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131号冤种
闻雀不知道鹤雪衣是什么想法, 她只知道,在那一声叹息里,表达出来的意思, 很明显就是说, 从来出来, 到去处去, 就是她的归途,也是她的终点。
是她无法挣脱的命运。
可她——
并不想这样。
如果是两百年前,她还只是那个在无涯峰的小院子里闲得晒太阳的炼气期, 连筑基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小姑娘,她还会觉得筑基期那两百年都是赚的。
可现在,她很显然已经做不到坦然面对结束。
“我不……”
有一个声音从闻雀的心底涌现,随着那念头出现的, 还有无穷的力量。
“我不想……”
不想就这么结束。
她才刚到上界没多久,她才刚找到小师叔, 还没来得及跟小师叔详细说说这些年在沧澜界的经历。
而且, 她还没等到大师兄他们, 没等到师青蓿他们从沧澜界飞升,没能和大家一起遵守约定在上界重振无涯峰的风采, 她怎么能就在这时候结束。
还有永恒之地的神兽们, 才刚刚重新孕育出来的神兽蛋, 都没一颗两颗有孵化的动静,还需要更多的神兽气息来蕴养, 更需要更多的涅槃之力创造奇迹。
她不能,不能就在这时候结束。
虽说回归天道, 在重启神兽的时间线后,天道也不会放任再次凋零, 自然会对神兽们有其他的安排。
可,合身天道之后,她就消失了呀!
她不想消失,她想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力量,让神兽重归这个世界。
她就是她自己,不想成为什么的一部分。
“我叫闻雀……”
她是一个有着自己思想和记忆,活生生的人!
随着这个念头的爆发,原本连知觉都开始模糊的闻雀终于“睁”开了眼。
一片纯白和缥缈,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只有无尽在蔓延,一切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可闻雀很肯定,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一声叹息,并不是错觉。
但更多的,还是在这空间里感受到的熟悉,亲昵,和即将回归的那种归属感,仿佛她本来就该属于这里。
然后眼前一花,无数的画面从她眼前滑过。
那是她曾经经历过的所有碎片,她所有的记忆。随着画面的闪烁,有些东西好像正在一点点消失。
闻雀本能抬手,想要抓住那些流逝的画面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可以动了。但即便能动也于事无补,那些画面如流沙一般在指尖消散,就跟她被迫离开一样,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停留在指甲上的光芒,一闪一闪,犹如这苍茫空间中唯一跳动的气息,熟悉到让她热泪盈眶。
东瀚前辈,玄一前辈。
当然还有一直都与她不离不弃的小三白,也终于在这一瞬间抓住碎裂的缝隙,在这茫然的空间中展开了羽翼。
你看,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我回去,我是存在的——
黑色的羽翼绽放开来。
而另一边,看着倒在自己的臂弯,整个人都开始褪色,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在这个世间的闻雀,晏起彻底无法淡定了。
不管是神兽,是魔渊,还是时间,亦或是眼前的鹤雪衣,晏起都没有任何犹豫,不论是什么阻拦在自己面前,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斩下去。
那句“荡平山海”,他从来都不是说着玩。
可此刻,面对天道的力量,他难得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神就变得无比坚定,捞紧了闻雀,所有的灵力爆发而出。
如果是天道要阻碍,那他就斩天!
“晏起!你疯了!”
晏起刚一动作,鹤雪衣就看出来他的打算。
说是神尊,对比天道的差距,根本不是这一剑就能弥补的。
晏起根本没有理会鹤雪衣是什么反应,凝聚的剑势已经引动天地之力,毁天灭地的气势,似乎下一刻就真能将天捅出个窟窿来了。
是了,以晏起的脾气,就算他没可能改变闻雀合身天道的结局,他也能将天捅出个窟窿。
“晏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鹤雪衣这话说出来,就知道自己是失措了,晏起又怎么不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还是要提醒晏起,这个男人,真疯起来的时候,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神兽一脉牺牲自己才修复的天道规则,如果折在你手里,到时候天魔一族复起,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吞噬上界,那上界必然生灵涂炭,这后果,晏起你承受得起吗!”
