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蛊惑
“兰山远, 你喜欢他。”
祂玩味地笑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沈摧玉呢?两个不安稳的疯子,应当更加般配。”
“你们误会,纠缠,痛苦, 相爱相杀我才有存在的意义。”
兰山远淡漠看着规则, 唇线却不自然地紧绷。
“别想着偷袭我, 你打不过我。”
注意到暗藏着的汹涌灵力,规则毫不留情地戳穿兰山远的心思。
兰山远于他,也不过是个比其他棋子危险些的棋子而已。
“你不喜欢沈摧玉,我也不喜欢现在他身上那股懦弱劲, 畏手畏脚,非常无趣。”
“我没怨你和问泽遗胡闹把原本的剧情搅得稀烂, 还专程来帮你们,你们应该感谢我才是。”
兰山远本就话少, 和问泽遗不同,他压根就不搭理规则。
只留规则自说自话,场面沉闷又诡异。
祂做出思索状:“北境动乱已平,沈摧玉实在是不中用, 白白失去我给他的最大机会, 原本的剧情不能用了。”
“他身上气运不足, 我只能重新规划一条路。”
【警告,警告!!!】
他话音落下, 冰冷的系统音恰到好处地滋滋作响, 充斥兰山远的识海。
【有异常数据】
【数据无异常,数据无异常, 正在更新重置中。】
【10%20%】
令人不适的噪音充斥四肢百骸,指甲刮蹭了下手心, 兰山远垂眸不动声色。
“曾经有人求我让沈摧玉死,又有人要阻止剧情发展。”
“问泽遗和你,则想要害死我的主角,最后得以修成正果。”
“还有”
规则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这个世界必须虐身虐心,在我之下运行,我不允许谁忤逆我。”
“我苦思冥想,才想到个五全其美,让大家都满意的剧本。”
祂手中凭空出现一卷玉帛。
轻轻松手,玉帛草率地落下碎裂,迸出无数人的名姓和因果。
那是他们的一生,也是短短几行字。
天地交织出丝线,兰山手腕上出现纠缠着的红绳。
红绳一分为二,朝着两个方向通去。
兰山远侧目,看向空空如也的身侧。
那是问泽遗原本在的位置,也是其中一条红线通往的方向。
没等兰山远继续追溯红线,面前场景骤然变换。
呼啸的寒风灌入温暖如春的山洞之中,金光散去,四周白茫茫一片。
眼前出现一人半倒在雪地之中,正是沈摧玉。
满天暴雪,兰山远的佩剑生和插入他的心口,不偏不倚。
剑身没入大半,不住有鲜血流出又迅速冻结。
沈摧玉满脸不可置信,嘴角淌出鲜血。
他哀求地看向兰山远,不停地摇着头:“我不想死,师尊,求您放过我。”
“”
兰山远不为所动,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高高在上的声音虚无缥缈。
“杀夫证道,杀的还是你恨的沈摧玉。”
“你喜欢吗?”
“他没能力害你,所以眼下只能换你害他。”
“你不再需要等待他的拘禁摧残,只要救赎他、和他结道侣,再逼迫自己爱上他,也让他渐渐爱上你。”
“最后,要记得杀了他。”
规则假惺惺地叹息:“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斩断和问泽遗的孽缘。”
“否则我也只能让他受些皮肉之苦,逼着他安分。”
兰山远面色阴沉。
云层翻涌,落下风雷,吹得他的发丝乱舞,脸上血痕沾染了融化的雪水。
殷红色缓慢淌下,显得原本谪仙般的面容宛若罗刹。
“当然,我也是仁慈的,你可以在剧情结束,沈摧玉死亡后和问泽遗重归于好。”
见他毫无惧色,规则笑着放晴了天。
雪花落下的速度放缓,四周的冰梅绽开,显出可怖的浪漫来。
“只是那时,你和沈摧玉的师徒佳话传遍修真界,你和问泽遗才是见不得光的怨偶。”
“就算问泽遗再坦荡,不知你们之间,会不会生出嫌隙呢?”
“师尊,救我,救我!”
一旁的沈摧玉还在哀求,声音惹人厌烦。
剑身再次深深捅入他的心口,没有丝毫迟疑。
咔咔————
冰棱和骨骼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见到鲜血喷涌而出,兰山远的眼底才微不可查,出现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戾气。
他旋转剑柄。
沈摧玉呜咽着,却又逐渐安静下来。
他乖顺地垂下手,唇角突然出现一丝违和的笑意。
很熟悉的笑容。
兰山远原本果断的动作骤然变慢,脸上露出丝恐惧,手颤抖着,居然险些握不住剑。
是他。
洁白的冰梅花瓣落在沈摧玉发顶,他的头发自上而下开始变浅,直到与雪同色。
霜花碎裂,银白色的睫毛微微颤抖,英气的五官变得精致,凤眼狭长上挑。
他和沈摧玉差不多高,却更漂亮,也更清瘦。
雪落在他鼻尖,缓慢地融化破碎,竟和肤色融为一体。
问泽遗的身体已经很虚弱,连伤口处流血的速度都比沈摧玉慢。
爬了满脸的魔纹黯淡无光,魔纹正在随着生命流逝碎裂,消散。
他还有呼吸,却虚弱到动弹不得。
“小泽!”
兰山远的呼吸变得不稳,分不清现实或是虚幻。
他小心翼翼抱住问泽遗,理智尽数崩裂,刚才勉强修复好的神经再次被狠狠碾过。
“小泽?”
他近乎哀求地呼唤。
兰山远已经习惯在身上带上药和吃食,因为问泽遗需要。
可现在他的纳戒中空空如也,连一块梨酥都寻不出来。
就算有,也救不了眼前的问泽遗。
他是碎成千万片的玉器,怎么都粘补不齐。
是假的。
都是假的。
兰山远心中一遍遍地重复着,却依旧抑制不住情绪,生生呕出血来。
地上落着斑斑驳驳的血点,灵力不受控地疯狂流向问泽遗,却是杯水车薪。
将死之人的身体,灵气只出不进。
“师兄。”
问泽遗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勉强睁开眼,一只眼睛已经没了光泽。
他费劲抬起头。
“杀了我。”
他向来求生欲很强,此刻却非常平静地求死。
兰山远杀过很多人,自然明白当下局势。
若是拔出剑,问泽遗会立刻失血而死,不拔出剑,也只是延缓刑期。
“你若是不喜欢刚才的剧本,我这还有另个走向。”阴云重新聚拢,规则的声音适时响起。
“问泽遗爱出风头,我就勉为其难,也给他个当主角的机会。”
见他失魂落魄模样,祂反倒很兴奋。
冷漠强大的人崩溃,远比之前那个温和懦弱的兰山远哭泣来得有意思。
兰山远没理规则。
“系统,剧本。”
系统被兰山远语调中的森森寒意吓到,半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蹦,哗啦啦弹出更新过的剧情。
字符打乱重组,原本一体的书分裂成两份,字数都差不多。
一份剧情中,主角栏旁边“沈摧玉”,换成了“问泽遗”。
两个不同的剧情开头,都从他们离开秘境开始。
他径直掠过前面一本,点开主角栏写着“问泽遗”的剧情。
怀中的人还在逐渐变冷,兰山远紧紧搂着,不住摩挲他的手,也不能温暖他僵硬的身体。
和挣扎反抗的沈摧玉不同,习惯了病痛的问泽遗比平时安静得多,甚至自始至终脸上都是带了笑。
不像是要死去,而像是陷入一场冗长的梦。
他的反应太真实了,兰山远的呼吸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偏偏规则还要火上浇油,说刺激兰山远的话,替他概括剧情。
“你们固然相爱,可他身上的魔性会因此变得无药可救。”
“他最终会被其他仙门发现,会被千夫所指,曾经的所有努力付之一炬。”
“你不顾一切带着他逃到北境,他的身体也只会渐渐发冷,僵硬,失去生机。”
“你亲自将他一剑穿心,结束爱人的痛苦,也保全持明宗和自己的名声。”
规则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新奇的孩子得了玩具。
拜问泽遗和兰山远所赐,他发现这两条杀夫证道的路不管走哪条,都比之前沈摧玉单方面虐待兰山远有意思的多。
而且在摇摆之中几人的抉择,一样是场有意思的狗血大戏。
“你们可以违背我产生情愫,我自然也可以抛开沈摧玉,让问泽遗成为我的下一副傀”
祂话音未落,一阵刺目光芒席卷天地,发出重重轰鸣。
金光撕裂黑沉沉的天,兰山远怀中的问泽遗化成飞灰,他的眼瞳被光芒照亮。
天地之间,众生渺小,可他周身萦绕的灵气强大到令人难以忽视。
幻象消失,他们又回到光柱之中两相对峙。
“有意思。”
规则怔愣了下,不怒反笑。
“难过成这样,居然还有心思偷偷画阵破障,你比我想得要强。”
兰山远收回鲜血淋漓的手,冰冷的触感历历在目。
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人,在缓解之中,脆弱得像是一片雪花。
“可我是规则,没人可以违抗我。”
祂对兰山远漠视的态度颇为不满:“反正不管对方是谁,你只需要做个安稳的禁脔、被践踏的破碎高岭花走完剧情就好。”
“别总是这幅满怀恶意的表情,很不好看,你应该多哭一哭。”
既然身处虐身虐心的世界,兰山远应该要惊慌却又束手无策,通篇红着眼圈或者苦着脸才对。
“总之我已经给过你选择的权利,两条道路,沈摧玉或是问泽遗。”
“还有一年之余的时间,你可以在他们中间摇摆,甚至和他们两个一同纠缠不清,我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规则言语恶劣,试图以此牵动兰山远的情绪。
因为这能让故事更跌宕,后续更痛苦。
兰山远腕部的红线扭动,依旧没有消失。
规则眼中流露出玩味:“和问泽遗的红线,就当我送给你了。”
和问泽遗之间的红线,曾经兰山远最想要,最珍视之物。
他拼了命想办法,却也无法长出和问泽遗的因果。
以这种施舍的方式出现,不知兰山远是否乐意?
“让我离开。”
兰山远终于开口,径直无视他的挑衅。
“真是硬茬。”
见他油盐不进,祂瞬间变了脸,恨恨地摆手。
“罢了,外面还有人等你,记得别告诉他,否则你清楚后果。”
“我很期待你们悲惨的未来。”
笑声减淡,光晕终于散去。
“师兄!”
耳畔传来欣喜的喊声,兰山远猛地被抱住。
他陷入光柱的时间过长,长到问泽遗已经在地上画了个法阵,但碍于术业有专攻,施术能力略显青涩。
他一直没敢强行用阵法召回兰山远的神志,还在寻思接下来该怎么办,站在原地的兰山远终于有了动静。
是完好的师弟。
被兰山远仔仔细细上下打量,问泽遗浑身不自在,任由他抓着手腕检查。
他是看不见,可在兰山远的视角中,两人的手腕处紧密相连着一条红线。
不是绳牵的,而是真正的红线。
其实还有另一条连着远端的,但兰山远好似没看见。
“师兄,你刚刚去哪了?”
腕骨处被摩挲着,他弯曲起手指。
“无事。”兰山远面上浮出淡笑,轻轻地,小心翼翼回抱住他。
“走,现在就回宗。”
原本的封印连同规则一起消失不见,原位处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涌动的灵力。
兰山远用灵力探了下,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传送门。
“真的没事?”问泽遗狐疑。
不光是和他,规则和兰山远肯定也说了不中听的鬼话。
“若是有不轨之人蛊惑师兄,师兄千万不要轻信。”
虽然相信以兰山远的性子,一样厌恶被人操控,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
毕竟他们两个都可能成为彼此的软肋,被规则拿来要挟对方。
“无事。”
兰山远轻轻颔首,放下问泽遗的手腕。
“小泽,你可愿意相信师兄?”
他没来由地问。
“当然。”问泽遗勾唇笑。
“不信师兄,我还能信谁?”
“那便好。”兰山远垂眸。
只要相信他就行。
剩下的一切,由他来负。
饶是问泽遗,也没听懂兰山远这没来由地问话是什么意思。
没来得及问,他浑身卸力,落入兰山远的怀抱中。
兰山远手上的符咒隐隐泛着光亮。
他表情温柔,抚摸着问泽遗的脸,眼神中意味不明。
“小泽,该回家了。”
问泽遗瞪大了眼,可平日或许还有说法,身体虚弱的他怎能挣脱半步化神者的咒术。
兰山远搀扶着他,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带入传送门内。
踏入传送门的一瞬,蚀骨钻心的疼痛铺天盖地袭来,问泽遗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规则不会好心给他治疗,离开秘境之后,原本的伤势尽数又回馈到问泽遗身上。
兰山远定身的符咒能减轻疼痛,反倒成了保护他的屏障。
越过灵气,入眼是一片朦胧水雾和熟悉的建筑。
他们居然被直接传到了镜泊中心,眼下只要稍微抬脚,就能步入湖心小筑。
问泽遗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伤口开裂,衣服上重新渗出血来。
兰山远脸上笑意略微收住,他抬起问泽遗的下颌,将一颗灵药喂给他。
问泽遗动弹不得,幸亏药丸入口即化,才没有呛着。
服下药丸后,身上的疼痛是减缓了许多。
远处隐约传来修士们的声音。
“是宗主的灵气,莫非,莫非宗主到宗门了!”
“可他和副宗主不是魔域内失踪的,怎么会在宗里?”
“有宗主的灵气,可副宗主呢?”
兰山远身上的灵气压住隐约冒头的魔性,他对修士们的呼喊声充耳不闻,只是打开湖心小筑的门,将问泽遗安置在床边。
“师兄?”
问泽遗勉强能发出声音,不解地看向兰山远。
所以规则和师兄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被师兄绑了?
“我需得出去一趟。”
中土的魔气比北境弱得多,所以抑制魔气的术法和符咒效果格外好。
兰山远看了眼窗外,将一张符咒贴在问泽遗额头上,勉强压制住魔气。
“兰山远!”
问泽遗咬字吃力,只能喊他的名字抗议。
动弹不得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很快就不疼了。”
外面修士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兰山远不得不离开。
“师弟在魔域说过的话,可还算作数?”
问泽遗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魔性再次上涌,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算数是算数,可他是真没想到,兰山远真敢把他关起来。
兰山远语调稀松平常。
“等到师弟身体好了,我自会放师弟出去。”
第082章 勿言
等到兰山远离开, 浑身骨缝都疼的问泽遗彻底放弃了反抗。
他又不是狗血文主角,反抗化神期术修死路一条,不如躺平接受。
兰山远不会对他做什么。
就算做什么,吃亏的也不是他。
费劲挪到墙边, 作为持明宗副宗主, 问泽遗开始堂而皇之地偷听起墙角。
“宗主, 果真是您!”言卿的声音难掩惊喜,“这几日四处寻不到您的踪迹,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几日?
他们在秘境中最多待了几个时辰,没想到放到外边, 已经是几日过去。
兰山远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歉疚。
“落入魔域秘境后,几经周折才寻到出口。”
“因怕节外生枝, 所以我第一时间赶回宗门,中途没告诉任何人。”
“让诸位费心了。”
言卿松了口气:“那宗主可有受伤?”
“未曾受伤。”
虚伪。
听着外面一问一答, 问泽遗撇了撇嘴。
一副宗主该有的熨帖模样,却偷偷在屋里藏着个人。
所幸言卿到底是他提拔上去的人,还算有些良心,没忘掉下落不明的问泽遗。
“您可知副宗主在何处, 在您进入魔域前几日, 他已经不见踪影。”
言卿试探地道:“眼下莫前辈和赐翎少侠还在北境搜查, 他们都很关心副宗主。”
“不必忧心他。”兰山远轻笑,“我和他碰过面, 是我差他去办些要紧事, 才没告知诸位。”
当真是“要紧”的事。
问泽遗破罐子破摔,赖在松软的被单上躺平。
兰山远接着道:“他昨日才和我传过消息, 请诸位放心。”
“副宗主果真是闲不住,身子不好还到处跑。”
言卿叹了口气, 对兰山远的话极其信任:“没想到讼夜那魔头还真没说错,您是掉进秘境,而非被魔族俘获。”
“我这就传信给北境的同门,让他们料理善后,择良日启程回宗。”
兰山远在魔域失踪,最倒霉的莫过于讼夜。
他刚才解决魔族内乱,就被人族修士怀疑诘问了好几天,分明知道真相,却还是冤枉得百口莫辩。
“有劳了。”
额头上抑制魔性的符咒逐渐失效,随着阵痛再次生出,问泽遗的听觉逐渐变得模糊。
他听不清兰山远和言卿说了什么,费劲地咳嗽了几声,吐出胸口处的淤血。
没过多久,外面逐渐变得安静,小筑的门被轻巧推开。
见到床单上触目惊心的紫红色,兰山远脸上温和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解开问泽遗身上的封印,因为又失了层保障,银发修士的额头上顿时渗出冷汗。
早就习惯的问泽遗不觉得吐血严重,他缓慢睁开赤红色的眼。
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他还有心思和兰山远开玩笑。
“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他声音带了不满:“师兄分明是把我藏起来,还说我去外头了。”
兰山远搂住他,在他额头处亲了亲,灵力源源不断,顺着指尖输送进问泽遗的身体。
雨点般的吻落下,问泽遗舒服地眯了眯眼,因为被亲了脸颊,只能含含糊糊道。
“骗子。”
他心里有气,但现在也所剩无几。
兰山远被他说了也不气,等到问泽遗短暂止住痛,他又恢复成原本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温声细语道:“你不同我商量就贸然去魔域,实在是过于冒险。”
问泽遗被他说得心虚,别过眼:“这都是几天前的事,师兄怎么还记着。”
而且他冒险之前和兰山远说了,只不过是先斩后奏而已。
“正因此次魔域之行,我意识到师弟身上的魔性极其危险。”
“必须尽快祛除魔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揽起问泽遗胡乱散开的银发,替他别在耳后:“这几日我会盯着师弟双修,不得偷懒。”
盯着他,双修。
好小众的言语。
问泽遗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师兄,你要盯着我双修?”
说是盯着,其实无非是和他一起。
那兰山远把他关起来,岂不就是打算把做//爱当功课来
他没敢往下细想,只是耳根红了。
“师兄,若我真进去,我们会遭殃的。”他极力想让这事看起来严肃,可到底只存了暧昧。
“不会。”
兰山远垂眸,看向手腕上的红线。
他收回目光:“我们谁都不会有事,小泽肯信我吗?”
“信。”
问泽遗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
他被魔性烧得厉害,浑身上下也渴望着肢体接触,只不过是靠着理智强撑。
有些事只要食髓知味,就再也回不去心如止水。
衣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他的手被牵住,带到一处他从未探过的地方。
“”
绯红瞬间爬满脸颊。
那处怎么是湿的。
偏偏兰山远面上没半点兴奋,问泽遗忍着羞耻,小声道:“师兄,你总会这样吗?”
“因为是小泽,所以会忍不住。”
兰山远也坐在床上,两人唇齿再度纠缠。
“兰山远,关灯。”问泽遗忍住抓挠的冲动,心中还存着仅剩的羞意。
“我有点不好意思。”
兰山远欣然应允。
他一抬手,屋内长明灯骤然熄灭,只剩下窗户缝隙透出的光,稀碎洒落在床边。
关灯对眼力极好的修士是欲盖弥彰,黑暗反倒是放大了问泽遗满身的魔性。
不消多时,他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他的里衣半开时,兰山远的锁骨风光也暴露无遗。
他温柔地纵容问泽遗探索的动作,还鼓励地往前送了送,像是个称职又青涩的师长。
“小泽,你会吗?”他顺着问泽遗的背。
问泽遗的眼中满是情欲,他懵懂止住动作,呼吸急促得像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
他气血翻涌,难耐地轻咬了下兰山远的肩膀。
兰山远轻哼了声,面上暗含的兴奋却愈发明显。
“做得很好,只管做就是。”
听到鼓励,已经晕了头的问泽遗也没了顾忌,磕磕绊绊摸索着双修的最后一步。
已经是黄昏,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雨水落在野草的果实上,荚包内的种子承受不住,争先恐后地蹦出,沾染上晶莹的雨丝。
两道灵气穿插交融,从一开始的生涩变得流畅,逸散的灵气想要冲出小筑,被结界给毫不留情地阻拦。
原本浑浊的灵气变得清澈,里面冒出的黑气也消失不见。
眼中褪去赤红色,意识也逐渐清明。
一通忙活之后,他的修为甚至都有略微上涨。
两人紧密地联系着,回过神的问泽遗煞风景地又咳嗽几声。
残存的魔性清除之后,他整个人神清气爽。
刚才的他不受控制,却也是有记忆的。
清楚记得各处触感,也记得自己气血上头,加上身体抱恙,动作非常不得章法,甚至能算粗暴。
光是找对门路就用了很久,也不知兰山远是否被弄得难受。
长明灯骤然亮起。
问泽遗的眼睛不适应光照,眯了眯眼。
嘴角处有血腥味,不知道是谁欲//望上来亲得急,咬破了对方的嘴唇。
兰山远舔了舔唇角的血渍,清雅声音带了懒散的情//欲:“现在可还难受?”
