风气在校园蔓延不好所以特别背着人，但前男友又不能算人，他道：“嗯。”
对方很快走了进来，对殷无执道：“麻烦让让。”
殷无执迟疑地站在了一旁。
眼睁睁看着他利落地帮姜悟收拾了书桌，然后把书包归类整齐，之后蹲在姜悟面前，道：“走吧。”
姜悟自然地趴在了对方背上。
那一瞬间，殷无执忽然想起了经常能在校报里读到的几个真人真事。
据说有几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同学一直在偷偷帮助身体不便的同学，帮他打饭，背他上楼，甚至送他去宿舍午睡。
当时他以为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同学情。
原来。呵。
肮脏！
第94章 现代摆烂日常
男同学一路把姜悟背到了食堂。
殷无执一路跟着, 尽管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着。
食堂里面人满为患，姜悟一路被放在了最后面的长桌上。
殷无执才发现，早上背他上楼的那个男同学也在, 并且已经提前抢好座位，帮他打好了饭。
殷无执刚要坐下, 后方传来动静：“麻烦让一下。”
第三个男同学出现了。
他直接在姜悟身边坐下，道：“老规矩。”
然后, 三个男同学开始猜拳。
最终是最后出场的男同学Ｃ获胜, 得意道：“今天我喂。”
姜悟对着Ｃ张开了嘴, 被他喂了口红豆粥。
殷无执的脸阴沉了下去。
他在一旁坐下, 惹来ＡＢ的注视, 他们均有些警惕。
Ａ问：“这人干嘛的。”
Ｂ答：“好像是姜悟同桌。”
“喂。”Ａ看殷无执：“你是不是也想分一杯羹？”
殷无执匪夷所思：“什么。”
“那你可得排队。”Ｃ一边喂姜悟, 一边说：“这学期我们已经把他包圆了。”
殷无执……
胸口起伏。
见鬼。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一看就是姜悟这种懒蛋能干出来的事不是吗。
这家伙从小就喜欢找人背背抱抱，小学的时候几乎爬遍了所有老师的胸背, 恨不得一整个学校的老师都给他当爹妈。
殷无执可瞧不起姜悟这种没什么本事的小废物了。
小废物上了初中自然还是个小废物, 废物有废物的生存法则不是很正常么。
他盯着姜悟对着人家张开的嘴巴。
看着同学Ｃ慈爱如亲爹一样的表情。
……好气。
姜悟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拿着爹妈的钱这样浪费。
忍一忍。
晚上去告诉姜叔, 看不把他零花钱全部没收！
忍。
姜悟舔了一下嘴唇, 道：“果。”
Ａ麻利地把一旁托盘里的剥好的葡萄塞进他嘴里。
姜悟吃掉，皱了皱眉, 道：“有籽。”
“不好意思。”Ｂ举了一下手，十分愧疚地说：“这回是我买的，早上赶得太着急，没来得及尝，下回一定不会这样了。”
姜悟嘴唇亮晶晶的, 说：“下不为例。”
忍不了了。
殷无执忽然伸手把Ｃ手里的勺子抢了过来, 对方猝不及防, 吃了一惊：“你有病啊。”
殷无执本想重重把勺子拍在姜悟面前，命令他：自己吃！
话到嘴边，嗓子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顿了顿，看向男生Ｃ，诚恳地道：“我也想加入你们。”
Ｃ挑眉。
殷无执道：“我不拿钱，就单纯想帮助他一下，行吗？”
Ｃ把碗放下，仿佛公司ＣＥＯ一样打量着他，然后偏头问姜悟：“你觉得呢？”
半个小时后，殷无执一路跟着猜拳赢了的Ｂ同学来到了姜悟的寝室，Ｂ很贴心地给姜悟拿下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并为他盖好被子，还拉上了窗帘，对他说：“醒了打电话。”
“嗯。”姜悟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同学Ｂ转身离开，并准备关门。
顺势看了殷无执一眼，道：“喂，走了，别打扰他午休。”
殷无执和善地微笑：“这里也是我的宿舍。”
Ｂ同学有些狐疑，殷无执取出钥匙，走到一旁的储物柜前打开了一扇门。
Ｂ同学摸了摸鼻子，又道：“那麻烦你不要吵他，不然我们还得找校外的混子揍你，挺麻烦的。”
男同学走了。
殷无执板着脸坐在自己的床上，想着方才姜悟掷地有声的：“不。”
他主动提出帮忙，小懒蛋居然还敢拒绝。
殷无执眯了眯眼睛，起身来到了姜悟床前，决定好好治他一回。
姜悟对睡眠要求很高，同学走之前不光给他拉上了窗帘，还有床帘。
他安然地合上了眼睛，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十四年来，这具身体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生物钟，姜悟醒来的时候，正好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
他迷离着眼睛，摸索着寻找自己的手表电话，身边的床帘忽然被人拉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下，一张熟悉的脸探了进来。
姜悟恍惚想起了以前时常守在他龙榻前的殷无执。
可惜，那已经是前世了。
他忧伤地举起电话手表，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殷无执对自己很失望。
他本来是要故意闹姜悟，想让他休息不好的。
但就这么往床帘后面一蹲，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却又莫名安安静静地守在了一旁。
“你有多少钱够这么浪费的。”殷无执说：“每天都这么来几回，你爸妈养得起你么。”
姜悟：“。”
“你爸妈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由着你这么挥霍。”
“。”
不错，看来小懒蛋听进去了。殷无执握着他腕子的手上移，轻轻把他手里的手表拿下来，道：“这种成年人的交易不应该发生在校园，你也不希望被家长或者老师知道吧？”
事实上姜悟无所谓。
他道：“还我。”
“电话我先拿着。”殷无执把他的手表塞进自己怀里，道：“好了，起来洗把脸，然后我们一起去教室。”
“还我。”
“你怎么不听话呢。”
“还我。”
“……这样吧。”殷无执勉为其难地道：“姜叔文姨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为了他们的钱包，今天我先背你一次，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姜悟神情有所松动，前男友也不是完全就无可救药。
殷无执见状抬了抬下巴，道：“快点起来，不然不背了。”
“？”姜悟正准备起来的身体重新瘫了回去。
殷无执道：“我数一二三，不起来真的不背了。”
姜悟看他。
“一。”
姜悟继续看他。
“二。”
姜悟还是看他。
“二点五……”
姜悟一动不动地看他。
“……”殷无执伸手把他扶抱起来，然后背在身上，呼气道：“三。”
姜悟趴在他身上，悄悄弯了弯嘴角。
上扬的嘴角很快落了下来，
他发现殷无执背着他的时候，在悄悄躲着其他人。
好像背他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殷无执一路把他背到了班级门前，把人放在地上，道：“你先进去，我再进去。”
隔壁班级探出了同学Ａ的脑袋。
有人拉了他一把：“看什么呢？”
同学Ａ神情严肃地收回脑袋，“有人跟我们抢姜悟。”
姜悟趴在课桌上，快五分钟，殷无执才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晃进来，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随手从桌肚里抽出了本书，问他道：“那几个人，要不解雇了吧。”
姜悟：“不。”
“你又不是没手没脚。”
“就没。”
“……”殷无执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早上的课堂作业写了没。”
“。”
“就知道你没写。”殷无执低头把自己没写完的最后一题补全，然后把本子递给他，道：“喏，这是数学，借你抄。”
姜悟闭上眼睛。
“快抄，抄完了给我，我顺便帮你交了。”
“明天交。”
殷无执忽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他一下子趴在桌子上，道：“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找人帮你写作业了。”
姜悟：“。”
殷无执道：“你真是太过分了。”
“哼。”
还哼。
殷无执磨了磨牙，道：“还是那几个人给你写的？”
“。”
“他们怎么收费的。”
姜悟张开眼睛，然后慢悠悠地在桌子上翻了一下，静静看向他，道：“不收费。”
“不收费？！”殷无执道：“不可能。”
“套餐，送的。”
这肯定是诈骗。
殷无执意识到，姜悟极有可能是在课间的时候和对方完成对接的，接下来连续几个课间，他都拒绝了好友一起去操场的请求。
但他一直有离开座位，方便对方去找姜悟。
果然，最后一个课间时，一个圆脸的女生走到了姜悟身边。
