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果
在去年冒泡赛前, 祁霁对MG其实并未有太多印象。
隐约也只知道，这个俱乐部之前排名比较靠后，夏季赛前被重新收购, 队伍也进行了重组。
开始他们表现得并没有多突出，但后面一路跌跌撞撞竟也吊车尾闯进了季后赛。
冒泡赛被MG击败，祁霁也只认为是GF自己打得不够好，才会惜败于这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黑马战队, 以至于建队九年以来, 首次没有进入世界赛。
直到世界赛, MG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奇迹般地夺得了世界冠军，这才让祁霁不得不记住这支年轻又耀眼的队伍。
祁霁想过元灼家世不凡，但却从未想过MG就是他的俱乐部,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看着他，他的嗓音再次喑哑了起来。
“我不懂, 那时我们只是陌生人，我也不可能离开GF, 你怎么会……”
挠了挠头, 元灼羞涩却又坦然地回答着祁霁。
“我知道啊, 但就算没有任何希望, 我也愿意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我相信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就一定能够等到这个机会，看，现在不就让我等到了吗, 哥哥。”
说起来，而今这一切, 根本就不在元灼的意料之中。
他本以为，光是要认识祁霁, 跟他熟起来就要很久的时间。
他万万没想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就从朋友变成了恋人未满的关系，并且还有极大的可能性，几个月后他们就能成为队友，一起打比赛。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他跟他的宝贝天生一对，注定要在一起的嘛！
元灼说得轻巧，祁霁听在心里却犹如千斤重石压在心头。
他很难想象，一个18岁的少年，到底是花了多少心思，又费了多少功夫，还不抱任何希望，只为了出现在他面前。
这不单单只是钱能做到的事情，这其中的艰难与阻碍，即便元灼不说，身处这个行业多年的祁霁也能猜测得到。
今天的眼泪真的足够多了，但此刻祁霁还是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不为别的，他真的不想再惹元灼伤心难过了。
果然再抬起头，祁霁就看着元灼正小心翼翼又紧张万分地盯着自己，在看到自己的情绪还好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元灼，我一定会实现你所有愿望的。”
到此时此刻，元灼真的十分认真地觉得，他跟祁霁就是天生一对，不然怎么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中，关系总是有质的飞跃。
绽放出今晚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他紧紧地握住了祁霁的手。
“好，我相信哥哥。”
“但哥哥也要答应我，一定不要让自己受委屈，有时间也一定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给你解决好。”
元灼知道，碍于年龄，他总会有许多无法解决的事情。
但他还有爸妈，有哥姐，只要能不让他的宝贝受委屈，他不觉得去求家人有什么丢人的。
爱一个人本就应该为他付出一切，而不是时刻权衡利益得失，那根本就不是爱。
这一连串的“一定”，让祁霁本就软得一塌糊涂的心脏更酸软了。
“好，那你也答应我，不要过度影响自己，更不要伤害到自己。”
听到祁霁字里行间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元灼心底别提有多甜了。
趁他不注意，他飞快低头在他的手上啵得亲了一下，笑容宛若冬日暖阳，绚烂又无比温暖。
“遵命，老……哥哥！嘿~”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再看这样的元灼，快乐与痛苦会同时拉扯着祁霁，可他愿意承受这一切。
……
时间快到了，元灼也要准备去机场飞回海城了。
冷静下来的祁霁忍不住叮嘱他最后一件事。
“我与GF的事情，你也不要过于着急，我会先去找一下卓宇。”
提到GF的前老板卓宇，元灼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卓家的资金出了问题，缺口很大，恐怕很难补回来……”
这是元灼特地去跟他大哥打听到的，当然他没说的是……
他大哥在挑眉告诉他这一切后，还顺便说了，他们家会趁机低价收购卓家几个潜力还不错的产业。
当然元灼并没有觉得大哥有什么错，生在商业世家，即便只有18岁，从小耳濡目染，他也知道商场如战场，本就无比残酷。
闻言祁霁沉默着，其实对此他并不意外，虽然俱乐部是卓宇自己的，但相识多年，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易主这么大事他不可能不提前知会他一声。
他也很清楚，这些日子尽管他并没有去找卓宇，但他应该在躲他。
可不管怎样，他都会去找他了解一下具体，再依据形势做下一步打算。
“嗯，我会找他了解下情况，你不要再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件事上，好好训练，好好比赛，我也是。”
因为此前与管理层的“约定”，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他都必须赢。
值得庆幸的是，以他们战队现在的整体实力，不出意外的话第一轮剩下的17支队伍，他们都会赢下来。
至于第二轮，也许那时问题已经解决了也说不定。
如果还是无法解决，他将履行他对元灼的承诺。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该跟卓宇见上一面。
……
祁霁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送走了元灼，返回基地后，他立刻联系了卓宇。
电话没有打通，握着手机他思考了一下，便在微信给他留了言，他相信他不可能一直躲着他的。
……
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坐稳首发的位置，赢下所有的比赛，祁霁把99%的精力都投入到训练与比赛当中。
大家必须承认，他就是整个HOW心态最好，最专业的选手。
如果是别的选手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心思跟注意力恐怕真的很难集中，别说还去赢比赛了。
可祁霁就是能做到，他在等卓宇的回复，但也没有刻意等，依旧该训练训练，该比赛比赛。
只是卓宇不知是真的忙得焦头烂额，还是真的在躲祁霁。
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祁霁都已排除万难，带领着状态极佳的队伍豪取了春季赛八连胜，他依旧杳无音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GF这一波连胜不仅让管理层暂时没有理由为难祁霁，更让粉丝与观众们欣喜若狂，信心倍增，仿佛第三冠近在眼前。
祁霁当然没有像粉丝那样“膨胀”，但不管怎么说，能赢就是好事，尽管他的头上一直悬挂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精神也一直都是紧绷的。
对比祁霁这边，元灼战队的情况则轻松又快乐。
虽然在揭幕战就输给了GF，但接下来的七场比赛中吗，他们也同样取得了全胜，对卫冕冠军来说，能保持这样的状态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敬佩并值得开心的事。
但对元灼而言，现在最开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春节将至，HPL赛区将要休赛十天。
时隔近一个月，他跟祁霁终于可以见面了。
但他想要的不仅于此，他想他想得快要疯了，一两天根本没有办法解决他的相思之苦。
在跟家人确认了今年因为海外的重要项目，父母无法回国后，元灼便跟大哥申请了，今年不回家了，跟祁霁去外面过年。
当然元灼也很想直接把他的宝贝带回家，但他怕在两人还没确定关系的情况下，他会不自在。
想着，元灼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祁霁发微信了。
“哥哥，那个，今年春节可不可以实现我第一个愿望啊？”
祁霁看到这条信息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他训练完回宿舍的时候了。
他一边洗漱着，一边回想着元灼的请求。
自8年前父母去世后，春节这类阖家欢乐的节日对祁霁而言都格外痛苦，在这种日子里，他的情绪都会相对十分不稳定。
好在这些年这种日子，他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度过的，没有被其他人发现，也没有影响到任何人任何事。
如果是以前，祁霁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元灼这个请求，不仅是不想自己再被这些美好的画面折磨，更多的是不想去侵占别人与家人相聚的短暂美好时光。