他背后的抓痕正在快速愈合,脖颈处淡淡的吻痕却怎么也没消除,颜色反倒还随着时间推移加深。
是刻意为之,明目张胆的炫耀。
“关灯。”
看到那些自己弄出来的痕迹,问泽遗一阵脸热。
他居然有这般欲求不满。
“可以不关吗?”兰山远贪恋地吻着他的脸,“想看小泽,小泽的眼睛很漂亮。”
稀里糊涂就被亲得没了原则,问泽遗胡乱地点点头。
分开时,他看到兰山远的眼中映照出他的面容。
脸红得可怕,连眼角都染着春意和绯色,一副被满足过的模样。
问泽遗头一次这般恨自己容易上脸,倒显得像在发痴。
“我存这般久清白算没了。”他小声抗议着,脸上却带着笑,“你可要对我负责。”
迎接他的是一阵沉默的吻。
虽然没得到正面回答,但这亲吻也算是侧面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可直觉作祟,问泽遗没来由地对兰山远的态度上火。
想到兰山远不明不白把他关起来,什么都不解释,问泽遗又起了气。
他索性闭上眼,干巴巴道:“兰山远,我身上疼。”
他没说谎,本身身上就疼,魔性褪去后,仅剩下的痛觉还更明显。
但比痛觉更明显的,是身上丝丝缕缕的快意。
萌生出的恶劣想法滋生蔓延,问泽遗轻轻咬了下兰山远的耳垂,引得兰山远身体颤栗。
“麻烦师兄自己来了。”
他进去费的时间太久,中途兰山远已经去过一次,眼下应当正处在没什么心思的时候。
可兰山远好似没不应期。
听到问泽遗的话,他喉结滚动,热切地缠了上来。
原本清俊脱俗的长相,可眉间钿艳得满是情//欲,无辜的杏眼也全是危险魅意。
男人在某些能给自己寻乐子的事上,向来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你真是第一次?”
问泽遗还是头次遇到这种听觉视觉的双重刺激。
看到兰山远都成这样了还能避着他身上的伤,本来也在临界的问泽遗压根持不住。
“之前见过,但我没和其他人做过这事。”
本来只是问泽遗的闲话,可兰山远突然变得惶恐不安,紧紧抱住他:“只和小泽做。”
那间研究所的实验体和研究员,还有后面他的两个下属。
在文明不存在的时候,对性//的开放程度变得极高。
承受的一方总要遭受虐待,也更痛苦。
他之前很难理解热衷于此的人,现在却也沉溺于此。
若是结合得有一方痛苦,痛苦应由他来承受。
可问泽遗让他很舒服,他一点也不疼。
只是看到问泽遗的脸,都让他觉得满足。
“山远,我没别的意思。”突然被绞紧,问泽遗倒吸凉气。
“就是你悠着点,我要不行了。”他讨好地蹭蹭兰山远的脖颈,任由他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头。
之前留了些他太快的印象给兰山远,总归不能再丢人了。
“放松。”
兰山远手臂上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
两人浑身是汗,磨蹭了好久才完事。
精虫下脑,问泽遗慌忙揭了掉在地上的被子把两人遮住。
躲在暖呼呼的被窝里,灵力趋于平稳,他终于有余力去思考这混乱的几日。
已经是半夜了,兰山远静静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许意犹未尽。
“师兄。”
好不容易严肃起来,问泽遗直直看向兰山远:“之前我做梦,还有在寻烟坊那次,遇着的你都是真的吧?”
兰山远避而不答,无辜地看着他,身上暧昧痕迹招摇。
“我就知道。”问泽遗没好气地靠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下兰山远。
“下回不许这样。”
得亏他对兰山远也有意思,否则这就是骚扰。
“不会了。”兰山远小声道。
“我最近只会和师弟双修,稳固师弟的心脉,不需要入梦。”
“你!”
眼见他偷换概念,问泽遗没好气地闭了闭眼:“算了,说别的要紧事。”
“该做的也做了,我们关系不清不白的,你是不是也该和我交代些什么?”
问泽遗含蓄道。
比如规则和兰山远说了何事,实在是没法说,至少也透个底。
该说何事?
兰山远思索了下。
他对情爱之事也没经验,只是见过完事的人经常说某几句话。
他今日确实没说,兴许是小泽想听。
思及此处,兰山远靠近问泽遗,殷切地亲了亲他。
他面上带着平日称得上如沐春风,此刻却让问泽遗浑身发冷的笑,开口真诚又惊世骇俗。
“师弟很厉害,我很舒服。”
问: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换一句!”
他的耳根红得厉害,皱着眉显得凶巴巴,像是只发怒又色厉内茬的大猫。
他厉不厉害暂且不说,他到觉得兰山远挺厉害,居然能想歪得这般厉害。
化神期的修士身强体壮,兰山远长得斯斯文文,论精神头比谁都足。
他兴致上来挠的那几下全没了,兰山远现在瞧着也只是脸上还有淡淡红意,倒是比他都从容。
兰山远表情欲言又止,小心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问泽遗顿感不妙。
能让兰山远都觉得不好说出口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可没等他阻止,兰山远沉吟片刻,轻声道:“我会全部都含”
他的嘴被问泽遗的手死死捂住,接二连三的惊吓之下,问泽遗脆弱的肺开始隐隐作痛。
“你咳咳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凤目中满是无可奈何的怒意。
“你别说了!”
兰山远面上露出浅淡的委屈,却也安静下来。
第083章 体热
喝了水, 咳嗽声才渐渐平息。
不知道兰山远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完事后脑子真不聪明。
侧目看去,兰山远小心地看着他。
怕他继续口出狂言,问泽遗只得选择放弃追问, 和他耳鬓厮磨。
两人又温存了会, 问泽遗愈发睡不着。
他抓着兰山远披散开的一缕长发, 有一搭没一搭编着小辫子。
兰山远低下头,配合他不规划的动作。
“师兄究竟打算关我到几时。”
问泽遗松开小辫,兰山远原本规矩服帖的乌发打了个卷。
“沈摧玉还被讼夜扣着,赐翎和莫且行还没从北境回来, 我总该给他们个交代。”
他身上魔性已经暂时散了,头脑是这几日前所未有地清明。
可显然, 兰山远不喜欢他不合时宜又煞风景的清醒。
“你的身体不适合去北境,我和他们去说。”
轻吻落在问泽遗脸颊边, 兰山远温柔道:“师弟先安稳养病,还想要些什么,我都替师弟寻来。”
“那我也得给他们发个信。”
问泽遗饶有兴趣观察着兰山远的反应。
兰山远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问泽遗失笑:“其他人不见也成, 可沈摧玉总得要回来。”
魔族境内危险, 秘境却又在魔域中分布密集, 让沈摧玉久留魔域,就像把耗子丢到米缸边上。
他不信规则真能抛弃沈摧玉, 沈摧玉的命, 必须攥在他们手里。
“我让讼夜到持明宗来,把他交给你处置。”
兰山远经不住求, 还是松了口,可心情显然没方才好。
“也行, 我瞧见讼夜就心烦,正好让师兄陪我去。”问泽遗揽过他的肩。
“吃醋啦?”
他的手指戳了戳兰山远的嘴角,往上轻轻一挑,兰山远脸上被迫多出个僵硬的笑。
“不要吃他的醋,我可一点也不喜欢他,讼夜之前还笑话我。”
“他笑你什么?”
兰山远骤然警觉,扣紧问泽遗的手。
笑他是雏,做那事不行。
“没什么,反正有师兄在,他现在笑不了了。”
他现在很行了。
问泽遗心满意足。
打了个哈欠,问泽遗却依旧没睡意,靠着兰山远软下声撒娇:“师兄,我睡不着。”
“不急,明早可以起晚些。”
满室的灯光骤然熄灭,兰山远轻轻抱着他:“晚安。”
“师兄,留盏灯吧。”
问泽遗习惯了在昏暗环境中休息,可他和兰山远同宿过一间屋檐下,却也知道兰山远的屋里常年开着灯。
不知是兰山远喜光,还是单纯地厌恶黑暗。
“不必。”
兰山远闭上了眼。
有问泽遗在,再也不需要了。
得亏刚才昏天黑地做了半日,肌肤相贴也难点起火来。
问泽遗的手被捂热,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识海中突然传出鬼哭狼嚎。
【宿主,出事了宿主】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欸,怎么我又黑屏了?】
问泽遗朝着兰山远身边拱了拱,这才懒散地接话:“你最好有要紧事。”
系统虽然蠢笨,却在健康模式没出来那段时间饱读口口文学,顿时听出了问泽遗的声音不对劲。
宿主该不会是在
它心虚地讪笑两声。
【很要紧,很要紧!】
【我,是好像把剧本弄乱码了,现在不能正常显示。】
“什么?”
问泽遗骤然清醒过来:“给我看看。”
系统传出机械的吸鼻子声音,片刻不敢耽搁弹出狗血小说原文。
光看第一页,就能明显感觉不对劲。
主角栏中只有兰山远的名字能正常显示,本该在旁边的沈摧玉成了一串乱码的字符。
“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小时前,在您出秘境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
【当时还以为是我自己出bug,所以紧急把剧本送给主系统检修了,可检修回来还长这样。】
系统也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况,委屈巴巴。
【我问了其他系统,说只可能是这本书的规则在故意捣乱,因为他不能恶意篡改剧情误导宿主,只能强制销毁剧情。】
问泽遗又翻了几页,确定剧情乱码得很彻底。
“莫名其妙搅乱我的任务。”
他挑眉:“规则这么做,难道就不会受惩罚?”
【会的,祂干预系统,一定会被惩罚的。】
系统笃定,却也无奈。
【可我不能修复剧本,后续剧情走向是否遵循原作,也没法从剧本之中透露。】
“你们这些系统也太不专业了。”
问泽遗无语。
早就知道规则要使绊子,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眼下只要清楚规则也会遭罪,他就放心了。
只是规则消解他剧本的目的是什么。
单纯的报复,还是混淆视听?
【主系统分给每个系统的精力有限,有些系统权限很高,我只是最底层的系统。】
系统比他还要不安,语调透露着不自信。
【可宿主任务还没显示完成,剧情却突然消失崩坏,这该如何是好?】
“没事。”
问泽遗的面色渐渐缓和,顾不得着急,他开始快速翻阅起后续的剧情。
和封面一样,后续剧情也变成了整页整页的乱码,其中唯有各个角色的姓名能够正常显示。
在一堆乱码之中偶尔冒出的几个名字,显得格外诡异。
问泽遗很快发现了端倪。
他眯着眼,看向在同一页中的“兰山远”和“沈摧玉”。
他对颜色和光很敏感,文中每个名字的亮度都不同。
看了几个名字,问泽遗基本上能推断出来亮度和其在书中重要程度挂钩。
主角是金色,配角是银色,炮灰是灰白色 。
可同为主角,“沈摧玉”比其他配角和炮灰要亮,和“兰山远”相比却很黯淡.
他凭借记忆翻到了自己的剧情。
原书中的师弟没有名字,但他在乱码之中,居然发现了“问泽遗”三个字。
出乎他的预料,他的名字不是炮灰该有的灰色,而是只比沈摧玉黯淡一点的淡金色。
可他是个炮灰,不该是这种配角都达不到的待遇。
修长的手指拂过形形色色的名字。
等等。
在某处名字前停留得久些,能隐约感觉到有不知何物在指尖细微地流淌,像微风一般捕捉不到。
“”
他闭上眼睛,屏息凝神。
这回感觉得更明显了。
从“沈摧玉”开始,他的手顺着气涌来的方向而去,停在一处字符上。
睁开眼,是“谷雁锦”。
他又换了几页试了几次,不光是谷雁锦,只要是配角和炮灰的名字,其上就不断有气流涌向沈摧玉。
但其中不包括他,也不包括之前就消失的容素和赐翎。
其他人名字上的气都在流向沈摧玉,却有一道走向格格不入。
是某个名字,居然在吸收沈摧玉的气运。
指尖游走,他顺着那道微不可闻的气流而行,居然落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作为一个炮灰,他居然能从主角身上攥获些什么。
“系统,你刚才说规则不能恶意篡改剧情?”
问泽遗心中涌起惊涛骇浪,电光石火间也有了考量。
【没错,祂只能破坏,绝对不能篡改。】
系统这次倒是非常笃定。
信息权限属于他们系统,不属于世界意识。
【否则祂之前也不会看着您删除赐翎的戏份,对祂产生影响之后,依旧放任剧本改写。】
所以说这套乱码的剧本之中,一切能透露出的信息虽然破碎,却都是真实的。
配角的气涌向沈摧玉不难理解,他因为扰乱剧情,夺走属于沈摧玉的什么东西。
或许是气运,或许是戏份。
————你只能狼狈地东奔西跑,去解救那群蝼蚁,夺取那点微薄的气运。
在秘境那日,这是规则在被他激怒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问泽遗收回手,看着看似已经无用的剧本缓慢合拢。
剧情看似崩坏,可他的任务还没结束。
规则依旧会带给所有没被剔除戏份的“炮灰”和“配角”以伤害,用他们供养沈摧玉。
他必须要想办法,让所有因被迫和沈摧玉捆绑,而变得不幸的名字离开这本糟糕的狗血文,夺走沈摧玉的气运。
等到炮灰和配角全部消失,沈摧玉名字变灰的那一日,失去一切依仗的他就将不再是气运之子。
原本因为规则出现而变得朦胧的目标,再次清晰鲜明。
识海之外,他感觉到兰山远抱得更紧了,像是有些不安。
他不彻底睡着,兰山远是一定不会安心睡下的。
“不用担心。”问泽遗宽慰系统,“你继续试着修复,有情况及时和我说就行。”
444号就同它的名字一般胆小莽撞,像个炮灰一样傻乎乎的没有大志向。
可它却愿意在魔域中抵挡规则入侵他的意识,平日虽然嘴很零碎,却也没真起过坏心思,就是有点八卦。
对问泽遗来说,444号也算他的半个朋友。
【好!】
听到他的话,系统松了口气。
它犹豫了下,神秘兮兮压低声音。
【那个,宿主,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问泽遗急着睡觉,不解反问。
托兰山远的福,他最近瞧见欲言又止的人就害怕。
而系统在说惊世骇俗的话上的能力,不比兰山远差。
系统嘿嘿笑了笑。
【宿主,我知道您这么厉害,肯定是到哪都厉害。】
“说人话。”
问泽遗被兰山远缠得紧,丝毫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隔壁恋爱系统的宿主好多是下面那个被男的搞的不要不要的哭唧唧但是您这么高这么帅这么美一定是上面那个吧!】
本来它觉得没什么异议,可还是很好奇嘛。
既然宿主都被主角拱了,问问怎么了。
系统一口气说完,震得问泽遗脑袋嗡嗡作响,花了几秒才消化完一长串的话。
看着系统的豆豆眼希冀,问泽遗搂住兰山远,起了坏心思。
兰山远见不到他的识海,懵懂地握住他的手,不规矩地往他怀里钻。
问泽遗叹了口气:“怕是让你失望了。”
“他很热情,我一般在下面。”
【什么???】
系统一阵晴天霹雳,发出尖锐爆鸣,可问泽遗已经不再理它,心情极好地退出识海。
他也没说谎,今晚确实多数时候是兰山远在上面骑着,非常热情。
细节不能让外人听,系统爱怎么理解,就是它自己的事了。
“小泽,睡觉。”
兰山远感受到他胸膛起伏像是忍笑,不明所以地低声劝:”你需要休息。”
问泽遗的身体很差,需要一点点拼好,他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知道了。”
被系统一闹,困意反扑更加汹涌。
这一觉,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问泽遗醒来时,床边已经空空荡荡,没了兰山远的温度。
兰山远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
因为问泽遗体寒,他屋内光暖炉就有好几个,导致兰山远只能穿一层薄薄的单衣。
脖颈处的痕迹依旧没消散,锁骨处尤其多,直直延伸到衣服里。
“醒了?”他很快注意到床上的动静。
“我在处理宗务,先把床头的药喝下。”
问泽遗慢吞吞穿着衣服,没敢看兰山远的脖子:“师兄,你醒来多久了?”
“不久。”
问泽遗瞄了眼堆叠的宗务。
他又不是没办过宗务,已经办完的叠了这么厚,兰山远怕是醒了至少有两个时辰。
喝过药,他拉把凳子坐在兰山远身边:“这也太多了,我替师兄看些。”
“不必。”兰山远难得目不斜视,只专注手头的宗务。
“你去调息,等到午时双修。”
“我们昨晚才做过。”问泽遗愣了下,不好意思地压低声,“而且为何要午时?”
白日宣淫,好像不太好。
他之前实在没好意思多看双修的内容,也是第一次知道做//爱要挑时间。
有点像封建迷信。
他暗自腹诽。
“要快些好,就须得谨遵宜忌。”兰山远忙起来素来认真,此刻开口,严肃得像探讨学术。
“午时阳气充足,适合双修抑制魔性。”
“好吧。”问泽遗坐得歪歪斜斜,枕在兰山远肩上,勉强冲淡了学术氛围。
“那双修过后呢。”
“我需同北穹剑阁长老会面,你注意调理心肺附近的经脉和灵气,等到亥时再接着双修。”
一天两次?
“亥时是晚上,总不能也是阳气足够。”问泽遗咋舌,“师兄你当真不是故意的?”
兰山远语调淡淡:“晚上阴气重,需防止魔性趁虚而入。”
他掏出一本书,递给问泽遗,以表明自己没有瞎说。
问泽遗颤抖着接过书,看了两页面红耳赤。
居然各个注意事项还有配图。
他想象力足够丰富,轻松地能把他们的脸给带入其中。
想到兰山远坐在床上,趴着枕
他啪地合上书:“我不看了,师兄记得就好。”
兰山远接过书藏进纳戒,像是没看出问泽遗的窘迫:“一次把时长控制在一到五个时辰,更方便调息,昨晚那般刚好。”
问泽遗被他说得浑身燥热。
本就是刚开荤经不住刺激,兰山远又身上薄得和没穿一样,只要扯一层布就能进去。
兰山远将宗务摆到一旁:“午时跪姿最佳,可以进得”
他很快说不出话了,因为问泽遗在他唇边惩罚似地轻咬了下。
轻薄的衣衫遮挡不住什么秘密,能明显看到兰山远身体的变化。
他舒服地眯起眼,揽住问泽遗的腰,主动亲了回去。
“这才巳时,不想着午时双修了?”
问泽遗被亲得心猿意马,早起的反应一发不可收拾。
兰山远解开衣服,露出里头斑驳的痕迹,有些原本没那么严重,因为他执意要留着,已经开始变紫发青。
“我信师弟撑得到午时。”
问泽遗心底暗暗骂了句。
“依照师兄刚才的意思,今日是想用跪姿?”
为了不殃及宗务,他把兰山远扯回床上。
兰山远含糊地嗯了声,趴在翻滚如浪的被子上
“疼吗?”
