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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故事会(6)

    “我中学是一所初高中一体制的私立学校,因为免学费+高奖学金诱惑,所以我去了这所私立中学。”黄毛顶着丧气的脸缓缓叙述。

    “城里地价高,校领导就把校址搬到郊外,所以占地面积很广,学校很大,跟大学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我在这所学校读完初中、直升高中,终于转换到高中校区。

    高中宿舍区在校园最深处,得穿过初高中的宿舍、教室、综合楼和食堂操场等,还得穿过一片茂密的荔枝林才能看到坐落在小山坡下的宿舍。

    大家都抱怨宿舍距离校门太远,做什么事都很麻烦,只有我不觉得。

    因为我在这里住了三四年,早就摸清学校的结构,所以我知道宿舍东南角尽头有一道被两米高草丛包围起来的小门。

    门后面正对一座教堂,里面有一个牧师。”

    说到此处,岑今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眼里流露出一丝迷茫,不过很快就被破开,缓了缓语气继续说。

    监控室里,听到岑今提及牧师时,丁燳青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可惜不能让摄像头靠近一点,好让他仔细地看着岑今的表情是否有变化。

    老板正在吃云吞面,侧头看向丁燳青和他前面的显示屏,目光落在操控台一个音响上,不由撇嘴,十几个参赛选手的房间,他就放黄毛那个房间的音频,还不肯外放!

    戴着蓝牙耳机自己听,整个一孤寡老头的做派。

    切,谁稀罕黄毛的故事?

    一边内心不屑一边不停偷看黄毛口型,试图猜出他的故事,可惜摄像头不给力,早知道就在桌子中间安装一个针孔摄像头怼着人脸拍!

    老板扼腕,但也好奇他们这房间到底是什么故事,黄毛拿到了什么身份牌,他到底会说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他最终会解出谁的故事线?

    他端着云吞面在丁燳青身边走来走去,拖鞋踩得噼啪响,终于吸引丁燳青的注意便赶紧指着显示屏问:“黄毛他说什么?”

    丁燳青:“他说让你吃面的时候不要大葱大蒜生拌着吃,不然会忍不住弄死你。”

    老板:“……”OJBK。

    老板比了个手势,抖着上半身蹲到墙角剔牙,顺便登陆全球论坛看各国学生的反应。

    一上去,密集的爆红贴,隔几秒刷新一次就会飙出两三个帖子,然后因为脏话过多而被管理员删除。

    其中被提及次数最多的,当然是丁燳青。

    从直呼他名字并问候他全家的帖子被秒删,到拼音首字母再到‘那道五彩斑斓的黑’等代称,学生跟打游击战似的,坚持不懈地问候丁燳青。

    管理员人手不足,也有疲于应对的时候,再加上校领导考虑到莫名其妙错过竞赛的学生确实冤枉,便让人睁只眼闭只眼,留给人发泄的地方。

    于是就有了一万以上高楼的贴,贴名‘诚挚问候那道五彩斑斓的黑’,底下每隔几分钟就有人来打卡。

    老板暗戳戳地跟着问候,但是又很猥琐地换了别人的号进去补充一句‘说不定明天的你们会为今天说过的话道歉并诚挚祝福老丁’,成功被学生围攻。

    看着学生指天发誓绝不打脸的样子,老板嘿嘿笑,头也不抬地说:“反正我这故事会连开五天,就让其他错过竞赛场的学生分批进来呗。

    让他们知道除了运气,还有实力的差距。

    这在网上口吐芬芳、激情开喷一整晚,咋不趁早多跑两圈?

    这一场个人积分赛顶天了给3分,之后挣积分的机会多得是,再不济还有他们学校领导、老师想办法给他们争竞赛和竞赛名额。”

    不住摇头啧叹,老板说:“这届学生沉不住气,跟咱们当年比起来差远了。

    心理素质差成这样,还不如个个都像黄毛一样丧气,一个爱岗敬业,对人世毫无欲望的员工/学生就是最完美的模板。”

    丁燳青问:“你这故事会能通关吗?”

    老板一愣,说道:“我也不知道。”

    ***

    “牧师每天会在小教堂外面的花园里采露水,回去后摆在天主像前面的桌子供奉,到第二天将其当作圣水收起来。

    我经常看到有人花高价来找他买圣水,但是都被拒绝。

    牧师把圣水都积攒下来,等集满一大桶的时候,就会将他供奉的天主像放进桶里,使石像全身被圣水浸没。

    我有时候会去教堂门口坐着,偶尔几次遇到教堂大门打开的情况,看到里面与人等身高的天主石像永远都被一张白布遮盖,心里生出好奇。

    为什么要遮盖住天主石像呢?为什么穷到鞋底胶坏了,还不肯卖出一瓶圣水?为什么教堂的门永远紧闭、甚至不允许人们进去祷告或忏悔?为什么那么多人狂热地想要圣水?

    我见过很多人来,有开着一辆破旧出租车的司机,也有穿着朴素但气质不凡的夫妇,还有气色极差、两颊瘦削,瘦得像一具干尸的少年坐在一辆轮椅,被家里人推到门口,祈求牧师的圣水拯救他们中邪了的儿子。

    某天,我在宿舍的阳台——我住在六楼,阳台正对着教堂,奇怪的是我搬进来之前,阳台被密密的厚纸板封住,光线和空气都被阻隔在外面,废了我好大一番功夫才打开。

    宿舍里没人对那座教堂感兴趣,只有我一开始会好奇地观察它。

    高三那年,课表很挤、功课繁忙,每天在教室复习到深夜才回宿舍,第二天天刚亮就得起床,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我再也没关注那座教堂。

    直到五月初的某天,难得的假期,舍友们都回家了,只有我还留在宿舍。

    那天我去阳台接水,无意间抬头看到教堂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脏衣服的环卫工。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也不是故意想侮辱环卫工,但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很脏。

    说不上来的脏。

    我第一反应是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刚从泥地里爬出来,不小心沾得满身满头都是虱子,特别痒,吓得我赶紧放下水杯准备去洗澡。

    说来奇怪,一进屋,那种感觉立刻就没有了。

    我当时没想太多,还得继续复习,只有高考考出好成绩才有可能拿到学校奖励金,不然大学学费都够呛。一直埋头复习到大中午,肚子饿了,于是去阳台拿饭盒准备冲泡面。

    结果一抬头,看见教堂门口又多了一个人!

    除了感觉很脏的环卫工,还有一个仿若干尸的男生,那男生穿着球衣短裤,露出瘦得像竹竿一样的手和脚,骨头非常突出。

    我下意识看了眼太阳,再低头看去,有些晃眼,恍惚看到男生背上似乎趴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生,再打眼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就是一个环卫工和一个球服男生肩并肩,低着头面对教堂的门。”

    说到这里,其他人再傻也知道黄毛指的谁了。

    他们都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看他,不会吧?这黄毛打算将所有人都编进他的故事里?

    除了逻辑bug多而即将被淘汰的两个学生妹妹,一共还有六个人,每个人的故事里都还挖着没填完的坑,难道他打算助人为乐?

    他以为自己在植树造林吗?

    不是——

    等等,如果他把所有人的坑都填上去,等于每个人的故事线都完整了,那算是他们通关还是被淘汰?

    应该不能算他们通关吧,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这黄毛哪有这么好心?

    感觉情况不太妙的众人当即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寻找黄毛故事里的逻辑漏洞。

    黄毛眼神飘忽,仿佛在抠桌缝。

    “我吞咽口水,直觉有些不对劲儿,大热天里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退回宿舍,刚才的心悸感一下子消失,再回想那画面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估计是想用苦肉计求到圣水。

    说实话,牧师的圣水真的那么有用吗?

    我不理解,决定还是去校门口外面的小摊吃饭。

    门口的餐店关了很多,仅有的两三家几乎没有顾客,我进入其中一家点了份肉丸面,眼角余光留意到角落里的三个学生,穿着本校校服,料想他们也是假期选择住校,不确定是高中生还是初中生。

    面煮得很快,我带回宿舍吃,然后午睡,风扇在头顶呼呼地刮着,忽然感觉到闷热。

    我直接在地面铺了竹席,正对着风扇,按理来说不会热的。

    难道是停电了?我心想,可是不对,风扇的声音那么响,该不会是被挡住了吧。

    过了一会儿,我在心里嗤笑自己,风扇在天花板上面怎么挡?拿什么挡?

    我的脑子告诉我,应该睁开眼睛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身体特别沉,四肢像灌了铅一样,连挪动手指或者喊一声都艰难。

    身体起不来,脑子很清醒,我以为自己是做梦,可我分明清楚地听到风扇工作的声音啊,我还听到走廊外学生的说话声,还听到宿舍里舍友穿着拖鞋走来走去的声音——

    不对,宿舍里哪来的舍友?!

    我舍友都回家了!

    那么现在那个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东西……是什么?”

    在场每个人都是学生时代过来的,或多或少听过许多刺激的学校惊悚传闻,比如好朋友背对对,厕所里难产而亡的女同学,操场篮球架吊死的老师……

    但是最恐怖的还当属发生在宿舍里的灵异事件,因为那是他们睡觉的地方,而人在睡觉的时候是最脆弱、最无防备的时候。

    鬼压床,一直关着门的厕所有一天突然传出怒吼,有可怕的东西从里面爬出来,或者仅有一人的宿舍里,突然传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都贴合他们的现实经历,越想越惊悚。

    尤其两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妹妹,满脸欲哭无泪。

    学生妹妹:“是……是什么?”

    黄毛:“你说呢?”

    学生妹妹连忙摇头:“我不想知道。”

    黄毛:“我也不想知道。那一刻,我只想晕死过去算了。但是很快,那道脚步声停下来了。我才刚松一口气,突然想起那道脚步声就停在我身边。

    换句话说,宿舍里的‘东西’,此刻就停在我的头颅上面,看着我。”

    两个学生妹妹:“我们俩能先走吗?”

    “为什么?”黄毛有些惊讶:“听完再走啊,我这是一个关于爱与和平的温暖故事。”

    “……”

    草。

    缚日罗看他的目光都有点不一样了,难不成这位分校的兄弟是有点心理毛病的?

    黄毛见众人都有点坐立不安,便赶紧加快语速说道:“别打断我,我很快说完。当我察觉到身边停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时,我当然感到莫大的恐惧,拼命挣扎着想爬起来夺门而逃。

    心里什么哈利路亚、南无阿弥陀佛都念一遍,却在下一刻猛然感觉到更恐怖的、密集的视线笼罩在我身上,而这股密集的视线来自于头顶,也就是风扇的位置。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花板也趴着一只东西吧。

    那只东西遮挡风扇,所以我才会闷热。

    我全身都在恐惧,汗毛竖起、背脊发软,手脚沉重,浑身都是冒出来的冷汗,头顶和天花板的视线逐渐在我大脑里具象化,幻想出头颅边站着一个高大的怪影,而天花板的位置是一团漆黑的影子,里面密布红色的眼睛。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悲伤淹没恐惧,让我无暇顾及宿舍里的东西,等回过神来,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这次我终于睁开眼,气喘吁吁地环顾宿舍,除了我之外空无一人,水盆、饭盒都在原地,风扇对着我卖力地吹,外面的太阳猛烈,而时钟停在下午两点。

    跟入睡前一样,仿佛刚才就是噩梦。

    我说服自己,那就是噩梦。

    于是一边擦汗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复习,当我拿起夹在书本中间的圆珠笔时突然愣怔,我什么时候将圆珠笔放在书本里了?

    由于家境不好,小学学费总是凑不齐,经常从垃圾站捡别人丢掉的课本,养成我十分爱惜书本和笔记本的习惯,书签、折页或是在合起的书本里夹圆珠笔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书桌上。

    而且我有检查书桌的习惯,更不可能漏掉书里的笔。

    所以,这笔是谁放进去的?刚才不是一场噩梦?

    我在那么一瞬间,骤然若有所感地看阳台,心想好像明白上一届学生为什么要用纸板封住阳台了。

    带着这个结论,我再次来到阳台,却看到教堂门口又多了三个人,一个戴着帽子的黑衣男人,大夏天里全身裹得密不透风。

    一个衣着精致干净的女人,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而教堂门口停了两辆车,一辆豪车,一辆破旧的出租车。

    他们一共五人肩并肩站在教堂门口,我不知道那么狭窄的门口怎么容得下这一排五人,可他们就是诡异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全程没有交流,像死尸一样。

    我死死盯着他们,搬把椅子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我知道他们诡异、危险,可就是好奇,太好奇了,我想知道他们会站多久?为什么站在那里?牧师到底是什么身份?

    因为看得太入神,上半身前倾,结果一条水柱落在我头顶,我下意识往上面看,看到一张同我一样充满好奇的面孔,但是那张面孔在下一刻变得恐惧,并迅速撤离。

    我疑惑不解,回头继续看教堂门口,瞬时头皮发麻,却见原本背对着学校宿舍楼的五人同时扭过头看着我这边,明明距离很远,但我就觉得我能看到他们惨白的脸,没有表情,危险而可怖。

    当即吓得我腿软宕机,过了好一会儿才迅速转身逃跑,冲到楼梯口的时候,跟楼上一同学相撞。

    那同学就是楼上偷窥的,告诉我他是十几分钟前才发现教堂门口奇怪的五个人,出于好奇而盯着看,没想到会被发现,并说他们已经朝这边过来了,他要去其他宿舍避一避。

    我连忙跟着他一起去。

    宿舍有两个门,前后两边楼梯,我们两个跑前边的楼梯,准备去下一层楼的宿舍避一避,但是刚跑到下一层楼时,我远远看到后边楼梯起来一排人,最前排是一个环卫工。

    她年纪看上去不大,约莫二十五,但是脖子那里长着许多颗黑色的瘤子,看上去非常恐怖。

    其次是球衣男生,这次我非常清楚地看到他后背背着一具满身泥泞的干尸,那具干尸的头发却异常有光泽,缠在球衣男生身上,似乎在汲取男生的生命力,才导致他那么瘦。”

    缚日罗皱眉,他知道岑今这故事里的球衣男生就是他的主人公,而干尸便是机场黑巫师背着的那具,原本在他的故事里应该了结因果。

    没想到岑今还能抓住其中一条因果而将其编写进故事里。

    这条因果应该是涂抹死者尸泥而中邪。

    缚日罗无声叹气,是他处理不够妥当,不过黄毛逻辑思维还挺缜密啊。

    短发女一听环卫工就知道是她的故事,便兴致盎然地看着黄毛,很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反正黄毛的目的如何,她都不会有大损失。

    只有她自己知道‘河柳’这故事逻辑脆弱,勉强撑到第二轮也会被淘汰。

    “第三个就是全身包裹严实的男人,我记得他是那辆出租车的司机。”

    帽子少年和长发女同时一动,显然这名司机和他们有关,而长发女更是从短发女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目光有一些奇怪地看着他。

    “第四和第五,衣着光鲜,但是神色萎靡,其中女人的脚上穿着一双尤其鲜艳刺目的红高跟。他们一起排队上来,间距一样,连走路的频率、步伐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没有我?”红唇女人开口问。

    “你怎么知道没有?”岑今反问。

    红唇女人皱眉,思及牧师和紧闭大门的教堂便就安静下来,继续听他说。

    “我目送他们上楼,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找我们。

    我不知道被找到将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跟同学去其他宿舍躲避,而是趁现在赶紧跑到对面的教堂,从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钻进去。

    这是我的秘密,而我会开一些结构不复杂的锁。

    我曾经因为好奇偷跑进来看这座小教堂,直到有一天,我躲在教堂橱窗下面的一排柜子里,不小心睡到深夜,醒来看见牧师着迷地亲吻天主像的脚。

    白布被掀起一角,我隐约看到那只脚像被剥了皮,流着脓、淌着血,而牧师亲吻过后,张开嘴一把咬下去——我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等牧师一走,瞪着天主像慢慢靠近,掀起来一看,却是石膏像。

    我确信自己不会看错,可是也没有勇气再逗留,跑到校门的时候回头看,见到教堂门口出现牧师的身影,正安静地看着我,我骇得几乎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跑进宿舍,从此后再也不敢去教堂。

    可是今天,我再一次走近教堂,躲进柜子里,然后听到陆续进来的脚步声。”

    红唇女人听到这里,表情已经不太好了。

    “我该不会是天主像或牧师?”

    “不是。”

    所有人表情微妙,黄毛是准备一个故事淘汰所有人,还是让所有人淘汰他?

    说了这么多,鬼校在哪里?通灵在哪里?

    缚日罗也有些迷惑了,他的故事和帽子少年的故事里,主要交汇点在于‘卍’和拘尸那罗,都与佛有关,他原本准备在下轮故事好好利用这点的。

    但黄毛这故事里的教堂、牧师,跟他们佛教有什么关系?

    第82章 故事会(7)

    “黑黢黢的柜子里,对面昏暗的壁灯灯光透过柜子缝隙照进来,我看着这束灯光出神,忽然察觉不对,怎么这么多脚步声?

    教堂大门没开,里面只住着牧师一个,那么此刻出现在教堂里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到去找我的五个奇怪的人,是不是当我打开教堂小门的时候,他们就在六楼宿舍的阳台冷冷地看完全程?”

    岑今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而感觉有点累,便扭动一下腰肢,双手手指在后脑勺交叉,看上去像是抱住脑袋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在讲恐怖故事,导致他产生一种被盯视的感觉,但是身后除了监控就没别的,总不能有人透过监控一直监视他吧。

    长发女此时趴在桌子上凝望着岑今,黝黑而漂亮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

    不过岑今没注意到,反倒是缚日罗发现了。

    “我的大脑告诉我不要害怕,就像上次躲藏在这里面,看着牧师和那只神秘的石膏像诡异奇怪的互动就行,等到天亮、等到他们离开,我就安全了。

    可我控制不住的恐惧,全身颤抖,牙齿咯咯打颤,为了防止发出声音,我紧紧抱住胳膊死死扼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直到我眼前那束光一暗,恐惧达到了顶峰,我僵硬着脖子缓缓转过头,看到一排眼睛立在缝隙上直勾勾盯着我。

    你们见过手臂上一整排的眼睛吗?

