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时间面面相觑,场面有些尴尬。
顶着对面五个劫匪困惑又凶恶的视线,徐颂声:“……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
为首劫匪大怒:“你什么语气?!”
他一生气,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变重。
暴躁易怒,无法克制。
很典型的信息素危险期Alpha。
他大步走向蹲在花坛边的两人,周澄午把没吃完的蛋糕碟子塞到徐颂声手上——徐颂声叮嘱了一句:“这边有监控,别给打死了。”
有云飘过去,把月亮遮住了。
只从云层边缘,漏出一点浅浅的光亮来。徐颂声往旁边挪,绕到花坛后面;她看见有人拿枪了,为了避免被流弹误伤,还是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待着比较好。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接近,徐颂声回头,不出意外看见周澄午。
他脸颊上泛着微微的红,显然状态很兴奋,连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比平时轻快。
他手上还拽着三个蛇皮袋;三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堆在一起,体积很可观。但是周澄午拽起来就很轻松,像拽一只瘦弱的小猫崽子那样。
徐颂声看见他手里的蛇皮袋,眼皮一跳。
徐颂声:“你手里的蛇皮袋是从哪里来的?”
周澄午:“那几个劫匪手里的。”
徐颂声:“那几个劫匪呢?”
周澄午用大拇指往身后比了比,语气间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全都打晕了,颂颂你说别打死,所以我一个人都没有打死!”
他语气间莫名的透露出几分骄傲,两眼亮亮的望着徐颂声,好似在等待夸奖。
徐颂声扶着花坛慢慢站起来,目光落到周澄午手上拎着的蛇皮口袋里——周澄午注意到她的视线,非常上道的把蛇皮口袋拎过来,打开系带给徐颂声看。
里面堆叠着绿色的纸钞,新鲜的油墨气味混合纸张的香气,组成了金钱的味道。
一声警笛声呼啸而来,由远及近。
徐颂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周澄午嘀咕了一句麻烦,然后弯腰将她抱起。
他的动作来得突然又迅速,徐颂声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有余裕去说话,只来得及端稳自己手上的蛋糕碟子。
不需要花费时间去特意判断,在眼睛扫过周围建筑物时,周澄午的脑子里已经本能构思出撤退路线——作为暗杀骑士,这也是他们的日常训练之一。
无论是拎着的蛇皮口袋,还是被他单手拦腰抱起来的徐颂声。
这点重量不及周澄午平时负重训练的三分之一。
踩着窗户框翻上屋顶,他轻快又迅速的游走在屋顶之间,直线距离走起来很快,警车还没开近,他就已经跑出街道。
徐颂声忙着维护自己手上那两碟蛋糕,忘记了自己一开始要和周澄午说什么。
高度上上下下像是在坐跳楼机,周澄午跑到街道尽头,前面已经没有房顶可以跳。他跃到最近的路灯顶上;尽管落下的动作很轻,但基础重量摆在哪里。
路灯顶不堪负重,灯泡被踩碎后刺啦了两声,迅速暗下去。
只不过在这条寂静的街道之上,骤然熄灭了一盏路灯,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周澄午从路灯顶上跳下去——这个高度确实和普通跳楼机差不多高了。
降落时风从下往上吹,徐颂声因为紧张所以心跳声很快。她手里的蛋糕最终还是没有拿稳,啪叽一声盖到周澄午胸口上。
她太紧张,没发现这件事,侧过脸去看底下。
道路边的花树摇曳枝叶,落地的瞬间有大片花瓣簌簌落下,带着一股过于浓郁的香味;周澄午扭过头去打喷嚏,一个连着一个的打,手还按在徐颂声腰上,另外一只手拎着蛇皮口袋。
徐颂声两脚踩到实地,腿软得身体顺势往下倒。
但没摔倒,倒到一半,被周澄午搂着腰又扶起来。
他揉了揉鼻子,眼眶因为连续打喷嚏而红红的,低头和徐颂声对上视线,眼尾湿漉漉漫着绯红。
但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带着几分惋惜的:“蛋糕坏了。”
被他这样一提醒,徐颂声的注意力终于回到蛋糕上。她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手上的两个空碟子,原本装在碟子里的蛋糕,现在全部糊到了周澄午的胸口。
奶油浸透衬衫,黏糊糊贴在他身体上,能看见上半身的轮廓,被锻炼得很漂亮的肌肉,带有蛋糕的香甜气味。
还有一股不可避免的,薄荷牙膏的味道。
徐颂声推开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她上衣的腰部皱皱巴巴,全是刚才被周澄午攥出来的。隔着衣服布料,徐颂声感觉自己后腰和侧腰的皮肤也有点发麻——大约也是被用力过度的结果。
徐颂声:“反正已经许过愿了,坏了就坏了吧。”
看着他脸上的失望表情,徐颂声停顿了一下,又补充:“明天再买新——你怎么把这个也带过来了?”
看着周澄午另外一只手上还拎着的蛇皮口袋,徐颂声眉心一跳。
周澄午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见自己手上的蛇皮口袋。
他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语气随意的回复:“当时急着走人,忘记扔回去了。”
“当然,这可不是我害怕那群家伙噢——虽然被抓到对我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颂颂来说很麻烦,所以我才避开了的。”
徐颂声有点意外,意外于狗倒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笨。
他主动思考时还显得很有脑子。
没必要吝啬这点夸奖,徐颂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做得好做得好——”
黑亮柔软的半长发,揉起来手感很好。
上手揉了两下,徐颂声抬眼,看见他黑发上沾到了一些奶油;她这时候才想起,刚刚逃跑的时候,蛋糕被晃来晃去,自己手掌上也沾到不少。
……上手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揉完对方脑袋,才发现这件事情。
只是她视线一低,看向周澄午。
在徐颂声抬手的时候,他就已经自觉的微微曲腿。无需徐颂声费力的将手抬多高,就可以轻易够到周澄午脑袋。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凑过去打开蛇皮口袋。
之前在蛋糕店门口只是一晃眼,也没细看。
现在有灯光,借着灯光略一估量,徐颂声很快就估算出这些蛇皮口袋大概的价值——不算特别多。
她把蛇皮口袋重新系好,踢进一遍的植物绿化带里。
徐颂声:“下次不要随便把别人的赃款带回家。”
周澄午:“颂颂不喜欢现金吗?”
徐颂声回答:“太多了,不好处理。”
她没说不喜欢,只是说不好处理。周澄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徐颂声:“你低头。”
周澄午乖乖低头:“我头发上沾到落花了吗?”
刚才他们跳下来的时候,碰落了很多的花瓣。
那些花瓣像雨点一样散落,周澄午低头靠近徐颂声时,看见她衣领翻折处,也夹带几片淡粉色的花瓣。
徐颂声回答:“不是花瓣,我刚刚不小心把奶油沾到你头发上了——奶油干了之后会把头发黏在一起,不好洗,所以先用面巾纸给你擦一下。”
面巾纸这类东西,徐颂声有随身带的,抽出一张后卷住沾到奶油的头发。
想要在没有清水的情况下完全把它们打理干净是不可能的。不过只擦掉上面沾到的奶油,也会让头发的情况好一点。
即使周澄午在她面前屈膝,徐颂声还是要微微垫脚,才能够到他发顶。
一开始她只是认真在给周澄午擦头发,奶油的香甜气味和洗发露的味道混合,里面又丝丝缕缕混合了些许周澄午自身信息素的味道。
糅杂出来的味道并不难闻,有点像那种当下年轻女孩子会喷的香水。
有点酸甜酸甜的气味。
徐颂声因为气味而走神,视线掠过他低垂的头颅,额发阴影下是长而密的眼睫。
比徐颂声见过的大多数Omega眼睫毛都还要长还要密。
他头发上的奶油已经被完全擦干净了,但是徐颂声却没有出声提醒,仍旧垂着眼,从上面往下看对方密而长的眼睫。
好像合欢花轻轻摇动的影子。
周澄午站了好半天,疑惑的开口:“颂颂?还没擦干净……”
他想问的话没有说完,戛然而止。
徐颂声曲起食指,轻轻刮了下他的眼睫。属于另外一个人皮肉上的温度,距离他的眼睛近之又近。
周澄午下意识的闭上眼,合欢花的影子扫过徐颂声指腹。
她恍然清醒,飞快的缩回手,“好了,走吧。”
周澄午睁开眼睛站直,长眼睫上过于明亮的眸子打转,盯着徐颂声。
而此时徐颂声已经转身,只留给他背影。
他三两步追上去,挎上徐颂声胳膊。挎胳膊对徐颂声来说已经习惯,所以没有拒绝,随便他挎着。
两人沿着街道往回走,共享单车落到被抢劫的现场了,而回去的路上又没有遇到新的共享单车点。
或许是因为时间确实太晚的缘故。
一路走回家那么长的路,他们半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周澄午胸口被蛋糕奶油浸透,那股甜腻的味道黏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徐颂声一回到家,就立刻让他先去洗澡。
等周澄午进入浴室之后,徐颂声才想起来:家里好像没有周澄午的衣服?
毕竟是搬的新家。
不像以前那间出租屋,沙发上堆满周澄午的衣服。
但是想到周澄午那样坦然的走进去,徐颂声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不定周澄午有自己的想法。
第82章
她窝在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找到蛋糕店附近的监控,把自己和周澄午有出现的地方进行消除。
在解决监控的同时,徐颂声开始回想。
蛋糕没有洒在现场吧?蛋糕是从哪里开始撒的来着?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但是回忆不起来。被周澄午抱上肩膀的瞬间,她聪明的脑子都跟着空白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恢复思考能力。
不过徐颂声觉得这也不能怪自己。
谁在坐跳楼机的时候,还有余裕思考啊?她只是一个beta,不应当对自己如此苛刻。
她正对着电脑屏幕思考,这时门铃声响起。
徐颂声警觉,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警察速度这么快?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困惑的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看见一张因为太久没有见到面所以显得有点陌生的脸——林淮。
精致漂亮的Omega,怀里抱着一束黄玫瑰,表情很紧张的站在徐颂声门口。
大概是因为大门迟迟未开,他握着拳紧张的深呼吸。
徐颂声:“……”
扫了眼林淮身后,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后,徐颂声打开了门。
许久未见,他在门开的瞬间,脸上亮起某种光彩。
“学姐!”
徐颂声有些迷惑的看着他——林淮被她盯着看,脸颊微红,将手中捧着的黄玫瑰花束送上:“听说学姐搬了新家,所以想来看看学姐……”
徐颂声没有接他的话,“谁告诉你我搬了新家的?”
林淮面露无措,呐呐回答:“就是……就是……辗转找几个朋友打听了一下……”
“颂颂,谁啊?”
轻快柔软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朵响起,刚洗过澡的湿润气息轻轻靠到徐颂声肩膀上。
她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周澄午的表情,那张漂亮的脸上必然流露出一种野兽打量挑衅者的视线,看似是人实际是狗,还是攻击性很强的狗。
因为对面的林淮已经被盯得身体僵硬,脸上刚刚冒起来的一点还带着害羞的薄红完全消失,面容有些惨白。
林淮盯着突然出现在徐颂声身后的男人——光看脸的话似乎还可以叫少年,是一张脸颊肉还带着点幼圆弧度的脸。
但看身高又显然已经是青年,高大挺拔到光是站在那就会让陡然生出几分压迫感来。
更重要的是,对方那张过于美丽的脸,令林淮记忆深刻。
他结结巴巴开口:“为,为什么他会在……”
徐颂声:“这是我的男朋友——如你所见,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不能收你的花,他会误会。”
她语气平淡,并不包含太多其他的情绪。
但周澄午却配合过头,身子一歪,屈膝弓腰勉强自己的身高,非要挂到徐颂声身上去,琥珀色眼瞳带着得意的姿态望向林淮。
林淮大惊失色:“可,可是——可是他是通缉犯啊!”
