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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雍正帝敦肃皇贵妃年氏(十六)

    雍正不至于小心眼到在这场合上特地报复人。

    只是这半年来他对八爷党好声好气,爵位给了,富贵也给了,十四也还好好活着,这已经十分不符合他的脾性了。

    之所以能做到这点,自然是看在皇额娘的面子上。

    可皇额娘快没了,之后他哪怕让十四做什么,皇额娘也看不到了吧,既然看不到,那他还白费心思作甚,这也是他没理会皇额娘的原因。

    皇额娘没了,当初的一切都是要收回来的。

    叶湘雅走在帝王身后,同样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位皇太后,都快死了,还不留一点温柔给大儿子,也就是仗着皇上脾气好了。

    皇太后似是想用手指着大儿子,可她没有力气了,十四也不可能帮她将手指着当今帝王,有些事情能做或是不能做,他早在夺嫡失败那天明白了。

    在不甘中,皇太后渐渐闭上眼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竟是方才大儿子看向自己极具冷漠的眼神。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从前,老四从来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的。

    只是再多的不甘和遗憾,她眼睛闭上了,思维停止了,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在众人眼中,她仍旧是那个偏袒小儿子的妇人,生命最后一刻仅存的那点遗憾不过是个笑话。

    “皇额娘啊!”十四突然爆发出一声极具压抑的哭声。

    雍正在此刻跪下来,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没有流泪,只是默默尽着自己作为儿子的本分。

    随后皇后带领众妃处理太后的葬礼。

    十四阿哥愣在原地,摸了一把脸,狼狈道:“皇额娘走了,四哥你也该处置我了吧,四哥您是当今天子啊,怎么可能会放过跟你争夺皇位的人。”

    他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雍正不理会他,有些兄弟情分,以前他会顾及,现在不会了。

    “苏培盛,回乾清宫。”

    “是,起驾!”苏培盛清了清嗓子,大声吆喝。

    雍正回了乾清宫,叶湘雅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从即日起,皇上大概不会在意很多事情了,这帝王的路是皇上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无父母帮扶,亲缘路淡薄,靠的是自己,又怎会为他人动容。

    叶湘雅很快换好素白色的丧服,留在此处帮皇后处理宫务。

    没想到先帝去世时她没来守灵,但在太后去世后,她就要守在此处了。

    叶湘雅还挺想留在乾清宫照顾小福慧的,像这样跪下一整天,她腿得废了吧,而且,她也不太愿意跪一个不待见自己的人。

    只是孝道压着,还是跪吧,所幸她有先见之明,给每个妃子都准备了垫子,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跪得舒服点了。

    ……

    三日守灵很快过去,皇太后的病逝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一晃而过的小事。

    只是在这之后,雍正似是打开了什么拘束,不出半日便将八爷党所有兄弟贬为光头阿哥,十四阿哥被派去守皇陵,而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等人则是被帝王勒令处理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差事,等差事期限到的那天,便是他们被关进宗人府的那天。

    至于早些年支持八爷党的臣子们也各自被秋后算账了。

    钮祜禄·阿灵阿的三个儿子被贬到满洲镶黄旗包衣籍,不光如此,跟他这一脉交好的几个旗人也同样被贬入包衣旗,其中就包括熹嫔的父兄。

    当熹嫔听到父兄这一脉都被贬入满洲镶黄旗包衣时,她不可置信,“父兄什么时候跟钮祜禄氏本家那一脉交好了,不知道这会害了女儿和他外孙吗?”

    她一向以自己满洲镶黄旗大姓为傲,今儿有人突然告诉她,她这个身份已经被贬入包衣籍了,今后不是满洲镶黄旗,而是满洲镶黄旗包衣。

    这完全让她崩溃了,这不就代表,她连身份都比不过年贵妃的汉军镶黄旗了,处处不如对方,那她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即位,她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太后,什么时候才能扬眉吐气!

    弘历也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则圣旨一出,哪怕他是明面上血统最纯正的皇子,也没有宗室会支持他了,哪怕满洲旗天生在汉军旗之上,但不代表满洲包衣旗能压在汉军上三旗之上!

    那些宗室是执念血统,不是脑子傻了!

    而且要是实在没办法,在一众都是汉军旗包衣或是满洲旗包衣妃子所出的阿哥里,宗室们绝对会选择福慧,不为什么,只因为他的生母年贵妃是众多生养子嗣的妃子中唯一不是包衣籍的。

    “额娘,你说皇阿玛为什么明知他们是儿子的外祖和舅舅,还将他们贬入包衣籍?儿子在皇阿玛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儿子不明白啊。”

    弘历心里泛起的是对皇阿玛的不解和恼怒,皇阿玛明知道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血统纯正这张底牌了,还要釜底抽薪,绝了他对皇位的念想。

    皇阿玛这招真绝,真绝啊!以往他只见过给妃子抬旗的帝王,但从未见过给妃子贬旗的帝王!

    “额娘又怎么明白,”熹嫔是彻底明白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有多低微了,兴许一点都没有,可哪怕这样,弘历也是他儿子啊,他怎么能做的这么绝,让弘历成为包衣妃子所出之子。

    “要是福慧没了就好了……”她喃喃自语。

    是啊,福慧没了,年氏就没有依仗了,皇上一定会将目光放在弘历身上的,一定会了,皇上那么多没出息的儿子,就弘历一个有能耐的,皇上一定会让弘历成为继承人的。

    弘历沉默不已,没反对额娘的话,但不见得他有多支持。

    当然,他不是反对额娘想谋害福慧的心思,他只是怕额娘手段暴露后,他作为额娘的儿子怕是会被皇阿玛厌弃,所以不到最后,这招绝对不能用。

    “要是三哥或是二姐出事就好了。”这是折中之法,齐妃一直站队年贵妃,可若是她一双儿女没了,不见得会继续站在年贵妃这边。

    要是齐妃的一双儿女还正好是年贵妃‘谋害’的,从今往后,福慧的事也不用他操心了。

    “是啊,”熹嫔眼睛一亮,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随之而来的麻烦也挺多的,像是弘时和二公主都各自成家了,他们想要动手难如登天,更别说将嫌疑转到年贵妃身上了。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熹嫔皱眉,想起另一件事,“弘历,再过两年你就得娶嫡福晋了,你得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母家靠不上,就只能靠妻族了。

    “额娘会好好为你挑选一个家世门第品行皆好的嫡福晋的。”熹嫔认真道,“有了妻族帮忙,皇上必然会看到你的。”

    弘历看了一眼额娘,娶一个家世极好的嫡福晋也是他的念想,但他不觉得额娘能做到。

    就凭额娘现在的身份——六嫔之一,一宫之主,说着好听,实际上连没了两个女儿的懋嫔都比不过,至少人家还是六嫔之首。

    额娘想着母凭子贵,可他也想着子凭母贵,像福慧那样有一个得宠且家世好的生母,一出生便被皇阿玛视作掌心宝了。

    想到这,他心里泛起阵阵酸涩,为什么他的额娘就不是年贵妃,不然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座就归他了,从此再也没人瞧不起他,他可以随意摆弄任何人的命运。

    但哪怕心里再多腹诽,明面上他还是那个孝顺的好儿子,“都听额娘的。”

    ……

    承乾宫,叶湘雅得知消息时沉默了一瞬,这怎么说呢,简直是上天给的意外惊喜,她以前还没想过将熹嫔一族贬入包衣旗,有了这个意外之喜,弘历想威胁到福慧的地位,就越发不可能了。

    彩霞突然禀告,“娘娘,齐妃带三阿哥和二公主过来了。”

    “带他们进来。”叶湘雅爽快道,正巧她还想跟他们分享这件喜事呢。

    结果三人一进门便喜滋滋开始邀功。

    弘时哈哈大笑,“贵额娘,儿子隐瞒多年的手段总算派上用场了!”他在知道熹嫔父兄皆被贬入包衣旗时心情别提多兴奋了,他原以为这招不管用了,谁知道在几年后就派上用场了。

    他得意的赶紧向额娘和二姐炫耀,这还是他头一次在二姐身上看到赞许的眼神,还有额娘头次以他为荣,夸他果真不愧是她的好儿子。

    他瞬间就更骄傲了。

    “等等,让本宫静静。”叶湘雅突然想起弘时之前说过的秘密一事,难不成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了。

    果然,能当上皇子阿哥的人都有几分能耐。

    “不错,弘时,干得好。”叶湘雅不吝啬夸奖,“你想要什么,贵额娘奖励你。”

    做好事自然得有奖赏,叶湘雅现在看待弘时的目光就像是看自家的侄子——反正让她将弘时当成儿子那是不可能的,弘时又不是她亲生的,更是只比她小几岁,当成儿子看多荒唐啊。

    “真的?太好了。”弘时挺高兴的,他一下子想到了好多种好处,只是一想到他是皇子阿哥,这些好处要不要都无所谓,他迟早能要到的,他便选择了一个务实的要求。

    “贵额娘给我家大格格取个名字吧。”前几年他的侧福晋添了长子让皇阿玛取了名字,如今他的嫡福晋生下大格格,他就想着让贵额娘取个名字了。

    “这……”叶湘雅看向齐妃,却见齐妃目光都是认同的,有些头疼,这种事要不让弘时自己来,要不让嫡母或是亲母来,她也不算弘时嫡母啊。

    只是她都答应了,不好不说。

    “让本宫想想,你是大格格阿玛,大格格的大名还得由你来取,本宫给大格格取个小名吧。”叶湘雅见弘时没有意见,便思考着取什么样的小名了,“皇上给六阿哥取福慧这个小名,那本宫就随皇上,取‘福’字为首,就叫福乐吧,愿大格格平安喜乐。”

    原先叶湘雅是想着起福云的,但是一想到福云、福运,祝他们都洪福齐天?

    叶湘雅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多谢贵额娘。”弘时欣然应下,有长辈的祝福,他和福晋的格格一定能茁壮成长。

    之后的事就简单多了,大格格还太小了,弘时抱大阿哥过来陪福慧玩。

    叔侄二人打打闹闹的,福慧还煞有其事让比他大的小侄子帮他捡东西。

    就是那种丢东西的游戏,福慧负责丢,小侄子负责捡,关键是捡东西的那个人还十分高兴,丢东西的福慧丢了几回就不愿意了,爬到额娘身边啊啊叫着,欢快的撒娇。

    叶湘雅摸了摸孩子头发。

    “福慧还是这么喜欢玩闹。”雍正声音传来,随之便走到福慧身边,将孩子一把抱起。

    福慧不是很满意的啊了一声,雍正还以为这孩子太高兴见到皇阿玛了,也摸了摸孩子头发。

    每每看到福慧活泼开朗的样子,他就欢喜,他夭折的孩子太多了,长大的又大多怕他畏他,唯有福慧最亲近他,又是个身体好的,这样他就不怕这孩子养不住,白白承受一场丧子之痛了。

    等福慧再大点,他就给这孩子挑一个家世好的嫡福晋,毕竟将来的太子妃总不能身份太低。

    对于雍正来说,偏爱一个子嗣完全不成问题,而这个孩子还在他眼皮底下长大,这就更没有问题了,皇阿玛就是将太子二哥一手带大的,他觉得他带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完全没有问题,而且他也不会像皇阿玛那样随便就废太子。

    自己用心养大的孩子哪舍得废,夺嫡残害手足,他就几个儿子,难不成还要他们为了一个皇位拼死拼活。

    他是做不到了。

    不然也不会在将弘历当作挡箭牌后,再给弘历几次机会,让他收回对皇位的觊觎,只可惜弘历一心念着储君之位,对一个年幼的弟弟也能起妒忌之心。

    雍正是容忍不了这种事的,既然弘历无视他给的机会,那就舍了吧,什么满洲上三旗的出身,什么血统最纯正一说,都是他儿子,他怎么就不知道他儿子血统都不纯正了,这是在指他这个皇阿玛得位不正吗?