彼时姜悟正趴在桌子上假寐。
女生悄悄在姜悟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抬手拂了一下耳边的长发，看表情显得有些腼腆和羞涩，她偏着头，小心翼翼地去看姜悟的脸。
殷无执两步走了过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冷漠地盯着女生。
女生吓了一跳，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急忙假装很自然地道：“姜悟，醒醒。”
姜悟不得不撑起身子，身体后躺，然后迷迷糊糊地从桌肚里掏出了两个作业本。
一个是殷无执写好的，一个是姜悟自己的。
殷无执：“。”
敢情他每次说什么明天交，都是拿自己的作业本让别的女生帮忙抄。
女生还没接，殷无执便直接把自己的本子夺了过来。
女生：“……”
殷无执道：“我的作业不给别人抄。”
姜悟偏头：“殷无执。”
“不给抄就是不给抄。”
“殷无执。”
“说了不给抄。”
“殷……”
“算了。”女生打断了姜悟的话，甜甜笑道：“这些题我都会做，抄我的也行。”
姜悟想了想，点了点头。
殷无执又伸手把他的本子也夺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道：“你再帮他写作业，我就向老师举报你们早恋。”
女生：“！！！”
姜悟掀开了一只眼皮。
下午放学，殷无执没有再拉姜悟去游戏厅。
他跟姜悟上了同一辆车，一上去就表情阴沉地望着车外。
一路回到家，殷无执先一步下车，司机绕到后面给姜悟打开车门，后者慢悠悠地走下来，往自己家里走。
殷无执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姜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殷无执也走进去，并直接把书包丢在了他的书桌前。
“还套餐，送的，你可真会编。”
姜悟趴在床上，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殷无执蹲到了他面前，捧起他的脸问：“你是不是在早恋。”
姜悟不理他。
殷无执表情凶恶，把他捏成小鸡嘴，“快说。”
姜悟嘴巴撅着，还是不理他。
殷无执好像一拳砸在棉花上一样无力，他憋闷了一阵，道：“你别让她给你写作业了，那样影响不好。”
姜悟终于看他。
殷无执发觉他吃软不吃硬，又道：“这样，要是你实在不想写，以后我帮你，免费。”
姜悟故意道：“她也免费。”
“那不是套餐送的么。”殷无执说：“你把那个，那几个背背喂喂的都解雇了，这些我都免费帮你。”
姜悟幽幽：“钱付了，退不掉。”
殷无执搜肠刮肚，道：“那你想想，你又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学校，大不了，你就放弃这笔钱，以后在家我也帮你。”
“菲佣，爸妈，用不到。”
第95章 现代摆烂日常
姜悟是个小懒蛋, 几乎所有跟他接触过的人，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在很小的时候，老师曾经问过孩子们的梦想。
有的说要当宇航员, 有的说要做科学家，有的说想做运动员, 还有的说，想赚很多很多的钱, 拥有吃不完的巧克力。
这些梦想被稚嫩的孩子们讲出来，总是让家长们会心一笑。
姜悟第一次被问及梦想的时候，想了很久，才说：木有莫想。
老师试图引导他：“那你想想你以后最想做什么。”
姜悟：“睡觉。”
老师说：“除了睡觉呢？”
“一直睡觉。”
班上小孩儿偷偷笑他, 老师也难忍笑意：“大家都想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你怎么总想着睡觉。”
姜悟：“。”
“一直睡觉的话，你要怎么养活自己呢？”
“一直睡觉，就不书要养活至己了。”
“小悟，你这样的思想是不对的，一个人活在世上，是不可能一直睡觉的。”
姜悟叹了口气, 小大人一样遗憾地说：“使我以，这柴是莫想啊。”
后来逐渐长大, 很多孩子们的梦想都变了，想做宇航员的人开始想做明星，想做运动员的人开始想学音乐, 想做科学家的人在课外拿起了画笔。
但不管怎么样，当小学的时候, 老师让大家以我的梦想写作文时, 大家都能交上去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
只有姜悟十年如一日：木有莫想。
殷无执还记得那年姜悟写的作文：《我的梦想》。
因为实在过于惊人, 老师特别把本子发下去。让姜悟读了一下自己的作文。
姜悟乖巧地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作文本，然后读：“我的梦想。”
全班都在等着，殷无执也在看他。
直到老师微笑着说：“读的很好，大家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之中，殷无执默默看了一眼他的作文本。
发现上面连同标题就只有四个字。
老师又微笑着问：“姜悟，你尴尬么。”
姜悟迷惑地发出一个：“？”
老师终于发怒：“让你写我的梦想你就给我一个标题算怎么回事？你的梦想就这么不值一提么？”
姜悟纠正：“是空空如也。”
然后他说：“老师，阅读理解，不行。”
后来老师逼着他编了一篇我的梦想，命令不得低于三百字。
姜悟素来是逆来顺受的，让编就编，然后那一天的语文课上，老师让他再念一次自己的命题作文。
姜悟乖乖地说：“我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睡觉。希望可以一直睡觉，一直睡觉的意思是什么呢，就是长眠，长久的睡眠。”
“我知道听上去好像很不好，但对于我来说，长眠就是最好的归宿。”
他歇了三十秒。
“可是老师说，活着的话，是不可能长眠的，为了我的父母亲人，为了我曾经答应的承诺，我又不能死去，不能陷入真正的长眠。”
他又歇了三十秒。
老师已经冷笑着环胸。
“那么，我的梦想，就只能一直是个梦想，释义为梦中的想法，或者可以称此为白日梦。”
班里已经有人开始笑。
姜悟无动于衷地说：“今天，为了写这篇作文，为了达到老师要求的三百字，我绞尽脑汁，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我决定更改我的梦想，从今以后，我要混吃，等死。”
笑声逐渐激烈。
“手好累啊。我读的时候，想必嘴也是累的，我想休息一下了，希望大家可以给我两分钟的时间。”
这一次，在一片笑声中，他坐下去，休息了两分钟。
再次站起来。
“幼儿园的时候，听老师说，大家都希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可是我不想。”
他说：“我想做社会。”
殷无执记得那一天，老师冷笑着说：“你的梦想可真是太伟大了。姜悟，我平时真是小看了你。”
姜悟：“。”
还有人对姜悟说：“哈哈哈哈大家都做对社会有用的人，你来做社会，想让人都围着你转，你怎么不干脆去做皇帝。”
姜悟一视同仁地表示：“。”
现在，殷无执的梦想已经换了好几个，而姜悟却始终如一地坚持着自己的梦想。
他说的没错。
姜家除了司机管家保姆，的确还有几个菲佣。
据说原本是没有的，但在姜悟日以继日的坚持下，就有了。
他回到家里，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叫人把他背到房间，有时候甚至是他老子亲自背。
殷无执不是没疑问过，姜家父母为何要这样惯着姜悟。
常锦文叹息着说：“因为阿悟找我们聊过。”
聊了什么呢。
大概就是，所有的父母都很支持孩子的梦想，为何你们都不支持我的梦想。
那一次聊天横跨了足足两个月。
那时的姜悟还很小，但为了自己的梦想，他十分坚持。
聊累了就睡觉，醒来了接着聊，如此反复，终于把姜爸姜妈说服了。
虽然听上去离了个大谱。
在殷无执看来，姜悟就是被宠坏了。
但那又如何呢。
现在的真实情况就是，姜悟的确不需要他。
他对于姜悟来说，就是一个无用之物。
殷无执觉得自己有毛病，尽管如此，他还是开口了：“那你今天的作业怎么办。”
不等姜悟开口，他就道：“再叫人的话，你还要张嘴，甚至还要自己动手打电话，你确定，真的不要我帮忙写？”
他说完，觉得自己也是离了个大谱。
不过是张张嘴动动手的事情而已，真的可能说服姜悟吗？
但，姜悟居然认真思考了一阵。
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他居然还勉为其难！
应该勉为其难的不是他吗？！
殷无执阴沉着脸坐在了课桌前，从姜悟书包里取出没写完的作业。
拿笔，翻开属于姜悟的作业，然后开写。
屏息静气，下笔如有神。
殷无执认认真真地写完，然后看着两个字迹稍微不同的作业本。
他有些困惑，为何，帮姜悟写作业，会这样顺，甚至会条件反射地模仿他的笔迹。
他分明应该对此感到憋屈和愤怒，可这样的举动却熟悉的好像早已做过了无数次。
殷无执把姜悟的作业本收起来放回书包，转脸看到对方趴在床上睡觉的姿势，然后走过去，顺手把他翻了一下。
翻完人，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神情逐渐严峻了起来。