可是，这是元灼的第一个愿望。
他无法给他想要的未来，但他发过誓，他会为他实现所有的愿望。
于是洗漱完，沉静半晌儿后，他拿出了手机。
“好。”
“我去你家附近的酒店住，你跟家人过完年后，我们再一起。”
少见地，元灼的回复没有立即传过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祁霁刚想放下手机，准备休息了。
这时，一通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通后，顶着湿漉漉的银灰色头发（没时间补色，掉色了），赤着上半身的元灼，出现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中。
不等祁霁说话，他就笑弯了一双狗狗眼，然后又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
“哥哥，想我了么，我们都一个月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祁霁的空闲时间着实不多，但不可否认，他是想的，虽然这种想念中还糅杂了几分难以排解的痛苦。
但喜悦终究还是占据了大半，而且他也很清楚，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元灼会很开心。
一瞬都没犹豫，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想的。”
果然，视频里的元灼立刻又笑得仿佛得到了什么最珍贵的礼物一般。
更让元灼开心的是，他发现自上次他们又哭过后，哥哥对他似乎更亲近了。
这样的亲近让他感觉，他们已经是情侣了，现在也不过只差一个名分而已。
他相信，这个名分等他们一起夺冠后，他自然就能拿到了。
“嘿嘿，我也想哥哥，那哥哥跟我一起过年好不好，我们不去家里，去岛上！”
听到不是他以为的去他家里，祁霁微微诧异地睁了睁眼眸。
这细微的变化立刻被元灼捕捉到了，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突然带哥哥去我家，哥哥肯定会不自在啊，我才不要哥哥不舒服，我要哥哥开开心心过好这个年。”
他想跟他一起过年的确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不假，但更多的是他不想让他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再孤零零一个人了。
或者说，以后在每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他都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度过。
他爱祁霁，他无法忍受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让他受一点委屈。
去元灼家里过年的话，祁霁确实会不自在，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伤害他的家人。
他不太清楚元灼的家人对于自己儿子喜欢一个比自己大六岁，还为了他暂停了学业，进入到电竞行业的男人是什么看法。
换位思考一下，他们恐怕很难喜欢。
如果他去了，或许他们会因为良好的教养以及对小儿子的宠爱选择忍耐一下，但这样美好的日子，他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何况这些人还是元灼至亲至爱的家人们。
只是他没想到，元灼连这个都替他考虑好了。
静静地望着视频中眼中一半得意，另一半却是满满的欢喜与眷恋的元灼，祁霁觉得心脏又开始胀痛了。
他还能做些什么，才能稍微对得起他这满腔又赤诚的爱意呢……
呼吸忍不住开始急促了起来，痛苦又开始拉扯着祁霁的血肉，恍惚中他甚至开始埋怨自己。
如果8年前，他没有去国外比赛就好了。
那样爸爸妈妈就还健在，他与元灼也许也会有更好的结局……
第42章 或许
时光飞逝, 转眼春节假期就到了。
这天祁霁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准备明天飞去遥远的热带海滨城市——滨城与元灼相会。
回想起那天晚上的视频对话，为了不让元灼察觉到自己险些失控的情绪, 他立刻答应了他，然后便装作有些困倦，想要睡觉的样子。
或许是隔着视频看得不够真切，元灼的确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为了不耽误他休息, 他只黏糊了一会儿就把视频挂了, 这才让祁霁堪堪躲过“一劫”。
好在绝大多数时候祁霁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此刻不再想那些让人痛苦的事，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跟那个藏在心底的人见面了，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起淡淡的弧度。
收拾完后, 他拿出手机，刚想跟元灼说晚安, 却看到了一条意外的信息。
是卓宇。
“明天上午十点济源茶楼见，可以么, 祁霁？”
虽然没有刻意等, 但当时隔近一个多月, 祁霁几乎准备要放弃的时候, 卓宇却突然出现了，他的心绪还是不可避免地波动了一下。
回过神来，想了一下明天去海城的飞机是下午三点的，时间来得及, 他便打字回复了他。
“嗯。”
又给元灼发了一个“晚安，明天见”后, 他便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关上了灯, 在黑暗中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回忆沉思着。
今年是他与卓宇认识的第11年。
那一年HOW刚刚问世，他15岁，在网上认识了18岁的卓宇。
那时他的性格虽不似现在这般冷清、沉默，却也不像大多数未成年男孩那样活泼，喧闹。
相反卓宇正是典型年轻男孩的性格，不知道他仅仅只有15岁，只因为他游戏打得好，可以带他躺赢，他就一口一个老大，师父地喊他。
他不像卓宇，还要兼顾学业，每次他做完功课来打HOW时，卓宇永远都会在线，一看他上线就会立刻过来缠着他，跟他组队。
卓宇也从不吝啬对他的赞美，在他眼里，他仿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在游戏中遇到没有素质的人，他也会第一个跳出来维护他，跟对方互骂。
当然，这不排除他就是喜欢跟网友对骂的感觉，毕竟他亲口说过。
总之他们慢慢熟了起来。
闲聊时，卓宇跟他说，他找人打听过了，littlecat明年就会开启HOW职业联赛，他十分看好这款游戏，一定能一直火下去。
等职业联赛确认开启后，他会跟他爸要钱组建一个战队，届时要不要来他的俱乐部当队长？
这一切祁霁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当时他只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初中生，那时唯一的目标是完成父母与师长的期盼，一路成长下去，考上国内TOP2大学。
他并不知道，卓宇没有吹牛，第二年元旦那天，LC就宣布正式启动HOW职业联赛，并公布了报名方式与比赛规则。
那天完成功课后的祁霁正沉浸在游戏当中，卓宇突然弹来了语音，兴奋又得意地跟他说，看，他没有骗他吧，HOW开启职业联赛了，他也要组建战队了！
他又问他，要不要过来跟他一起打比赛！
祁霁拒绝了。
他记得他的原话是：你太菜了，不可能赢的。
那头的卓宇难得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立马恢复了元气，精神十足道。
“那要是我给你找几个厉害的队友呢，你来不来！这大半年我可是划拉了不少呢！”
几个厉害的选手？
祁霁的心微微一跳，耳边卓宇的声音依旧在叽叽喳喳地响着。
“师父，你真的不想成为职业选手，坐在舞台上打比赛么？”
“你不想拥有强力的队友，赢得一场又一场比赛的胜利么？”
“你不想成为中国第一个电竞世界冠军，站在最高的舞台上，被所有人看到么？”
或许这一连串的不想，在许多人看来离谱又中二。
可祁霁的确是在卓宇叽叽喳喳的声音中认真思考，并做下了决定。
他想，他喜欢获得胜利那一刻的感觉。
他想，在这条还充满荆棘的道路上，留下自己的足迹。
他想，获得中国第一个电竞世界冠军，让电竞的世界也看到中国的影子，让中国电竞史上也留下他的名字。
于是在与父母冷静地恳谈了几天后，16岁的他，在他们的陪伴下，来到了昭城。
当时卓宇看到自己的身份证后，那惊掉下巴又傻傻的样子，祁霁至今记忆犹新。
可尽管如此，他好像还是习惯喊他师父。
支持他的时候会喊，安慰他的时候会喊，需要他的时候也会喊。
还有，当年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也是他与队里的人一直陪伴着他，支持着他。
10年真的太长了，他与卓宇，与GF的回忆多到或许要用数倍的时光才能覆盖，但明天这一切也许真的都会变成过去。
……
翌日清晨，裹着羽绒服带着口罩，拖着行李箱的祁霁出现在GF基地的门口。
抬起头来，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皮上，微微融化，今年昭城的雪似乎格外多。
上了出租车，祁霁正式出发，前往与卓宇约定好的地点。
回想过去，两人相识十年多，这还是他第一次去找卓宇。
以往都是他驱车赶来俱乐部，无论那时他们条件是好是坏，成绩是高是低，他似乎总是像当初那个拉他入队的少年一样，看起来没心没肺，关键时刻却永远暖心可靠。
