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语看着叶笙认真的眼睛，下意识想躲着她。
“我觉得，老板说得挺好的。”
叶笙轻叹了口气，看向她时，眼神幽幽道。
“你明明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的话中藏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委屈，但林南语听出来了。
她在怪她。
林南语舔舐着唇，脑中还在思考着回答。
这时，一双略微凉的手忽然捧住了她的脸。
“唔……”
林南语的视线措不及防的和叶笙的眼睛对上了。
“你……干嘛……”她的呼吸一下子乱了，疯狂地眨眼。
“林南语。”
林南语弱弱的“恩”了声。
“你还喜欢我吗？”
“……”
叶笙这记直球，打得林南语cpu都快烧了。
见她没有回答，叶笙接着追问。
“林南语，你的答案呢？”
“我……”
林南语支支吾吾了半天，依旧没说出个所以然。
叶笙深吸了一口气，“我就要一个答案，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之后就不缠着你了。”
六年前表白的乌龙让她明白了。
林南语是个直性子的人，在她的世界里面，似乎只有“是”或“否”选项，直接得像机器人一样，若是超出这两个字的答案，她就会迷失了方向。
循序渐进也许能让她等来答案，但她不想再等了，尤其是在上次亲眼目睹林南语出事后。
看见那人手中玻璃刺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窖中，血液瞬间凝固。
幸好……林南语没事。
所以，这次她把问题准备好了，答案也只有两个选项。
接下来，就是林南语作答了。
林南语想要挣脱，可叶笙捧着她的脸，不让她跑。
“林南语，这次我不让你跑了。”叶笙的眼尾霎然间就红了，“你会伤心，我也会的，我也是人。”
她以前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她只知道，那次她军训中暑晕倒，视线模糊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个人突然闯进了进来。
那人为她跑前跑后，又是给她喂水，又是背她去医务室。
烈阳下，逆着光。
她没能看清那人的模样，依稀记得她是个短发的女生，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同学，你没事吧？”
“教官，我送她过去医务室吧。”
那人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等她醒来时，那人已经走了。
她原以为想找到她很难，但某次大课间里，她们班和一个班擦肩而过时，她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她转身，那人也刚好转过来。
她看清楚了林南语的脸，但那会林南语和身后的同学打闹，眼神根本就没分给她一分。
略微失望的同时，她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她那会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她知道了。
她或许是对林南语一见钟情了。
从林南语送她去医务室的开始，她们的命运就交织在了一起。
林南语认识了她七年，而她认识林南语八年。
林南语看着叶笙，心里跟着涌上着一股酸胀。
“叶笙，你别这样。”她一张口，声音随之颤抖，嗓子也干涩到快哑了。
明明说好了要做朋友……
别这样子看着她，她会忍不住的。
别哭……
林南语想抬手擦去叶笙眼角的泪。
只是她手刚抬起来，立马被叶笙叫停了。
“不许擦，你还没给我答案。”
她红着眼的像个小兔子，湿漉漉的让人怜惜。
“林南语，你就是个胆小鬼，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现在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吗？”
“一次、两次……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就别对我这么好，别那么温柔的、特别的对我……”
让我心存侥幸，让我心生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叶笙咬着唇，把呜咽都止于喉中，让无声落下的眼泪表达的着她的情绪。
林南语败了。
在叶笙的面前，她溃不成军。
“别哭了。”她轻轻擦去了叶笙的眼泪，“我喜欢你，喜欢，很喜欢……”
她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因为嘴上说着的同时，她心里也在说着。
林南语把叶笙的手给拿了下来，倾身向前。
叶笙看着她一点点靠近。
看着她抬起左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大拇指按在了她的唇上。
下一秒，林南语虔诚地吻了上来。
隔着大拇指，她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叶笙愣住了。
两人的鼻尖碰在了一起，温热的鼻息急促的交织。
唇瓣似有若无的碰在了一起。
她好像尝到了一股甜甜味道。
像是刚淋过一场雨的热带水果，晶莹剔透的表皮上正在滚着水珠，顺着轮廓描绘着形状。
吻毕，唇分。
叶笙摸着嘴巴，怔了怔。
隔着拇指……算什么……