鹤雪衣话音一顿:“这后果,闻雀又能承受得起吗!”
晏起已经听不清楚鹤雪衣在说什么,只在鹤雪衣提及“闻雀”的时候,微微一愣,那声音不由自主就钻进他的耳朵,扎进他的识海。
顿时冷笑:“她人都要没了,还承受什么?”
即便他献祭出全身的力量,闻雀淡去的进程似乎都没改变。
人都要没了,他还担心她会承受什么?
“这上界是否生灵涂炭,又与她有何关系,又与本尊有何关系?”
正如当初,听到闻雀的心声,说他在宗门遭难,无涯峰覆灭之后会走上的道路,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虽然觉得惊讶,当时就相信了闻雀“说”的话,他从未怀疑过要是真遇到那样的情况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就像是现在,他疯起来他自己都害怕,那又如何?
人都没了,他为何还要管身后是否洪水滔天?
真当他是什么正道之光?
“那你呢!”鹤雪衣不明白,闻雀就那么重要,为了闻雀,晏起是命都不要了吗?
这一剑下去,晏起会是什么结果?
“你都没了,闻雀还能好好的?”
这一剑下去,不管闻雀能不能回来,晏起必然没有什么好结果。
“你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就只为了这一剑?”
晏起等了多少年,鹤雪衣才是最清楚的。
这话说出口,就连鹤雪衣都不得不承认,晏起为了闻雀,简直做到了极致。
有一种让人心酸的羡慕在心底蔓延。
这一剑终于还是劈了出去,这天,他终究还是要捅个窟窿。正如他自己说的,都到这地步了,他为何还要管身后是否洪水滔天。
天,终究还是裂开了。
倾泻下来的,是无尽的黑暗,吞噬了这片天地。就如晏起的世界,无关光明与黑暗,只凭自己一心所念所行,这也是他的道,他从未动摇的道心。
如果这天道不公,他同样可以灭了这天道!
剑芒,穿透了无尽的虚空,落在了闻雀的眼中。
同样也就看到晏起身上绽放的光芒,闻雀顿时眼眶发烫,那光芒意味着什么,闻雀比谁都清楚。
小师叔,在拼命。
他这一剑的剑意,她也感受到了。
黑色羽翼也同时爆发,无数的黑色羽毛化作倾灭天地的锋芒,流淌而出的,也是属于这个世间最初的力量,阴影之力。
眨眼间,就和晏起的剑芒碰撞在一起,炸裂出让人眼下的光芒。
她不过是天地间的蝼蚁,天道之下的棋子,等到使命完成,自当该回归原本的位置,成为天道的一部分?
可她已经不是棋子了啊,她有自己的思想,她就是一个完整的人,怎么会认命呢?
遥远的距离之外,还有小师叔从未放弃,她又怎么会认命!
“我!不服!”
随着小三白化作巨大的模样,融合在黑色的凤凰虚影中,一道青龙虚影也紧随其后,同时出现的,还有闻雀尚未亲眼见过,却早有耳闻并且在古书上见过梦幻形象的,玄武,白虎,朱雀,以及其他太多太多,她都说不清楚是什么来历的,神兽虚影。
流淌的时间长河中,湮灭了太多的神兽血脉,在此刻一一展现在闻雀的眼前,神魂震荡。
更让她心情激荡的,是这些前辈们在此刻出现,俱都是为了守护她,怎么能让她不热泪盈眶?