    要是弘历光明正大用自己本事谋得皇位,他还能高看一眼,可要是将心思动在一些不应当的事上,那就怪不了他这个皇阿玛了。

    “啊。”福慧又叫了一声,认真盯着皇阿玛的胡子,小手放上去摸了一下,似是表明自己不吃亏的态度,只是他这双小手嫩生生的,碰上皇阿玛的胡须,扎的有点疼,他小嘴一瘪,叶湘雅就瞧准时机往他怀里塞了个木球。

    福慧被小木球吸引了注意力,忘记哭了,他用力将木球抛下,大侄子立马迈着小腿儿去接小球儿,这一叔一侄,活像说相声的‘逗哏’和‘正经’。

    雍正看了几眼没眼看,干脆坐在贵妃身边,叶湘雅笑道:“皇上,瞧他们感情多好啊,将来到上书房都能有个伴了。”

    “不见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雍正八辈子没见过皇家子弟是这样的,将来福慧别欺负弘时老大算好的了。

    叶湘雅眨了眨眼,看来四爷对这份叔侄情并不看好啊,不过她倒是看好这份感情,弘时跟福慧的年纪相差太大了,兄弟俩未必处成兄弟情,是父子情的可能性更大点,而弘昼又不靠谱,成为福慧左膀右臂比弘历一朝放弃对皇位追求的可能更小。

    所以还是得看下一辈,那些侄子们跟福慧处好后,就是福慧在朝廷上最大的帮手。

    ……

    新帝即位,接二连三遇上守孝之事,这选秀的事也就搁置到雍正四年了。

    雍正四年七月,秀女们乘坐驴车进入皇城,随后经由一次次选拔,终究选出仪态、家世、体态皆符合的秀女出现在帝后和众妃面前。

    众所周知,新帝只有一贵妃一妃三嫔,嫔位以下妃子不光数量稀少,还十分不得宠,能被封为贵人或是常在,完全是看在潜邸旧人的情分上。

    既然这样,就有不少家族念着皇帝尚未填满的那些位份,像是贵妃四妃六嫔之位,再不济一入宫就当了贵人,今后有大把进阶的机会。

    而且新帝子嗣数量十分稀少,就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若是他们家族女儿给力的话,怀上龙种,不管生下来是阿哥还是公主,皇上一定会欣喜若狂,蒙恩家族的。

    要不退而求其次也行,皇上的四阿哥和五阿哥还未迎娶嫡福晋和侧福晋,没当上皇上妃子,当皇上儿媳也行啊。

    因此,好些家族们费尽心思培养女儿,准备在这雍正四年的头一次选秀中派上用场了。

    “宣——

    满洲正黄旗三等侍卫乌雅博永之女乌雅氏;

    满洲正黄旗散秩大臣乌拉那拉五格之女乌拉那拉氏;

    ……

    满洲镶黄旗致休察哈尔总管富察李荣保之女富察氏;

    满洲镶黄旗散秩大臣钮祜禄尹德之女钮祜禄氏;

    满洲镶黄旗正蓝旗蒙古副都统佟佳隆科多之女佟佳氏;

    ……

    汉军镶黄旗抚远大将军年羹尧之女年氏;

    汉军镶黄旗御史范鸿宾之女范氏;

    ……

    满洲镶红旗副都统吴扎库五什库之女吴扎库氏;

    ……”

    这些秀女无一不是家世仪态皆好的女子,叶湘雅光是在上面看着,便觉得皇帝真有艳福了。

    齐妃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年姐姐,你可看到那隆科多之女吗?”

    “看到了,怎么了。”

    “听说那不是隆科多的亲女,只是过继的女儿,是隆科多兄长的庶女,还有那乌雅氏,听说也只是一外室之女,只是记在了乌雅博永嫡妻名下,而那乌拉那拉氏,虽说是嫡女出身,可其兄弟姐妹皆不是嫡出,生母又备受忽视,可想而知其父是个宠妾灭妻的性子。”

    叶湘雅讶异扫了她一眼,“齐妹妹消息真灵通。”她也是有家族调查才得知的,可齐妃怎么知道这些秘闻就值得探究了。

    齐妃笑了一下,“这可是灵慧和弘时告知我的,自是消息灵通。”

    叶湘雅闻言了然,二公主和三阿哥都住在宫外,自然少不了跟那些臣子或是妇人打交道,来往的多了,便自然而然得知了。

    只是她却是没想到今时有这么多人凑到这场选秀上,还无一不是跟皇家有着根深蒂固的关系,像是那乌拉那拉氏,就是皇后侄女,乌雅氏是皇上表孙侄女,佟佳氏便是皇上嫡母的侄女,算起来也算是皇上的表侄女了。

    那年羹尧之女更不用说了,就是她的侄女,而富察氏和钮祜禄氏虽然表面上跟皇帝亲缘关系不深,姑且将家族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联姻关系去掉,这两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哪个不是奔着高位妃子或是阿哥嫡福晋的身份去的。

    至于范氏和吴扎库氏,家族势力不算大,但能一路过关斩将,其实力是不容小觑的,叶湘雅瞧范氏和吴扎库氏的容貌,在这么多秀女中也是拿得出手的。

    也不知皇上会添几个人进宫,又会给阿哥们选哪些人作嫡福晋。

    不得不说,叶湘雅心里起了警惕,皇上的阿哥们好解决,潜邸旧人们也好解决,唯独这些家世颇好的秀女,她就没法轻而易举解决了。

    因为每一个能当皇上妃子的,心里都有傲气,年家固然有权有势,可年家的崛起同样威胁到这些老牌世家的存在,所以她拉拢不得。

    叶湘雅捏着眉心,看来她还得趁这段时日再怀上一个子嗣了。

    倘若有两个阿哥在,福慧的地位会更稳固,那些妃子想冲击福慧的地位就只能想想了。

    齐妃酸溜溜道:“这些贵女啊,换做我们还在潜邸时候,怕是连一面都难见。”

    说罢,齐妃又想起年贵妃跟她家族一个天一个地的对比,而且李氏一族仍旧是包衣,而年氏一族已经有女儿出现在大选上了,也就是说,年氏女儿能跟这些大家族一较高下了,是同等身份之人,她心里更酸涩了。

    老天爷啊,这人比人怎么总是气死人,她不跟这些贵女比了,往好的方面想,她所出之女灵慧比这些贵女身份尊贵千倍万倍,这么一想,她心里舒坦多了。

    叶湘雅笑了笑,“齐妹妹何必这么说,你不是日日见着三福晋吗?”

    弘时的嫡福晋可是满洲镶红旗的董鄂氏,其父是尚书席尔达,比起在场的这些贵女身份一点都不差。

    “也是。”齐妃转念一想,便压下心里的酸涩了。

    罢了罢了,反正她儿子已经娶了嫡福晋,又将生下长子的格格田氏提拔为侧福晋,这些贵女也进不了弘时后院,她何必自寻烦恼。

    皇后朝雍正低声细语几句,雍正面色不变,“再看看吧。”

    “是。”皇后压下心里遗憾,她原本是想让自家侄女进宫为妃的,只是言语试探间,见皇上对她侄女一点兴致都没有,她便打消这个主意了。

    说到底只是尝试一下,若是皇上觉得行,那就再好不过,若是不行,那就随缘吧,她总不可能为了一个侄女影响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那年氏——”雍正开口了,皇后心里一跳,“那年氏如何?”最好别是让年氏进宫,宫里已经有了一个年贵妃,要是再来第二个,她后位一定保不住的。

    “那年氏当弘历嫡福晋如何?”雍正想了想,又觉这个主意不妥了,“罢了。”

    弘历心思不正,让福慧母家同其结成姻亲关系,未必是件好事。

    雍正念着给小儿子积厚成势,不是打算给小儿子找麻烦的。

    皇后提起的心再度重重落下。

    雍正扫了一眼那些秀女,“都留牌子吧。”多走几个回合,好给宗室赐婚。

    “是。”太监听言立马大声念到:

    “满洲正黄旗三等侍卫乌雅博永之女乌雅氏:留牌子;

    满洲正黄旗散秩大臣乌拉那拉五格之女乌拉那拉氏:留牌子;

    ……”

    如此,这场选秀算是落下第一场帷幕了。

    叶湘雅起身,齐妃赶紧随其后,却见雍正仍留在原地,似是在等什么人。

    叶湘雅试探的走近帝王身边,帝王反手握住她的手,淡淡道:“走吧。”

    “是。”叶湘雅若有所思,这感觉好熟悉,就跟弘历那天出现却被皇上和福慧反手现了一波父子情深一模一样。

    叶湘雅看了眼秀女,心道,不会吧,皇上是这个意思?

    她试着握紧了皇上的手,对方神色不变,就是步子稍稍放慢一些了……所以说,还真是这个意思。

    是向那些秀女们表明,她的地位谁都越不过?

    叶湘雅默默咂舌,够偏心,不过她喜欢!

    第28章 雍正帝敦肃皇贵妃年氏(完)

    随着帝王远去,皇后神色淡淡带着妃子们离开,剩下的秀女们虽不敢随意抬头面见贵人,可也有人用余光瞥见这一幕,心里暗暗惊道:年贵妃如此受宠,不知她们进宫后能否分一杯羹了。

    留牌子的秀女们皆入住储秀宫,只待仔细观察性情,好在复选之时再让贵人决定是否二次留牌子。

    这些秀女们都各自结成一个小队,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富察氏和钮祜禄氏,佟佳氏和年氏、范氏及吴扎库氏。

    看似是随意分配,可实际上哪个不是人精。

    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算是家族不上不下的那种,若非出了个太后或是皇后,怕是家族日益没落,连选秀时的风光都难以维持,可她们作为后族,也是有自己的要求的,所以便看不上年氏、吴扎库氏等秀女,自然不会走到一块。

    而富察氏和钮祜禄氏都是大家族,属于秀女中的第一级别,两人要是联手起来,不迎合其他秀女完全没有问题,这是她们瞧不瞧得上别人的问题,不是别人瞧不瞧得上她们的问题,两人想着别惹事生非,就没有跟其他秀女交好。

    只讲究一个君子之交淡如水。

    而佟佳氏本该跟富察氏或是钮祜禄氏交好的,毕竟她好歹是大族出身,又是先帝母家,族里接连出了两任皇后,可奈何她身份是个问题,但她又不愿跟乌雅氏或是乌拉那拉氏一起,觉得这样辱没了自个儿身份,便干脆拉拢汉军旗的年氏和范氏了。

    当然,年氏对谁都不讨好不应和,便随缘跟佟佳氏走到一块,吴扎库氏也是一个意思。

    年家好歹是新贵,若是年氏主动跟钮祜禄氏或是富察氏交谈的话,三人结成一队也不是不行,只是她不愿意这般,宫中已有姑姑,她又不愿当皇子阿哥的福晋,便只打算走个流程另行婚配,顺便长长见识。

    秀女们各怀心思,平平淡淡在储秀宫度过半月时光。

    直至熹嫔按耐不住将满洲正黄镶黄旗的秀女召到自己跟前。

    这自然在秀女中掀起了一片热闹。

    待回来时,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更别说富察氏和钮祜禄氏了。

    佟佳氏气得牙痒痒,“我是先皇后侄女,她还真是痴心妄想了。”居然觉得她庶出身份不堪为四阿哥嫡福晋,想让她当侧福晋!

    还说、还说这样是抬举她了,不然放在后宫里,她顶多只能当个贵人,真是岂有此理。

    佟佳氏受了天大委屈,回来便蒙着被子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富察氏和钮祜禄氏这两个家世极好的贵女自然被熹嫔列为嫡福晋的人选,若是这样还好,在两位贵女心里,本就有为阿哥嫡福晋的退路,可熹嫔千不该万不该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宝,割舍不下钮祜禄氏和富察氏的权势,想着让四阿哥选一人为嫡福晋,另一人为侧福晋。

    贵女们哪受得了这种委屈。

    而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两人的遭遇就更稀奇了,熹嫔一边觉得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两族只是靠后族才堪堪有了些地位,一边又觉得若是弘历有皇后或是太后势力帮扶,也算不错。

    但她舍不下弘历的嫡福晋身份,便有心想让母家兄弟跟这两个贵女联姻。

    天知道两人隐约探出熹嫔是这个意思时,心里别提多震惊了,熹嫔难道一点都不懂吗,她们的婚事半点不由自己,只能由圣上赐婚,而且她们不至于要下嫁包衣家族吧。

    于是一众贵女们脸色如同吃了苍蝇,恶心中想吐又吐不出来。

    年氏瞧了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在熹嫔想见她时过去,只是借口身子不适去不了,左右有姑姑在,熹嫔动不了她,反观这些秀女带着期待而去,恶心而回,多亏姑姑保佑了。

    年氏到处游走,专心安慰这些秀女,倒是在秀女中赢得不错的名声,富察氏更是眼泪汪汪,“若是年妹妹有缘成为我弟媳就好了。”

    年氏想着富察氏几个能干的兄弟,心道这样也好,就是还得看圣上意思,不过有姑姑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

    承乾宫内,叶湘雅拿着牌的手微微颤抖,“熹嫔真是好大魄力。”不顾那是还在选秀的秀女,堂而皇之想定下弘历的嫡福晋。

    齐妃神色诡异,“我看不懂熹嫔了。”说罢,反手甩出一张牌。

    裕嫔不免担心,“我怕秀女们以为宫中的皇子生母都是这等品行,若是有秀女不愿当弘昼福晋怎么办?”

    “又不是你干的好事,你怕什么?”懋嫔见裕嫔不出牌,眼睛溜溜转,趁势打出一双好牌。

    “当然怕啊。”裕嫔摇头,看来这些时日她远离熹嫔做对了,不然就这脑子,她和弘昼绝对会被这对母子连累的。

    彩霞在叶湘雅耳边低语,叶湘雅微微诧异,看来有其母必有其子,弘历已经想着怎么巧遇那些秀女了,就不怕败坏人家女儿的名声,各大家族齐心协力将他拉下水吗?

    “不打了,几位妹妹接着打吧,本宫有事出去一趟。”

    打牌哪有看戏有意思。

    叶湘雅笑眯眯道,三个妃子哪有不想跟上去的道理,齐妃一听,立马道:“姐姐在的地方岂能没有妹妹,妹妹也去。”

    裕嫔和懋嫔都站起身,“妹妹也想见识一下。”

    “那边走吧。”叶湘雅眉眼弯弯,人多热闹啊!