她看着刚刚按压在自己唇上的拇指，朝她的那一面，只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印在了上面，那应该是她的口红。但朝林南语的那一面，她能很明显的看到那儿湿润了一圈，上面还有个没来得及下去的气泡。
她“呵”了声。
“胆小鬼。”
连亲都不敢。
林南语的脸都红爆了。
虽然她很想反驳叶笙的话，但她不敢啊！
叶笙收拾好情绪，认真的看向林南语。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她算是知道林南语的胆小到哪种地步了。
是不是她不主动，这家伙就会继续退缩，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安抚着自己，演着自欺欺人的戏码，然后在很久以后，说着释怀的话。
其实她知道，林南语心里比谁都在意。
那天去林南语家时，她发现自己当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个小金牛的风铃，还被林南语挂在了阳台门那里。
上面劣质的颜料已经掉色了，但小牛的模样还在，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如果不喜欢了，留着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干什么？
毕竟她最喜欢钱了，也最重感情了。
叶笙忽然想起了程十鸢常对林南语说的话——“你个傻子。”
她觉得，林南语真的是个大傻子。
傻到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说出来。
傻到明明喜欢，却还要将她推开，
傻到连亲吻都要这么小心翼翼……
这种人，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但这一次，她不想惯着林南语的性子。
林南语看着叶笙的眼，低头“恩”了声。
“好。”叶笙说着，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准备出去。
林南语一瞧，觉得不对劲，立马拉住了她的手。
“你干吗？”
“回家，我知道你答案了。”
“我……”
“我懂，吻别。”她顿了顿，没回头，“林南语，再见。”
叶笙别开了她的手。
看着松开的手猛然滑下，林南语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她拿出手机拍下了老板的二维码，立马追了出去。
“诶，你们……”老板这时刚好回来，看着两人相继走出去还觉得有些疑惑，“不喝了？”
林南语一边小跑一边道歉道：“老板，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事，我拍了你的联系方式，等会付你钱。”
说完，她想要在人群里面找到叶笙的身影。
只是一抬眼，满街的人猛地融入了她的视线，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让她找不到叶笙的身影了。
她就像是从人海中来，现在又回到了人海中去。
林南语看着满街的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眼前的霓虹灯在眼泪的折射下，似万花筒般璀璨。
可这千万的璀璨，却没有一分是属于她的。
委屈涌上心头，她蹲在了一棵树的旁边，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她也不想哭啊，但是她控制不住。
看到叶笙头也不回走的时候，她又想起了表白失败的那一天。
好像也是这个视角，她就这么看着叶笙离开。
第一次她没有追上前去，让她走了。
她那时心里很难受，不过她很厉害，没有哭出来。
这一次她追了，可叶笙还是走了。
她也想学十六岁的自己，不要哭出来。
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叶笙这一走，或许她们就真的不会在见面了。
她知道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有多么的容易。
只需要换一个地方，她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要是她们只是止步于高中时期，她也许不会那么伤心，不曾拥有,就不会害怕失去。
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变得贪婪了起来。
说什么做朋友，不过是她的自私心在作怪。
想着以朋友的名义，行僭越之事。
似乎这样子一来，她能对得起自己心里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良心一样。
喜欢……怎么可能当得了朋友呢？
她早就该明白。
林南语只是开头哭了几声，起了个调之后，便没了声音。
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袖、膝盖，这个天风一吹来，她感觉关节有些刺骨的凉意。
好冷。
好疼。
风湿不会就是这样子吧。
林南语正抽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抓了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林南语忽然一顿，只记得吸了吸泛着酸意的鼻子。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人……
是叶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