看着兰山远一层层穿好繁重的衣服,问泽遗的视线从他胸口处变多的斑驳痕迹移开。
进去的深自然想想都疼,可兰山远像是喜欢痛,反倒是更加兴奋,纠缠着不肯让他出去。
“不疼。”兰山远的心情从内到外地极好,他坐在问泽遗旁边,任由他替他梳发。
问泽遗忍住编个花里胡哨发型的冲动,乖乖给他挽起玉冠。
“我会认真调息修炼,师兄也早些回来。”
这节骨眼上北穹剑阁过来,无非是为了感谢。
可兰山远处理宗务,本就已经够累了。
“好。”
兰山远推门而出。
他的脖子上光洁白皙,只有问泽遗知道,被衣服遮盖的地方全是暧昧痕迹。
按下心猿意马,他闭眼开始调息。
不知道沈摧玉何事再有动作,得尽快压住魔性,能够让师兄放心放他离开才行。
用信件安抚好赐翎和莫且行后风平浪静了几日,也不知兰山远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秘密来了持明宗。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双修,问泽遗的心脉已经稳固了许多,他终于得以在兰山远的陪同下见着了讼夜。
“问副宗主真是金贵。”
议事堂内,讼夜的嘴还是吐不出好话:“兰宗主说你身子不好,连个去北境的传送阵都不让你用,非得本尊亲自来。”
问泽遗把茶盏推到他跟前,笑吟吟道:“毕竟是北境落下的伤,师兄担心我也是难免。”
“呵。”
讼夜想到被人族追着骂那几日就没好气,不依不挠道:“当日你和兰宗主一起失踪,害的我被一顿好骂。”
“后边他们又被说你委以重任,暂时回不去宗门。”
“什么回不去宗门,原来是被金屋藏娇了。”
他喝了口茶,被烫得直皱眉。
这才几天过去,问泽遗这气场就不像雏儿了,身上魔性也压得彻底,还隐隐冒出兰山远的灵气。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两人把对方滋润了彻底。
偏偏他们举手投足都没纵欲过度的意思,问泽遗被调养得很好,兰山远坐在他旁边,看他的眼神都要拉出丝了。
“消息是我让师兄放的,方便我躲清静养病。”问泽遗也不恼。
最近和兰山远亲热多了,他在这方面脸皮能稍微厚些,面对讼夜能不改辞色。
“言归正传。”他正色,“沈摧玉是个祸害,你我收容着都不妥帖,不如放归西寰乡野。”
要破开沈摧玉和其他角色的因果,就得给沈摧玉行动的机会,再将他的行动扼杀。
把他逼得太紧,保不准规则会不会再弄出一次大范围的骚乱,重演北境悲剧。
“放归?”讼夜十分不解,腾地站起身。
“这恐怕不妥。”
他算是见识过沈摧玉的厉害之处,不明白一向谨慎的问泽遗怎么能提出放归。
“请魔尊殿下听我一言。”
问泽遗脸上露出淡笑。
一刻钟后。
“倒也有几分道理。”讼夜笑着坐下,“我这就去找处最荒凉的沙漠给他丢进去,保证他不好过。”
“作乱的魔已当众处斩,北境和魔域几乎没有伤亡。”他冲着问泽遗抱拳,“此次人魔两族的合作,结果称得上圆满,其中问副宗主功不可没。”
“虽然其他人不知道副宗主的滔天贡献,但我永远记着副宗主的恩情,我欠你一次人情。”
他拿出一块血玉:“我不会将副宗主的秘密说出去,若是副宗主往后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问泽遗赶忙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兰山远。
想帮忙压根不用信物,讼夜非得给块血玉,就是故意挑事。
“多谢魔尊,我替我师弟收着。”
兰山远收到他的暗示,将血玉接下。
“我送魔尊殿下离开。”
讼夜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早听说你们人族是长兄如父,没成想师兄也一样,像亲爹一样牵挂师弟。”
“宗主,请。”
问泽遗没好气:“咸吃萝卜淡操心,魔尊殿下还是早些回魔族种地去更好。”
兰山远带着讼夜离开,不消多时便重新回来。
“随我去药寮找师妹。”
今日出来不光是见魔尊,还是要去谷雁锦处查身体。
“好。”问泽遗早就觉得议事堂热,松了松衣领。
“双修后体热是常事,切记不可贪凉。”他刚松开的衣领,又被兰山远掖紧。
“行,那从谷师姐那回去后,师兄能不能换个地方关我。”问泽遗不自在地拍了拍脖颈,“我想去师兄家里。”
他的居所挨着水,可他有旧疾又不喜欢沾水汽,有时候兴致上来,手或者地板贴着墙边地面还是湿乎乎的。
兰山远并不赞同:“冬季水灵力本就匮乏,唯镜泊水灵力充沛,对修复你的心脉有好处。”
“哦。”
问泽遗不情不愿:“可师兄关着我,我连地方也选不得。”
兰山远是真把双修当修炼一般对待。
兰山远声音放柔:“你若是喜欢,过些天等到开春,我们再换个地方住。”
“行。”
问泽遗心情好了许多,全然忘了眼下离春天还有一阵时间。
他还想问兰山远他们的关系,可兰山远已经背过身开门去。
他身体很久没这般自在过了,可心头却还是卡着个槛。
兰山远有事瞒着他,而且兰山远想做的事,也未必遂他的意。
问泽遗敛眉,掩饰住心绪交错。
为了不让宗内弟子发现,他们去药寮也是用的法阵。
谷雁锦早就准备好接诊一个病殃殃的四师弟,可看到问泽遗的一瞬,她打开药匣的动作停滞住了。
“你这回出门去,是落到哪处秘境了?”
她不可思议。
怎么病秧子这般精神,唇红齿白的,像是在灵泉养了半个月一样滋润。
第084章 误会
“确实是遇到处灵泉。”
银蓝色的瞳微微转动, 问泽遗打了个哈哈。
谷雁锦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了然地打开药匣,搭上他的脉。
“比之前好得多。”
难得谷雁锦能给出这般高的评价,她收回手, 在方子上删删改改几处, 又加上几处。
持明宗帮了北境大忙, 北穹剑阁为表谢意,送了不少只有极北之地生长的珍稀药物过来。
有更多用来炼丹的材料,谷雁锦的心情颇好,话也多了起来。
边改药方, 她边叹了声:“可惜灵泉不常有,否则你的身体用不了三五年就能养好。”
深知“灵泉”究竟是什么, 问泽遗喉结滚动,佯装若无其事。
兰山远比他自在得多, 在桌下悄悄攥着问泽遗的袖子。
谷雁锦写着写着,费劲地眯着眼眨了眨,将单子放在一边。
“我马上去抓药,师弟理当会煎药?”
既然大师兄要求不暴露问泽遗的行踪, 谷雁锦只能配好药让他自己拿去煎。
“会的。”
谷雁锦的视力似乎略有下降, 问泽遗不放心地出声关心:“师姐千万要注意眼睛, 我带来了北境的赤枸杞,可以养神明目。”
谷雁锦是最后一批受难的配角, 根据书中所写, 她在沈摧玉拜师后不久,双目近乎失明。
既然知道走向, 他就绝不能让嘴硬心软的师姐重蹈书中的覆辙。
“呦,还知道操心师姐。”谷雁锦笑了, “能有多大事,不过是最近书看多了。”
“不过你提醒的也算及时,我会多注意。”
她麻利地取了药,整整齐齐包扎好,越过问泽遗递给了兰山远。
“四师弟三心二意的,忙起来什么事都能忘,还望大师兄敦促他吃药。””我哪有这么靠不住。”问泽遗小声抗议,却没阻止兰山远接下药包。
“有劳师妹。”兰山远浅笑,“四师弟需要静养,他的行踪还望师妹保密。”
“这是自然。”谷雁锦似笑非笑看着问泽遗。
“希望师弟出关之后,能修为倍增,灵气稳固,心思也安定些。”
“多谢师姐。”
她这话是揶揄也更是祝福,问泽遗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兰山远进入法阵中。
未时,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问泽遗已经换了衣裳,在温暖如春的小筑中躲清闲。
这几日不是双修,就是忙着从穹窿遗留心法、兰山远的道术中寻求抑制魔气的方法,他难得犯起了懒,盯着屋外小雪发起了呆。
几个剑修闹腾着在远处嬉戏,抓着雪打成一团。
腊梅花瓣被风吹得一片片落下,带走阵阵幽香。
“师弟想出去?”兰山远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他身后。
“不想。”问泽遗托着腮,“出去又是风寒又是咳嗽,膝盖还得疼。”
在北境时他已经看够了雪。
“等到来年冬时,我陪着小泽看。”兰山远抓住他的手,“窗边凉,去床上歇着。”
“我陪着师兄。”看见桌上还有厚厚一沓宗务,问泽遗搬了把凳子坐在兰山远身边。
消化灵力需要消耗精力,用心法也劳心劳神。
没过多久,兰山远肩头一沉。
是身畔的银发青年睡着了。
哪怕总是做出副有活力的模样,问泽遗身体虚弱依旧是不争的事实。
谷雁锦常打趣他不安分,可他已经比多数剑修稳重安静。
兰山远一手提笔,一手捂着问泽遗的手。
问泽遗的手总是微凉的,就算捂热也很快又会变凉,只能反复地搓揉。
兰山远分出一缕神魂游散天地,剩下的注意全在问泽遗身上。
与此同时,西寰荒漠。
“”
沈摧玉费劲地睁开眼,从堆积的黄沙之中抽离身体。
浑身的疼痛让他反胃,沙砾堵在伤口处又疼又痒,可劫后余生的喜悦很快占据他的大脑。
他又一次得救了。
虽然这次得救的代价有些大,他的脑袋断了片,似乎是忘了什么。
他只记得凶神恶煞的鬼面人,诡谲的魔域,可除此之外,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人被他遗忘。
他抱着头,却只能想起一道白色的身影。
眼下情况危急,容不得他思前想后。
沈摧玉强撑着爬起身来,环顾四周。
他所处的地方比狼骨丘还要荒凉,一条腿残废了,但万幸还能行走。
可他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往哪处走合适。自小生活在西寰,沈摧玉很清楚这儿的沙漠能吃下活人。
“南方,沙丘。”
清朗的男声适时响起,沈摧玉浑身一激灵,左顾右盼,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影。
这个声音很熟悉,却不是梦中给予他指引的规则。
男声透露出与其声线不符的冷淡,让沈摧玉不寒而栗,却又觉得莫名被其吸引。
他不知自己的恐惧来源何处,可因为本能的吸引,还是试探性地照着做了。
他拖着残废的腿走到沙丘前,发现生长在沙丘上的枯木下,居然有一枚落在沙中的丹药。
是许多修士瞧不上的下品灵丹,上面裹了一层沙,可足够治疗他的伤口,支撑他离开沙漠。
“您是谁?”
他顾不得丹药上仍然粘着沙砾,激动地草率擦拭,随后服下药。
下品丹药起效很快,却多少有点副作用。他疼得目呲欲裂,身上骨头像是被打碎重组,才换得受伤的腿重新接上。
只是就算接上了,仍然一瘸一拐。
声音的主人并不打算回答他,只是冷冷道:“我们还会再见。”
不等沈摧玉说什么,声音彻底销声匿迹。
沈摧玉也没顾得上道谢,跪趴在地上忍受疼痛。
沙蚁爬过他的腿,可脸色惨白的沈摧玉却只能忍耐。
兰山远的识海之中,悄然出现变化。
两本剧本悬浮于空,原本闪烁着差不多的光芒。
可眼下,写着“沈摧玉”名字的剧本,闪烁的光芒突然变亮,另一本主角栏内的“问泽遗”,则变得黯淡些许。
问泽遗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
“师兄。”他揉了揉眼睛,“几时了?”
“已到双修的时辰。”
一直维持同个姿势的兰山远放下笔,起身就打算轻车熟路地褪去衣衫。
他只是脱了最外头的薄纱,就能隐约看见身上斑驳。
原本清雅高洁的修士,顿时成了副被浇灌滋润过的模样。
“且慢,我给师兄涂些药。”
兰山远非要留下满身痕迹,原本的浅红色随着时间推移还在加深。问泽遗却怕时间久了,他身上的痕迹真的去不掉。
他不容兰山远分说,从抽屉里拿出盒药膏,示意兰山远转过身去。
“师兄不愿意消,只能我来替师兄涂药。”
兰山远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坐在床边:“有劳师弟。”
“我该下手轻点。”问泽遗小心翼翼地涂着,却没敢拿正眼瞄。
随便看一处,都能想到旖旎的画面。
有些是情动时咬的,有些是兰山远抓了他之后,给兰山远一点无足轻重的报复。
“已经很轻了。”兰山远声音清浅,“是我自己想留下痕迹。”
“不许留,万一留疤怎么办。”问泽遗垂眸,换了处地方涂药。
这几日欢好频繁,他发现兰山远是真有些恋痛,对疼痛的感知也比其他人迟钝很多,对寻常咬或者抓压根没感觉。
不小心下手重了,他不会吃痛,反倒更加兴奋。
他是剑修,就算是身体不好,真要力道大些也很轻松,可问泽遗没舍得下狠手。
他只是觉得难过。
兰山远曾经经历过多少不愉快的事,才会对疼痛持这种态度。
手背在他腰间拂过,兰山远的背骤然紧绷。
“这么敏//感?”问泽遗压下心头沉郁的情绪,调笑道,“可我还没涂好药,麻烦师兄再忍一忍了。”
兰山远不语,像是在极力忍耐。
问泽遗的动作越来越慢,等到兰山远明显起了反应,他突然岔开话题。
“我知道师兄后日要去见赐翎和莫且行,带上我一起去。”
兰山远干什么都不避讳他,他的日程问泽遗了若指掌。
兰山远回过头,眼中还有没褪的春//意:“你很在意他们?”
他声音喑哑,带着浓重的占有欲。
问泽遗笑吟吟的,仿佛没看到:“我只是想确信他们都好。”
“非要说在乎也确实在乎。”
他专挑这时候问兰山远,自然有别的目的。
“不带。”
兰山远转过身去,声音冷冷。
“他们是我朋友,我当然会在乎他们。”
药膏已经晾干,问泽遗从背后抱着兰山远:“可我和师兄,不只是朋友关系。”
暧昧的气氛流转,他的动作愈发不规矩。
兰山远轻喘了声,转身跨坐在他身上,正面对着他。
“师兄,你说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银色睫毛微微下垂,图穷匕见。
这种时候人向来最脆弱,连兰宗主远也不例外。
可兰山远充耳不闻,只是熟络地蹭着他。
“后日,我带你去。”
又来了,宁愿带他去都不愿意说。
做着最亲密的事,怀揣最亲密的心思,却不肯面对师兄弟之外的关系。
问泽遗在心底叹了口气,可没过多久,他也没了多余的心思。
兰山远学什么都很快,对情爱之事也是无师自通,虽然床上沉默寡言,却已经逐渐知道如何张弛有度。
完事后,兰山远安静地揽着他,不愿意让他出来。
他不擅表达,却没掩饰住看似熟练的动作下,依旧藏着诚惶诚恐的笨拙。
“好了。”问泽遗拍着他的背,心倏地软下。
罢了,不说就不说。
兰山远抬起头,眸色沉沉。
问泽遗凑过去给了他个安抚的轻吻。
后日。
“师兄,这就是你说的带我去?”
藏在兰山远的袖子里,问泽遗闷声抗议。
兰山远在议事堂内正襟危坐,可他却只能分一团元神躲在兰山远的袖子里,本体被留在小筑中打坐调息。
袖子里黑得暗无天日,他只能趁着赐翎和莫且行没来,蹦跶着拱出头。
元神跳入茶盏,炫耀似的动了动,阻止兰山远往里面倒茶。
唇角微勾,兰山远放下茶壶,将元神收入袖内。
不消多时,赐翎和莫且行来得风风火火,甚至赐翎头上还有片不知哪里跑出来的落叶。
缠在兰山远手腕上玩的元神立刻安分下来,佯装成老成持重模样。
“问泽遗到底,去哪了?”赐翎开门见山,急急忙忙问,“真的,没事吗?”
兰山远不语,只有一团元神晃悠悠落到桌上,和赐翎大眼瞪小眼。
“你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赐翎的嘴张得能吃下一头牛,要不是莫且行拉着,已经扑上前去。
怎么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变成一团元神了。
“急什么,没事。”问泽遗闪了闪,“都说了是去办要紧事,一时半会回不来,只能分元神出来见你们。”
听他说得不紧不慢,赐翎渐渐冷静下来,喜上眉梢:“原来真没事。”
“什么要紧事,我可以,一起去!”
在北境当了回大侠的赐翎摩拳擦掌,正巴不得再去哪处行侠仗义。
“你该回去帮忙重建苍巽山,离家这么久,你父兄的信都往持明宗递了好多次。”问泽遗笑了笑。
“等到苍巽山重建完毕,再出来做英雄也不迟。”
他身在湖心小筑,可兰山远没封锁他的消息,反倒主动告知了南疆近况。
苍巽山重建还需要时间,可苍雀们已经做到有屋可住。
没法再靠山吃山,族长鼓起勇气带领苍雀们做了些小买卖,意外地还取得了不错的进展。
丹阳的夙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得以达成。
“倒也是。”赐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忙?”
“我想想”
为了不扫他的兴,问泽遗思忖片刻:“倒还真有。”
“注意南疆的动向,要是发现不对劲的家伙,最好能及时告知我。”
“好!”赐翎满口答应。
他吵闹完,一旁的莫且行正色着开口:“副宗主,我最近也没什么要事,若是你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虽然不明白问泽遗半路离开是发生了什么,可他和赐翎都相信,问泽遗这般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暂且没有需要他人的地方,若是有,我一定不会和你客气。”问泽遗说得含糊其辞。
有些事,终究还是不能拉外人一同面对。
他们说了会话,莫且行和赐翎看时间差不多,也就起身告辞。
“保重。”赐翎满脸严肃,反倒衬得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有些滑稽。
“问泽遗,我会想你的。”
光团抖了抖,往兰山远身边挪去:“我一定保重。”
莫且行情真意切,九尺大汉正气凛然:“副宗主若是遇到麻烦,别忘了还有我在。”
要不是问泽遗只剩下一团光,他高低得去拍一拍这好兄弟的肩膀。
问泽遗连声应下,心中暗道不妙。
左一句“想你”右一句“还有我在”,就兰山远的性子,不想歪都难。
好消息是兰山远一向能装,至少在外人面前能装。
一直都很安静的兰山远,此刻反倒更安静优雅了,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脸上笑容未变,朝着对面的一人一妖行礼,端得落落大方:“我送二位。”
问泽遗趴在桌上,眼睁睁看着兰山远送走一步三回头的两人
坏消息是兰山远在他面前,压根装也不装。
果不其然,兰山远刚关上门,脸上笑容淡了些。
“师兄。”
问泽遗顶开杯盖,跳到兰山远手上,试图蒙混过关。
兰山远摸了摸元神,语调淡淡。
“他们很在乎你。”
第085章 灵力
“可我最在乎师兄。”
问泽遗蹭蹭他的手, 元神扒拉住他的手腕不松开。
“其实这些天,有十数别宗修士给你写信,倾诉满腔爱意。”兰山远的声音不冷不热。
“是我想着师弟养病应清心寡欲,自作主张替师弟拦下。”
“若是师弟想看, 我回去就交还于师弟。”
“可我一点也不想看。”问泽遗赶忙顺着杆爬。
“师兄拦的好, 还替我省去麻烦。”
他就知道之前那群写信到宗内的修士不会善罢甘休, 难怪最近岁月静好,原来是兰山远在负重前行。
只是托兰山远的福,他养病貌似也没清心寡欲到哪去。
“往后但凡有过问我私事的信寄到宗内,就都由师兄经手。”
他拨弄着兰山远袖间玉饰, 发出叮当脆响。
“行。”
兰山远心情好了许多,把元神小心地揣回袖子里。
路上时不时有修士和兰山远行礼, 兰山远都是副温和的长辈模样。
装得有模有样。
问泽遗藏在他袖子里暗笑,却也识时务地没在晚辈面前给兰山远找麻烦。
持明宗宗主的身份摆着, 多数修士都是问个好就赶忙低头离开,只有路过的言卿有胆子和兰山远说两句。
“副宗主风风火火跑来跑去,倒是比之前满脸病容更让人安心。”
言卿面上露出苦恼。
“只是恰好有一事,在下原本想听您和副宗主的意见, 怕是还得晚些时候问他。”
“是何事?”
听到和问泽遗有关, 兰山远难得感兴趣。
“这不是宗内明年又要开山收徒, 民间的流言蜚语传开来,早已沸沸扬扬。”
“所以在下就想问您和副宗主是不是和往年一样, 还是不收亲传弟子。”
问泽遗贴着袖子听得仔细。
他定然不会收徒, 就是想知道兰山远的意思。
“先看四师弟和三师妹的意思,距离开山尚有一年半, 我暂且还未定夺。”
兰山远的一席话听着挑不出差错,实则没半点营养, 说了等于白说。
“是我想得太远。”
言卿极擅察言观色,赶忙笑道。
“那便先不着急,过几月再说也不迟。”
和言卿分别,问泽遗确认四下无人,这才钻了出来。
“明年持明宗开山,师弟的意思是?”