徐颂声面不改色:“那都是误会,是警察局弄错人了。不信你可以现在去搜,他的通缉令已经被撤销了。”
林淮立刻掏出手机,打开警方的通缉犯名单搜寻。
小半年前还挂在首页的通缉名单,现在不管怎么翻都找不到痕迹。不止通缉名单找不到痕迹,就连当初报道的相关新闻也一并消失不见。
即使现任教皇并不像前任教皇那样信任周澄午。
但教廷显然不会放任自己的骑士拥有明面上那么大一块污点。污点这种东西,只要擦除就约等于不存在了。
再经由时间一磋磨,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
林淮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
徐颂声:“都说了只是误会,误会解开之后自然就撤销了。”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现在很晚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要关门了。”
林淮看起来还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绪里,继续很坚持的在那翻手机屏幕。
徐颂声把门关上,顺手反锁。
关完门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侧过头去看周澄午,周澄午果然上半身没穿,下半身倒是礼貌的围了个浴巾。
难怪林淮刚刚看见他满脸崩溃的表情。
徐颂声:“你衣服呢?”
周澄午满脸无辜:“我没有啊。”
徐颂声:“……”
她把周澄午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挪开,“那你还要回帝都吗?”
周澄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回答:“没任务就不回去,新老板也不爱看见我。”
这点徐颂声倒是不意外,推开周澄午后自己去洗澡了。
刚刚在外面周澄午一直挽着她的胳膊,让徐颂声总觉得自己衣服上也沾带有一股蛋糕的甜腻气味。
等徐颂声洗完澡出来时,周澄午已经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狗腿有段时间没有看见他,一人一狗久别重逢,小狗团成一团缩在周澄午怀里。周澄午也不介意和狗一起睡,就是两只都挤在沙发上,看起来有点拥挤。
徐颂声走到沙发边蹲下,两手搭在自己膝盖上,默不作声望着周澄午呼吸匀称的睡脸。
他那张脸,闭上眼睛不做什么灵动表情时,就显得很乖巧,是让人看着就感觉心脏软软的乖巧。
徐颂声看了一会,小声问:“周澄午?”
他不回答,好似是睡着了。
徐颂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便起身,回卧室睡觉去了。
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周澄午才睁开眼睛,扭过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完全关上的卧室门。
他眨了眨眼,茫然:就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不对啊,这么漂亮的脸和这么漂亮的肉/体,颂颂仙贝看几眼就走了?她不馋我身子吗???
*
林淮抱着玫瑰花束,有些失魂落魄的从公寓楼里走出来。
他仍旧难以接受徐颂声和周澄午在一起的事实——学姐和谁在一起都可以,但为什么偏偏是周澄午?
林淮对周澄午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拉着徐颂声一起跑出教堂的那天。
随后没多久,他就看见了官方发布的周澄午的通缉令。
在通缉令出来的第一时间,林淮就给徐颂声发去信息。但徐颂声一直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辗转向其他人打听,才知道徐颂声因病休学回老家去了。
当时林淮有心去探望徐颂声,但是却没能打听到她老家的住址。
徐颂声在系里交好的人不多,就算是舍友柳嘉,也并不了解徐颂声的家庭情况。
联系不上徐颂声,林淮心里一直很忐忑,担心徐颂声会不会出事。
前天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病已经康复,并回到学校的消息——不过这条消息也是林淮从其他人那里得知,徐颂声回到学校后依旧没有回复他的任何一条信息。
被徐颂声拒绝已经成为习惯,林淮逐渐开始释怀。
他想到之前就有很多人劝过他,说徐颂声是坚定的不恋爱主义者。既然如此,被徐颂声拒绝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现在——又是为什么呢?
脑海中始终无法抹去周澄午那双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眸,对于林淮而言,此刻的心情并不仅仅是暗恋许久被拒绝的酸涩难堪。
更多的是一种愤怒。
为什么要和那种人谈恋爱?
不是不恋爱主义者吗?
还是说觉得自己不如Alpha所以才一直拒接自己?
但你也只是一个Beta而已啊!
握着玫瑰花束的手越来越用力,最后他用力将玫瑰花束扔进了垃圾桶里。因为过于用力,玫瑰花被砸进去时,散落许多花瓣。
而林淮自己,则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的信息素极其不稳定的起伏着,脸上翻涌一片病态的红。
手机在响了两声后,很快就被接通,林淮神色一肃,开口:“文莱东警官吗?我有件事情想要跟您说……”
*
徐颂声第二天照常到教堂上班,日常工作枯燥而重复,有些对其他同事来说颇具挑战的小麻烦,在徐颂声眼里也和苹果的味道一样无聊。
等到午休时间,她收拾了一下电脑桌面,准备和旁边的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等她站起来,就有人先站到了徐颂声的电脑桌面前。
徐颂声愣了愣,抬起头看向对方——是她的上司,这间电脑室的总负责人。
对方是神职人员,不像徐颂声那样穿着自己的衣服,而是披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白色长袍。
也不知道为什么搞宗教的都要披着这种袍子。
无意识的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徐颂声表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总管好。”
对方目光上下扫视了徐颂声一遍,才开口:“你就是老莱介绍过来的那个……安全员?”
老莱是徐颂声兼职老板的绰号。
徐颂声点头。
总管面色微微缓和,带上几分慈爱的意味,道:“那跟我来吧,有个新工作——别紧张,就是喊你过去试试,不能做就再把你调回来,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徐颂声歪着头,面上一头雾水懵懵懂懂的眨眼,心里却心知肚明是什么事情。
总管在前面带路,领着徐颂声走出这间电脑室,中间走过一段很复杂的道路和走廊,最后停在一间内部面积更为宽敞的电脑室门口。
里面站着三位身穿白色长袍的神官,正团团围着一台电脑,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总管敲了敲敞开的电脑室大门——其中一名神官回过头来,目光先看到总管,随后又落到徐颂声身上。
他微微颔首,总管立刻带着徐颂声走进里面。
总管:“神官大人,这就是我朋友介绍过来的孩子——她之前在那边兼职的时候,做过很多类似的工作。”
第83章
“喔……那你来试试吧。”
那名神官拍了拍坐在电脑椅上的同事,同事这才站起来。
他对徐颂声露出友好的笑脸:“别担心,就是试试,不成功的话也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嗯……就是这个软件,是我们内部正在策划开发的一个应用程序。”
“但是昨天测试它的时候,它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bug,我和我的同僚们排查了一遍,没能找到bug的原因。”
徐颂声坐上电脑椅,电脑屏幕上是程序设置,她查看了一下,微微皱起眉。
当然,苦恼皱眉的表情是假。
因为软件测试会出bug本来就是徐颂声搞的。
之前在教廷内网畅游的时候,发现了本地教堂的高级计算机人员在测试半成品软件。她顺手给软件后台进行了一点小小的修改,让软件运行出现漏洞。
这么做的时候倒是并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叫过来——只是纯粹顺手就这么干了。
徐颂声还以为教堂内部的人自己能修好。
装模作样排查了一遍,徐颂声装作思考良久然后把自己修改的漏洞找了出来。
她发誓一开始自己只做了小小的改动。
但是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搞的让bug越跑越大,徐颂声再次把它找出来时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自己修改过的杰作。
看着被教堂内部人员放大之后,以她的摸鱼速度少说要修两周的bug,徐颂声这次的沉默不是装的而是真的。
……早知地区教堂的计算机人才这么拉,就早点来搂教廷的钱了。
但是转念一想——虽然他们的计算人才很拉,但是他们的教堂骑士杀人效率也是真的很快。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风险,被抓到了估计都会死得很惨。
想了想周澄午那些对手下场,徐颂声摸了摸自己脖颈,感觉后脑勺凉凉的。
旁边那三名神官见徐颂声只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就把自己寻找一整天都没找出来的漏洞给找了出来,纷纷露出惊奇的表情。
三人面面相觑,最开始和徐颂声搭话的神官开口:“谢谢你的帮助,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徐颂声站起来,冲三个上司鞠了个躬,离开电脑室吃饭去了。
自己带来的人解决了问题,总管心情肉眼可见的很好。
考虑到徐颂声没吃午饭就被自己叫了过来,他干脆给徐颂声放了一个下午的假,让她先去补个午饭,顺便好好休息。
总管对电脑了解不多,在他看来那是一个脑力活。
脑子用多了的人需要好好休息,这条铁律总归是没有错的。
教堂的食堂全天开放,吃饭免费,所以即使下午放假,徐颂声还是在食堂吃的午饭。
教堂的食堂饭菜味道还挺好。
吃饭的时候她顺便也刷新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消息,没接到周澄午发来的短信,估计是还在睡。
虽然没有收到周澄午的短信,却从社交软件上收到了许多林淮发来的消息。
想到对方昨天贸然上门的举动,徐颂声眉头一皱,也没有点开聊天框,直接将他的联系方式拉黑。
她不太喜欢有人莫名其妙的来找自己,更何况还是被自己拒绝了那么多次的人。
徐颂声给柳嘉发去信息。
【徐颂声:你最近有和林淮联系吗?】
【柳嘉:啊?哪个林淮?】
【徐颂声:艺术系的学弟。】
【柳嘉:哦哦,你说他啊,没有联系啊,你休学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面了。】
【徐颂声:那么最近有人找你问过我的公寓地址吗?】
【柳嘉:摄影社的社长来找我问过,说是有事情要联系你,我怕耽误你社团分数,就告诉他了。怎么了?】
【徐颂声:没事。】
弄明白林淮是如何知道自己住址的,徐颂声便不再和柳嘉聊天。
她对柳嘉的好感比陌生人高点,也能说是朋友。
但是徐颂声从小到大也没有交过什么朋友,所以无从确定柳嘉的想法。
她坐在教堂休息区的长椅上,表情看起来在发呆,实际上是在思考问题。
思考自己和柳嘉的关系,也思考今天中午被叫去帮忙的事情。
或许那是一个契机,如果可以顺着这件事情往上爬的话,就不必按照原先设想的计划去冒险——徐颂声原本是打算用另外一个隐藏的黑客身份直接去接触帝都教廷那边。
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若周澄午站在她那边的话,事情就变得好处理了许多。
如果能找出两年前教廷在研究的东西,大约能换到她心仪的价格。
手机就在这种时候再度响起信息提示。
刚开始徐颂声还以为是周澄午睡醒了给自己发的消息。但是打开手机却发现是柳嘉给自己发的消息——
是张照片,照片上柳嘉挽着一个漂亮女孩的胳膊,正对镜头展示一对黑白斑点狗的挂件。
【徐颂声:挂件很可爱。】
【柳嘉:是吧?我也觉得超可爱!所以买了一对,想和女朋友一起用来着。】
【徐颂声:一起用?】
【柳嘉:对啊!情侣挂件嘛!这样外面的野花野草一看就知道她是有对象的人,再不长眼的来撬我墙角,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柳嘉:你不是也谈恋爱了?肯定可以理解我的这种心情吧?】
看着柳嘉发来的信息,徐颂声陷入了沉思。
她浅浅代入了一下,如果有别的Omega喜欢周澄午并试图撬她墙角的话——
徐颂声眉头一皱:嘶,好像是挺生气的。
有种自己的牙刷莫名其妙被别人用了的生气感。
她走出教堂,就近找到一家饰品店。
是平时徐颂声从来不逛的店,走进去的一瞬间就能感觉到,店铺里粉嫩活力的装饰和刚下班满身死气的社畜形成强烈对比。
店员都是很年轻的女孩子——肉眼可见的比徐颂声更年轻,看起来顶多是高中生的样子。
在徐颂声踏入店铺的瞬间,立刻有店员欢快的跑过来对她鞠躬:“欢迎光临~”
声音很元气,元气得像是能跑八百米。
想到自己中学时期就经常不及格八百米,徐颂声感到隐隐胃痛,甚至想要立刻转身离开。
店员:“请问您需要什么吗?我可以帮助您更好的挑选商品噢!”