看着那道青龙虚影,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也从未见过东瀚前辈的真身,闻雀也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认识的东瀚前辈。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那青龙虚影还低头看了她一眼,威压狰狞的面目,却有一双温柔的眼睛,透过时光的间隙,目光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神兽血脉,在这一刻彻底觉醒。
是从天地之初就存在的,本源的力量。
那是一种真正力量的回归,温柔,温暖,又充满期待。
闻雀指尖一动,血色的长鞭落在掌心,随着她的动作,漆黑的力量划破长空,撕裂眼前的空间。
神兽的虚影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将闻雀托在掌心,轻轻一推。
仿佛有个声音在对她说:回去吧。
所有的束缚在这一刻崩然碎裂,那是自由的味道迎面而来,闻雀还没来得及呼吸,就对上了晏起的剑芒。
闻雀:我了个去!
“小师叔!你又在作死!!!”
黑暗中,一个小小的光点从深渊中坠落,就像一道流星落入了晏起的眼睛,越来越明亮。
然后一抬手,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破开了时间与空间,存在与虚无,带着永恒的思想,仿佛流星坠尾,落进了他的怀里。
笑容还来不及绽放,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小师叔!你作死这么溜!就不怕带坏我!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做这些会是什么后果……咦!”
后面的话被晏起紧紧的拥抱直接打碎,鼻尖嗑在晏起的肩头上,有一点发酸的疼痛,眼眶也热热的。
晏起的笑声也在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坠入耳中:“闻啾啾,你膨胀了,连本尊都敢骂了?”
闻雀:呜!
听到这一声哽咽,晏起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闻啾啾,你要是敢在这时候哭,信不信本尊把你关起来再闭关个百八十年?”
闻雀哽咽着说:“我才没哭!我才不会哭!”
这时候哭,那多丢人啊!
鹤雪衣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人剑起剑落,看着闻雀在他臂弯间消失,还来不及高兴,又看到闻雀从虚空中坠落。
两个人,连自己消散到半透明的身体都顾不上,却能那么温馨的抱在一起。
就算是指责的话,也带着旁人无法插足的亲昵。
霞光从撕裂的天际落下,裹着轻灵动听的仙乐,温柔的落在闻雀身上,同时也将晏起包裹在里面。
感受到这温和力量中的无奈,晏起可有可无地挑挑眉:既然早就料到这一刻,又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惹得闻雀又哭唧唧的?
低头看着自己怀里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晏起心想:有这个结局也不错?
只是想到这心大的姑娘,还有她心里在意的那些人——
晏起眯眼笑着,下巴在那个毛茸茸的发顶上轻轻蹭了蹭,那感觉应该是:任重道远,却甘之如饴。
被勒在臂弯里动弹不得,承受着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闻雀哼唧一声。
“小师叔,你不会因为我念叨你几句,就要勒死我吧?”
“小师叔,你好重!”
“小师叔,要不然你放开我,你继续去跟老天爷拼命,我绝对不拦你了。”
“小师叔……”
“闻啾啾。”
“在呢在呢。”
“你闭嘴!”
“……”
【正文完】
第132章 番外一
“大师兄?”
听到这声呼唤从身后传来, 顾让才恍然回神,眼前的景色也慢慢清晰起来。
“二师妹。”
看着抱琴走来的秋锦悠,顾让再次一瞬间的恍惚。
秋锦悠也顺着顾让之前看的地方望去, 那里一片荒芜, 也不知道顾让在看什么。
“大师兄是在看什么?”
顾让愣住, 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闪过, 他并没有抓住,他也开始思考自己在看什么,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那边, 分明什么都没有。可下意识总觉得那里应该有点什么。
顾让的神色太奇怪,秋锦悠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里灵气倒是十足,大可以开辟一片新的灵田出来。”
新的灵田?
顾让摇摇头, 不对,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大师兄这次又是单独出门历练吗?”
无涯峰上的弟子都十分独立, 平常都有各自的事要忙, 也很难聚头。相比较其他弟子总是有家里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沉迷修炼的顾让总是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在修炼上,顾让总是严肃又严格的, 毕竟师父长时间闭关不在, 顾让身负大师兄的职责, 总想着多照顾下面的师弟师妹,以至于小师妹和小师弟都有些怕他, 只要顾让回来,这俩不是找借口跑开, 就是还在闭关不出来。
也只有秋锦悠,因为入门时间相差没那么远, 倒是跟顾让相熟,还在顾让的维护下,跟着一起历练过好几次。
听到秋锦悠的问话,顾让下意识回了一句:“二师妹也想去?”