    距离我不到二十厘米,贴着我,盯着我,然后弯起来,好像是在嘲笑我,巨大的惊吓让我陷入短暂的昏迷。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柜子里,听到牧师说:如果想要圣水,就向天主诚心忏悔,如果他愿意宽恕你们的话。”

    说到这里,大家已经猜到岑今的套路,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提出问题刁难,但是被他抢先一步说:“无论你们是不是能提前猜到我的套路,都必须等我说完,到了中场淘汰的时候再破我的逻辑。”

    其他人被堵住话语,便暂时闭嘴。

    岑今继续说:“我听到他们轮番进入忏悔室忏悔,第一个忏悔的人是红高跟女人。”

    精英男推着眼镜坐等。

    “红高跟女人说她深爱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是个有妇之夫。

    她是在一个特殊工作场合里遇见他,他儒雅随和、风趣幽默,成熟稳重,是一个事业有成、关心家庭的好男人。

    原生家庭缺失、渴望父爱的女人很快沉沦,甘愿为这个男人脱下高跟鞋、穿上围裙,下班就在厨房为他忙活一顿饭,上班时就坐在他的车里,陪着他去酒局、出差,愿意为他当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三。

    直到她再也扼制不住内心的独占欲,所以直接出现在男人家里,将他们的情事一五一十告诉妻子,请求妻子成全。

    她以为这样就能得到男人,结果不仅被男人报警驱赶,更被指着鼻子骂‘神经病,我根本不认识你’。

    她浑浑噩噩地离开警局,在路人同情怜悯的目光中,突然惊觉原来男人出轨都是她的幻想。

    她沉浸在幻想中,疯狂而愉悦地热恋,恋至狂热而生出独占痴妄的心思。

    结果梦碎,陷入更深的疯狂。

    有一天,她偷偷破坏那对夫妻的车,在路边搭乘一辆出租车一路尾随,看他们鹣鲽情深地参加宴会,从记者镁光灯里走出来,回到那辆曾经被她潜入过无数次的车里。

    她看着那辆出租车开过桥梁,恍惚间仿佛看到蔫了的柳树叶从眼前飘过,下一秒惊天巨响,一根锐利的柳条穿透玻璃差点刺穿她的眼球。

    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失去情人的痛苦,以至于她情绪当场崩溃,指着司机怒骂,当面掏出手机投诉,精致美丽的面容此刻扭曲而丑陋。

    她在忏悔室里歇斯底里地哭过一场,哭她的情人和死去的爱情,继而疯狂大笑,然后小声抽泣,哭诉她并非故意,只是情爱皆孽,身处孽海,无处可逃,便妄想自救罢了。

    我冷汗涔涔地听完她的描述,只觉得她是个不可理喻的、病态的精神病患者。

    接着是律师男,他的忏悔很简单,无非某天接到一单离婚诉讼,经手后发现委托人根本没结婚,但他看着漂亮魅惑的委托人竟一见钟情,于是心甘情愿为她演一出‘离婚诉讼’。”

    听这叙述,好像主人公角色互换了。

    他们看向精英男,后者推着眼镜疑惑:“你怎么猜到我的主角其实是委托人?”

    众人哗然,料不到精英男居然还藏了这种小心思,要知道多数人第一反应就是将第一人称视角当成主人公,结果他反过来,用第一人称视角旁观主人公病态的‘爱情’!

    “关键词,爱情。”岑今说:“我觉得一个优秀的故事显然不会离题,你是老玩家,不至于第一轮就犯离题的致命性错误。”

    ‘离题’中的‘题’指关键词,这是故事里必须围绕的核心,故事名可以延续到下一轮故事,唯独关键词不行,因为它只能使用一轮。

    律师男的故事围绕着离婚、车祸和古怪的房间,唯独缺少爱情元素,以律师的视角来看待,他眼中的委托人听到虚幻的情人车祸死亡,唇角勾起的笑容是不讼而胜的喜悦。

    这完全无关爱情,显然不符合‘爱情’的关键词。

    但如果红高跟女人是一个‘小三’,那么笑容就是因爱生恨,无中生有的婚姻更佐证她的病态疯狂的爱情,这才是律师男故事里的真相。

    “律师遇到车祸时,疑惑一群人为什么吵架,因为当时他的委托人就在人群里,拽着司机发疯。”岑今补充。

    精英男感叹:“厉害。”

    他隐藏的故事真相确实如此,但是设想比之岑今的故事要普通许多,他只将红高跟女人设想成不满足现状而遭驱逐、于是因爱生恨的‘情人’。

    而岑今直接将红高跟女人的爱情设置成妄想,使她的‘爱情’令人不寒而栗。

    “真的厉害。”精英男:“你是老玩家?你怎么想到爱情妄想这么、这么令人胆寒的走向?”

    “‘河柳’的故事里,路人说‘死去的两个人听说是参加什么重大会议回来’,后续补充的故事里,个人觉得一个愿意听从市民建议、明显致力于仕途的市长必然爱惜羽毛,不会带情妇参加重大会议,也不太会在外面偷食,毕竟被情妇举报而落马的官挺多。

    所以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或许可以假设红高跟女人跟死于车祸的夫妻,其实没有关系。”

    岑今看向短发女:“你当时这么说,也是猜到了?”

    短发女下意识看了眼长发女,勉强笑了一下,含糊点头:“嗯。”

    岑今瞥向长发女浓黑的眼睛,毫无情绪地收回目光继续说:“第三个进忏悔室的人是环卫工,她一进小隔间里就蹲下来,一边啃咬牙齿一边诉说童年的不幸,老屋着火,父母双亡,高中辍学,不得不外出打工,又因为学历不够,处处遭人欺负。

    一开始睡在垃圾桶里,以至于满身都是臭味,不小心撞到行人就会被白眼、怒骂和殴打。

    有一天晚上,她不小心撞到一群混混,道歉无用,被拖到大桥下面的河岸边,她拼命哭喊,眼睁睁看着行人听见声音却掉头就跑,然后在绝望中生出强烈的愤怒。

    混混制住她的手脚,脱掉她的上衣,看清她的上半身后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连滚带爬地逃跑,但是发现她秘密的人都不能活。

    她抓起铁锹将混混的头颅全部砍下来,将他们都埋进刚栽种的河柳树根底下,害怕尸体被发现,于是两天后,她应聘维护护城河卫生的环卫工。

    环卫工很讨厌同事,听她们聊起自家儿女的学业,然后假惺惺问她年纪轻轻怎么不读书,是读不起来吗?真讨厌啊,所以她每次都会潜入员工宿舍将白天多嘴的同事拖走、杀死。

    没人怀疑她,因为她不住员工宿舍。

    她住在城市里的任何一个房子里,每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像寄居蟹。

    有时候找到一个空房,快乐地住上半年。

    有时候就得躲藏在通风管道,等屋主上班、上学,她才能下来,当然还得小心避开那些监控摄像头,这种房子只能住一两个月。

    最近,她找到一个不错的房子,屋主是一个时常跟空气对话、接吻和做爱的女人,她有时候会躲在橱柜里、有时候就在通风管道观看她的表演。

    新来的市长通过更换铲掉河柳的提案,她有些惊慌,惶然地穿过车祸现场,脑海中闪过纠缠司机的女人、被压扁的汽车,她笑容满面地奔跑回房子,穿上女人的衣服和她的红高跟,舞步在客厅飞扬。

    她的眼睛太敏锐,以至于听力差得几可忽略不计,过了很久才听到门铃声,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后面,透过猫眼看外面的男人。

    是律师男。

    ‘他趴在地面,透过门缝看到嵌在红高跟里的脚,我的脚。

    他吓坏了,应该是看到了我的秘密。

    但我不会杀他,因为今天心情好,只是我得离开这座城市了。’

    环卫工在忏悔室里平静地述说着,全然不顾外面的红高跟女和律师男难看的脸色,忽然嘻嘻地尖笑、大笑至穿透大脑的狂笑,指甲疯狂地挠着忏悔室凄厉地喊:‘叔叔!叔叔!我控制不住啊!我想偷东西,我就是想偷东西!我们全家都是小偷!’

    全身包裹严实的司机当场软在地上,过了很久才恢复一点力气,艰难地爬进另一个忏悔室里,就在我躲藏的柜子的另一边。”

    说到这里,学生妹妹已经互相拥抱着说:“说好的温情故事呢?”

    岑今大手一挥,说:“没说完。司机在忏悔室里说,他的父亲是一名小偷,后来在动乱年代被枪毙。为了生存,他也变成一个小偷,从别人家偷电线、铁、学校的玻璃窗到入室盗窃,监狱进出多次。

    某次,他在监狱里遇到一个黑老大,让他去立本偷一幅画,薪酬丰厚到让他动心的地步。司机出狱后准备偷渡立本,在家里看到他兄嫂和母亲存下来的钱,控制不住偷了钱。

    他当时不差钱,就是想过瘾。

    偷就像毒品深深扎根在他的血管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而偷东西就能缓解这种心里头的痒。

    他成功从立本偷到那幅画,但是没给黑老大,他被枪毙了。

    他浑浑噩噩地带着画回家,路上顺手摸了一个路人的钱包,脸上高兴的笑还没完全展开就僵硬住,因为他发现摸来的钱包消失,反而掌心多了一只眼睛。

    司机恐惧惶然,无法克制偷瘾,以至于身上的眼睛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疯,他祈求医生帮忙挖出他的眼睛,可是医生将他送去精神病院。

    他逃了出来,回到老家,躲在阁楼里,感觉全身的眼睛都在叫嚣着‘寂寞’,它们想偷窥,想偷东西,他拼命地克制,每天都在挖身上的眼睛,可还是忍不住在墙上挖出无数个洞,满足它们的偷窥欲。

    直到某天他崩溃地发现,母亲和兄嫂的眼睛都被偷走,他知道是谁偷走的。

    他在搬去老屋的前天晚上偷偷潜入侄女的房间,站在侄女的床头,风扇在身后呼呼地刮着,而他颤抖着手掀开侄女的衣襟,看到胸口处一道黑线裂开,乌黑色的眼球左右转动几圈,猛然盯住他。

    司机说:‘那一刻,我仿佛听到房间里充满尖锐的嬉笑声,是眼睛在笑,也是画在笑,我想杀了侄女,但是最终下不去手。’

    后来他逃到大城市去当一个不敢见光的司机,每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时间一久,他已经分不清身上的眼睛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幻觉。

    他也不知道侄女身上的眼睛是真实还是幻觉。

    他生命中只剩下一件事,获得救赎的死亡。”

    “卧槽!”帽子少年忍不住搓着胳膊浮起的鸡皮疙瘩,竖起大拇指说:“牛,太强了。切合我的关键词:幻觉。”

    他忍不住兴致勃勃地分析:“司机偷了那幅画之后,他就开始活在幻觉和真实来回交织的世界里,身上的眼睛应该是幻觉,侄女的眼睛……听刚才环卫工的描述,有可能是幻觉、也有可能是真实的。

    真实的理由有两个,一是司机的兄嫂母亲的眼睛都被挖了,二是混混扒开环卫工的衣服时受到剧烈惊吓,有可能是看到胸口的眼睛。

    幻觉的理由则是律师。

    当时律师趴在门缝看到红高跟,他的恐惧点在于门后有东西偷窥他,而不是脚上的眼睛。”

    缚日罗摇头:“不一定,你们忘了律师男在上楼前听到的剧烈争吵?结合司机似真似幻的经历,或许是百目会影响周围磁场,令人产生幻觉,就像雷电扭曲磁场产生海市蜃楼一样,环卫工、也就是侄女,她身上的眼睛或许是真的,她的偷窃癖实际比司机还严重。

    因为在她八岁的时候,她就说她再也没有偷了。

    换句话说,在那幅百目女画像挂在房间里之前,她一直有偷盗的习惯,她说家里的东西快被‘她’偷光,这里的‘她’指那幅画里的百目女。

    但真的是百目女偷的吗?

    如果是百目女偷的,为什么家里大人表现平静?

    唯一原因就是侄女偷的,她的偷窃癖更加严重,取代只是产生幻觉的叔叔,甚至是取代了画里的百目女,成为新的百目女。

    所以律师上楼当天听到的男女争吵声,很可能就是新百目女制造出来的幻觉,场景重现红高跟女平时的妄想。

    而且黄毛的主人公说他在柜子里看到一排眼睛,他午睡时也感觉到天花板有密集的视线。

    我个人倾向于侄女身上的百目不是幻觉。”

    长发女鼓掌称赞:“好厉害。你脑洞比我还大。”

    岑今抿唇,没理她。

    短发女表情僵硬,将环着长发女腰际的手收回来,悄悄地远离她,但无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缚日罗看向帽子少年说:“‘渴望救赎的死亡’说得真好,总结得太好了。他的‘拘尸那罗路’和我棺材正面的‘卍’字,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拘尸那罗是释迦牟尼涅槃的地方,也是很多僧人朝圣的圣地,既隐喻修得正果,也有祈求救赎的意思,和棺材刻‘卍’字一样,死亡是前往救赎的路,不是转生地狱。”

    缚日罗兴冲冲地抓住岑今的胳膊说:“黄同学,你真是令我惊喜,或许你适合成为我们婆罗门教教徒,我愿意为你引荐。”

    黄毛委婉拒绝:“我是信仰马列毛共主义的无产阶级。”加入你们会忍不住搞红色解放。

    后面这句话很给面子的没说。

    缚日罗被拒倒不生气:“没事,你继续说,我的故事会怎么样?”

    岑今:“球衣少年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忏悔无非是后悔不敬死者和黑巫师,希望缠着他的亡魂能够安息。他知道教堂的牧师会驱魔、知道圣水的神奇效用,所以独自来教堂求牧师救命。”

    缚日罗:“欸?就这?”

    黄毛耸肩:“你故事线太完整,逻辑严密,因果前后呼应,不需要我多加叙述就能结束。”

    缚日罗:“哈哈哈……都怪我太聪明。”

    黄毛:“……”

    红唇女迫不及待:“我呢?”

    黄毛:“每一个罪人都忏悔完毕,有人还是执迷不悟,有人懊悔痛苦,分别得到天主的谅解和驱逐,牧师听从天主的吩咐,拯救了球衣少年和司机,驱逐了律师、红高跟和环卫工。

    而我躲在柜子里,想离开之际,因为双脚麻痹而错过最佳逃跑时间,结果发现牧师去而复返,拖着昏迷的律师、红高跟和环卫工回来,将他们全部扔进一个巨大的水桶里,倒入集齐的圣水和其他不知名的药剂,溶化掉他们,再用石膏塑成一只奇怪的兽类。

    然后替换掉天主像旁边的一只石膏兽类,将其砸碎、捣成粉末,成为庭院里的玫瑰花花肥。”

    红唇女表情纠结:“我TM变成了石膏?”

    “你讲的故事太敷衍了。”

    言下之意,我也只会敷衍地对待。

    红唇女蹙眉,有些气鼓鼓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故事线就是这样,我也是拼了命地往搭档身上靠,要不是限制太大,我能敷衍吗?”

    岑今顺势反问:“什么限制?”

    红唇女:“我觉得我有一条主故事线,跟你们的故事线不同。”

    岑今:“果然。”

    两个学生妹妹懵逼:“啊?还有主故事线?不是自由地玩吗?靠个人想象力,和电玩城提供的关键词编造出身份牌的完整故事线。”

    红唇女:“这就是故事会的阴险之处,它连主故事线都不会告诉你,得玩家自己摸索出来。我们是老玩家,几年前就建立一个大群,互相交流信息,最后得出除了个人身份牌的故事线,还有一条主故事线。

    这条主故事线有一条固定的房间路线,比如说,有一条主故事线叫通灵,关于这条故事线的关键词分别在1357四个房间,那么得有一个玩家分别且恰好玩1357四个房间,还刚好拿到‘通灵’故事线的剧本,并遇到相关的NPC提供线索而不至于被淘汰。

    非常、极度、超级无敌险恶的主故事线!

    我拿到的一条主故事线,叫‘诡镇’,和你们的故事线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所以我讲得很困难。”

    “那么,我们这房间也有一条主故事线吗?”缚日罗问岑今:“黄同学,你猜到了是吗?”

    岑今应声。

    红唇女和缚日罗同时问:“你也是老玩家?哪个群的?”\\“是什么?”

    岑今:“百目女。”

    然后,他又对红唇女说:“不,我第一次玩。”

    第83章 通灵(1)

    “怎么可能?”众人震惊:“你,这是你玩的第一个房间?”

    岑今:“是。”

    精英男瞪着他和缚日罗,想起一件事:“你们是同学,都是第一次玩故事会?”

    缚日罗先一步笑着点头:“黄同学出乎意料的优秀,华夏真是卧虎藏龙。”

    “互夸先放一放,中场休息到了,结果反正已经定下来,大家也不用纠结其他人的故事逻辑、合作之类的,就直接开问吧。”帽子少年两只手都搭在桌上,目光炯炯盯着岑今:“这位黄同学,你怎么猜出故事会有主线故事的?”

    岑今:“听你们故事里的关键词猜出来,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就随便说。”

    帽子少年愣住:“就这?”

    岑今:“就这。”

    帽子少年:“你不怕猜错?”

    岑今:“猜错了会有惩罚?”

    没有,大不了就是淘汰,但是很多人在不确定对错的前提下都会表现小心,除非敢打包票,否则遭人嗤笑。于多数人而言,面子和自尊就是很重要的东西,但眼前这人似乎不在意。

    也不对。帽子少年心想,不是不在意面子和自尊,只是大多数事情都不够格成为他丢面子和自尊的理由。

    真不知道该说丧得不在乎、无所谓,还是夸他格局太大。

    帽子少年:“那,怎么通过关键词猜出来的?”

