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到了通州,离京城只有两天路程,康熙率领着胤褆福全等人到通州校场跟一众驻在通州的八旗将士进行射箭。
先前康熙失踪,消息瞒不住,最后还是传到京城,慢慢蔓延到各地,大清上下,里里外外都人心惶惶,人心异动。
回京的一路,康熙都很高调,为了是安抚人心,稳定军心,也为了让众人知道他平安无恙,不必惊慌,告诉众人,这大清朝的皇帝还没易主,更是为了震慑邻国敌军,不要趁乱起身。
康熙射完箭后跟兄长福全站到高台上看着底下的将士们,护军侍卫站在台下,警惕地盯着四周,自从上一回出现遇刺客弄伤皇上后,护军侍卫就比以前更警惕提防周边了。
“听闻皇上得了一个美人,还准备将人带回京城,带进宫。”
康熙看一眼福全,沉声道:“皇兄,有话直说。”
被看穿的裕亲王原本是试探的语气,见皇上这么说,他不由地变得严肃,拿出一点兄长的姿态:“皇上,那女子不过是一身份低微的汉人,她能救皇上是她的福气,皇上怎可把她带回京城,那女子属实配不上皇上,皇上实乃天子,尊贵无比,岂是那种女子能高攀上的,皇上万万不可带她进宫,一个来自乡野的粗鄙女子怎可进宫当主子,她若进宫,皇上免不了遭受非议,以臣看,到了京城后,皇上应将她处死,不能让她污了皇上的名声。”
康熙明白皇兄的顾虑,让那农妇进宫当主子会有损他帝王的尊严高贵,还有可能污了爱新觉罗家纯正的血统,他的确没有让她进宫当主子之意。
“皇兄,你放心吧,朕不会让她进宫当主子的。”
“那依皇上的意思,皇上要如何处置那女子?”
“朕自有安排。”
福全还想说什么,见皇上意已决,他只能把劝说的话吞回去,在他看来,那女子一条命死不足惜,不过是一村妇,竟想挟恩当主子,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如此贪心之人,理应处死,免得后患无穷。
申时末,康熙回到临时居住的府邸,用过膳后让梁九功去把王氏叫过来,王氏过来时刚洗完澡,身上有一股玫瑰花露的香味,从远飘近,长发被她简单用一根梅花簪子盘起来,他一扯掉簪子,长发便一泻而下,微微湿润,还没有彻底□□巾绞干。
“皇上,奴婢可能还要吹一会风,不然这头发没法干透,就这样躺下容易生病。”
“没事,你也不能立即躺下,过一会儿,它自然就干了。”
康熙想着的是她一时半会也不能歇息,这头发也不耽误办事,他搂着她的腰,攫住她红唇。
半响过后,他听到她微微喘息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她问是不是到了京城就放她回去,他简单地嗯一声,之后就不让她说话了,堵住她的嘴。
他一时兴起,让王氏坐在他身上,她也没有扭捏,变成她主动掌控,他只需躺着,这样她就不用躺下,她的头发也能快些干透。
这一晚,他们折腾到后半夜,第二日早起启程,从通州离开,准备回京。
康熙经福全提醒才知道自己脖子上被王氏留下一道红痕,不痛不痒的,他自己没有察觉,梁九功许是也没见到才没提醒他。
宫里那些女人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尤其不能伤了龙体。
王氏的不规矩与大胆让他觉得新鲜,同时也让他有些烦恼,规矩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她是他的女人,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下次得告诉她不能在他身上,尤其是不能在明显露出的皮肤上留下印记,免得被人看到笑话,有损他帝王的威严。
“皇上,臣还是觉得那女子不可留,她并非大家闺秀,又无规矩,竟然在皇上身上留下印记,这种粗鄙的女子,皇上还是尽快将她处理了。”
“福全,你多嘴了,朕自有分寸。”
裕亲王只能噤声。
……
王秀花知道他们离京城越来越近了,念春说在天黑之前,他们便能抵挡京城,她的心就忍不住雀跃起来,只要能放她走,她总能想办法回到芦圩镇的。
回到京城后,康熙有那么多女人,估计对她一个普通女子很快就厌倦了,说不定已经厌倦,看不上她,她不过是路上用来解闷的,反正她天天侍寝,已经挺厌倦他了,她到时候乞求他放她离开,他应该会应允,这是他允诺她的,他是皇帝,君无戏言。