兰山远问的轻巧,是早已知道问泽遗的答案。
“我不收徒,嫌麻烦。”元神堂而皇之坐在兰山远肩上,“师兄明知故问。”
“我去年和师姐闲谈的时候,听她说过有青藿就够了,所以问问莫且行他们收不收徒就好。”
他嫌麻烦,谷雁锦比他还嫌麻烦。
若是长老和资历老的修士都不肯收亲传,或者想从已有的外门弟子中提拔,明年怕是又只招几个外门弟子进来。
“你忘了二师弟。”兰山远提醒,“若是二师弟能苏醒,还得过问他的想法。”
“也是。”
问泽遗啧声:“尘堰虽然已经昏迷一年多,但保不齐明年能醒来。”
只是尘堰昏迷一事,他越想越不对劲。
药修们说他是中术法才会疯,术修反复检查,却又说他中的术法等阶太高解不开。
说明下咒的术修修为比九成九的术修都高,而且理应和尘堰平日有接触,才能够极快地得手。
恰好尘堰疯在闹妖作死的节骨眼上,问泽遗还疑似在兰山远的术法中,见过濒临崩溃的尘堰。
“师兄。”他轻轻揪了下兰山远的头发。
“尘堰他一直醒不来,是不是和你有关?”
兰山远没回答他,只是将被元神扒住的头发拨走。
此时无声胜有声。
问泽遗了然,从他手里抢过头发。
“我不要他醒来。”他任性道,“他诬陷我清白,还让自己的弟子出来顶罪。”
“好,听师弟的。”
兰山远好声好气,将元神从肩上捉走。
问泽遗放弃挣扎,任由他将元神捧在手心。
“说起来,尘堰昏迷那会我们也不算熟悉。”
元神闪烁:“你老实交待,之前是不是也想过要咒我?”
掌心传出安抚元神的木灵力,光团舒服地滚了一圈,软趴趴躺倒。
“想过。”
兰山远语调变沉:“可我没咒过师弟。”
“这么诚实。”问泽遗小声嘀咕,一点也不觉得生气。
他那会和兰山远不熟,要是知道兰山远的真实性格,怕是也会对兰山远有防备。
“好险,差点就没命了。”
“我不会骗你。”
兰山远见他没露出嫌恶或者害怕,微不可查松口气。
“师兄现在不想了吧?”
问泽遗得到想要的答案,开起玩笑来:“我可受不住兰宗主的术法。”
要是让兰山远咒,不死也掉层皮。
“不想。”兰山远声音温温柔柔。
“师弟要是嫌我之前起过心思,可以报复回来。”
“我哪处能报复师兄,总不能是双修的时候。”问泽遗没好气。
他们现在的关系,和兰山远打一架是天方夜谭,可在床//上他连弄晕兰山远都做不到。
他很好奇:“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师兄不想咒我的?”
元神仰着看向他,没有五官的光团露出希冀。
“不知道,隔太久了。”
“骗人。”问泽遗不满。
“师兄记性这么好,这才一年多过去。”
他比谁都清楚兰山远的记性比机器还好,可以算得上过目不忘。
“和你的经历我都记得,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失的杀心。”兰山远耐心道,“可想必是很久之前。”
或许是他撕碎符咒的那天,或许再晚些,在松林之中,问泽遗给了他一盏灯。
然后,他就找到了一盏灯。
“这还差不多。”问泽遗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元神趴在他手心里,懒洋洋晒着太阳。
正是一日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不知从哪边林子里窜出只鸟,兰山远一抬手,落在地上的坚果碎裂成几块。
灵鸟啾啾叫着,高兴地弯腰啄食坚果。
问泽遗惊喜:“师兄,它还记得你!”
住在万年松下时,问泽遗就能精确分辨出颜色不同的灵鸟,甚至记得它们迥异的性子。
可兰山远分不出它们,自然也不认得落下的这只是谁。
他不过是在替本体不在的问泽遗做他爱做的事,闻言只是轻“嗯”了声。
“还是师兄的住处好,镜泊都是些抓鱼的水鸟,压根和我不亲近。”
发觉灵鸟没聪明到能认出元神的主人是谁,问泽遗放弃呼唤它们,无趣地瘫倒。
“等到初春,我们就搬去万年松下。”
“好。”
计划得逞,元神满意地继续晒起太阳。
随着天气逐渐变暖,他身上的魔性再也没有发作过,一天天被收拢,压制。
兰山远开始降低双修的频率,转而教他一些相对容易的中高阶术法。
只是突然过得素淡了,问泽遗还有点不习惯。
在学习术法这件事上,他是个不省心的学生。
他的性子和多数术修大相径庭,极好的灵根和谦虚的态度能让他相对轻松地入门,却很难为他后续的修行保驾护航。
要不是有兰山远盯着,湖心小筑能一日被失控的术法毁上三五次。
若是其他术修已经被他气死,可不幸中的万幸,兰山远是个极其溺爱他的师兄,底线低到问泽遗都害怕。
床上是,下了床也是。
在第十次兰山远夸他差点烧掉桌子是有慧根后,问泽遗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师兄。”
他端上药碗小口小口抿着,不敢看用术法收拾残局的兰山远。
“是我讲的太快。”兰山远不急不恼。
“并非师弟的过错。”
问泽遗垂眸,安静地喝药。
他的身体状况从未有现在这般好过,原本沉甸甸的四肢变得轻松,经脉也像是被重新洗过一遍。
他不久前才突破过一个小境界,现在修为增长飞速。
离结束被兰山远“囚禁”的日子,怕是越来越近。
他不可能和兰山远在小筑里躲一辈子,兰山远也很清楚,所以才开始想尽办法教他各类术法。
将药一饮而尽,问泽遗心中萌生出强烈的预感。
离别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或许他等不到搬去万年松下的一日。
原书中所有角色的人际关系被记录在纸上,就锁在他的书柜夹层。
沈摧玉的动向也被兰山远的窥天镜监视着,问泽遗时不时会看上两眼。
天道说着不帮沈摧玉,可沈摧玉如有神助,居然又逐渐养好了伤。蠢蠢欲动要离开西寰,前往中土。
他已经十六岁,一条腿落了病根,走路倒是正常,跑起来能看出跌跌撞撞。
或许是屡屡受挫的缘故,沈摧玉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看起来比之前安分许多。
可当问泽遗瞧见有好心行商救他,他却反手想要坑骗商人钱财,就明白他的本性没有丝毫扭转。
在沈摧玉眼中,一切对他的好都是理所应当,对他好的人都是天道派来的,也不需要感恩和珍惜。
兰山远午后要去见几个宗门的长老,只留着问泽遗在家。
送走兰山远,问泽遗拿出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笔记,准确抽出其中几张。
纸上对应修士的名字没有在书中划去,每次打开乱码的原文,就能发现名字上的气运依旧源源不断流向沈摧玉。
接下来,沈摧玉要祸害的是谁?
恰巧,窥天镜内的沈摧玉也窝在简陋的临时居所内,正攥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研究。
他眼中闪着希冀和兴奋,手指比划着中土的方向。
见过中土的繁华,怎甘心安稳呆在西寰。
“小泽。”
兰山远回来时,桌上还堆叠着笔记。
他没看笔记上的内容,只是露出了然模样。
“时辰到了。”他没说什么,只是解开身上繁复的衣物。
玉扣落在被单上,这段时间的习惯使然,问泽遗到固定时辰瞧见兰山远脱衣服,身体就难以抑制地起了反应。
纸没来得及收拢,就被暂且放在桌上。
他们的灵力原本就相合,更是在一次次的交融中愈发契合。
他抱住兰山远,手覆在小腹处,感受兰山远身上的炙热。
“你想离开。”
进去的时候,兰山远是背对着问泽遗的。
他的声音带着颤,不知道是因为欲望,还是因为不安。
“还不急。”问泽遗脸颊上泛着红。
兰山远说的是事实,可由他说出来,问泽遗心里还是狠狠拧了下。
“我也不想和师兄分开。”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喟叹。
这个角度进去的很深,兰山远的喉咙中泄出一丝低吟,头埋在被褥中。
“我想看小泽。”
“好。”
问泽遗缓缓出来,让他的脸正对着他。
兰山远抱住他,手越嵌越紧,在问泽遗白皙的肩部嵌出红痕。
“师兄”
眼见兰山远状态不对,问泽遗有些担忧。
他想要停住动作,却被兰山远比平日还要热情的态度带得无法回头。
“没关系。”兰山远搭着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喘息。
“想做的事,就去做。”
他一副被坚硬外壳撬开,浑身熟透的样子,带着痴的眼中却依旧存了清明。
他贪恋地吻着问泽遗,像是非要存下什么痕迹,好给予往后短暂的离别以留恋。
起身又坐下,问泽遗被他缓慢的动作给激得浑身发麻,下手的动作也重了些。
这场双修进行得格外久。
在躺下平复心绪的时候,问泽遗的脖颈处一沉,随后又变得轻松。
“这是什么?”他点了点落在脖子上的符文,符文眨眼间消失不见。
“抑制、监测魔性的术法。”兰山远靠在他身上。
“符文他人不可见,若是在你眼中显形,说明魔性濒临爆发。”
“只是监测魔性?”问泽遗挑眉,抬头揽住他。
“可我刚才怎么在这术法上,瞧见了锁阳用的符文。”
他虽然没好意思看完那本和双修有关的书,但为了两人着想,还是断断续续看了一点。
恰巧他又擅长记颜色和图形,所以歪打正着记了几个和双修有关的术法。
兰山远施术也明目张胆,这么大的符文,像是故意留在他身上的标记,巴不得他发现。
“锁阳之后我会变得清心寡欲,师兄给我下这种咒,有点不地道。”他凑在兰山远耳边轻笑,“这是不相信我,怕我在外面偷吃?”
“自亵也会泄精元。”兰山远耳朵红了,却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频繁双修后戒断,我担心师弟不适应。”
“那也不能光我锁。”
瞧见他又在假正经,问泽遗泛起坏水。
他根据记忆,磕磕绊绊在兰山远肩膀上也画了道符。
“不如师兄也陪我锁上。”
符文亮起微弱的光,问泽遗不擅术法,画得草率似调情,导致它脆到元婴修士都能轻易挣脱。
“我知道我施的术法在师兄面前不值一提,你闭着眼都能摧毁。”问泽遗勾起唇。
“可我画成一次也不容易,师兄也要尊重我的成果,若是回来后我发现师兄毁坏术法,我就不理师兄了。”
反正兰山远会惯着他。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话后兰山远肌肉紧绷,唯恐稍微有点动作,就害得术法失去效用。
他想留住暧昧的痕迹,也想留住问泽遗施加的术法。
趁着他分心,问泽遗的手不规矩地摸到兰山远后面。
因为刚进去过,还是软的。
猝不及防被探索开拓,兰山远瞳孔缩紧,背上已经隐形的符文突然亮起,像是下一秒就会破碎。
可动荡之后,却还是被兰山远极力稳住。
“还挺厉害。”问泽遗没继续逗下去,在软肉的欢迎下抽离出手。
敢往他身上下咒,希望兰山远也能守着这脆弱的术法,忍住每次情动。
兰山远平复了会,这才问:“你打算何时离开?”
“沈摧玉去中土也就是这半月的事,我要赶在他之前,所以打算五日内离开。”问泽遗抱紧兰山远,正色道。
“虽然不知道师兄接下来的打算,但我相信师兄这般厉害,一定会得偿所愿。”
“若是师兄有哪处需要帮忙,切记喊我回来。”
“好。”兰山远轻轻颔首,“时候不早了,睡吧。”
满室陷入昏暗。
兰山远抱着他,缓缓闭上眼。
问泽遗离开那日,照例是只有兰山远相送。
晚霞落了满天,早春的新叶刚发出芽来,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送师兄的小礼物,我自己做的。”
临走前,问泽遗将个榫卯结构的小摆件递给兰山远。
一阵冷风过,他难得地没有嗓子发痒,而是被风吹得精神。
他们走的路偏僻,放眼望去只有灵鸟啾啼,偶尔有蚁虫爬过。
“好。”兰山远收下摆件。
他抓住问泽遗的手腕,亲手给问泽遗带了纳戒。
“若是缺些什么,记得写信给我。”
问泽遗自己的纳戒戴在食指,无意之中,兰山远给的纳戒落在无名指上。
晚霞落下红色,照在问泽遗的脸颊上。
“师兄可知,给我带戒指是何意?”
“是何意?”兰山远抬头,面露不解。
“算了。”问泽遗摸了摸鼻尖。
“往后再告诉师兄。”
“师兄要是想我,下山找我就是。”他给了兰山远一个拥抱。
“我要是想师兄,我会偷偷回持明宗来看你。”
他原本是很不舍,但想到兰山远总有办法找到他,不舍被冲散了大半。
就算不找,以他和兰山远的修为想见面也易如反掌。
离开,本就是为重逢做铺垫。
晚霞被黑暗吞没,兰山远看着问泽遗的身影越来越小。
他捧着榫卯搭的小球,若有所思。
身上还残存着问泽遗的灵力,他却没了去湖心小筑的理由。
万年松下,给问泽遗准备的卧房早已重新布置好,院落里仍然开着星星点点的花,屋檐处的布置和问泽遗离开时一模一样。
灵鸟叽叽喳喳吵着,啄食兰山远定期放在院外的坚果。
白衣修士径直掠过一片绚丽,走进自己稍显沉寂死板的卧房。
将小摆设放在桌上,他语调淡淡:“师弟,出来。”
摆设毫无动静。
“小泽。”
兰山远擦拭着摆件,依旧毫无动静。
“问泽遗。”
兰山远稍微加重语气。
咕噜噜。
有棱角的小球转两圈就停住了,从里头滚出来团光芒微弱的元神。
这元神的灵力还没他在兰山远身上残留的多,问泽遗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见被发现,元神直接瘫倒在桌上装傻,被兰山远捉住。
“被发现了。”元神杯水车薪地挣扎着,因为太过微弱,声音含含糊糊。
“师兄把我丢出去吧。”
本体已经走远,元神仗着兰山远不会对他苛刻,开始胡言乱语。
兰山远不语,只是将它放在床头柜上,伸出手指,给只有核桃大小的元神喂木灵力。
元神枕着他的头发,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抚摸。
第086章 话本
“我要先去嬴顺城, 师兄是否有想要的土产?”
被摸够了,银蓝色的小球抖了抖,径直落在兰山远的被子上。
嬴顺在西寰和中土的交界地带,有大片的戈壁滩, 盛产墨玉和各色宝石。
“不用, 顾好自己。”
“要是路上缺灵石记得和我说。”
“当真?那我要二十万灵石。”
元神陷在被子里打了个滚。
“当真要?”兰山远眼中带了笑意, “我这就去取。”
“自然是胡诌的。”银蓝色小球一蹦三尺高,“师兄且放心,我不缺钱。”
“既然师兄没有特别想要的土产,我就自作主张给你挑了。”
他全然不顾兰山远说不需要, 兴致勃勃地接着往下道:“我看旱松林产的琥珀就不错,师兄觉得呢?”
“小泽挑的, 自然是最好的。”
兰山远的言语温柔,穿过分裂的元神, 飘到百里外问泽遗的耳中。
“师兄信我,我定会仔细挑。”
问泽遗微微勾起唇,抬眼看向前方的城镇。
御剑数百里,到底还是绕不过热闹的人间烟火。
大方向他还分得清, 可在人挤人的城镇里头找出口, 怕是又得费点周折。
“元神就托付给师兄照顾, 前边有集市,我先去歇个脚再寻路。”
“去罢。”
兰山远话音落下, 原本活蹦乱跳的元神变得安静, 昏昏沉沉像是要睡着。
元神本来就是从修士身上裂出的,自然随修士本人。
兰山远的元神安静但鬼魅般如影随形, 精神头非常足。可轮到问泽遗这,若是本体不分精力过来, 闹腾的元神就开始打盹。
小心摸了摸元神,兰山远眷恋地收回手。
另一边,拿着羊皮地图的问泽遗从人潮中挤出来,面上已经没了笑意。
地图上,代表沈摧玉的小点缓慢移动。
他提早确认过沈摧玉的行进方向,正是朝着嬴顺走。
而沿路上和剧情有关的角色,只剩下嬴顺当地颇有威望的杨家。
下一个要倒霉的炮灰,正是杨家嫡子。
依照书中所写,沈摧玉抵达嬴顺的七天前,杨家嫡子杨隶之会自杀身亡。
而杨家夫妻只有一儿一女,嫡子离世对他们打击重大。
等到杨隶之下葬当天,悲痛欲绝的杨家家主杨诉出门,会在家门口捡到和杨隶之三分像的沈摧玉。
刚刚丧失爱子的杨诉动了恻隐之心,治好沈摧玉身上的伤,还支持他前往阆山。
这些剧情本该发生在一年后,可眼下剧本早都乱了套,不能再用时间线来推断。
真正让问泽遗确信杨家要遭规则荼毒,是因为杨隶之最近“恰好”出了麻烦,弄得半个修真界皆知。
而这件麻烦事,极有可能成为压垮杨隶之的理由。
魔域开时不光影响其内部的秘境,甚至能影响到人族境内千里外的西寰。
杨隶之年轻气盛,趁着血月时不顾家人劝阻闯入一处大能的秘境,却不慎伤到了腿,还折了自己的本命剑。
对剑修来说,因为莽撞折本命剑是极大的屈辱,足够让其他刻薄的修士笑上几十年。
而本命剑破碎尚且还能重铸,更要命的是他的腿伤得太重沾染腐气,出来后抢救再及时,也极有可能落下病根。
杨家上下唉声叹气,为此和持明宗借了好几回药修。
杨家算是较大的修真世家,如此做小伏低弄得谷雁锦都于心不忍,甚至半个月前亲自去过。
可医术高明如谷雁锦,也只能让杨隶之安心调养,走一步算一步。
随着时间推移,杨隶之心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问泽遗确认过西寰传出的消息无误,当日便收拾行李离开持明宗,就是怕他哪根筋搭错想不开。
眼下能不能恶心沈摧玉都是次要事,杨隶之算是他后一辈剑修中有天分的,而且之前也是美名在外。
他既然知道走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青年才俊送死。
杨家严格意义上不算宗门,所以没有连通各个门派的宗门大阵。而由兰山远驱动传送阵,容易松动问泽遗身上的多处封印,牵扯出魔性来。
所以问泽遗只能御剑紧赶慢赶,遇到城镇歇脚一会,终于在晨光微熹时赶到杨家。
长时间的御剑让他头发晕,问泽遗强打起精神。
“问副宗主。”
杨诉比他更加憔悴。
他的眼中全是血丝,强撑着和问泽遗行礼。
“令郎可还好?”
问泽遗颔首,扶起鬓角泛白的修士,从纳戒内取出个包裹。
“八品金疮药,还有师姐配的药膏,可以接骨续脉,兴许能帮上您的忙。”
“多谢副宗主。”
“小儿好着,就是连着五日没合眼,昨晚才刚睡下一个时辰。”杨诉勉强笑了笑,声音中带着感激和后怕。
“真是多亏副宗主提醒,我这才发现他床头还藏了开刃的匕首。”
为防意外,问泽遗先前已用极其严肃的措辞,提前告知杨家要时刻关注杨隶之的情绪。
为了让他这副宗主的话显得可靠,素来风评极好的兰山远还在主动帮忙给信上盖戳。
“需不需要我也写封信过去?”
为不弄出大阵仗,把杨家上下吓得惶惶不可终日,问泽遗最终还是拦着兰山远,没让他写信。
比较这封由持明宗副宗主亲笔书写,带着明晃晃持明宗宗主大名印章的信,也足够引起杨家重视。
他跟着杨诉走过小院,瞧见一处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家丁和杨家的弟子,守卫森严。
“他情绪不稳,我只能出此下策。”杨诉叹息。
就这架势,杨隶之怎么都死不成。
可气氛过于紧绷,很容易摧残少年人本就不坚定的心智。
“我能见他吗?”问泽遗看着紧闭的屋门。”不瞒您说,犬子其实一直很仰慕您。”
杨诉不敢抬头看问泽遗,恭敬道:“可他好面子,听说是您叮嘱我们要看着他,而且您还要亲自过来,他觉得自己丢人,怕是不肯见您。”
像是为印证他的话,杨诉话音未落,人群之中传出石破天惊的吼声:“我不出去!”
“现在这副残废模样,我怎能出去见人?”