    “撇除我和她的关键词,我们都不是‘百目女’这条主线。”岑今指了指红唇女,然后指着另一个学生妹妹说她的主线也不是。

    然后总结其他人的关键词:“幻觉、爱情、因果、生存、眼睛和盗窃。”

    盗窃是一个学生妹妹的关键词,她故事逻辑漏洞百出,但关键词被岑今提取。

    “将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很像一条有始有终的因果线对不对?因盗窃的癖好而成为百目女,身上长满眼睛,成为怪物,不得不拼命生存,就像故事里的环卫工,从父母宠爱的小女孩变成住在垃圾桶里的边缘人物。

    被人看不起、避之不及,被混混欺负,差点被强暴,被身上的眼睛、心里扭曲成狂的嫉妒折磨,不管是工作、寄居蟹一样住在别人家里,或者杀人,主要目的都是为了生存。

    因果循环,这是一个闭合的环,贯穿百目女的人生。

    毋庸置疑,她的遭遇很可怜,但她也必然为了生存继续痛苦地逃亡。

    她盗窃,经受不住百目女的诱惑,甚至盗窃家人的眼睛,这是因,而变成百目女是果。她杀人,嫉妒成性,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所以她注定继续逃亡、继续像过街老鼠一样活着,这是她的一条因果线。

    幻觉应该就不需要我解释了,传闻如果被百目女的眼睛同时注视就会定住不动,还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幻觉,直到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

    精英男:“爱情怎么说?”

    岑今:“恋物症。”顿了顿,他又说:“其实我也不太能确定‘爱情’是否贯穿百目女的人生,只是排除其他几个完全不可能的关键词,留下有可能的。”

    精英男皱眉:“这说法很勉强,你的推测建立在其他人的故事基础上,如果没人说百目女的故事,你又怎么推理出主线?”

    岑今:“但是没有如果,一定会有人说。”

    精英男:“为什么?”

    旁听的缚日罗开口:“主线NPC。”

    岑今:“故事会的规则之一,其他玩家有可能是你的NPC,你也有可能是别人的NPC。”他看向长发女:“她就是百目女这条主线的NPC,也是这个房间的NPC。”

    NPC触发条件有两个,一是恰好有主线NPC,二是房间号在这条主线上。

    帽子少年:“你真是主线NPC?”

    长发女眯起眼,掏出身份牌摆到岑今面前说道:“是啊。”

    众人探头一看,却见身份牌上写着‘百目女’三个字,红唇女喃喃说道:“我去,这游戏居然还能这么玩。身份直接非人类,我要是抽到主线NPC,估计活不到2080房。”

    大部分玩家是从数字比较小的房间开始玩到数字大的房间,整数的房间通常已经进行到故事线的中后段,如岑今和缚日罗两个新人空降整数的房间,只能说他们格外‘幸运’。

    帽子少年:“就算有主线NPC的提醒,你又怎么确定我们说的故事就是百目女的故事线?”

    学生妹妹也很纠结:“对啊,如果我们说的是别的故事,那还是百目女的故事线吗?”

    两人的问题一出来,桌上其他人都笑了。

    红唇女敲着桌说:“你们思维进入误区了吧,忘记故事会本质是什么?讲合乎逻辑的故事。就算编造的是其他故事,走向天差地别,只要合乎逻辑,它就是百目女的故事线。

    何况你们这些玩家里有一部分在不知不觉中拿到百目女的故事线,经过前面房间的一些关键词引导,我们的思维走向其实会不自觉接近百目女的故事线。

    也就是说,换作另一批玩家,也有可能得出跟我们逻辑走向没有太大偏差的故事线。

    这叫目标思维导向,百目女故事线是一条直线,左右两边散落各种关键词,通关玩家的思维就被限定在两边的关键词里,所以它最终会走向同一个终点。”

    帽子少年拍着脑门嘀咕:“思维确实进入误区了。”

    学生妹妹:“懂了。”

    沉默许久的短发女突然开口:“所以百目女的结局就是被牧师溶化,变成雕塑?”

    岑今:“对。”

    短发女:“死亡是对她的惩罚?”

    岑今:“是救赎,是她渴望已久的救赎的死亡。”

    长发女闻言连连点头,短发女神情僵硬地说她知道了。

    精英男:“那现在怎么算?谁通关?谁淘汰?”

    岑今还没开口,房间里的小广播立刻通知:“‘百目女’主线已被打通关,凡参与该主线的玩家都算通关,请到前台领奖品。非主线玩家或淘汰、或前往下一个房间,请做好准备。”

    结果明了,精英男、帽子少年、一个学生妹妹和长发女、短发女,还有缚日罗成功通关,另一个学生淘汰,红唇女和岑今继续前往下一个房间,各自完成他们的主线故事或个人身份故事线。

    “走了。”

    房间里的人陆续离开,走之前都会感谢一下黄毛同学帮助他们通关。

    缚日罗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亚洲评审团通知他拿到个人竞技赛积分,特别标注他是通关第一人。

    他收起手机,抬头笑望着岑今:“你不姓黄对吧?你叫什么?正式认识一下,我真心觉得我们有缘。”

    “岑今。”

    缚日罗:“我相信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希望未来的日子能愉快相处。同时感谢你送我通关,严格说来,还是你送了我3分。我永远记得这3分,永远记得我们的友谊。”

    别忽略其他好几个被一起送通关的人好吗?不要随随便便就是一份永生难忘的友谊好吗?

    人还活着,用词谨慎点。

    缚日罗听不见岑今内心的吐槽,实在忍不住上前拥抱他:“感谢你,黄同学!”

    “……”

    缚日罗离开,旁边还有长发女笑意吟吟地看他:“你叫岑今,我能记住。回见。”

    说完,她就走出房间。

    岑今有点摸不透她莫名其妙的好感,和红唇女面面相觑。

    十几分钟过去,有人在外面敲门,两人出去,只见地面一个篮子,里面就是藏在木盒子里的新关键词。

    两人确定属于各自的关键词,然后拿走自己那一份,红唇女挥挥手说:“我去下个房间,再见。”

    岑今打开纸条,上面写着‘1071房,关键词:鬼校’。

    “什么意思?”

    带着满腹疑惑的岑今打开1071号房,跟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王灵仙、图腾以及表情狡诈得意的天野宗弥,置身事外的楼陀罗打了个照面。

    除了较为熟悉的四人,还有四个陌生面孔。

    王灵仙看到岑今,挑眉说:“嗨,老大。”

    图腾:“大哥。”

    岑今当场希望被淘汰。

    天野宗弥看向岑今的目光跃跃欲试,如非竞赛形式限制,估计早就拔刀交手会一会了。

    楼陀罗:“中场休息的时候恢复网络,我还收到缚日罗夸你的千字长篇。缚日罗自恃天赋,为人骄傲,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夸别人,当即对你心生好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

    他端坐原位,态度大方,说话得体,就是说着‘幸会’、‘你好’等礼貌用语时,上半身连动都不动,就有一种腌入骨子里的高人一等的味儿。

    哪怕博览全书、学识再高,装得再恭俭谦让,仍然无法摆脱他作为社会顶层婆罗门的固有傲慢,无法摆脱他从骨子到灵魂都是人分三六九等的阶级观念。

    比起眼前这所谓横空出世的天才,还是缚日罗比较可爱,至少人骨子里是真的平等。

    岑今在里面人殷切的目光中,一步一挪进房间,被按在图腾和王灵仙中间,对面是虎视眈眈的外国人。

    王大仙小声:“老大,小心应对。对面坐着六个人,都是负责淘汰我们的。”

    岑今震惊:“都是?”

    图腾:“都是。”

    岑今:“你们太遭人恨了。”

    王大仙:“我们人被打散,我跟老图目标显眼,被他们追着打。他们十几人结盟,互相换身份牌,将人都集中在一个房间里专攻我跟老图。”

    图腾:“大哥,靠你。”

    岑今:“不敢当,两位不必忍辱负重,我不介意当炮灰。”

    图腾:“人民记得你。”

    王大仙:“有一个婆罗多学生通关,拿到个人积分3分,听刚才楼姓傻地主的意思,你们两刚才在一房间里?”

    岑今:“嗯。”

    王大仙:“缚日罗具体厉害在哪个方面?”

    岑今:“逻辑思维强。”

    图腾:“他怎么通关的?”

    岑今:“我给送通关了。”

    “……”王灵仙和图腾齐刷刷看岑今:“黄啊,不知道你还兼职菩萨。”

    ***

    电玩城前台,长发女笑眯眯地走出来,身后跟着同手同脚的短发女。

    长发女停下脚步,侧头对着短发女说:“你清醒了?”

    短发女像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猛然跳起来,紧贴着墙面不敢看长发女,但是表情恐惧不已,再三否认:“没有,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发现……你别杀我!”

    长发女笑了笑:“别害怕,老板不允许我们滥杀无辜。另外,为了感谢你刚才的配合,我送你两张门票,你可以带你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免费来玩。”

    “不不不用——”

    “拿着吧。”长发女将门票塞给短发女,淡淡说道:“我喜欢偷窃,却不喜欢欠人情。”

    短发女浑身僵硬,直到长发女离开她才双腿发软地逃出电玩城,看到头顶的日光,惊觉已经天亮。

    回想电玩城里的经历,短发女不禁打了个寒颤,当时她以为第一个进入2080房间,没想到里面还有个长发女,想着结盟好办事,于是同她聊天。

    看着她的笑眼,不知不觉意识模糊,直到岑今问她是不是早就猜到‘手指’这故事里,死于车祸的两人才是夫妻,她当时懵住了。

    因为故事有一半是长发女在她耳边说的,而她只是复述。

    到岑今说环卫工的部分,短发女便如当头棒喝,骤然恢复清醒,意识到长发女的不对劲,本来想开口提醒其他人,却被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以至于无法动弹。

    门票如烫手山芋,短发女将其扔进垃圾桶,低头匆匆回家,脑海中始终徘徊长发女脖子后面盯着她的两只眼睛。

    另一边,长发女进入员工房间,将黑发全部挽起,露出优美白皙的脖子,可惜脖子后面长了七八道黑色疤痕,破坏原有的美感。

    长发女脱下上衣,姣好的上半身密布黑色伤疤。

    下一刻,所有伤疤乍然裂开,形成瞪得大大的眼睛,自脖子到腰际遍布黑色的眼睛,眼球转来转去,仿佛在窃窃私语,空旷的房间里似乎想起‘桀桀’声响,宛如群虫爬过。

    原来那些密集的黑疤是无数闭合的眼睛。

    中间一道门‘唰’地从中拉开,老头汗衫沙滩裤的老板用脚拇指夹着拖鞋甩来甩去,同他可爱的员工打招呼:“感觉怎么样?”

    长发女摘下口罩,露出姣好的红唇以及左右脸颊两个同样裂开的眼睛,柔声笑道:“感觉被治愈了。”

    老板看着百目女艳丽诡谲的笑脸,粗大的神经一闪而过点什么,没能及时抓住,便听到百目女说:“你说过如果有人能够通关主线,那个人就可以使我们成佛。

    我们向死而生,只有他说出死亡是通往救赎的道路。”

    百目女柔情微笑:“他叫岑今,丧得可爱。如果我没有恋物症,说不定会喜欢他。”

    百目女有一个毛病,就是爱情来得太快,好在她有恋物症,不至于祸害人类。

    老板听着这话,终于抓住大脑一闪而过的念头,刚想提醒百目女,但是晚了一步。

    “做诡不能太绝对,恋物症只是因为没有遇见对的人。说不定我和岑今日久生情,他能让我改变性向呢?”百目女款款前行,盈盈笑说:“老板你要不要提前祝福我们?”

    下一刻猝不及防地,她整个诡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气重重压在地板上,像被钉在手术台上的青蛙,四肢动弹不得。

    老板捂脸,叹气。

    百目女:欸?——

    作者有话要说:

    百目女:谁搞我?

    第84章 通灵(2)

    百目女咬牙:“谁暗害我?”

    老板捡起衣服披在她上半身,蹲下来小声说:“那个黄毛吧,有人提前看上了。”

    百目女:“暗中伤人实属卑鄙,有本事光明正大单打独斗。”

    老板:“十几年前,他也能秒杀你,现在也许能秒杀我。”

    百目女:“帮我传达一句话:祝他们幸福。”

    老板扒着门冲监控室里面喊了句‘她就是口嗨,说不定下午就爱上操控台了。别欺负人小姑娘,才23岁’,几秒后,百目女扭动肢体,骨头碰撞发出咯咯声响,妖娆地起身,盘腿坐在干净的地板上,身上斜批着一件丝绸开衫,裸露出一条长满眼睛的胳膊。

    百目女抚摸脖颈,睁开的眼睛一一闭合,她无声询问:“里面是谁?”

    老板扇扇手:“回头再说,想看黄毛同学能不能打通关其他主线就保持安静,里面那位以前真屠诡的,指不定这藏起来的十几年还屠了神,你别进去给片成生鱼片。”

    顿了顿,他问:“吃蒜吗?”

    百目:“糖蒜?”

    老板:“糖蒜滚出蒜界。”

    百目:“谢邀,不吃。”

    她靠在门框边朝里面看,只见到一个被光影笼罩的身影,西装皮鞋颇绅士,一头长发绑成中马尾垂直至后背背心,乌黑柔亮顺直,让她想起以前某些洗发水广告千篇一律一个桥段,拿把梳子插进头发顶端然后松开,它就会畅通无阻地滑落下来。

    百目现在就想找把梳子试试里面那凶神恶煞的‘女人’的头发是不是真如看起来的柔顺,话说回来,这‘女人’是不是有点高大?

    肩背也宽了点,但是看着身段风流又还行。

    百目女面无表情地打量控制室里的丁燳青,想着岑今以后恐怕不好消受。

    她内心活动异常丰富,不自觉发出‘啧啧’声,很快全身的眼睛都被一股莫名的巨力强迫闭合,除了一双主目。

    然而头颅也被定格,只能一直看某个方向,但是里面那位不在她的视角范围内就算了,凭什么岑今所在的显示屏也不能看?

    百目女有些愤愤不平,奈何诡微言轻,没法开口抗议。

    老板不知从哪儿搜来一个声音外扩器,捣鼓一通后就能接收到岑今所在房间里的声音,抬头一看,丁燳青正平静地看着他。

    “今早那群裁判团紧急集合,提出必须同步观看竞赛,否则分数作废,校领导经过商讨一致同意该要求。转头这要求就落到我头上,你也没提前说,我房间里更没安置直播设备,只能我亲自出马开直播啰。”

    老板一边振振有词,一边架好直播设备,同时在学校论坛用原ID发布一条‘直播个人积分竞赛解说员的首次职业生涯’的帖子。

    首楼无废话,直接放房间号。

    管理员一看楼主ID,顿时不知道该封还是装看不见。

    老板开论坛APP的直播功能,很多新生诧异于学校论坛居然还有直播功能。

    密大论坛起初只是校内BBS,后来迁移出来形成独立的APP,再后来又分校内和校外两个板块,直到密大有意开设分校,便又有了不同国家或洲板块的论坛。

    学校每年花高薪聘请程序猿维护,有些程序猿技痒,有些眼馋外面APP的部分功能,彼此一交流就想炫技,于是时不时开发新功能填进APP里,但是低调不说话,导致许多人都不知道功能。

    直播一开,立刻涌进来五千名学生,各个年级段都有,刷评内容相差无多:【我倒要看看这十七人凭什么这么幸运?】、【丁大佬在哪?就问一句,我还有机会吗?】以及【求丁大佬再给我一次机会,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老板哼笑,这群学生有够贼的。

    匿名论坛激情输出,实名直播卑微求全,能屈能伸,有我辈之风。

    下一刻,老板手机里收到分校高层的信息,内容不咸不淡地斥责他怎么能开直播以至于其他几个外籍裁判被挤出去好几次,没有实质勒令停止或惩罚的意思。

    形式主义,老板懂。

    “来自亚洲区的广大新生&老生们,什么打招呼的、祝福的废话就不多说,我这人不喜欢客套话,也不用说些奉承之类的话,我今天就是一解说员。”

    老板瞥过几个一闪而过的ID,姿势懒散:“还有一件事,这场个人积分竞赛是我跟丁燳青联名权限开办,最高3分,最低05分。

    稍后会发给得分点注释,再由裁判团给分。

    至于第一个通关者,虽然完成主线得到了3分,但他不是凭实力,而单纯靠运气,当然我知道运气也是加分点,所以我不会扣除第一个通关者的分数。

    只是接下来的分数不好拿,提前通知,让你们知道哪怕是开场的个人竞赛积分也不代表它就轻松。”

    同时观看直播的婆罗多裁判和学生看到这里颇为恼怒,一些学生血气方刚,压抑不住愤怒地输出,导致评论区有些乌烟瘴气,被房管了才好些。

    百目女在老板这儿打工多年,至今还是不能习惯他这不挑事不舒服的毛病,虽然那个婆罗多学生通关确实是因为幸运。

    老板十指飞快地禁言,一目十行飞快扫过去,低头看眼手机,没有新信息进来,心里啧叹,太沉得住气了。

    丁燳青瞥他一眼,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塞上两个耳机,感叹他没将身后的搅屎棍扔出去是近些年修身养性太久,以至于脾气好太多。

    想钓鱼没钓上来,老板开始他的直播解说:“我说下竞赛规则。”简单说完,接着补充:“竞赛开始了,你们全神贯注地听。”

    然后把镜头对准其中一个显示屏,简单介绍房间里的几个人就陷入沉默。

    【……】

    观看直播的学生们从来没看过这么拉的解说,而且竞赛规则怎么回事?