她一直掀开车厢内内的帘子看向外面,等经过一座巍峨挺立的城墙时,上头刻进石头里面的京城二字映入眼帘,尤其是过了城门后,京城内的繁华喧闹更是近在耳边,因是皇帝出行的队伍,百姓都分居在两侧好奇地张望,让出一条通道,进城后一路畅行无阻。
“姑娘,到京城了。”
王秀花目光落在跟她共乘一辆马车上的念春念夏两人,她们既是宫女,肯定是要回宫的,往后她们可能不会再相见。
她不由出声道:“皇上应允我到了京城后便让我回去,到时候我们恐怕不能再相见,这些日子多亏你们的照顾,我感激不尽,我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们,这是我在通州的时候从府上拿的两个玉手镯,我看成色不错,你们一人一个,你们二位待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她把玉手镯塞至她们手腕上,让她们戴好,她自己也留下首饰跟钱财,毕竟回去芦圩镇也需要盘缠,既然是别人上贡给康熙的,她拿一些应该无关要紧,是康熙亲口说的,她可以随便拿随便用,她也没有多拿。
“姑娘,你说什么,你不跟我们进宫吗?姑娘,你要去哪里?”念春诧异。
“我出身卑贱,比不上主子高贵,皇上也无意让我进宫,我可能沿路返回我的家乡。”
“我这种身份的人进不了宫,别哭,我不过是回去我从小生长的地方,那里才是我的家,这是皇上应允我的,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伺候我了。”
念春真的以为皇上把王姑娘带回京城便会让她进宫,哪怕不能封王姑娘为嫔妃,封个庶妃还是答应也好,王姑娘这一路服侍皇上,一路侍寝,早已没有了清白,这女孩子的清白是多么重要可贵的东西,没想到皇上到了京城要把王姑娘抛弃,王姑娘未免太可怜了,被用完就丢,清白没有了,往后还怎么嫁人。
王姑娘性子很好,一点都不娇气,一路上从不喊苦喊累,对她们也亲和,念夏说王姑娘出身卑微,算不上是正经的主子,让她别这么认真伺候王姑娘,可她觉得王姑娘既被皇上宠幸,虽不是像宫里那样的正经主子,但也算是半个主子了,既然是主子,她们就得认真伺候。
她心里还抱着一点期冀,若是王姑娘能进宫,她让王姑娘把她要去伺候,她便不用待在乾清宫,伺候皇上比伺候王姑娘辛苦多了,在皇上跟前做错一点事都会有可能被杖毙或是赐死,她在乾清宫伺候时已经亲眼见到好几个奴婢被皇上处死,她每日都如履薄冰,胆战心惊的,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皇上落水,她们这些奴婢差点通通都被裕王爷处死,幸亏大阿哥拦下,说她们是皇上的奴婢,要怎么处置得等找到皇上再定夺。
想要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只能犯错,可一犯错便有可能被处死,她们只能够避免不犯错,做每一件事都得小心谨慎,她进宫后被嬷嬷教了一年规矩,后被分到乾清宫,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一年半,皇上很吓人,常常脸色阴沉,她每一日都要提心吊胆。
她对王姑娘好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是没想到皇上不打算让王姑娘进宫当小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有些无措。
念春越想越悲伤,眼泪越擦越多,最后泣不成声,还是王姑娘安慰她。
过了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紫禁城的护城墙前,前面的神武门近在眼前,念春跟念夏被叫下马车,王秀花见到她们并入进宫的队列中,被领着进去。
“王姑娘……”
王秀花见到梁九功过来,站在她坐的那辆马车前,她揭开前头帘子的一半,恭敬地看着梁九功,“梁公公,皇上他……”
她话没说完,想问他皇上要怎么处置她,不过她晓得梁九功是个人精,她不用直问,他也明白她想说什么。
“王姑娘,皇上已经让人收拾出一间宅子,王姑娘过去住在那边,先歇上几天,到时候王姑娘有何打算便由王姑娘决定,奴才让人送王姑娘到那处宅子,王姑娘随着这辆马车走。”
“那宅子是我歇脚的地方吗?”