徐颂声:“……”
顶着店员热情过度的笑脸,徐颂声沉默片刻,开口:“想买——挂件。”
店员:“手机挂件还是背包挂件呀?挂件区在这里哦,最近有新出的联名挂件,您喜欢看动画片吗?”
徐颂声摆手:“我自己看看就好。”
店员看出徐颂声不太想听自己推荐,于是识趣的离开,把徐颂声一人留在色彩缤纷的挂件区。
徐颂声以前没有往任何东西上面挂挂件的习惯。
上大学之前是因为穷,上大学之后是因为穷习惯了总会忘记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其实她现在已经可以随便买了。
想了想,觉得既然是两个人都要用的挂件,那么至少应该挑选一个周澄午也不讨厌的才行。
她打开手机,熟门熟路不需要周澄午允许的进入他手机界面。远程操作这种事情对徐颂声来说易如反掌,更何况周澄午也不会防备她。
周澄午的手机在徐颂声眼里跟筛子没有什么区别。
聊天记录……没什么好看的,除了给自己发的报备之外,其他几条寥寥无几都在怼人。
相册……只拍了狗腿。
嗯?
徐颂声眉头一皱,重新打开相册,从头到尾划拉一遍:好,确定了。
只有狗腿的照片。
她呢?
哦,她好像也没有拍过周澄午。
徐颂声刚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平衡了。
于是继续往下翻,周澄午不怎么用社交软件,大概是因为工作性质,他会尽量避免自己在网络上留下踪迹。
当下大热的一些社交平台周澄午连账号都没有注册。平时给徐颂声发消息也是发的短信。
翻找了一圈,徐颂声有点震撼于周澄午手机信息的贫瘠。
一点他的个人喜好都看不出来,手机屏幕到现在为止甚至都还是系统自带。
她干脆给周澄午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打通,周澄午的声音带着困意,慢吞吞从听筒另外一边传递过来。
“颂颂——我好困噢——”
他没睡醒,语气黏糊,显而易见的在撒娇,但是刚睡醒的声音又有点哑,故而没办法像平时刻意装柔弱那样娇气。
徐颂声无视了他的嘟囔,直接进入主题:“我在买挂件,你有喜欢的挂件类型吗?”
周澄午:“昂?挂件?”
徐颂声:“嗯,挂件。挂钥匙扣或者挂包包上,都随便你。”
周澄午:“那我比较喜欢——旺旺仙贝?”
徐颂声:“……”
徐颂声:“没有那种挂件,重新选一个。”
周澄午不情不愿:“那就小狗吧,我喜欢狗。狗是人类忠诚的好朋友。”
徐颂声‘嗯’了一声,懒得听他后面那一大段自吹自擂,直接挂断电话,伸手从上排拿下两个狗狗的亚克力挂件。
印的是卡通金毛,中间有一层亮晶晶的流沙。除了金毛之外上面还附带粉色爱心和星星之类的装饰小物。
属于少女心过于膨胀的类型。
徐颂声面不改色拿着这两个挂件去结账,被店员告知今天店里在做活动,买两个挂件送一个粉色蝴蝶结发卡。
拿着蝴蝶结发卡走出饰品店,徐颂声看着自己手上那枚粉到发亮的蝴蝶发卡,陷入了沉思。
……戴着这种东西去上班感觉会被人怀疑智商。
不过是赠品。
赠品就还是留着吧。
第84章
万一以后有什么地方用得到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把蝴蝶结留下了。
夏日的下午,没有空调的街道热得像火炉一样。
徐颂声完全没有逛街的心思,买完东西就快步走进地铁站,搭乘地铁回家。
从小区电梯出来时,徐颂声看见自己家这一层楼的过道站着三个便衣。
虽然对方没有穿警察服,但是徐颂声对警察的存在有一种天然的直觉。
尤其是当她走近之后,发现那三人之首是张熟悉面孔——徐颂声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确实是便衣警察。
在她出电梯之前文莱东就已经敲过房门了。
所以房门恰好在此刻打开——开门的周澄午,刚下班的徐颂声,和堵在家门口三个便衣,以这种完全情况外的方式,面面相觑。
唯一让徐颂声感到庆幸的是,周澄午现在不是光着的。
他身上穿着一套睡衣。
虽然徐颂声也不知道那套睡衣哪里来的,不过这不重要。
周澄午应该是被敲门声从睡梦中叫醒的,脸上表情带着一种困倦的懒洋洋,打开门后靠着门框,目光扫过徐颂声,再扫过三个便衣。
他歪了歪头,困惑:“颂颂,你同事看起来好老啊。”
徐颂声:“……”
文莱东绷着脸,“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周澄午又多看了他的脸两眼,皱眉。见他皱眉,文莱东以为他终于记起,于是抬头挺胸。
周澄午问徐颂声:“颂颂,他是谁啊?”
徐颂声:“文莱东警官。”
周澄午歪了歪,慢半拍的‘噢’了一声,算作回答。
只是他脸上并没有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得出来,周澄午还是没能记起这位警官是谁。
周澄午坚信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所以不重要的人没必要记住,会白白浪费他大脑的储存空间。
显而易见,文莱东对于周澄午而言,就是不重要的人。想抓捕他的警察太多,文莱东在里面甚至都排不上号。
而想抓他的警察里面,百分之九十是因为自身党派立场想抓他。剩下百分之十则是单纯讨厌他。
不过周澄午平等的觉得这些人都有病。
徐颂声穿过那三位便衣,走到周澄午身边,和他站在一起,“三位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文莱东冷脸:“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他是通缉犯,我们警察逮捕通缉犯,还需要理由吗?”
徐颂声:“既然你说我的男朋友是通缉犯,那么请让我看看他的通缉令吧。”
文莱东面色一黑,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握成拳。
周澄午的通缉令早就被撤销,他根本不可能拿出周澄午的通缉令。
文莱东:“徐颂声小姐,你这是在包庇他吗?听说你与周先生是情侣关系,但你可能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徐颂声不为所动,继续:“看来通缉令你们是拿不出来了。刚才你们是打算敲门吧?敲我家的门要干什么呢?询问?还是搜查?”
“最近本市好像没有发生什么需要市民配合调查的重大案件吧,所以不是询问。搜查的话,三位有搜查证吗?”
文莱东:“……”
徐颂声平静望着他,说话的语调从第一句到现在,都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陈述语气:“既然没有搜查令也没有通缉令,这样随便上门扰乱普通市民日常生活的警察,市民也有权举报——”
“所以徐小姐,是完全站在你男朋友那边的,是吗?”文莱东迅速打断了徐颂声的话。
他不能再让话题被徐颂声牵着走,身边那两个没什么经验的后辈,已经因为徐颂声一连串的诘问而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徐颂声淡淡回复:“我只是没必要配合来历不明的问话而已。三位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关门了。”
文莱东:“徐小姐这个点回来,应该是已经下班了。现在时间还早,想来你下午也没什么事……”
徐颂声用疑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觉得我下午没有事情做?”
她牵过一边周澄午的手,将十指相扣的两只手举到文莱东眼前,依旧是平静的语气:“我特意请了下午的假回来,陪我目前正在同居的男朋友,怎么会是没有事情做?”
文莱东:“……”
另外两位警察:“……”
徐颂声将手垂下,反问:“我挺急的,所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能快点说吗?要是话很长的话我就关门不听了。”
文莱东脸色一会黑一会白。
最后他有点沮丧的摸了摸自己额头:“没什么——算了,下次再见。”
他转身离开,另外两名便衣警察面面相觑,连忙小跑跟上。因为还处于对徐颂声话语的震撼中,所以两个年轻后辈的脚步都透着一股慌乱。
徐颂声反手关上门,同时松开了周澄午的手。
但是她松开手了,周澄午却没有松手。
他拉着徐颂声的手,眼睛亮亮的靠到她肩膀上:“所以颂颂真的是回来陪我的吗?”
徐颂声很诚实回答:“假的,骗警察的。”
周澄午语气立刻就变得委屈起来:“你甚至都不愿意骗我一下!”
徐颂声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周澄午为了让自己漂亮的脸蛋发挥最大的作用,特意屈膝弯腰,力求将自己的身高降低到和徐颂声同一水平线,让徐颂声看清楚自己眼泪欲落不落的可怜模样。
这个表情,若非他那张脸实在女娲垂青——放在别的脸上,徐颂声简直不敢想会有多么的矫情做作。
她伸出一只手捏住周澄午的脸颊肉:“可以骗别人,但是我们两个之间不能互相欺骗。你难道想从我嘴里听见谎话吗?”
周澄午迅速反问:“所以颂颂之前说爱我,是骗人的吗?”
怎么看都是骗人的。
尽管当时很感动,但回过味来随便想一想,大约都能从徐颂声的态度里面品出几分哄骗的意味。
但偏偏他要在这个时候问。
四目相对,徐颂声心跳快了半拍,声音却依旧平静:“当然是真的。”
周澄午向她靠近,脸上表情仍旧是撒娇讨好的笑,只是那笑意未曾落到眼底。
他又问了一遍:“真的?”
他望过来的目光太过于专注,仿佛眼神化身为实质,只是触碰就要将人灼伤。
徐颂声几乎要下意识躲闪,却又强迫自己忍住,继续望着周澄午的眼睛:“真的。”
周澄午眨了眨眼。刚才那个瞬间,短暂又危险的气息消失,他的眼眸也带着笑意弯起,一如平时那样懒洋洋挂到徐颂声肩膀上:“幸好颂颂你回来了,那群条子好凶哦,吓了我一跳。”
徐颂声:“你会被他们吓到?”
周澄午撒娇:“我刚睡醒嘛!不管是谁,刚睡醒就看见三张那么丑的脸,肯定会吓到的。颂颂你吃午饭了吗?”
徐颂声:“我在教堂吃过了。”
周澄午嘴角往下一撇,小嘴叭叭的就开始说教堂坏话:“这边教堂的食堂一点都不好吃,跟我比差远了。”
徐颂声:“今天是放假所以才提前回来的,平时不放假的话午休时间很短,往返很麻烦。”
而且他也不觉得教堂食堂难吃。
但不如周澄午做的饭好吃却是实话,所以徐颂声没有反驳。
周澄午闻言很苦恼的皱起眉,沉思。
趁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的时候,徐颂声从纸袋子里拿出那对金毛犬挂件,把其中一个塞到周澄午手上。
周澄午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金毛犬挂件吸引走,捏着那片有流麻滚动的亚克力牌翻过来翻过去——除了金毛犬的亚克力牌之外,上面还零散挂着爱心和星星的小物件,颜色有粉有黑,互相搭配,甜中带酷。
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孩子会随身挂着的东西。
徐颂声解释:“情侣挂件,大家谈恋爱的时候一般都会买这个。我下班的时候想起来我们两个没有,所以就顺路买了一对。”
“你看哪里需要挂……”
周澄午兴冲冲的问:“颂颂!你觉得我把它挂在脖子上怎么样?”