所以祁霁为数不多的好友位，始终有他一席。
或许这也是他为何一直迟迟未能做下决定的原因之一，他总想着，也许等卓宇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就又会奔回俱乐部找他们了。
但可惜人生总是如此，充满了意外与艰辛。
……
临近春节，昭城的交通总是如此拥堵。
足足两个小时后，祁霁才终于踩着点出现在与卓宇约好的茶楼中，顺着服务生的指引，他走向一个半包的卡座。
不过几个月没见，远远地，第一眼他竟然有些没有认出卓宇来。
平日那个总是格外在意自己形象，同一套衣服绝对不连穿两天，并且每件衣服、鞋子乃至袜子都是订制的，有的一件能高达十几万的卓宇，此刻却没有比街边的流浪汉好多少。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明显已经连续穿了许多天，整个人也憔悴得好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过。
人也比几个月前瘦了太多，那双平日总是被人称赞的修长丰润的手，此刻却瘦得只剩下了骨架。
没有看到祁霁的到来，他正怔怔地望着前方，整个人都好像失了魂一般。
这么多年来，祁霁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哪怕20岁那年他失去了初恋，他都没见他这样失魂落魄过。
站在那里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祁霁这才提着箱子走进了卡座。
看到他，卓宇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用了好几秒钟才确认了眼前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好友。
确认后，他似乎还挺高兴的，刚刚一直充满了阴郁与颓败的眼中闪过些许喜悦，他努力地挤着面部肌肉，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从前一样快乐潇洒。
“怎……怎么还拖着箱子，哟，我们祁神现在也会休假了？跟wings去哪儿玩？”
这些日子为了家里的事东奔西走，焦头烂额的，卓宇自然不知道圈内有关祁霁跟元灼的八卦。
坐在了他对面，祁霁摇了摇头，但也没告诉他，他到底要去哪里。
他只是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沉默着。
撞上他冷清又平静的眼神，卓宇脸上硬挤出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慢慢地，内心深处的羞耻，绝望，委屈与痛苦混杂成一团，顷刻间就将他淹没。
他的鼻子狠狠一酸，整个人险些泪崩，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掌他捂住了那双因为暴瘦而显得大的吓人的眼眸。
“师父，我……我对不……”
听着他哽着嗓子，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整，祁霁的心里也难受极了，来之前心中对他的那些不解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见他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才开了口。
“你还需要多少钱？”
他知道，元灼曾说过卓家的窟窿很大，很难补上。
如果他愿意借的话，那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借给他后，他应该也不剩下什么了。
可如果这笔钱可以救命呢？
至少他的钱是不要利息的，跟他自己的事比起来，还是卓宇的命更重要。
卓宇一直都知道，在祁霁冰冷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温柔又善良的心。
只是性格与经历让他不愿意也不习惯展露出来。
虽然没有时间跟精力去关注俱乐部里发生的事，但当时他着急要钱，只能卖给出价最高的煤老板。
尽管他心存侥幸，但他深知这些人有极大的可能毁了这个俱乐部以及祁霁与他那些队员的梦想。
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坐视不管。
祁霁给他留言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他能猜得到，应该是新的管理层给他带来了困扰，甚至是更大的事。
不然以他凡事不愿意麻烦任何人的性格，是不可能来找他的。
可现在他不仅没有怪他，反而愿意主动借钱给他。
再想到家里出事的这些日子里，他放弃尊严，求爷爷告奶奶地给平日里总是围着他们家转的那些人伏低做小，甚至直接下跪磕头也是有的，但愿意伸出援手的还是寥寥无几。
看着对面的祁霁，忍了这么多天，卓宇终于忍不住了，不顾及还在半公开的场合，他直接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师父，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祁霁本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对方也不是元灼，他只能安静地陪伴着他。
直到卓宇哭够了，发泄完了，彻底冷静了下来，他这才哑着嗓子冲着祁霁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师父啊，你知不知道，这笔钱短期内我很难还给你的。”
可是他真的需要这笔钱救命，哪怕以后他们家不能东山再起了，他也需要这笔钱来救他爸的命，他爸锦衣玉食地养活了他这么多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这一刻祁霁有些庆幸，他主动找了卓宇，否则也许哪天他真的会得到一些他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那就好好活着，慢慢还，一辈子总能还清的。”
怔怔地看着他，卓宇酸痛的眼眶又发热了起来，本来被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度涌了上来。
他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这些日子，每到几乎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都想过，不如跟他爸一起死了算了。
死了就不用还债了，也不用像条狗一样被人侮辱，践踏了。
可就连被他坑了的祁霁这个时候都愿意拉他一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死？
就算是死，他也得先把大家借给他的钱还上再死。
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卓宇哑着嗓子冲着祁霁重重地点头。
“好，你放心师父，我肯定好好活着，这辈子就算是要饭，还到死我也会把这笔钱还给你的。”
祁霁点头应下，同时在大脑里计算着他最多能拿出多少钱。
“我先把卡里的现金转给你，帮我把那些房子都卖了吧，给我留下解约的钱，其余都给你吧。”
说着他便拿起点单的笔，在餐巾纸上写下了他计算好的数目。
望着这个数字，卓宇知道他是把这些年的积蓄基本上全给他了。
“师父，你都给我了，你以后……”
“没事，我用不到。”
他没有什么以后，元灼也不缺他这些钱，既然卓宇需要，那就都给他吧。
如果以后他能东山再起，希望他能拿这笔钱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比如成立一个电竞基金会，帮助更多热爱电竞的孩子实现梦想；
或许也可以成立一个抑郁症相关的公益组织，能够拉一把那些深陷泥潭的人。
闻言，卓宇的整颗心都在颤抖着，他又想哭了，可是他不能再哭了，祁霁并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
有这个精力，他还不如再去拼命筹钱，看看能不能把问题解决，也不枉他愿意拉他这一把。
在遭受了这么多天的绝望，磨难与折辱后，终于看到了一缕阳光，卓宇总算能喘口气了，人也恢复了一点点之前的精神气。
咧着嘴，他冲着祁霁笑着。
“师父，这辈子我就是你的人了，随便你怎么奴役蹂躏我都行。”
见他恢复了一点从前的嬉皮笑脸与不正经，祁霁一直沉重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一点，他一如既往地冷声回应他。
“走开。”
相识10年，一同走过无数坎坷与辉煌的老友相视着彼此，笑了。
……
这么大笔金额的转账自然没那么简单，与银行联系操作了一个多小时后，祁霁才把钱转到了卓宇的账户上，不过大额转账需要审核，几日后他才能拿到钱。
在等待的过程中，卓宇问了俱乐部的状况，祁霁简单地如实相告。
“卓宇，如果到了最差的情况，我准备离开GF了。”
尽管这些日子卓宇已经尝够了痛苦与绝望的滋味，但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难受不已。
但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对祁霁与大家都好，可祁霁也把自己最巅峰最美好的日子奉献给了GF，他不欠GF的，也不欠任何人的。