    总结来看就三句,然后呢?没例子吗?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学生们很崩溃,三两成群聚在一起商讨,外宾酒店的房间、大厅都是学生们奋笔疾书的样子,华夏密大分校的图书馆、课堂和教室里都有人一边看直播一边讨论。

    有些班级正上着课,老师突然中断,开始让他们看直播。

    这些班级里的学生多数还没激发超凡之术,不够格参加今届预备赛,但是老师鼓励他们可以参加下届,鼓励他们也可以场外参与,很快调动学生们的热情。

    亚洲各国也颇为关注预备赛,因此有不少人翻墙观看直播,但是看不到几分钟就被华夏这边的管理员挡出去。

    ***

    首都外宾酒店某个房间。

    黑肤白发的女人推门进来,她叫卡莉,刹帝利人种,掌军权,信仰婆罗门教,传言她是卡莉女神的转生而备受婆罗门长老院的推崇。

    但是无人知道十五岁之前,她还不是卡莉,因生母身份低微而受到家族和长老院的厌弃,甚至不允许她进入神庙,是咒术兵种和婆罗门长老院的大祭司商摩罗发现她,赐予她名、知识和尊严。

    经过十几年努力,卡莉终于掌控婆罗多重要军权,可以站在长老院最高层蔑视那群脑满肠肥的贵族,可以为商摩罗大祭司的大计付出一份力。

    她跪坐在静坐的商摩罗面前,直到商摩罗睁开眼,而此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卡莉始终维持标准的坐姿一动不动。

    商摩罗看到她,无奈地说:“卡莉,你应该立即叫醒我。”

    卡莉应了声,径直说道:“经过这几天的搜索探寻,我确定毗湿奴大神的躯体不在京都。”

    商摩罗:“我知道。”

    卡莉惊讶:“那么您为什么——”

    商摩罗:“因为此行只有我们的目的是毗湿奴大神的躯体,所以华夏人只会防我们。”

    卡莉:“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

    商摩罗笑了,起身拍了拍卡莉的肩膀说道:“毗湿奴大神的躯体,我们志在必得,而这次的亚洲竞赛就是最好的机会。说起来,我们得感谢亚洲竞赛的提前开场,让我们有充沛的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

    停顿几秒,他说:“你放心,班加罗尔是我们这边的人。”

    巡回调查组里一共三名婆罗多人,第三人即班加罗尔是个闻名长老院的蠢货,卡莉没想到对方竟然早已归顺商摩罗。

    商摩罗迎着太阳光,望着繁华的首都,笑容浅淡,目光晦暗不明地说道:“卡莉,我终于看到婆罗门重回昔日荣光的希望了。我们将重新缔造孔雀王朝时期的那个伟大帝国,璀璨的文明和华美的珠宝遍地,是全世界都需要仰望的璀璨明珠。

    我们本可以继续沐浴荣光之下,可是佛!阿修罗众!杀死了我们的神!害我们堕落至如今需要仰仗他人鼻息的地步!

    我们也曾凌驾世界文明之上,岂能忍受一直被踩在头顶的将来?

    你应该知道华夏率先一步进入新世界,他们潜移默化地培养民众,到全神时代拉开序幕的时候,其他国家的民众慌不择路,华夏已经全民皆兵。

    其实我们婆罗多早就开始潜移默化地训练民众……你知道我当年力排众议建立咒术军种,坚持咒术输入民间的理由吗?”

    卡莉:“您希望民众拥有自保的力量,您一向慈悲。”

    商摩罗叹气:“卡莉,只有你懂我。但是尊严和生存一样重要,我希望婆罗多民众拥有生存的力量,也希望他们骄傲于自身的文明和信仰。

    因为没有哪个国家比我们的信仰更坚定。”

    卡莉低头,毫无防备地露出脖颈,恭敬地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这表明她的绝对臣服和敬佩,以及她对大祭司的目标和思想的认可、支持和维护。

    “我将倾尽全力,捍卫婆罗门的荣光。”

    商摩罗已恢复淡然:“机构公布一条围剿信息,非天邪教死灰复燃,东南亚各国都追寻到他们的踪迹。近日还在华夏地区出没,据华夏官方报告所说,潜伏华夏地区的阿修罗众里,有一只阿修罗王名罗睺。

    我怀疑他们还在炼制四大阿修罗王,可能快炼制成功。

    假如四大阿修罗王集齐,他们的目标一定是摧毁婆罗多,驱逐背叛他们的信徒后代,但婆罗多已经没有天人和天神可以对抗他们,除非顺利带回毗湿奴大神的躯体,让卡莉和楼陀罗你们可以顺利转生成为真正的神,庇佑婆罗多。”

    卡莉抬头看向商摩罗:“我明白。我会亲自斩下阿修罗王的头颅,血洗耻辱。”

    在婆罗门长老院内部一直流传卡莉是雪山女神转生,楼陀罗则是湿婆转生,两人因此备受瞩目。

    卡莉原本嗤之以鼻,谁都知道婆罗门的神早已战死,这在长老院里不是秘密,只是民众还被蒙在鼓里而已。

    但是商摩罗告诉她神永远不会真正的死亡,祂们会在千万年的灰烬中重生,重新创造世界。

    昔日野蛮愚蠢的阿修罗众不满足于被统治而使用卑鄙的手段杀死了神的肉体,杀不死祂们重生的神力。

    作为神明的信徒,他们只需要奉上虔诚的信仰,安静等待神明从沉睡中醒来,重新庇佑婆罗门即可。

    但是在那之前,他们必须为守护婆罗门而剿杀阿修罗众余孽。

    商摩罗:“非天邪教,就是阿修罗众余孽。”

    ***

    1071房间,众人准备开始之际,角落里的广播宣布得分规则:“通关个人故事线最高2分,视完成度和学生思维逻辑进行不同程度的扣分。

    通关主线故事最高3分,可以团体合作,最终得分看个人表现。”

    王灵仙:“新规则?”

    图腾:“显然是。”

    王灵仙问岑今:“通关的婆罗多人不是你送走的吗?照这打分规则,他得扣分。”

    话音刚落,广播又说:“得分规则现发现用,不追溯上一轮通关者。”

    楼陀罗身边的两个人登时‘嚯’了声,齐声说:“lucky!”

    天野宗弥身边的人顿时沉下脸,有些烦这群婆罗多猴子小人得志的嘴脸,但是更讨厌对面的黄毛,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好心还是夸大海口。

    要是前者,平白给对手送了3分不仅蠢,而且很可能就是裁判团增加新得分规则的原因。

    “自己烂好心,结果让参赛学生为他买单。”

    猿飞日月身边一个个头较为矮小的男生不满地吐槽,看他穿一身黑的传统和服,腰间别把木制武士刀,便可猜出他是立本武士家族的。

    王灵仙:“叫源苍介,源氏武士家族,不是史书里的源氏,而是明治时期新兴的一个家族,专门以古法培养武士,非常信奉佛教。对了,跟旁边的楼陀罗可能还有点渊源吧。

    楼陀罗是古吠陀时期的风暴之神,到婆罗门时期演变成三相神之一的湿婆。

    到了佛教里,湿婆变成护法神,其中一个化身就叫大黑天。佛教传入东土成为唐密,唐密再入立本成为东密,东密里的大黑天即是武士的守护神。”

    接下来的话不需要王灵仙科普,岑今就知道双方的关系水火不容。

    新、古婆罗门教跟佛教虽然有一层父子兄弟的关系在,还互相抄对方的神明,实际关系很僵,竞争、搏斗、对立和互相驳斥、互相驱逐的关系,所以楼陀罗一看见对面的立本武士就黑脸。

    岑今咬着声说:“楼陀罗是新婆罗门,小立本是东密,都算是图师兄的徒子徒孙。”

    佛教自古婆罗门蜕化而出,先传唐密再是藏密,之后才是东密,而新婆罗门吸取古婆罗门和佛教两边教义而成,所以说是孙子和儿子倒也没差。

    图腾:“黄,不愧谈判专家,口才了得,思维敏捷。”

    岑今谦让:“还行,一般。”

    王灵仙:“小立本说你,需要帮忙吗?”

    岑今面不改色:“狗吠你,你以为咬回去就不是狗了吗?”

    王灵仙冷不丁:“不是因为你太丧?”

    岑今摩挲着身份牌,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其他几个人叫什么?”

    图腾从左到右一一指过:“红衣服、楼陀罗、胡子男,紫头发杀马特、天野宗弥、武士男。”

    “……”

    图腾:“不是朋友,没必要认识。”

    行吧。岑今想着确实没必要记住名字,估计对面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岑今三人沉住气,没搭理武士男,反而楼陀罗那边的红衣服嗤笑着说:“真有本事的人就是限制再多也能拿满分,怪天怪地怪规则只能说明自己能力不足。”

    胡子男搭腔:“这是竞技赛,不是玩游戏。游戏规则自由而已,有些人就认为打分也必须自由,没有规则——当然我相信如果规则针对他人,有些人肯定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红衣服:“湿婆大神不会庇佑这种小人。”

    武士男脾气爆,当即拍桌跟他们对吵,被天野宗弥制止,刚冷静下来,这边王灵仙开口:“我说句公道话,我们只是被嘴了一句,但是两位千年前是一家,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

    婆罗多全民信教,从出生就浸泡在婆罗门教义,平生最厌恶佛教,更将佛教衍生出来的唐密、藏密和东密等视为异端邪教。

    因此王灵仙这话一出,他们从身到心都在排斥。

    “谁跟他们是一家?佛教教义违逆人伦,从源头就是错的。某些延伸出来的佛教教义残缺,在错误的基础上修行,而且千年来没有精进和修补,说明本身资质不够,没办法得到湿婆大神的指示。”

    红衣服冷言冷语。

    武士男死死按住武士刀刀把,手背青筋冒出,咬牙忍气吞声。

    一片沉默僵凝的氛围中,图腾说:“大家以和为贵,尊重彼此,我就很尊重你们的信仰,说到底你们是异派同源,7、8世纪的时候,婆罗门和佛教不是还进行了一场友好的辩论赛吗?”

    就是这场辩论赛结束后,佛教被驱逐出婆罗多。

    胡子男嘲笑:“凭他们这一支劣等人种配和我们辩论教义?”

    其实武士男没那么信仰佛教,不如婆罗多这边的人神经敏感,分外排斥东密,所以忍得下怒火,可胡子男一句‘劣等人种’成功激起他的愤怒。

    连天野宗弥都面色阴沉。

    立本人没有特别深的信仰,但是异常执着人种优劣,并坚信他们的民族是世界最优等人种。

    然而越是没有的东西越忌讳,所以武士男当场拔出木制武士刀对准红衣服暴喝一声,便要劈下去,被天野宗弥怒喝:“退下!”

    武士男气恼:“可是天野君,他们——”

    天野宗弥:“还嫌不够丟脸?”

    武士男无可奈何,悻悻收回武士刀。

    楼陀罗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做表面意思让两人向对方道歉,场面僵得仿佛冰河世纪。

    王灵仙和图腾语气轻飘飘:“都说了不要打架。”

    岑今:“……”一个莲言莲语,一个茶言茶语,两位拱火技术一流。

    楼陀罗训斥两个同伴:“别在意他人的言语挑拨,看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你们是不是忘了故事会限定时间?”

    几人相继一惊,发现时间就快过去一半,便开始争夺排位,连王灵仙和图腾都在瞬间正视排位。

    在天野宗弥提出抽签排位时,两人同时拒绝,三方僵持,时间再度被拖延。

    如不再限定时间内完成一轮故事会,则全体淘汰。

    王灵仙低声说:“我们赌运气必输。”

    对此,岑今很有自知之明,但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犹豫片刻,提议:“要不换一下玩法节省时间?”

    众人看向他:“怎么玩?”

    岑今:“故事压缩至五句话,完成故事五要素。相对来说非常节省时间,就是有点难度。”

    已经结束两轮,深知故事会难度的众人闻言纷纷嘴角抽搐,这难度是‘有点’吗?不是开启了头脑风暴的地狱模式?

    岑今微笑:“你们不会觉得很难吧?”

    对面几人分别看各自老大,楼陀罗和天野宗弥都想说‘难’,但是大家一个桌上三个派别,他们是老大、黄毛也是老大,人主动提高难度,他们却畏缩逃避,不说明各方面都输了吗?

    可是五句话一个合乎逻辑、贴合关键词的故事,真的太难了!

    岑今继续笑:“没关系,如果很难,你们可以多加一句话。”

    好嚣张!

    楼陀罗和天野宗弥两拨人此刻都颇为忌惮面前这黄毛的微笑,对方一下子将难度提至最高,看上去底气十足,而王灵仙、图腾两人似乎对他言听计从。

    难道黄毛才是华夏分校准备的秘密武器?——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会有13万营养液的加更。

    评论红包。

    注释:

    1、孔雀王朝:古印度最辉煌的朝代,也是佛教兴起的朝代,因为兴盛孔雀王朝的阿育王后期觉得杀孽过重,所以信仰佛教。(此时我国是东周时期。)

    不过这个时代的婆罗门教开始衰落。

    2、婆罗门神话里,阿修罗众比神明低一等,后者武力碾压。(这设定是新、古婆罗门教的神话)

    第85章 通灵(3)

    王灵仙:“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五句话一个故事很难?”

    图腾:“你们可以说英文,我可以帮你们翻译。”顿了顿,他补充:“但是我文学水平不行,有可能翻译出错,希望你们别介意。”

    这就是所谓的主场优势吗?

    两人终于感受到了,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岑今:“故事五要素:时间,地点,冲突,人物和结局,基本满足这些就行了。不需要文笔,个人觉得这种程度连小学生看了都直呼简单。”

    “……”

    王灵仙和图腾悄悄憋出句话:“过了过了,小心回旋镖。”

    岑今打算给台阶下,于是说:“难的话,就算了。”

    楼陀罗和天野宗弥都咬着牙挤出一个笑:“不难,五句话……哈哈,合适。”

    说完恢复面无表情,刚才狰狞的笑容只是昙花一现。

    岑今:“那我们开始抽签排位,抓紧时间。”

    武士男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把竹签,声明越长的排后面,越短的排前面,之前人人都想争第一,但现在谁都不想在第一位,当然也不想最后一位。

    抽签花不了多长时间,很快抽完。

    楼陀罗和天野宗弥分别占第3和第6,王灵仙是第4,武士男第7,红衣服和胡子男分别是第2和第8,剩下最重要的首位和末位将在杀马特和黄毛之间诞生。

    不管是谁,这俩运气都挺毒。

    楼陀罗来回看两人:“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杀马特:“说不定,竞赛结束后要不一起做个鉴定?”

    黄毛:“谢邀,不用。”他摊开牙签,不出意料是最长的一根。

    那么首位就是杀马特了。

    杀马特不停地挠着头说:“等等,我想想怎么压缩总结成五句话。实不相瞒,我小学文凭,五句话故事对我来说稍微有些困难——有了。

    我先说关键词:电台。

    周五那天大雨,我躲在废弃的器材室里收听本市一个名叫宁宁的电台女主播,她有点烟嗓,又不缺女性的柔美,非常动听,戳人肺腑。

    我调试很久,收音机发出‘沙沙’地刺耳声,还有莫名其妙的尖笑声,吓得一把摘掉耳机环顾器材室,没有发现异常才继续听。

    在宁宁的烟嗓中办完事,我收拾东西回宿舍,倒头就睡。

    几天后,电台女神宁宁死于谋杀,尸体下落不明的新闻出来,我魂不守舍地摸着收音机,再次调回宁宁的电台,结果听到一阵刺耳的尖笑声,下意识砸出去,笑声停止但捡起来发现里面竟然没有电池!

    这时我还没感到恐惧,直到同一宿舍的老师从隔壁房间出来,拍着肩膀说他最近要去看正骨师傅,然后越过我,露出毫无防备的后背。

    而我看着他后背那具牢不可分的腐烂女尸那张神似宁宁的脸,正冲着我笑,顿时遍体生寒。”

    岑今迟疑:“这好像是六句话。”

    杀马特:“不是觉得很难可以多加一句话吗?我觉得很难。”

    众人沉默,倒也没想过还能靠厚脸皮多出一句话,早知道——

    楼陀罗和天野宗弥各自瞪了眼身边跃跃欲试的同伴,示意他们看看对面仿佛不在状态、毫不在意多句话还是少句话的三人,此刻对阵对人,面子里子都不能输!

    于是几人蔫头耷脑,为了老大的面子绞杀脑细胞,默默回想杀马特的短篇故事,惊觉他故事好简单,没有什么可以挖坑的地方,但同时也很难破他的逻辑。

    不过突破口有两个地方,一是前后几天,两次分别听到的尖笑声是否说明‘宁宁’早就死了?

    二是黏在同宿舍老师后背的那具女尸,其目的是报复‘我’还是同宿舍老师?

    无论哪种可能,都是可以攻克的地方。

    众人想通这些,都向杀马特投以致敬的目光,感谢他没有赶尽杀绝。

    杀马特仰面惨叫:“我就说我没文化!”

    第二个轮到红衣服,她思索片刻说道:“我的关键词是:妈妈。

    我是一个深夜档电台女主播,因为声音独特而颇受欢迎,但是非常厌恶那些总是打电话性骚扰我的男人,有些人甚至会偷偷尾随我。

    幸运的是我有一个好妈妈,为了保护我而坚持每天陪我下班。

    果然有了妈妈的陪伴,围绕身边的性骚扰就少了很多,尤其是那个经常潜入我家里的偷窥狂,我再也感觉不到那股恶心的、被偷窥的感觉了。

    真不知道妈妈做了什么,明明报警好几次都不管用。

    今天准点下班,妈妈又提着一个保温桶在门口等我,真是,这个月我已经胖了四斤,不能再天天喝排骨汤了。

    我这么跟妈妈抱怨,而妈妈只是微笑慈爱地看着我喝鲜美的排骨汤,不过最近几天的肉质似乎不太新鲜了。”

    杀马特立刻举手:“你也说了六句话。”

    红衣服睁眼说瞎话:“没有。”

    杀马特将她那段话分段,最后得出是七句,但红衣服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们分段不一样,你们不能仗着我们不太懂中文就故意分多段。”

    由于是句子限制而非字数限制,而且口述,所以分句自由心证,容易作弊。

    如红衣服这个故事,估计能分七八句,可她坚持五句,别人也没办法。

    不过她的故事还挺精彩,有点细思极恐的意思了。

    破绽没有杀马特的多,心眼倒是挺多,下一个故事很难从她这故事里破题。

    “继续第三个。”王灵仙催促。

    第三个是楼陀罗,他当即开口:“我的关键词是替身。

    我七岁那年夏天去泳池学习游泳,但是天生畏水,看着放了药剂而格外蔚蓝的池水,总觉得哪里都恐怖。

    空无一人的泳池,不知从哪里来的咕噜咕噜声响,水波晃荡,排水口像趵突泉泉眼,里面黑漆漆仿佛躲藏着可怕的水鬼,随时伸出手拖住路过的人。

    前几天刚有一个大人的腿被排水口吸进去,七八个使劲儿拔他才救回来,然后他指着排水口说里面有东西抓他的脚,所有人都当他吓坏了,精神失常,只有我看见他腿上血肉翻开的抓痕。

    我再也不敢去泳池,可是妈妈强制把我一个人扔在空旷的泳池里,于是当天我摔进泳池,看着着急跳下来的妈妈,扭头对着排水口里面的东西笑了。

    我知道‘她’也很期待。”

    杀马特搓着胳膊:“卧槽。”

    不得不说他存在感真的好强,每次都会发表一番感想,这次也不例外,飞快地述说楼陀罗这段话的恐怖点就在于前面那两段泳池渲染。

    大部分人天生对水有畏惧感,不会水的人一进入泳池也会产生一种窒息感,恐惧程度比较深的人刚进去就开始害怕。

    别看泳池好像最深才两米,还有浅水区,比不得江河湖海,可就是看似安全的泳池每年不知道淹死多少人,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玩耍过的地方是否死过人,你站着休息的地方,是否有一条溺水的鬼魂正在下面寻找替身。

    空旷的泳池则将怕水的人的恐惧放大,因为热闹的泳池至少让你产生一些安全感,池里的大人小孩、岸边的救生员,等于生存几率放大。

    相反空无一人的泳池说明当你溺水时,生存几率为0,即使喊破嗓子,整个游泳馆也只会回荡你濒死的呼喊。

    黑漆漆的排水口里,像一只隐形的怪兽不停吞咽泳池是水,看似在吞水,其实择人而噬。

    此时死寂般的环境中,自泳池下方传出咕噜咕噜水声,并不能驱散恐惧,反而更加惊恐声音何处而来?是不是像恐怖电影里说的那样,是长发堵住排水口,而长发末端就是一颗被虐杀的头颅?