徐颂声:“……?”
周澄午已经开始将挂件比划在自己锁骨往下一点的位置,兴致勃勃:“得找根素链把它串起来。”
徐颂声提醒:“它只是一个普通的挂件……”
“才不是普通的挂件!”周澄午很在意的纠正,“这时情侣挂件!”
徐颂声沉默。
她本来想反驳周澄午的话,但是又觉得他说的话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情侣挂件怎么能算是普通的挂件!如果是普通的挂件那她为什么要花钱买两个一模一样的!她是什么钱很多的人吗!
但是要让她像周澄午一样把亚克力挂件当项链挂在脖子上,徐颂声也会觉得很奇怪。
倒不是单纯的觉得丢脸。
而是感觉这个挂件鸡零狗碎的小物件很多,挂在脖子上会很扎胸口。
不过站在镜子面前比划挂件如果做成项链,该挂在哪个高度比较好看的周澄午,看起来特别的高兴。
上一次看见他这么兴冲冲的样子,还是他刚杀完人的时候。
徐颂声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可高兴的,但却能感觉到周澄午很高兴。
“这个挂件不适合做项链。”徐颂声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妥协的开口,“你想要项链的话,我们周末再一起去选适合做项链的挂件,这个就先当做普通的挂件,挂在钥匙扣或者手机上吧。”
周澄午飞快的回头,满脸期待的看着徐颂声:“所以我们周末要一起出去约会吗?”
第85章
回到警察局时已经是凌晨,文莱东喊了个外卖,让两个后辈先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二人诚惶诚恐的感谢了文莱东一番,才去拿外卖。
文莱东没有给自己点外卖——因为实在是没有那个胃口。他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周澄午。
说实话,其实就算是前任主教的死,文莱东尽管怀疑周澄午,却也并没有掌握实际性的证据。
现场残留的指纹没有一个与周澄午本人相匹配。即使是残留的信息素——
味道接近的信息素何其之多,残留的信息素浓度也完全和周澄午本人不相合。
正当他无比怀疑周澄午,却苦于没有证据时,一道定罪论书和通缉令就直接发布了出去;这道通缉令并没有经过文莱东的手。
他去问过总警监,却得到一个讳莫如深的含糊回答,让他不要再管这件事情。
关于周澄午的通缉令和通缉令撤销都出现得如此突兀并且毫无征兆。
每当文莱东想要深入调查的时候都会收到阻挠。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些阻挠不仅仅来自外界和周澄午本人,更多的时候,它来自于警察局本身。
文莱东的上司。
他的思绪正在跑远,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文莱东回神,睁开眼睛,意外的发现居然是总警监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文莱东连忙站起来,对着上司行礼。
总警监摆了摆手,走进来的同时,把房间门也给关上了。
文莱东办公室左上角的监控镜头,红光已然熄灭。
他的办公室监控被关掉了。
文莱东重新坐回自己座位上,看着主动到自己办公室来的上司,心底莫名忐忑。
他对总警监为什么而来,心底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
总警监面色和蔼的开口:“小文啊,听说你昨天接到了举报电话,是吗?”
文莱东点头。
总警监:“我们警察呢,做事情主要讲究一个证据和规章制度,毫无理由的举报电话,只能让我们怀疑一个对象,但并不可以上门去找他的麻烦,更不能暗地里跟踪他。”
文莱东沉默片刻,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总警监露出淡淡的微笑:“我话说到这,小文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文莱东:“因为上面的人的意志,所以就可以把法律当做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随意更改规则……”
不等他把话说完,总警监猛地站起身。
椅子在地面拖曳出来的声音十分刺耳,打断了文莱东的话。
站起来的总警监收敛了笑意,低垂眼睫冷冷望着他。
*
约会这种事情——徐颂声的经验为零。
想想也很正常。
毕竟她以前是个不恋爱主义者。
一个不谈恋爱的人,哪里会有约会经验。
但是那天周澄午问她是不是约会的时候,徐颂声却也没有反驳。大概是因为周澄午的表情过于期待。
她对于周澄午有很高的容忍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好看,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这种经过承认并且自己也认证的亲密关系,即使并没有太深的爱意,徐颂声也会自觉担当恋人的角色。
是恋人的话,也就没有必要拒绝约会的邀请。
但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去哪里约会呢?
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道约会这种事情,不可能只是带着周澄午在附近的饰品店逛一圈后,就回家吃饭这样敷衍的行为。
就像确认关系一定要亲口说出来并且送一束徐颂声自己也认为没有意义的花一样。
即使是对于徐颂声自己认为没有意义的东西,但如果和自己共享一段亲密关系的人觉得有意义,那么徐颂声也会努力的去做好这件事情。
而周澄午,显而易见的,非常期待这场约会。
满脑子想着约会的事情,上班的时候也在摸鱼。
突然被总管叫出去时,徐颂声都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直到她在外面走廊,看见了昨天中午那位让她去试试的白袍神官。
总管把她带过来之后,欣慰的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被留下的徐颂声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摸鱼被抓——大概率是要换岗位了。
白袍神官和善微笑:“突然把你叫出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徐颂声:“……没有。”
白袍神官:“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本人是不信教的,对吗?”
徐颂声点头。
白袍神官沉吟片刻,却并没有如同徐颂声所想的那样,立刻招揽她。
他脸上保持着那种非常慈爱的微笑:“虽然你不信教,但既然愿意来我们这里上班,说明你对我们还是有好感的吧?”
徐颂声:“嗯……”
白袍神官:“有空的话,可以参加一下我们这的早祷和晚祷,或许到时候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他只和徐颂声说了这些,就让徐颂声回去继续上班了。
但徐颂声此刻已经无心上班,下午的工作一直在摸鱼,边摸鱼边想那个神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暗示自己,如果不信教的话就不能给自己升职?
提到晚祷和早祷——徐颂声想起周澄午也说过,让自己没事可以去参加一下。
光明教的早祷和晚祷是什么大型洗脑仪式吗?怎么每个劝信教的都让去参加一下?
徐颂声有点狐疑,因为她是完全不信教的,所以也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
傍晚下班,徐颂声和平时一样搭乘地铁回家。
教堂的晚祷刚好在晚饭时间点,徐颂声不想饿着肚子去参加那种活动。更何况她现在也不着急,打算等下周一再去尝试。
于她而言,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只是在小区门口,徐颂声遇到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文莱东。
对方在小区门口徘徊,徐颂声本来想装作没有看见对方那样直接走过去。但是文莱东直接伸手拦在了徐颂声的面前。
这样就没办法忽略了。
徐颂声不得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不过徐颂声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话,只是眼神询问文莱东到底要干什么。
他看起来有些沧桑,仍旧穿着便服。
这让徐颂声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在附近蹲守周澄午。
但文莱东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我退休了。”
徐颂声一愣,目光诧异的上下扫视文莱东;虽然青年确实因为疲惫而显得那张脸有些沧桑,但沧桑又不是苍老。
文莱东的脸,无论如何都和‘退休’两个字沾不上边。
文莱东苦笑:“算是被迫退休吧。”
他这样一解释,徐颂声就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倒也不意外。
就是不明白文莱东退休之后为什么要来找自己——总不能是因为怀恨在心?那也应该找周澄午吧,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她让文莱东‘被退休’的。
这样一想,徐颂声看向文莱东的眼神,平添几分警惕。
文莱东神色复杂的看着徐颂声,她面上不动声色的警惕自然也被文莱东察觉。
他指了指小区旁边的咖啡店:“可以去那里聊聊吗?”
徐颂声看了一眼他指的咖啡店:在街道转角处,人流量很大。
因为是傍晚下班和放学的时间,所以里面坐着不少客人。
是人多的地方她就稍稍安心,点头跟着文莱东进入咖啡店。
侍者拿来菜单,文莱东对徐颂声道:“点点吃的吧,我请你。”
徐颂声警惕的看了他两眼,然后从侍者手里接过菜单,点了两份最贵的小蛋糕,和一份全糖加奶咖啡。
侍者等徐颂声点完,再想询问文莱东时,文莱东摆了摆手:“我不点东西,只需要上这位小姐点的食物就可以了。”
侍者点头离开。
整个咖啡店虽然人多,但是氛围却很安静,大厅的钢琴演奏着悠扬的音乐,客人们交谈时都很注意的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徐颂声环顾左右,觉得这家咖啡店是挺不错——挺适合约会,就是价格贵了一点。
周末可以带周澄午来这里喝咖啡。
她默默的在心里记下这个地方,目光再次投向文莱东,一言不发的等待着他先开口。
因为不明白文莱东的目的所以才一直选择沉默,如果对方抱着不好的目的来接近,徐颂声也不会因为那两份昂贵的甜点就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文莱东两手交叠搭在桌面上,“虽然周澄午的通缉令被撤除,但我曾经看过一部分他的资料。徐小姐和他,是在他作为地下偶像活动期间认识的——徐小姐现在应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
徐颂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文莱东却很笃定:“你能听懂,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聪明人不会稀里糊涂的就和一个人交往。”
徐颂声:“……”
文莱东道:“徐小姐,你从来没有去过帝都,不了解教廷到底具备什么样的力量。你看我——”
他向徐颂声摊了摊手,说:“我只是稍微涉及其中,就立刻被迫退休。”
“他们甚至连要我的命都懒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根本不担心我在任何公共场合揭露他们所做的事情,所谓的法律,生命,人权,在教廷中心的那些人眼里,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周澄午正是这样可怕的庞然大物的爪牙。”
“徐小姐,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如果被卷入其中,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不要被Alpha的甜言蜜语所欺骗,他只是短暂迷恋于beta不会被信息素驱使的特殊性。”
第86章
“只有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他那张美丽的面孔和伪装的甜蜜性格才会是一个优秀的情人。等到徐小姐你被卷入与他立场对立的事件之中时,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
文莱东一番话说得无比诚恳,眼睛从始至终都注视着徐颂声,显得很真挚。
但徐颂声只有三分之一的注意力在听他讲话。
剩下三分之二的注意力,一半在听咖啡店的钢琴弹的什么曲子,一半在想如果出去约会的话,除了咖啡店还可以去哪里。
要不要去水族馆?
游乐园也可以,电视剧里一般都会去坐摩天轮来着。
这时候侍者把徐颂声点的咖啡和蛋糕拿了上来。
徐颂声回神,看向等待回答的文莱东:“嗯,我知道了,然后呢?”
她表现得过于平静,平静到文莱东感到些许挫败。
他意识到徐颂声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但是想到周澄午的那张脸,文莱东又觉得徐颂声会被蛊惑也在情理之中。
教廷调教出来的走狗,自然很会蛊惑人心。
文莱东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那天你反悔了,需要我的帮助时,可以打这个电话。”
徐颂声有点意外,微微挑眉。
她用一根手指摁着名片将其挪到自己掌心,收进背包,态度平缓的点头:“好。”
文莱东:“我知道我再说什么,对于热恋中的人而言,大约都是听不进去的——再见了。”
他起身欲走,徐颂声突然开口:“您的退休申请是什么时候提交的?”