第二日早上，两人乘坐同一辆车去学校，殷无执一路显得异常沉默。
姜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去猜，到了地方之后，殷无执先下了车。
司机叔叔为姜悟拉开车门，把他抱下车，问道：“要不要叔叔背到门口？”
这种类似的话殷无执甚至在自己父母口中听到过，他老爸以前见到姜悟就会问：“要不要伯伯抱呀，要不要背背，想不想摘花花？伯伯举高高好不好。”
殷无执就没见过他对自己那么和蔼。
搁在平时，殷无执这会儿一定开了嘲讽，但他忽然开始恐惧起来。
姜悟昨天说：“用不到。”
用不到他。
殷无执知道自己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道：“我背吧。”
司机叔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阿悟现在长大了，比以前重很多，你没问题么。”
殷无执不道：“我也长大了，比他大多了。”
姜悟看了他一眼。
殷无执跟着他的视线低头，又莫名其妙地看过来，道：“看什么，我又不是没背过你。”
姜悟：“我要自己走。”
殷无执顿时不悦。
小懒蛋是怎么回事，他不嫌弃他，他还反过来嫌弃起他了。
他径直走过来，道：“我就要背你。”
姜悟道：“我想自己走。”
他虽然的确有点嫌弃殷无执，但此刻倒也不是故意要跟殷无执作对。
之前他是第一次做人，总是觉得身体很重不想动，但这是他第二次做人了，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偶尔也会有愿意动胳膊动腿的时候。
但殷无执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他已经好高了，高到从零开始生长的小丧批不得不仰起脸来注视他，殷无执直接从司机手里接过书包挎在自己肩膀，居高临下地威胁：“不让背就抱你。”
姜悟被他强迫地按在了背上。
殷无执因为逼他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而感到了顺心，他一边背着姜悟往学校走，一边问：“你是不是特别烦我？”
姜悟想了想，道：“有点。”
殷无执越发满意，趾高气扬地把他往背上一托，道：“那我以后就天天背你，天天给你写作业，天天给你打饭喂你吃饭，让你花的那些钱全打水漂！”
姜悟：“。”
殷无执一路把他背进了楼梯。
楼上，三个同学面无表情地望着，Ｂ道：“姜悟好像不需要我们了。”
Ｃ道：“居然抢生意抢到我们头上来了。”
Ａ：“实在不行，约他放学见。”
Ｂ道：“不能吓到姜悟同学。”
“这个必须的。”
姜悟果然不需要他们了，中午放学，殷无执直接强迫性把他背到了宿舍，他取出自己带的饭盒找人去食堂打了饭，直接就在宿舍里喂他。
当天放学，殷无执又跟姜悟一起坐上车回了家。
他倒也不傻，连续几日之后，也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这日把姜悟往房间里一放，他问：“你那几个好同学是不是想打我。”
姜悟：“有吗。”
“他们最近看我的眼神很不对。”殷无执坐在床上，单手搂住他的肩膀，道：“你问问看。”
连续多日背下来，姜悟对他的嫌弃已经稍微缓和，他道：“怎么问。”
“你们没群么？”
姜悟：“。”
殷无执说：“你要是懒得，我来试探一下他们。”
姜悟：“。”
殷无执跟他对视，逐渐迷惑，道：“怎么，干嘛又不高兴。”
姜悟：“。”
殷无执掐他脸蛋。
姜悟幽幽道：“我觉得他们不会打你。”
“要不这样。”他建议：“明天放学你自己回来，试试看，要是挨打了……”
殷无执期待。
“那就是我错了。”
“……”那表情分明是，要是挨打都是殷无执的错。
殷无执不明白他怎么说变就变。
他一边给姜悟写作业，一边持续思考。
姜悟好像是从他问：你们没群么？
这句话开始不对劲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托腮，拨弄姜悟桌子上圆滚滚的不倒翁。
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姜悟当时那个表情似乎是在责怪。
你居然这么不了解我。
加群干什么。
打字聊天吗。
要动几根手指的事情，我不累吗。
你还问。
还问。
你说为什么。
气死我了。
幽怨话术攻击。发射。
殷无执：“……”
他猝然缩回了拨弄不倒翁的手。
疯了吗。怎么会从那张毫无波动的脸上读到那么多信息的！
甚至还觉得自己很对。
第96章 现代摆烂日常
姜悟的爱好十年如一日。
喜欢睡觉, 喜欢泡澡，讨厌运动。
殷无执并不能说对他完全不了解，只是他此前并没有在姜悟身上投入过多注意力。
至于最近为何突然之间变了……
谁知道他是给哪路鬼神附体了。
姜悟有手机, 但从来都不带，因为嫌弃重，他只有一个用来通话的电话手表，每次上完学回来还得找人给他取下来。
因为被自己居然能从姜悟脸上读到信息的事情给震惊到, 殷无执给他写完作业就立刻提着书包回家了。
当天晚上，他梦到自己来到了码头，码头上是堆积如山的姜悟。
他搬了一个又一个，姜悟却始终不见少。
殷无执在梦里感到了着急, 他越发加快速度去搬, 好不容易搬完，刚抹了把汗, 海上便驶来了一艘大船, 上面还是堆积如山的姜悟。
第二天, 顶着黑眼圈的殷无执就被三个面色不善的男同学给拦住了。
殷无执倒是不怕打架, 他只是不想被人知道他是为了小懒蛋才跟人打架的, 毕竟要是传出去, 他跟别人抢姜悟，还没钱拿，显得有些丢人。
他尽量选择了友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要不这样, 他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你羞辱谁呢。”Ｃ不满道：“我们缺那点钱么？”
殷无执不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你们拿了双倍的钱，还不用办事, 姜悟同学如果有意见我会全权负责, 这样不好么？”
“不太好。”Ａ道：“这样我们于心有愧。”
Ｂ点了点头, 道：“我们帮他又不是为了钱。”
殷无执觉得哪里不对：“那是为了什么？”
“就是……”Ｃ试图形容：“我们很喜欢他，想跟他交朋友。”
Ａ：“他很有趣。”
Ｂ：“可爱。”
殷无执嘴角扯了一下：“那我们还是放学见吧。”
身边的椅子被拉出响动，姜悟没有在意，直到殷无执把他的脸从桌子上托起来，姜悟迷蒙开眼，才发现对方面无表情。
他：“？”
有趣。
可爱。
想跟他当朋友。
殷无执道：“下午放学，我不跟你一起回家了。”
“哦。”
他漫不经心的模样让殷无执感到一阵憋屈：“你不问我去做什么？”
姜悟：“。”
殷无执：“……”
他是姜悟什么人呢，怎么值得姜悟主动开尊口关怀。
殷无执平静地把手收了回来。
鬼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段信息并毫无怨言地接受的。
到底是谁在给他洗脑。
下午放学，姜悟照常回到家，正好姜爸也在，顺手接过他的书包，道：“明天周末，我跟你妈特别把工作推了一下，想不想出去玩？”
姜悟慢悠悠地走回来，趴在了沙发上。
他爸蹲在他跟前，哄道：“好儿子，想不想去游乐园？”
“排队。”
“爸爸找人排队，轮不到你亲自。”
姜悟丧丧地问：“你很想去么。”
常锦文从厨房探头，对他拼命眨眼。姜爸只好道：“是的，爸爸非常想坐过山车。”
“。”
接到姜妈的再次暗示，姜爸道：“不是，爸爸也不喜欢太刺激的，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姜悟认真地想了想。
“好儿子，去吧，爸爸想玩。”
这个世界的父母都对他很好，说是百依百顺也毫不夸张。姜悟看了一眼老父亲饱含期待的眼神，只好道：“好吧。”
姜爸伸手：“来，击掌。”
姜悟：“。”
“击个掌，就是约好了。”
姜悟丧丧地把爪子抬起来，看着自家老子的大掌撞上来，“耶。”
“。”多大人了你，还耶。
姜爸抬头看了一眼姜妈，后者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对姜悟道：“阿悟，我们晚上叫殷家来吃饭好不好？我和你秀姨亲手下厨。”
“哦。”
“阿执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姜悟也不知道。他怀疑殷无执应该又偷偷跑去游戏厅了。
好好的殷皇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姜悟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过，于是等到殷爸带着好酒来家里的时候，他依旧在沙发上趴着没动。
姜爸问：“怎么就你自己？”
“还不是殷无执那小子。”回话的是殷爸：“不知道跟谁打架，弄得一脸伤，这会儿正被他妈按着上药呢。”
话音刚落，沙发上的咸鱼忽然一下子动手撑起了身子，然后，慢悠悠地翻了过来，问：“打架。”
殷爸因为他翻身的动作愣怔了一秒，一时有些分辨不出，姜悟究竟是为了殷无执翻得这个身，还是因为被打架这个词吓到才翻得身。
“对，问他也不说是怎么回事，不过你不用担心，一点小伤，不碍事。”