    人的想象力无穷无尽,最擅长于自己吓自己。

    这就是楼陀罗故事里的恐怖之处,当然最恐怖还是最后一句,让人怀疑‘主人公’是不是跟泳池里的东西做交易,将棍棒教育的妈妈推出去当鬼替身?

    他这故事跟红衣服有些像,逻辑上来说没毛病,很难破其逻辑。

    第四个轮到王灵仙。

    王灵仙不慌不忙地说:“我的关键词是:邻居。

    我的邻居都很奇怪,楼上住着一家三口,总是能听到那个母亲大声怒骂七八岁大的儿子蠢、胆小,学这不行、学那不行,尤其今年夏天逼他学游泳,更是天天骂。

    不过后来没骂,安静得仿佛搬家,只是再也没见过楼上的男主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楼下则住着一对母女,女儿是电台主播,每天凌晨回来,之前总是变态男跟踪,然后她报警,吵得整个小区意见很大。

    某天做完工,我后知后觉楼下再也没有报警,心想大概是变态男终于放弃性骚扰了。

    咄咄咄……

    虽然没有警笛,但是每天半夜剁骨头,被吵得没办法入睡的我,跑到楼下敲门却收到一袋子排骨肉的歉意,突然也不好意思责怪。”

    一个故事直接套路红衣服和楼陀罗,两人都有些不爽,尤其楼陀罗,后续还得填一下‘男主人不见’的坑,浪费他有限的句子。

    缺点也明显,故事太完整,中规中矩。可以说逻辑完整,也可以说没什么精彩的逻辑。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是为了套住前三人,顺便堵住下一个持续挖坑的机会。

    岑今心想,才过去十几分钟就结束四个故事,反而很难抽丝剥茧出主线故事。

    王灵仙问身旁两人:“我怎么样?”

    黄毛和图腾闻言,面无表情但节奏一致地鼓掌:“王大仙,YYDS。”

    第86章 通灵(4)

    第五个是图腾,他刚才没说话,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第五排位,直到他开口。

    “我的关键词是绿茵地。

    绿茵地在城市里似乎并不少见,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总是能看到一群人坐在绿茵地玩耍,而我每次都会飞快地跑过去。

    这天,我们在学校练习沙地排球,对面那个四肢发达的大高个把排球扔过墙壁、马路,扔进对面教堂的绿茵地。”

    岑今手指一动,教堂?

    “排球滚了四五圈,安静地停在绿茵地,同学抢先一步跑进去,捡起排球,转身对着我们招手。

    而我低头看着绿茵地下面一层白石灰,不知为何联想到死人的骨灰,于是拼命挣脱同学拉扯我的手,跑向马路对面。

    突然面前的同学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我顺着他们恐惧的视线回头看去,见到捡排球的同学被一杆不知从何而来的标枪贯穿喉咙,钉在绿茵地,像受难的耶稣。”

    图腾的故事没有囊括前面四个故事,仿佛直接放弃承接前面稳妥的故事走向而另起炉灶,既是冒险也是机会。

    很短,结尾戛然而止,令人猝不及防。

    但是仔细分析,前因后果都有,言简意赅。

    不过‘电台’这故事里,主人公就住在学校老师宿舍,图腾的故事主人公是学校学生,倒是可以牵扯到一起……等等,为什么个人故事线一定要跟其他人的故事线有所牵扯?

    岑今似乎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第一次玩,其他作为示范的玩家就是这么玩的,也如此告诉他:将自己的故事和房间里的故事串到一起,但这条其实是非必要限制的规则。

    这应该是从‘他人即NPC’的规则衍生出来的默认规则,将他人故事套到自身故事线的目的是为了更快地寻找到自身完整故事线。

    如果对自身故事线有很深的了解,并意识到前面排位的玩家不是自身故事线里的NPC,则完全可以另开一个故事。

    显然图腾对自身故事线有一定的了解,他猜到其他人的故事线不能为自己提供线索,所以干脆另起一个故事,吸引后面排位的玩家攻击,诱导他们成为自己的NPC吗?

    岑今抠着手指甲,头脑运转飞快,分析完图腾的目的便开始思索他的故事线,他提到的教堂跟自己身份牌中的‘牧师’有没有关系?

    绿茵地下面的一层白石灰,跟他上一轮游戏提到的‘特殊兽类石膏’被牧师碾碎洒进玫瑰园里,有些异曲同工。

    如果是普通的白石灰,图腾的‘主人公’为什么会有‘死人’骨灰的可怕联想?

    红唇女的关键词是‘异类’,她的个人故事线和一条主故事线相关,可岑今不知道她拿到什么主故事线,红唇女似乎也不确定。

    他在不知红唇女主线的前提下,为了圆‘百目女’那条主故事线而将她故事里的角色捣碎成粉末,成为牧师花园里的花肥,本以为是一条一次性设定,没想到会在图腾的故事线里变成活设定。

    他人即NPC,规则就是规则,所以图腾故事里的‘教堂’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出现,杀马特的‘老师’和图腾的‘学生’也跟学校相关,也不是无来由出现。

    他们两个至少都是岑今故事线的NPC,但他现在疑惑的地方在于‘牧师的lover’这身份和‘通灵’、‘鬼校’两个关键词究竟怎么联系起来?

    怎么看都觉得应该是两条故事线。

    最重要的是图腾故事里出现的‘白石灰’,是不是一个活设定?

    如果是活设定,为什么会那么巧?

    岑今不由自主想起红唇女说的‘目标思维导向’,难道图腾故事里的 ‘白石灰’是思维被诱导的结果?人的思维真那么容易被引导吗?

    只是一堆混乱的关键词,甚至是在不同房间、不同时间点根据不同身份编造出来的故事,出自不同人的大脑和三观,竟然就可以说出相关联的故事吗?

    退一步来讲,目标思维导向在故事会里发挥强大的功能,必然需要大量的关键词投放入固定的房间,同时确定一个房间里有玩家需要的NPC——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可同时容纳两千名玩家的故事会,一个风险和不确定因素占比90%以上的现实游戏,怎么确定目标思维导向按照一定按剧本走?

    不对,故事会没有剧本。

    ……真的没有剧本吗?

    岑今下意识按住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大脑像高速运转而发热的电脑主板,有些难以维持运转,他轻轻地甩头,抛开混乱的思绪,准备听第六个故事。

    第六是天野宗弥,他敲着桌讲述,眼睛一刻不停地扫过每个人的脸,这种目的强烈的视线令人产生不适的受侵犯感觉。

    “我的关键词是室友。

    毕业后,我跟大学舍友一起合租,找了很久才在一个小区里找到四室一厅的房子。

    美中不足的是对面那栋楼总是有人凌晨4点钟报警,警笛声吵醒小区里的猫狗,猫叫狗吠又把熟睡中的我们吵醒,等平静下来已经5点,导致我严重睡眠不足。

    有一天加班到凌晨3点,我准备去洗漱,发现浴室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以为是室友就没太在意,洗完澡出来睡在沙发上,猛然警笛声响,又被吵醒。

    睁眼看到一个室友走出浴室,到阳台吹风,然后三个室友们纷纷走出,抱怨声音太吵。

    我瞪着室友,不断数着她们是数量,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自心底蹿起,颤抖着问室友,阳台那人是谁?

    室友回答我,是一起合租的室友啊。

    原来是室友。

    我顿时心安,下一刻突然打了个寒噤,可阳台那个身影明明是男性啊。”

    天野宗弥说完了,其他人都沉默地看着他。

    岑今:“你一共说了八句。”

    天野宗弥面不改色:“不,是五句。我用的是立本的长句,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翻译成立本文。”

    岑今皱眉,然后听到图腾主动解释:“如果翻译成立本长句的话,他的故事可以压缩成一句话。立本长句以冗长、繁琐著称,通常一句话就能包含事件因果、转折、假设等。”

    王灵仙:“摆明耍赖。”

    图腾:“没办法。”

    岑今:“是我疏忽。”早知道应该限制语言,果然回旋镖了。

    天野宗弥的故事说来简单,光是听和看,其实感觉不到恐怖点,但是深思下去、身临其境就能get到恐怖点了。

    第一句写了‘四室一厅’,后面写着三个室友同时走出,说明她们是四人合租,而多出来的一个还是男性,可是在其他三个室友眼中,这名多出来的‘男性’却是她们的室友。

    这故事让岑今想起立本某些恐怖短片系列,同样的短小但细思极恐。

    王灵仙:“下一个。”

    第七是武士男,他瞪着岑今三人,脸上露出较为明显的恶意,显然这反应过来他刚才被王灵仙和图腾耍了。

    “我的关键词是石膏像。”

    王灵仙:“哦,又一个光明正大作弊的。”

    武士男一听顿时炸了,指天对地说道:“我汉语过八级,我可以直接对标汉语分句、分段。”

    王灵仙鼓掌拱火:“做不到是小狗。”

    武士男:“……”

    肉眼可见地气炸了。

    缓了好一阵,武士男才恨恨说道:“学校艺术楼三楼是画室,尽头一个教室放满披着白布的石膏像,每次匆匆走过都感觉里面的石膏像在盯着我看,感觉很恐怖。

    石膏像披白布是因为长久不用,防止落灰,但这教室里的石膏像几乎每天都会搬出来用,不知道学校为什么强制披白布。

    听说上一个看管这层楼的老师就因为没有给石膏像披白布,第二天就被大发雷霆的校长辞退,于是才有我应聘成为管理三楼的老师。

    这天下午放学,我照例检查三楼画室,看了眼远处绿茵地正在练习标枪的学生们,感叹他们真是精力充沛,不像我还没到三十岁就时常感到疲惫,有时候腰背酸痛到直不起身。

    我一边叹气一边低头快步走过石膏室,眼角余光瞥见教室门的小窗口突然闪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吓得我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别害怕,死人不会说话。”

    武士男的故事也好懂,故事主人公就是第一个故事主人公里的舍友,那个疑似被电台女主播黏在后背的老师。

    故事里cue到绿茵地和标枪,给自己加了腰背酸痛的设定,说明这时候他后背已经背着一句腐烂的尸体,但他后面又在三楼看到石膏室大门里闪过血肉模糊的脸,并且说出意味深长的话‘死人不会说话’。

    意思是他杀了人,将人制成石膏藏在石膏室里面?

    假设死者是电台女主播,则呼应第一个故事里的警方通报‘尸体下落不明’,但是跟他此时后背酸痛这一设定便产生矛盾。

    即主人公在后背背着一具腐烂女尸的情况下,还看到石膏室里出现另一张腐烂的脸,除非设定成同一只鬼的不同形态闪现。

    如无明确设定,就还有另一种可能,主人公的腰背酸痛和背尸无关,但他一定杀了人并将其藏进石膏室,冤死的尸体时不时作祟,而主人公第一反应是担心死人说话,而不害怕冤死的尸体冲出来杀死他。

    他有恃无恐,依仗是什么?

    会想前三句话,几乎天天使用的石膏像为什么必须披白布?忘记披白布一天,校长为何大发雷霆?

    但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校长不会管这种琐屑小事,可他为何格外在乎石膏室?

    石膏室有大问题,而主人公知道。

    岑今暗自龇牙,武士男这故事逻辑有一点小毛病,但这毛病显然是个钓鱼的钩子,就看谁经受不住诱惑咬上去了。

    其次,他故事除了完整一条故事线,还挖了很多承上启下的坑,走向清晰,显然早跟同伴通过气,有目的地走一条主故事线。

    就是不知道主故事线是什么?

    第八人是胡子男,他的关键词是:“医生。”

    岑今表情一变,坐直身体,总结前八人的关键词总算知道不对的地方了。

    妈妈、替身、邻居、室友和医生都指人,或者说身份,石膏像就某种意义而言,也可以说是人或身份,除了杀马特的电台、图腾的绿茵地和他的鬼校,他们特指地点。

    岑今不认为是巧合,这是两条不同的主故事线?

    王灵仙:“一直忘记问,广播里说的主故事线是什么意思?”

    岑今还没说话,图腾就开始解释,他竟然也知道主故事线。

    同桌的其他人都面露异样,若有所思。

    胡子男:“我是本市最大一家医院的实习医生,辛苦值夜班三个月终于转正。

    转正第一天就遇到一起意外事故,是一个捡排球的学生被一根标枪贯穿喉咙而死,尸体送到医院,准备让医生拔下那根标枪。

    我远远看一眼,有点恶心这死法,没想到家属跟校方发生争执,进而医闹,导致医生人手不足,把我分配到住院部老楼值班。

    我每次去老楼都心慌,看着堆积在老楼右偏角的空吊瓶、针头、针筒和输液管,还有各种病人直接从楼上倒下来的秽物,都会恶心作呕。

    这天晚上依旧忍着恶心走进老楼,一个一个房间查过去,在考勤表上全部圈个圆,直到最后一个房间自门缝里源源不断地流水。

    整个走廊都是水。

    我愤怒至极,猛捶着厚厚的铁门警告里面的病人立刻将房间里的水清理干净,否则把他们母子俩全部塞进下水道里,这才止住水流出来。

    真是的,所以我才非常讨厌老楼,尤其讨厌楼里的病人。”

    说完后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都保持着相当一致的沉默。

    杀马特:“好像是八句。”

    胡子男振振有词:“我们婆罗多长句——”

    杀马特:“行了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他嘀咕道:“怪我不是外国人。”

    岑今听到这话有些诧异,杀马特居然不是外国人?怎么跟天野宗弥他们混一起了?

    图腾:“第九个轮到你了。”

    王灵仙:“黄,有信心干掉他们吗?”

    黄毛:“你觉得呢?”

    王灵仙迟疑:“我觉得应该可以。”

    黄毛低下头颅:“感谢支持,但我不行。”他颓丧地问:“如果我被淘汰,你们会怪我吗?”

    图腾在桌子底下打了上千字,传给岑今看:“不会。谁敢怪老大,我第一时间砍死他。”

    小弟的角色已经污染了图腾的灵魂,使他时刻不忘巩固其角色特点。

    岑今接过手机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大意是说他知道两条主线故事,一条叫‘通灵’,另一条叫‘诡镇’,通过一些搜罗起来的线索大约可以知道这两条主线故事是有交集的。

    他看完后,将手机递给王灵仙。

    后者接过,顺便说道:“失败一次没关系,从头再来就是。出去后我就为大哥量身打造一套地狱训练模式,不计成本。”

    黄毛直觉王灵仙不是开玩笑,心里咯噔一下。

    王灵仙看完后,打下几行字,原路传回去。

    【你们两个和杀马特的主线应该一样,我和对面几个傻逼是同一条主线。对面几个傻逼应该也反应过来了,我的排位不算有优势,除非排位9和1可以挖坑难住排位2、3的楼陀罗他们,然后让我完成主线。

    对了,我文学不太好。】

    黄毛直觉不妙,内心慌乱,王大仙这话什么意思?

    让他一个排位第九的,五句话完结一个故事已经够呛,还得挖坑坑下一轮的前三个,顺便保王大仙完成主线的意思?

    图腾看完,同王灵仙对视一样,同时看向岑今:“黄,靠你了。”

    第87章 通灵(5)

    “第九个,”天野宗弥看向岑今:“黄同学,到你了。”

    岑今眨了下眼睛,转头分别看眼图腾和王灵仙,只收获到两枚充满信任的目光,顿感绝望。

    “等会儿,我酝酿一下情感。”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房间里有两条主线故事,他的关键词‘鬼校’应该是‘通灵’这条主线,因为上一轮房间里的关键词是‘通灵’。

    他现在怀疑的是关键词如此契合主线,是否代表他身份牌的特殊性?

    有没有可能‘牧师的lover’就是‘通灵’这条主线故事里的主线NPC?

    本房间里只有三个人走‘通灵’这条主线,其他六人走的主线是‘诡镇’,对他来说,线索太少,再加上五句话限制,根本没办法完成‘诡镇’这条主线,更别提‘通灵’。

    大脑拼命思索,越往深处想,岑今的脸色就越严峻,他第一次玩游戏之所以提到鬼校是因为身份牌里‘牧师’二字的提醒,下意识想到中学对面的教堂和老牧师。

    为了配合其他玩家的思路而特地将学校说成‘鬼校’,结果下一轮游戏的关键词直接抽到‘鬼校’,这纯属巧合吗?