“是,这不是快天黑了嘛,王姑娘总要歇一晚再做打算,皇上跟奴才要回宫,怕是不能随着姑娘过去了,那里也有人伺候王姑娘,王姑娘不用担心,皇上他不会亏待你的。”
这安排也合理,的确快天黑了,她想回去也得等明早再说,还要计划回程,规划好路线,康熙也算说到做到,没让她进宫,她点点头,说了一句有劳梁公公了。
过一会儿,她见到梁公公跟前头的车夫说了几句话,车夫似是听明白了,开始驱车,马车慢慢驱离紫禁城,那四面高大巍峨的城墙跟梁九功等人逐渐消失在她眼前,他们脱离了大队伍。
她注意到她坐的这辆马车旁边还有几个护军骑着马跟着他们左右,其中一个是先前把她从芦圩镇带走的男人,听说是护军统领,姓徐,叫徐道。
不知过了多久,约莫两炷香的时辰,马车停在一条街的街尾。
康熙给她安排临时歇脚的宅院外面挂着赵府的牌匾,这四周其实蛮僻静的,远离京城内城的那种喧闹,但看车程又处在内城。
她下了马车后看了看那宅子的大门,大门并不起眼,并非像富贵人家非常阔气,可以容许十几个人一起通过的那种朱红色大门,面前宅子的大门颜色泛黄,是看上去有些老旧还有一些年头,大概只能容许两人一起通过的黄梨花木大门。
她回头看一眼徐道。
“王姑娘请进去吧,下官看着王姑娘进去再离开。”
“你们会护送我回去芦圩镇吗?”
“下官还得问过主子才行。”
“还有我家人呢,皇上有没有让人撤退,不再监看他们?”
“皇上自有安排,下官不会过问,皇上怎么应允王姑娘的,王姑娘听皇上的便是。”
想来他们也有自己的差事,一来一回肯定很麻烦,王秀花想着自己想办法回去,既然都到了京城,皇上应该把监看的人撤走了吧,时辰不早了,王秀花抬脚走进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进去等于是进了笼子,她如同一只被豢养起来的鸟,每日待在这宅子里不得外出,只等着主人偶尔的到来。
“姑娘……”
一过了前头的侧座房跟二道垂花门,有几个人迎上去,她数了数,发现竟有八个人,为首的嬷嬷叫她,她不过是歇脚两三天便回去了,用得着这么多人伺候她吗?