    ……

    御花园内,秀女们成群结队在此地游玩。

    一个个的经由熹嫔那事,是死活都不愿成为四阿哥福晋了,就算皇家儿媳的身份确实有几分吸引力,可面对那样一个婆母,她们宁愿自己嫁不出去,孤独终老。

    于是大部分人一致将目标放在帝王妃嫔上了,成为皇帝妃子不但能给家族庇佑,若是有幸生下一子,家族蒙恩,兴许还能够着皇位——

    谁不知帝王当今的子嗣大多是包衣所出,唯一一个不是包衣妃子的,还隶属汉军旗,以她们的身份,只要生下一子,便能得大部分宗室拥戴,还能将年贵妃的福慧阿哥挤下去。

    念着打压年贵妃母子俩的人确实挺多,这也是叶湘雅没想着提醒这些秀女的缘故,既然一个个都想着踩她上位,那她又何必将这些秀女当成温柔善良的女子对待。

    再说了,就这点时间,能提醒什么。

    她们有心想入后宫,就该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打算,而不能只想着自己打压别人时的风光——

    在御花园不远处,叶湘雅看见四阿哥突然出现在小路上,将好几个待选的秀女吓得花容失色,其中一个秀女还脚崴不小心扑到了四阿哥怀里。

    四阿哥挺绅士的,扶住秀女后赶紧将其推开,但这没用了,秀女被外男碰着了,要不被撂牌子送出宫,要不就只能嫁给四阿哥为福晋。

    佟佳氏心如死灰。

    她断然不能相信她只能嫁给四阿哥这个事实了。

    叶湘雅收回视线,扫了一眼懋嫔,懋嫔是皇后的人,想必应该清楚她的意思了吧。

    ……

    果不其然,当晚,懋嫔出现在景仁宫,将御花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皇后。

    皇后淡淡道:“今儿这事跟贵妃无关,是熹嫔母子俩那对蠢货之为!只是贵妃是何等意思,是警告本宫想将侄女送进宫的心思吗?”

    比起这个意思,皇后更相信贵妃是意图把控帝王宠爱,不愿让贵女们相伴皇上身边,贵妃倾国之色,又有子嗣傍身,想霸占帝王宠爱不难,而这些年贵妃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贵妃这是想跟她合作?

    只是贵妃要想让她这个不偏不倚之人彻底站在她那边,光是有子有宠还不行啊,福慧未必长成,贵妃的宠爱未必持续太久,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除非贵妃能拿出新的筹码。

    皇后心想。

    懋嫔忍不住道:“皇后娘娘,兴许贵妃娘娘只是想看熹嫔母子俩好戏罢了,她一直没跟妾身说过这些话。”

    她就是将自己的日常告知皇后,没想到皇后联想这么多。

    “说你蠢还不承认。”皇后闭眼,懋嫔活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愚钝,难怪两个女儿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糊涂过去了,贵妃要是什么意思都没有,何必默许懋嫔接触齐妃和裕嫔。

    “本宫还得再等等。”

    果然,在一日后,贵妃命人传来消息,“乌拉那拉氏会出一名皇子嫡福晋,或是一位贵妃。”

    皇后满意了,她当然不会觉得这位贵妃就是雍正朝的。

    贵妃这是向她许诺,将来乌拉那拉氏必有一女为福慧侧福晋,或是贵妃所出第二子的嫡福晋。

    这就够了,有贵妃这个承诺,她会助贵妃拦下那些贵女。

    反正她也不愿那些新人奚落旧人的画面出现,再怎么说,她们这些潜邸旧人总是一体的,轮不到那些新人得意洋洋。

    她们随四爷打天下,何时轮到那些新人捡漏,哪怕是送皇子中最不着调的弘昼上位,都好比让那些新人之子坐上皇位。

    皇后和贵妃的结盟就此达成。

    ……

    八月中下旬,在佟佳氏心如死灰的面色中,圣旨赐下将其赐给四阿哥弘历为嫡福晋。

    这则圣旨一出,不光佟佳氏变了脸色,弘历母子俩脸色一样难看。

    弘历当初出现在御花园目的是为了富察氏或是钮祜禄氏,但计划出了差错,碰到的人是佟佳氏。

    这些日子,为了防止佟佳氏占了弘历嫡福晋的身份,熹嫔想尽办法将佟佳氏庶女出身且生父并非隆科多的事情传遍大街小巷,这无疑是得罪了佟家,但在熹嫔料想中,皇上定会恼怒佟佳氏的出身,让佟佳氏当弘历侧福晋。

    而佟佳氏的身份并不低,为了压住佟佳氏,皇上还会赐下富察氏或是钮祜禄氏给弘历当嫡福晋,虽然这比一开始的富察氏和钮祜禄氏一同纳入弘历房里的计划差远了,可也是不得已之举。

    但母子俩万万没想到得罪了佟家,还得将佟佳氏娶进门当嫡福晋。

    “奴婢接旨。”佟佳氏艰难道。

    而第二则圣旨就是将满洲镶红旗副都统吴扎库·五什库之女吴扎库氏赐婚给弘昼当嫡福晋。

    这圣旨一出,有些人松了一口气,有些人仍旧是眉头皱起。

    吴扎库氏接下圣旨,从容不迫退下。

    她能当皇家儿媳是件好事,就是不知道弘昼阿哥的性情是否如传闻中那样荒唐,但愿是个能好好跟她过日子的。

    两个皇子嫡福晋之位被占了,这些贵女们怕是要进宫为妃了吧。

    吴扎库氏扫了两眼贵女们,今后就得叫她们一声额娘了,真不可思议。

    富察氏和钮祜禄氏等人眼里均闪过激动,仿若下则圣旨就将自己封为一宫之主了,成为皇子嫡福晋总不比皇上妃子好,她们家世好,皇上一定不会苛待她们的。

    等来日生下一儿半女,便是其他人仰望的存在了。

    而那年贵妃或是福慧阿哥,都只是过眼云烟,谁没有家世,年贵妃族人固然帮皇上坐上皇位,可她们家族同样能帮皇上,她们家族同样人才辈出,更关键的是,她们都是满洲上三旗,比起年贵妃的汉军上三旗贵重多了。

    生下来的子嗣天生就压在福慧阿哥之上,如何不能将福慧阿哥压下去成为皇上心目中最好的继承人。

    在这些人中,唯有乌拉那拉氏和年氏稍稍平静,她们姑姑早就派人过来告知她们不会进宫了,也不会成为阿哥嫡福晋,但哪怕不进宫为妃,不为皇家儿媳,她们的婚事同样是让人羡慕的,所以对紫禁城的执念就不剩多少了。

    两位阿哥的嫡福晋定下了,宣旨太监继续捧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乾清宫内,雍正饶有兴致帮福慧戴上两个玉镯子,“镯子养人,福慧可得白白胖胖的才好看。”

    福慧被皇阿玛的大气惊着了,抓起镯子就走到一个小木箱旁,郑重其事将玉镯子放在木箱里,合上以后趴在木箱上,蹬着小短腿叫了一声‘额娘’!

    想了想,没忘阿玛,拧过小身子又郑重其事叫了声‘皇阿玛’。

    雍正随他去了,这孩子念着额娘还记得皇阿玛,孝顺!

    皇后神色颇为急切,她这半个月来一直打听皇上心思,但是至今连皇上要纳何人为妃都弄不清楚,她能不心急吗,就怕皇上转眼就将满洲大姓的贵女送进宫,被威胁到地位的人岂止是贵妃一人。

    “皇上,这新来的妹妹要安置在何处宫房?”

    雍正稍为诧异看了她一眼,“谁说朕要让她们进宫了?”

    皇后微怔,“皇上不打算纳新人吗?”

    雍正又看了她一眼,似是不明白以往端庄□□的皇后会问出这种问题,“自是不。”

    无论是富察氏还是钮祜禄氏,这些家族都是奔着他的皇位来的,他很满意福慧,又何必给福慧添堵,其次,贵妃伴他多年,年家对他费心费力,他不相信其他家族贵女。

    唯独贵妃和年家对他是一片赤诚,他能相信,并且能在福慧出生后毫不犹豫将福慧当成继承人培养。

    有些情分,其他人没有,那就别想着让他网开一面,他看重的又不是出身,为何那些人总以为他会对满洲上三旗的贵女高看一眼。

    雍正想不明白,但是他很满意现状,就不会让那些贵女将自己的后宫闹得一团乱。

    皇后沉默,敢情她和贵妃费尽心思想拦那些秀女进宫,都比不过皇上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皇后突然就有些羡慕贵妃了,皇上果然念旧情啊。

    “福慧过来,皇阿玛带你去走走。”雍正朝福慧招手,福慧想了想,又打开木箱,拿出两个镯子,再费力站起来,朝皇阿玛走去。

    雍正一把抱起福慧,皇后见此只得告退,看着帝王坐上龙辇往承乾宫走去。

    “贵妃该得偿所愿了。”但愿贵妃在知道她没有帮上忙后,仍旧将她乌拉那拉氏的贵女视作儿媳妇。

    皇后明白,帝王如此心思,就代表旁人无一丝插足的余地了,好在她不曾得罪过贵妃。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满洲正黄旗三等侍卫乌雅博永之女乌雅氏赐婚佟佳玉柱为嫡福晋;

    满洲镶黄旗致休察哈尔总管富察李荣保之女富察氏赐婚和硕怡亲王爱新觉罗允祥之子弘暾为嫡福晋……”

    圣旨颁布下来,竟没有一个成为皇帝妃子的,无一例外赐给臣子或是宗室为嫡福晋,但这并不出乎人意料,毕竟皇帝从头到尾都没显示出对这些贵女的另眼相待,反而忽视极了。

    皇帝只记得批改奏折,召见大臣,陪小福慧和贵妃,皇帝本人都忙得团团转了,哪还有心思对那些贵女表示喜爱之意。

    要是让皇帝亲自召见那些贵女,那得是多浪费时间的事,还不如找贵妃说说话,总而言之,在皇帝所有计划中,去看八爷党那些面目可憎的兄弟,都好过陪那些秀女风花雪月。

    于是,领了圣旨的贵女们都一脸不可思议,震惊、不服、崩溃都有,她们本来还笃定自己能成为一宫之主,但最后只迎来嫁给宗室或是勋贵之后的结果,这结果还不如嫁给皇子阿哥。

    富察氏微微颤抖,事情终将迎来最差的一个结局了,她原以为富察氏无论如何都会出一个皇后了,结果没有。

    钮祜禄氏状态还好一点,她族里出了一任皇后,轮到她这里时,缺了点运道便缺了吧,是她没有这个福气,她想起帝王携着贵妃手的那一幕,方才恍然自己之前念着将贵妃压下去的念头有多荒唐。

    乌雅氏便是其中最崩溃的一个了,她堂堂贵女居然要嫁给隆科多外室李四儿所出之子当继福晋,她这桩婚事甚至都比不过秀女中家世最差的范氏,贵人何至于此要这么对她。

    还是说皇上一直记着乌雅一族的不好?

    事实上,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皇帝清楚她的底细,对乌雅一族胆大妄为的举动觉得荒唐之极,既然都是荒唐,那将外室之女充作嫡女欺上瞒下的乌雅一族便受着自己该受的下场,不挺正常吗?