文莱东被问得一愣,不知道徐颂声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有些茫然的回答:“今天上午。”
徐颂声真挚道:“警察局的退休申请就算批准了也要等42小时才可以生效。在退休申请还没有生效之前,是可以做外务报销的。”
她指了指自己面前那碟咖啡和蛋糕:“挺贵的,你要不然写个报销条子吧?我记得你这个职位退休金也没有很多,而且还发得不怎么准时。”
文莱东:“……”
给完建议,徐颂声站起身,抬手喊来侍者,让他把自己的咖啡和蛋糕打包。
原本还以为文莱东要从自己这里套话,没想到只是三两句不太重要的交流。徐颂声不打算留在咖啡厅吃东西,蛋糕在外面放久了奶油会不新鲜,她想带回家吃。
回到家,狗腿热情的跑过来,绕着徐颂声的小腿打转。
从厨房的方向,隐约传来食物的香气。
徐颂声走到厨房门边,看见烟火气里周澄午做饭的背影。
他穿了件短袖和印着小狗花纹的睡裤,短袖的半截袖子被他直接捋到了肩膀上面,胳膊上的肌肉随着青筋一并鼓起。
周澄午皮肤白,所以手臂上青筋和一些星点小痣的存在就格外明显。
当他握着炒锅把手的手腕开始颠锅,手腕向内曲折时,筋肉各司其职拉扯出交错线条,呈现出一种极具力量感的美丽。
厨房里倒是有开抽油烟机,只是不能及时的全部将烟火气抽走。
徐颂声探着脑袋问了一句:“晚饭是什么啊?”
周澄午回答的声音夹杂在油热翻炒声之间:“青椒炒牛肉,煎鱼,玉子豆腐。”
徐颂声吃东西口味也很中式,什么牛排羊排鱼子酱意面都不太中意,唯独喜欢中餐。
好在周澄午做中餐的手艺也很好,属于以后不想干杀手了,去当个厨子也能轻易再就业的程度。
狗腿的晚饭是牛肉泡鱼汤,和人的饭是分开的——狗的食物里面很多调味料都不能放。
吃过晚饭,徐颂声收碗洗碗。
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碗具,可以直接扔掉,但炒锅不是一次性,还是得徐颂声手洗。洗碗的活周澄午也乐意干,但徐颂声在这种事情上倒是意外的有底线。
等徐颂声洗完碗回到客厅,发现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
警方刚解决一起银行抢劫案,并在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了匪徒尚未来得及被转移的赃款。
徐颂声坐到沙发的一头,往后一靠,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
配图拍到了案发地点,徐颂声一眼认出那是她大前天跟周澄午一起去买蛋糕的地方。
明明是大前天的事情,赃款也被徐颂声扔在了距离案发现场很近的地方,但是直到今天才正式破案——这个速度也是有够夸张。
她注意力还放在电视上,周澄午已经挤了过来,脑袋懒洋洋靠着徐颂声的肩膀,好似一个自带磁铁的大型挂件,毫无缝隙的就贴到了徐颂声身上。
虽然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毕竟是夏天。
徐颂声被贴了一会儿,感觉到热,伸手去推周澄午的脑袋。
没推动,周澄午把脑袋拱进徐颂声掌心,像小狗似的蹭来蹭去。
他的头发留长了许多,黑亮柔软得像绸缎或者流水之类的东西,划过徐颂声掌心。
于是徐颂声的动作从试图推开他,变成了按着他后脑勺揉两把。
手感真的挺不错。
第二天是周末。
教堂的工作有个好处,那就是放假都很及时,周末双休绝不克扣。
以前徐颂声的周末都是睡懒觉——但是今天要和周澄午约会,所以徐颂声特意定了个闹钟。
七点整她很准时的起床,在卧室换完衣服出去洗漱。
人醒了但其实还是很困,走到洗手间刷牙时刚好遇到周澄午也起来刷牙。
比起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的徐颂声,周澄午倒是看起来很精神,脸色都好像比平时更红润了一些。
徐颂声目光在他满脸期待的表情上扫过,挠了挠头,扭过脸去刷牙。
平时没有察觉,这种时候就突然意识到,家里确实留下了太多周澄午存在并生活的痕迹。
洗漱台上并排的牙杯,旁边横架上搭着的两块洗脸巾,还有周澄午随手搭上去的一件睡衣。
徐颂声目光扫过这些‘痕迹’,又默默拿下自己的牙刷和水杯,开始洗漱。
太困,洗漱完终于清醒了一点。
徐颂声换了鞋,看看外面太阳,于是又多带了个牛仔背包,招呼周澄午和她一起出门。
周澄午还是和平时一样,很清爽的日常系打扮。不过姿态没有平时那样懒洋洋的。
他没有约会的经历——周澄午在这方面的空白,又和徐颂声的空白截然不同。
徐颂声没有约会经历,但对大众意义上的约会过程有着比较通俗的理解。而周澄午显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常识,也不知道一般约会都是强势方做主宰。他习惯性把主动权一股脑塞给徐颂声,下楼后就很期待的望着徐颂声等她安排。
徐颂声倒也毫无芥蒂的承担了这个角色——她下楼后撑开防晒伞。
周澄午:“没事我不晒!”
徐颂声把伞塞给他:“我晒。”
打伞这种事情要交给个子高的人来做。
周澄午握着徐颂声塞过来的伞,觉得颇为新奇。他没有多想,将伞面极度的倾斜向徐颂声,自己半张脸都暴露在明亮过分的太阳光底下。
太阳光照得他皮肤更白了,像温润柔软的白玉。
徐颂声打开手机备忘录,和周澄午分享今日的约会流程:“我们先去咖啡厅吃早点,然后去手工店做戒指,中午可以吃这家面馆,就在手工店的隔壁。”
“然后傍晚的时候再一起去看电影,从手工店出来的同一条街,这里刚好有电影院。”
“你觉得怎么样?”
周澄午爽快答应。
鉴于咖啡店距离很近,所以两人步行过去。咖啡店就是昨天文莱东请徐颂声吃的那家咖啡店,除了咖啡之外也提供早饭。
周末的清晨,咖啡店人少,二人推门进去时,店内的客人寥寥无几。
就连大厅中央的那架钢琴,都还无人弹奏。
大约是负责弹钢琴的人还没来上班。
看着那架空荡荡没有人弹奏的钢琴,徐颂声忽然想起她刚认识周澄午的时候,他还总是背着一把贝斯。
徐颂声有点好奇,问:“你会弹钢琴吗?”
周澄午:“会点。”
徐颂声:“是贝斯弹得好还是钢琴弹得好?”
周澄午很直接的回答:“钢琴弹得更好。”
光是听到这个回答,徐颂声就知道周澄午的‘会点’大概不是简单的‘会点’。
她是听过周澄午弹贝斯的,即使作为一个音痴,也能看出来周澄午的贝斯弹奏水平很好。既然钢琴弹得比贝斯更好——刚应当也是很高的水平了。
徐颂声颇为意外:“教堂骑士还要求学习乐理的吗?”
无论是贝斯也好钢琴也好,弹奏水平到了这种程度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业余兴趣。
而且周澄午看起来,也不像是业余会站在自家阳台上弹钢琴自娱自乐的类型——长相上确实像,但性格上完全不像。
周澄午的性格更像是那种晚上出去杀人白天在家睡觉,杀人报价很高但是工资都用来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那种人。
周澄午回答:“要学的,因为教堂骑士要陪同教皇出席很多正式的活动,还有祈祷日的时候,骑士们要负责演唱赞歌。”
徐颂声试图想象一下周澄午去演唱赞歌的样子。
很容易想象,只要看着对面周澄午的脸,一下子就能想象到他穿着白袍站在干净明亮的教堂中央,白鸽从窗户外面掠过,温柔活泼的太阳光像金箔洒在少年肩头,他含笑的眼眸定然有着鲜妍花朵一般的美好柔和。
尽管只是皮囊。
但确实是美丽又善于欺骗的皮囊。
第87章
吃过早饭,两人去地铁站搭乘地铁。
周末早起出门,也有这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地铁不会拥挤。
甚至连座位都还很富余。
徐颂声坐下后,认真的把折叠伞叠好。她叠东西比较仔细,将重叠的每一层伞面都捋平直。
忽然胳膊一热,徐颂声转过头,毫不意外的看见周澄午贴了上来。
今天徐颂声穿的是短袖,周澄午贴上来自发的挽住她胳膊。
明明是能轻易拧断敌人脖颈的手臂,此刻却像一条蛇似的缠绕上徐颂声,手掌心划过徐颂声手腕内侧,继而往上,贴上徐颂声掌心,与她十指相扣。
徐颂声:“我还要叠遮阳伞。”
周澄午下巴靠在她肩膀上,眼巴巴望着她:“叠雨伞就不能牵手了吗?”
徐颂声:“……”
看了眼还没捋完的遮阳伞,徐颂声叹了口气,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将遮阳伞整个塞进自己挎包里。
周澄午看见徐颂声动作,眼眸一弯笑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握着徐颂声的手晃来晃去——也不是前后晃,就躺在徐颂声腿上翻来覆去。
像两条纠缠着,在油锅上跳来跳去的鱼。
徐颂声瞥他一眼,道:“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周澄午闻言立即乖乖停手不再乱晃,只是脸上仍旧挂着兴奋雀跃的神色。
到了手作店——徐颂声昨天就和店员预约了位置,店员笑眯眯带着他们进入单独的制作房间。
“这是我们店内提供的款式图样,两位可以选一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如果都不喜欢的话,我们这里也提供电脑和纸笔,客人可以自己单独设计自己喜欢的款式。”
从店员手上接过重量十分可观的一摞图样展示,徐颂声在沙发上坐下,将其放在自己大腿上,打开。
周澄午也好奇的把脑袋凑过去看。
他凑得太近,有些碎发翘起的发梢,毛茸茸蹭到徐颂声侧脸。
徐颂声眼皮一跳,有些怀疑的瞥向他。
被怀疑的人满脸很单纯的天真,眼睛只盯着徐颂声腿上摊开的图样——徐颂声默不作声收回目光,假装在认真挑款式的将手中图样又翻过一页。
给出的样图款式不一,有的花里胡哨也有一些简单的。
花里胡哨的过花,太简单的又一眼烂大街。
但要徐颂声现场设计一个,徐颂声又实在不太有那个脑细胞。要她现场搞个抓取大数据设计的软件倒是可以。
只不过那样的话,就显而易见的有些过度敷衍。
只要稍微提一下这个话头,徐颂声都能想象周澄午瞬间垮下去的眉眼,长长的眼睫毛即时沾上泪珠。
然后当场哭给徐颂声看。
徐颂声相信周澄午干得出这种事情。
她沉默片刻,决定把这个难题扔给周澄午:“你有喜欢的款式吗?”
