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演唱会的后续是蒋嘉主动邀请南秀参加庆功宴,而南秀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也不熟,还是算了吧。”
结果蒋嘉直接给许静打来了视频电话,:“南姐姐一定要赏脸来啊。”
电视剧里的蒋嘉是冷若冰霜的少年将军,现实生活中却是个话唠花孔雀,这实在太割裂了。有一句话可以很形象地说明南秀现在对他的观感,就是“滤镜碎了一地”。
他是蒋林星的小堂弟,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娱乐圈,在圈子里的人设是“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小少爷”。正是因为他和蒋林星有这一层关系,见他如此热情地邀请,南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蒋嘉又向两人保证:“来的都是我朋友,而且庆功宴开在我堂哥的别墅里,很私密的,放心吧。”
上一回南秀因为来看他的演唱会上了热搜,他堂姐蒋林星还特意打来电话,语气严肃地让他联系媒体删除与南秀相关的图文。
这一次蒋嘉同受邀的人格外认真地强调,这是个积极向上的spy庆功宴。朋友们也很给他面子,来时装扮各异,即便南秀今天坐轮椅,在这些人当中可能也不会显得突兀。
不过南秀考虑了场合,还是穿上了假肢。
其实邀请南秀的措辞蒋嘉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没出息到手心满是滑腻腻的汗水。
南秀来看他的演唱会,为他举灯牌,还在脸上涂了他的应援色……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简直像梦一样。
他上初中一年级时就见过南秀了,当时正在大伯家过暑假,堂姐蒋林星邀请一群同学来家里玩。一堆人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南秀,脸蛋白莹莹的,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露在外面的一双腿又细又直。她看到脸涨红成猪肝色的自己后,惊讶地对堂姐说了一句:
“你弟弟很帅啊,长得好像一个电影明星。”
这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少年时的惊艳威力巨大,影响深远。可惜他第一部电影就滑铁卢了,被人骂是好片子里的老鼠屎,那时候倒没有因此生气,只是祈祷南秀千万别看。
南秀到达别墅时,一见蒋嘉差点没认出来,许静更是直呼他这样比以前帅多了。
他昨天视频通话时分明还是扎眼的粉色头发,今天就已经染回了黑色,额发乖顺,也没有佩戴演唱会上那些亮闪闪的耳饰和项链,打扮成孙悟空蜘蛛侠的好友直呼他有心机,把自己衬得尤其与众不同。
蒋嘉将手在裤子上轻轻抹了一下,板着脸和南秀握手,实际上心跳得飞快。
许静开玩笑说:“这算不算粉丝见面会?”
南秀弯了弯眉眼,笑起来和蒋嘉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演唱会很棒。”
她夸奖得真心实意,蒋嘉却很后悔当天舞台忘词,没能给她留下更好的体验和印象。
宴会过程中因为许静寸步不离地跟着南秀,再加上蒋嘉太过紧张,一句话在心里反复思忖许久,怕轻浮怕唐突,又怕显得自己智商不够高,纠结到最后也没有和南秀正经地说上几句话,酒倒是没少喝。
正喝得半醉,他忽然听到鸣笛声,顺着落地窗看到有车开进了院子里,等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几乎是立马出门去迎。
下车的人穿一件黑色大衣,肩膀极阔,身材修长利落,抬眼看过来时,蒋嘉不由得一激灵,连酒都醒了,喃喃叫了一声:“哥。”
“你还真在我这儿住上瘾了。”蒋嘉的堂哥声线微凉,眉目间透着笑意。
蒋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可谁让堂哥这座别墅安保一流,比他那到处都是狗仔埋伏的住处安全多了。而且他们这种聚会相较于其他富一代的,确实算是积极向上,蒋嘉此刻也庆幸没玩得太过分。
他这个堂哥明明从小也在同样纸醉金迷的圈子长大,伯母对他的溺爱不输自己的父母,但天生性子严肃,从没见他胡闹过。虽然没有说教过自己,可一对上他的视线,就不自觉地怂了。
两人并肩进了屋,迎上众人好奇的视线。蒋嘉乖巧站着,连手都垂在裤缝边,说:“介绍一下,我堂哥蒋林亭。也是这房子的主人。”
蒋林亭将衣服脱了搭在臂弯上,环视室内,打招呼时语气平淡,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可就是看着让人心虚,有种直接被他审问了的感觉。
众人惊讶过后热情地邀请他一起来玩,却被他礼貌拒绝了。
“自便。”他轻轻颌首,带着手提箱上了楼。
等人走了,许静才凑近南秀的耳边用气声说:“蒋林星的大哥。”
又评价:“是不是一看就不太好惹。”
而南秀还在发呆。
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他也没穿警服,可南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六年前那场恶性撞车事件之后,她在医院见过他。
不过方才他的视线扫过来,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南秀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应当不记得自己了吧。
不记得更好。因为当年她情绪崩溃,自己都恨不得忘掉当时的一切。
两人间应该没有过让人印象深刻的交谈,即便有,以她那时的混乱状态也不会记得了,但这场短暂的碰面却还是让她有些走神。许静以为她是困了,于是提前向蒋嘉道了别,两人走后也有一部分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客厅内冷清下来,只有几人还在继续喝酒。
蒋嘉抛下那几个明显喝上头的人上了楼,斜倚在卧室门口,朝里面问:“你决定听大伯母的话了?”