他说着,声音带了哭腔。
有小厮的声音,战战兢兢:“可少爷您不是最敬仰问副宗主,说往后迟早要见到他么?”
杨隶之哽咽:“我现在是个废人,不该”
砰的一声,雕花木门被从外推开。
天光初亮,身姿挺拔的青年藏在阴影之中,露出轮廓。
“不该怎样?”问泽遗斜倚着门框,上下打量坐在床头的杨隶之。
除去一条腿不自然地垂下,其他地方瞧着很健康。
杨隶之和沈摧玉说不上像,不过都是长了浓眉大眼。
没料到问泽遗出其不意,所有人的心提上嗓子眼,生怕杨隶之突然想不开。
杨隶之大叫了一声,脸涨得通红,拖着伤腿不知躲到哪里更好。
“从合体期修士的秘境中出来,还能捡到一条命,你已经很了不得了。”问泽遗好似没瞧见他东躲西藏的狼狈相,平静地叙述事实。
“要想伤腿恢复,就不能整日把自己锁在屋里,还得出去走动。”
“我的腿好不了了。”
杨隶之平静些,胆怯地反问:“您、您莫不是父亲请来宽慰我的?”
“我要不想来,谁能请得动我。”
问泽遗嗤笑。
虽然很狂,但是是事实。
和他想象中的问泽遗一模一样,杨隶之面上露出宽慰和希冀:“所以您之前认得我?”
“不认识。”问泽遗撒了个谎。
“是听闻你从九死一生的秘境之中逃脱,这才认识你。”
“多少修士为在秘境之中获得传承,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可生死之外本无大事。”
“你在秘境中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保住了最珍贵的性命。”
杨隶之眼睛亮了亮,随即黯淡:“我的命保住了,可我的腿还是”
“腿伤或许不能彻底医治,但随着修为增加,身体的伤病会随之减弱。”
问泽遗指着屋外乌泱泱的人头:“现在你还有争取康复的机会,也有人盼着你平安顺遂。”
杨隶之抬眼望去,为首是父亲母亲,还有他同父同母的小妹。
小妹杨馥之面上担忧,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平时喜欢打扮的姑娘裙摆都皱巴巴的,也是几日没睡好觉了。
家丁和弟子们也不好受,不明白一向性子不错的少爷怎么成这副模样,对他的身体关怀备至。
鼻子一酸,他低下头忍住泪意。
杨隶之从小到大一路顺遂,父母疼爱他、妹妹敬仰他。
他出身在半个仙门之中,修为也在同辈中数一数二。
他平日一直谨言慎行,收敛急躁的性子,温和对待身边的人。
可从他失控般冲入秘境开始,一切都变了。
正如问泽遗所说,从秘境爬出来时他满心只想着活。可眼下这么多人为他揪心,他怎会突然想寻死呢?
他给自己吓了一跳,这才恍惚发现这几日的自己,陌生得让他害怕。
床头的刀,竹制的帘,服用过量会引发昏厥的药他曾想拿这些玩意寻死。
若非这几日问泽遗和父母留心,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他抬起头,“我定然会勤加修炼,把失掉的全都补回来。”
看他态度转变,问泽遗也明白无需再劝,朝着杨诉微微颔首。
弟子们往后退去,和杨隶之关系好的弟子扬起笑脸,朝着他挥了挥手。
“哥!”杨馥之扑到他怀里,“你最近吓死我了。”
“是哥哥不好。”杨隶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发现自己肩上濡湿,瞬间慌了神。
“多大了别总是哭。”
“还好意思说你妹妹。”杨诉咳嗽了声,“我看你自己也哭,不成气候!”
“爹,别说了。”杨诉面上尴尬,小心看了眼问泽遗,用眼神示意自己的父亲。
杨夫人轻拍了下丈夫,飞过去一记眼刀。
杨诉摸了摸胡子,止住话头。
“问泽问副宗主!”杨馥之像是这才想起还有外人,惊喜地看向问泽遗,慌忙和他行礼。
“感谢您关心我兄长。”
少女像是才刚成人,天真又不谙世事。
杨诉笑呵呵的:“说起来馥儿也很仰慕问副宗主,我记得她屋里头,有好多写您的书。”
“写我的书?”问泽遗挑眉,“这可就稀罕了,我自己都没见过。”
是有些修士喜欢拿自己的经历写成书,美其名曰这是功法,可他没有这种爱好。
眼角余光瞥到兄妹俩,哥哥脸上露着心虚,妹妹干脆躲在了哥哥身后。
他更好奇了。
剑修对他观感好倒是有可能,可杨馥之刚才怀里还抱着沙鼠,分明是个兽修。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家的氛围很好,杨诉也很少过问孩子们的喜好。
他作为父亲,只知道自家姑娘和小子都挺喜欢问泽遗。
“若是您想知道,让馥儿拿出来就是。”
“父亲这”
杨馥之一改方才活泼的模样,吞吞吐吐不敢答应,绞着方不知从哪来的帕子。
“无妨,我也不是非要看。”
眼见着少女的脸涨得通红,问泽遗适时出来打圆场。
兄妹俩齐齐松了口气,少女感激地看向他。
可问泽遗总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
按下心思,问泽遗笑着同杨诉和杨夫人道:“若是您不嫌弃,我想在杨家借宿几天。”
杨隶之暂时是不想死了,可保不齐规则会想其他招数逼他死。
在沈摧玉来到嬴顺前,他都得盯着杨家。
而杨隶之的事,也给他敲了警钟。
得在这段时间动用持明宗的关系网,观察书上所有出现过的角色,而不是等到再有谁折了腿、伤到元神才开始防范。
杨隶之的腿还能挽回,可下个受害者就说不准了。
“当然可以,您想住几天都行。”
杨夫人热情地喊来家丁,替他收拾客房。
西寰一圈的民风都淳朴,他们对问泽遗突然关心并未起疑,只当是大能突然得了感召,或是问泽遗在为突破行善积德。
杨隶之虽然摆脱了想要自杀的阴霾,却依旧有些消沉。
问泽遗的授意下,原本提心吊胆的杨诉稍微放松警惕,同意杨隶之一起长大的弟子们轮番去陪着他。
有兄弟们在旁边嘻嘻哈哈,他的情绪一天天好了起来。
人有了牵挂,就很难去再度寻死。
偶尔问泽遗过来看他,他会和问泽遗认真讨教些剑法,眼中的光并未因腿伤熄灭。
每当这时,杨馥之会偷偷在窗外看问泽遗,眼中全是探究。
“你妹妹这是”难得少女不在,问泽遗终于有机会问杨隶之。
杨馥之不像对他有意思,也不像单纯地对大能好奇。
杨隶之面露古怪,欲言又止:“您别管她。”
往后一刻钟,杨隶之都心不在焉。
等到问泽遗打算离开,他这才吞吞吐吐地问:“您和兰宗主关系如何?”
“很好。”问泽遗停下脚步,信口胡邹,“能预测到你有求死之心,也多亏了师兄问卦。”
他故意多说了些,想看杨隶之的反应。
“所以说您和兰宗主是真真的关系好。”杨隶之有些黯然。
感受到问泽探究的目光,他赶紧止住话头。
“你妹妹手里和我有关的书,究竟是什么?”问泽遗好整以暇。
“居然不能让我本人知道。”
“您,您当真想知道?”
几天相处下来,杨隶之发现问泽遗比他一开始想的好说话,却还是犹豫着不肯交代。
“你说,我保证不生气。”
问泽遗解下通判以示友好:“可要是你不说,我就派人去查了。”
杨隶之沉默半晌,闪烁其词:“我觉得她写得都是胡话,您千万别和她计较。”
“所以是你妹妹写的书?”
“是。”杨隶之见瞒不过,闭上眼睛一咬牙,“我妹妹她喜欢写点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现在交代,总比问泽遗去查要好。
问泽遗的脸黑了一个度:“所以所谓写我的书,其实是我的话本子?”
“是,但但但是我觉得您这般高的修为都是因为胸中无情爱才能做到拔剑凌厉如蛟龙所以什么您和兰宗主的故事肯定都是假的我妹妹就是个孩子您千万”
他说着说着,舌头打了结。
问泽遗心平气和,给他倒了杯茶。
“我和大师兄不是道侣。”问泽遗颇为无语,“可我也不是修无情道的修士,不仰仗清心寡欲来修炼。”
虽然兰山远给他下了咒,他现在被迫清心寡欲。
当然罪魁祸首也没好哪去,问泽遗每天都要派元神去检查兰山远身上的术法痕迹。
“我就说你们不是。”
杨隶之观察着他,见他真不发怒,松了口气。
问泽遗有些心虚,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妹妹写的话本能不能让我瞧瞧?”
“我这就有,只是我不爱看。”
杨隶之满脸不情愿:“我觉得您应当是只身一人登顶飞升,可我妹妹总信什么双宿双飞,之前还差点和她吵起来。”
问泽遗伸出手:“没事,我不介意。”
他倒要看看在压根没见过他的修士眼中,自己长什么样。
“您真不会责怪她吧?她也只是和其他姑娘写着玩,顺道挣点零花而已,绝对没有造谣的意思。”杨隶之翻找着,动作慢得像镜泊的乌龟。
“不会,我给你们发誓都行。”
问泽遗好奇:“她能挣多少?”
“不清楚,据说运气好点一旬有万把灵石,会画画本的还能挣得更多。”杨隶之意识到不对,赶忙道。
“写您的还没写完,她没拿出去挣钱,我这就让她不许传出去!”
问泽遗:
倒真没看出来,杨馥之还是专业的。
画画本这么赚钱,他要是被持明宗赶走,应当也不愁吃穿了。
问泽遗有些欣慰。
“有劳了。”
用自己名字当主角的书总归还是奇怪,问泽遗心再大,也不希望真的流传出去。
杨隶之这才将书递给他。
一共两本,都是薄薄的册子,看着都写了一半。
问泽遗随手翻了下,眉头越皱越紧。
旁边的杨隶之要不是还瘸着,已经被吓跑了。
“令妹”问泽遗语调艰涩。
“喜好还挺天南地北。”
要不是写着他名字,他是真不敢认。
一本里的他脆弱敏感,白发雪肤,哭起来掉眼泪都是白玉,遇到光脸上就起疹子,碰了水手腕上红红的,娇气到被兰抱在怀里哄。
另一本里头,又是更离谱的极端。
他是个魁梧男子,通判舞得虎虎生风,胸肌比兰山远的脸还大,一拳能砸爆持明宗,轻松拔起万年松。
不管哪种都挺吓人的。
还好杨馥之没写掺杂颜色的内容,只是单纯的离谱而已。
“她,她比较喜欢尝试。”
杨隶之不敢看他,只是连连嗯声,哀求问泽遗:“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妹吧。”
“挺好的。”
问泽遗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他将书还给他:“让她别拿出去。”
总比原文里描写的世界里,铺天盖地是兰山远和沈摧玉的话本要好。
“是,是。”
杨隶之快被吓晕了,战战兢兢接过画本。
问泽遗缓和表情,整理了下心绪:“我先走了。”
他来到处无人的空地,坐在菩提树下。
持明宗内,一直在睡懒觉的元神跳上桌,推开兰山远的砚台。
“解决了?”兰山远放下笔。
“师兄不是早就知晓。”
就算不分元神出来跟他,凭借兰山远的本事,想知道些什么易如反掌,更别提两人每日都保持着密切联系。
“是知晓,可还是担心。”
兰山远给元神送去灵力:“是否需要我来嬴顺寻师弟?”
“不用。”问泽遗干笑。
要是兰山远亲自过来,杨馥之怕是又能写出三本话本。
“我昨日给师兄挑了琥珀,过会就随信给师兄捎过去。”
“小泽不亲手送?”
“那怕是太久了,我打算到个地方,就给师兄寄些土产过去。”
问泽遗犹豫了下,还是没把话本里头离谱的内容告诉兰山远。
“好。”
两人说了会话,问泽遗依依不舍地抽离神魂。
兰山远那头的元神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软趴趴地躺倒。
它沐浴在充沛的灵力之中,舒舒服服地眯起觉。
唇线紧绷,兰山远面上的温柔换成了思虑和冷漠。
他起身推门而出,只留下一团墨色的元神,靠在银蓝色的小球旁边。
兰山远分出的元神要更加多,球体也大了一圈。
发光的银蓝色小球感知到熟悉的气息,慢吞吞爬到了墨色小球身上。
继续瘫倒,睡觉。
第087章 劫色
因在大漠边缘, 每逢春季,嬴顺城的天比别的地方热得更快。
虽然没有兰山远管着,可问泽遗却还是自觉地没和杨家弟子一样,着急换上轻薄的衣衫。
几场带细沙的风卷着花粉吹来, 倒霉的他连呛了两次, 选择识趣地闭门不出。
他伏在案边, 挨个给在原文中有名姓的仙门和世家寄去信。
自然不能直接说他们在书里的凄惨下场,问泽遗信中写得含糊,只说是得了感知,有异常的天相。
感知这说法玄之又玄, 可以用来完美搪塞各种解释不清的现象,并且让三族修士全盘接受。
而各家长老收到信后也没敢怠慢, 纷纷打起十成警惕。
如此相信问泽遗,一来是因问泽遗近日虽然依旧神出鬼没, 可性子较之以前冷静稳重了许多。
他俨然已经是持明宗的另一根顶梁柱,压根不像是会乱寄信胡闹的模样。
二来还有杨家人替他作证。
杨诉性子闷了些,可杨夫人口齿伶俐得很,而且还好四处走动广结朋友。
她把问泽遗救了她长子的事添油加醋传遍小半个修真界, 又给问泽遗的信添了几分可信度。
“问副宗主行得是大善事, 他怕是离飞升不远了!”提到问泽遗, 她言语间全是感激。
不消几日,盖过印后用术法封住的信件雪片般飞向问泽遗。
各大宗门表示这几年会小心谨慎, 留意问泽遗提及过的修士, 保护好自家弟子,远离奸邪小人。
翻阅过后, 问泽遗将信件尽数销毁,把目光投向手中的面具。
鬼面在魔域中沾了血, 因为当时没来得及清洗,干涸的血迹已经透过漆层渗入表面,没法擦拭干净。
闲暇时,问泽遗会修改面具打发时间。
他削去面具脏污破损的部位,将其改得更薄,再重新一点点上漆。
经过处理的面具面容和之前有出入,但八成相似也足够让沈摧玉一眼认出,并且感到畏惧。
地图上显示,沈摧玉今日下午就会到嬴顺城。
他提早叮嘱过杨素看好儿子,所以杨隶之的屋子外再次围上一大圈人,各个拿着刀枪棍棒严阵以待。
今日下着蒙蒙细雨,宜办白事。可因为杨隶之生龙活虎,原书中悲伤的氛围一扫而空。
膳房内白雾缭绕飘着麦香,家丁们面上也很轻松,有说有笑。
不知杨馥之说了什么笑话,问泽遗路过时能听到屋里传出兄妹俩的笑声,还有杨夫人打趣的声音。
真好。
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他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院落中。
问泽遗用商贾们行走各处常穿的麻袍把身上蒙的严严实实,过往路人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略微苍白的薄唇。
兰山远留在他身上的灵气已经消散,可预想中手脚处的不适并未传来。
雨天没有挟沙的风,倒是让他的胸腔轻松了许多。
沈摧玉要跌跌撞撞走一天的路,于他来说只需要一眨眼。
有兰山远给的地图,问泽遗不费吹灰之力,在距离嬴顺城九里外找到了沈摧玉。
他正一脚深一脚浅往前走着,沙漠中的雨水稀薄,恰好能润一润他干裂的嘴唇,又不吹得他风寒感冒。
真是恰到好处的一天。
问泽遗落到高处,坐在颗干枯的歪脖子树上,刚好能从上往下俯瞰到沈摧玉。
手脚失衡,双目发散沈摧玉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剩下的体力不足以支撑他到嬴顺城。
就在这时,沈摧玉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自然不是为了等死。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沈摧玉从干瘪的包袱内掏出一枚丹药。
丹药太小,问泽遗看不真切。
他从树上翻身跃下,施了个隐身的术法,宛若游蛇般甚至鬼不觉地接近了沈摧玉。
这才多久没见,沈摧玉居然到练气后期了。
问泽遗脸色微沉。
沈摧玉从魔域被扔出来时身受重伤,修炼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估计又是哪个倒霉蛋在无形之中,给他提供了助力。
离得足够近,他终于看清沈摧玉手中的丹药。
二品的凝神丹,作用是段时间内补充气力。
对修士来说很差的丹药,可对现在的沈摧玉来说,怕是把一身行头卖了都买不起。
沈摧玉只是不舍了片刻,便一咬牙将丹药干咽下去。
他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发软的脊背也挺直起来,落下的步子稳健有力。
趁着药效,他快步朝着前方走去。
为了确信自己没看错,问泽遗拿出兰山远给的纳戒,想翻找凝神丹出来对比。
费劲寻了会,终于从犄角旮旯找出来一大袋八品凝神丹。
凝神丹是救急用的丹药,有亏气血的副作用,吃多了还容易亏肾气。
所以兰山远还把封印用的符咒当封条贴在袋子上,提醒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确认过丹药品类,问泽遗收好凝神丹,如影随形地跟在沈摧玉身后。
沈摧玉灵根着实优秀,到底比寻常低阶修士机警,时不时就往回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一阵心慌,尝试用意识和天道沟通。
从魔域回来后,天道就变得很奇怪。
对他更加冷漠,冷漠到让沈摧玉心慌。
可与此同时,他也在给予他指引,让他获得机缘。
“”
果不其然,“天道”压根不理睬他。
他无法,只能让脚步越来越快。开裂的脚底渗出鲜血来,落在沙地上触目惊心。
问泽遗不喜欢血腥味,脚步稍微慢了些。
等到沈摧玉饥渴交迫到达嬴顺城,问泽遗已经在后面喝完了两壶水。
杨家离嬴顺城门不远,问泽遗落回檐上,看着沈摧玉直挺挺朝杨家的黑漆木大门走去。
目标明确,行为直接。
像极了他曾经在新闻里看到过的碰瓷的老大爷。
眼底暗含笑意,问泽遗矫捷落入一边的巷内。
凝神丹的药效有半日,沈摧玉身上的药效明明还没过,却还是像被抽了根,在离杨家大门两米远处,直挺挺地倒下。
他的脸上还带着不甘和难过,配上英俊又狼狈的面容,倒真是唬人。
天道不明目张胆给沈摧玉塞机缘,现在居然要靠他自己“争取”了。
骨气是没了,演技精进不少啊。
问泽遗咋舌,摸了摸鼻子。
原书中此刻杨家在吊丧,门外飘散着纸钱雨,门里男女老少哭声震天,能显得沈摧玉的境地更加落魄。
可眼下杨家里头热热闹闹吃着家宴,杨隶之和其他仙家子下着棋,杨馥之养的狸奴脖子上挂了红绸,端上桌的鱼和肉都得是红烧糖醋提过色。
沈摧玉贸然一倒,只剩下煞风景,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大户,给赶出去都有可能。
守在门口的家丁原本有说有笑,瞧见突然有个少年晕在自家门口,齐齐愣了神。
“这”
他们交换着眼神,都不想进去通报扫兴。
可家主说过,要宽厚待人。
最终,一个耳根子软的拗不过,骂了句晦气,不情不愿地开门进去。
沈摧玉忍住面上喜色,低低呻//吟了一声。
因为屡屡受挫,他长得比书中所写矮些,可在男子中依旧算得上身材高大,这幅模样颇为滑稽。
机会来了。
问泽遗双指并拢,夹起一张符咒。
趁着另个守门的家丁揉眼睛,原本躺在地上的沈摧玉凭空消失。
“啊?”
门口的家丁不明所以,可又不好随意走动。他只能盯着那块空地看,生生盯出斗鸡眼来。
“你干什么!”
暗巷深不见底,诡计落空的沈摧玉费劲要挣开问泽遗,可惜于事无补。
“我看你气挺足。”戴着鬼面的问泽遗笑吟吟,“刚才倒人家门口,倒是虚得似要见阎王。”
听到他的声音,沈摧玉如遭雷击。
问泽遗适时松开摁着他头的手,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灰:“脏死了。”
白皙的指节蒙了脏污,又被迅速擦除。
“又是你!”
沈摧玉失声,脸色刷地白了,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一时间也不敢挣扎。
“家主,刚刚真有个小子倒在这!”