周澄午:“素戒怎么样?有图案的戒指对我来说不太方便。”
徐颂声一愣,没想到周澄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倒像是在认真考虑着要将这枚戒指随身携带出席每一个场合似的,所以才要忌讳一些图案上的设计。
毕竟周澄午信宗教的。
但也微妙的,让徐颂声再度意识到——周澄午对宗教的信仰,并非随口说说,而是真心实意的。
一个杀手信仰宗教似乎有点可笑,尤其是周澄午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和‘信仰虔诚’这种形容词搭不上边。
但他偏偏能在许多地方,表现出自己对待神明的虔诚之处。
徐颂声正在走神,周澄午迟迟没有得到答复,歪过脑袋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反应过来,连忙应好。
素戒的话无需挑选款式,其回归本真的朴素形态其实在手作戒指中也颇受欢迎,是很多人的选择。
只是单纯素戒的话还是过于普通,会来手作店自己手工制作戒指的人,本身就是在追求特殊的人。
所以店员建议他们可以在戒指内侧互相刻下对方的名字或者一句话之类的,以此来区别这枚戒指和其他普通戒指的意义。
徐颂声和周澄午互相对视了一眼,徐颂声主动开口:“我打算写一句话。”
周澄午笑了笑:“那我也写一句话。”
店员先带着他们去量手指围——在店员询问徐颂声戒指要戴在哪里时,她没有多想便伸出了左手无名指。
旁边周澄午也做出了一样的反应。
徐颂声是因为没有戴戒指的经验,经常看见电视剧里男主给女主戴戒指都是戴无名指,所以条件反射的就伸了无名指。
而周澄午同样是因为没有经验。
他十八年的人生有大半都在教堂度过,会在教堂里互相戴戒指的人自然只有新婚夫妻,所以周澄午同样以为对方送自己戒指的话都是要戴在无名指上的。
两人的默契倒是让店员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面前两人是情侣来着——结果是新婚夫妻吗?
抬眼再度看了眼二人的脸,周澄午自然不必说,除去个子之外,那张脸活脱脱一个青春少年。
徐颂声虽然有些冷清寡淡,但是年纪摆在那里,不管摆出多么冷淡的表情,始终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儿。
店员心中诧异:早婚?那会不会也太早了?
但她只敢在心里诧异一下,作为店员的基本素质,让她不会将惊讶的表情外放出来。
她微笑着帮二人量完了指围,随后让他们稍等片刻,她去拿一些东西。
店员不在,周澄午好奇的拿起案台上工具打量。
左右不过是锤子锉刀和喷火器等。只不过在没有手作经验的周澄午眼里,这些东西跟骑士部专门拷问一些老鼠的工具似乎大差不差。
就是案台上的东西要更脆弱也更温和一些,看起来是没办法从人嘴里撬出什么有用信息的样子。
徐颂声则在看墙壁上贴着的大头贴。
这家手作店提供拍照功能,有很多情侣会将自己和恋人制作戒指的过程拍下来。
有他拍也有自拍,小巧的照片被整齐的贴在墙壁上,贴出一个爱心的形状。
她忽然感觉手上有点异样,低头却看见周澄午不知何时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手里拿着刚才店员遗留下来的软尺,正用软尺圈住徐颂声手腕。
徐颂声不解:“你在干什么?”
周澄午:“颂颂,你的手腕好细哦!”
他站起来,手指掐着软尺的某个位置,将自己测量好的圈围展开成一条直线,展示给徐颂声看。
徐颂声无语:“哪里小了?”
周澄午:“你看我的。”
他将软尺缠上自己手腕,徐颂声手腕的距离缠在他手腕上,确实显得那圈腕围格外纤弱。
徐颂声挑了挑眉,道:“是你个子太大了,不是我小。”
周澄午:“是颂颂太瘦了,我早就让你不要挑食。”
徐颂声:“我哪里挑食了?”
周澄午:“你吃汉堡都不吃里面的沙拉!”
徐颂声:“……”
徐颂声:“蔬菜有土豆就够了。”
这时店员进来了,纷争暂停,周澄午把软尺扔回桌子上,靠到徐颂声身侧,手臂缠缠绕绕的就卷上了徐颂声手臂,掌心也贴上徐颂声掌心,十指相扣。
徐颂声懒得理他,直接看向店员。
店员目光飞快的扫了一眼二人相扣的手指,两个人都属于偏白的类型,但却并不是一样的白。
周澄午白得很健康,像一块羊脂玉,白里透着一股旺盛血气。
但徐颂声就要白得更苍白一些,带有明显的,那种常年不出门运动的亚健康感。
青春期的营养不良加上大学后又喜欢当阿宅,确实让徐颂声的外形大部分时候都显得格外清瘦而纤细。
于是当这两种质感截然不同的白交缠,骨架过于宽大的手掌像章鱼触手一样紧紧缠绕女孩细弱的手指。
无端生出几分绯色的旖旎来。
店员心跳不觉加快,连忙移开视线,干咳一声,为他们解释:“这是戒指原料,徐小姐预定的原料是纯银,这边有材料证书,可以确认一下。”
徐颂声抽手去看材料证书,周澄午则饶有兴趣看着红色绒布上那两截短短的银色金属。
只有店员心底生出几分淡淡的遗憾:这两人牵着手还挺好看的,怎么一下子就松开了呢?
纯银嘛,周澄午自然是见过的。
在奢靡繁华的帝都教廷,银子简直就像鹅卵石一样稀松平常。
长期见惯了好东西的周澄午,一眼就能认出这两段金属确实是纯银。
他对于这种东西本该司空见惯,即使置身银山也不应当有什么心绪起伏。
然而看着那两段在长短上有些许区别的纤细金属条——想到它们会作为礼物戒指出现在自己掌心,周澄午心底便泛起微妙的波澜。
周澄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
他是身份不明的弃婴,被光明教慈善启蒙教院的神官捡回去抚养。那张好脸并没有给周澄午带来多少便利,大部分时候只让他遭到了同龄人的孤立。
同龄人给予的是孤立,而更年长者给予的则是完全不把他当做同族的审视和冷漠。
光明教慈善启蒙教院不是真正的慈善院,若非为了挑选基因合适的孩子,这个组织根本就不会存在。
会被派来这里的也根本不会是什么喜欢小孩子的信徒,大部分都是研究院实习生;他们负责记录这些小孩的生长周期和基因测试,等到基因倾向明确后就将有天赋的孩子带去实验室。
没有天赋的孩子则会被送去真正的慈善院,接触到正常的社会环境和真正喜欢小孩的慈善信徒,并在教廷的善款资助下无忧无虑成长到18岁成年。
第88章
先用喷火器将银条烧软,然后再用錾子和小锤在银条内侧刻字。
徐颂声第一次做这个,在刻字这边就有点卡住。
不算很长的一句话,她努力半天,小心翼翼敲出来第一个符号,歪歪扭扭得有点难看。
盯着那个符号看了一会儿——徐颂声沉默。
刻代码本来就需要电脑去二次解密了,再把代码刻得这么丑,徐颂声合理怀疑周澄午就算想破脑袋,也看不出来这会是一串代码。
估计会以为是外语之类的。
拿着錾子沉默片刻,徐颂声转头问周澄午:“你打算刻什么?”
周澄午回答得很快:“祝福。”
他没有收到过礼物,自然也没有送礼物的经验。
但是在教堂,很多新生儿接受洗礼时,会收到亲人赠送的,上面刻着祝福的饰品。
周澄午觉得送戒指应该也是一样的道理。
徐颂声听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然后她低头,不甚熟练的用錾子和小锤,歪歪扭扭往银条上刻下一行字。
和总是掌控不好錾子与小锤的徐颂声不同。
周澄午在刻字这方面表现出了很高的天赋,甚至不需要一旁的店员帮忙指导,握着小锤和錾子的手从头到尾都很稳。
他觉得在这根细细的银条上刻字,远比在人的眼皮上刻字简单得多。
刻完字后,就是压弯和打磨。
因为在刻字这个环节,周澄午做得比徐颂声快,所以连带着后面的环节,也要比徐颂声快上好几步。
等周澄午在那焊接戒指的时候,徐颂声还在那吭哧吭哧费劲巴啦的压弯。
明明已经是软化的银条,但徐颂声压起来还是很费劲。
她怀疑是不是工具的问题,但是往旁边周澄午那边一看:同样的工具,周澄午却又用得很顺畅。
他表情认真,长而密的眼睫半垂。焊接戒指时,小火枪喷吐的火焰在他洁白的脸颊上,倒映出一层明暗飘忽的暗红色。
那层光影笼罩,使得他美丽的脸呈现出一种虚幻感。
精致的程度过于严苛,分明不是浓颜却又每段线条都严丝合缝的符合着人类美学——这样一张脸蒙上光影,就立刻变得不真实起来。
像天使投落人间的一个幻影。
徐颂声有片刻失神,握着工具的手停住。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迅速的收回目光,低头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做那枚戒指。
若无其事只是表面上的伪装,徐颂声自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之刚才快了许多。
难道这也是为他皮囊心动?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周澄午容貌的美丽并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张脸足够被女娲垂青。
那张脸若是长在其他人身上大约就只剩下枯燥无味的美丽。它唯独生在周澄午这样的身上,才会显露出一种奇特的矛盾和吸引力来。
或许从一开始吸引到徐颂声的,就不是周澄午那张漂亮的脸蛋。
而是这个人身上隐秘又危险的未知。
即使交心剖白,对方身上也依旧存在自己无法理解无法确认的部分。
未知和危险总是令人着迷。
做手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去得很快。
徐颂声感觉自己做得脖子都要断了,抬起头一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很好,午饭时间到。
她的耐心被这项繁复工作磨掉大半,一看到了午饭时间,立刻招呼周澄午一起脱了身上围裙,先去隔壁意面餐厅吃午饭。
餐厅人很多,座位几乎爆满。
徐颂声很有先见之明的预约了位置。
周末,手作店旁边,还是氛围很好的餐厅。
这种地方用脚后跟想也会知道,绝对是会被情侣们塞满的。
徐颂声是个喜欢做准备的人,提前预约在她看来也是理所当然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她拉着周澄午,越过门口排队等餐的队伍时,周澄午那过于明显的崇拜目光,让徐颂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颂颂好厉害,好有远见!”
“想天天和颂颂出来约会!”
徐颂声用叉子叉起一块圣女果塞进周澄午嘴里,堵住了他的彩虹屁:“很贵的,所以下次普通的约会,就去便宜的地方吃。”
周澄午眨眨眼睛,腮帮子一动一动嚼着徐颂声塞过来的圣女果。等把果子咽下去了,他才开口:“去汉堡店吃吗?”
以周澄午的外出用餐经验,你让他找便宜的地方,他真就只能想到汉堡店了。
毕竟就算是被通缉的时候,教廷也没停了周澄午的不限额信用卡。
虽然在教廷当试验品的日子根本没有朋友也没有所谓的师长,但同样在物质生活上周澄午也从来没有得到过短缺。
顶级Alpha,为教皇服务的杀手骑士,每一餐都是研究人员精心搭配过,保证可以最大限度供给肌肉消耗得食物。
他这辈子吃得最差的时候大概就是跟着徐颂声吃盒饭那段时间。
就算是伪装地下偶像那会儿,周澄午还能吃暗杀对象家厨子做的饭。
徐颂声慢吞吞卷着盘子里的意面,回答:“小吃街。”
周澄午:“哇哦——”
徐颂声:“你没有逛过小吃街吗?”
周澄午老实回答:“帝都教廷的骑士有配私人厨师。”
徐颂声:“……”
徐颂声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微妙:“那你和你的私人厨师,谁做饭更好吃?”
周澄午抬头挺胸,十分骄傲:“当然是我!”
“不过我也不经常去那里吃,因为大主教家里的厨子做饭更好吃。”
徐颂声:“……”
徐颂声:“你的同事是不是都挺讨厌你的?”
周澄午理直气壮:“是我讨厌他们!”