    楼陀罗他们催促岑今赶紧开始,别再继续拖延时间了。

    岑今抿唇,开口:“我的关键词是鬼校。”

    对面两方阵营互相对望,各自低头耳语几句,也同时确定房间里的两条主线以及哪些人在哪条主线上,凭黄毛一个人不可能解决他们的主线。

    等他结束故事就开启第二轮,按照原排位只需要解决杀马特一个,之后第二、第三排位都是婆罗多人,明显他们优势最大。

    天野宗弥他们一波分析后,一致认为婆罗多人威胁最大,此刻不由懊恼排位太靠后,想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

    “我有一个鬼妈妈,她杀了我妈妈,在平安夜割断爸爸的喉咙,准备让我当她儿子的替身。”

    黄毛平静地述说,房间里其他人都开始绷紧神经看他。

    “法院判我跟鬼妈妈合谋杀了爸爸,将我们关进精神病院。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封告诉我如何复活父母的信,于是诱导鬼妈妈淹死我,果然成功激怒夜班医生开门惩罚鬼妈妈,而我趁机偷跑出医院,来到本市知名的中学。

    按照指示,我在深夜十二点的时候推开石膏室的大门,在里面看到一排排披着白布的石膏无声矗立原地,中间还有六个人被石膏像包围。

    其中一个男人下半身已经糊满石膏,上半身不停挣扎求饶,但是嘴巴被堵住,而其他五人则齐齐回头看我,对我说:就差你一个,快点吧。”

    说完,黄毛恢复沉默。

    众人面面相觑。

    天野宗弥皱眉:“没了?”

    黄毛:“结束了。”

    他们立刻精神抖擞,跃跃欲试,心中涌现一堆破黄毛故事逻辑的点子,迫不及待想将黄毛淘汰出局。

    “中场休息时间到了,可以互相交流信息,然后准备下一轮游戏的故事会。”杀马特仿佛感觉不到圆桌上的硝烟味儿,拍着桌大声嚷嚷:“妈呀,费死我的脑细胞了,快点解放吧。”

    然而黄毛三人一动不动,气势凌人,形成独特的气场,乍一看仿佛他们是圆桌三剑客,唯一的主角。

    这联想让另外两阵营都不爽,他们也不动,挺直腰杆摆出最冷漠蔑视的表情和气势对阵三人。

    实际情况是黄毛抠指甲发呆,内心默念:王大仙,我只能帮到这儿了。

    王灵仙眉头深锁,思索故事会逻辑,很快放弃,还不如朗诵天师府府规。

    图腾默诵藏密金刚心经,从头背到尾,又从尾背到头。

    三人选择放空心神。

    杀马特嚷嚷半天,没人理他,耸肩奇道:“都有毛病。”

    与此同时,监控室里,百目女听着音频鼓掌:“精彩。”

    直播弹幕立刻弹出:【有女主播?专业吗?专业的话赶紧换下来。】

    老板抖着腿怼回去:“本直播间纯属业余,没有任何一个专业主播,不爱看滚出去。”

    【……老板神气。】

    【你们还有心思管老板专不专业吗?我大脑都快打结了,我们课堂专门成立小组分析这房间里的故事线,好不容易才厘清小故事和其他故事之间的因果和人物,结果最后一个‘黄同学’的故事出来,又开始懵逼了。】

    【我就问一句,‘黄同学’为什么要限制五句话?】

    【为了坑小立本和阿三?】

    【确定不是回旋镖?】

    【继续看呗,反正还有下一轮。】

    【塔罗、周易、紫薇神算……都算过,无一例外,卦象大凶。总而言之,好自为之。】

    【非天师府出品不信……哦,天师府中替国家算国运的那一支啊,那就天佑我华夏学生。】

    【现在吃素祈祷小立本和阿三都被淘汰出局还来得及吗?】

    【体术三班的人来说一句大神的分析,有可能下轮就送走小立本和阿三了。黄同学那个故事,很绝。反正我看完分析黄同学的思路后,人已经傻了。】

    ***

    大火肆虐后的平西村一地废墟,大楼不仅轰塌、连地基都被炸开,露出惨绝人寰的一面。

    经过数天不眠不休地挖掘,终于拼齐最后一具尸首并将其送往新海城特殊部门的停尸间,需检测无放射污染才能火化。

    叶胜英站在一个巨大深坑的边缘,看着照片里巨大的焦黑肉尸,一口崩碎嘴里的硬糖:“这肉尸解剖了没?”

    老鬼:“已经解剖一半。不知道怎么炼制的,精神污染堪比一个高危禁区,扛过特殊培训的医生一天最多只能进行一个小时的手术。”

    官方特殊培训的医生一般能在高污染源里持续作业二十四小时,如今却抗不过一个小时,可见邪教搞出来的玩意儿有多可怕。

    叶胜英:“类似事例还有多少起?污染值都严重超标?为什么新海城出现这么高的污染值却没被发现?邪教的目的是为了炼制阿修罗王?他们目前成功多少例?”

    老鬼:“被发现的类似事例一共十三起,华夏一起,婆罗多4起,其余分布东南亚各国,死亡人数不计其数。该邪教已经被列为高危警戒对象,东南亚各国于近日严控严查。

    污染值严重超标却没被发现这问题,官方正加紧人手调查。

    其目的是炼制阿修罗王,有记录的成功例子一共两例。”

    叶胜英眼尖地发现照片里,肉尸下面的地板和墙壁都刻有特殊图案,于是径直跳下几十米高的深坑,成功滑落地,找老鬼借了把匕首刮开焦黑烟尘和石灰表层。

    看到几个特殊符号,她直觉不太寻常,连忙招呼老鬼:“认得出这些字吗?”

    老鬼:“眼熟。”

    叶胜英赶紧刮开一米的墙壁和地板,让老鬼仔细辨认这密集的符号。

    老鬼眉头深锁,忽然目光落在一个‘卍’符号上,醍醐灌顶般说道:“十刹海!我在他的办公室里看到一本写有类似文字的书,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咒术?”

    叶胜英指着‘卍’字说:“就算我对藏密不熟悉,也知道佛教反对一切咒术。”

    老鬼:“等会儿,我给主任打个视频电话,让他来辨认一下。”

    他很快拨通十刹海的视频电话,将现场发现告诉他。

    十刹海看完后说道:“是大型咒术。我立刻赶过去,你们注意别破坏现场。”

    他很快赶过来,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这时候已经刮出五平方米的空地,全是密集的陌生符号,十刹海仔细观看几分钟,最终确定:“是公元7、8世纪流传一时的新咒,有点像通灵咒的改进版本。”

    “隋唐时期?一千多年前的咒术还叫新?”叶胜英疑问。

    十刹海:“婆罗多咒术源于四吠陀圣典,其中的阿闼婆吠陀圣典更是主要咒术来源,可控神鬼,可祈福禳灾,也可主杀伐。而且阿闼婆吠陀是最后一本完善的圣典,问世时间是公元前两千年,完善时间是公元前600年,这时候我们还处在春秋时期。

    他们已经完成一部咒术大全圣典,只需要按照书里所写,然后练习就行。

    不需要创新,因为足够完整。不需要争斗,因为得天独厚。

    但是一样东西维持霸权统治的时间久了,就容易压制不住其他东西冒头的企图。公元前4世纪,佛教兴盛,为反婆罗门教而反咒术,创建我佛秘术。

    同时间里,还有一个自恒河流域迁徙过来的耆那教。

    两教相争,各有建树。

    至公元七世纪左右,一个圣人出生在婆罗门,代表婆罗门阶级,同时吸取三教教义而创建新咒,使衰败的婆罗门重回主流。

    此时新咒盛行。

    但是8世纪之后,新咒销声匿迹。”

    老鬼:“为什么?”

    十刹海:“透过文典一些只言片语模糊猜测新咒类比邪术,威力虽大,但是容易扭曲人性,造成社会动荡,所以被禁止。”

    叶胜英:“该不会这坑里的新咒就是炼制阿修罗王的秘诀?”

    十刹海:“可能。”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借叶胜英的匕首刮开两层墙皮,看到一个用古梵语雕刻出来的熟悉字眼:“拘尸那罗?”然后往下刮,也是一个颇为熟悉的名字。

    “阿拉哈巴德?”

    叶胜英凑过来:“有特殊意思?”

    “前者佛教四圣地之一,后者婆罗门教四圣地之一。”十刹海表情有些严峻地说道:“立刻召集一队人马把坑里的表层墙皮都剥下来,我得看完所有符文才能确定这新咒的真实目的。”

    “马上安排。”

    很快安排完毕的叶胜英回来提问:“邪教内部一神论,只崇拜阿修罗王,并将佛、婆两教视为非正统,不仅敌视,更是打着摧毁的旗号。没搞错的话,他们最大的目的应该还是炼制阿修罗王。”

    十刹海摇头:“你知道阿拉哈巴德是什么吗?”

    叶胜英:“我要是知道,估计您不会出现在这里。”

    十刹海习惯叶胜英这脾气,没太计较地说:“婆罗多神话里,天人和阿修罗不能长生,时常起争执,天神为了平息争端而生产出长生不死的浆液。

    天人和阿修罗争斗,不慎打翻浆液,其中有四滴分别落在婆罗多四大古城,传闻能够令阿修罗长生不死的浆液还在四大古城里,而我没记错的话,婆罗多四起炼制阿修罗王的案件,其地点就在四大古城。”

    叶胜英:“你的意思是,□□在找长生浆液?跟新咒有什么关系?跟佛教圣地又有什么关系?”

    十刹海:“文书记载长生浆液在四大古城,可是时过境迁,谁能保证五六千年前的古城就是现如今的古城?

    而且佛教四大圣地地址都分别离四大古城不远,再加上佛教跟婆罗门教渊源深厚,所以有人怀疑佛教四圣地其实才是婆罗门四圣地。

    也有说法,圣地在两者之间。”

    他指着墙壁地面密集的符文说道:“说不定这就是邪教通过零碎的文献记载找出来的,通往古籍四古城的方法。”

    叶胜英沉默片刻:“你脑洞真大。”

    十刹海:“以防万一罢了。”

    很快便有一队人集合下到坑里,开始剥除墙皮,被掩埋在墙皮底下的梵文逐渐暴露在阳光下,刻满几十米高的墙壁和直径十来米的地面,工程浩大,场面壮观。

    尤其地面中间一幅描绘面貌正常的天神和面貌丑陋的阿修罗在乳海中战斗的宏大场面的地画,更是精美异常。

    十刹海看着那幅雕刻了婆罗多著名神话‘搅拌乳海’的地画,忽然觉得违和,但一时间看不出来。

    他没将这丝‘违和’当作不重要的幻觉,而是深信这强烈的第六感,肯定这幅画的出现绝非偶然。如果能看出端倪,说不定就能猜出邪教的行事宗旨、轨迹,以及他们崇拜阿修罗的原因。

    ***

    川省锦山。

    一行人于丛林间纵跳,停在锦山实验室入口百米远的高处,一人脱离队伍爬到树上,用红外望远镜观察数十秒并汇报情况。

    话音刚落,已被击毙。

    为首者心惊,示意手下悄无声息地转移,后退两百米。两分钟后,尸体被赶来查看的警察拖走,整个山林都被地毯式搜查。

    【守卫森严,警力泛滥,应有高人藏在暗处。】

    下一秒来讯:【等待指令。】

    发完讯息的人立刻掰断IP卡,在树干上纵跳,落至一山坡下方的空地,抬头,赫然是一张特征显著的婆罗多面孔。

    倘若叶胜英在此,必然能认出这就是被她灌醉的婆罗多总带队老师班加罗尔。

    班加罗尔跳进铺满落叶的山沟里,屏息进入冥想,方圆百米之内的动静都在他的感知中。

    ***

    婆罗多北方邦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破落小镇,残垣断壁而野草丛生,破败的神庙随处可见,横躺在地的佛像和路边林伽早已无人供奉。

    几道身影飞快掠过野草地,路过滚到路边的佛头或林伽时,猛然一脚踩碎,用力之强劲可见愤恨厌恶。

    约莫七八道身影落在一处虽颓败但依稀可见昔日恢弘的神庙前,为首者是一个被黑色纱丽包裹的女人,她摘下面纱,赫然是罗睺阿修罗王。

    马不停蹄赶至华夏准备收割453号产品却遭遇失败,罗睺没时间懊恼,为了躲避两国官方和机构的追查而狼狈逃蹿,翻越雪山,私自入境,日夜不休地赶路,这才成功赶至目的地。

    一行人进入神庙,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摆出类似于降魔手印的手势,口中发出晦涩难懂的古梵语,如雨滴坠落,逐渐汇聚成一条汹涌的河流,环绕整个神庙,冲刷走庙里的灰尘、落叶和墙皮,裸露出地表雕刻的密集符文。

    由内而外,每个符文肉眼可见地活跃,流出淡淡金光,整座神庙在此刻完全活了过来。

    ‘咚’地声响,自地底深处蜿蜒向上,随后地表颤动,神庙轻微起伏,仿佛这片土地是神明的身躯,此刻已然活了过来。

    罗睺拆下后背两把刀,将其合成一柄长刀,高高举起,猛然下劈,坚固的地面裂成两半,露出底下一扇雕刻‘拘尸那罗’的黄金门。

    她推开黄金门,径直跳进去,其他人尾随其后。

    与此同时,远程遥控的无人机监控实时传播该画面,两条指令同时发向川省锦山和新海城。

    新海城东区。

    某地下室洗手间里,一个女人拿着口红在镜子上画满特殊符咒,写上‘1071’的数字,一边画一边用古梵语默诵。

    一栋五层高农民楼天台边缘,有个人蹲在上面,背着日光,看不清五官,正眺望对面一扇普通至极的卷闸门,对着一个不知哪儿淘来的大哥大说:“行动了,宝贝们。”

    说完对着话筒的位置打了个响指,响声清脆,荡开层层音波涟漪,通过无线电波扩散至各个目标位置。

    威重令行之下,埋伏川省锦山的班加罗尔率领一队咒术军种奇袭实验室,敌袭的警鸣瞬间响彻山峦。

    另一边的新海城,正盯着坑里录制特殊符文的十刹海忽感不对,举目四望,目光定在前方数百米远的广播杆,顿时心生疑惑:“刚才那有广播杆吗?”

    他问旁边的工作人员,那人看了眼,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有吧。”

    十刹海点点头,忽然问:“城市里还有这种广播杆吗?”

    工作人员一愣:“好像没有,这……有点像八九十年代建在村委广场的那种广播杆,已经绝种了吧。”仔细凝视那支广播杆,他语气奇怪地问:“主任啊,您看那个广播杆,是不是在靠近?”

    十刹海:“什么?”

    工作人员声音颤抖:“广播杆好像在移动。”

    十刹海抬头看去,果然见那根广播杆飞快跑动,形如一句干枯的人躯,还有刺耳的防空警报声自四面八方而来,左右看去,竟然还有三只广播杆跑过来。

    “华夏怎么会有警笛头?”

    列入机构诡异档案里的警笛头很喜欢出现在人前,近几年经常流传于网络,因此十刹海并不陌生。

    关键这玩意儿主要是欧美产物,什么时候偷渡华夏?

    叶胜英从坑底爬出来,见状惊叹:“我去,我们被埋伏了?”

    十刹海:“显然是。”

    两人行动迅速,分别冲向跑最快的两只警笛头,但就在这时,四只警笛头一共二三十个广播同时播放晦涩难懂的梵语。

    十刹海一听,脸色剧变,立刻返回坑里吼道:“所有人即刻上来!快——!!”

    ***

    故事会,休息时间结束,三方阵营分别讨论完毕,陆续到门口抽取新的关键词。

    岑今和杀马特最后一个走出房间,拿完关键词回来的途中,杀马特吱吱喳喳。

    “黄毛,我猜透你的故事了。你跟我一样,主线故事都是‘通灵’,而你故事里的主人公是第三个故事里的主角,那个在游泳池里坑死母亲的小孩。

    小孩跟鬼妈妈杀了无辜的父亲,被关进第八个故事里的住院部老楼,那是一个专门关异类的精神病院。医生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他习以为常,这说明他的精神状态也是有问题的。

    或者说,将老楼视为垃圾堆的医院和医生,以及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都不正常,到处充满诡异。

    下半身被糊满石膏的男人是谁?给小孩复活父母信件的人是谁?

    我猜这个男人不是第一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第七个故事的主人公——”

    “为什么?”岑今没忍住打断他的猜测。

    杀马特:“因为第一个故事里的主人公也是电台女主播恶心的猥琐男,同样也是女主播妈妈讨厌的人渣。第一个故事和第七个故事主人公有可能是同一个,也有可能是害死电台女主播的人渣。

    所以理所当然被妈妈当成祭品。”

    岑今:“我没提到祭品。”

    “通灵啊。复活父母其实就是通灵,条件是献祭。”杀马特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们的故事线都是通灵,发生在学校里,其实这条故事线完整的名字是通灵鬼校。”

    岑今驻足:“你是谁?”

    杀马特:“下半身糊满石膏的男人,其实就可以说明石膏室里为什么那么多石膏。那五个分别等待小孩的人,其实就是其他故事里出没过的人对吧?”

    岑今肩膀微微绷紧,直觉这人不太对。

    “哇塞!你的故事太棒了!”杀马特转身倒退着走,表情灵活丰富:“感谢你让我成功捡漏,我排位第一,也是通灵主线,只要我填补你故事里的坑,就通过鬼校通灵这条主线了。

    岑今,你不会很遗憾吗?”

    岑今:“我没办法完成另一条主线,只能快速结束1071房间的主线之一。对了,提前恭喜你拿到3分。”

    “我不是学生。”杀马特摇头晃脑:“你的意思是为了防止其他人通关,宁可提前结束1071房间的主线?也对,1071有两条主线,就算我通关,你的故事也是关键,得分估计不低,还能保住其中一个同伴。”

    他颇为感慨岑今的聪明。

    在两条主线交织且局面不利于己身的前提下,岑今宁可放弃主线在自己手里完成的机会,也要在线索极少的情况下,选择快速通关‘通灵’这条主线,从而关闭1071房,打破利于对手的局面。

    1071房间6人是‘诡镇’线,3人是‘通灵’线,其中图腾和岑今占后者,而王灵仙不擅长文学,局面相对另外两派阵营而言相当有利。

    再来一轮,估计楼陀罗他们就能通关了。

    “果然厉害。”杀马特竖起双大拇指夸赞。

    岑今则悄悄握住门把手,眯起眼问:“你不是学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杀马特愣了下:“我听你同伴称呼你。”

    岑今面无表情:“笑死,根本记不住我名字。”

    杀马特:“……”

    “好吧。”杀马特无奈:“百目告诉我的,她说你完成主线故事,有可能是救赎我们的人。我告诉你,我们是……咦?房间好像有问题,别开门——”

    话音没落下,1071的房间门由内打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拎住岑今的衣领就将其拽了进去。

    ‘砰’一声,房间门关上,一串血红色的古梵文浮现在门板上,翻译成中文,赫然是:拘尸那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加更。

    评论红包。

    科普时间:

    1、搅拌乳海:帝释天等天人和阿修罗众争斗不休,天神为平息战争,于是搅拌乳海获得长生浆液,但是阿修罗趁机抢东西,反而失去长生机会。

    2、新咒是编的。不过新印度教确实吸收古婆罗门教、佛教和耆那教的教义,后两者一直反婆罗门教。

    3、佛教四圣地和婆罗门教四圣地距离不是很近,我编的。

    第88章 诡镇(1)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监控室。

    老板咦了声,二话不说关掉直播间,起身说道:“居然有东西敢在我地盘作怪,我去去就来。”

    他来到空无一人的女厕,看到画满梵文的镜子和硕大的1071数字,怒极反笑:“好家伙,还敢在我这里弄新咒,老子非把他们头颅斩下来不可。”

    百目女跟着过来,看到那熟悉的梵文,头颅开始僵硬地晃动,脖子上一颗颗紧闭的眼珠‘噼啪’着裂开:“通灵……是通灵咒,是阿修罗众,他们还在找当年的阿拉哈巴德,他们找到了诡镇——我要杀了这群垃圾!!”