秋锦悠立刻连连摆手:“多谢大师兄的好意,这次我就不去了。”说到这里,秋锦悠的脸颊晕上一抹羞红,“最近家里还有事要忙,我不便在此时出门。”
顾让就突然想起,过段日子,就正是二师妹秋锦悠和天武宗那位天之骄子蓝夜舟合契之力。
“是了,二师妹放心,我定会提前回来。”
顾让这话一出来,秋锦悠的脸色就更红润了。
只是转身离开之后,顾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又忘记了什么。
他这次出门,表面上说是宗门任务外出历练,但实际上他也有想要调查的事。
上次顾家人找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毫无波澜,但后来屡次送来的礼物,见见在他心里刷出了涟漪。
他就想去曲州看一眼,看看顾家那些人,看看那些他的血脉亲人。
其实每次看到师弟师妹们和家人相处的样子,还有偶尔听到他们提及家人时的表情,从小就被带到天阳宗,据说是在妖兽群里被救下来的顾让,并没有自己的亲人。
不知道和血脉亲人相处是什么感觉,却慢慢有了期待。
顾家人的出现,突然就给顾让的生命中带来一缕不一样的光彩。
“让儿!”
知道顾让过来,现任顾家家主顾随远一早就迎了出来,眼底光芒温和,脸上也是欣喜和期待,上下打量着顾让。
“你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顾随远爽朗一笑,“不过也没关系,院子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顾随远眼中闪过泪意,“你母亲早就准备好了,从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没有一天不期盼着你的降生,只可惜……”
顾让知道顾随远想说什么,只可惜,他从小就没能在那院子里住过一天,还在襁褓中的他,就因为意外跟顾家人失散,并且这一丢,就是好几十年。
如今的顾让,已经是金丹修士,早已经过了承欢父母膝下的年岁。
所以面对顾随远的时候,他更多的还是尴尬。只是看着对方的泪眼,心底柔软的顾让选择默然。
顾随远似乎也知道顾让与他们之间隔阂,总是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一边与顾让诉说着这些年的想念,以及他们做出的努力,一边迫切想要表达对顾让的关切,那仿佛想把一切美好都送到顾让眼前的举动,又怕顾让不接受,踯躅不前。
顾让都看在眼里。
“你母亲也很想念你,只是你也知道……”顾随远那板正威严的脸上,挂着不太合适的尴尬笑容,努力想要让自己温柔下来,“她怕吓到你,所以这会儿在后面准备接风宴,说是要平复了心情再来见你。我觉得,她还是不敢见你,她绝对对不起你……”
顾让知道,这事顾随远已经不只一次跟他提过。
其实这些话,包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顾随远已经絮絮叨叨跟他提过很多次,只要每次见面,都会赔着小心说这些话。
顾让很有耐心,也知道他们的无措和紧张,一直都很配合,也很温和,只是他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需要顾随远主动找话题。
似乎知道顾让的性格,顾随远也很有耐心。
就是话题重复太多次之后,顾让也会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得劲。
顾让只觉得自己的神识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冷眼旁观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他持续往前行动着,意识却不受控制总是飘远,从半空中默然看着眼前的所有,默然地看着“自己”。
到底是哪儿不对?
“对了,让儿,你还没见过你弟弟吧?”