    只是他们有欺瞒的心思,但没有做好当事实被揭穿时应承受下场的准备罢了。

    年氏倒是没有嫁给富察氏弟弟,但她赐婚给先帝第二十三子允祁为嫡福晋,这桩婚事挺好的,就是她有些犯难,今后见了姑姑是叫姑姑还是叫嫂嫂好。

    选秀之事暂告一段落,贵妃在宫中有多受宠让不少人心里有数了,各大家族投资失败,便一个个找上年家攀关系,只是彼时年家更加明哲保身了。

    眼看着皇上就对年家另眼相待,对有着年家血脉的福慧那般看重,他们哪怕脑抽了也不会当着皇帝面做出结党营私的事,哪怕只是联姻也不行。

    而皇帝也没空理会他们,带上福慧日日往承乾宫跑去。

    叶湘雅觉得皇上登基后他们俩见面的日子反而比过去多了,雍正只道:“朕那是不必日日往皇宫跑了,自然空下日子陪贵妃。”

    她想想觉得挺有道理的,便理所当然日日跟在帝王身边。

    弘历和弘昼都成亲了,在婚后不过一年便有了长子,只不过一个是庶子,一个是嫡子,比起弘历对后院妾室的宠爱,弘昼对嫡福晋挺敬重的,夫妻感情不错。

    弘历没了心仪的妻族,便日日将怨念对准佟佳氏,而佟佳氏本就不想嫁给他,夫妻俩是新婚夫妇,但活得犹如怨偶,几年下来都没个子嗣出生。

    等到雍正六年时,贵妃再次有孕,雍正大喜,将年氏一族从汉军镶黄旗抬到满洲镶黄旗,年氏成了年佳氏,彻底绝了弘历图谋皇位的心思。

    福慧阿哥到了去上书房的年纪,被夫子百般夸赞,以其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不外乎是一个天才神童,雍正一边担心孩子会慧极必伤,一边又觉得福慧大有承接先祖之风的志气。

    等到贵妃孩子生下来时,是对龙凤胎,他就一下子不担忧了。

    这表明什么,表明上天庇佑大清啊,他和贵妃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果不其然,这对龙凤胎一个起名弘曕,一个起名福瑞,都随自己兄长安稳长大了。

    雍正九年时,皇后病逝,皇帝册封年贵妃为皇贵妃,一年过去后,皇贵妃成了皇后,是大清第三个以曾是汉军旗身份坐上后位的皇后,史书上记载为孝元宪皇后。

    皇后有两子一女傍身,自是谁都越不过皇后,但皇帝的偏爱还不止于此。

    雍正十一年,皇帝册封皇六子弘晟为皇太子,四公主为固伦元寿公主,皇七子弘曕为和硕安亲王,当然,为了显示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偏心,皇帝没忘了将皇三子弘时和皇四子弘历两人封为郡王,皇五子弘昼封为贝勒。

    而年佳氏成了皇后后,还勒令额驸纳喇星德同和硕怀恪公主和离,公主另嫁,第二任夫君为皇后长兄年希尧幼子,婚后生下一儿一女,也算婚姻圆满,但皇后这般随意插手公主婚事、还让公主嫁给年家人的行为竟没有引起帝王任何忌惮。

    此时,人们才后知后觉皇帝对待自己偏爱的女人和子女是如何与众不同,在雍正刚登基之时,便有人觉得雍正是野心勃勃不折手段之人,为了皇位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可实际上,皇帝也是有自己的七情六欲的,只是看给的是谁罢了。

    ……

    承乾宫彼时已成了新一任皇后的宫所。

    福慧用力抱着小弟弟,“皇额娘,弟弟又重了些,儿子差点没站稳。”

    “是吗,不过你弟弟才六岁,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重些好,福慧你别光顾着读书,也得锻炼身体,不然下次就抱不起你弟弟了。”叶湘雅笑道,她还是喜欢小孩子白白胖胖的模样,像只笨重的小企鹅,多可爱啊。

    她一把拎起小女儿,小福瑞鼓着腮帮子,“皇额娘,女儿长大了,能自己走了。”

    “好。”叶湘雅轻手放下小女儿,福瑞一下地就往六哥七弟那跑去,“六哥,让我来抱弟弟。”

    福慧放下弘曕,看着妹妹脸都憋红了,仍是无法让弟弟挪动半寸,委婉道:“四妹,你还小,要不大点再抱人?”

    福瑞好生泄气,她就是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结果她还是这么弱小,连最小的弘曕都抱不起,越想越难受,她跑到皇额娘面前,“皇额娘,福瑞这么没用,皇额娘还喜欢福瑞吗?”

    “当然喜欢,而且谁说福瑞没用了,福瑞可是额娘的贴心小棉袄。”

    福瑞安心了,蹦着小短腿抛到太子六哥面前,“六哥,抱!”

    福慧一把抱起妹妹,在空中转了一圈才将人放下,福瑞玩的高兴,不一会儿功夫便牵起小弟弟的手往永和宫跑去了,她要找齐妃娘娘玩,齐妃娘娘那儿有好多侄子侄女,她最喜欢给小侄女扎辫子了!

    看这对龙凤胎跑去玩了,叶湘雅点了一下大儿子的额头,“福慧,再过两年,你就该娶嫡福晋了,该收收心了。”成天到晚光想着差事,怕是脑子都忙晕了。

    福慧脸微红,“额娘,儿子这不是想着为大清多做点事吗,皇阿玛也是认同的。”

    叶湘雅心道,你要是活成你皇阿玛那个模样,连子嗣都不用要了,她是绝对不会放纵的。

    只是这话不好明说,“你心里有数就行。”

    “是,皇额娘。”福慧眼睛微微发亮。

    打发走大儿子后,叶湘雅随意摆上几本算命先生的书,她想每个世界专门涉及一种技能,说不定哪个世界就派上用场了。

    只是她书还没翻几页,皇帝就过来了,还颇有兴致留下来陪她看书。

    看到一些颇为迷信的地方时,摇头不止,想找些别的话劝皇后别看这书了,“皇后,洋人又进贡朕一些新鲜玩意儿了,你随朕看看吧,看这书,惯无聊的。”

    “真的不是皇上觉得无聊了才说看这书无聊?”叶湘雅忍俊不禁。

    “是啊,朕觉得无聊了,皇后可随朕走走。”雍正坦诚极了,瞧得她心一软,“行,皇上盛情相邀,妾身怎能不去。”

    雍正主动拉起她的手,絮絮叨叨说起再过几年就给太子婚配,将宫务都交给太子妃,届时皇后就能闲下来了。

    “正好妾身闲下来能跟妹妹们玩闹了。”

    雍正突然止步不前,似是别扭。

    叶湘雅笑眯眯加上一句,“也能经常陪皇上了。”

    雍正这才心满意足,带着皇后去玩他收藏的那些小宝贝了。

    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

    夫妻俩同在的日子,也算悠闲自在,回味无穷。

    ……

    雍正二十年,雍正帝退位,太子弘晟接替皇位,成为大清第六位皇帝。

    尊雍正帝为太上皇,生母年佳氏为太上皇后,太子妃瓜尔佳氏为皇后,侧妃年佳氏、侧妃乌拉那拉氏为贵妃。

    自此,年家出了一帝一后一贵妃,又有年家女为宗室福晋,年家男子在朝廷为官,才华尽显,风头一时无两,年家人皆风光得意,也算完成原身心愿了,让年家成为满洲大族,而皇位也确实归属她的子嗣了。

    事实上,自从雍正帝将弘晟封为皇太子后,这皇位就注定是弘晟的,年家注定会成为第二个佟半朝。

    因为,这是独属于帝王的偏爱。

    【系统结算中——

    宿主圆满完成敦肃皇贵妃心愿,系统商城开启2/10,下个任务是清高宗孝仪纯皇后魏佳氏,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29章 乾隆帝孝仪纯皇后魏佳氏(cp永琏)(一)

    【清高宗孝仪纯皇后魏佳氏平生心愿为,光明正大成为天下人皆知的皇后,此生不与清高宗乾隆帝结为夫妻。】

    系统声音飘浮在半空中,叶湘雅没了上一个世界的记忆,看待一切都新奇无比,对任务还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只是孝仪纯皇后的心愿还是让她吃惊不已,她有些好奇这清高宗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孝仪纯皇后起了此生不跟他结为夫妻的念头。

    古代女子以夫为天,若是让一个女子彻底绝了念想,怕是这清高宗做了不少‘好事’吧?

    不过待会她就亲临孝仪纯皇后身上,什么秘密都可揭晓了。

    【探测到宿主已准备好,正式投放下个世界……】

    叶湘雅闭上眼睛,一阵眩晕感传来,没过多久,就传来系统声音,【任务地点已到达,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

    乾隆三年九月,乾隆帝嫡子永琏突发重疾,太医们束手无策,富察皇后守在儿子床前,不吃不喝,就为了守到儿子身子转好的那一刻。

    永琏阿哥病重,这件事多让人震惊无措。

    先帝在位时就亲自给乾隆帝嫡子取名永琏,‘琏’字意为承宗器之意,代表乾隆帝之后必然是由永琏继承皇位。

    而乾隆皇帝因大清入关后的皇帝皆为庶出,便打算从自己下一脉开始以嫡子继位,对嫡子是直接以继承人的方式培养的,哪怕永琏并没有被他明面上立为太子,可皇帝的意思,谁人不知,谁人不懂?

    因此当寄托了两任帝王厚望的永琏病倒后,宫里一片寂然,宫妃们都不敢打扰皇帝,生怕受到迁怒,而皇后富察氏更是肝肠寸断,一刻都不离开儿子。

    富察一族想尽办法去民间找寻挽救永琏阿哥的法子,只是这事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又谈何找来能挽救人命的法子。

    乾隆帝看着发妻日日憔悴,心有不忍,但他同样为儿子病倒一事难受,自然有心无力安抚皇后,夫妻俩对着永琏日日发怔。

    最终还是富察皇后深明大义,想起自己还是大清皇后,便强撑道:“皇上,您去歇着吧,这儿有臣妾。”

    “皇后,朕心里难受,还是留下来罢。”乾隆叹气,富察皇后强行将他推出去,“皇上,您龙体安康最为重要,要是让永琏看到他皇阿玛为了他耽误了天下百姓之事,一定会伤心的。”

    皇后言之有理,乾隆推托不得,只得让身边的奴才细心照顾好皇后和二阿哥,便回去乾清宫了。

    富察皇后怔怔看着儿子,儿子病倒了,而且很有可能救不回来了,她心里苦啊,她生了一子两女,只保住了一儿一女,可是现在,她连儿子都保不住了吗?

    永琏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富察一族的依靠,没了永琏,她仅凭一个公主如何在后宫立足,难道要看着那些妃子生下皇子,最终霸占原本属于永琏的位置吗?

    可是她该怎么办才好?她绝对、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了永琏的位置,绝对不能!

    富察皇后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神坚定无比。

    ……

    魏府,魏清泰的大格格刚刚晕倒过去,府上乱作一团,待大格格醒来时,这壳子里已经换了个人,壳子中人名为叶湘雅。

    叶湘雅久违的握着稚嫩的小手,看着铜镜前的自己,这就是原身了吧,十二岁的原身模样还没长开,但是清秀可见,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在乾隆帝宫里的宠妃纷纷去世或是倒台后能让乾隆帝百般‘宠爱’。

    就是这宠爱方式有些离谱了,叶湘雅抚摸额前暴跳的青筋,尽力让自己接受记忆更容易一点。

    魏夫人小心翼翼道:“囡囡,你身体怎么样,有不适赶紧告诉额娘,额娘好给你请来大夫。”

    叶湘雅刚听到声音还有点不适,但很快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额娘,女儿没事,只想再睡一会儿。”

    “好,好,囡囡睡吧,额娘守着你。”魏夫人静静在床边坐下,爱怜的看着女儿。

    叶湘雅闭上眼睛,整理原身的记忆。

    若是以原身上辈子的结局来说,原身是众人眼中的人生赢家,以汉军旗包衣身份成为妃子,受尽帝王宠爱,生下四子二女,是乾隆朝为皇帝生子最多的妃子。

    在死后更是被帝王亲自追封为皇后,儿子永琰被封为太子,是乾隆之后的下一任皇帝。

    可这只是明面上的人生赢家罢了。

    如果原身连年生四子二女,又接连夭折二子也算是人生赢家的话,乾隆皇帝并不将原身当成一个人看待,哪怕是宠妃,哪怕是皇贵妃,哪怕是追封的皇后,乾隆皇帝自始至终都是将原身当成一个奴才看待。

    唯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乾隆皇帝那么多荒唐之举了。

    在原身刚生子后便宠幸原身,让原身不顾身子接二连三怀上身孕,甚至两个子嗣因此身体虚弱夭折,原身宠妃的身份只是说着好听,原身娘家欠债多年,乾隆帝视之不见,并且在原身死后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悲伤,还觉得为一个妃子悲伤是对皇太后的不敬。

    此后在追封原身皇后之位时,还十分不情愿,觉得封后位是抬举了原身,便‘不宜声张’,让原身这个皇后当的像是做贼一样。

    事实上,如果原身没有一个儿子的话,连追封皇后、被抬出包衣旗都不可能,皇帝能做到在原身离世前三天才将原身抬进满洲镶黄旗的举动,便是彻彻底底坐实了在皇帝心目中原身为奴才的身份。

    在皇帝的愿景中,原身这辈子无论生前死后都是他的奴才吧。

    至于原身儿子,皇帝也未必对他有多好,皇帝为了名声执意退位,但在退位后仍然把持政权,让原身儿子的皇帝身份当的像儿皇帝,还处处恶心原身儿子,让原身儿子对端慧皇太子处处尊敬,还光明正大道,这皇位是端慧皇太子让给原身儿子的,也难怪乾隆皇帝死后,原身儿子便迫不及待给他定庙号为“高宗”了。

    ‘高宗’这一庙号兴许一开始是好的,可惜后来被玩坏了,名声就日落千丈了,自宋高宗赵构之后,‘高宗’这个庙号就要不得了,后世皇帝无一人有这一个庙号,只除了乾隆皇帝。

    更有意思的是,乾隆皇帝生前还百般鄙夷宋高宗赵构,结果,自己还不是论为一样的身份。

    叶湘雅心里好笑,难怪原身这辈子不愿跟清高宗有夫妻名分了,还执念于光明正大成为帝王皇后,哪怕只是追封的,都不要偷偷摸摸好似上不得台面的追封。

    只是她到来的这个时机不太好,已是乾隆三年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她要是想成为皇后,就不能打雍正皇帝的主意,只能打乾隆皇帝子嗣的主意。