“是,就是眨眼间不见了”
不远处隐约传来家丁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两人互相作证,表示自己没有胡来。
杨诉今日心情很好,没把白跑一趟这事放在心上。
而且问副宗主说过今天会出怪事,那就啥事都不奇怪。
“罢了,兴许是自己起来了,倒省得我们帮助,也算是好事一桩。”杨诉乐呵呵的。
“你们做得很好,今日家宴,切记别放闲杂人等入内。”
“是!”家丁们雄赳赳气昂昂。
一来一回,算是彻底断了沈摧玉碰瓷的念头。
看着他眼中一寸寸灰败,问泽遗觉得好笑:“既然假摔,就该想到可能会失败。”
他可从来没干涉过沈摧玉凭本事干活,是沈摧玉自己总喜欢投机取巧,给别人惹麻烦。
杨家也不是傻子,就算过得了他这关,也不一定能过府上药修的眼睛。
“你为何总是阻拦我?”沈摧玉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声音却只能放得很低,气焰弱了九分。
应当是被问泽遗揍怕了,知道逃不掉,总算学得聪明。
“我和你分明无冤无仇。”
“是啊,无冤无仇。”问泽遗嗤笑,鬼面愈发阴森,“前些天才在魔域刺我,现在倒是忘得快。”
“我没送你见阎王,都已经很客气了。”
“可”
沈摧玉还想反驳。
可事后,问泽遗把他整得非常惨,他们已经扯平了。
而且还有个人帮问泽遗那人是谁来着?
记忆再次断片,沈摧玉咬着后槽牙神情恍惚,不敢说出反驳的话。
“这不公平。”
憋了半天,他喃喃自语。
分明是理当给他的机缘,为什么总被人几次三番掠夺。
问泽遗也不惯着他,劈手夺过沈摧玉的包裹,露出里面血淋淋的马肉。
“八日前有一群商人好心救了你,还把你带你去绿洲。”
“可你趁着夜深人静抢走他们领头的马,还把马分肉吃,因为带不了太多,把大半匹都抛尸荒野。”
问泽遗声音平静,面色逐渐变冷。
“你觉得你这么做,对他们就公平?”
“你监视我?”沈摧玉呼吸急促。
“可他们是商队,不差一匹马。”
“或许平日不差。”
马肉已经有些腥臭,问泽遗忍着恶心将其包好放在地上,用脚拨弄开。
“可那是西寰大漠,骆驼进去都出不来。”
商队在沙漠迷路七日,险些就回不去。
若非他察觉到不对,及时联系生意遍布九州四方的淬羽山庄帮忙,而容素的动作也足够快,可能那十来人和他们身后的一家老小,都会葬送在沈摧玉所谓自保的手段下。
沈摧玉分明可以和商队一起离开沙漠,只是脚程慢一些。
可他就是等不及,选择了最自私的“自保”手段,成为戕害凡人的刽子手。
好个卸磨杀驴,骑着马跑了一路,最后还把马杀了。
沈摧玉究竟是被规则纵容成这般还是天性如此,问泽遗不得而知,也没兴趣知道。
他不是来拯救沈摧玉的。
“你要这般理解,我无话可说。”
沈摧玉无法反驳,只能选择沉默。
“那就别说了。”问泽遗微微扬起脸,恰好露出唇线。
他微笑道:“看你行进的轨迹,是要往中土走?”
“为了赶时间能不顾别人的性命,不如我帮你一把,助你走得快些。”
沈摧玉顿感不妙,警惕地看向问泽遗。
还没等他做出防御的阵仗,问泽遗侧身利落一脚过去,将他踹入隐藏的传送阵。
“送你去下一片离中土更近的地域,不谢。”
问泽遗将发臭的马肉也一起丢过去。
“你且记得。”他居高临下,看向倒在地上的沈摧玉。
“若是再干损人利己之事,我们下回还能再见。”
“你害人多少,我还到你身上多少。”
语必,他一脚踩在沈摧玉的小腹处,离命根子只有一寸距离。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让沈摧玉误以为他只是单纯看不惯他的作风,一定程度上能让沈摧玉有所忌惮,在拿别人当垫脚石之前三思而后行,考虑损人利己的后果。
果不其然,沈摧玉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惧。他浑身紧绷着,唯恐他会再来一脚。
可问泽遗已经收回腿
幸亏遇到的是他,不是那人。
若是那人,怕是真会折磨他,不会打得这般痛快。
剧痛之下,脑海中冒出荒谬的想法。
那人究竟是谁?
让他最恐惧的人,沈摧玉想不起来了。
问泽遗只看到他疼得冷汗涔涔,不知他的心思。
“安心去吧。”问泽遗轻笑。
送你酒泽深处,那里水源充足,也有让你果腹的食物。”
“想必你肯定会喜欢这份我恩赐的机缘。”
可惜沼泽里的水全是泥浆水,食物也是连苍雀都不肯下嘴的爬虫。
不过既然是沈摧玉,肯定能屈能伸,为了活下去都能接受。
可惜他的术法实在有点三脚猫,只能委屈沈摧玉在传送途中受点苦头,再摔碎几根肋骨了。
希望酒泽的水蛭也喜欢一身伤的沈摧玉和腐烂的马肉。
“不————”
沈摧玉瞪大眼,不甘地嘶吼着。
他没来得及说完,银蓝色的法阵光芒大盛。
衣衫褴褛的少年转瞬消失在阵中,只剩下余音回荡。
送走沈摧玉,问泽遗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叫出系统,查看乱码的原作。
嬴顺杨家人的名字已经非常顺利的消失了,而沈摧玉的名字稍微黯淡了一些。
与此同时,覆盖在“沈摧玉”几字上的气,在朝着“问泽遗”流动。
只是很细微的流动,但确实有变化。
合上原书,问泽遗又打开地图。
确认沈摧玉已经在沼泽享受随时有水喝,有肉吃的生活,问泽遗心情变得更好了。
折磨沈摧玉让他长记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把沈摧玉传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才方便他看沈摧玉的行进方向,好做下一步准备。
与此同时,有了防备的各家宗门只会让沈摧玉更难得手。
好心情自然不能多留给沈摧玉,他闭上眼探了下自己的元神,想去骚扰兰山远。
元神寄托的本能更多,没有问泽遗看管的元神喜欢贴着兰山远,还有带了兰山远灵气的任何物件。
一般这个点,师兄正在桌边看书,留着自己的元神陪问泽遗留下的一小团玩。
可今日情况不太对。
他看不见师兄,只能看到师兄的元神。
看清兰山远卧房的情况,问泽遗僵在原地,脸上臊得慌。
因为熟悉对方的灵气,两团元神竟然黏黏糊糊融在了一起。
银蓝色的小球已经塞进墨色元神里头,而师兄也没管他的元神,本体不知所终。
场面有些不可控,他赶紧控制自己的元神和兰山远的分开。
“师兄。”他赶忙划了张符,压低声音和对面告状,“管管你的元神。”
他自知这话不太地道,因为明显是他离宗太远,导致自己的元神不受控制先起的头,稀里糊涂往人家身上钻。
兰山远的元神只是默许了而已。
哄元神哄到让他的元神钻到自己身体里,兰山远分出来的元神可谓牺牲极大。
但他说得足够理直气壮,对面的兰山远沉默半晌。
“好。”他声音夹杂着风声,像是在野外,“是我今日不在宗门,才没多注意。”
听到兰山远道歉,本就心虚的问泽遗愈发心虚:“其实也有我的问题。”
他岔开话题:“师兄今日是在哪?”
兰山远也没告诉他这几天要出门。
以往他分明都会说。
“我也在嬴顺,有宗务要办。”
“要紧吗?”问泽遗顾不得惊喜兰山远也在嬴顺,语调变得严肃。
值得兰山远亲自跑一趟的宗务,怕不是轻松活。
“不要紧,原本也可以不来。”兰山远轻笑,“只是想见小泽,所以就没推拒。”
他说得过于直白,问泽遗耳根红透了,轻轻嗯声。
兰山远接着道:“应当能提早办好,过两个时辰来寻你。”
“师兄太辛苦了。”
问泽遗直觉今日的一切太巧,但想法只是转瞬即逝:“我不急,到时候来找师兄。”
“不用,我来杨家找师弟。”
“可别。”一想到杨馥之意味深长的笑,问泽遗寒毛倒竖。
姑娘们的想象力丰富,他可不想几月后瞧见什么“兰宗主不远千里上门追人”“问副宗主出逃大漠被带走”的恐怖故事。
“我会易容。”兰山远不急不缓,“确实是宗务没准信,怕师弟来了又枯等。”
这理由挑不出毛病,问泽遗也只能答应:“行,我们晚上出去吃。”
呆在杨家太惹眼,他想吃顿安宁饭。
说好之后,问泽遗找了处凉快的茶馆听了场还算有趣的说书,吃了几块能噎死人的糕饼。
掐着时间还差一点,他准时蹲守在去杨家的必经之路上。
斯斯文文的白衣书生路过,身上只有微弱的灵气。
问泽遗眼前一亮,趁着四下无人,猛地将人拉到巷子里。
书生也没半点反抗的意思,见到他的一瞬间,原本冷漠的脸上带了笑。
“不许动,劫色!”
问泽遗戴上面具,鬼面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书生定定看着他,一只瞳色变浅,眉心出现血红色的印迹。
他没说话,只是揭开问泽遗的面具,露出凶神恶煞鬼面底下昳丽的面容。
随后,他捧着问泽遗的脸径直亲了上去。
并不是轻吻,而是带了些攻击性,想要撬开问泽遗的唇关。
面具被他整个摘下,拿在手中。经过兰山远一闹,原本可怖诡谲的面容居然显出几分笑意来。
“停,怎么还让你先劫色了”
眼见兰山远不按套路走,问泽遗瞬间演不下去,手忙脚乱支起结界,趁着换气的时候抗议。
“不讲武德。”
兰山远微低下头,将自己脖颈处严严实实的衣料往下拉,露出一个拙劣的术法印迹。
分明是他动下手指就能轻易碎裂的印迹,可在小心呵护下依旧完好。
可因为刚才亲得太厉害,导致印迹摇摇欲坠,濒临破碎,正在不受控地闪烁着光。
见此情景,问泽遗的呼吸愈发急促。
兰山远的杏眼中带着希冀,邀功似地带着他的手往后背处去。
“它没碎掉,我把它保护好了。”
问泽遗的手触碰到肌肤的一瞬,印迹承受不住,瞬间碎裂。
“师兄,它现在碎了。”问泽遗小声道。
“抱歉。”
兰山远在他脖颈边碰了下,解开他身上的锁阳咒。
“我可以教师弟,如何下我挣脱不得的术法。”
他贴着问泽遗的耳廓,轻声开口:“等到今晚,师弟可以再添一道。”
第088章 乌龟
“好。”
兰山远话里满是暗示, 问泽遗脸上的绯色愈发明显。
两人贴得很近,他趁势环住兰山远的肩膀。
“不过得等晚上找个不叨扰人的地方,师兄好慢慢教我。”
两人脸颊贴着脸颊,距离极其暧昧。
“我这榆木脑袋, 怕是要很久才能教会。”
“无妨, 我明早才走。”兰山远的手背贴上他的手指。
白皙光洁, 并没被狂沙吹得皲裂。
问泽遗反握住他的手,他的体温比兰山远还是稍低些。
“结界外人来人往,这里不是好说话的地方。”他笑道,“我们先去寻个吃饭的酒楼, 我真有些饿了。”
兰山远颔首:“好,我知道几处尚可的酒楼。”
“那就劳烦师兄带路了。”
兰山远的口腹之欲很淡, 平日不会留意哪出有好吃好喝的。
怕是来前还专门查过。
想到兰山远一本正经找酒楼茶馆,问泽遗的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等到酒楼, 照例寻了间干净的厢房,关上门就能把鼎沸的人声隔绝在外。
“咱们这马肉最近卖得好,您看您需不需要?”
小二早看出来得讨好问泽遗才有钱赚,忙不迭和他介绍菜色。
“不必了, 就我刚才要的那几样。”
想到那块腥臭的马肉, 问泽遗的胃口都少了三分。
他在这待了一年多, 出门在外吃糠咽菜倒是无所谓,连着喝几个月药也早就习惯, 可还是适应不了半腐生肉的味道, 连带着对马肉也有阴影。
他的不快转瞬即逝,可还是被兰山远观察到。
小二离开后, 他微微蹙眉:“是他方才说了哪句话,让师弟不高兴?”
“没有, 和小二没关系。”
“只是我本就吃不来马肉,且在师兄来前,从个晦气玩意那闻到过腐臭马肉的味道。”
问泽遗倒着茶:“怕吃不下饭,所以多要了些开胃的素菜。”
“是师弟一直在查的人?”兰山远的脸色微冷,没忘掉给问泽遗的碗里夹菜。
“他招惹你。”
“本来就是个腌臜人,净做恶心事。”
问泽遗把茶盏推到兰山远跟前,邀功道:“师兄放心,我把他整得很惨。”
兰山远的态度这才缓和些:“师弟宽厚,可若是受了委屈,还是要同我说。”
“谁能让我受委屈。”问泽遗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菜,喉结微微滚动。
“师兄也吃,别光顾着给我夹菜。”
“好。”
兰山远应得快,却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你多吃些,瞧着瘦了。”
“我没瘦。”问泽遗细嚼慢咽着
嬴顺当地的菜长得粗犷,叶片也比别处大,衬托得他腮帮子鼓囊囊。
他之前在持明宗长胖些,这几天四处奔波,不过是瘦回来而已。
吃的速度赶不上夹的速度,眼见着菜越堆越高,他只能放下筷子,和兰山远说自己路上的见闻,借此分散兰山远的注意。
说到沈摧玉被他丢去鬼泽,问泽遗拿出兰山远给的地图:“我倒是真奇怪他哪来的精神头,都被丢在沼泽地了,居然还能动弹。”
代表沈摧玉的小点刚还动不得,现在又开始缓慢地移动起来。
他确信自己没传错地方,沈摧玉正落在鬼泽最泥泞的一片区域,里头压根不长药草。
现在,他身上估计爬满了水蛭和蚊虫,甚至可能有蝎子。
“你方才说他服用凝神丹,兴许是他身上还有。”兰山远语调淡淡。
“凝神丹的药效之中,便有能让人情绪亢奋,忘记疼痛。”
“倒不是没可能。”
问泽遗收起地图:“他那包袱上面染着的马血实在是太过脏污,我也没仔细翻过。”
若是有其他更好的药,沈摧玉在沙漠里也不会这般为难,还吃有副作用的凝神丹。
他幸灾乐祸:“不过凝神丹吃了亏气血又亏肾,要真是接着吃凝神丹,他也算是倒霉。”
沈摧玉还在长身体,药效荼毒更加明显。原本的主角攻要是因为凝神丹的副作用起不来,那可真是太精彩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趁乱多给沈摧玉塞点让人不举的丹药,让他快些清心寡欲。
看他高兴起来,兰山远脸上终于也有了浅淡笑意:“鬼泽内泥沼遍布,鞋裤难免会脏污。”
“他接下来会去往玄丘,师弟若是还想寻他,可以直接绕开鬼泽去玄丘,不必去泥沼受罪。”
“师兄怎么知道?”
“算出来的。”兰山远面色如常。
“原来如此。”为了不拂兰山远的好意,问泽遗是副深信不疑的模样。
可他心中感到疑惑。
且不说规则或许能改变问卦的结果,干扰兰山远的判断。就以兰山远的性子,真的会把宝押在问卦上?
为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继续密切盯着沈摧玉。
当然,得在兰山远离开后。
一顿饭就在各怀心事中结束了,暮色沉沉,外头的铺子齐刷刷挂了灯笼。
红艳艳的灯笼高挂,市井间开始光怪陆离。
问泽遗没喝酒,但不小心吃了两块带醪糟的糕点,脸颊上红红的。
他难得没有在街上闲逛的心思,牵着兰山远的手,又轻轻松开。
清楚有更重要的事做,两人默契地没有抢着付钱,也不知最后结账用的是谁的灵石。
就算到了客栈门口,微凉的夜风也没把问泽遗的头脑吹清醒。
房门落锁的呻//吟声传出,被压抑了好些天的欲望瞬间爆发。
衣衫剥落,玉扣纠缠在一起落在地上。
本来也没学过什么这方面技巧,潦草地拓开之后,不清楚是谁先没了耐心,便直接进去了。
兰山远安静地靠着枕头,只是偶尔露出几声细碎的声音。
问泽遗的呼吸不稳,从背后抱住他。
“你明早就走?”
感受到他的动作,兰山远挪动身子,圈着他的肩膀,不规律地轻吻着他。
“嗯。”
他含糊地哼着,不知道是在回答,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师兄。”问泽遗逐渐冷静下来,声音很轻。
“我很想你。”
“师兄。”
没来由地,他突然有些委屈,又喊了声。
问泽遗脸皮薄,除了兴致太高的时候什么都能说两句,很少在床榻之上喊师兄。
他们还紧密相连,兰山远眷恋地看着他,安抚地拍着问泽遗的背,将他汗湿的头发揽到耳后。
“我在。”
等到偃旗息鼓,兰山远主动露出大片的肩部,依照几个时辰前所说,任由问泽遗绘制术法。
手划过背部的肌肉,带来一阵颤抖。
“师兄,你别动。”
问泽遗脸上还红红的,声音带着含情的沙哑。
“我画不出来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学生,现在更加心猿意马。
兰山远只要稍微动弹下,没下好的咒就灰飞烟灭。
“小泽,我给自己下。”
终于,兰山远忍不住了,声音平静又带着哀求。
问泽遗摸了下,发现只是刚刚在背上画的那几十笔,又惹得兰山远起了反应。
“不要。”问泽遗笑吟吟地将他摁下,“说好了教我,师兄难道要半途而废?”
“我就要自己下。”
边说着,他边用指节刮蹭兰山远的背部,让他躺着也不安宁。
天色渐渐亮起。
符文安然无恙落在兰山远背上,而问泽遗肩膀上的红痕又多了几道,正在缓慢地愈合。
兰山远起身,背部繁复的纹路和点点红色被包在衣物之下。
衣饰繁重,显得他再次变得禁欲又冷清。
他还没捡起落在地上的玉饰,袖子被人从身后拉住。
“师兄,走这么早。”问泽遗懒洋洋地睁开眼。
他借着力起身,起床气很大,声音透着不满:“不许走。”
兰山远一来,他身上原本有点不安分的魔性尽数被压下,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今日回宗要会见几位长老。”
兰山远侧过身亲他,安抚问泽遗的起床气,语调放得很温柔:“我过几天得空再来找你。”
“不要,我过些天回宗看看就好。”
问泽遗稍微清醒些,蹭了蹭兰山远:“你别东跑西跑麻烦自己,本来当宗主就够忙了。”
他的银发散落,刮得肌肤酥痒。
“不麻烦,是我想见小泽。”兰山远轻笑,“若是见不到你,我也不放心。”
“这么好。”问泽遗揉了揉眼睛,“那下回师兄要多陪我几日。”
“好。”
兰山远捂着他的手:“玄丘多雨,我给纳戒里放了祛湿的茶,你记得喝。”
“这才卯时,小泽再多睡会。”
“不要,我要去送师兄。”问泽遗利落起身。
“师兄先别走,等我!”