“想走就走吧，没有你，这个俱乐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祁霁点头，或许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了吧……虽不尽人如意，可人生不是一贯如此么？
第43章 “同居”
时间差不多了, 祁霁要赶往机场了，临行前他望着卓宇，说了他们这次见面后的最后一句话。
“卓宇, 这几年我一直没能夺冠，但是你一直对我说，只要坚持，一切就有希望。”
“我希望这句话, 你自己也能记住。”
说完又冲着他点了点头, 祁霁就转身走向了刚刚到达的网约车。
望着他清瘦却挺拔的背影, 卓宇死死咬着唇才没有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丢脸地嚎啕大哭。
他冲着祁霁的背影拼命地点着头，在心底无声地回复着他。
我知道了，师父, 你也是。
……
三个小时后，祁霁所乘的航班终于降落在温度适宜的滨城机场中。
不知是不是在上飞机前做了一个算是比较重大的决定, 抑或是这个城市有了一个正等待着他的人，此刻他的心情与以往非常不同。
远远地, 接机口处, 他便看到了醒目耀眼的元灼。
与此同时元灼也立刻发现了祁霁, 他开心地跳了起来, 几个大步就窜到了出口处，将他手中的行李箱接了过来。
虽然克制住了想要狠狠抱住祁霁的冲动，但他眼中的喜悦与激动却快要溢出来了。
这样的元灼也让祁霁的心头产生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他似乎也很想, 拥抱他一下。
于是，执行力一向很强的祁霁真的这样做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 主动被抱住的元灼那一瞬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后, 他立刻睁大了眼睛，在围观者的喧闹声与镁光灯下，紧紧地回抱着祁霁。
激动过后，稍稍平复了心情，元灼便松开了祁霁，转而紧紧地牵住了他的手。
“走，哥哥！”
他们十指相扣一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把行李交给早已在此等候已久的司机后，元灼就拉着祁霁钻进了宾利的后座。
不知是真的想狠了，还是刚刚拥抱的那一幕给予了元灼极大的刺激，祁霁这边刚关上车门，还没坐稳，元灼就连忙按下按钮，降下了隔音板。
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把祁霁扑在了宽大柔软的车座上，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呢喃着。
“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你？”
祁霁知道的，因为他似乎也是如此，不然刚才他也不会突然……
感受着颈侧的毛绒绒与灼热的呼吸，这一次祁霁心底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或许需要对方的，从来都不止元灼一个人。
没有动，他就这样安静地任元灼抱着蹭着，直到他蹭够了，把脸都蹭得红彤彤的了，祁霁才看着他从自己身上起来。
望着眉眼比从前柔和了许多的心上人，又回想了刚刚两人重逢时他的主动，元灼美滋滋又带着点小忐忑地猜测着。
“嘿，哥哥是不是也开始爱上我了？”
不是。
不是开始，是已经。
当然，祁霁无法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他爱他，但他害死了爸妈，他必须履行自己对他们的承诺。
他没有办法跟元灼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回应他的爱。
不想这些痛苦影响眼前美好的气氛，祁霁自虐一般悄悄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稳定自己险些失控的情绪。
“好了，别闹了。”
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元灼却并不失落。
没办法，只要一想到他们马上就要一起度过整整十天的假期，他感觉他可以原谅全世界。
揽着祁霁坐好，元灼微微用力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身上。
“哥哥，累不累，要不靠着我再睡会，我们大概两个小时后就能到。”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距离滨城大概两个小时车程的一座岛屿，那是属于元家的私人岛屿，他们就将在那里度过整整十天的假期。
光是想想这美好的一切，元灼的开心似乎化作了实质的能量，不断地从他身上溢出，充盈了整个车厢。
快乐大概真的会传染，祁霁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刚刚险些失控的情绪在飞快好转，他整个人也不由自由地放松了下来，任自己靠着元灼。
或许是气氛实在过于美好，祁霁心中竟罕见地生出了一些分享欲。
当然，他也是想起了与元灼的约定——有事情一定要告诉他。
自己把所有的积蓄都借给了卓宇，这应该算是很大的事情吧？
“来之前，我见到了卓宇。”
元灼意外又有些不意外，他一边爱不释手地玩着祁霁的手指，一边问着他。
“这样啊，那你们聊的怎么样，哥哥。”
“没聊什么，只是我可能暂时没有办法给你买好的礼物了。”
“元灼，我没有钱了。”
其实祁霁还是留了三百万备用的，只是元灼本就家世不凡，再者现在的他在他心底要最好的礼物才能配得上。
还沉浸在这美好的气氛中，元灼未做思考反射性地回答。
“啊，没关系的哥哥，我有啊。”
见他不假思索又万般自然地说出这句话，祁霁的心又猛地一软。
不仅如此，一股类似欢愉的暖流也从他的心脏处慢慢地蔓延至全身，嘴角微微翘着，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他几句，不禁把声音放得像平时那样冷清无波。
“你的又不是我的。”
闻言元灼果然立刻转头看向他，一双狗狗眼瞪得滴溜圆。
“我的怎么不是哥哥的了？哥哥的是哥哥的，我的也是哥哥的啊！”
看他在那气鼓鼓地跟说绕口令似的，可眼神却分外认真，祁霁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的笑意，可嘴角的弧度却没有办法完全隐藏他的真实情绪。
元灼自然没有错过这令他愉悦的变化，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他便忍不住跟他笑闹了起来。
大着胆子，他伸出手挠着祁霁的痒痒。
“好啊，哥哥，你变坏了！”
大概太久，太久没跟别人这样笑闹过了，一瞬间，祁霁并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一股酥痒便传遍了全身，他竟然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瞬时，整个车厢里立刻被他们的笑闹声填满。
两个人就这样闹了好一会儿，怕累坏了祁霁，元灼这才依依不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可是不知是眼下的气氛太过美好，还是祁霁眼中残留的笑意让元灼如此着迷，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唇，一个恍惚间，他竟鬼使神差地亲了上去……
直到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感受到了那日思夜想的美好触感，元灼这才如梦方醒，随后便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膝盖都忍不住又软了起来。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别生气！”
祁霁没有生气，相反，望着已经与自己拉开一小段距离的元灼，他心中甚至还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怅然若失，这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还有点难以描述的羞耻……
怕元灼看出什么，他垂着眼眸整理自己的情绪，但又怕“吓到”元灼，再度重演度假村那一幕，他还是很快给予了他回应。
“没事。”
转着眼睛，元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祁霁的眼神与表情，在确定他真的没有生气，或升起其他不好的情绪后，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想让元灼想太多，不擅长交流的祁霁便努力转移着话题。
“我们继续说卓宇吧。”
“哦哦。”
元灼一边回应着，一边慢慢放松下来，再次靠近祁霁，揽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哥哥是把钱全部都借给卓宇了么？”
“嗯，只留了解约的钱。”
望着一脸平静的祁霁，元灼有些意外，但片刻后便觉得也正常。
没办法他哥哥就是这种面冷心热的人，能被他当做朋友的人少之又少，可只要朋友有需要，他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
不用问，他一定是把能给的钱全部都给出去了，哎，他的宝贝怎么这么傻啊……
可是他更爱他了怎么办？