    可乾隆皇帝的下一任继承人都是原身生的,这就自相矛盾了,她不可能入乾隆皇帝后宫成为他的妃子,最好的办法还是在乾隆皇帝的三个已经出生的儿子中选一人为夫。

    再往后便年龄对不上了,乾隆皇帝又怎会默许自己儿子府里进年龄差距太大的女子。

    叶湘雅心里默默念道,原身比乾隆皇帝大阿哥永璜大一岁,比乾隆皇帝二阿哥永琏大三岁,又比乾隆皇帝三阿哥永璋大八岁。

    三阿哥不可取,便只能是大阿哥或是二阿哥了,二阿哥那儿虽然有点勉强,可古人常道女大三抱金砖,四舍五入这年龄差距也不算什么了。

    而大阿哥和二阿哥之间也没有她多少选择的余地。

    这个时候……二阿哥应是病倒在床了,她得早点做好决定。

    大阿哥是庶长子,二阿哥是嫡长子,看似各有各的好处,可大阿哥生母已经病逝,皇帝对长子颇为漠视,而二阿哥看似嫡子出身,身份极好,可皇后富察氏留下来的血脉中,只有一个固伦和敬公主结局差强人意,而且二阿哥的病重,她并无全部把握能医治好,最重要的是,她没法直接接触到二阿哥。

    所以,她心里更倾向大阿哥,最起码大阿哥能平安长大成人。

    既然做好决定了,那她就该为嫁给大阿哥做准备了,首先就从为家里清空外债做准备吧,就原身的这个家庭,原身的阿玛和额娘都对她挺好的,她既然继承了原身的这副身子,有些事情自然要打理妥当。

    叶湘雅猛地起身,魏夫人被女儿吓了一跳,连忙道:“囡囡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叶湘雅摇头,“额娘,女儿很好,额娘放心吧,女儿就是想到了一些主意。”

    “什么主意?”魏夫人茫然道。

    叶湘雅笑道:“自然是让咱们家越过越好的主意,额娘,您等着吧。”

    乾隆皇帝能对原身那样,便表明了乾隆皇帝对原身娘家也就那样,与其指望帝王的大发善心,不如自立自强,让魏家成为汉军旗包衣籍家族中的佼佼者。

    叶湘雅并不想一进大阿哥后院就成为格格,最起码也得朝侧福晋的方向努力啊,起点高,后续的发展也容易。

    魏夫人点了点头,“囡囡你想做什么,额娘都会帮你的。”

    杨佳氏心想,好歹女儿身子转好了,哪怕是赔点钱,让女儿开心点也好,只是这事还得跟爷好好商量一下,毕竟魏家家底不算太厚。

    叶湘雅看得出魏夫人眼底的怀疑,但怀疑就怀疑吧,她会用实际证明表明自己的,她环住杨佳氏脖子,好一顿撒娇卖痴,杨佳氏立马就被缠的忘了怀疑,心里满是软乎,“哎,额娘在呢,囡囡不怕。”

    ……

    半日后,叶湘雅写出许多不常见但容易制作的民间小吃和后世的脂粉制造方式,跟匆匆回来的魏清泰,也就是原身阿玛说了生意经后,魏清泰眼前一亮,“好主意!”

    叶湘雅抿唇一笑,“还是多亏了女儿晕倒了。”

    “怎么回事?”魏清泰好奇极了。

    叶湘雅‘如实’道来,“女儿晕倒后,竟梦见好几个老人家,他们说他们是女儿的祖宗,然后给了女儿一些方子,说是看子孙后代太没有出息了……”

    说到这,魏清泰脸上一阵躁,祖宗说子孙后代太没有出息了,不就代表他这个后代无能,只是羞愧归羞愧,魏清泰还是感激极了祖宗显灵,有这些方子在,就不愁家族继续欠债了。

    魏清泰道:“那阿玛得好好给祖先上一炷香了。”说罢,就匆匆离开,带着满脸的虔诚。

    叶湘雅见他如此轻易相信她说的话,松了口气,但仍旧没有松懈,哪怕她现在一心想嫁给大阿哥,她也得伪装好原身不露出一点破绽,古人信鬼神,但也怕鬼神的夺舍之说啊。

    待魏清泰带着一众儿女将祖先祭拜一遍后,便将所有人召集在一块,专心致志给祖先抄佛经。

    叶湘雅在抄佛经的时候看见一牌位,一愣,问起阿玛那人的事迹,但阿玛目光闪烁,显然是无心回答,或是……这人于家族而言是个忌惮。

    叶湘雅将这个疑问压在心里,认认真真抄起佛经,等抄完佛经后,便仔细问起额娘这事。

    起初额娘也不愿认真回答,但看女儿实在好奇,加上确实受了祖宗庇佑,便悄悄的、一五一十的跟女儿说起那位祖宗。

    叶湘雅听了以后,彻底愣住了,还有这种事?这事确实需要瞒着所有人。

    她摇了摇头,不再将这事放在心上,转而专心致志陪额娘做生意,生活在上,她得还清债务才行。

    ……

    数日后,有了各种现代销售方式,这生意逐渐打开了,阿玛和额娘每日都是喜笑颜开。

    叶湘雅心情不错,便打听起大阿哥如今的情况。

    大阿哥是乾隆帝潜邸格格富察氏所出之子,富察格格为满洲正黄旗包衣人,出身不高,本可以凭借资历和子嗣坐上高位的,但偏偏在帝王即将登基前夕,突然病逝,死后被追封为哲妃,

    这也是高位,但不过是死后哀荣,不算一件幸事。

    不过她要如何接触大阿哥,大阿哥在乾隆十三年会被帝王训斥,失了夺位的机会,并且在两年后就郁郁而终,她要在乾隆十三年前成为大阿哥侧福晋才行。

    她的父兄皆是碌碌无为之人,想在官场上做出一番事业,可能性不大。

    兴许得靠那位祖宗了。

    哪怕家族势力被扫荡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试试看吧。

    叶湘雅想着,便试探着给额娘说的那个地址写了一封信,让信客送去那个地址。

    成或不成,再说吧。

    大不了她等年纪到了小选进宫,再想办法进入大阿哥后院吧。

    ……

    扬州,一名姓生的富商接过信件,十分疑惑谁给他寄信。

    只是将信件拆开以后,眼底闪过疑虑和震惊,踌躇了一个时辰,才忍不住将家族里的人都召集过来,商议此等大事。

    ……

    数日后,魏府,叶湘雅脸色微沉,上次打听到关于大阿哥的事还是不够谨慎,她竟没想到大阿哥竟然是如此懦弱之人。

    据阿玛所言,宫中二阿哥情况危急,大阿哥仍旧生龙活虎的模样让乾隆皇帝大怒,便让大阿哥罚抄经书,期间大阿哥只有跪地求饶,没有解释。

    如此畏惧自己皇阿玛的人当真能坐上皇位吗?

    叶湘雅不免怀疑,她选择大阿哥是不是选错了,人的出身是能更改的,但是一个人的性子要是定下了,就改不了了。

    她并不想自己进府后劳心劳力扶持大阿哥上位,但大阿哥最终只能烂泥扶不上墙。

    浪费她时间,也浪费原身心愿。

    看来她还不如进二阿哥后院了,就是二阿哥这病有点麻烦,只是身体上的病是其次,性子上没有问题就行。

    想罢,叶湘雅便据原身记忆中二阿哥患的疾病给出解决方案,并十分隐晦的购买各种药材——自打魏府开始做起生意后,额娘便将部分中馈权给她了。

    而剩下的,就等扬州那边回信了。

    ……

    三日后,信客得了钱财快马加鞭来到魏府附近的街道旁,将信件交给一位女子。

    这女子就是叶湘雅了,不过叶湘雅也没傻傻的直接对上信客,而是做了一番不显眼的伪装,将清秀的姿色降至路边随处可见的寻常模样。

    回了府后就拆开信封,果不其然,里面的是质疑和试探。

    叶湘雅眉眼微舒,这就是个好的发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本就绝望的家族重新泛起希望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们第一时间是怀疑,但接下来便是竭尽所能帮她了。

    魏清泰的阿玛武世宜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生下魏清泰,第二任妻子生下魏清泰的两个兄弟魏清宁和玉保住。

    而其中第二任妻子姓晁,第一任妻子姓年。

    是的,魏清泰的生母是年氏,且这个年氏还跟年羹尧那一脉有着根深蒂固的关系,换而言之是年羹尧的女儿,只是当时这个女儿是外室所出,并无人所知,只有少数年氏子弟知悉,而后来,魏清泰隐隐约约感觉到生母身份不同,提心吊胆好一阵子,终究在生母离世前知道生母的身份。

    好在当时年羹尧已逝,雍正皇帝只处置了年羹尧明面上的血脉,放过了其余年家人,后来年羹尧的血脉逃离到扬州,改姓为生,意为一线生机,让年家后人牢牢抓住这一线生机,今后莫要有进朝为官的念头了,当农民,当工人,当商人都好比为官。

    后来雍正帝病逝,其子乾隆帝上位,年家,不,应该说是生家便谨记老祖宗吩咐,无一人在朝为官。

    可随着时间流逝,这便成了老一辈的说法,有好些有才干的年轻人还是盼着能一展才学的,这便跟老祖宗的吩咐对着来了。

    在叶湘雅那封信寄出去之前,生家还因老一辈和年轻一辈闹起矛盾而家宅不宁。

    待叶湘雅信到了,他们一个个心神不定,觉得叶湘雅的话荒唐之极,又觉得叶湘雅的话言之有理,总归是年家血脉,说不定搏一搏就能博出一个皇子生母来呢。

    而且又不用他们年家女担风险,只是一个外嫁的年家女血脉,各种斟酌之下,终于有人主动找上叶湘雅了,定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叶湘雅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前去赴约了。

    其实叶湘雅那封信写的挺简单的,除了点出自己的身份外,就以梦境为借口预言了大清少部分事迹,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身怀天命,注定为天子之母的。

    而这几日,生家除了寄信,就是专心调查某地某境是否真的发生跟她所说一模一样的事。

    结果证实了果真如此——其实叶湘雅还这没有未卦先知,只是将原身记忆中较为深刻的几件事拿出来了,但效果出奇好用。

    ……

    客栈内,叶湘雅特意包了个雅间,跟小二说自己要等姐妹一起聚乐,小二便去搭理其他客人了。

    不得不说,古代的娱乐是真心有意思的,叶湘雅听到一楼有人说书,说的还是打金枝的故事,她俯下身子仔细听了一会儿,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考虑到这是雅间,封闭性挺好的,便不再俯身听音了。

    不多一会儿,一个女子出现在叶湘雅面前,那女子什么模样,叶湘雅很难说出,但对她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印象深刻,在看到那双眼睛时,叶湘雅明白,自己等的人到了。

    那女子对叶湘雅的印象也颇为深刻,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儿,而是一个极负城府又经历无数磨练的人,看到叶湘雅这样,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她是代表年家而来的,若是一个打算进宫生下皇子的人是单纯无害的,那年家就会迅速从这桩事里撤走,既然打算进宫了还单纯无害,那将来只是一个祸害。

    “格格想要什么?”

    年家很早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便是要让年家人不必再苟且偷生过日子,尽管他们中大部分人都不会有胆子进朝为官了,但光明正大活着便是他们的念想。

    而叶湘雅此次就是要表明自己的条件。

    叶湘雅微微一笑,给她倒了杯茶,“不着急。”

    毕竟将目标调整后,她图的就是一个一击即中。

    “我的要求是,让我跟二阿哥永琏结一段姻缘。”

    女子脸色微白,“那你应该清楚二阿哥身患重症,怕是活不下来的事情吧。”

    “是。”叶湘雅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可我有让二阿哥活下来的办法——当然,这仍是一场博弈,可不赌又怎会赢,我不管你是营造名声还是说八字相合等法子,这事我都要成,但是不能给我留下任何隐患。”

    女子看着她坚定的神色,咬了咬牙,“好,我回去问我那些长辈,但愿你说话算数。”

    说罢,女子便快速走人了。

    叶湘雅撑着脸颊,年家那边应该不成问题了,年家没有问题,那她这边就完全不成问题了,至于一场博弈?谁要赌了?赌狗赌到最后家破人亡,她根据原身记忆和阿玛的实时进度汇报,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二阿哥患的是什么病了,制作出的药丸能彻底让二阿哥恢复过来。

    剩下的便交给年家,她此时此刻应该保持天真善良的品行,不然怎么过宫里那一关。

    一刻钟后,应邀而来的姐妹终于到了,是叶湘雅最近相识的‘姐姐’,为柏士彩之女柏氏,柏氏只比原身稍大一岁,不是旗人,但其颜色颇好,是个美人胚子,再过几年估计就得被底下人送进皇宫为妃了——

    在原身记忆中,这柏氏确确实实会成为乾隆怡嫔,她跟她打好交道于她将来行走宫中是个便利。

    而对于柏氏来说,能以民女身份结识一个汉军旗格格,不失为一件妙事,她听说魏格格阿玛是在内务府行走的官员,若是她进宫了,跟魏格格的阿玛搭上话,说不定有些事就成了。

    两人都心思各异,但明面上仍旧是一双好姐妹,叶湘雅笑眯眯说起自己这些时日遇到的趣事。

    柏氏举止温柔,“妹妹怎么遇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事,姐姐一天到晚在家里闲来无事,还真巴不得过上妹妹这样有意思的日子啊。”

    “姐姐不必羡慕,像姐姐这样温柔美丽的女子,我额娘阿玛还巴不得能有个像姐姐的女儿呢。”

    商业互吹,都是商业互吹,她明白的,叶湘雅眉眼弯弯,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柏氏忍不住笑了。

    ……

    富察府,富察皇后的额娘富察夫人急得团团转,现在距离二阿哥病重晕倒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二阿哥就算没被重病击倒,也会饿死渴死!