王秀花有点吓到。
“姑娘,我是张嬷嬷,姑娘里面请,姑娘一定饿了吧,我们已经做好吃的了,我们是伺候姑娘的人。”
王秀花愣愣地点点头,到目前为止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毕竟为她安排的人是康熙,是大清的皇帝,可能在他眼里七八个人伺候一个人都算是少的,从通州回京城的一路,她只吃了一些点心,这会儿肚子正饿着。
那张嬷嬷让人去把饭菜弄热,很快摆好膳食,一共三菜一汤,清淡为主,她坐下来吃饭,原本想让张嬷嬷跟着她一起坐下吃的时候,张嬷嬷说他们等会再吃,她吃好之后才细细打量她临时住的地方。
她的包裹被人拿进房间内放好,张嬷嬷一看就是做事利落且有章法的人,三下两下的,她已经安排好一切,有条不紊地使唤其他人,分好工。
她住的房间在她来之前已经打扫得干净,一尘不染,连床褥都铺得整整齐齐,屋角放置着的花架子上摆放的几盆兰花也开得正盛,还有一张紫檀木梳妆台,台上放着红漆雕花多宝,这起居室跟寝室中间隔着一水晶珠帘,珠帘上的珠子被打磨得圆润,颗颗大小都差不多,均匀剔透。
“姑娘,这热水快烧好了,等烧好了,姑娘进浴房洗澡,舟车劳顿的,姑娘在在浴桶里泡一会儿,嬷嬷往里面放些精油给姑娘松松筋骨,人也会舒服许多。”
“多谢嬷嬷,我知道了,嬷嬷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份内该做的事情,姑娘要是觉得热,我让小陆子去取些冰块在屋里放着?”
王秀花说她不热,冰块暂且不用,如今已经是十月份初,京城的天反而泛凉,秋风习习,这宅院又偏,处在巷子街尾,周围没有别的宅院,房间内反而有些阴凉。
她坐在床上,整理她的两个包裹,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她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回京的路上,念春念夏她们给她准备的,应该说是康熙让人给她准备的,绫罗绸缎,都是料子非常好的衣服,她平日就穿这些衣服,她上京上得匆忙,只从家里收拾一些贵重的东西,衣服收得不多;
另一个包裹便是放着她觉得贵重的物品,一些银两首饰等东西,她将放着银两的包裹放在床头,有这些银子,她回去芦圩镇应该不成问题,每到一个地方雇一辆马车都是足够的,这一路过来,她也记着路线了。
张嬷嬷他们出去忙活,她一个人在房间内收拾,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望过去,见到来人是康熙,她很是意外,眼里满是诧异。
他不是回宫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皇上……”
“这里还满意吗?”
王秀花收起惊讶,笑着回道:“这里挺好的,很是僻静,却又在内城,好像离闹市不远,皇上,你怎么会过来?”
“朕过来告诉你,往后这便是你住的地方,你不要再想着芦圩镇,安心在这里住下,那些人是伺候你的人,你可以随意使唤,缺什么,让他们去买,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他们都会尽量满足你。”
“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为何要在这里住下?皇上不是允奴婢回去了吗?奴婢明日就走,奴婢不住这里。”
王秀花只觉得有什么在超出她的预想,她慌乱不已,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怒斥道:“皇上,你分明是允诺过奴婢的!你允诺过的!”
“朕说朕厌倦你便会放你离开,可朕还没厌倦,所以你不能走,你跟朕有过肌肤之亲那么多次,若是你回去那个地方,偷偷嫁人了怎么办,朕信不过你,你这种身份不能进宫当正经的主子,你安心在这宅子里住下,你一样可以锦衣玉食,一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王秀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几乎是瞪大眼睛,倏尔想明白了,其实自始至终他都没打算放她走,不过是拿一块饵在前面吊着她,让她在上京的路上对他唯命是从,让她乖乖侍寝,乖乖地服侍好他,哪怕是他出尔反尔,他觉得她也奈何不了他。
这人真是厚颜无耻!狼心狗肺!
她直接气笑了,气到只觉得气都上不来了,全部堵在胸口,差点窒息过去,缓过来后的她快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往他身上砸,砸第二个时被梁九功拦住。
“王姑娘,使不得,不能伤了龙体。”
王秀花一把把梁九功推开,这个死太监也是帮凶,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死奴才,给我滚远一点,你们狼狈为奸。”
她又指着康熙大声骂道:“死康熙,狗皇帝,你骗我,你压根没想让我走,你没想过要放我离开,你一直都在骗我,你忘恩负义,你就应该死在河里,当初我就该让你泡死在水里,泡得全身浮肿,面目全非,你怎么不去死,你不配活在这世上,怎么雷劈不死你,你去死啊!”