姜悟：“。”
谁要担心前男友。
他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略作思索，又重新躺了下去。
姜家的沙发很大，他平平躺在那里，安静而祥和，跟等人人偶娃娃几无区别，殷爸一边跟着姜爸一起把酒放在酒柜，一边啧啧有声：“阿悟是真的关心我们阿执啊，你看到没，他那个手，一下子就把自己撑起来了。”
姜爸不太高兴：“之前阿执还把阿悟推倒过呢。”
“那都多久的事儿了。”殷爸挥着手不愿提：“而且阿执也不是故意的，他说了，就是轻轻戳了一下，谁想到阿悟就摔了。”
“你教子无方还好意思说。”
家长们在一旁贫嘴，姜悟依旧十分安静。
如此又过了几分钟，门口传来动静，姜悟下意识转动眼珠去看，是齐管家买东西回来了。
他道：“齐瀚渺。”
姜爸纠正他：“叫齐叔，怎么那么没礼貌。”
“没事没事。”对方笑吟吟地走过来，道：“小少爷，有什么吩咐？”
“上楼。”
“马上都要吃饭了，怎么又要上楼？”
“上。”
不等齐瀚渺开口，姜爸已经两步走了过来，“爸背你，走，上去。”
齐瀚渺有些遗憾，他是把姜悟当自己儿子疼的。不过先生似乎不太喜欢他跟少爷那么亲近，每次遇到姜悟撒娇都会出面截胡。
姜爸把他背上去的时候还在责怪：“别总麻烦别人，人家工作也不容易，有什么事跟爸说，又不是背不动你。”
姜悟被他放在床上，看着他拉被子给自己盖上，道：“睡。”
“行，你睡，吃饭的时候再喊你。”
“嗯。”
姜爸转身出门，听到他慢吞吞地说：“你老了，我也会背你的。”
殷无执进门的时候，菜还没上齐，姜爸就已经喝高了：“我儿子说，以后我老了，他背我。”
常锦文没好气道：“从下来就嘀咕，没完没了了你。”
殷爸看上去十分羡慕：“你有福气啊，有个好儿子。”
殷无执道：“以后你老了我也背你。”
“你背老子不是理所当然的？”殷爸说：“快去给你阿姨端菜。”
同人不同命，殷无执皱了一下被打破的脸，一边帮忙端菜，一边问：“姜悟呢。”
“对了，姜悟刚才知道你打架了，还担心你呢。”殷爸的手按在吧台上，模仿：“他就这样，一下子，把自己撑起来了。”
殷无执眼皮一挑，嘴角微扬：“真的？”
“那当然了。”殷爸与有荣焉，脸色晕红地说：“我儿子也是有福气的人。”
姜爸哈哈大笑。
姜悟在床上翻了个身，从躺改为趴。
他倒是没想过，那几个同学居然会真去拦殷无执。
也不知把他打成什么样了。
但殷无执为什么要跟他们打？
他不能跑么。
他闭着眼睛胡思乱想，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姜悟，你睡了吗？”
姜悟重新躺平，不理他。
殷无执拧开房门，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他面前，然后蹲在了他床头，伸手轻轻戳他的脸，道：“醒醒，吃饭了。”
姜悟张开一只眼睛。
殷无执的伤倒没有殷爸说的那么夸张，脸上也就是破了点皮。姜悟只看了一眼，就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爸没有骗人，姜悟真的在关心他。
虽然只是看了他一眼，但姜悟不关心的人，肯定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醒这种读表情的天赋啊。
殷无执一边被颠覆三观，一边又觉得心满意足，他道：“快起来，吃饭。”
“还没好。”
“已经快好了。”
姜悟不动。他从来不吃快好了的饭，那代表着下楼之后还是要等，他要么吃端到跟前的，要么吃走下去就能吃的。
尽管他的时间并不宝贵，也不愿意放弃睡觉去等开饭的几分钟。
吃饭的时候，姜爸宣布了明天去游乐园的计划，问殷无执要不要一起，他想着没什么事儿，便答应了。
吃罢饭，常锦文提议：“阿执要不要留下来，跟阿悟一起睡，明天正好你还能叫他起床。”
姜悟表现的没什么所谓，殷无执当即答应了下来：“好。”
饭后殷家父母离开，殷无执一上楼就把自己扔在了姜悟床上，那床松松软软，还有姜悟身上的香味，殷无执在上面弹了一下，听到外面常锦文在喊：“阿悟，水放好了，今天让爸爸帮你洗澡。”
殷无执一个翻滚从床上落了下来，瞪姜悟道：“你多大了还让别人帮忙洗澡。”
姜悟自己打开柜子，自己拿了衣服，慢条斯理地往外走。
殷无执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衣服，皱着眉道：“你爸不是喝醉了吗，怎么给你洗。”
“没事儿。”前面传来醉醺醺的声音，舌头都打结了：“我能给儿子洗澡，我没醉。”
常锦文和管家一起在拽他：“知道了你没醉，但你能不能先站起来。”
姜悟已经径直走进浴室，殷无执注视面前，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要不，我来吧。”
第97章 现代摆烂日常
姜家的浴室很大, 但跟前世的暖池相比还是差了点儿。
姜悟自己进去，自己脱了衣裳。
然后悠然地下了水池。
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敲响, 殷无执探头看了他一眼, 问他：“要不要帮忙擦背？”
姜悟不说话，殷无执也便当他默认, 直接走进来靠近了姜家自砌的小池, 道：“我也进来了。”
姜悟满不在乎地合着眼睛, 看上去很享受。
殷无执跟他一人坐在了一头，学着他闭眼，须臾又张开。
拿起浴池边放着的小黄鸭, 吱哇吱哇地捏了一阵。
姜悟睁眼：“不要吵。”
殷无执直接凑到了他身边儿来, 黄色小鸭子对着姜悟又一阵吱哇乱叫。那鸭子被殷无执放在水里, 划着水撞在了姜悟胸口, 殷无执又拿了几个小的放在水里，对他说：“这个是爸爸, 这个是妈妈, 这个是大哥哥, 这个是小弟弟。”
姜悟：“走开。”
殷无执跟他挤在一起, 道：“你多大了还玩这个。”
“是你在玩。”
殷无执第三次抓起鸭子，在他面前吱哇吱哇, 气孔里的水被挤到姜悟脸上, 姜悟：“……”
他有些生气地朝一边儿挪了挪。
前男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还拿鸭子对着他吹水。
他躲，殷无执就追, 手脚互撞, 姜悟也拿起鸭子捏他, 捏了几下鸭子就重新掉进水里，殷无执笑话他：“懒鬼，你不玩买它干什么？嗯？嗯？”
一边嗯？一边捏，姜悟耳边都是吱哇吱哇的声音。
姜悟忽然皱了一下眉。
吱哇乱叫的鸭子被一把打掉，一双手抵在殷无执胸口，把靠近的他重重推了出去。
小懒蛋这回的确花了点力气，殷无执猝不及防脚底一滑往后坐去，双臂砸在漂浮的黄鸭一家上，一阵起伏的吱哇声，他抹着脸上的水重新站直，就发现姜悟已经开始往上爬。
“你干什么去。”殷无执立刻上前来抓他，姜悟说：“不要碰我。”
他嘴唇抿着，表情比往日生动许多，但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殷无执只好松开他，“你家放这么多，我以为你喜欢嘛。”
姜悟裹着小袍子，先一步跨出了浴室。
他很快回到房间，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枕头里，然后拿起枕头压在头顶，心想殷无执个蠢货。
已经到了青春期的年纪，殷无执依旧毫无所觉，但姜悟却不一样。
他有前世所有的记忆，也有与殷无执耳鬓厮磨的印象，可殷无执都忘记了。
殷无执一直到把头发吹干才走回来。
他挠着头，皱着脸回到小懒蛋的房间，还没想好怎么哄他，就发觉对方已经沉沉睡去了。
“……”敢情纠结的只有他。
他直接跳上床，柔软的床铺发出震动，小懒蛋呼吸轻轻，毫无所觉。
殷无执在他身边趴了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有趣。
可爱。
想跟他做朋友。
他想着那几句话，再加一句：跟他做最亲近的好朋友。
殷无执伸手，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满足地吸了一口。
第二天一大早，殷无执就陡然睁开眼睛。怀里的人正乖巧地窝在他怀里，脸蛋绯红软嫩，嘴唇儿也睡的通红。
殷无执的手臂被他压着，感受着身体的异样，小心翼翼地抽了一下。
姜悟隐有所觉，下意识朝他蹭了蹭。
殷无执后撤不开，只能先把腰部往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人推开。
他看到小懒蛋的手指在他胸前，很轻地绕了一下，似乎在习惯性地卷起什么东西，但他胸前空空如也，那根手指只是卷了个寂寞。
在被完全推开之前，姜悟迷蒙地张开了眼睛。
“你醒了。”殷无执看上去有些尴尬，也不担心再把他吵醒，直接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道：“我，我去上个厕所。”
独卫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过了一阵，殷无执重新走出来，道：“姜悟，我先回去了。”
“。”
“估计待会儿就得出发了，我先回去挑件衣裳。”
姜悟看了他几秒，累了，就把眼睛合上：“哦。”
准备出发的时候，姜悟先一步坐进了车内。
姜爸问：“阿执今天怎么回去那么早，是不是认床？”
“谁知道他。”殷爸说：“回到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自己锁屋里了，还挑了身新衣裳，喏，出来了，前段时间他妈刚给买的。”