    还有娘娘,娘娘身子本就虚弱,长久下来怎么撑得了,他们并不希望二阿哥垮了,皇后娘娘紧跟着出事,这对富察一族来说将是巨大的打击。

    “老天爷啊,信女一生吃斋念佛,怎就报应到我女儿身上了。”富察夫人满脸悲切,富察傅恒说不出安慰额娘的话,只得摆手,让几个嫂子安慰额娘。

    只是几个嫂子说着说着,其中一人脸色微变,“额娘,这老天爷说不定还真给皇后娘娘机会了,只是、只是那法子怕是寻常人承受不起的。”

    “你说什么!”富察夫人立马紧紧抓住她的手,“傅清媳妇,你快跟我说有什么法子,只要能救回二阿哥,哪怕折了我命数都好。”

    “额娘……”傅清媳妇在开口后立马就后悔了,这都是无稽之淡,她怎么就说给额娘听了,真是糊涂,只是看着额娘的眼神,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一五一十说来。

    “前儿我身边的下人遇到一件难事,便找了些路子认识一位高僧,那高僧给出批命,她便躲过那一劫了。”

    “高僧,批命……”富察夫人仿佛抓到最后一根稻草,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傅恒,傅恒你听到了没,你快去找来那位高僧,告诉你姐姐有办法了!”

    富察傅恒脸色难看,这种事怎么能信以为真,二嫂这是说得什么话。

    “额娘,这等言论切莫相信,这都是胡言乱语,额娘,宫里面那么多太医,连太医都对付不来的事,您觉得一个高僧批命就能解决了?”

    “我不管这些!”富察夫人泪水流满面,“我只想我女儿和外孙好好的,傅恒,你要是不去做这事,额娘去做,大不了额娘豁出这条命了!”

    富察傅恒无奈之下只得答应额娘的要求,随后他派人跟二嫂去找寻那高僧,他自己就进宫找姐姐说这事。

    富察傅恒原以为姐姐是不会将这种事当真的,结果在看到姐姐紧紧握着他的手满眼希翼时,他心里一坠,望着床上的永琏,不是滋味。

    他们富察一族的希望都寄托在永琏身上了,怎么偏偏永琏活到九岁了就出问题了,倘若那高僧真有本事,无论富察一族要付出什么,都得将永琏救回来。

    “傅恒,你说那高僧真的有用吗?本宫去求皇上,让那高僧进宫,给永琏批命。”

    “臣也不知。”富察傅恒摇了摇头,“但愿有用吧。”

    富察傅恒以往不信这个,此刻却由衷希望姐姐和外甥一切安好。

    ……

    富察皇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从弟弟口中得知这事后,就立马去找皇上说明此事。

    乾隆作为帝王,又怎会被区区高僧批命给震慑住,但皇后如此神情却不好不安抚,他眉眼一挑,底下奴才便去查那高僧是何等身份了,最好别是什么打着高僧名号的歪门邪道之人。

    只是待高僧情况查清楚后,乾隆发现那还真不是什么野路子,而是有着正儿八经传承的高僧,更是跟皇家有着渊源已久的关系,可以追溯到顺治皇帝那一脉,据说顺治帝患上天花之后,便由这寺庙的高僧特地前来给顺治帝祈福。

    看在老祖宗的份上,乾隆皇帝还是打算请这位高僧进宫了。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高僧先一步离去,仿若未卦先知,只留下一个批命,便是找一位与永琏阿哥生辰八字相符的女子,两人结亲冲喜才得以让永琏阿哥恢复正常,切记,该女子命数与永琏阿哥是绑定的,切莫轻率以待。

    富察皇后拿着高僧留下来的生辰八字,喜极而泣,“皇上,永琏终于能平安无事了,永琏终于能好了,臣妾欢喜啊。”

    乾隆皇帝仍是在迟疑中,他不太信高僧这话,毕竟若是真有神明,那他作为真龙天子,为何上天不庇佑他的继承人,反而还要靠一个女子庇佑永琏。

    只是看着永琏情况一日比一日位及,哪怕这是下下之策,也必须要试一下了。

    但清朝领土上那么多女子,一一对来那生辰八字不知何时才能找得到,乾隆便干脆在京师开始找寻有着合适生辰八字的女子了。

    结果,还真找到了那女子。

    禀告的奴才道:“那位格格是汉军正黄旗包衣管领魏清泰嫡女,年芳十二,生辰八字跟高僧所批一模一样。”

    奴才将自己查来的消息递给帝王。

    帝王瞧了,脸色不是很好看,若这女子是出身满洲旗还好,一个汉军旗包衣,怎么堪为永琏嫡福晋,永琏是要被他视作继承人培养的,若是大清出了任汉军旗包衣皇后,便是天下人的笑话!

    但富察皇后却是满脸庆幸,庆幸找到了这个女子,她不管这女子出身如何,哪怕不是旗人也好,反正只要永琏好了,再给儿媳抬旗也无碍。

    不就是一则圣旨的事吗,难不成抬旗比儿子的命还重要?

    富察皇后恳求的看向帝王。

    “皇上,只要永琏好好的,折了妾身的命都好啊!”永琏有母族傍身,就算妻族势力浅薄,那又有什么。

    乾隆闭了闭眼,“高僧并没有说永琏是娶这女子为嫡福晋或是侧福晋,以这女子的家世,让她为永琏侧福晋已是抬举她了。”

    “皇上!”富察皇后猛地跪下来,泪流满面,“高僧说了只能重视那女子,不得轻视,妾身就怕做不到高僧这点,永琏就没了,皇上,妾身求您了,就让那魏格格嫁给永琏吧,以嫡福晋的身份!”

    乾隆仍是觉得这样有失身份,只是想到永琏兴许会没了性命,若是让永琏在这之前成亲,之后过继子嗣给永琏身下,也算是那女子的福气了。

    “皇后,你起来吧,朕答应你了,只是那魏格格绝对不能以汉军旗包衣身份嫁给永琏。”

    “是。”皇后擦干眼泪,认真道:“妾身会让高僧给魏格格批命的,言其女贵不可言,只得嫁入皇家。”

    至于抬旗一事就交给皇上了。

    皇后现在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魏格格身上了,儿媳妇身份在她眼里根本不成问题,只要能让儿子活,那魏格格便是贵不可言。

    ……

    乾隆三年十月,魏氏一族魏清泰之女魏氏因救驾有功,全族由汉军正黄旗包衣管领抬入满洲正黄旗,为魏佳氏。

    此乃第一件让京师震惊之事。

    这第二件,就是皇上亲自下旨将魏清泰之女魏佳氏赐婚给二阿哥永琏为嫡福晋。

    这则圣旨一下,才是让京师所有高门都震惊了。

    永琏阿哥是何等身份之人,怎么能让一个汉军旗包衣女子嫁给永琏为嫡福晋,哪怕这女子有高僧批命贵不可言,也不用赐给永琏阿哥当嫡福晋吧,区区一个侧福晋就能打发了。

    有心人猜到皇上可能是想让这位魏格格给永琏阿哥冲喜。

    可不管怎么样,这事还是太荒唐了,万一这魏格格嫁给永琏阿哥后,永琏阿哥没有半点好转,那这魏格格岂不半生守寡,即便有永琏阿哥嫡福晋的身份在。

    而且皇家不会放过这魏格格的。

    一时间,高门贵女不知是羡慕这魏格格好,还是觉得这魏格格命薄,在永琏阿哥转好之前,人们对冲喜这事的看法是半信半疑的,甚至大多数盼着这魏格格不得好下场。

    ……

    而在魏府,魏清泰先是欢喜受了魏氏一族被抬旗的大好消息,随后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半响说不出话来,而魏夫人早就哭的肝肠寸断了,皇后娘娘心疼她儿子,她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啊.

    女儿看似嫁进皇家了,还嫁给皇上嫡子为嫡福晋,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美事,那永琏阿哥一定是活不长久了,不然皇上皇后又怎会用这么荒唐的法子给永琏阿哥冲喜!

    要是冲喜不成,那女儿和魏氏一族岂不遭殃了。

    一时间,魏夫人甚至都怨恨起宫里的贵人们了。

    叶湘雅抱着额娘,眼神坚定,“额娘,放心吧,女儿不会有事的,女儿还要长长久久的活着,还要孝顺阿玛和额娘,额娘别伤心,女儿要出嫁了,您该开开心心的才对。”

    “好、好!额娘就盼着囡囡孝顺阿玛额娘,额娘会高高兴兴的,你瞧,额娘这不是笑了吗。”魏夫人泪流满面,极力擦拭,不想让女儿嫁人前受她影响,哀容满面。

    这发展比她想象的好多了,她居然为二阿哥嫡福晋,而非侧福晋,就是让家里人备受煎熬了。

    可是富贵险中求,原身愿望必须要完成,这是上上策了。

    从今往后,她进了皇宫,就不再是魏府的魏格格了,而是二阿哥的嫡福晋魏佳氏。

    叶湘雅记得年家人对自己说过,他们之前有幸救过高僧一次,那高僧借此还清了人情,便不再理会年家人了,而她,便借此人情——

    步步高升!

    第30章 乾隆帝孝仪纯皇后魏佳氏(cp永琏)(二)

    进宫冲喜的事很快就安排好了,叶湘雅坐上一顶喜轿,八抬大轿,在大红大喜的喜气中抵达皇城、紫禁城和阿哥所。

    等下地时,由于二阿哥不甚清醒的缘故,这成亲之礼是歇一会儿精神一会儿完成的。

    饶是这样,叶湘雅还是跟二阿哥顺利进入洞房了。

    二阿哥现在不过九岁,而叶湘雅也才十二岁,谈何洞房花烛夜,顶多是在床上盖被子睡上一晚。

    夜深寂静,身旁的奴才都退下了,叶湘雅将一颗药丸给二阿哥吞下,随后闭上眼睛安详睡去了。

    大抵是药见效了,二阿哥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旁有人,心里微微一惊,撑着疲累的身子坐起来,才发现旁边的是位穿着红嫁衣的女孩儿,他瞧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红了脸,怎么他也穿上了新郎官的衣裳。

    随后抬头一看,红灯笼,红床幔,到处是一片红。

    永琏极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何事,那拜堂的画面竟慢慢浮现了,他、他竟然成亲了,好像是皇额娘跟他说的冲喜。

    永琏脸色一下子就更红了,在宫里被视作继承人培养的他,实际上被皇阿玛和皇额娘管得都挺严的,什么贵女都没有接触过,甚至皇额娘还为了防止他身边出现什么爬床的宫女,他身边伺候的就只有太监。

    这让他一下子接受自己有了一个妻子的事实,还真是有些不容易,但是身旁的女孩儿睡着的模样实在乖巧可爱,永琏勉强下地,将桌上的红烛拿过来,小心打量嫡福晋。

    原来这就是皇额娘给他选的嫡福晋,长的真好看,比三妹妹四妹妹还好看。

    永琏到底年纪小,脸红了又红,还是念着君子之礼坐在凳子上,心想他这么快就有嫡福晋了,比大哥还早有嫡福晋,但是没人告诉他要怎么对待自己的嫡福晋,是像皇阿玛那样对待皇额娘吗?

    可是皇阿玛有不少次让皇额娘伤心难过了,可想而知,皇阿玛那做法肯定不能用在他嫡福晋身上。

    永琏各方面都被自个儿的皇阿玛仔细教导了,唯独这对待自己女人的事没被教过,但他下意识又觉得皇阿玛那一套不能照办。

    便克己复礼坐着,想着嫡福晋醒来后他要怎么跟嫡福晋开口说话,总不能一开口就说,我是你冲喜的夫君吧,可是他们俩还小,这夫妻俩的事肯定不成,太过正儿八经就显得生分了。

    要不他就将嫡福晋当成童养媳养了,永琏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殊不知那烛火在叶湘雅脸上晃啊晃,叶湘雅睁着双迷茫的眼睛开口:“二阿哥?”