王秀花想要上前打人,梁九功拦着,她直接抬脚踹他,听着梁九功喊着护驾,很快外头的人拥上来围住康熙,她近不了他的身,于是她拿到什么就往他身上砸。
“死麻子,天花怎么把你带走,一身麻子,丑东西,我见到你就觉得恶心,跟只癞蛤蟆一样全身都是麻子,叫人看了晦气,赶紧去死,都给我死,死麻子,狗皇帝,你会遭报应的,你会被天谴的,出门会被雷劈死……”
王秀花骂到最后已经口不择言,只管痛痛快快地骂,骂到额头上青筋暴起,房间内的东西被她砸得差不多,一片狼藉,那几盆兰花也被她砸过去,盆栽里面的黑土洒落在地,将原本干净的地面弄得一团脏乱。
梁九功其实都有点吓到了,这王姑娘太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这可是皇上啊,她这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了,这性子果然是乡野村妇,没有一点规矩,简直是不知死活,这种话说出来可是要杀头的,他偷偷瞥了一眼皇上,以为皇上会震怒,偏偏皇上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让人制止,神情淡定,真是苦了他们这帮奴才,被王姑娘扔过来的东西砸到。
梁九功方才差点被一个白瓷花瓶砸到脑袋,这脑袋砸到怕是要出血,更别说他现在身上有一些泥土,狼狈至极。
王秀花骂到最后嗓子干哑,整个人情绪太过崩溃,突然脱力,虚脱一般瘫软在地,气到双手发抖,死死盯着那人,见到对方走近,半蹲下来,跟她对视。
“皇上,你让我走吧,我保证我不会嫁人。”她从愤怒转为乞求,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算我求你,你既不愿意让我进宫,为何要拘着我囚着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是我救你的,是我收留你的,你怎么恩将仇报。”
“锦衣玉食,穿金戴银,身边尽是伺候的人,这些还不够吗?朕看上你,那是你祖上坟头冒青烟了,朕这就是在报恩,若是这些人还不够,朕可以再让几个人过来伺候你,你不用起早贪黑,不用回到那个地方被指指点点,不用被说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这算什么?你的暖床丫鬟?你豢养的金丝雀?”
“你是……”康熙顿了顿,随后说出外室两个字。
王秀花直接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清脆响亮。
“皇上……”梁九功想上前,被康熙制止。
康熙只是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左脸,然后抓住她的手,只听见他沉声说道:“下次再敢伤朕,一巴掌一条人命,你别忘了你家人还在朕手里,你要是想他们活命,就给朕安安分分地住在这里,朕下一次过来,你若还是像今日这样,朕绝对让你吃苦头。”
“皇上要我当见不得人的外室,我还得感激你是不是?你别做梦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哪一日,我趁着你在睡梦中时将你杀了。”
“你杀了朕,你家人都得死,所以你不会的,朕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安心待在这,别想离开,这外室,你不想当也得当,谁让你已经是朕的人,你只配当见不得人的外室!”