毕竟这年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样有情有义的他，他怎么可能不爱？
微微转身，元灼让两人面对面，他握着祁霁的手郑重其事道。
“我尊重哥哥所有的决定，没事的哥哥，解约的钱我有，以后我也可以养你！”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样以后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养老婆了么？
越想越美，元灼乐得嘴又咧开了许多，果然凡事都有双面性啊，他得把格局打开！
祁霁从未想过有一天已经成年的自己会被别人养，但仔细想了一下，如果这个人是元灼，似乎也不错。
当然感觉好不代表就要实践，作为年长的那个，应该是他照顾他，尽管他剩的时间并不多。
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祁霁眼中带着自己未知的宠溺。
“傻瓜。”
元灼才不觉得自己傻，在他看来，祁霁早晚是他老婆，他现在不过是在提前履行他的夫夫义务罢了。
哎，当然，如果还能履行别的就好了……
且再仔细砸么这件事，哥哥还愿意留下解约的钱，不就说明他心里有他，还想要跟他在一个队么！
但他不会让哥哥把最后的钱都拿出来的，作为男人，养家是他的义务，他才不会让老婆身无分文呢。
祁霁当然不至于让才18岁的元灼给自己花这么大一笔钱，在他看来，这跟诈骗没有区别。
且元灼想得也没错，之所以留下解约这笔钱，也正是因为，现在的元灼在他的心底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
……
两个人在一起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在绮丽的晚霞中到达了目的地。
车子一路前行，穿越了森严的安保与碧绿的棕榈树柏油马路，直到一栋白色贝壳造型的别墅映入眼帘，才终于停了下来。
打开车门，元灼欢快地又迫不及待地拉着祁霁下了车。
温暖的海风中，他指着不远处的别墅冲着祁霁欢乐道。
“哥哥，这就是未来十天，我们要同居的地方，你喜欢么！”
第44章 绯红
别墅建于绵密的沙滩之中, 车子没有办法进入，需徒步走入。
好在距离不远，浸于漫天晚霞之中, 伴着温度适宜的海风，走一走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是属于元家的私人岛屿，元灼自然熟悉无比。
未免沙子进入鞋子中，他立刻把脚上几万的AJ脱掉, 随意丢在一旁, 然后万分自然地单膝跪地, 抓着祁霁的手扶在自己的肩上。
“哥哥，你扶着我，小心别摔倒。”
意识到元灼要做什么, 虽然早已习惯了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但祁霁觉得或许自己对于“情侣”之间的想象还是有些匮乏。
好在环顾四周,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停在一旁的车子早已不在远处, 偌大的度假海滩上只空余他们二人。
就在祁霁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元灼已经开始给他解鞋带了。
“今晚呢, 我们就先不安排活动了, 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开始好好度假过年，好不好啊，哥哥？”
元灼自然又亲昵的语气将祁霁心底最后一丝不自在也溶解了, 他一边配合他的动作，把鞋子脱掉, 一边垂眸望着他。
不再像之前那样，猜测元灼是不是喜欢照顾他人, 或对大多数人都这样。
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只有爱一个人，才会事无巨细，并时时刻刻想着照顾对方。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他做得远远不够。
唯一能让他心底感到一丝慰藉的是，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在照顾他时，元灼似乎真的很快乐。
祁霁晃神的功夫，元灼已经帮他把鞋脱完了。
这倒不是元灼第一次看到祁霁的脚，但也许是踩在沙滩上，沙子的颜色衬得祁霁本就纤瘦白皙的脚更加精致莹润了起来。
某些带颜色的想法立刻控制不住地涌入了大脑，元灼的脸也随之猛地一下爆红了起来。
“好白，好可爱，好想……”
元灼的异样立刻引起了祁霁的注意，好在他并没有听清他咕哝得什么，只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或有什么不舒服的。
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察觉温度正常，祁霁便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别说，还真多亏了祁霁及时开口打断了元灼脑中的绮思，不然他可能又要酿下大错。
回过神来，元灼连忙站起身来，一边将两人的鞋子提在手中，一边牵着祁霁的手，拉着他走进柔软细腻的沙滩中。
“没……没事，这个沙子舒服吧，哥哥！”
靠，他觉得这真的不能怪他，他才19，不是91，试问有几个20啷当的男人在面对心上人时能一点不躁动啊。
他觉得他已经算是当代柳下惠啊，o(╥﹏╥)o，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老婆啊！
与备受煎熬的元灼相比，在听到元灼说他没事后，祁霁的心情就开始放松下来，用心感受这里的一切。
说出来可能没有人相信，祁霁并没有参照物来评价这里的沙滩是否格外舒服。
他出自北方内陆小城，上一次看到海，还是很年幼，父母带他去旅游的时候，海与沙滩对他而言是极其模糊又久远的记忆。
但眼角的余光瞥见余霞中，元灼欢乐又满足的脸庞，祁霁切实地体会到了那种，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都那么容易快乐的感觉。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落日与晚风的陪伴下，偶尔看向远在天际的海平线，偶尔看看彼此，一路欢笑漫步走向了别墅。
……
晚上，依元灼所言，吃过饭，他们又打了一会排位后，就相拥而眠了。
不过让祁霁意外的是，他本以为，他们会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在临近中午之时，一同起床，且每一次元灼都会腻腻歪歪地巴着他赖床，不到他饿了都不会让他起来。
但这一次，第二天除夕，接近中午的时候，他却是被元灼叫醒的。
“哥哥，醒醒，贴完对联你再继续睡好不好啊？”
贴对联？
虽然已经睁开了眼睛，但祁霁的意识还没有回笼，只愣愣地看着元灼，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话一般。
这样的迷糊的祁霁可把元灼萌坏了，他的宝贝果然全天下第一可爱！
强忍住亲祁霁的冲动，元灼改成揉了揉他的脸，开口的声音也泛着专属于祁霁的温柔与宠溺。
“对联要在今天6点到12点之间贴完，不然会不吉利，哥哥坚持一下好不好？”
元灼当然不是什么封建迷信的人，但一个人有了软肋后，就只会希望他安康无虞，万事顺遂，哪怕只是假设中的不吉利也不行。
且据他所知，哥哥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过过年了，这一次，他一定要让他度过一个完整又美好的新年。
被元灼这么一提醒，祁霁才终于想起了这个几岁小朋友都知道的春节习俗。
并不是健忘或缺乏常识，而是他上一次贴春联还在八年前，与父母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那些美好的记忆已经模糊得让他忘记了有关春节的一切。
不知是元灼的存在，还是眼前的气氛太过美好，当那些有关父母的美好又痛苦的回忆袭上心头时，祁霁的心头虽然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闷，但情绪却没有像往年那样轻易决堤。
暗自深呼出一口气，他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你可以早点叫我的。”
“没事，现在也来得及！”
元灼充满了爱意与喜悦的目光再一次让祁霁的世界明亮起来，他也再一次成功地将那些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压制了下去。
不打算再睡了，他起身换了衣服，洗漱后就跟着元灼一起下楼了。
本以为会像上次一样面对一些工作人员，但偌大的别墅中的确只有他们两个，不得不承认，这让祁霁感觉更舒服更自在一些。
转眼一看，一楼客厅中的茶几上果然摆放了不少春联，福字等春节习俗装饰品，元灼拿起了一副对联塞到了祁霁的手中，自己则拿着强力双面胶。
“走，哥哥，我们先贴大门，我来贴胶，你帮我看位置哈。”
祁霁点头，两人并肩一起走到了海洋风大门，虽然配合的不是很好，但最终总算顺利贴好了。
接着便是屋内各个位置的福字与装饰品，一番劳动下来，他们终于成功地将这个海洋风的沙滩别墅变得节味十足。
祁霁并没有特别高雅的审美，但他也能看得出海洋风与春节风其实并不搭。
再看额头沁出了薄汗的元灼，即使不问，祁霁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度过一个完美的新年。
否则以元灼的家世，他应该不用亲自做这个的……
这一刻，祁霁突然有想要跟元灼更亲密的冲动。