    “我在。”永琏下意识收回烛火,整个人显得有些慌张失措。

    叶湘雅坐起来,跟二阿哥大眼对小眼,两人有一瞬说不出话来,半响,叶湘雅扑哧一声,“二阿哥干嘛这么拘谨,妾身好歹是跟二阿哥成亲的人了。”

    叶湘雅从来都不是个胆小的,哪怕对上这位未来的储君,她微微眯着眼睛,“二阿哥,您醒了,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永琏被她一句妾身、成亲弄得面红耳赤,“你别说了。”他摸着耳朵,越发羞赫,他堂堂、堂堂皇子阿哥怎么就被一个小格格弄得下不来台。

    叶湘雅耐心等二阿哥平静下来,她明白的,一个小孩儿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亲了,可不得吓出一身冷汗,她作为心智成熟的人,等的来。

    永琏极力平复,“你、你是哪家女儿。”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叶湘雅松了一口气,将家世问题过早摊出来,就不怕对方秋后算账了。

    她脸色有些难看,“二阿哥,妾身的身份可能不符合您的心意,若非皇额娘选中妾身让妾身冲喜,妾身怕是为您的格格都难。”

    说罢,她小心的看了一眼二阿哥。

    出乎意料的是,永琏脸色如常,“不打紧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哪家女儿,好随你回府探望岳父岳母。”

    在永琏心里,这确实不成问题,既然皇阿玛皇额娘选中了眼前女子为他嫡福晋,那他嫡福晋便是随他走过一次生死关了。

    若是按照正常选秀来,他嫡福晋兴许不一定为他嫡福晋,可是他都命悬一线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嫁给他的人,出身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能拿出一条命跟他博,他永远都记得这份恩情。

    而且,兴许他和嫡福晋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不然他晕晕沉沉这么多天,怎么他和嫡福晋成亲了,他当晚就转醒了。

    叶湘雅这才放下一颗心,如实道:“妾身在嫁给您之前是汉军正黄旗包衣管领魏清泰的嫡女,在出嫁前夕,皇阿玛将魏家抬出包衣旗,入满洲镶黄旗,二阿哥,您当真不会觉得妾身配不上您吗?”

    永琏听了眼睛眨都不眨,“不会,你成了我的嫡福晋,我今后便跟你好好过日子。”

    他还以为是什么罪臣之女,这结果不比他想的还好无数倍吗?

    对于有一个强大母家又得两任皇帝重视的皇子阿哥来说,妻族的强大与否还真不在他担心的范围内,若是妻族强大,那便是锦上添花,不是的话,那也碍不到他。

    他看了眼仍旧警惕的小福晋,想了想道:“你在家怎么对你亲人的,就怎么对我吧。”

    “是。”叶湘雅盈盈一笑,目光如水,永琏看了有几分不自在撇开眼睛。

    突然多出一个嫡福晋的感觉真奇妙,不过,好像还不错。

    “对了!”叶湘雅仿佛想起什么事了,赶紧下床,“二阿哥您醒过来了,这件大好消息得赶紧告知皇阿玛和皇额娘才行!”

    永琏有些懵,不过半响也反应过来了,他醒来确实得第一时间告知皇阿玛和皇额娘,特别是这两位长辈还这么担心他的病情,他想跟上去。

    结果被半途转回的嫡福晋一把拉下来坐定,“二爷,您刚转好,不得操劳,先坐下吧,由妾身来就行了。”

    永琏摸了摸鼻子,听福晋的话乖乖坐在凳子上,这种被嫡福晋稀罕的感觉还真奇妙,至少他并不讨厌。

    难怪皇额娘被皇阿玛伤了那么多次心都还是那么喜欢皇阿玛了。

    ……

    “二福晋,您怎么了?”门外守着的奴才见新娘子跑出来了,急忙拦道。

    却见二福晋喜气洋洋道:“你快去告诉万岁爷和皇后娘娘,二阿哥醒过来了,还有,记得叫太医过来!”

    这一连串的吩咐将奴才砸的迷迷糊糊的,他还来不及惊喜,其他奴才便高兴得赶紧各司其职,找皇上找皇后找太医,反正阿哥所立马就忙得团团转。

    让其他两位阿哥顿时惊醒。

    大阿哥永璜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立即穿衣出来,“这是怎么了?”

    有奴才喜道:“大阿哥,二阿哥醒过来了!”

    永璜神色微顿,“醒过来了啊,喜事一件啊!”

    年纪最小的三阿哥永璋困得要哭,他还小,不过四岁,但生性胆小敏锐的他还是没哭出来,在奴才禀告二哥醒来后,他揉了揉眼睛,“二哥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

    一切都能恢复正常了,皇阿玛不会再板着脸看永璋了!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什么夺嫡的念想都不是他现在执念的,他只知道二哥恢复了,一切都恢复了,他再也不用在阿哥所担心这担心那了。

    ……

    长春宫,此时皇后急忙被奴才一声告喜惊醒,光着脚下床,顾不上皇后的仪态,就要往阿哥所冲去,好在被皇上拦住了。

    皇上脸上满是一片喜气,“好极了,永琏终于醒过来了,看来这高僧所言并不虚假。”

    富察皇后深深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皇上,永琏好了,妾身这颗心终于能放下来了,高僧果真是高僧,永琏嫡福晋也确实是个有福报的。”

    在这一刻起,魏家女在她心中才确确实实定下了儿媳妇的身份。

    乾隆也是百般庆幸,好在他没因魏家女身份过低而拒了这门婚事,不然永琏至今说不定还在昏迷,就是这魏家女身份确实太低了,今后坐上皇后之位……

    乾隆还是不觉得一个汉军旗包衣女子能坐上皇后之位,只是魏家女在命格方面确实是有益于永琏的,所以乾隆不会让自己儿子休妻,也不会让儿子贬妻为妾,只是打算在儿子到了年纪的时候,给儿子选出几个身份堪比太子妃的贵女为侧福晋,若是嫡福晋哪日没了,这侧福晋便可补上皇后之位。

    他这算盘可谓是打的妙,不过这算盘再妙,也得等到实行的那天啊,叶湘雅不会是十五阿哥的嫡福晋喜塔腊氏,眼看着公公给自己丈夫选各种家世优越的侧福晋,等着接替她的后位。

    话说回来,长春宫整夜灯火通明,帝后二人匆匆过来阿哥所,看着模样仍有几分虚弱但明显能下地的儿子感动之极,皇后当即还拉着叶湘雅的手,“好孩子,好孩子,以后你们俩好好过日子,皇额娘会好好看着你们一家子和乐的。”

    永琏听了这话,脸又红了,他和嫡福晋这才刚成亲,而且他们俩年纪还小,有什么事不得过几年再说吗?

    叶湘雅抗拒不了这么热情的皇后,只得点头,随后看着皇后将她和二阿哥的手紧紧握到一起,二阿哥脸越发涨红了,心道,算起来,她确实是二阿哥的救命恩人,将来不管二阿哥娶了多少名门贵女,只要将她放上皇后之位,她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多好的贤妻良母啊!

    说得她自己都感动了。

    ……

    今晚,彻夜不眠的又何止阿哥所的几人。

    翊坤宫内,娴妃乌拉那拉氏点着烛火,叹道:“二阿哥总算转危为安了,只是不知何时本宫才有亲生的骨肉,皇后娘娘有一儿一女傍身,真招人稀罕。”

    宫女欲言又止,想劝自家娘娘,又因自家娘娘确实不爱争宠的性子垂头丧气,娘娘口口声声说想要子嗣,可这从潜邸升上来的任何一个妃子,哪个不是比娘娘得宠,怪也只怪娘娘实在不争气。

    永寿宫,贵妃高氏听闻二阿哥转危为安,心里一股气涌来,“皇后生了两女一子,原以为她福道不够,迟早会保不住这唯一的儿子,可老天还是成全她了啊,只是何时才成全本宫,本宫喝了多少药,怎么就不见怀上一儿半女。”

    关键是她还是除了皇后外最受宠的女人了,就是这肚子不争气。

    高贵妃转念一想,兴许她可以像皇后一样由高僧批命,既然这高僧这么管用,真让二阿哥靠冲喜活下来了,那她靠高僧说不定真得一儿半女了。

    想到就干,高贵妃立马去吩咐奴才赶明儿跟高家说一下,将那位高僧找来。

    但奴才为难道:“娘娘,这怕是不行了,那高僧德高望重,说今后不给任何人批命了。”事实上,在皇上赐下圣旨时,便有不少人找上那高僧了,想着连万岁爷都相信的人,保不准真有几分本事,结果扰得那高僧见人便避之,最终谁都不愿批命了。

    高贵妃眉头皱起,“怎么就不愿了,难不成只有皇后有这个福道,不行,你再给本宫先想想办法,若是这位高僧始终不愿见人,那他师兄弟总能批命吧。”

    她就是想要一儿半女罢了,上天何必蹉跎她的一片诚心。

    高贵妃摸着自己美丽的脸,一度黯然失色,再过几年她怕是年华不再了。

    景仁宫,纯妃苏氏听说皇后子嗣转危为安,也松了一口气,这些时日皇上心情越发不好,大阿哥都被训斥好几回了,而她的永璋年纪还这么小就送进了阿哥所,跟她这个生母分别,她实在担心永璋也被皇上怒斥。

    好在一切都转好了,她总算能放心了。

    不过明儿她要是见着二福晋,她要说什么好?是光送礼,还是附上几句美言?

    纯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自己私库里最好的东西拿上,毕竟永璋还在阿哥所,而阿哥所有一个嫂嫂在,说不定还能帮到永璋,她最好拉近二福晋的关系。

    钟粹宫,嘉嫔金氏从梦中惊醒,随后得知二阿哥身子转好的消息。

    她心情没什么波动,只是觉得遗憾,要是皇后子嗣没了,她们宫妃所出之子就能争一争那个位置了。

    但是她现在还没有子嗣,就不着急这事了,她在众多潜邸旧人中宠爱仅次于皇后和高贵妃,不然也不会无子便坐上嫔位了。

    “不过二福晋运道真好啊,不过汉军旗包衣出身,便能坐稳二阿哥嫡福晋的位置了。”

    说起这魏佳氏,嘉嫔心里没有一点羡慕是不可能的,她也是汉军正黄旗包衣,她跟这魏佳氏出身相差不大,但魏佳氏却能为阿哥嫡妻,而她只能是帝王之妃。

    但念着帝王之妃也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身份,嘉嫔便不是那么遗憾了,而且二阿哥还未必坐上皇位,那个位置还有待定夺呢。

    ……

    宫外,二阿哥苏醒的消息传遍各大家族府上。

    好些名门贵女因此撕破了手上日日相伴的帕子,“居然真让那魏佳氏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二阿哥是何等身份,那可是未来的储君啊,十有八九这皇位是交给二阿哥的,可二阿哥居然娶了个汉军旗包衣出身的女子,那女子还占据了嫡福晋的身份,这说出去多荒诞,多不可思议。

    一些自持不比魏佳氏身份低的女子更是羡慕妒忌恨,“我好歹也是满洲旗包衣,比汉军旗包衣身份高多了,怎么我这生辰八字就对不上呢,再怎么说,我总比魏佳氏拿得出手吧,为何我就撞不上这样的好事。”

    妒忌归妒忌,她们却是没有想到叶湘雅在这期间承受的风险,要是她本人没那项制药的技术,或是没那个胆量,又或是缺了敏锐察觉到年家人的感知,这环环相扣的事必然会出现一个巨大的漏洞,叶湘雅便不可能成为二阿哥嫡福晋。

    而且,谁能确保自己救活了二阿哥,皇家人就一定将自己当成一盘菜呢,叶湘雅有胆子面对,但这些贵女未必,再说了,这是按照命格之说选二阿哥嫡福晋,若是按照正常选秀程序来,好些自持身份高的人未必能被选中进二阿哥后院。

    她们又何必自持身份比魏佳氏高。

    她们只看到了二阿哥被救活后,魏佳氏能享受的风光罢了。

    魏府,魏清泰百般感激祖宗,二阿哥活过来了,女儿不用守寡了,而且,这门婚事能让他们魏家一步登天啊!

    祠堂前,叶湘雅的哥嫂都过来了,皆满脸兴奋,他们妹妹可真能耐啊,居然真冲喜成功了。

    大儿媳几乎能想象将来她女儿长大后送到小姑子后院的情形了,反正都是一家人,小姑子迟早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还不如让自家侄女帮忙争宠了。

    但她这心思还没表示出来,魏夫人冷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但魏家的富贵是我女儿冒着丢脑袋的风险得到的,我知道魏家不能给二福晋带来一丝一毫的荣光,所以,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打着二福晋的名义作威作福,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她眼睛狠狠刮了一下大儿媳,警告她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别拿出来,不然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大儿媳立马缩回脑袋,心里委屈道,她不过是想想罢了,难不成她连想想都不行?

    “你们额娘说得对!”魏清泰赶紧申明,“今后我们魏家须得低调行事,二福晋在宫中地位不稳,若是我们魏家还拖后腿,二福晋就不用做人了。”

    他们魏家地位起初多低啊,不过是汉军旗包衣,若非此次意外,魏家女一辈子都不可能进二阿哥后院,不管何时,他们都该低调行事。

    “知道了。”两个儿子纷纷点头,大儿媳心不甘情不愿点头。

    魏夫人看在眼里,寻思得给二儿子找一个能挑得了大梁的贵女为妻了,她是不指望老大媳妇能得体懂事,总之,在她眼皮子底下,这大儿媳休得生事!

    ……

    翌日,永琏阿哥仍是在床上继续休息,将这一个月来的精气都补回来。

    而叶湘雅则是打算独自前往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在出发前,永琏说了好多皇额娘喜欢的东西,还有两个妹妹偏好的娱乐,叶湘雅忍不住笑道:“二爷就这么不放心妾身?”

    永琏偏过头去,“……没有,只是我不能跟在你身边,便只好告诉你这些事了。”

    永琏自觉成亲后第一天他作为丈夫应该和妻子前去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的,顺便介绍兄长弟弟和两个妹妹给福晋知道,哪像现在要躺在床上不得下去。

    太医说他身子是好转了,但仍是不能多动,皇阿玛更是下令让他躺在床上,他便只能看着福晋自己出发了。

    “二爷别担心啊。”叶湘雅想了想,“等回来后妾身给您大展身手可好?”