姜悟扒着窗口看了一眼，殷无执果然换了身新衣服，短款的浅咖色外套，显得他身高腿长。
两个孩子坐了一辆车，姜悟上去就歪倒，殷无执则一直托着腮往窗外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值周末，游乐园里人挤人。
姜悟刚下车就被殷无执抓住了手：“那边有代步车，坐上去我拉你。”
姜爸安排的果然没错，有人帮忙排队，姜悟只需要坐在代步车上等着就行。代步车形状各异，殷无执和姜悟开的是个熊猫车，等排队的时候，他先带着姜悟去乱逛了一圈儿，问他：“吃点什么？”
“冰。”
“冰沙，冰水，还是冰激凌？”
“１。”
殷无执带他去了冰沙店，给他买了杯抹茶红豆，自己则拿了杯樱花草莓。
透明杯下，一个粉一个绿，还蛮好看。
姜悟张嘴，殷无执道：“等一下，找个树荫地先。”
姜悟只好把嘴巴合上。
到了树荫地，殷无执停下车，把两杯吸管挨着插进去，先喂了他一口，道：“拍个照。”
姜悟：“。”
他不太懂为什么吃个沙冰也要拍照。
殷无执理所当然：“朋友圈都这么干。”
姜悟不刷手机，对朋友圈也不感兴趣，完全无法理解大家这么干的理由。
殷无执让他举着绿色的，自己举着粉色的，咔嚓拍了一张，开始对着修图。
姜悟：“？”
他张嘴，就着殷无执的手再吸了一口，眼珠子盯着他的手机界面。殷无执在那两个杯子上分别贴了个表情，又过了一层滤镜，处理的可可爱爱布灵布灵才发出去。
姜悟疑惑：“这有什么用。”
殷无执高深道：“你是不会懂的。”
姜悟看了一眼他的樱花粉，又吸了一口自己的抹茶绿，脑袋懒懒放在了他的肩膀。
殷无执僵了一下，被他压着的肩膀，连同手臂一起不自在了起来。
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有些过于亲密，路过的小姑娘惊讶地朝他们看。
殷无执却知道姜悟不过是又在犯懒，他垂下睫毛，道：“你，你那个抹茶的，好喝吗。”
“嗯。”姜悟说：“香。”
殷无执他的吸管，低声道：“你要不要尝尝我的。”
姜悟：“嗯。”
殷无执任由他压在自己肩膀，抿唇低头，慢慢把两个杯子里的吸管调换了一下，送到他嘴边。
姜悟：“。”
殷无执嫌弃他，还嫌弃的这么明显。
明明以前这家伙也偷喝过自己的牛奶，那个时候他都没换吸管。
姜悟吸了一口草莓沙冰，道：“难喝。”
殷无执刚要把他的抹茶送到嘴边，就听他道：“不许喝我的。”
殷无执：“？”
姜悟道：“换回来。”
殷无执：“……哦。”
他有些失望地把两根吸管再换回来，又问姜悟：“抹茶会不会苦。”
“香的。”
吸管换了回来，殷无执说：“我还是想尝尝。”
姜悟一口气吸进去大半杯，又道：“不给你喝。”
杯子在殷无执手里拿着，他想喝的话只需要一举手。幼儿园的时候，姜悟手里的小面包经常只咬一小口，剩下的就被他叼走了。但此刻，他却好似是变了个人，被这么一拒绝，居然听话地忍下了。
这一口气用的太猛，姜悟喘了喘。
殷无执听着肩头的呼吸声，看着抹茶杯里的吸管，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再吸一口草莓冰沙，只觉得酸而吃不到甜了。
抹茶红豆冰沙……有多香呢。
姜悟吃什么东西都不太行，那么大一杯冰沙，他是根本吃不完的。
“儿子，儿子。”姜爸开着大嘴猴的车子来到他们面前，道：“走，带你们去坐木马。”
殷无执也是要去的，姜爸打完招呼刚要走，就听姜悟道：“我要换车。”
目送他们父子走远。殷无执又看了一眼手里剩下的冰沙，然后举起抹茶那杯的吸管，放在了嘴里。
舌尖擦过吸管内部，片刻之后，才重重吸了一口。
绿色沙冰瞬间上涌，填满吸管。
旋转木马可真够没劲的，别人都坐着在拍照，姜悟已经趴在了大马上。
“儿子，儿子，妈妈拍照呢，快看前面。”姜爸喊他，姜悟丧丧地仰起脸，姜妈咔嚓记录下来，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一圈儿木马转下来的时候，殷无执才开着熊猫车回来，姜妈道：“怎么来的那么晚，快，阿执，你坐阿悟前面那个。”
“我不玩这个。”
殷无执拿着草莓冰沙，道：“等等玩别的。”
姜悟从木马上下来，问他：“我的呢。”
殷无执：“以为你不喝……就扔了。”
姜悟：“。”
姜悟最终还是去坐了过山车，姜爸姜妈都被吓得心脏直跳，只有他全程面无表情。从几个极其刺激的项目上下来，他甚至打起了哈欠。
晚上，姜悟回到家，从抽屉里翻出了不知多少年前的手机，早已没电了。
充电也充不上去。
姜悟只好晃出去，找父母要了个淘汰机，在家长连续发誓明天一定给他买手机的保证里，重新趴回了床上。
找到自己的微信……
后知后觉想起。
他没有微信号。
姜悟：“。”
他又磨磨唧唧地登陆了自己的企鹅，这是殷无执玩的时候顺便帮他弄的号，整个号里面只有殷无执一个人。
戳进对方头像。
“。”
瞧不起企鹅是不是，为什么只发朋友圈不发空间。
第98章 现代摆烂日常
当天晚上, 殷无执就发现【亲如一家】的群里动了。
文姨：刚才阿悟跟我要了个破手机，好像是要上网！
姜叔：终于啊，阿悟终于活了。
姜叔撤回了一条消息。
姜叔：我们阿悟终于也有二十一世纪小孩的样了。
老爸：你们给他一个破手机！对得起他这份上进心吗？！
老妈：我这里正好有个新手机, 是朋友送的, 我也用不到，现在就让阿执给他送过去, 正好周末, 让他可劲儿玩。
殷无执想起自己自幼因为玩电子游戏看ＩＰＡＤ被打头的经历, 缓缓打出一个：？
他妈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阿执！你过来一趟！！”
与此同时，微信群里。
老爸：快过来拿手机，给阿悟送过去。
殷无执不确定姜悟抽的什么风, 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向了父母的房屋, 殷爸两步走过来把盒子都没开封的手机塞给他, 道：“你今晚不要回来了。”
殷无执：“？？？”
常玉秀：“你爸的意思是让你教他怎么玩, 明天还是周末，你们可以多睡会儿。”
殷无执道：“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呢。”
“作业有什么要紧的。”他爸说：“反正你每回都是年级第一, 阿悟好不容易想玩手机, 你好好带他, 最好教他玩玩电子游戏什么的, 他不就跟你最好么。”
殷无执嘴角一扬：“爸也觉得他跟我最好？”
“那可不。”他爸靠着门口回忆：“记得以前刚出生的时候，阿悟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脑袋都不会扭呢, 一听到你哭就转眼珠子看你，你文姨跟姜叔都没那待遇。”
殷无执：“是，是吗。”姜悟很小的时候, 就只为他一人转眼珠子啊。
他妈也道：“阿悟小时候就特别乖, 平时安安静静也不哭, 记得有一回哭得特别惨，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你文姨吓得抱着他检查了半天，阿悟就一边哭一边支巴着手对你，后来我过去一摸，才发现是你尿裤了。”
殷无执：“……”
他拿着手机下楼的时候，他爸妈还在缅怀。
“也不知这小子几世修来的服气，阿悟平时眼睛都懒得眨，那回居然还喊人给他换尿裤。”
“是啊。”他妈感慨地说：“比自己尿裤喊的还大声，也不知使了多大劲儿，那段时间吃奶都有气无力的。”
齐管家半夜来给他开了门，殷无执在姜家父母房间门口打了个招呼，然后一路摸到了姜悟的卧室。
姜悟的门几乎从来不关，因为他不想给人开门，当然了，关键是家里人都很尊重他。
殷无执敲了敲门，轻松走了进去，道：“我妈让我来给你送手机，顺便教你怎么玩。”
姜悟：“。”
他刚才去父母那里拿手机的时候对方也想教他怎么玩。
但被拒绝了。
因为他虽然懒，但并不傻。
姜悟看了一眼新手机的包装，最终还是觉得不需要拆包装的旧手机比较香，但他这会儿已经捣鼓累了，于是就躺着没动。
殷无执只好把手机包装给他拆了，然后拿着新机凑到他身边，道：“我先给你设置一下，待会儿帮你登号。”
这个好。
姜悟道：“嗯。”
“有别的手机卡么？”殷无执问他：“要不要把你手表上的卡抽出来？”
“不。”他还是喜欢拿手表接打电话，更方便。
殷无执似乎早就料到，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张卡，道：“喏，我手机的副卡，给你用好了，这个号码打我电话不要钱，流量共用，不过你估计也用不了多少。”
“嗯。”
殷无执给他申请了微信号，又拿新卡绑定了企鹅，道：“你要不要加班级群。”
姜悟：“不。”
殷无执换了个姿势，跟他趴在一起，道：“那你这个号就只有我自己了。”
“帮我删了。”
殷无执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突然想上网了？”
“。”
“不管你就不管你。”殷无执说：“你微信取个什么名字？”
“。”
“那跟扣扣一样。”殷无执在他的账号昵称里面打下了一个【。】，然后把手机递过来：“给，先把我微信加了，我给你发你爸妈和我爸妈的名片。”
姜悟的脸压在枕头上，不肯动。
殷无执只好两手操作，把一切都搞定之后，又问他：“要不要给你下个游戏？”
姜悟道：“什么。”
“吃鸡。”
姜悟迷惑，殷无执只好道：“打枪的。”
“累么。”