康熙说完后就起身,带着人离开。
王秀花还瘫在地上,看着人离开,她放声大哭,边哭边大骂死麻子,咒他出门被雷劈死。
梁九功听到麻子二字,差点摔倒,这可是皇上的禁忌,小时候染上天花留下来那么多伤疤,长大后成了一颗颗不明显的疤痕,的确有点像麻子,他一这么想赶紧让自己甩掉这种想法,万一被皇上知道,他一个奴才可没有王姑娘那么幸运。
张嬷嬷等人不敢上前,面面相觑。
他们既然被送进宅子里面,自是晓得主子的身份,正是因为晓得才觉得刚才那一幕又可怕又不可思议,心里都在想他们到底是要伺候一个怎么样的主子,未免太胆大妄为了,真的惹怒皇上,会不会他们跟着遭殃。
最后还是张嬷嬷反应过来,让人把这一屋子的狼藉都收拾干净,这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姑娘还在半坐在地上流泪,那样子是一副绝望心死的颓样,没有刚进来时的生动鲜活。
方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也知道这姑娘并非自愿,可是那可是皇上,只要皇上想,她哪里能拧得过皇上,若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却被强迫着当见不得人的外室,还是姑娘更可怜一些,她不由对姑娘生出几分怜悯,她蹲在姑娘旁边,劝道:“小主,你先起来吧,皇上已经走了。”
她改口叫小主,而非姑娘,毕竟这以后都是她们要伺候的小主了,皇上的外室也是小主。
没有应声,张嬷嬷又说了一句热水已经备好了,让姑娘去洗澡,睡一觉后也许就能想通了,其实皇上说得也有理,这外室虽见不得人,但至少衣食无忧,不用为生计而苦恼奔波,外面有多少人吃饱肚子都成问题。
姑娘这才有动静,缓缓起身。
这房间内原本安置好的东西都被姑娘砸了,到了掌灯时分,张嬷嬷重新从他们的房间拿了几盏烛台过来,用火折子把烛火点上,照亮昏暗的房间。
等姑娘洗完澡后,张嬷嬷让红莹跟紫兰给姑娘绞干头发。
夜深后,姑娘也不闹了,回床上睡下了。
张嬷嬷等人才从房间内出去,在屋外忍不住叹口气。
“往后我们就要伺候这姑娘?”陈嬷嬷问了一句,还从刚才的大动静中晃过神。
“是,往后她就是我们的主子,要尽心尽力地伺候,都改口叫小主,别叫姑娘了。”张嬷嬷提醒道,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我们都是奴才,王姑娘是主子,不要忤逆违抗主子的话。”
陈嬷嬷有些不以为意,心里想的是这到底算哪门子主子,外室而已,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再过一段日子可能皇上就抛弃掉了,得改口叫小主还不是因为已经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伺候这么一个主子,她们往后还会不会有日子过啊,她生出几分担忧。
……
王秀花没力气折腾了,今日早起赶路,快到傍晚才到这宅子,又被告知“噩耗”,她是心力交瘁,闹了一圈后觉得脑子疼,洗完澡后躺下才好一些,她强迫自己入睡,先别想那么多,先睡一觉,把体力养回来,有什么事睡饱再说,人在精神不振的时候是没法正常思考的。
她睡着了,只是不知过了多久,她又突然醒来,屋内漆黑一片,她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在家,油蜡贵,她自己在家半夜醒来不舍得点煤油灯,更舍不得点整晚,听说那富贵人家晚上都是点着灯睡觉,哪怕是半夜惊醒,有烛光也不会看不见东西。
只是她普通老百姓可舍不得这样做,每次醒来都是一片漆黑,不过她摸了摸被子,柔软顺滑的被子很明显不是她家里盖的,这被子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估计是被特意熏过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她在赵府,康熙拘她的宅子,让她在这里当他见不得人的外室,怪不得选这么僻静的地方,原来是见不得人,他堂堂一国之君竟强迫别人当外室,就因为她跟他发生过肌肤之亲,跟他上过床,被认为是他的女人,所以不能离开。
王秀花哭过了就不想再哭,泪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静静躺在床上,想到自己前面那些日子对他的顺从,想到他早就计划好将她关进这宅子里当他的什么外室,她就恨不得将他大卸十八块,越想越气就没法再入睡。
等到天亮后,她就起身,没想到她一起身,房间内传来动静,她立即看向声源处。
“小主,你醒了,奴婢起晚了,不好意思,奴婢这就起来。”
她才注意到有人在她的床下打地铺,她看着那丫鬟利落地起身,将床褥都收起来放到一边,站在她面前伺候她穿衣。
“你叫什么?”
“奴婢是红莹。”
“我自己来吧。”
王秀花自己穿好衣服,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红莹,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简单扎着两根大麻花辫,样子很稚嫩,脸上带有忐忑跟无措,她问她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奴婢三日前搬进来的。”
“那你阿玛跟额娘呢?你为何不跟他们住在一块?”