    ‘噼啪’地巨响,百目女身上将近一千双眼睛齐刷刷睁开眼,眼睛充血,眼球变成了充满仇恨的血红色。

    老板一个暴栗作佛家当头棒喝:“冷静!”

    当即喝醒百目女。

    百目女勉强恢复冷静:“他们为什么把1071房扯进去?”

    老板:“先去通知里面的人都出来。”

    转身忽见丁燳青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百目女看见丁燳青顿时愣住,第一反应是‘男的’?第二反应是‘不太对,嗅到恐怖的气息’。

    但她根本没时间多想,便见丁燳青若有所思地看着镜子说道:“原来被你们藏在拘尸那罗。”

    老板皱眉:“难道你也一直在找诡镇?你应该知道所谓长生浆液的传说有多可笑——”

    “我知道是真的,也知道那是令阿修罗王进化成为神明的至宝。”丁燳青淡声打断老板的话,银黑两色的奇异眼睛穿过百目女,落在老板身上。

    “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

    老板登时戒备:“丁燳青,你变成什么鬼样了?”

    丁燳青静静地看他,蓦然闪身到老板身边,抬手在他肩膀轻轻一按,老板顿时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百目女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在老板晕死过去后,丁燳青完全不掩饰他身上恐怖的气势,压得百目女动弹不得,而她心里隐隐有一个惊人的猜测,眼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神明!

    “照顾好你老板,等他醒来,让他去平西村发泄怒气。”

    百目女鼓足勇气问:“你……你想害死岑今吗?”

    丁燳青突然回头看她,两环相扣的眼瞳终于映入小诡异的身影似的,轻声说道:“怎么会……?他不是能让你们成佛的人吗?”

    百目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丁燳青安静地看她,没说话。

    百目女脑中白光一闪:“老板说黔川西王母降世的大诡异事件中,有一个三千年先知居功至伟,他还根据论坛公布的特征猜出先知就是当初告诉他如何救赎我们的办法……该不会是您安排的?”

    丁燳青笑了下,像是默认。

    百目女小心翼翼询问:“您为什么这么做?您是想算计岑今?他就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值得算计的。”

    丁燳青:“你倒记得他名字。”

    百目女:“不难记吧。”

    她感觉说完这句话后,面前的大佬情绪似乎一瞬间惊涛骇浪,仿佛置身大海中央,独自面对百米高的海浪,差点淹死在无穷尽的恐惧里。

    好在这感觉一闪而逝,大佬很快转身离开。

    不过对方走远了后,她仿佛听到神明的叹息,很快晃晃脑袋,认为都是自己的幻觉。

    ***

    岑今被一领子拽进一个异度空间,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于一个黑红色流动液体的闭合空间里,扭头和丁燳青对视。

    “我不卖。”

    丁燳青掐了掐岑今脖子后面一块软肉说道:“今天不开张。说个好事给你听。”

    岑今:“有好事会找我?”

    丁燳青冲他笑:“我哪次好事没找你?”

    岑今勉强笑一笑,就当给个面子了。

    丁燳青:“知道诡镇吗?”

    岑今:“不知道。”

    丁燳青:“婆罗门教四圣地和佛教四圣地都听过吗?”

    这倒是听过,就是没记住一长串的名字。

    岑今点头,掰开掐住后脖子软肉的手,然后用力甩开,掌心一痛,被丁燳青手腕间佩戴的那只混乱丑陋的银饰划出一道红痕。

    第一次见丁燳青时,他桡骨间卡着一条红绳,红绳上挂着丑陋至极的银饰。之后没再见他戴过,没想到今天又戴了。

    真的很丑,果然神无完神,丁燳青审美异常。

    岑今面无表情,内心吐槽。

    丁燳青:“诡镇是婆罗多阿拉哈巴德一个不知名小镇,大概是七世纪时,有一个圣人推测出诡镇就是传闻中长生浆液滴落的地方,因此引发许多人蜂拥而至,争先恐后抢夺长生浆液,造成大量流血事件,甚至直接摧毁整个小镇。

    此后,每隔几百年的时间,诡镇就会带着长生浆液重新出现,最近一次是十五年前,出现在狮城一个偏离城市中心的小镇,当时众多诡异、邪教,尤其非天邪教,包括婆罗门教和佛教、巫毒教都发疯一样涌进小镇。

    当时机构临时组建两支特攻小队,一共十九人,无一例外死在诡镇。”

    岑今:“然后呢?”

    丁燳青:“没然后了。根据一些零星音频大概推断两支特攻小队遇到诡异和邪教联手围攻,最终决定跟佛教僧人合作,利用咒术送出一大半的普通人,然后带着诡镇一起消失。”

    顿了顿,他补充:“不过我现在知道诡镇被送去哪了。”

    岑今:“哪儿?”

    丁燳青:“拘尸那罗。”

    释迦牟尼圆寂之地?

    丁燳青拽着岑今的手腕朝黑红色漩涡走去,边走边说:“去找长生浆液。”

    岑今极力想挣脱:“谢邀,我对长生没兴趣。”

    丁燳青:“拿到长生浆液不代表长生,你可以用它交换其他东西。”他回头望着岑今,眼里涌动着疯狂的暗潮:“以货换货,以等价物换取等价要求,你需要它。”

    丁燳青抬手拨弄岑今及耳的黄毛,换上温和平静的语气说:“头发有点长了。”

    岑今撇开头,警惕地打量丁燳青:“我非去不可?”

    丁燳青:“是。”

    岑今:“还没到?”

    丁燳青:“到了。你不骂我?”

    岑今:“你有病?”

    丁燳青闻言笑了,岑今皱眉。

    下一刻,他就站在一片绿茵地,身上穿着白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手里还夹着教案,随便看了下,他发现自己还是个美术老师。

    绿茵地身后是一座教堂,前面是马路,对面是两米来高的红色围墙,不远处有一个小门,可以自由出入。再远一些则是一个辽阔的绿茵地,传来较为热闹的人声,岑今猜他们在联系标枪投掷。

    他低头看绿茵地,脚尖轻轻拨开草坪,看到草根处一层厚厚的白石灰碎块,心脏不由一梗,为什么瞎编的故事会在诡镇里出现?!

    岑今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向前跑,前脚刚跑出绿茵地,后脚一根标枪定定插进草地里,没地三寸,枪尾还在摇晃,发出嗡鸣声。

    他下意识看向草地,没有排球,后面的小门也没有学生出来,但是对面有几个学生趴在校墙上看,冲这边指指点点,嬉笑着互咬耳朵。

    虽然听不清他们对话,但岑今直觉不喜。

    这时另一边的绿茵地跑过来一个学生,一把拔起标枪,颇为遗憾地说:“怎么这次没扎到人。”

    岑今全身鸡皮疙瘩起,怒气止不住上涌,冷冷地注视那名学生。

    学生看见岑今,若无其事地打招呼:“黄老师下午好,又来这座破教堂采风吗?”他跑过来,在岑今耳边说:“嘻嘻,里面那个牧师是神经病、杀人狂哦,老师小心别被抓进去。”

    岑今有些厌恶地后仰,感觉到手背被手指轻轻勾住两三下,诧异地看向这名高中生。

    “黄老师,我最近找到一户风格独特的老堂屋,路过的时候看见大堂挂着一幅浮世绘,你想不想去看?”学生喉咙里仿佛含了浸泡在油里的糖,持续输出:“那屋里没住人。”

    岑今垂下眼帘,握紧拳头,产生不太和平的冲动。

    他冷漠地想着,反正名字都叫‘诡镇’了,干脆当场屠了吧。

    这傻逼没资格留在拘尸那罗。

    就在他控制不住暴戾情绪的时候,‘吱呀’一声,教堂门打开,一声咳嗽伴随有些刻意压低了的虚弱嗓音响起:“别在我门口说脏话。”

    岑今心里一动,目光快准狠地投向教堂后门阴影处一道着牧师袍身影,这就是牧师?

    他感觉有点奇怪,在故事会里,他拿到的身份牌是牧师的情人,偷情的那种,而且在他编造的故事里,牧师显然是个心理+思想都不正常的变态。

    貌似武力值也很高?

    麻烦。

    刚才挑逗黄毛的学生赶紧示弱,举起双手僵硬赔笑:“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言罢,他抓着标枪跑得飞快。

    牧师:“还不滚?”

    炮火直指黄毛。

    岑今眯起眼,撩开有点遮眼的黄毛,心想头发确实有点长了。

    牧师冷哼一声,关上门。

    就在门快关上那一刻,岑今冷静地问:“丁燳青,是你吗?”

    关门的动作戛然而止,留下一道缝,传出熟悉的温和哼笑:“黄老师,行情好好。”

    黄毛肉眼可见地拉下脸,三伏天的高温下,如行走的制冷机。

    丁燳青不懂收敛为何物,继续隔着门缝笑:“黄老师,你知道傍尖儿的意思吗?我最近新学的词,就是情夫、情人的意思。黄老师,你想进来教堂看看吗?你好奇牧师的情人是谁吗?”

    黄毛像待在空调房里一样冷静,颇有万里风吹山不动的海量。

    “哦,我忘了。”丁燳青轻飘飘地说:“是你。”

    黄毛:捏妈丁狗逼——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里神秘的牧师即将登场——

    青青(面瘫):干掉了。

    第89章 诡镇(2)

    岑今飞快冲进教堂,右手肘用力架在丁燳青的锁骨处,将其压在墙上,仰头询问:“你怎么回事?”

    马路边有一群学生走过,侧着头纷纷看教堂里发生的一幕。

    丁燳青伸出脚踢门,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唯一明亮的光消失,教堂内昏暗,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做照明用。丁燳青笑望着岑今,双手举起来表示他无害,解释他只是来看戏,顺便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提供帮忙。

    岑今:“原来的牧师呢?”

    丁燳青:“打跑了。”

    岑今:“人家抢你老婆还是杀你全家?”

    丁燳青垂眸:“看不顺眼。”

    岑今:“恶霸。”

    丁燳青扣住岑今的右手将其拿下来并说道:“你要是知道牧师干过什么,就不会这么说我。”

    岑今跟在丁燳青身后走进教堂,高坛、中殿和门厅跟他所述故事里的教堂内部结构几乎一致,只是比他所想的要复杂一点,毕竟他对教堂的了解仅来源于中学对面的老教堂。

    门厅外对着种满红玫瑰的庭院,中殿摆满落灰的长椅,右边靠墙的位置摆放三个告解室,而高坛上高高挂着一个十字架,下方则是披着白布的天主像。

    天主像的脚边放着一枝新鲜带露珠的红玫瑰。

    岑今一把掀开白布,看到精美的白石膏天主像,不由诧异,他以为会见到什么恐怖的石像,没想到很正常。

    他仔细观察这尊天主像,轮廓深邃,五官优越,线条有些柔和,卷长发披肩,身高腿长,比例完美,如果不是神像,估计会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完美情人。

    不过,天主长这样的吗?

    岑今有点想不起来,当年中学对面的教堂穷得根本买不起天主像。

    “牧师干过什么?”

    “牧师是一个隐藏很深的精神病患者,你猜他会干什么?”

    丁燳青不知从哪摸来的蜡烛,点亮墙壁边的一排灯盏,教堂瞬间明亮许多。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要么自己查,要么从我这儿买。”

    “诡镇里都是诡?”

    “有人有诡。”

    “怎么还有活人?”

    “当年那两支特攻小队还留在诡镇里保护活人,他们一直想把活人送出去,但镇子里还有当年没死透的邪教和诡异躲阻挠他们。”丁燳青数了数,说道:“大概是三方势力,目前还算稳定,不过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

    岑今:“因为我们的到来?”

    “别拉扯我,不关我的事。”丁燳青熄灭手中的蜡烛,将其搁置在桌上说道:“说好了假期时间不开店,铁口铜牙绝不破例。再说了,我对长生浆液不感兴趣,所以不可能插手诡镇的事。”

    岑今沉默,刚才是谁见缝插针说消息得从他那儿买的?

    丁燳青指着岑今:“是你们的到来。”

    岑今:“指的是我跟王灵仙、图腾他们?”

    丁燳青:“还有打开诡镇大门的始作俑者。”

    岑今:“他们怎么开的?”

    丁燳青:“通灵新咒。一种召唤诡怪的咒语,如果炼制巅峰,可控神鬼。七世纪末,一个婆罗多圣人创造出来,横行不到百年就销声匿迹。”

    岑今:“你说的这个圣人叫什么?”

    丁燳青:“商羯罗。”

    岑今盯着明灭的烛火愣怔片刻,突然询问:“你认识老板。”

    丁燳青饶有兴味地问:“从哪看出来的?”

    岑今:“你知道我的身份牌,估计还观看了我参加故事会的全过程,要么一直跟在我身边当背后灵,要么躲在监控室里偷看。

    结合你刚才的反问,我猜是后者。

    老板当时也在监控室,而且游戏莫名其妙变成个人积分赛,老板也从一个邋遢猥琐的大叔变成比赛解说员这种角色,所以结果很好猜——老板是超凡者,有可能还是扫地僧之类的传奇角色,跟你、哦不对,跟‘丁燳青’认识。”

    丁燳青:“猜对了没奖励。”

    岑今:“老板发现你灭世诡异的身份时,没把你屠了吗?”

    “也得他发现得了。”丁燳青笑得很漂亮:“亲,只有你知道我,只有你是特别的。”

    这种甜言蜜语从丁燳青嘴里出来只会让岑今从头麻到脚,没有感动,只想拔腿就跑,感觉下一句就是‘命?拿来吧你’。

    岑今试探:“百目女和杀马特是老板的员工?”

    丁燳青但笑不语。

    岑今:“老板知道他的电玩城里长诡异了吗?还是他故意窝藏诡异?”

    丁燳青:“今天提问环节结束,欢迎明天再来。”他拿起胸前的银十字架,对着岑今的额头说:“阿门。”

    门你爹。岑今朝大门走去。

    丁燳青:“诡镇一些重要岗位不能空缺,所以现在我是牧师。按照诡镇里一直流传的说法,牧师有一位身份神秘、至今没人知道的情人。人类里,我就认识你一个,所以先打个招呼,劳烦你出场演我情人。”

    岑今握住门把,回头问:“出场费多少?”

    丁燳青:“我帮你抢长生浆液。”

    岑今:“丑拒。”

    推开大门,敞亮的光线倾泻而入,入目是大片鲜艳的玫瑰园,岑今穿过碎石子路,只要不去看玫瑰根茎下面的白色碎块、不揣测玫瑰园养料的来路是什么,他就仿佛置身梦幻的世界。

    走出玫瑰园时,岑今回头看向教堂,长长的廊道有一半在通亮的阳光里,一半在昏暗的环境里,烛火逐一熄灭,吞没廊道中央静立的修长身影,和他身后那具雕刻完美的天主像几乎融为一体。

    岑今内心不安,脚步加快,像在逃亡。

    等他跑进学校,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教堂的大门才自动关闭。

    岑今穿过小门和杂草,看到数栋错落有致的宿舍楼,最前方是一栋深红色宿舍楼,视线穿过宿舍楼见到一个茂密的小树林。

    一切都像他故事里描述的结构一样,除了细节更细致。

    不由感到一股深切的恐惧,整个人像置身于深不见光的万米海底,无边无际的孤寂和恐惧如万帕压强挤压而来,建筑物和植物在他的眼中全部扭曲,让他精神出现短暂的呆滞。

    难道故事会会将人口述出来的东西变成真的吗?

    到底是他口述出来的东西成真,还是本来就发生过的事情,因缘巧合被他说中?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岑今有些喘不过气,当即决定去故事里出现过的石膏室、器材室,路过其中一栋深红宿舍楼,无意间抬头一瞥,他似乎看到六楼阳台有一排人形物冷冷地注视他。

    上面那些都是百目女这主线里出现的人物?

    想了想,岑今不打算前去查探,穿过阴森的小树林,看着上百个台阶的楼梯,无端想起女高怪谈里的狐狸阶梯,当然一路走下来后无事发生。

    倒是中途瞥见林中一根突兀横出的树干挂着一条陈旧的麻绳套,风一吹,麻绳套晃晃悠悠,错觉之下,仿佛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忽然出现。

    脖子在麻省套里,随风吹前后摇摆。

    岑今面色平静地略过去,权当看不见,来到学生比较多的食堂门口,逮着一个学生就问石膏室往哪里走。

    学生指明方向,仔细盯着岑今的脸看,突然说道:“老师,你有点面生。”

    岑今:“我是新来的美术老师。”

    学生:“怪不得。老师是外地人吗?”

    岑今:“是。说起来,我打算周末去采风,同学你能介绍几个风光不错的景点吗?”

    学生面露犹豫,左右看一看就小声说道:“幸福小区,心灵病栋,花园游泳馆和教堂这些地方都别去,还有这所学校……算了,你都入职了。不过石膏室、红色宿舍楼、校长室和标枪练习的绿茵地,能少去就少去。”

    “为什么?”