他也这样做了，在元灼惊诧的目光中，他主动抱住了他。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表达自己的感谢，因为他感觉他们之间用“谢谢”两个字真的太轻了，他真的欠他太多了……
比之祁霁，元灼的心情则是激动而欢喜。
这是哥哥第二次主动抱自己，尽管他们之间拥抱已经是稀疏平常的行为了，可元灼的心依旧为这个美好的拥抱而悸动。
谁说他所做的一切没有回报呢，看这不就是么，嘿，没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转正了也说不定呢？
越想元灼就越干劲十足，在美滋滋地用力会抱祁霁后，他便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春节完美无缺！
……
中午倒没什么特殊的，吃过美味的海鲜后，下午两人就准备在沙滩上晒太阳了。
出去之前，元灼拿来一条崭新的沙滩裤，递给了祁霁，还扬了扬手中的防晒霜。
“哥哥，你穿这个，换完我给你擦防晒哈。”
他老婆这么白这么好看，他不允许他被太阳晒伤一丝半点！
假装没有看出他们是同款（情侣）沙滩裤，祁霁从善如流地接过，走去房间换上。
他也没有拒绝让元灼为他擦防晒，虽然他并不明白他们都是男人，为什么需要擦防晒，但现在对他而言，只要是元灼想做的，且不违背法律与道德，他都不会拒绝。
他能为他做的，真的太少了……
甚至，在元灼给自己擦防晒的时候，祁霁想，如果元灼想做的事违背道德呢？他就一定会拒绝么？
或许真的未必，原来这就是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甚至是底线。
在祁霁思考与感受爱的同时，给他擦防晒的元灼可没就没这么轻松了。
尽管在刚开始擦的时候元灼内心并无任何绮思，但无奈他是个马上19岁，功能正常，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他承认，他实在是有些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眼前就是心上人白皙无瑕的背，刚开始他还能勉强忍得住。
可当他的手指在触碰到那纤细白皙的腰时，他的脑子就开始控制不止地各种幻想了。
真的好细啊，他双手就可以掐住，然后……
空气似乎在瞬间就燥热了起来，鼻腔里更有一股热流似乎正在猛地涌出，身下某一处更是！
“哥……哥哥，擦完了，我去一下卫生间，你可以先去沙滩上等我哈！”
说完，不等祁霁反应过来，元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向了一楼卫生间，只徒留了一个略微慌乱的背影。
可是在元灼看不到的角度里，祁霁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绯红……
唔，应该是天气太热了。
第45章 幸福
过去几年里, 祁霁不是不知道很多人说他活得像个机器人，似乎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其实大家说得也没错，从8年前开始, 除了夺冠，他心中的确没有任何其他念想与欲望。
甚至因他过早投入到需要专注力极强的电竞行业当中，再加上天生冷淡又沉静，某些方面的欲念于他一直都是一扇紧紧关闭的大门。
现在因元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陌生又缥缈的感觉。
对此, 祁霁倒是没觉得有多羞耻, 他想欲望本就是人的一部分。
但比起这些，祁霁更大的感触是，这种感觉又让他“活着”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因为元灼, 对此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悲伤，还是开心……
任自己暂时陷入到了这种迷茫当中, 不想让元灼发现自己的异样，平复了片刻后, 祁霁就起身去沙滩上等他了。
只是这一等, 竟然足足有半个小时, 这个时间都已让祁霁把那混乱又迷茫的感觉压制下去了, 是的，他并没有想明白，所以只好强行压制。
意识到元灼已经足足消失了半个小时了，难道是出什么事？
瞬间, 一贯以冷静，大心脏闻名的祁霁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慌神, 懊恼，甚至还有些自厌。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
他就不能更细心更周到一些吗？
元灼可以对他事无巨细, 自己却连他已经消失这么久了都没意识到，他果然不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带着深深的自责与自我厌恶，祁霁急匆匆地刚想起身去屋里找元灼，这时别墅的大门正好被打开了。
看着似乎安然无恙的他，祁霁这才停下了准备奔跑的脚步。
但他心中的自厌却没有减少半分，直到元灼走进，不想他担心，他才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
“不舒服吗，怎么这么久？”
祁霁不问还好，一问元灼真是又臊又委屈。
不想他看到自己朝红未退的脸，他直接扑到了祁霁身上，又把自己的脸埋到了他的颈侧，有点委屈又有点无奈地咕哝着。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哥哥啊……”
只能看，不能吃，真的太遭罪了。
元灼真怕哪天自己兽性大发，控制不住自己……
滨城的冬季虽然舒适宜人，但也有二十几度，两个人贴在一起真的其实挺热的，但祁霁并没有推开元灼。
除了不想让他不开心外，他们的亲密接触也极大地缓解了祁霁沉郁的心情。
但也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他，他会找到那个可以跟他相守一生的人的，他也会在另一个世界保佑他的。
好在元灼本也没想要得到什么回应，怕自己再有什么冲动，又只黏糊了一小会儿，他就从祁霁身上起来了。
躺回自己的椅子上，开始享受与心上人独处的美好时光。
他们一起感受着阳光的照拂，暖风的轻抚，以及彼此藏在心中的爱。
直到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了一片绚丽的金色，两个人这才十指相扣悠闲地往回走。
“哥哥，一会儿你先上去休息一下，或者打一会儿排位，等年夜饭好了我叫你哈。”
果然，等他们回到别墅后，已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料理台上准备晚餐了。
以为元灼要亲自看着他们做年夜饭，不想他这么累，祁霁劝道。
“元灼，不用那么在意，我并不挑食。”
甚至有时病发的时候，他的食欲会很差，因此绝大多数时间，食物于他而言只有生存的意义。
所以他并没有任何喜好，基本上不是吃基地食堂就是吃外卖，也就是认识元灼后饮食才有了一些多样的变化。
元灼当然知道祁霁并不挑食，但他就是想要给他最好的，最主要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惊喜要送给他，自然不能被他发现。
双手握住祁霁瘦削但却不单薄的肩，元灼将他推向楼梯处。
“你就不要管啦，哥哥，一会儿好了我去叫你哈！”
见他如此坚持，祁霁便遂了他的愿，并想着晚点吃饭的时候，他可以表现得更好吃一点，也不枉费他花费心思亲自去监督。
……
一个小时后，祁霁刚好结束了一局排位，就看到元灼敲门探进头来。
“哥哥，下楼吧，我们吃年夜饭喽！”
“好。”
摘下耳机，又去洗了手后，祁霁就跟着元灼一起下楼了。
不过让他有点意外，或者说，有点不习惯的是，这一次，元灼没有牵他的手，下意识地，他就看向他的手。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元灼立刻条件反射般飞速把手藏在了背后。
意识到他不知做了什么，可能伤到手了，祁霁的心底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但眼下他们还在楼梯上，他便没有发作。
直到两人走下楼梯，他才转过头来看向元灼，脸上是许久未见的严肃与冰冷（两人私下相处时）。
望着他冰冷又蕴含薄怒的目光，元灼的膝盖下意识地就有些发软。
在看到祁霁朝他伸手，并蹦出一个冷冷的“手”字后，要不是他确实没有犯太大错，他简直想赶紧找个键盘什么的了。
躲是躲不掉的，元灼也不敢躲，只好有些颓废地把右手从后背拿出，放在了祁霁比自己小一点的白皙手心上。
看到元灼手上不知为何生出的几个又红又肿的水泡，祁霁心中的怒气与心疼立刻同时升级，但到底还是心疼多一些，再者望着元灼眼巴巴又可怜的目光，他也舍不得冲他发火，只能无奈又冷淡地问道。
“怎么搞的？”
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元灼可怜兮兮地望着祁霁。
“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想给你做两道菜吃，是我太笨了……”
祁霁本以为元灼只是看着工作人员给他们做饭，没想到居然要亲手给他做。
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水泡，他的心又刺又闷。
“为什么一定要亲手做？”
下意识地，元灼就回答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亲手做才有家的味道啊！”
当然元灼也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没逞强要做全部，不然他们恐怕今晚是吃不上年夜饭了。