中土,鬼泽。
顾不上扒拉走身上吸血的毒虫,沈摧玉将手伸进烂泥之中摸索。
奇怪,天道说的地方分明就是这
终于,他脸上带了喜色,取出来一袋脏污的丹药。
数了数,足足三十粒下品凝神丹。
之前都是一粒一粒给,而且每得一粒都要花大功夫,这回倒是给得爽快。
身上的无力感袭来,他已经被叮咬得肿了一圈,浑身上下都是红疹子。
顾不上丹药上带了脏污,他迫不及待将丹药送入口中。
凝神丹不能帮助伤口痊愈,却能麻痹伤口。
有这么多凝神丹在,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走出这片沼泽。
虽然听说凝神丹有副作用,可他目前无暇顾及这些。
他得去下个地方,赶在鬼面人抢夺他机缘前拿走属于自己的机缘,才有翻身的可能。
天道给他的指引是让他一路往东,去往玄丘,他对此深信不疑。
“这方向,还真是去玄丘。”
问泽遗收回地图。
辞别杨家,顾不得杨家兄妹依依不舍的目光,杨家二老挽留的声音,问泽遗也悄悄离开了嬴顺。
需要在玄丘救下的炮灰有点特殊,是只万年灵龟。
身受重伤的灵龟缩进壳里失去灵智,被不识货的商人当成普通大乌龟出售,在原书中只有沈摧玉发现灵龟与众不同。
他大发善心,用八十灵石捡漏买下灵龟。
灵龟被他养着逐渐恢复精神,也为他所用。
它可以占卜过去和未来,是一件沈摧玉在全文后期用于决策的利器。
沈摧玉还有一天才走出鬼泽,问泽遗已经提早站在卖低阶灵兽的摊主跟前。
为防止沈摧玉身上还有恶心玩意,他不打算和沈摧玉正面接触。
“一百二十灵石。”
摊主瞧着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就想着狮子大开口。
“七十灵石。”问泽遗蹙眉,“多了我不要,你这灵龟都不精神了,还敢卖这么贵。”
虚弱的灵龟闭壳不出,和死了没两样。
“这”瞧见他沉下脸,摊主也没了主意。
“七十也太少了。”
两边拉扯了一番,问泽遗也在路人看傻子般的目光下,用八十灵石抱得大乌龟。
“您再去带一只一样的大灵龟来,明天我还要,而且给您三倍价钱。”问泽遗起了坏心思,掏出二十个灵石,“这是定金。”
“好嘞!”
摊主眼睛都亮了,顾不得细想问泽遗态度前后的变化,忙不迭收下灵石。
这种有点灵气的王八在鬼泽要多少有多少,跑得又慢性子又蠢,筑基修士去了能提溜一篮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离开市集,问泽遗没急着把灵龟放生,而是先找了家客栈,住进去后开始用丹药治疗灵龟。
他要等沈摧玉头也不回离开鬼泽,把灵龟放到沈摧玉一开始在的鬼泽深处,确保沈摧玉不杀回马枪。
刚治疗好灵龟,一道箭矢破空而至,径直插在窗台处,箭尾还烧着未烬的烈焰,发出滋啦啦的响声。
眼熟,像是苍雀族的术法。
问泽遗拔下箭,里头迫不及待冒出赐翎的声音,洪亮又聒噪。
“问泽遗。”他声音得意,“听到声音,你肯定,是收到我的信了。”
“我的术法,成功了!”
问泽遗: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赐翎的话还是一样密,叽叽喳喳叨叨不到重点上,勉强能把事情交代清楚。
在家里老老实实蹲了几个月,逞过英雄的赐翎脚底板痒痒,不住地想要往外跑。
刚巧苍雀族眼下已经不再紧缺人手,族长被小儿子闹腾得受不了,也觉得小儿子的志向或许就在外头,就答应他出去看看。
“我要去,中土。”他兴奋道,“你知道中土,哪里好。”
“或者你,要不要我帮忙?”
声音戛然而止,想必是因为赐翎的术法不够精进。
考虑到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族长的心脏着想,问泽遗思虑再三,没给赐翎介绍当英雄的活。
他写了几处比较安全,风景又好的地方,将纸鹤飞给赐翎。
希望没有用到赐翎他们帮忙的一日。
翌日,问泽遗扫了眼地图上沈摧玉的动向,开启了早就准备好的传送阵。
他身上包得严严实实,就连手腕都没露出来,就是为防止被毒虫骚扰。
经过一夜,灵龟身上已经开始展现出和寻常灵兽不同的灵气,只是仍然闭壳不出。
这种岁数的乌龟聪明得很,问泽遗也不着急逼他。
他带着灵龟,潜入鬼泽深处。
回到栖息地之后,灵龟身上的灵气迅速增加,可问泽遗不太好受。
他将灵龟小心放在一处洞穴边,被沼泽的气味熏得咳嗽了声。
见到他往后退去,灵龟这才敢探出头来。
“你是谁?”
皲裂的嘴翕动,苍老的声音传出。
问泽遗忍住咳嗽,也没隐瞒:“持明宗问泽遗。”
“快回去吧,这几年都别再出来,有人想抓你。”
“问泽遗我记得你。”灵龟的语调极慢。
“五百年前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万幸,灵龟没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是对他的出手相助十分感激。
“为何帮我?”
“举手之劳而已。”
沼泽内湿气太重,问泽遗的脸色不甚好看,鼻子已经开始发堵。
他就该听兰山远的话。
“感谢你出手相帮,若是需要,我可以为你卜命。”
“这就不必了。”问泽遗揉了揉发红的眼圈。
事到如今,他无法相信任何卜卦出的天命。
灵龟身上冒出淡淡的光:“那若是下次有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它的身上脱落下一片发着光的龟甲,里头蕴含着分神期的灵力。
“多谢。”问泽遗也没客气,捡起龟甲,再三叮嘱,“这些年千万别出来,是真有劫难。”
“好。”灵龟轻叹。
“先前就有预感,果真是要变天了。”
眨眼间,它消失在泥沼之中。
问泽遗看了眼地图,微微勾起唇角。
时间还非常充足,等回到玄丘,他还有热闹能看。
他片刻不敢停,折回之前去过的市集,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
“二百五十灵石!”
不远处,传出沈摧玉的惊呼声:“你家灵龟这般金贵?”
因为问泽遗给过定金,摊主有了底气,面对沈摧玉气定神闲:“有人已经定了这只灵龟,你若是想要,总得比人家开的价格高。”
“若是不满意,可以再看看别家。”
果真是无奸不商,开始坐地起价了。
问泽遗憋着笑,掏出一袋昨天买的瓜子,很有素质地把壳收拢起来。
他的鼻子还在堵,可看到眼前的好戏,没味道的瓜子突然香了起来。
沈摧玉脸微微涨红,态度依然坚定:“就不能便宜些,这种灵龟分明到处都是。”
他们的讨价还价引来百姓围观,毕竟他们也没见过寻常灵龟要这么贵,更没见过沈摧玉这般落魄的人,听到价钱还敢掰扯。
————他一身行头不超过十个灵石,浑身冒着腥臭,身上浮肿才刚下去,还有水蛭攀附过的痕迹坑坑洼洼。
摊主乐得有人看,嗓门更大了:“买不起就别碰,还有贵客要呢。”
“小伙子,实在不行看看别家。”旁边一个好心的大婶劝道,”都是灵龟,真要买也没分别。”
可别家哪能捡漏到能问卦的万年灵龟,沈摧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能憋屈地掏出钱袋。
“小伙子这是怎么回事?”
“傻了?还是这灵龟真有什么”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对灵龟产生兴趣。
问泽遗让瓜子呛了下,捂着嘴笑弯了眼,眼中全是戏谑。
但凡沈摧玉认真看看,都能看出这灵龟被调包了。
可惜他就是不看。
为防止被其他人觊觎,沈摧玉一咬牙,胡乱从仅剩的三百灵石中掏出二百五十个。
“给你。”
“老天爷,真的买?”
周围传出一阵惊呼,不少婶儿都用不赞成的眼神看向沈摧玉。
好好一个俊小伙,穷成这样都不知道省钱,迟早饿死街头。
原本看他长得好心生怜悯的姑娘们也摇着头,捂住鼻子走远了。
问泽遗欣慰地看了眼盆子中的灵龟。
这只在灵龟中都算得上孱弱,沈摧玉待它如宝贝,保不准还能把它养好。
这可是二百五十灵石,沈摧玉舍不得苛待。
看够了戏,问泽遗等到沈摧玉狼狈离开,这才“姗姗来迟”找到摊主。
“给我的灵龟呢?”
灵龟个头硕大又难卖,一个摊子一般一次就带一个,他来得突然,小贩也没来得及找新的灵龟。
无法,他只得将二十灵石攥在手中,赔笑道:“今个没寻到,您看要是行,我明日给您找。”
“没寻到?”
人群中传出嘘声:“公子你可别信,就是他看有人开高价,卖给别人喽!”
小贩剜了凑热闹的人一眼,小心翼翼观察问泽遗的脸色。
“罢了。”问泽遗摆了摆手,“我也觉得两百多灵石买只灵龟像是冤大头,既然没有,我也不要了。”
“你看,人家家里有钱还清醒。”
大婶们窃窃私语:“而且你们别说,这小公子更俊.些”
问泽遗没理会众人的非议,把二十灵石换成碎钱,悠闲地找到家酒楼吃饭去。
没了傍身的灵石,沈摧玉也不愿继续在城中久留。
他疑神疑鬼,总担心有人抢他的灵龟,只能抱在怀里弯着腰走路。
可走了好一阵,灵龟身上的灵气依旧病恹恹,瞧着毫无潜质可言。
它真的是能卜卦的万年灵龟吗?
冷静下来,沈摧玉开始怀疑。
过往经验告诉他,可天道不会出错。
他尝试着询问天道,哪怕明知冷漠的天道可能不会回应。
可这回,天道破天荒地给了回应。
“呵。”
脑海中传出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让沈摧玉的精神为之一振。
天道都笑了,这肯定是真的灵龟。
他不敢想更多的可能,只能尽力忽略掉笑声中可能存在的讽意,吃下丹药,加快脚步往前赶。
持明宗内。
“小泽。”
兰山远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问泽遗的元神哒哒跳了过来。
问泽遗还在吃饭,没分心思过来,元神傻乎乎地爬到兰山远手上。
后面慢吞吞跟了兰山远的元神。
兰山远摸了摸银蓝色小球。
“真聪明。”
一声轻笑,飘散在风中。
第089章 生气
问泽遗觉得很奇怪。
沈摧玉分明已经极度疲劳, 可他的步履一直未停。
刚取到假灵龟,他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北方前去,寻找下一处机缘。
可他越是积极,越导致机缘失得快。
他的脚程快上一倍都比不过化神期的问泽遗, 在明确方向之后, 问泽遗总能快他一步。
沈摧玉初三时到达处秘境, 问泽遗早在初一就把秘境入口封住。
封印里头还贴了五张兰山远给的符,合体修士都破不开封印。
沈摧玉破门不得,气得差点呕血。
而后,沈摧玉在当月十八时蹲在街角想要救世外高人, 可问泽遗早在十五时就帮老人家治好了腿,潇洒地事了拂衣去。
事成之后, 问泽遗干脆跑去茶楼点了壶碧螺春,看了两个时辰沈摧玉罚站的戏。
“师兄。”
厢房内, 问泽遗透过元神,和兰山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笑吟吟道:“你说他这般心急做什么?反正他走得快慢都取不到机缘。”
“不知。”
兰山远远在持明宗批阅宗务,依旧是副对沈摧玉不感兴趣的模样。
“最近温度又降了, 记得多添衣服, 不可贪凉。”
在兰山远的喂养下, 问泽遗留下的小团元神已经膨大了一整圈。
它靠在墨色元神身上,懒洋洋晒着太阳。
“我知道了。”
被看透心思, 问泽遗心虚地将刚脱下的外衫重新穿上。
沈摧玉从初春忙到初夏, 却都是到处乱跑,净做些无用功。
托沈摧玉足够心急的福, 短短不到两月内,问泽遗手头记录的地方已经划掉了五个。
乱码的书页越来越薄, 沈摧玉的名字越来越暗,亮度甚至和问泽遗的名字持平。
留给沈摧玉的机缘已经不多了。
问泽遗自然不会把精力全放在沈摧玉身上,走到一处,也会顺路帮各地仙门望族些忙,或者去混个脸熟。
他本就是自来熟的性子,和谁打交道都不麻烦。各个仙门当他是幡然醒悟出来历练,见他言语得体不像挑衅,对他态度极好。
能当上宗主和掌门,九成九都是聪明人。
他们明白兰山远的境界接近飞升,而他又没有徒弟。到兰山远飞升时候,持明宗极有可能会落在改过自新的问泽遗手里。
能和他交好,对哪家宗门都是大好事。
一圈下来,被原主揍过的几位宗主也放下成见。原本害怕问泽遗的部分修士瞧见问泽遗背着剑出来练武,已经能神情放松地招呼他,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心问泽遗的剑招呼过来。
也有人旁敲侧击,问他究竟是如何收敛杀心,又为何性情大变。
“都是因师兄对我循循善诱。”
问泽遗懒得扯理由,干脆拉了兰山远出来。
他有自己的私心在。
和兰山远的关系在各个宗主眼中越紧密,往后才越方便他们正大光明在一起。
而兰山远本身风评就好,宗主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不愧是兰宗主。”
他们由衷地赞叹。
摆脱掉好奇的寻阳派掌门,问泽遗打了个哈欠,朝着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他现在在子阳城,昨日刚阻止沈摧玉和寻阳派的掌门相遇。
原本沈摧玉今日还急着走,可他脚上伤口溃烂得太厉害。天道似乎这回没帮他,导致他不得不要在当地逗留,先养好脚伤。
恰逢今日是立夏,街头巷尾的小吃摊位格外地火爆,姑娘们互相赠送着扇子和荷包,手中的竹篮里放着鸡蛋。
荷塘内的荷花含苞待放,几岁大的幼童窜进荷塘沾了一身水,光着脚在石板路上跑。
问泽遗在条羊肠道内和他擦肩而过,衣袖被溅湿一角。
“对不住。”幼童身后跟着个大点的男孩,慌忙和问泽遗道歉。
“我,我小弟不懂事。”
问泽遗摆了摆手,侧身给他让出道来。
“快去找你弟弟,别跟丢了。”
男孩眼前一亮,重重点头,顶着荷叶往前跑去。
“莽莽撞撞。”
问泽遗笑着拉低斗笠,易容过的黑瞳之中,有一丝银蓝色的光闪过。
他感知到了很熟悉的灵气。
灵气毫不掩饰,离他越来越近。
顺着灵气的方向,问泽遗快步走去。
一阵风过,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
树下站着一人,斯文隽秀,白衣如雪。光斑落在他袖上,兰山远掩藏在阴影之中。
见到问泽遗的身影,他往前走来,整个人又沐浴在阳光下。
“师兄。”
睡意一扫而空,问泽遗笑着上前:“你怎么来了?”
兰山远会时不时来找他,一般会提早打招呼。
仔细算算,他和兰山远也已经有半月未见。
对动辄千百岁的修士来说,半月不过是凡人眼中的几个时辰。
可他还是觉得太长了。
兰山远温声道:“今日辰时寻过你,可你睡得很沉,就没打搅你睡觉。”
“这是”
他的视线落在问泽遗沾了水的袖子上,问泽遗赶忙解释:“刚才碰了个浑身湿透的孩子,我没下水去。”
他惜命,知道自己一身病到了酷暑严寒的时候还有的受,自然不会贪凉就去戏水。
“原来如此。”兰山远收回视线,语调稀松平常,“师弟方才是去找寻阳派的苏掌门?”
“是。”
兰山远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可问泽遗并不惊讶。
他随心惯了,这两天忘记和兰山远说行程,但兰山远定然有本事查。
他和外人过多接触,兰山远表面上不在意,心里却容易不安。
既然接受兰山远本身极度没安全感的事实,问泽遗自然也愿意接受他对他的窥探欲。
毕竟安全感还是需要缓慢建立。
“师兄下次想知道我去哪,见什么人,直接问我就好。”他从纳戒翻出个布包,布包内整片的纱布半透,泛着玉般盈润的光泽。
“苏掌门说这种白绡是当地的特产,本来想着寄给师兄,现在倒是省事。”
之前两人玩得太过,他把兰山远衣服上的鲛绡给撕了,问泽遗一直记得。
“多谢。”
兰山远接过白绡,小心地收入纳戒之中。
“我可以待到明日午时,小泽今晚想去何处?”
“我原本一人是打算去放灯,已经瞧好了位置。”问泽遗笑道,“师兄要是乐意,我们还能一起去。”
“我会折灯,还省了买河灯的钱。”
“好。”
夜色升腾,星斗落了满天。
冗长的河道边围满了百姓,问泽遗找到地方已经是下游,所以人不多,风景倒是挺好。
他将折好的红纸花灯放在水流之中,目送着它和落红一道汇入潺潺江水。
兰山远依偎在他身边,只是静静看着。
掌心传来粗糙的质感,问泽遗给他手中放了盏灯:“师兄,你试试。”
兰山远学着他的模样,将花灯投入水中,另只手还是没从问泽遗的胳膊上挪开。
“师兄的家乡,应当没有这种祈愿的小玩意。”一旁的灯笼照亮问泽遗的瞳孔。
“在我家之前都是逢年过节那会才放灯,现在也很少放了,因为没放灯的地方。”
只要不说出曾经过往,只是单纯讲述习俗并不会被系统警告。
他说着,兰山远静静听着。
对上兰山远的视线,问泽遗知道他还是难理解为何今晚百姓们会这般高兴。
只是因为他在讲,所以兰山远在试图理解。
“哥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问泽遗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个孩子。
孩子局促地攥着手,身上衣服破旧不堪,眼睛却是亮亮的:“哥哥,能,能给我个河灯吗?”
他手里攥着一文钱,声音越来越轻。
他买不起河灯,也从没见过问泽遗手上这种样式的河灯。
“可以。”问泽遗欣然同意。
“不过我手上这只不行,我再给你折一只。”
小孩点了点头。
修长的手指翻飞,红纸眨眼间变成莲花的形状。
“谢谢。”
男孩接过灯,想把钱给他,问泽遗却把一文钱推了回去。
“不用。”问泽遗眨了眨眼,“河灯原本就是为了祝福祈愿,红纸不值几个钱。”
“这样,你说句好听的话,我就把河灯送给你。”
“好!”
男孩支支吾吾,扫视着紧靠的两人:“祝,祝您发大财,您的兄弟也发大财。”
对于在温饱线挣扎的男孩来说,发财已经是最朴素,又最真诚的祝福。
问泽遗唇角微勾,又给他递了只河灯。
“去吧。”
“谢谢您。”
男孩连连朝他道谢,估摸着是害怕兰山远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很快就没了影儿。
“紧张什么,他当我们是兄弟。”问泽遗戳了戳兰山远的腰,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哥哥连这么小的孩子也吃醋?”
不知听到哪个词,兰山远的耳根子瞬间红了。
问泽遗觉得有趣,仔细想了想,试探到:“哥哥?”
兰山远的呼吸变得急促。
问泽遗乐了:“原来堂堂持明宗宗主,还喜欢让人喊哥。”
他不知道兰山远的真实年龄,但应当是比他大些,这声哥倒也叫得不冤枉。
“喜欢。”
兰山远抬眸,看他的眼中全是欲念。
不愧是兰山远。
本来以为兰山远还能害羞下,这般直白,弄得问泽遗倒有些羞了
他轻咳了声。
“我给师兄变个戏法。”
问泽遗拿起那盏没舍得给小男孩的河灯。
在他掌中的河灯燃烧起烈焰,火焰汇聚成红鲤的模样。
跃动的红鲤争先恐后扑入水中,出水时成了水流汇聚的半透明蓝鲤,落在问泽遗的掌心上一寸。
流光四射。
百姓们来来往往喧闹着,却只有他们自己能看见问泽遗使用的术法。
修士的发色重新化成银白,宛若披着一层冷色薄纱的月光。
睫毛微微颤抖着,银蓝色的瞳似是不太适应过于灼目的烈焰,所以眨了眨。
“哥,你看我学得怎样?”
他得意地笑着,像是只在狡猾的白狐,试图诱惑清修的道人。
“很厉害。”
被他感染,兰山远的唇角微勾。
他勾着问泽遗的肩膀,径直亲了上去。
仗着无人可见,他们放肆地拥吻着。
火焰燃尽,水鲤破碎,濡湿满袖满手。
远在五百里外的持明宗内,兰山远的桌上放着长明灯,照得满室暖洋洋。
墨色元神一动不动躺在长明灯下,另一团银蓝色的元神躺在墨色元神里头,正安心地酣然入睡。
它翻个了滚,害得墨色元神抖了抖。
翌日。
问泽遗看着空荡荡的另一边床,又摸了下。
还有余温。
说好的到明日午时走,这才到辰时,人就没影了。
也不和他打招呼,莫非是出了要紧事?