蒋林亭既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
蒋嘉懂了:“还拉锯战呢。”
沉默了一会儿又挠挠头说:“你那工作确实太危险了,不怪大伯母担心。”
蒋林亭从警校毕业后做了警察,有荣誉有负伤,甚至几次死里逃生,因此他妈妈对他这个工作颇有微词。尤其听说蒋林亭的好友在一次出任务时牺牲,蒋母的不满和担忧更是到了顶峰。
蒋嘉叹了一口气,将蒋林亭拉出房间,求道:“一起下楼喝一杯吧,咱们都多久没见了。”
蒋林亭顺着他的力道往楼下走,还站在楼梯上就听到下面人的对话:
“你们说,沈司检图什么啊,娶个断了腿的老婆?”
“不是听说离婚了吗?”
“那也是娶了才能离啊。”
“有种心理叫‘慕残’,兴许沈司检就好这一口呢?”说这话的人语气放纵又轻佻。南秀在的时候他们人模人样的,人一离开便借着酒劲开始调侃。
旁边几个都跟着笑了。
蒋嘉被蒋林亭淡淡扫了一眼,汗毛都立起来了。
蒋林亭转身离开,只扔下一句话:“带你这群垃圾朋友滚出去。”
蒋嘉脸色很不好看,立刻让司机开车送醉酒的几个人回家,他坐在副驾驶,到了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忽然冷着脸撵他们下车。
几个人站在夜风里骂他发神经。
“臭傻/逼。”他朝几个人竖中指,然后催促司机踩油门离开。
沈司检在爸妈那里吃过午饭后又回到公司继续工作,入夜了才回到住处。
客厅内一片昏暗,不知道保姆去了哪里。他放下钥匙,皱起眉,下一刻灯光却骤然亮起。
“生日快乐!”
声音所伴随的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眯了下眼睛,睁开后才看清客厅里的好友。
谭沛将蛋糕上的蜡烛一一点亮,笑着说:“你刚出院,吃不了蛋糕,只能过过眼瘾了。”
“搞得像是穷学生一样,倒是新奇。”往年生日他们哪一个不是要么办宴会,要么去夜总会通宵,还从来没在家里弄过这种傻兮兮的惊喜,主要原因在于沈司检出院后工作狂属性不改,实在难约。
有另一人玩笑道:“有好几年没给你庆生了,离了婚重获新生才有这个机会。”
沈司检勉强笑了笑,道谢的话却说不出口。
几人借着给他过生日的机会凑在一起打牌。但沈司检心思不在这上面,一直输牌,其他几个人赢寿星赢得都不好意思了。
沈司检站起身:“你们先玩,我去抽支烟。”
只是这一走却迟迟没有回来。谭沛找过来时见他并没有抽烟,只是坐在露台上出神。
“上次还说戒了,今天怎么又用这借口离开?”谭沛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他面前,“盛洁送你的生日礼物。之前你突然离开,她真的很尴尬,这次叫她来她也不肯了。”
他话里带了替盛洁抱不平的意思,又说:“我真不该自作主张。”
“你知道就好。”沈司检没有理会他推过来的东西,抬眼看着他,忽然问,“既然这么喜欢盛洁,为什么一直撮合我和她?”
谭沛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怔怔看向他。
沈司检笑了笑,“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喜欢大可以去追。”
谭沛赫然站起,神情阴郁。
他胸口起伏,半天后怒极反笑:“你倒是大度。”
“这话说给你比较恰当。”沈司检并不想和好友撕破脸,他只是觉得很没有意思。
不光是谭沛,其他好友一句句话里透露出的,他过去在和南秀这段婚姻中所压抑的不满,都像是在嘲笑此时此刻后悔的自己。
两人不欢而散,其余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生日聚会闹成了这样。
沈司检对此不以为意。
他今天收到了很多生日祝福,家人的,朋友的,同学的,合作伙伴的。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南秀没有和他说生日快乐。
深夜,南秀正睡得迷迷糊糊,手机震动忽然吵醒了她。
“喂?”她握着手机,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话筒那边却没有声音。
她保持这个姿势很快再次睡着了,第一天忽然想起来翻看通话记录时,才发现昨晚打电话的人居然是沈司检。
通话时长两个小时。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