“我给你下一个，你试试看……”殷无执话音刚落，就见到姜悟新申请的号码连续几声提醒，有人把他拉进了亲如一家的群里，家长们噼里啪啦放起了烟花，殷无执拿给他看，啧啧有声道：“你上网他们恨不得放鞭炮庆祝，我一上网我爸就恨不得把网线都剪断。”
姜悟：“上网好玩么。”
“真要说的话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能见识不少东西。”殷无执打开自己的朋友圈给他看，道：“你看，我爸今天趁着我们去游乐场的时候钓鱼去了，这里，齐叔养的多肉，这个是我们数学老师，他今天去吃席了，都能看到。”
殷无执的朋友圈很热闹，姜悟拿起手机，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姜妈的动态，只有三个字：父子情。
配图是他趴在旋转木马上面丧丧地抬头，脑袋刚抬起来，勉强挡住因为趴下去而撅起来的屁股，他爸在他身后比了个耶。
姜悟下滑，一眼看到了殷无执的评论：“懒猫撅腚，拿去做表情包了［喵喵］”
姜妈回他：［敲打］幸好阿悟不上网。
姜爸无情发笑：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家小懒猫今天可累坏了。
姜悟：“。”
他看向殷无执。
后者似乎也正好翻到这一条，扭脸跟他目光对上，诚恳地道：“我已经删了。”
“。”
“我绝对没当表情包。”
“。”
“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我怎么可能把你的照片到处发？”
“。”
殷无执慢慢地，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姜悟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点进他的相册，看到了殷无执Ｐ好了已经存进表情包，但没来得及删除相册的图。
他把姜悟丧丧扬起的脸Ｐ成了猫猫头，后面是：喵喵撅腚杀。
殷无执：“……”
十分钟后，殷无执趿拉着拖鞋被赶出了姜家，又十分钟后，姜妈删除了朋友圈，姜爸把切好的水果送入姜悟房间，认认真真地道了歉，表示自己不该跟外人一起笑他。
姜悟很大度：“都是殷无执的错，我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姜悟不再跟殷无执一辆车，也不让他背不让他喂。
他要么自己磨蹭着上楼，要么继续行使自己金主的权利，让ＡＢＣ同学把自己背到宿舍，再打饭回来。
殷无执坐在自己的宿舍床上，面无表情看着围在姜悟身边的三位同学。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三位对姜悟心怀不轨。
那个Ｃ居然还拿手给姜悟擦嘴！恶不恶心啊。
还有那个Ｂ，他把姜悟扶着躺下之后还会贴心地帮他调整一下枕头，你上辈子是护工吧？
那个Ａ，就那一手烂字，你也好意思给姜悟找人写作业？你配吗。
殷无执倒了水走过去，问他：“要不要……”
“这里有５５度的温白开。”Ｂ礼貌地拒绝说：“他不需要你的水。”
……我鲨了你。
最重要的是，姜悟的扣扣也被这几个人污染了。
本来那只有殷无执一个的干净的社交软件，如今只要殷无执点进姜悟的空间，就能看到他们的点赞评论。
比如，这天的姜悟发了个：“。”
Ａ说：“我发现了一个很好吃的桃，明天带过去给你尝尝。”
Ｂ说：“明天气温只有三度，记得穿毛衣和厚外套。”
Ｃ说：“想你啵啵叽，明天见。”
殷无执对Ｃ的意见可大了！
还有那个免费套餐的女同学，也在下面评论：毛衣里面记得套个秋衣，因为毛衣透风，不然外套拉链要一直拉着可能会很笨。
殷无执面无表情地只给了个赞。
第二天一大早，姜悟就穿上了毛衣和厚外套，里面还加了一个白秋衣。
中午在宿舍里吃了Ａ同学切好拿温水泡过的桃。
殷无执：“。”
这个Ａ，明明是在伺候姜悟吃桃，为什么表现的好像被皇帝赏了一百两黄金似的。
不过，姜悟好像很喜欢吃的样子，居然连续吃了三天。
晚上，殷无执打开了某网站，从上面淘了几颗据说超级甜超级好吃的桃，反正听上去要比那个Ａ买的好吃。
货到的时候是中午，殷无执收到短信就坐立难安，他忍啊忍，终于没忍住，对姜悟道：“晚上我去你家，给你带好吃的。”
姜悟不理他。
殷无执呐呐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看我都好久没给你写作业了，老是麻烦女同学多不好啊。”
姜悟闭上了眼睛。
下午，殷无执一回到家就立刻找自己买的桃，他妈道：“是不是那个什么皇帝吃过的桃。”
“没错，盛国寺特产大桃。”
“嗐，你爸今天正好去见朋友，见你那桃长得那么好，干脆就带过去了。”
殷无执：“？”
他妈说：“你再重新买几颗吧。”？？？？？？
姜悟正趴在床上，忽然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巨大的铁门撞击声。殷家距离姜家不远，姜悟听出来这是殷家大门被砸的声音，他慢悠悠地走过去，正好看到殷无执正大跨步朝别墅区的深处走去，后面是趿拉着鞋子常玉秀，她似乎十分吃惊：“你瞎发什么脾气，不就是几颗桃么？没了再买就是了。”
正好姜妈听到消息走了出去，问：“怎么了？”
“这孩子，买了一箱桃，他爸正好要见客户，也不知道拿什么好，见那桃长得水灵就干脆一起拿着了……谁想到就发那么大脾气。”
姜妈无奈道：“我去看看他。”
“别管他，我看他是惯得了，最近也不知谁惹他了，脾气那么差。”
“哎，不是我说你们，就算是小孩子的东西，也不能不问自取……”
常玉秀也有些内疚：“就是几颗桃罢了，我怎么知道他看的那么重要，我都说给他钱再买了。”
她说罢，就见一尊佛慢悠悠地滑了过来。
仔细一看，是踩着平衡车的姜悟。
他停在两人面前，对常玉秀道：“你和你丈夫都应该向你们的孩子道歉。”
常锦文忙道：“轮得到你说话。”
姜悟淡淡瞥了她一眼，重新驱动平衡车，留下一句：“先打电话问问还能不能把桃拿回来。”
小区里的中央花园里，晃动的秋千上，跨坐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随着秋千左右摆动。
身边传来幽幽的滑轮声。
这个小区总是会有小孩子踩平衡车到处跑。
殷无执冷冷道：“滚，别惹我。”
滑轮声不怕死地靠近，殷无执阴郁地仰起脸：“我让你……”
表情无缝切换，静默而委屈。
姜悟举起手机，咔嚓把他红着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样拍了下来。
低头Ｐ图。
小狗哭哭·ｊｐｇ
第99章 现代摆烂日常
有一说一, 姜悟还是很喜欢这个时代的。
比如平衡车这种伟大发明。
每当他想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又不想徒步的时候就会让人把它搬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学校不允许，他是应该会每天踩着平衡车去上学。
复仇之后，姜悟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他的腿在殷无执面前轻轻地晃荡, 殷无执看着看着, 忽然就恍惚了起来，好像看到他越荡越高, 然后呼地一下张开双臂飞了出去。
殷无执一下子站了起来, 来到他身后, 看着他头顶的发旋，道：“要推么。”
“嗯。”
他推得很轻，姜悟也没有要高。
他如今对求死已经没有特别大的欲望, 他清楚了人总是会死的, 当然了, 最重要的是，他承诺了殷无执, 会好好活，因为不管他在哪里, 不管殷无执变成什么样, 他都会找到他。
哪怕殷无执已经忘记他是谁了, 但姜悟可不是会随便违背誓言的人。
殷无执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那么久，居然只需要被他拍一张照片就能解决。
回去的路上, 姜悟踩着平衡车负手飘在他身边，殷无执道：“那你现在不生我气了？”
“我想吃桃。”
“那我再买, 就是到的时候, 可能得等寒假了。”
“嗯。”
殷无执放松地笑了起来, 道：“你那几个好同学……”
“。”
“知道了, 跟我没关系。”殷无执又开始不高兴起来，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今年寒假你要不要出去玩？”
“。”
“虽然天冷，但我们可以去泡温泉啊，看雪啊。”
姜悟说：“跟你一起去有什么意思。”
殷无执脚步一顿，又大跨步跟了上来，道：“那你想跟谁一起去？”
姜悟看了他一眼，道：“朕要和皇后一起。”
他幽幽地飘远了。
盼望着盼望着，寒假终于来了。殷无执摆脱了姜悟那几个好同学，迫不及待地往姜悟家去，蹬蹬上楼一把推开姜悟的门，眼角眉梢皆是灿烂的颜色：“姜悟，我来找你写寒假作业了！”
姜悟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是无法理解殷无执这种热血勤奋好学生的。
写个寒假作业而已，有什么好兴奋的。
殷无执跨进来，把自己的作业往书桌上一放，然后开始找姜悟的：“你的作业在哪，拿出来一起写。”
姜悟的手机里传出声音：“又是你那个好同桌啊，你没跟他说我们送了寒假作业套餐吗？”