他只挑了两道不那么难的，在米其林大厨的指导下做了，只是他从未进过厨房，实在没有经验，一个不小心还是被烫到了。
家？
这个字就像是一滴熔火一般，倏地滴在了祁霁的心上，直接将他的心脏一角烧破了。
所以，他是想给他一个家么？
捧着他的手，祁霁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垂下眼眸，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见他如此反应，元灼立刻慌了神。
“怎，怎么了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了，好端端的他提什么家？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在春节这种日子，他这不是在接他伤疤么？他真是该死。
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真的只是想让这顿年夜饭更温馨更有意义一些。
“哥哥，哥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就想抱住他，跟他道歉。
元灼慌乱的声音唤醒了险些失控的祁霁。
对，今天是除夕，是美好的日子，他不能因为自己破坏这一切。
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祁霁竭尽全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医药箱在哪里？”
元灼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祁霁，一边回答着他。
“没事哥哥，已经擦过药了，我不疼。”
仔细看，上面的确有些接近干涸的药膏，祁霁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想扫元灼的兴，他努力提起自己的精神。
“去吃饭吧。”
见祁霁的情绪似乎好转了一些，元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两个人并肩走向了餐厅。
果然偌大的海洋风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十几盘精致的菜肴，当然其中有两盘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精致，如果他没猜错，应该就是元灼做的。
两人并肩而坐，不想元灼因担心他而精神过于紧绷，祁霁努力地回忆着年夜饭应该有的样子。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碰杯说话？”
还处于紧张情绪中的元灼立刻反应过来。
“哦哦，对，你想喝哪个饮料，哥哥，我给你倒！”
祁霁摇摇头。
“从现在开始，除了自己吃饭，你不要再用你的右手左任何事。”
尽管祁霁的声音有些严肃冷淡，但元灼心底还是美滋滋的。
哎，老婆心疼我呢！
“嘿，那就辛苦哥哥了。”
见他还算听话，祁霁的心情总算开始放松了下来，随后他就拿起一旁的红酒给两人一人倒了半杯。
知道祁霁滴酒不沾，以为他拿错了，元灼就连忙提醒他。
“哥哥，那是红酒。”
“我知道。”
他确实从不喝酒，但今晚，他也想醉一醉。
或许喝醉了，那些痛苦与纠结就会消失了，就让他短暂地幸福一下吧，哪怕他不配，但元灼配，他想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给他留下美好的记忆。
元灼并不知道祁霁内心深处的汹涌，但是，望着灯光下绝美的他，他不禁开始幻想他喝醉的样子。
他想看！
当然，他不会刻意灌他的宝贝，他舍不得，但是如果是哥哥自己喝醉了，咳，那他也没办法嘛，嘿。
倒好酒后，祁霁就拿了起来，然后不甚熟练地与用两根手指拿住酒杯，避开伤处的元灼碰了一下。
望着他，他万分认真，一字一句道。
“元灼，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你要健康，快乐，安然，幸福。”
感受到祁霁的郑重与真心，元灼心底别提有多开心了，他激动得猛地灌了一口红酒。
“哥哥也是，新年快乐，我要哥哥，更健康，更快乐，更安然，更幸福。”
面对元灼赤诚又殷切的目光，迷离的灯光下，祁霁垂下眼眸藏起了眼中差点溢出的悲伤，再抬起头时，他的嘴角出现了那对元灼最爱的梨涡。
他会的，此生能有这一刻，他已经足够快乐，幸福了。
所以，元灼要更幸福才行。
第46章 吻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把元灼炫得头晕目眩, 要不是怕再惹出什么事端，他真想扑上去……
虽然努力克制住了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超级小声地嘟囔着。
“老婆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这太犯规了，也太考验我了啊……”
没有听清元灼几近消声的低语，祁霁喝了一口酒后，就准备开始吃菜了。
在元灼殷切的目光中, 他先是夹了一道姜丝鸭, 然后在元灼有些小失望的目光中放到了他的餐盘中。
啊, 被老婆投喂了，他真是个幸福的男人！
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元灼的情绪转变，祁霁的嘴角忍不住弯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随后他便又缓慢地在元灼期盼又假装不在意的目光，把筷子伸向那道桌子上最不精致的蒜蓉龙虾, 夹了一块送入自己口中。
平心而论，不算太好吃, 肉有些老了, 但一想到这其中包含的心意, 美味度似乎就不知不觉上升了许多。
转过头来, 祁霁看向满目期盼的元灼。
“好吃，辛苦你了。”
这一瞬间，元灼觉得今晚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喜悦瞬间化成泡泡不断地从他身上冒出，炸裂,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哥哥喜欢就好，以后我会努力练习的, 争取让哥哥吃得更好！”
如果是以前，别说做饭了, 元灼压根连厨房都没进过，对此也并无任何兴趣。
但有了祁霁后（就让他算有了吧），他才发现，只要是能让他过得更好，许多事他都愿意做，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兴奋。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真是神奇。
同样，对祁霁而言，如果是以前，他会说，他的手很金贵，不应该做这些。
但看着元灼满足又兴奋的笑容，祁霁并没有说出口。
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什么以后，他不需要真的去做这些……
“嗯，快吃吧。”
说着他又开始给元灼夹菜，他自己则把元灼做的全部吃光了。
就这样，两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年夜饭，时隔七年，在一片微醺中，祁霁真的再一次吃了一顿美好又温馨的年夜饭。
新年该有的仪式，元灼一个也不打算落下。
吃完饭后，他们就一起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相依着一边看春晚，一边等待着午夜12点前吃饺子。
以大众的标准而言，今年的春晚依旧没有任何新意，似乎还发生了一些不甚明显的舞台走位事故，但祁霁已经8年没看过春晚了，他竟没有觉得很无聊，甚至觉得很舒服，很温馨。
当然或许这一切都是酒精与元灼在身边的功劳。
比之祁霁，元灼几乎没有注意到春晚具体在演什么，没办法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放在了祁霁身上。
他不知道祁霁醉没醉，看他脸颊的皮肤颜色似乎是没有，无瑕的冷白皮上只有少许淡淡的粉红。
但他的眼神确实不如平日冷静清明了，好似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似半山半水的翡翠或国画，朦胧又分外迷人。
怕破坏了眼前美好的一切，元灼不敢做任何过分的举动，只能再次暗自克制自己。
好在抱着祁霁，与他一起度过这个特殊日子的幸福感能抵消几分他身体与内心深处的煎熬。
11点左右，就有工作人员敲门来送饺子了。
元灼小心地松开似睡未睡的祁霁，轻轻地让他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双手撑在他的身侧，他低着嗓音哄着他。
“哥哥，我去拿饺子，你在这儿等我。”
全身放松倚着沙发，半睁着眸子，祁霁仰头看着他。
“嗯。”
这人，这光景，这氛围都太诱人了。
艹，想亲！
不，不行，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元灼，用力地咬了咬后槽牙，元灼这才克制住了那些汹涌的冲动，逃跑一般地转身跑向门口。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来到门口后他喘着粗气，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直到敲门声再度响起，他才深呼了一口气，才打开了房门。
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工作人员的后，他接过了放了两盘饺子与蘸料的餐盘。