    “你想做什么?”永琏好奇。

    “当然是给二爷下厨啊,二爷,您可别小瞧妾身,妾身别的可能不算太会,但这下厨一事,保管能拿捏住您的胃口。”叶湘雅朝他眨了眨眼,欢快的走了。

    永琏脸又红了,好吧,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那他就稍微期待一下吧。

    就是福晋离开后,他这屋子怎么这么空荡荡的,以往不这样的。

    永琏往枕头下一模,果然摸出一本话本,他今早看见福晋偷偷在看这书了,他有些好奇,想着打发时间也好,结果一看,还真有些入迷了。

    而这书是皇阿玛和皇额娘不准他看的。

    永琏仿佛见识到另一种世面了,眼睛微亮,兴致勃勃翻起书来。

    叶湘雅离开阿哥所后就往长春宫出发了,她身旁跟着两个奴才,一个叫兰七,一个叫兰六,名字简单极了,是皇后娘娘昨晚赏给她的人。

    叶湘雅仔细观察过这两人的品性,发现这两人完全没有存在看不起她身份的心思,该说果真不愧是皇后娘娘赐下的奴才吗,恪守本分,倒是不用她特地调、教人了。

    毕竟在皇宫里,人生地不熟,她想要培养独属于自己的人手,也不是件容易事。

    所以拉拢住二阿哥和皇后娘娘便是件极重要的事了,皇上那儿不必太上心,反正不管上不上心,皇上都看不起她的身份。

    而她在积极培养婆媳、夫妻关系时,还可顺势讨得三公主和四公主的欢心,三公主是皇上嫡女,四公主是皇上养女,于立场上,是站在皇后这边的,所以多出两个友善的小姑子对她来说不是件坏事。

    长春宫内,皇后坐直身子,一左一右是两个公主,固伦和敬公主和和硕和婉公主。

    和敬公主对自己突然多出一个嫂嫂不是十分欢喜,可这位嫂嫂到底是救了二哥的人,她这会儿的心性就跟小孩子最喜欢的哥哥被人抢走了差不多,但又觉得自己不能不礼貌,没有公主风范,就板着脸坐在皇额娘身边。

    和婉公主今年才五岁,进宫不过两年,平时最爱跟在三姐姐身边,对大人好多事都不了解,她看着三姐姐板着脸,她也板着张小脸,别提多可爱了。

    宫里此刻还没来其他过来请安的妃子,原因是皇后让她们稍迟一点出发,省得影响她和儿媳妇初次正式会面的心情。

    对于这个儿媳妇,皇后无疑是感激的,可是感激过后,儿媳妇的身份也是个问题,为了永琏的命,她不会做出影响这对新婚夫妇感情的举动,但是,儿媳妇作为未来的太子妃,出身低点是无法改变的事,但其他方面未必无法改变。

    从即日起就得跟在她身边慢慢学着皇室规矩了,总归将太子妃该学的东西都学了。

    而且,有一点她必须要让儿媳妇知道,便是他们长春宫是一家子,她和永琏、和敬、和婉必须是一心的,儿媳妇今儿进门了,这颗心也必须要向着他们,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能相信,但其他宫妃及其所出之子就未必了。

    这皇位、太后之位啊,哪个不惹人心生向往。

    “儿媳给皇额娘请安。”叶湘雅进门便看到富察皇后,恭敬行礼,动作带着股灵气,显得活力十足,并非一板一眼之人。

    富察皇后微微一笑,“永琏媳妇,坐下吧。”

    除了出身问题,她对这位儿媳妇其他方面还算满意,礼节没有差错,模样是个美人胚子,性子温顺讨喜,和永琏那个一天到晚都顾着完成皇上功课的沉闷性子是契合的。

    她听奴才说这对夫妻在阿哥所相处的画面,儿媳妇并不因自己的出身拘谨,而永琏看起来挺喜欢自己的嫡福晋的,如此才让她放下心来,这才是感情好的小夫妻相处时的正常画面。

    “是,皇额娘。”叶湘雅顺势坐下,看着两位公主,笑道:“皇额娘,这是三妹妹和四妹妹吧。”

    “是,你跟她们说说话吧。”皇后含笑道。

    知女莫如母,富察皇后一眼便看出了女儿的小心思,与其让她从中调和,不如让她看看这个儿媳的手段。

    “好。”叶湘雅看向鼓着腮帮子的和敬,“三妹妹想不想过会儿随二嫂去看看二哥?”

    这话一下子就抓住和敬心思了,和敬瞪大眼睛,“二嫂,二哥真的好了吗?”

    “真的,只是你二哥现在身子还得再养养,等养好了就能陪三妹妹和四妹妹玩了。”叶湘雅对两个公主挺感兴趣的,一个是八岁的小女孩,另一个是五岁的女娃娃,每一个脸上都挂着婴儿肥,不知她跟两位公主处好关系后,能不能亲手捏一捏这两孩子的脸蛋,看着就好摸。

    “那就好,二嫂,待会我就跟你去。”和敬想了想,看向和婉,“和婉,你要去吗?”

    和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和敬忍不住扳正她脑袋,“你说去还是不去,不要晃来晃去的,没有大清公主的仪态!”

    和婉看了一眼陌生的二嫂嫂,又看了一眼皇额娘,还在犹豫。

    叶湘雅微笑着,给自己这边的天平再添一个筹码,“二嫂要给你们二哥亲自下厨,你们难道就不想尝尝二嫂的手艺吗?”

    阿哥所到处都是皇后的耳目,这事她没必要瞒着。

    小和婉嘴巴微微张开,“好!和婉要去。”

    和敬十分惊喜,“嫂嫂,你还会下厨啊,好厉害。”宫里养大的公主是从没见识过下厨这场面的,尽管人人都说公主金尊玉贵,不该碰厨房烟火之气,但公主也有好奇心的啊。

    于是,两位公主迅速达成共鸣,眼前的二嫂是个好说话的嫂嫂,她们有一点点喜欢二嫂了。

    察觉到皇后视线,叶湘雅补充道:“若是皇额娘肯赏光就好了,儿媳便心满意足了。”

    皇后笑道:“你都这么说了,皇额娘又怎能不捧场。”儿媳妇这厨艺如何,她还真有些好奇。

    同时也有一种养儿多年终于派上用场的感觉,平时看着永琏长大还不自知,但等永琏有了福晋后,她才有一种当了婆婆的实感。

    还挺高兴的,其他有子的妃子都没有她这种福气!

    婆媳二人又谈了会儿,经过再三暗示,富察皇后满意极了,眼前的儿媳妇除了出身不行,哪哪都行,但是儿媳妇出身这块又用福气补上了,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地方,她能挑中这么一个儿媳妇已经算是大幸了,再挑下去,老天爷会生气的。

    叶湘雅此时挺轻松的,皇后觉得她好处,她也觉得皇后挺好的,用古人的目光来看,皇后无疑是个好婆婆,脾气好,不干扰儿子房中事,就盼着他们夫妻俩处好感情。

    而且两位小姑子都挺好哄的,就是除了公公妾室多,将来的庶子庶女也多这点有点麻烦,但一个家庭总不能要求它十全十美,能糊弄下去就行。

    双方都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圆满。

    一刻钟后,后宫妃子们陆陆续续抵达长春宫。

    叶湘雅见了高贵妃、娴妃和纯妃等人,跟原身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同,娴妃更显拘谨,纯妃更显怯懦,显然还不是后来被封为皇贵妃的时候,这两人作为高位者的气势还没培养出来。

    叶湘雅都细细观察那些妃子,不是皇后特地介绍的,她都不用问好,毕竟并非所有妃子都只得阿哥嫡福晋亲自问安。

    就是叶湘雅在看到这些妃子时,跟原身记忆中的身影一一重合,总有种不可思议感,前世跟这些宫妃是对手,而这一世就是前辈晚辈关系了,这宫中的斗争都波及不到她身上了,往后都看皇后娘娘手段,但愿皇后娘娘能活久点吧。

    兴许她的养生手段又能派上用场了?

    叶湘雅思虑。

    妃子们只是稍稍多看了二福晋一眼,但二福晋到底跟后宫无关,只是一个小辈,心思就很快放到即将进宫的妃子上。

    “听说底下官员有心想进献江南美人,那些美人都已经到达皇城底下了。”高贵妃讽刺一笑,她们这些潜邸老人还没死呢,底下官员就迫不及待想进贡美人了。

    “先帝驾崩不过三年,宫中不宜大选,底下官员想出这等法子也是为了皇上。”皇后淡淡道。

    左右这次不是大选,选进宫的不会是出身极好的贵女,考虑到那些官员的胆子,献上来的只会是一些民间美人,非旗人,让皇上宠幸了无碍。

    “且罢,但愿皇上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纯姐姐,你说是不是?”嘉嫔笑道,分明是意有所指。

    “妹妹说的是。”纯妃略微尴尬低下头,在众多潜邸旧人中,就她和陈贵人是非旗人出身,若非生下皇三子,她未必能坐上妃位,只要皇上还没让她入旗,她在一众妃子中就没有任何底气。

    “好了,嘉嫔,皇上最是重情,怎会忘了我们,只是这进贡的美人须得仔细安置,正好本宫听说此次进贡的江南美人有五人,便由贵妃、娴妃、纯妃、嘉嫔你们四人各自安置吧。”

    皇后一锤定音,言下之意是你们得领着这些美人学规矩,切莫犯了皇上忌讳。

    “皇后娘娘的吩咐,妾身自会遵从,只是我们才四人,这江南美人有五人,剩下一人该如何安置才对,娘娘?”高贵妃开口,忍着不爽道。

    哪怕知道这是她们必须要做的事,但是眼看着这些江南美人进宫就分薄她们的宠爱,她心情怎会好?

    “海贵人规矩好,最后一人就交给她吧。”皇后无意多说,她知道这些老熟人心情都不好,可她心情又好多少?若非她有子女傍身,又对皇上多情的性子十分了解,早就放下了对皇上的执念,怕是脸色比高贵妃更难看。

    “是,娘娘。”突然被提及的海贵人愣了一下,点头。

    谈论好进贡美人一事后,后宫妃子们都无心待下去了,叶湘雅看了一出好戏便也随那些宫妃们出去。

    乾隆皇帝无疑是个多情种,难为这些妃子们今后要日日对上那些新人了。

    叶湘雅慢慢走着,如今的她不是乾隆皇帝妃子,只是乾隆皇帝儿媳,她看似不用争不用抢,乾隆皇帝将永琏当成继承人培养,在三十年之内,这个地位应该不会被动摇。

    但是三十年之后就很难说了。

    乾隆皇帝活得太久了,到了乾隆六十年时才会退位,在这期间,永琏阿哥地位随时都有动荡变化的风险,她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富察皇后和永琏阿哥活得长久。

    叶湘雅感受到一左一右拉扯的力度,转过头去。

    和婉眼巴巴道:“二嫂,我们去下厨吧。”

    和敬嘟起嘴,“二嫂,你是不是忘了我们?”

    “哪有,我时时刻刻都记得我有两个乖巧懂事的妹妹。”叶湘雅看着和敬鼓起来的腮帮子,终于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

    和敬腮帮子鼓得更厉害了。

    ……

    阿哥所内,叶湘雅将两位公主带在房里,和敬一看到兄长就高兴,“二哥。”

    “和敬。”永琏脸色有些慌张,感受着藏在被褥下的书,第一次觉得自己离脸面尽失只有一本书的距离。

    他看得太入迷了,差点连福晋回来都没感觉到,好险,就差一点,他一直以来勤学向上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二哥,我和四妹去看二嫂嫂下厨了,你要好好养好身子啊。”和敬煞有其事给二哥盖上被子,就雀跃跑到二嫂身边了,比起日日能见面的二哥,她对下厨之事更感兴趣。

    “下厨?”永琏愣了一下,看向福晋,莫名有些委屈,不是给他一个人下厨吗,怎么带上两个妹妹了。

    叶湘雅以为他忘了这事,便温柔的摸了摸他额头,体温正常,“二爷等着吃吧,两个妹妹在一旁看着,菜很快就好。”

    “好。”永琏脸又红了,“小心别烫着,有什么不便的就让奴才来。”

    “知道了,有二爷的关心在,妾身心里一直都暖得很,怎会被烫着。”叶湘雅眼睛眨也不眨说着土味情话。

    显然,年少不经事的少年很快就被这句话弄得面红耳赤,连忙躲在被子里,叶湘雅见此倒是不好逗他了。

    只是低头一看,两位公主显然用着极为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叶湘雅疑惑,“怎么了?”

    和敬摇头,原来这就是二哥有了福晋后的样子吗?她头一次见到,真有些不可思议。

    难怪皇额娘和二嫂这么喜欢二嫂了。

    和敬并非没有听说过二嫂出身特别低的消息,可比起贵女的出身,她还是更想二嫂是个讨皇额娘和二哥喜欢的。

    和敬的好感,噌的一下就往上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