没来得及失落,屋门被从外推开。
兰山远穿着齐整,去而复返给他带了早膳。
“记得你喜欢吃这几样,挑着吃些。”
热腾腾的包子的粥端上桌,瞧见兰山远还在,问泽遗的心情顿时由阴转晴。
“下回买饭也叫上我。”
问泽遗快速地穿着衣服,不好意思道:“我又睡过头了。”
“你这几日奔波各处,所以想让你多睡会。”
沈摧玉太爱东奔西跑,所以连带着问泽遗这些天睡得少。
“能累到哪里去。”
问泽遗给兰山远嘴里塞了只小笼包,自己掰开只赤豆包。
兰山远平日不吃饭,陪着他吃了一点,就搁了筷子。
他递给问泽遗一张纸,上面写了详尽的地名:“沈摧玉接下来去此处,子阳城出去后有密林,林中毒虫和蛇鼠不少,你且绕着走。”
“又是师兄算的?”问泽遗掰下馒头,小口小口地吃着。
“是。”兰山远面不改色。
“我不怕毒虫。”问泽遗腮帮子鼓鼓的,“师兄给了我好多膏药,一瓶都没开过。”
“小泽。”
兰山远的面色微沉,温柔的声音透着冷:“若是你再和之前去鬼泽那般不慎,让自己胃疾和咳疾复发,我只能先带你回宗。”
问泽遗凝滞住了。
片刻后,他咽下食物,喝了口水,干笑道:”我怎么会让师兄担心呢?”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作死,兰山远是真有胆量强行把他绑回宗修养。
师兄每次报沈摧玉要去的地方都准确无误,盯着地图上沈摧玉的动向,就算绕着林子走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他现在非常确信,兰山远绝对不是算出来了沈摧玉的动向,而是用了其他更为可靠的方式。
得想法子套出兰山远的办法。
他总觉得瞒着他的,绝对不是哪门子好事。
“师兄,吃包子。”
眼见兰山远还要说什么,问泽遗眼疾手快,又塞了个小笼包给他。
兰山远明显不肯罢休,但到底是问泽遗递过来的包子,还是安静吃了下去。
难得清闲之后,又是颠沛流离的旅途。
一路上,沈摧玉虽没获得既定的机缘,可像是有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他,他的修为仍然在以和书中相似的进度同步增长,眼下已经到了练气后期。
可问泽遗并不着急。
因为他看得分明,沈摧玉现在的修为增长,纯粹是靠各种丹药生拉硬拽而得。
他走几步就时不时能捡到丹药,而这些丹药多少都有副作用,凝神丹在里头居然都算温和。
书中沈摧玉有各路炮灰相保,增长修为的方式非常健康,路上得的丹药也没什么副作用,还能给他以后夯实根基铺路。
可如今他只能靠着规则给予的施舍往前爬,快死的时候才能缓一口气。
现在增长的每一分修为皆是空中楼阁,都会成为他给自己埋下的雷。
原书中,此时的沈摧玉已经直逼一米九,可现在的他还没到一米八,和兰山远站一起都没什么身高差。
反复受伤和严重营养不良让他的形貌憔悴,面相也比书中写的丑陋两分。
识海之中沈摧玉的名字越来越暗,他们终于走到了阆山脚下。
可持明宗开宗收徒还在一年之后,沈摧玉虽然到了持明宗附近,却也只能对着紧闭的山门发呆。
和书中不同,这时的他没有被兰山远三番五次的拯救和指引。
可不论过往和现在,沈摧玉脑海中的声音都在驱使他进入持明宗。看向高高的山巅,沈摧玉的面上难掩痴迷和激动。
持明宗都会属于他。
像是镌刻在他身体内的本能。
他前些天得了个很差的纳戒,依旧随身带着那只灵龟,有一口吃的,都要分半口给灵龟。
灵龟在他尽心尽力的医治下逐渐转好,却仍然没有半点能够问卦的迹象。
“我能成为他的弟子吗?”
他找到处角落放出灵龟,心中存着无限希冀。
灵龟呆滞地缩进壳里,听不懂他说的话。
沈摧玉烦躁地敲了敲龟壳,又狠不下心对待二百五十个灵石。
他坐在地上,开始清点纳戒内少到可怜的存货。
丹药已经吃完了,天道还没有新给他丹药,他身上伤口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
问泽遗远远看着他,明白沈摧玉这是又打算修养几天。
这正中他的下怀。
有几个月没回持明宗了,问泽遗想回去看看。
想到兰山远前些天不请自来,他的心思活络起来。
昨天师兄才说过这几日午后都清闲,他可以在午后潜进宗门,吓一吓兰山远。
打定主意,问泽遗御剑而起,轻而易举溜进持明宗内。
能阻拦一千个沈摧玉的山门和禁制,对他来说宛若不存在。
“咕咕!”
蹑手蹑脚摸到万年松下,和他相熟的灵鸟兴高采烈扑过来。
利落掰开个松果,问泽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灵鸟立刻默契地扎进树丛中。
问泽遗往前摸去,却听到了言卿的声音。
小筑之外的亭子里,俨然有两道身影端坐着。
“宗主,您是有收徒的打算?”言卿的声音激动,透着难以置信。
兰山远没有弟子,要是真的收徒,这名徒弟就是持明宗往后的掌权人。
收徒?
问泽遗瞪大了眼睛,凭借肌肉记忆,才屏住呼吸藏到松树背后。
他不反对兰山远收徒,可现在绝对不是个好时候。
而且兰山远好静又不爱管闲事,理当很排斥收徒才对。
过了一会,他还是没听到兰山远的声音。
问泽遗的心凉了半截。
估计是师兄点头默许了。
言卿接着道:“来年招的门槛是否要高些,您的首徒,总得是知根知底又有天分的孩子。”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希望兰山远优先考虑品性优良的仙门望族弟子,为持明宗的未来着想。
若真这样倒也还好,沈摧玉压根没资格走到兰山远跟前。
问泽遗侧耳倾听,不敢漏掉半句话。
“不必,就从初选的弟子里面挑。”
哪知兰山远没有采纳:“初选的门槛,和之前一样。”
他选徒弟的要求很低————可以不是世家大户、能过初选的筑基期标准,有术修的天分,且岁数不过二十。
问泽遗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不相信兰山远会无厘头收徒。
这么筛下来,他怀疑兰山远在报沈摧玉的生辰八字。
拳头越攥越紧,他想不通兰山远的意图。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兰山远可能想主动收下沈摧玉,都让他觉得无比荒谬。
哪怕现在的沈摧玉瞧着构不成气候,依旧是个危险的存在。
凉亭里的两人已经开始说其他事,为了不被发现,问泽遗强忍着怒火,悄悄地原路返回。
等到他离开后,兰山远朝着问泽遗刚才呆的树下不着痕迹扫了眼,面上神色未变,周身气场却沉了些。
在问泽遗离开的同时,他的识海之中以问泽遗死亡为结尾的剧本愈发黯淡,已经到了半透明的地步。
而另一本主角是沈摧玉,内容是杀沈摧玉证道的剧本,亮到凝聚出实体。
“宗主?”言卿犹豫地喊他,鼓起勇气道,“收徒之事,希望宗主三思。”
兰宗主在其他方面无可挑剔,但他到底没做过师尊,挑选徒弟的眼光未必好。
宗主万一找个来路不明的徒弟,持明宗往后该如何是好?
“言掌事不必担忧。”
兰山远温声道:“我仅是有意收徒,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只能再等往后开山时再看。”
“原来如此。”言卿松了口气。
如果对收徒有高要求,各家宗主掌门就算有意向收徒,也可能要二三十次才找到心仪人选。
兰山远只是给更多人机会而已,不是要把阿猫阿狗带入宗内。
深感自家宗主人美心善,言卿大为感动。
咚咚。
他刚想应下,小筑中传出细微的响声。
“言掌事的问题,我会尽快答复。”兰山远瞥了眼小筑的方向。
“眼下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需要我帮忙吗?”言卿紧张。
他不记得宗主养宠物,他屋里怎么会有声响。
“是师弟捡的狸奴,暂存在我的住处。”
兰山远语调无奈。
言卿也不好多问,利落地收拾东西离开。
兰山远片刻未停,快步推开小筑的门。
方才问泽遗不慎把情绪传播开,导致没人管教的银蓝色元神失了控制,气鼓鼓在庭院乱窜。
它想闯点祸出来,却舍不得砸院落内本体细心栽种的花。
后面跟着一团元神想要劝它,却无济于事。
“小泽。”兰山远温柔地呼唤它,“过来。”
以往元神会蹦蹦跳跳贴过来,可今天它只是下意识飘两步,随后愤怒地往后退。
本体的自控能力很强,但元神思维简单,想一出是一出。
它只知道本体很生气,它也很生气。
它不要见兰山远。
轻叹一声,兰山远掐诀控制住元神。
他想用灵力安抚元神,谁知元神上突地冒出来金红色火焰拒绝他靠近,像是呲牙咧嘴的猫。
到底是化神期修士的元神,不可能真的人畜无害。
可兰山远像是没看见,径直将手背贴上去。
发现他来真的,问泽遗的元神慌忙收回火焰,只是把兰山远手背上的皮肤熏得微红。
“”
挣扎无果,元神瘫倒成一片,拒绝和兰山远沟通。
第090章 小泽
直到走到镜泊前, 问泽遗的头脑都是一片乱麻。
兰山远没追上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原本就是偷偷来的持明宗,想给兰山远个惊喜。
为了让兰山远觉得意外,他将自己的行踪隐藏得极好。
问泽遗这才惊觉, 自己怕是已经习惯了兰山远随时随地会出现, 才会觉得兰山远应该出现。
兰山远总是会及时来哄他, 却怎么也解释不清。
更气了。
他踢开一根拦路的枯枝,阴沉着脸推开小筑的门,端起盆水开始洗脸。
冷水冻红了他的脸颊,接下来是眼尾和耳廓, 冷得他的指节直打哆嗦。
要是让兰山远看见,怕是又要说他不注意身体。
他管兰山远作甚!
问泽遗悻悻擦干净脸, 这才能分出些心情环顾四周。
以往他不在宗内,小筑总有洒扫的修士会帮忙打理。
书架上的书整齐排列, 连边缘都对得分毫不差,被褥摊的一丝不苟,原本随意摆放的摆件也被非常细致的归类。
整间屋子过于干净,一点人活气也不剩。
问泽遗清楚, 这并非寻常修士的手笔。
相处这么久下来, 他发现身边只有兰山远有严重强迫症。
他不光平日里一丝不苟, 心情不佳的时候甚至会展露出躯体症状,只是不明显而已。
放眼宗门上上下下, 问泽遗也只见过他会这么整理房屋
所以他不在的这段时日, 都是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兰山远在帮他整理。
桌面上摆了一碟点心,看样子还很新鲜, 像是早就知道他要回来。
要是他在兰山远屋里放点心,他高低也会写张字条或者摆个花样。
但兰山远不会, 他只会放一盘点心。
他好像和浪漫绝缘,却总是出现得恰到好处。
心头的火略微消了些,问泽遗拿了块点心放在嘴里,却没尝出多少甜味。
屋外,隐约有熟悉的灵气靠近。
原本清淡的点心像是带了酸涩,问泽遗没来由地觉得委屈。
“师兄,我今天很累。”他装作若无其事,和屋外和颜悦色道,“你先回去休息,我明日去找你。”
说完,他的嘴角迅速垮下。
演得太拙劣,别说兰山远,他自己都不信。
要是真的没事,他至少会出去和兰山远见个面。
可他见到兰山远,实在是不知道用哪种情绪更好,又该问什么话。
理智提醒他兰山远有苦衷,可情感上却难免无法接受。
“好,你注意休息。”
兰山远带着关切的声音传来,听着一切如常。
灵力消散,兰山远像是走了。
真是干脆利落。
问泽遗又尝了块糕点,也没琢磨出什么味来,甚至没心情想这是桃酥还是杏酥。
时间分秒流逝,他心头的郁结稍微解了些。
冷静下来想想,在这节骨眼上收徒,兰山远怕是被规则要挟了。
毕竟两个人之间,只有两种无法互通的消息。
一是自己的来路,二是自己的任务。
要是是因为任务,兰山远才不能告诉他,倒也是没办法。
可若是任务阻拦,兰山远分明能明目张胆地暗示他,干嘛背着他做,偷偷摸摸引得他误会?
越想越乱,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问泽遗这才收回思绪。
恍惚间,窗外竟然下起了雨,转瞬就从绵绵细雨变成倾盆大雨。
可他回来时分明还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这种好日子,分明不会下雨才对。
眼见着雨势越来越大,问泽遗想关上窗户。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像是哪处传来的预感,让人不安。
刚走到窗前,他的身体僵住了。
窗外静静站着个人,乌黑的长发已经被雨水沾湿。
雨已经很大了。
他难得这般狼狈,低着头,怀中抱着一团淡蓝色的元神。
元神被他的灵力阻隔,不安地咕踊,着急地试图提醒着本体。
“兰山远!”问泽遗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地丢给兰山远一件斗篷,着急推开门。
“小泽。”
兰山远抬起头,面上淡然,表情还带着无辜。
“快进来。”
问泽遗气不打一处来,没刹住口:“还下着雨,你站在外边发什么疯!”
一声不吭隐藏灵力站在他家附近,要不是他去关窗,都发现不了兰山远。
若非猜到兰山远之前待的时代物资匮乏,他都以为兰山远能干出这种事,是看多了八点播的狗血剧。
兰山远被他拽进来,拢住袖子,不让问泽遗身上沾到雨水。
他后退的动作被问泽遗看在眼里,导致问泽遗的心情更差了。
“它很想你。”兰山远捧出怀里的光团。
银蓝色的元神脱离他的怀抱,蹦跶着冲向问泽遗。
几月没见,留下的一小团元神大了三圈,胖到问泽遗都不敢认。
元神就是他的一部分,哪会想他自己,不过是兰山远找的借口。
“雨水不干净,换件衣服。”
问泽遗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衣物,递给兰山远,语调生硬。
兰山远接过衣物,只是抱在怀里。
“对不起。”
“先换衣服。”问泽遗叹了口气,背对着兰山远,“别的事过会再说。”
因为心慌意乱,他没留意到给兰山远的那几件衣服对他都宽松,穿到兰山远身上,更是有些过于松垮。
也不知有意无意,兰山远的胸口处露出肌肤,堪堪能做到不露点,太长的袖子显得他身形单薄。
问泽遗转过身,移开了视线,克制自己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我听到了你和言卿说的话。”他极力让自己平静,语调中还是带了控诉。
“你你能不能不收徒?”
“你不许收徒”硬生生被憋回去,他还是换了个更温和的说法。
兰山远站着,俯身摸着他的头,顾左右而言他:“我不会做让小泽不高兴的事。”
“我现在已经不高兴了。”
这个角度,他胸口处的风光乍泄,问泽遗的脸不合时宜地微微发红。
他相信兰山远是故意为之。
“一有事就想色//诱,显得我像什么色//胚一样。”
兰山远的答案看似是宽慰他,实则还是含糊其辞,不给出正面交待。
他越说越委屈:“偷偷背着我想收徒,要名分也不给名分。”
“我什么都不知道,倒像是师兄养在外边的小情儿,压根对你也不重要。”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实在是不太中听,挺伤人的。
“小泽于我,比谁都重要。”
兰山远的语气温柔,依旧没太多起伏:“所以你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和问泽遗十指相扣:“是我的错,让你不高兴了。”
“很多事我还不能告诉师弟,师弟生气也是情理之中,怎么对我发泄都行。”
“可师弟别不理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才带了明显的情绪。
“师兄究竟有什么苦衷。”问泽遗心头酸涩,“我不想要你为我做什么,去牺牲自己。”
“我的命数,我自己能挣回来。”
听兰山远刚才的话,规则怕是拿他要挟兰山远了。
“我知道小泽很了不起。”
兰山远笑着,可眼底却晦暗不明:“很快了,别急。”
“到时候谁也不能要挟你我,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尽数告诉你。”
“等等我,好吗?”
“可我想知道。”问泽遗冷静下来,注视着他。
“就算师兄不说,我也会自己去查。”
他可以接受兰山远有口难言,但无法接受兰山远因他变得有口难言。
和规则的胜负尚未分出,他做不到心安理得躲在谁身后。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亲手破开规则,结束修真界荒唐又糟糕的秩序。
出乎他的预料,兰山远没有拒绝,却也没答应。
他给两人泡了壶茶,静静看着白雾升腾。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被淋湿翅膀的鸟雀狼狈地蹦跳离开,天色转瞬间复明。
问泽遗懂些术法,也看出了端倪。
这场雨像是本该不存在。
鬼使神差,他问兰山远:“师兄,今日这场雨是你施的术法?”
“是。”
兰山远犹豫了下,并未否认。手指不自然收拢,透露出他的紧张。
“下回别这样了,淋自己一身水。”
在问泽遗的预料之内,他小声嘀咕。
兰山远轻声道:“可若非有天降暴雨做引,我不知该如何来寻你。”
“这还不简单?你多说两句话,我肯定就让你进来了。”问泽遗脸上终于带了笑,“我哪有这么刻薄。”
千百种办法中,兰山远不偏不倚挑了个最曲折的。
但要是兰山远,想出这法子也不奇怪了。
等等。
问泽遗端茶杯的动作停住。
光顾着生气,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兰山远来时的反应,分明是早知道他在宗内,且知道他偷听到了自己和言卿的对话。
否则他不会上来就道歉,心虚到不敢找他。
可他当时分明已经仔细收敛气息,就算是兰山远也很难短时间内察觉。
另一方面,兰山远为人谨慎,找人说要紧正事向来会去议事堂,而不会找开阔的小亭。
而宗主收徒,是正事中的正事。
偏偏在他回宗门的时候,撞上了兰山远说要收徒,还就在他能听到的地方,被他听见。
既然这场雨能是兰山远刻意降下,会不会兰山远让他听到谈话,也是他刻意为之?
可故意让他听到这种惹人误会的话,究竟对兰山远有什么好处?
“小泽。”兰山远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怎么了?”
他脸上带着担忧。
对上兰山远平和的视线,问泽遗的身上有些发凉。
“我没事。”他笑了笑。
兰山远总能清楚他需要什么,自然也知道他的行事作风和思维方式。
进一步说,兰山远甚至可能可以预判他会不会回宗,会不会因为好奇继续追查。
越想,问泽遗越觉得兰山远对言卿的话,就是专门给予他的暗示。
同理,之前兰山远口中“算出”的沈摧玉行踪,也极有可能是另一条线索。
只是目前收到的暗示不足,他没法完整拼凑出兰山远的意图。
就像是一场游戏,需要他一步步地追查,让两人手中的碎片彻底拼合,才能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他很少在兰山远身上感觉到充满压迫和威胁的气场,兰山远在他面前一直是温和安静的模样,偶尔暴露本性,也只是显得淡漠耿直。
甚至在感情上,兰山远偶尔还呆呆的,喜欢口出惊人。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现在兰山远的状态不像是被规则牵着走,而像是试图牵着规则走。
是他太小瞧兰山远了。
对于他之外的所有人或事,兰山远无疑都是个危险人物,自然不会在规则面前露怯。
思及此处,问泽遗突然对兰山远放心了,但也有些气馁。
偷摸潜入宗内吓唬兰山远,是压根行不通的计划。
因为兰山远早就预判到了。
“小泽。”
发觉他情绪不对,兰山远的语调里终于带了难以察觉的不安。
他的声音极力平静:“你别生气,我不会再施术让你担忧了。”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问泽遗轻轻抱住兰山远。
“我不怪你,只是刚才在走神。”
沉默良久,兰山远只是抱着他不松手,像是一松手,问泽遗就会化作西寰的白沙从他指尖流走。
“师兄。”
“嗯。”肩上传来兰山远闷闷的声音。
“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问泽遗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背,掰开兰山远握紧的手。
“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别离开我。”
兰山远的声线几乎没有变化,像是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露怯。
“好吗?”
“今天净说晦气话,师兄该罚。”问泽遗抱住他的手紧了紧。
“谁要离开你了,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他很好奇往后还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值得兰山远这般不安。
常说爱是枷锁,可在真正的桎梏和枷锁面前,爱只是坚不可破的城墙。
他们说好要一起走,一起脱开规则的牢笼。
至于兰山远过于严重的窥私欲和强迫症,以及偶尔采取极端行为的不理智做法,是以后必须要解决的事。
虽然兰山远着急起来会不经意间干极端的事,但至少提醒过之后还挺听劝,能控制住自己。
既然分不开,就慢慢掰正。
而眼下,离原文剧情波澜起伏的时间点已经不远了,因为别的事吵架和闹矛盾实在不值得,没什么比他们的命更要紧。
“师兄。”察觉到胸口被什么硬的小点蹭到,问泽遗刚恢复白净的脸又红了。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身衣服这么薄。
“我屋里冷,你多穿件衣服。”
他就不该说兰山远该罚。
怕是兰山远就等着找罚,还让他抓到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