徐颂声懂了,于是不再和周澄午多聊这个话题。
周澄午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内耗——得亏他确实不爱跟他的同事们玩,如果他是一个广爱交友的性格,徐颂声简直无法想象周澄午的同事们会有多么痛苦。
毕竟周澄午对自己的耐心和纵容纯粹是出于自己和他命运一体,没有人会对自己不好。
但对待别人,周澄午显然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徐颂声合理怀疑,周澄午如果想要和他的同事们交朋友的话,大概会单方面宣布我和你是好朋友然后开始直接去同事家里吃饭睡觉。
啊?你问同事的意愿?
不重要哦。
吃过午饭,两人回到手作店,继续制作戒指。
徐颂声吃饱之后就开始有点犯困。但是看着周澄午精力满满的样子,她也只好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精神,继续努力给戒指打磨抛光。
周澄午的戒指要比徐颂声更早完成。
等他做完时徐颂声还低着头,手拿工具,艰难而认真的在做最后一步。
抛光这一步本不难做,难的是徐颂声在犯困。
她困倦时半垂着眼皮,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陡然带上一点疲惫的疏远,看起来就像一个刚经历调休的怨气很大的社畜鬼。
旁边店员都不自觉站远了一点,但是坐在徐颂声旁边的周澄午,反而单手托着脸,面上露出了迷之微笑。
那种微笑很像人类看见小猫小狗打盹的微笑,充满了甜蜜和柔情。
店员看见周澄午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离这家伙也远了一点,并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有点……微妙的危险。
明明是挺好看的一个家伙。
好不容易把戒指制作完成,徐颂声长舒出一口气,赶紧仰起脖子活动脊椎——周澄午的手恰到好处按上来。
这种时候就能体现出一点大骨架的好处了,他张开手指,虎口就能恰到好处卡住徐颂声脖颈,大拇指与食指便很有余力的按到她肩颈连接处。
然后轻轻一按——
徐颂声像只虾米似的缩起来,发出一声尖叫;店员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无从判断这是谋杀还是情侣之间诡异的play。
周澄午松开手,在徐颂声面前蹲下来——徐颂声整个脖子还缩着,刚才死气沉沉的脸上倒是迅速的冒起来一点红晕,眼尾微微泛红湿润。
罪魁祸首毫无愧疚感,还有心情用甜甜的声音说话:“颂颂,你的脖子好僵硬啊,快要变成化石了。”
徐颂声:“托你的福,我的化石脖子现在真的是要裂开了。”
周澄午一下子笑出声:“怎么会——我才不舍得让颂颂的脖子裂掉呢。”
他手掌又覆盖上徐颂声脖颈,这次力度变得轻柔很多,顺着肌肉的走向往下按。
刚刚剧痛的脖颈和肩膀,在那股尖锐的痛意缓慢散去后,逐渐返上来一股酥麻的酸。
徐颂声扶着桌子站起来,周澄午也跟着站起来,搭在她脖颈上的手顺着她肩膀往下,依旧缠绕住她手臂,最后牵上徐颂声的手。
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周澄午牵手,但每次被周澄午牵住手,徐颂声都觉得这不像是牵手——
简直是缠手才对。
周澄午的牵手总是过于粘人又紧贴,像攀着她小臂绕进来的一条蛇,非要将她掌心完全塞满才肯满足。
再度加深了徐颂声对Alpha的某些刻板印象。
无论性格和外貌有多大的区别,Alpha骨子里仍旧是极具侵/略性的扭曲占有欲。
这种时候徐颂声总会忽略,她那过于旺盛的掌控欲显然也不属于普通beta。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徐颂声没想过给周澄午戴戒指,正要直接把戒指塞进周澄午手心——
毕竟周澄午也说过,到时候会用链子把戒指串起来,那应该就是不戴的意思了。
但是等她拿起戒指时,周澄午便立刻把张开五指的左手伸到徐颂声眼前。
第89章
徐颂声攥着戒指往他手上送的动作一停,目光往上移,对上周澄午亮晶晶的眼。
他满脸都是期待,嘴角甚至微微扬起一个笑意的弧度。
徐颂声沉默片刻,手上动作最后还是改变,变成轻轻托起周澄午向下的掌心。
他掌心很热,年轻人生命力和精力都过于旺盛的热,好像能隔着皮肉感觉到心跳,像擂鼓。
她垂下眼睫,将戒指套上周澄午的无名指。
戒指内侧有凹凸不平的刻字,摩挲过周澄午指根皮肤,带起一点细微的痒。
他反应速度很快的抓住徐颂声的手——在手指被抓住的瞬间,徐颂声再度抬眼看了下周澄午。
她的眼眸狭长,但线条并不凌厉,于单薄的秀气中,又透出几分过于普通的温和来。
很平静的那种温和。
周澄午将自己做好的戒指套到徐颂声无名指上,戒指凉丝丝的金属面紧贴着徐颂声的手指。她平时就没有戴戒指的习惯,现在手上突然多了一枚戒指,难以自抑的感到几分不适应。
用软尺测量过的戒指尺寸,完美的贴合徐颂声手指大小。
因为已经被周澄午戴上戒指,徐颂声也懒得重新再给脱下来。她抬起手对着灯光看了下,银色表面折射着节能灯的白色光芒,在戒指边缘汇聚成格外刺眼的一点明亮。
她能感觉到戒指内壁的刻字,起伏不平,像已经被海水冲刷过很多遍的沙石,有些磨人却又圆滑。
徐颂声:“你在里面刻了什么?”
周澄午反问:“颂颂刻了什么?”
徐颂声瞥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放下了手,道:“现在该去看电影了,再晚的话,电影院会关门。”
两人离开手作店,步行往电影院走去。
那家电影院每天早上会排出今天要播放的电影名单,只要交费一次就可以在里面呆一整天,食物可以自己带也可以在电影院里购买。
在此之前徐颂声并没有来电影院的经验。
大学之前是没有多余的钱去电影院,大学之后则是忙着攒钱,再加上网络的发达,令她感兴趣的大部分电影都能在自己的电脑上进行观看。所以去电影院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
尽管没有经验,但徐颂声还是很冷静的样子——只是看电影而已,她觉得也不需要什么经验。
在电影院门口买票买爆米花还有可乐,售票员要求二人出示身份证,说未成年不准进去。
直到这种时候徐颂声都还没有察觉到问题。
甚至还觉得挺好。
这样就不用担心在电影院里遇到不长眼睛的熊孩子了。
电影院入口的墙壁上贴着电影播放顺序。
徐颂声抬头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的电影名字都是自己完全没有听过的。她心底升起一点疑惑,但很快又因为被周澄午拉着走而转移了注意力。
两人进去时电影还没有正式开始,人也很少,粗略一眼望去,零零散散坐着七八个人。
但基本上都是两两一对,没有落单的。
徐颂声对着电影票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她坐下没多久,电影大厅的灯光就熄灭,原本还在播放广告的大屏幕暗了下去。
过了两三秒,大屏幕逐渐亮起,播放了一段开头动画。
徐颂声低头,在黑暗中摸索可乐罐的拉环。她还没来得及摸到拉环,就听见旁边一声‘啪嚓’——那种汽水罐被打开拉环的瞬间,水汽噼里啪啦涌上来的声音。
紧接着一罐开好的可乐就被塞到了徐颂声手心,而她手上那罐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可乐,也被周澄午拿走。
徐颂声侧过脸去看了一眼周澄午,只看见周澄午侧脸,他倒是很认真,两眼都盯着前面的大屏幕。
无需低头,大拇指也精准的找到了扣环。
他开罐是用单手,连眼神都不注视,所以便显得随意,左手的小臂肌肉收紧起伏,下一秒就是可乐罐被打开的声音。
这罐被徐颂声晃了几下,气有点多,从窄小出口滚滚冒上来的泡沫沾到周澄午手心。
他‘唔’了一声,低眼看向自己左手。
徐颂声抽出面巾纸递给他,周澄午把可乐罐放进扶手置物架上,接过纸巾擦拭自己手心。
纸巾轻易吸附走掌心湿漉漉的液体,却无法吸附走那点黏糊糊的糖分,像一层蛛网贴在周澄午的掌心皮肤上。这时大屏幕放完了过场动画,开始进入正片——出现了办公楼,还有穿着职业套装来来往往的白领们。
徐颂声注意力立刻就被电影吸引过去,心想:职场片?
那自己不知道名字也很正常了,因为自己平时确实不怎么看职场片。
镜头明显的追着一个女孩背影奔跑,显而易见,这是女主。
是时下审美的那种女演员,金发,身材高挑并丰满,踩着高跟鞋时,踮起的足跟与脚腕形成一段漂亮的弧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徐颂声总觉得这个镜头跟随得有点问题。
它总是若有若无的追逐着女主角纤细的腰与饱满的臀,转到正面时一开始拍的也不是脸而是锁骨和胸口。
镜头的暗示意味太浓,加上进电影院时售票员强调了未成年禁止入内。
徐颂声头皮一麻,忽然感到几分不妙。
这不会……是一家成人电影院吧?
大屏幕上,女主很应景的接到了上司的电话,被叫去上司的单间办公司。
徐颂声曲起手臂,用胳膊肘撞了撞周澄午,低声:“我们走吧,换一家电影院。”
周澄午疑惑的歪了歪头:“为什么?”
徐颂声:“这个电影没什么好看的。”
周澄午:“不会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徐颂声:“……”
她偏过头,怀疑的看了周澄午一眼,结果发现周澄午也在看自己。
在光线足够昏暗的电影厅里,少年的眼眸像宝石,于边缘闪烁着弧光。光从脸上去看的话几乎无法判断出任何东西,因为周澄午长着一张很端正的脸。
就算是杀人的时候,这张脸上也不会表露出丝毫的扭曲。
一张天生就很适合站在教堂里唱颂歌的脸。
这时候电影剧情已经进入正轨,女主角被上司摁在了办公桌上。
镜头给到她红肿的后脖颈,并借用桌面上那盆茉莉盆栽,暗示了女孩的信息素气味。
没什么新意的剧情,O装B被抓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花样从办公桌上面玩到办公桌下面,暧昧的水声踢踢踏踏回响在电影厅中。
徐颂声嚼着爆米花,在电影的声音之外,还听到了其他不太和谐的声音。
空气中除了暗室独有的灰尘的气味外,又混杂进一些轻微的,其他信息素的味道。
想到大厅的灯还没有熄灭时,座位上为数不多的客人都是两两成对——徐颂声摸了摸自己大腿,默默往前挪,减少自己屁股和座位的接触面。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穿了长裤,不用担心座位接触到自己大腿裸/露的皮肤。
旁边周澄午莫名的叹了口气——徐颂声觉得莫名其妙,要叹气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周澄午叹什么气?
她又看了周澄午一眼。
本以为少年会是兴致勃勃的模样,但现实却相反。周澄午面上神色恹恹,看得出来对屏幕上那放大了的,活色生香的画面,并不是很感兴趣。
忽然间他转过头,恰好撞上徐颂声尚未来得及收起的眼神。
徐颂声眨了眨眼,平静的关心了一句:“你的信息素还好吗?”