    学生欲言又止,被一脸惊恐的同伴拽走。

    岑今想追问,但是学生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其他人没一个愿意搭理他,有些好心指方向,一听那些特殊名字,立刻变脸,跑得比谁都快。

    岑今朝石膏室走去,内心分析幸福小区有可能是几个小故事主人公的居住地,心灵病栋是医生故事里的老楼,其他地方不必多说,也在故事里出现。

    图腾说过两条通灵和诡镇两条主故事线有交集,所以他能理解故事相关场所和人物同时出现在诡镇里,可是为什么会有百目女?

    绿茵地那个投掷标枪的傻逼学生提到一个没人住的老堂屋,大堂中央挂着一幅浮世绘,描述怎么听怎么熟悉。

    2080房间的长发女说过百目女图画像浮世绘,最后也说那幅画被挂在没人住的老家正堂。

    这不就是百目女的主故事线?

    进诡镇之前,杀马特说的话什么意思?他跟百目女认识?百目女真实存在?百目女认识他……不会是长发女?

    他们跟诡镇什么关系?老板、故事会、诡异和丁燳青都什么关系?

    岑今抠着指甲,谜题太多,完全想不通,干脆抛之脑后,先去石膏室找线索。

    根据学生指的方向,岑今来到石膏室门口,基本确定这所中学是一所体校+艺校,所以体育和艺术类课程居多。

    岑今凑到窗前观察里面的石膏,它们被白布从头包到尾,沉寂地矗立在面积不算大的教室里,那种被裹尸布捆得严严实实、整齐摆放在地上的尸体,等待送入焚烧炉火化。

    他的视线从里面的角落一直环顾到最右边的,一道白影突然闪现眼前,一只石膏忽然倒过来,和岑今面对面,仅隔着一扇玻璃窗,尽管他早有准备会有怪事发生,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心脏漏跳一拍。

    岑今后退数步,看天色有点黑,当机立断从其他画室里翻找到铁丝撬开石膏室的门,一进去才发现里面光线很差,都是单向玻璃,外面能看见里面,而光线进不去里面。

    绕过石膏像,岑今来到正中间一个圆圈,直径约1.5米,边缘放着六张椅子将圆圈围起来,中间也有一张椅子。

    中间的椅子腿边扔着被割断的麻绳,还有干涸的白石膏,满是灰尘的地面隐约可见奇特的符文,岑今将地面清理干净,把符文全部拍摄下来。

    忽然的噼啪声响,岑今快速扭头看向发出动静的角落,重重披白布的白石膏像仿佛注视着他这个闯入者,好像随时会暴动围杀他。

    岑今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朝里面走去,没见到异常,但是诧异地发现窗户被打开一道大口,仔细看窗框上还安装了不少的螺丝钉,显然是防止某些东西逃跑而封死石膏室。

    但现在里面的东西,似乎逃出去了。

    岑今伸手,把窗户推开,探头出去,率先看到远处的教堂和绿茵地,再低头扫视一圈,除了空调那处长了青苔之外没有异常。

    正想收回目光时,感觉有点不太对,空调上的青苔怎么绿得那么均匀又油亮?

    岑今翻窗落到空调外机上,翻开这摊绿色玩意,果然不是青苔。

    打量半晌才辨认出这是一具被晒化了的白石膏像,岑今无言以对。

    难道这具白石膏像为了越狱还晚上偷偷跑去隔壁画室给自己涂颜料,然后每天持之以恒地撬开窗户,跳窗逃亡结果被太阳晒化在空调外机上?

    怎么这么谐呢?

    岑今把白石膏像搬回石膏室的阴凉处,给他泼点水再涂点白石膏,勉强补救一下,然后环顾石膏室开始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也不太清楚你们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罪有应得。”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

    石膏室温度明显下降,显见‘罪有应得’四个字让这里面的诡异不满。

    “是罪有应得还是无辜枉死,出于我暂时也不知道的特殊原因,你们在这里变成诡异,一种特殊物种,当然你们可以理解为‘鬼’。

    我想帮你们,如果你们是无辜的。”

    岑今在石膏室里站了一会儿,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表示。

    他倒是不气馁,只说:“我明天下午再来,你们考虑好再跟我说。”

    说完他便朝门口走去,刚握住门把手就听到身后椅子在地上划过的刺耳声响,回头见到七张椅子摆出一个箭头符号,指着窗外某个方向。

    岑今看过去,是操场。

    好像不对,操场另一边的小树林里似乎有一栋三层小洋楼。

    石膏像指着小洋楼是想告诉他那儿有问题?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岑今离开石膏室,看到另一边楼梯有个男人探头偷看他,一跟他对视立刻扭头就跑。岑今狂奔过去,见人已经跑到一楼,于是转身跑至阳台翻身跳下去,稳落那男人面前。

    将那男人踢倒在地,岑今反剪他双手问:“你是谁?”

    那男人肩膀疼得不行,以头抢地,连声喊疼:“我我我叫夏正民,好人,我是好人。”

    岑今将其拽起:“鬼鬼祟祟可不像好人。”

    夏正民:“不是,你才奇怪吧,你怎么进的石膏室?”

    岑今:“我是老师,有钥匙。”

    夏正民:“放屁!石膏室的钥匙一直掌握在校长手中,你什么老师,还一来就有钥匙。”

    岑今一字一句问:“石膏室钥匙一直在校长手中?不是在刚雇佣没多久的看画室的老师手中吗?”

    “你说什么?”夏正民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你说的就是校长吧。以前确实是雇佣看画室的老师管理石膏室,后来老师娶了校董女儿,当上校长,石膏室的钥匙就一直在他手里。”

    岑今一时不寒而栗,思维混乱。

    故事对上他说的‘鬼校’,结局却不一样,时间线似乎也不同。

    他最后说的‘鬼校’故事,集合其他故事里的人物,准备在石膏室里献祭一个人进行通灵,召唤回他们各自的亲人爱人等,被安排的献祭者如无意外,应该就是‘石膏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也是第一个故事‘电台’里的主人公的舍友,疑似杀害宁宁的男人。

    可是在诡镇里,被献祭的男人没死,反而成了掌握石膏室钥匙的校长。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错?

    因为他当时没来得及说完结局?

    所以诡镇里发生的某些事,真实对应了故事会编造的故事?

    岑今觉得荒谬,按照丁燳青的说法,诡镇不该是十五年前真实存在的吗?这里的诡异事件也应该真实存在,怎么可能因为他们几句编造的故事就开始谱写剧本?

    夏正民:“喂,你能放开我吗?”

    岑今闻言松开他,打量这人,约莫三十五的年纪,身上衣服洗得发白,明显是个生活不如意的中年人。

    夏正民揉着手腕回头看岑今,一见他的黄毛就恍然大悟:“你是新来的黄老师吧,我听那群体校生讨论过你。”

    “他们说我什么?”

    “他们说你白白净净、温和无害挺好骗……呃,不是那个意思,体育生精力旺盛,有时候喜欢说些乐色笑话,不敢来真的。不过他们今天在食堂说你去了教堂……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教堂里的牧师不太正常。

    他一直说自己有个情人,每天采摘玫瑰花送情人,一提起情人就满脸幸福,可实际没人看见他有个情人,所有人都认为他患有臆想症。

    你别太靠近那个疯子,免得遭殃。”

    岑今感谢他的提醒,忽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宁宁吗?”

    夏正民闻言脸色剧变,猛然逼近岑今,激动而狰狞地问:“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许耀宗派你过来的?她已经死了,他还想怎么样?”

    “许耀宗是谁?是不是校长?我不认识他,但是我认识宁宁的母亲。我是受宁宁母亲的委托而来,想调查清楚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

    岑今大胆地说出他心中猜测的时间。

    夏正民一愣:“宁妈?”

    愣怔半晌,夏正民垂头丧气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还是离开这所学校吧,如果可以,最好也离开这个不正常的镇子。”

    岑今:“哪里不正常。”

    夏正民欲言又止,忽然定定地看向对面,岑今顺着他视线看去,却是一个正装打扮的红衣女人站在路灯下,逆着光,冷冷地盯视他们。

    夏正民缩着肩膀,胆怂地咕哝:“晚上你来我宿舍,红色宿舍楼709。”

    红色宿舍楼709,不是他在百目女那条故事线里,主人公楼上同样撞诡的同学居住的宿舍吗?

    第90章 诡镇(3)

    夏正民说完就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岑今反应快速,朝路灯下的红衣女人飞快跑去。

    那女人转身就跑进树林深处的小洋楼,很快不见身影。

    岑今没停下脚步,冲至小洋楼铺满黄沙的庭院突然心领神会,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看到粗壮的树干上挂着无数的麻绳套,一晃眼仿佛看到每个麻绳套都挂着风干了的躯壳。

    再一晃眼,只剩下麻绳套。

    岑今敢肯定要是个普通人跑进来,估计这时已经被迷惑住,把头颅套进里面了。

    他用脚尖抹开黄沙,下面铺满一层石灰块,跟教堂的玫瑰园、绿茵地一样。

    岑今忽然产生一种被偷窥的感觉,猛地抬头看,只见到窗前两个人影一闪而过,其中一个就是红衣女人。

    他后退两步,捡起一根树枝扔到黄沙中间,‘唰’地一下,一条彷如章鱼的黑色触手猛地蹿出地表将树枝绞碎,然后迅速缩回地底。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岑今下意识摸向后背,一把摸空才想起他没带镰刀和锤子,只能遗憾地放弃探索小洋楼的机会。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探索小洋楼的好时机,能让石膏室里的诡都恐惧的地方必然不寻常,连夏正民害怕的红衣女人都来自小洋楼,很可能校长就住在小洋楼里。

    按照一般逻辑,校长是鬼校boss无疑问,只是不知道他在诡镇里,武力排行第几。

    牧师很强,武力排行前十,毋庸置疑。

    除此外还有其他故事里出现的诡异,以及特攻队之外的另外两方势力,一方诡异、一方邪教,现在还混入使用通灵新咒连累无辜路人(本人)的第四方。

    复杂、麻烦,凭他一人之力搞不定这混乱的局面。

    黄毛捡起树枝随手拨弄拍打沾满怨念的麻绳套走远,心想当年两支身经百战的特攻队都在诡镇全军覆没,何况现如今和同伴们分散的他?

    即使此刻跟图腾、王灵仙他们一块儿,也不一定能对付镇子里那些根深蒂固的势力。

    再者。

    黄毛驻足,看向教堂的方向呢喃:“我确实想要长生浆液。”

    无价之物可以换取同等价位的要求,而他想要做的某件事恐怕就需要开出长生浆液这样的价码才能办到。

    深夜,无月。

    岑今来到深红宿舍楼709房敲门,夏正民很快开门让他进去。

    “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夏正民端着热水杯有些坐立不安:“你真的认识宁妈?”

    岑今看着遮住阳台的纸箱盒子,不答反问:“有用吗?”

    “什么?”夏正民回头一看,脸色惨白:“没用。现在8点,10点整它们还会再上来。”

    岑今:“那些东西不是被牧师杀了吗?”

    在他的故事里,百目女这些诡都被牧师制作成新的石膏怪物摆放在教堂里。

    不过回想起来,教堂里除了天主像再没有其他。

    夏正民皱眉:“怎么可能?那东西就是牧师养出来看玫瑰园的。”

    岑今若有所思,又是和他所述故事有出入的地方,原因是什么?诡镇怪物和故事怪物的差异……是百目女?

    假设长发女是百目女无误,她此刻在电玩城,不可能分身出现在诡镇里,所以诡镇保留他故事里窥探到宿舍楼有人偷看而上来巡视的怪物设定,而结局有所出入。

    既然百目女不在,那么等会上来的怪物,应该就不是百目女主线故事里出现的主人公。

    岑今:“我受宁妈所托,前来解救你们,但是所知不多,请你知无不言。”

    夏正民心想这黄老师说话真有文采,话里一半是成语,不愧搞艺术的。

    他挺相信岑今的,第一是岑今面善,那气质看着就不像有野心、有欲望的,感觉要不是欠了宁妈钱或者什么大恩情,可能都不会踏进鬼校一步。

    第二是现如今也没人在乎他们这种固守过去的傻子,他们只是被抛弃的陌生物种,连人类都算不上。

    夏正民:“这所学校以前叫华宁艺校,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开的,本来是为了培养有天赋但是家境贫穷的孩子。小镇因为这所学校而闻名,道路、房屋等各种配套设施全部起来,那时候还一起建设幸福小区和花园游泳馆,还在镇里唯一的医院旁边又重新建设住院部、门诊楼等等。

    时间大概是十五年前,不提还真不知道时间居然过去那么久了。”

    夏正民叹息一阵,继续说道:“全套设施刚完成不到一年,大家都沉浸在美好未来的期盼中,所有人都勤劳努力的生活。

    而我当时是艺校的高三生,跟一个老师住在一起。”

    岑今回想杀马特的第一个故事,只提到同屋舍友是老师,确实没主动提及主人公的身份,也有可能是学生。

    “你肯定也想到了,那个老师就是现在的校长,当时他是宁宁的男朋友。宁宁是当时的电台女主播,深夜档,是知名电台女神,也是我的梦中情人。”

    夏正民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想到什么,赶紧解释道:“但是我没有跟踪骚扰宁宁,我只是偷偷喜欢她而已。

    她偶尔来找老师,我偷偷看一眼。

    其实比起脸,我更喜欢她的声音,我有点声控。”

    岑今:“真的是那个老师杀了宁宁?”

    “是。”夏正民神色复杂:“大概是宁宁失踪的两个星期前,有一批陌生人进入小镇,再然后就是小镇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桥梁忽然断裂,不管镇里怎么做都联系不上外界,也有镇民试图爬下桥梁涉水游到对岸,但是河里有奇怪的鱼类吃掉镇民。

    一开始大家还没有很惊慌,每个人继续生活。

    但是怪异悄然而生,潜伏在人们的周围,不知不觉渗透进人类社会,而我们没有一个人发现。

    宁宁失踪,我在老师后背看到疑似宁宁腐烂的尸体,心生害怕,还没来得及查探清楚就发现老师后背上的尸体消失不见。

    我一开始以为那次看见宁宁腐尸是错觉,直到有一次半夜上厕所,回来发现老师离开宿舍,出于好奇,我偷偷跟在老师身后,穿过小树林和操场等地方,看着他进入石膏室,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等老师一走,我趴在门口朝里面看,只见到一教室栩栩如生的石膏像,正中间一具刚完成没多久的石膏像,竟然越看越像宁宁。

    我悚然一惊,忽然听到二楼垃圾桶被踢翻的声音,随即便是急促的脚步冲上来,我赶紧跑到四楼躲藏起来。

    看到老师去而复返,在周围巡查一阵后才离开。

    我抄小路先一步跑回宿舍,刚躺上床,老师就回来,站在我的床头一直看我。我一动不敢动,两个小时后,老师才走开。

    我当时觉得老师很恐怖,已经预测到宁宁被谁害死,也猜到尸体被藏在哪里,只是没有勇气和老师对峙。”

    岑今:“你怎么跟宁妈认识?”

    夏正民:“宁妈袭击我,她以为我是宁宁的小男友,我趁机告诉她真相。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们相交越深,她也逐渐告诉我一些她遇见的很恐怖的事情。”

    他吞咽口水说道:“这些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幸福小区,包括某个女生宿舍突然多出一个男性室友,而里面居然没人发现问题。

    一个母亲被水淹后,再醒来性情大变,伙同儿子割断丈夫的喉咙,被送进心灵病栋——

    心灵病栋就是废弃的老楼,那也是诡镇里最可怕的地方之一。”

    夏正民不知不觉喝完杯里的热水,不停摩挲杯沿:“宁宁失踪之前,一直被跟踪骚扰,每次报警无济于事,因为跟踪骚扰她的,不是人。”

    岑今眉毛一挑,来了,不同于故事的设定。

    夏正民:“宁妈处理那些非人类的东西,保护了女儿,却忽略同类的恶意,导致老师杀了宁宁,把她尸体封在白石膏里,自己却当上校长。”

    岑今:“宁妈发现杀害女儿的真凶,她没报复?”

    夏正民眼皮一跳:“报复失败了。”

    岑今:“怎么报复?为什么失败?她连非人类的东西都能解决,怎么会杀不了一个人类?”

    夏正民有些崩溃,握着杯子的手瑟瑟发抖,终于反应过来:“我不会再告诉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认识宁妈!”

    黄毛:“认不认识的,不急于一时。有些人见一眼就觉得相识很久,我觉得我跟宁妈会是这种缘分。”

    夏正民不敢置信。

    黄毛自顾自推测下去:“我猜接下来是宁妈不知从哪知道的通灵新咒,准备献祭凶手,召唤回女儿,过程失败,应该是被一方强大的势力打断。

    这方势力打跑宁妈,救了凶手,扶他当校长,掌控鬼校,成为傀儡。

    至于宁妈,她应该躲回幸福小区,这么多年没来鬼校是因为她来不了。

    我说的对不对?”

    夏正民讷讷无言,黄毛说得对,和真实情况相差不多。

    “幸福小区是宁妈坚守的地方,估计这些年被诡异和邪教两方围攻得很惨,那是人类幸存阵营吧。”

    “……”夏正民:“你猜的没错。鬼校、心灵病栋和幸福小区是诡镇里的三大阵营,前两个很可怕,经常围攻幸福小区。你现在猜到这些,想做什么?”

    黄毛拍了拍夏正民的肩膀说:“我不会做危害人类的事,我永远站在广大人民这边。小镇有活人,可能也有被污染成诡异却保持人类理性和同理心的特殊人类,当然还有类似石膏室那种情况。

    现在诡镇的局面一天不解决,你们就一天得不到解放。

    接下来还有第四方打破平衡,没猜错的话,你们可能会成为炮灰。

    在所谓拥有远大志向、为远大事业拼搏的某些人眼中,平凡普通的民众只是可有可无的牺牲品,可惜他们忽视民众团结的可怕力量,不知道人民群众才是决定性力量的道理。”

    夏正民闻言,表情莫名。

    黄毛另一只手也拍着夏正民的肩膀,然后握住,抖了抖,目光坚毅:“让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打倒压迫在头顶的三座大山。”

    夏正民半天憋出句话:“看不出来您还身兼思政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