殷无执听出了这是Ｃ同学的声音，他脸色一绷，挤过去看了一眼姜悟的手机屏幕，只见姜悟正在跟人打农药，上面ＡＢＣ同学正排排站。
那一瞬间，殷无执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他瞪着姜悟。
姜悟正好跟好同学一起排了进去，对他道：“你自己写吧，我的已经搞定了。”
殷无执变了脸色，拿起自己的作业就跑了出去。
姜悟：“。”
他迷惑抬眼，不知道殷无执又生得是什么气。
殷无执重新买的桃已经到了，常玉秀就看着他坐在家里一个一个地把那些桃全给宰了，然后面无表情地喂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她：“我当你买桃有什么特别用处呢，感情就是为了自己吃啊，还对妈妈发那么大的火儿。”
她一边没好气，一边拿起最后一个，却闻殷无执道：“不许碰。”
他把最后一个桃抢回来，洗干净捧着上了楼。
显然还在气大人私自动他东西的事情。
殷无执本来都决定自己把桃全部吃光，一个都不给姜悟留了，可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纠结。
毕竟桃本身就是为了姜悟买的，不给他吃，好像总感觉哪里缺了一块。
他给姜悟发了微信：“吃不吃桃。”
姜悟：“嗯。”
居然是秒回，殷无执的火气稍微下去了点儿，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一时生气把其他的全吃了，他赶紧重新下了单，端了一会儿才继续发：“你来我家吃吧。”
“好。”
又是秒回。
殷无执心中郁闷稍微平复，重新进入厨房拿起小刀把肥厚的果肉切成一块一块，一起堆在杯子里，好让姜悟拿勺子舀着吃。
早知道不吃那么多了。
姜悟踩着平衡车一路到了殷家楼梯口，常玉秀喊：“殷无执，姜悟来找你玩了，快把他背上去。”
殷无执下来的时候，姜悟已经自己走了半截楼梯，殷无执把他拉上去，将杯子里的桃递给他，道：“只剩这么多了。”
姜悟：“够吃。”
殷无执都三天没理他了，姜悟本来还以为他打算直接不搭理自己了。
他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吃，然后看了殷无执一眼，道：“你生气什么。”
殷无执脸一板，道：“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写作业。”
“因为我不想写作业。”
“那我喊你打游戏的时候你都不打，为什么跟他们一起打游戏。”
姜悟道：“你提让我打游戏那天我们吵架了，后来你也没提过。”
所以不是他不跟殷无执一起打，只是阴差阳错没在一起打。
殷无执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道：“今晚你陪我打。”
姜悟说：“我好像有点晕３Ｄ。”
殷无执愣了一下：“你是说你晕射击那个游戏，怎么知道的？”
“。”
殷无执眼睛一亮：“你自己偷偷试了？”
姜悟把一勺子桃塞进了他嘴里。
这桃可真甜，甜的不行不行的。
吃都挡不住殷无执嘴角上挑。
一颗桃两人分而食之，吃罢之后，殷无执把杯子送下楼，姜悟则直接瘫在了他的床上。
殷无执上来之后，也把自己甩上床，跟他贴在一起，问：“你们再打农药，带我一个。”
姜悟道：“我只会辅助。”
“正好，我也只会射手。”
姜悟道：“我们有射手了。”
“谁？”
姜悟说Ａ。
殷无执又有些微妙的不爽，他道：“那我也能玩打野，总之，你带我玩，肯定不吃亏的。”
姜悟答应了。
第一次一起游戏。
好同学们跟殷无执打招呼：“同桌好。”
殷无执跟他们打招呼：“同学们好。”
双方极其礼貌地懒得叫对方名字。
第一局，Ａ射手，Ｂ中路，Ｃ打野，殷无执上路。
姜悟拿了个瑶瑶公主，趴在床上单根手指转盘，累了就歇着，反正他对自己认知清晰，只是挂件。
全程，殷无执都没有机会让姜悟上他的身。
有机会倒是需要姜悟，奈何姜悟没反应过来。
他在打游戏的时候十分拉胯，好在全场都各有目的，没人嫌弃。
连续几局，都是这个配置，三位好同学分别拿了个ＭＶＰ，Ａ不失时机地对姜悟道：“好同桌这个战绩很一般啊，不如喊我妹来，至少咱们还能保持默契。”
姜悟已经有些犯困，就道：“我去睡了。”
他不太想管这些事。
前世他娶了殷无执之后，前朝和后宫几乎都不需要他管，每天只需要混吃等死，反正把事情交给殷无执，他总有办法。
姜悟嫌弃打游戏累，连续几天都没上号。
这日小雪，殷家父母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姜悟踩着平衡车到了姜家，再慢悠悠地来到了殷无执的房间，对方房门半掩，可以清晰听到说话声。
殷无执：“是啊，就要你们以后不要带他一起打了，他懒得很，你们是没见过他打游戏，一边趴着一边拿根手指戳转盘。”
“肯定的啊，那样怎么可能跟得上节奏。”
“你妹？你妹操作比他好太多了好吗。”
“以后就咱们几个一起五排，嗯……你们就不用带他了，我以后会跟他说的，让他少玩游戏。”
殷无执的心情很好。
他终于凭借自己爸爸般的操作加入了好同学的队伍，并且成功把他们从内部瓦解。体会到了上分的快感之后，相信这几个好同学不会再想跟姜悟一起打游戏了。
那他就可以趁机带姜悟去玩一些不费劲的游戏。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寒气吹进了殷无执的房间，他下意识抬眼，门口空无一人。
这厢，姜悟慢悠悠地扶着楼梯下楼，然后安然地在殷家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微信群里发来了一段音频。
Ａ：“老大，你看，好同桌怎么说你的。”
Ｂ：“真没想到在他心里你居然是这样的……”
Ｃ：“你一定要听，一定要听，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录下来的！亏我们刚开始还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想着他那么想加入我们就让他加入好了。”
姜悟：“。”
此刻的楼上，殷无执的手机里。
Ａ：“殷无执！快来救我！”
殷无执：“来了。”
Ｂ：“你一个人撑住，我马上来帮忙。”
殷无执：“不怕，我一个人就能弄死他们。”
Ｃ：“五杀６６６６兄弟你太牛了，以后五排就找你了。”
“殷无执！”常玉秀在楼下发出嘶吼：“你还吃不吃了？！”
“知道了，马上下来。”
如此又过了快半小时，殷无执才从楼上下来，他看到姜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也在。
他跟姜悟坐在一起，把碗筷给他放好，对他道：“什么时候来的？”
“你一天到晚打游戏，人家都……”
姜悟平静地说：“刚到。”
殷无执给他夹了块没刺的鱼，道：“晚点吃好饭，你跟我上楼，我给你看个东西。”
“好。”
吃罢饭后，殷无执带姜悟上楼，常玉秀提出了让姜悟留在殷无执这里休息的提议，姜家父母都无异议。
两个孩子洗完澡一起爬上床之后，殷无执问他：“你觉得你那几个同学人怎么样？”
姜悟：“都对我很好。”
“哎。”殷无执说：“我这段时间跟他们接触下来，也以为他们都是好人，看技术也都不错，带你上分也容易。”
姜悟的侧脸压在枕头上，剔透的眼珠静静望着他。
殷无执道：“你是真心把他们当朋友么？”
姜悟：“嗯。”
“你啊。”殷无执点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你要给我看什么。”
殷无执似乎还在犹豫。
姜悟道：“不看就睡了。”
殷无执道：“你等等。”
他翻出手机，拿出了游戏里的录屏。
姜悟就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无非就是他那三位好同学一起说他菜，手残，没意识，笨手笨脚，总是跟不上节奏什么的。
姜悟道：“你的声音呢。”
“我声音什么啊，我都没说话。”
姜悟：“。”
你分明是剪掉了。
录屏放完，殷无执把手机收回来，道：“我不是说你拿钱雇人不好，你当然有权利选择你感觉舒适的生活，我只是想说，拿钱买来的真心，不一定是真的真心。”
殷无执道：“我知道这样说你肯定有点接受不了，但你要及时止损，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姜悟：“。”
殷无执观察他，道：“你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
“。”
“想哭么？”
“。”
“哎。”殷无执一脸疼惜地说：“来，哥抱抱。”
第100章 现代摆烂日常
姜悟被只比他早出生几分钟的家伙抱在了怀里,
美名其曰哥抱抱。
他是没想到这几个家伙打游戏都能打出宫心计来。
殷无执摸着他的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从现在开始远离他们就好了, 下学期我会好好帮助你的。”
“不行。”
“怎么不行？”
“寒假作业。”
“对，你寒假作业还在他们手里。”殷无执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直接跟他们说, 你爸妈发现你寒假作业没了, 你担心被打，所以要先把作业拿回来。”