是了,他弟弟,顾廪,他早就听说过,顾家这位大少爷,在他还没有被顾家找到之前,就已经听说过。
“那些年,你母亲很是伤怀,怀上顾廪是个意外,最开始她还很不能接受,就是突然有一天,感受到那孩子心脏的跳动,你母亲这才找到了活下去的信念。”
对于顾随远这些话,顾让不置可否。
“不过廪儿前段时间受了伤,一直都在闭关疗伤,所以没能来见你。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兄长,”说到这里,顾随远看着顾让,眼神温和,“只要有机会,他外出历练的时候就会寻找你的下落。不过妖界那边情况复杂,一直都没允许他往妖界跑。”
顾随远顿了顿,神色沉重了起来:“这次受重伤,正是这孩子不停话,一股脑往深处跑,结果遇上了高阶妖兽。”
被高阶妖兽所伤。
运气好一点只是皮外伤,那就是养养就好。
但是看顾随远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一点半点皮外伤。
顾让看到顾廪那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样子,却在心底默默觉得,顾廪的伤应该不只是皮外伤那么简单。
顾廪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挑眉看着顾让:“兄长?”
这一声兄长里,有好奇有挑衅甚至还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屑,却都没有顾随远说的,对“兄长”的期待。
其实顾让早有心理准备。
顾廪的目光落在了顾让腰侧的灵剑上,那是顾让的本命剑,凝霜。随着顾让天生剑骨觉醒,凝霜和剑骨相互成就,如今已经不是普通的本命剑。
“听闻兄长在剑术上颇有造诣,可否指点我这个做弟弟的两招?”
顾让还么来记得说什么,那边已经传来迫切的女声:“廪儿不可无礼!那是你兄长!”
顾廪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随后赶过来的桑黎,也就是顾随远的道侣,顾廪的母亲,顾家的家主夫人,目光一触即离,似乎根本不敢在顾让身上多做停留。
桑黎一手牵着顾廪,殷殷叮嘱着:“而且你伤还没好,做什么给你兄长添乱?”
顾廪不以为意:“怎么就是添乱了,兄长可是天阳宗无涯峰落枫尊者座下首徒,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金丹期,进阶元婴更是指日可待的剑修,能有兄长指点几招,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是极大的幸事,母亲何故阻拦我?”
顾廪瞟一眼顾让,笑道:“而且我这伤势本就没有什么大碍,母亲何至于拿我当做易碎的瓷器,过两招都不行了。我自是相信,兄长与人过招也是极有经验的,必然不会轻易伤了我。”
桑黎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廪阻止。
就连顾随远也笑着:“夫人就是关心则乱,廪儿和让儿过几招又会怎样,正是他们兄弟联诺感情的好时候,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左右了。”
桑黎只能转眼看着顾让,那眼中殷切的祈求,带着顾让陌生的柔软,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他刚被师父捡回无涯峰的时候,师娘也用柔软的眼神看着自己,跟眼前这个眼神,有着让人陌生的差异。
顾让也终于开口:“我只是过来看看,尚有宗门任务在身,不敢多耽误时间。”
顾让拱了拱手,算是于顾随远和桑黎的歉意。
至于顾廪——
“你有伤在身,还是多加修养。”
从顾廪的眉眼间,顾让就看到一股阴郁的气息萦绕,虽然暂时不知那是什么,却能感觉到这气息对顾廪的伤势有着极大的影响。
而且,顾让是一早就打听过,顾廪的天赋也很是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进阶金丹,是顾家这一辈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但是现在看顾廪,顾让却一眼看不透他的修为。
听到顾让这就要走,顾随远还很是意外:“不多住几天吗?至少,也吃顿饭再走?你母亲准备……”说着,顾随远就对上了顾让的眼神,很是无奈地叹息:“好吧,不耽误了你的任务。这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都能回来,想住多久都行,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说到这里,顾随远递给顾让一个储物袋:“出门在外,得多准备点东西防身,剑修花销大,钱不够一定要跟我说。”
顾让本来想拒绝的,但是恍惚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什么。
听不清楚,也辨不明白。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储物袋已经接在了手中。
顾随远的眼神很是惊喜,对于顾让接受他送的东西,他表现出了极大的欢喜,桑黎和顾廪的神情却有些说不清楚的复杂。
顾让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他们的身上。
他只在想,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那个声音,又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