周澄午撇了撇嘴:“超级稳定的。”
他的手握上徐颂声手腕,将她掌心抓到自己后脖颈处。
徐颂声来不及躲闪,等反应过来时,手掌心已经贴上周澄午后脖颈——徐颂声自己伸手去摸和周澄午抓着她的手去摸,对徐颂声而言完全是两种感觉。
掌心触碰的那片皮肤温热柔软,有轻微的肿起。
周澄午后脖颈柔软的黑发垂到徐颂声手背,被空调风吹了好一会儿L的头发,像刚从水龙头里面放出来的冰凉的水,淌过徐颂声手背。
徐颂声吓了一跳,眼睛睁大,瞳孔里倒映出周澄午的脸。
他一只手抓着徐颂声的手腕,一只手撑着自己半边脸颊,面容微微侧向徐颂声。
大厅里太暗,徐颂声无法完全看清楚周澄午的表情。
缠绕的水声经由扩音器发散出去,落在徐颂声耳边。
周澄午就着这个姿势,弯腰凑近,近到呼吸可闻时,徐颂声嗅到烈酒的气味。
呛而辣,皮肤光是接触到那样的信息素,即使是非常淡的一点,也感到一阵灼烧感的痛和养。
徐颂声另外一只搭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抓紧了可乐罐子。
冰可乐的铝皮外层被她捏得微微凹陷下去,因为温度不够低而融化出来的水珠侵湿徐颂声手指。
她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周围若有若无的信息素,还是因为周澄午的脸贴得太近。
他又露出了那样的表情——食欲很好的家伙想要吃饭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盯着徐颂声。
他的眼神并不凶恶,甚至有点平静。
用狗来形容的话,显而易见是那种经历过良好社会化训练的大型犬,盯着食物时也并不会凶恶。
尽管饥饿快要从眼睛里满溢出来,但在没有得到正确的指令前绝对不会前进半步,只会难耐的咽下口水滚动喉结。
徐颂声再度问了一遍:“要走吗?”
周澄午:“去哪?”
徐颂声:“回家。”
他盯着徐颂声看了一会儿L,然后点头,松开她的手腕。
第90章
被周澄午攥住手腕的时候,徐颂声总觉得自己手腕上有种热而黏糊的触感。
她还以为是因为周澄午的信息素。
过于高浓度的信息素,哪怕只倾泻出来一星半点,也能给人一种真的泡死在烈酒里的感觉。
但直到周澄午松开手,两人缓慢拉开距离。
他们之间的距离重归于安全,徐颂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随即意识到自己手腕上的触感,并不是周澄午的信息素造成的。
有点像半干的糖浆,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甜蜜的气味,粘附在徐颂声手腕。
她看了一眼周澄午,周澄午单手搭在扶手凹陷处的可乐罐子上。
大约是之前开可乐的时候,熄灭在周澄午掌心的可乐泡沫。
像一层轻薄而甜蜜的蛛网,覆盖在徐颂声的手腕上。
一人弯腰穿过座位区,从旁边的小门出去。
走出电影院后,徐颂声才注意到电影院旁边就是酒店——意图昭然,十分明显,明显得徐颂声无语。
在她预备拉着周澄午去搭地铁之前,周澄午先喊了出租车。
上车后周澄午报地址,用自己的卡刷了车费——徐颂声第一次在周澄午身上看见‘信用卡’这种东西。
她多看了信用卡两眼,被周澄午注意到。
周澄午刷完车费,转手就把信用卡塞进徐颂声手心。
徐颂声挑眉,看着他。周澄午主动解释:“信用卡,不限额,但是有记录。”
黑色的信用卡边缘印着紫菀花和天使翅膀,是来自于教廷经营的圣和华银行——也是帝国目前最大的三家银行之一。
另外两家分别是帝国上层贵族和商人组织所拥有。
徐颂声只是看了两眼,又将信用卡还给周澄午。
周澄午好心建议:“颂颂你可以用它去买衣服,逛餐厅,买直升机和游艇。”
徐颂声:“你买过?”
周澄午老实回答:“买过几次。”
徐颂声:“……几次?”
周澄午:“是偶尔想试试这张卡的额度上限到底是多少所以才随便选了贵的东西去买。”
徐颂声:“所以这张卡的上限,你试出来了吗?”
周澄午撇了撇嘴:“我上司很小气,额度超过1兆五就会停卡问我干什么去了。”
徐颂声真诚:“你上司耐心挺好的。”
她没有什么需要用到这张信用卡的地方。
平时徐颂声用钱的地方就不多,而她唯一需要花很多钱的地方,这张卡又帮不上忙,所以就还是把卡还给周澄午。
周澄午并不是很在意这张卡。
实体卡他弄坏了好几次,还没有算上弄丢的次数。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格外缺钱的经历,让周澄午对所谓金钱的概念,只剩下虚拟数字的增减。
所以他很难重视这张卡。
两人都压低了声音交谈,前排的司机忙着赶紧做完这单去吃晚饭,无心偷听,一路飞快的将周澄午他们送到小区门口。
徐颂声打开房门,在玄关处蹲下来换鞋时,听见身后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
门锁合上,她站起来转身,面向周澄午,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他人就凑了上来。
难以抑制的信息素外溢,尽管此刻周澄午还很清醒,但清醒也情动,后脖颈处的神经一跳一跳抽动着,微微肿起。
他凑得太近又突然,吓得徐颂声本能往后退了几步。徐颂声后退周澄午便跟着往前,手臂揽上徐颂声的腰。
徐颂声退得太急,自己踩到自己,拖鞋掉了一只,赤/裸的脚底接触到温热的瓷砖地板。
客厅的窗户还开着通风,外面明亮的晚霞落下大片珠光色彩的微光,从窗户处投落到地板上,也将贴近纠缠的影子拉长。
影子纠缠得太紧,乍然一看像是单独一个人的影子。
徐颂声一直退到沙发扶手面前。
她后背没有长眼睛,自然不会知道自己背后是沙发扶手。所以即使靠近了也还在下意识的后退,直到膝盖窝撞上去——徐颂声后仰倒在沙发上。
是倒而不是摔,因为在她膝盖一软摔下去的时候,扶在她腰上的手臂便恰到好处的收紧将她拽得贴向了周澄午。
只是也没有将她扶起来,顺理成章跟着她一起倒在沙发上。
有前几次压倒徐颂声的经验,这次压上去时,周澄午曲起胳膊往沙发上撑了一下,以做缓冲。
距离好像从门锁合上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再变远过,一直是这样近到呼吸可闻的间距。
霞光也落到周澄午脸上,他额间散落的几缕黑发,发梢被照耀出一点金灿灿又毛茸茸的光。
太漂亮,漂亮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徐颂声看着他的脸分神,手已经不自觉的摸了上去。
很会用脸骗人的狗,在徐颂声手掌心贴到脸颊上的瞬间,主动的凑过去蹭她掌心。
已经长长了许多的头发从他脸颊侧和脖颈侧垂下来,落到徐颂声脸颊上,冰凉又柔软的触感,又刮得她脸颊上有点痒痒的。
他语气温柔缱绻,撒着娇嘟哝:“颂颂——啵啵好不好?”
“我已经是大人了,吃过蛋糕也许过愿,所以啵啵嘛——”
他声音很低,但是并不哑,是很娇很柔的语气,像小孩子在撒娇讨要糖果。
这种语气放在别人身上就很容易显得油腻而做作,但是周澄午嘟哝出来却信手掂来,带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可爱。
毕竟是社会化训练做得很好的狗,撒娇也仅限于言语上撒娇,动作上还是很听话,只揽着徐颂声的腰,手掌心隔着衣服摩挲,摸到徐颂声那块皮肤都有点发热。
她捧住周澄午的脸,凑上去亲他。
嘴唇触及嘴唇,轻碰一下便分开。
这显而易见是某种讯号,至少在周澄午眼里约等于许可证——不等徐颂声推开,他就追着亲了上去。
少年长了一张清纯的脸,但是亲起人来可一点也不清纯,凶得有些磨人,堵得徐颂声喘不过气来。
不只是呼吸喘不上气,甚至于连声音都很难呜咽出来,完全被对方堵回喉咙里。
她无意识的搂住周澄午脖颈,将他后背的衣服抓出一片褶皱。隔着衣服布料,她的指甲也抓到周澄午背上,留下一点泛红的,不太明显的划痕。
扶在腰上的手往下,握住大腿往上抬。
平时看着瘦弱的女孩,腿上倒还勉强有肉,手掌握上去,是柔软的。
水声和吮吸声,交缠回荡在徐颂声脑子里。
她惯来清醒理智的头脑却在此刻阵阵发晕,漂浮在身边的信息素似乎变浓了又似乎没有——窒息感让她有些惶恐,却又微妙的从接吻到感到一点快意。
过于紧密的拥抱,过于紧密的接吻,像幼蛇懵懂破壳的前期,完全被包围的温暖又带着潮湿的水渍。
接吻结束的瞬间,新鲜空气涌入,徐颂声眼前视线模糊,几乎看不清周澄午的脸。
她的手还抓着周澄午肩膀上的衣服,那件短袖的肩膀处被她扯得下坠,连带着衣服领口也被扯得很开。
在她眼眶里打转的生理性眼泪终于顺着眼尾往下滚落。
虽然掉了眼泪,但当然不是真的在哭。
徐颂声视线一低,就能从衣领口看见周澄午的锁骨胸肌腹肌。
非常好的视野,看下去一览无余。
她刚刚缓过神来的脑子,一下又空白了,盯着周澄午胸口发呆。
对方的胸只在徐颂声视线里闪了几秒钟。因为很快周澄午就低俯下来,用泛红的脸凑近徐颂声,撅起嘴有一下没一下亲她。
这次亲得很柔和,是小鸟似的啄吻,每一下都发出轻微的‘啵啵’声。
像开香槟的那一瞬间。
配合周澄午周身若有若无的烈酒气味,更像了。
在他还要亲过来时,徐颂声伸手挡住了他的脸。
他的脸很热,热得徐颂声都愣了下——周澄午咬了一口她的手指,没有用力,徐颂声飞快的缩回手。
她刚缩回手,周澄午就立刻贴了上来。
刚才那几个轻柔的啵啵更像是中场休息,因为周澄午还是用很有食欲又很饿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徐颂声的脸。
食欲太好在这种时候变成了坏事,至少对徐颂声来说——
原本想将其评价为坏事,但是反思了一下刚才的接吻,徐颂声又无法完全将其归咎于坏事。
虽然有种濒死的窒息感,但不可否认很爽。
她又一次推开周澄午的脸,少年那张漂亮的脸上立刻露出委屈表情。
但是徐颂声没有理他。
就在刚才,徐颂声发现了一件事情。
她摸了下自己的胸口,然后又将掌心贴到周澄午胸口。
徐颂声的动作来得突然,周澄午没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歪着头露出困惑的表情。
徐颂声重新把手贴回自己心口。
徐颂声:“你怎么胸比我大?”
周澄午低头看了一眼徐颂声的胸,困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徐颂声:“……”
徐颂声的腿本来就搭在他腰上,曲起来踹他腰子一脚倒也方便。
比较尴尬的是徐颂声踹了,但是周澄午没动。被踹的像没事人一样,踹人的倒是感觉自己脚上有点痛。
她愤愤推了一把周澄午的胸:“起来!”
当然,也没推动。
周澄午:“不亲了吗?”
徐颂声板着脸:“不亲了!”
她语气稍微加重,听起来有点生气。
周澄午没弄明白徐颂声为什么生气,眼尾一耷拉,可怜兮兮:“为什么不亲了啊?我才亲了一下而已。”
徐颂声:“你还想亲几下?”
周澄午:“我今年十八岁,当然要亲十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