姜悟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好。”
殷无执到底年纪小，急脾气：“现在就说吧, 寒假他们应该都还没睡呢。”
“也不用太着急吧。”
“怎么不着急呢。”殷无执说：“你早点脱身我就早点安心, 总是跟这些阳奉阴违的家伙混在一起怎么行。”
姜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道：“我先回家了。”
殷无执道：“回家干什么, 在这里就能说，你手机给我。”
殷无执五指摊开，屏息凝神望着掌心里平平放着的姜悟的手机。如果是姜悟的话会怎么要回寒假作业？
首先，以姜悟的性格，应该不会主动说任何理由, 除非对方问起来，他才会说。
那他就可以直接告诉对方：【寒假作业还我。】
不，他懒，应该会说：【作业还我】
殷无执做好准备，点进了他们几个人的微信小群, 表情顿时一僵。
那几个家伙发给姜悟的录屏就在群里安安静静地放着。
在姜悟眼中, 他也是那种阳奉阴违的人。
殷无执转脸来看他, 姜悟正懒懒趴在床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正常情况下，他是可以读出姜悟的情绪的，但如今他正在心虚，于是便拿捏不定。
“姜悟。”他说：“你听我解释。”
“哦。”
“……那都是，我为了试探他们，才那样说的。我没觉得你菜。”
“是没觉得，还是没嫌弃。”
“都没。”
殷无执从盘腿坐改为趴了下来，他双手放在下巴下，默默与他对视，认真道：“我真没这样觉得，你能够打游戏就很了不起了。”
“就是说没对我抱太大希望。”
“绝对没有。”
“你为什么不想我跟他们交朋友。”
“我没有……”
“他们真的有你觉得那么差么。”
殷无执抿了抿嘴。
其实那些人倒也没那么差，打游戏的时候很积极，不挂机不演戏，会主动支援，有什么事情会及时发信号。单独跟他们相处的时候殷无执会感觉很愉快，可一旦涉及姜悟，哪里就变得很不对了。
姜悟翻了个身，躺下去道：“睡了。”
殷无执只好挪了挪地方。
姜悟又说：“被。”
殷无执把被子给他盖上。
“灯。”
殷无执关了灯。
时光匆匆，两个孩子各自长了一岁，转眼迎来初三。
新学期开始，姜爸便特别找姜悟谈了话。
“听殷家说，殷无执准备上省重点，阿悟，你怎么办。”
姜悟肯定是没那个本事上省重点的，他不爱读书，也不爱写作业，更不爱做卷子，他的人生理想就是瘫在那里做个被所有人做贡献的社会。
他道：“我随意。”
“爸爸不是非要逼你怎么样，你有你的人生，爸爸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好好走完这一生。”姜爸说：“但高中毕竟还是很重要的，阿执是不可能为了你放弃考好高中的机会，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高中三年就不能跟阿执在一起了。”
姜悟道：“嗯。”
他爸顿了顿，道：“其实你从现在开始努力也还是可以的。”
姜悟道：“我不行。”
“你当然可以。”姜爸道：“你记忆力那么好，只要看过的书一遍就能记住，你不是不会，就是稍微懒了点儿，爸爸相信你可以。”
姜悟道：“太难了。”
“阿悟，你怎么能遇到一点难题就退缩呢？难道你以后也要这样么？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不在了，你要怎么生活呢？”
“。”他还可以死。
姜爸也拿他这尊佛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些年来，他的脾气已经都被磨没了，他道：“那爸爸问你，如果有一天父母老了，需要你了，可是你一点肩负起这一切的能力都没有，你该怎么办？”
姜悟平静地道：“这跟考高中没有关系。”
姜爸：“。”被他识破了。他轻咳一声，道：“那你真的不跟阿执玩了？让人家在跟你一起上个不那么好的学校，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姜悟还是很平静：“我不会干涉他做选择。”
“可是阿执跟你是好朋友，你一直这个样子，他肯定跟爸爸一样不放心你，那你就等于间接干涉了他做选择。”
姜悟：“那就说明，我现在烂到底的样子都已经足够好了，好到他都愿意抛弃自己的理想，如果我再努力一些，变得更好的话，万一惹他自卑了呢。”
姜爸：“。”
失策。
他沉默地走出去。
外面的沙发上坐着姜妈殷爸还有殷无执。
殷爸神色凝重，道：“我去会会他。”
殷无执道：“你准备怎么说。”
“我就责怪他，就说你这样一直拉我们家阿执后腿是不对的，好朋友应该一起努力向前，成为更好的彼此！”殷爸说完，觉得自己这话简直可以列为金桔。
殷无执代入姜悟，道：“课题分离。他一定觉得每个人不该互相干涉，凭什么我们觉得好就是真的好，他有权利选择自己认为好的东西。”
姜妈一脸无力：“阿悟意志力坚定，歪理满腹，非我等能及。”
姜爸：“算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现在愿意好好上学混个学历我们都谢天谢地了。”
姜妈无奈点头：“阿执，你不要管他，你要好好加油，上个好学校，以后他有什么事儿你还能帮忙拉一把。”
殷无执：“嗯。”
初三，老师把殷无执从姜悟身边调到了别处，因为姜悟总是雷打不动的睡觉，担心他影响别人。
姜悟更爱趴桌了，因为他已经不能再一眼看到殷无执，目光要穿过中间的好几个并排的桌子，才只能看到他放在桌上拿笔的手。
悻悻闭上眼睛。
殷无执没有前世的记忆，尽管他好像还在因为惯性对自己好，但姜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怎么想的。
殷无执是全新的殷无执，姜悟却还是那个半新不旧的姜悟。
尽管殷无执说过，如果他失去记忆，还是希望姜悟可以主动对他好，并且不会感到不尊重。
但有记忆的殷无执，应该没有资格对为没有记忆的殷无执做决定。
殷无执可以为了他消除记忆，只为给他最尊重而毫无偏向的爱。
姜悟也希望每一个殷无执都能得到同等尊重的爱。
姜悟有些丧丧的。
如果他也失去记忆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坦然靠近殷无执，坦然告诉他自己的喜欢。
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忽然喊了一声：“殷无执，你跟谁学的，也开始趴桌睡觉了。”
放学之后，两人一起坐在车上，姜悟想着老师的话，问他：“最近很困？”
“嗯。”
姜悟疲惫：“连你都撑不住。”
他更加放弃考重点了，殷无执这样从来没趴过桌子的最近都经常开始睡觉，换成他的话，如果再妄动精力，可能得直接累死。
罢了，人生惨惨几十年，少活一年是一年。
正式步入初三最后一学期之后，姜悟的那三个好同学也实在是没精力伺候他了，大家都被考试折磨的惨不忍睹。
考试和好同学的离去对姜悟造成了很大打击，令他元气大伤。
这个时候殷无执的好就体现出来了，在考试那么大的压力下，依旧能每天健步如飞背他上下学。
可即便有殷无执为姜悟续命，姜悟还是过的浑浑噩噩，头晕眼花。
好几次都在吃饭的时候直接睡了过去。
但不管怎么样，这昏天暗地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考完试的这一天，司机照常把他送到了家门口，车门被拉开，姜悟晃晃悠悠地下了车，然后噗通一下脸朝地栽了下去。
身边传来一阵惊呼之声，几个大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了上去。
姜悟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终于感觉自己恢复清明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到殷无执正在帮他整理书桌。
翻身的动作被对方敏锐地捕捉到，殷无执两步朝他跨了过来，道：“怎么样，这回是半醒不醒，还是完全醒了？”
这话好像很耳熟。
姜悟迷蒙眨眼，殷无执上前来给他揉了下眼角。
姜悟愣了一下。
这熟悉的动作，这关爱的表情，这温柔的眼神……
“皇后。”
殷无执手指一顿，姜悟的眼睛已经开始放水：“皇后。”
“……”
“抱。”
殷无执坐在床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软软趴在自己怀里。
姜悟的手放在他胸前，细白的手指轻轻地卷着，卷了个空。
他一时恍惚，悲从中来：“皇后，头发呢，头发呢。”
殷无执嘴角抽动，道：“姜悟……”
“要长头发。”姜悟哽咽说：“卷不到。”
……谁要给你留长头发啊！殷无执已经开始上升心火，他拧着眉，伸手把姜悟的脸捧起来，看着他泪痕斑驳的脸。
初三这场考试着实去了他半条命，素来平静的脸上，满是委屈与可怜。姜悟的鼻头已经微微泛红，殷无执狠心道：“你看清楚，谁是你皇后。”
姜悟愣愣看他。
眼里的水越放越多。
不是皇后。
皇后还没回来。
要是皇后在的话，他就不会考试了。
人为什么要考试。
为什么要写作业。
为什么要去学校。
为什么不能一直睡觉。
姜悟：“朕的皇后，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