“奴婢家里房间不多,家里人口多,奴婢有弟弟妹妹还有哥哥姐姐,家里挤,住不开,而且奴婢已经长大了,可以出来挣钱养家了。”
红莹一看性子就单纯,她只问了两句,她就叽叽喳喳说了很多,她虽是三日前才搬进这宅子里,不过十日前便知道她要进府伺候主子,因为给的银两多,这份差事有很多人抢着干,她们好几个同龄的姑娘被训练了几日,最后才挑上她,说起这,她觉得有些自豪被挑中。
“谁挑的你们?”
“张嬷嬷,小主知道张嬷嬷吗?昨晚跟小主说过话的。”
“你原先就住在家里吗?”
“是啊,奴婢的额娘在朱大人府里干活的,奴婢的额娘是从别人那听到要招人伺候,每个月可以有二两银子,额娘觉得这是好差事,便替奴婢报名了,我们十几个人一同被张嬷嬷教规矩,最后张嬷嬷挑了奴婢跟紫兰。”
王秀花听着在心里再一次气笑,敢情从一开始回京,康熙就打算让她当外室,所以才在十天前开始找人,把人送进宅子里伺候她,他这一步步算计得真好,严丝合缝的,连时间都掐得正好,蒙骗她快二十天,让她这上京的二十天里对他言听计从的,以为可以回去,原来真是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她离开。
她晓得她此时被拘在这跟这些伺候的人无关,她们只是做份内的事情,罪魁祸首是康熙,只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此时的怒火,只能冷着脸,从红莹口中问朱大人是谁。
“朱大人是大官,奴婢其实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小主,你不会赶我们走吧,奴婢想伺候小主。”
她不赶他们走,她自己走,她穿好衣服后往外面走去,这两进的宅子穿过院子后便到垂花门前,有两个男子站在那,紧跟着她的红莹小声跟她说这是吴公公跟卓公公,平日里负责看门的。
公公?这两人是太监,从宫里出来的吗?王秀花以为这几个人都是从宫外挑选的,两人见到她给她行礼,打了一个千。
“见过小主,小主吉祥。”
“我可以出去吗?”
两人对看一眼,吴公公开口道:“小主不能出去。”
“我为何不能出去?”
“这是皇上的旨意,奴才们不敢抗旨,还请小主别为难奴才。”
王秀花就知道她不能出去,既然他决定把她拘在这,哪能让她出去,不过不试试,她不甘心,她就硬闯,那两个奴才不敢拦她,因为他们也算是男子,之后叫来张嬷嬷等人才把她拦住。
“小主,你不能出去,皇上下令了,而且外面也有人守着,小主出不去。”张嬷嬷急急道,脸皱成一团。
“我不管,我就要出去,你们别拦我。”
王秀花挣脱开他们的桎梏,一心想往外走,难不成她一辈子只能待在这二进的宅院里,跟井底之蛙一样只能见到这小小一片的天空,他分明是允诺过她放她回去的,卑鄙小人,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你们谁拦我,我就打谁,我今日一定要出去。”
王秀花恶狠狠又发疯的样子让在场的人有点吓住,她过了垂花门,到了大门前,急急将门闩拿下,一打开门,发现外头的确还有别人,是那个护军统领徐道,不止有他,还有十几个护军守在门口。
“王姑娘,你请回吧,皇上下令,王姑娘不得离开这宅院半步。”
“我硬是要走呢?”
“王姑娘,你走不了,皇上说了你若是走了,在场所有人,几十条人命都得被处死,包括下官,所以下官不能让你走,还请王姑娘别为难下官。”
“你们的死活跟我有何干系,我就要走,你们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
王秀花硬下心肠,执意要离开。
徐道示意后头的人将她带回去,王秀花两只手被好几个人攥住,被拖了回去,大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