转身元灼往回走，远远地便看着祁霁正静静地望着他，奇迹般地，他内心深处所有的躁动在这一刻都被转化成了平静与温柔。
是啊，他们还要在一起一辈子呢，来日方长，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越想越开心，美滋滋地走到沙发面前，元灼把饺子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就把筷子递给了祁霁。
“哥哥，吃饺子喽。”
头还有点晕乎的祁霁接过了筷子，两个人便开始吃了起来。
第一个饺子祁霁就吃出了一枚硬币，见状元灼立刻“惊喜”地喊了起来。
“哎哟，财源滚滚，新的一年哥哥一定代言多多！”
祁霁垂眸轻笑，又吃了一个，里面是一个花生。
一直抻着脖子看的元灼立刻给他解说。
“花生，哥哥今年，哦不，是这辈子都会健健康康，长寿无极！”
长寿无极？嗯，元灼会长寿无极的。
不想让自己有时间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情景，祁霁立刻吃了第三个，很甜，好像包了糖果。
恰好元灼也吃出了一个同样的，他立刻笑弯了那双好看的狗狗眼。
“哎呀，这说明我们会一直甜甜蜜蜜啊，哥哥。”
吃到这里，祁霁也有点明白了，他这一盘饺子里应该每一个都包了寓意美好的东西，只为了让他获得这世上所有美好的祝福。
这一刻从未怨恨过命运的他，想要感激命运了。
谢谢命运，让他遇到这么好的他。
接下来的每一个饺子都验证了祁霁的猜想，在元灼不停歇的祝福声中，最后一个饺子里，祁霁吃到了一个巧克力味道的。
他有些不解地将剩下半个饺子举到了眼前，却看到了一个被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战戈之杯（HOW世界赛冠军奖杯）。
看清楚后，元灼立刻抱住祁霁欢呼了起来。
“好兆头啊哥哥，这说明今年你一定会夺冠的！”
心中的感动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某个决定也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海中，望着元灼，祁霁把剩下一半的饺子塞进了他口中。
“我们会一起夺冠的。”
在离开之前，他一定会拼命为他，也为自己实现这个愿望。
把饺子咽了下去，过了几秒钟，元灼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祝福，而是一个承诺。
这就是说，就算不是今年，哪怕是明年，后年，他们就可以在一个队了，一起努力去获得属于他们的世界冠军！
元灼的眼中立刻迸发出巨大的喜悦，用力地抱住了祁霁，在他耳畔诉说着自己的激动与爱意。
“我爱你，哥哥，我永远爱你。”
伸出手回抱着元灼，祁霁在心底默默地回应着他。
我的小狗儿，我也永远爱你。
……
吃完饺子后，祁霁原本以为过了凌晨，守岁结束后，他们就要去休息了。
按照以往的作息，这个时间正是祁霁最精神的时候，通常他都在打排位训练，可今天他似乎有一些醉了。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正想着，他便听到元灼转头问他。
“哥哥，困不困，今晚我们去沙滩上睡帐篷好不好？”
祁霁的身体其实并不困，但醉意让他的精神有些困，不过他已经熟悉元灼的行事风格了，知道他可能又有什么安排了，他便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困。”
有些呆呆的祁霁又把元灼萌得死去活来，强忍住亲他的冲动，他一把将他公主抱了起来。
“那我就先送公主去洗漱，然后我们就去沙滩上住帐篷，看烟花，看日出喽！”
突然被抱起的那一瞬间，祁霁很没有安全感，但当他整个人被紧紧地箍在元灼的怀里时，安全感又瞬间将他包裹住，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任自己靠着元灼。
嗯，喝醉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挣扎与抗拒，再加上明显地感受到祁霁的放松，元灼开心得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当然开心归开心，他抱着祁霁的手臂却更加小心稳当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就摔碎了他的宝贝。
进入卧室后，元灼倒是没有其他动作，很痛快地放祁霁去洗漱了，自己也去了隔壁的房间的浴室。
等他再出来时，祁霁已经换了新的舒适衣服，眼神虽然没有之前迷离了，但还是不若平日冷静清明。
这样软软的祁霁，也让元灼忍不住得寸进尺了起来。
他大着胆子揉了一下祁霁的脸颊，然后便美滋滋地牵起了他的手。
“公主，请下楼。”
祁霁是有些醉了，但并没有醉得彻底，不过是看元灼太开心，纵着他罢了。
当然，他也很开心。
而且今天他想破例，更开心一下。
走到楼下，看到还摆放在餐桌上的红酒，祁霁转头问元灼。
“可以拿着酒么？”
不得不说，今天的祁霁真的反差太大了，往日滴酒不沾的他，竟然会主动想喝酒。
虽然喝醉的他更让自己很煎熬，但是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元灼也想让他宝贝彻底放松一下。
他，他也一定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
“好啊，我去拿。”
拿到酒时，元灼还纠结了一秒钟要不要拿杯子。
但很快他就选择放弃了，咳，他可不是想要趁机跟哥哥间接接吻哈，主要是一个手拿不过来，哦，至于另一只手，他要牵老婆的啊！
就这样，牵着手，两个人再来到白天晒太阳的沙滩上，果然最中间的位置已经支起了一个超大的帐篷。
马上就要到零点了，元灼快乐又急切地拉着祁霁，跑了过去，一起钻进了帐篷。
把酒放到了一旁后，他就搂着他，两个人面向大海依靠着彼此。
“哥哥，看。”
顺着元灼的手，祁霁望向远处的海面。
模模糊糊得似乎有一艘船在海上，突然，绚烂的星空中开始绽放起无数烟花。
“祁霁，新年快乐。”
“miracle，Champion！”
“Love U Forever。”
靠在元灼的肩上，祁霁看着天空中绽放出了一个又一个绚丽的烟花，他的眼睛忍不住在这浪漫的黑夜中湿润了。
但他并没有让元灼发现这一切，他把眼泪、悲伤与幸福都隐藏在了黑暗与烟花声中。
12点的钟声准时响起时，他摸出了放在兜里的盒子，转身看向元灼。
“元灼，新年快乐……”
“哥哥，新年快乐……”
与此同时，元灼似乎也拿出了什么。
瞬间两个人都明白了彼此要做什么了，祁霁轻笑了起来，元灼则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哥哥也给我准备了新年礼物？！”
元灼倒从未在意过祁霁给不给他送礼物，在他看来，他肯让他呆在他身边，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哥哥这么忙，想不到这一点也合情合理。
但当祁霁真的准备了时，这对元灼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还在祁霁手心里的盒子，一条火焰吊坠项链映入眼帘。
下意识地，他就翻开项链的背后，在看到两个人的ID（melt&miracle）后，元灼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
“哥……哥哥，我们也太心有灵犀了吧！这，这也太好看了。”
说着他连忙拿起自己准备的盒子打开，颤抖着手把里面的项链拿了出来。
一条精致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太阳吊坠项链在祁霁眼前晃着，伸出手，他看向吊坠的背后，果然也是他们两个的ID，只不过位置掉了过来，是因为他们都把彼此放在第一位么？
这样的巧合让祁霁都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元灼则兴冲冲地转过身来背着他，低下了头。
“哥哥，快帮我带上，我要一辈子带着它！”
祁霁依言为元灼带上了自己为他订制的项链，随后不等元灼开口，他也转过身来。
他也会带着它一辈子的。
元灼立刻欣喜若狂地把他订制的太阳项链为祁霁带好，随后又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哥哥，我们就是天生一对，你信不信？”
……
祁霁不想破坏这美好的一幕，但也不想进一步欺骗元灼，只好再次选择了沉默。
再一次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元灼有一瞬的低落，但好在此刻的幸福足以抵消一切，抱着祁霁，他幸福又自信地撒着娇。
“好好好，我知道，没夺冠前，哥哥是不会谈恋爱的，没关系我可以等，哼，反正你早晚是我的！”
说着他就忍不住大着胆子亲了祁霁的耳畔一下。
感受这耳畔的潮湿，祁霁垂眸，他又想喝酒了，醉了，就可以只记得幸福了。
“想喝酒。”
二话不说，元灼立刻满足了他。
就这样，他们彼此拥抱着，在月光与海风下，分享着半瓶红酒，时间也在这美好的氛围中悄无声息的流淌着。
不知不觉，一轮红日就代替了皎洁的冰轮，出现在海平线上。
拥着祁霁，元灼幸福地感叹着。
“哥哥，好美啊。”
是啊，真的好美，可是现在更美的，是元灼。
想着，下一刻，睁着朦胧迷醉的眼眸，祁霁转过头，倾身将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没想到自己一直克制着，不敢做的事情，竟在这一刻梦想成真。
元灼惊得睁大了双眼，在察觉到祁霁并不知道该怎么再进一步时，想要离开时，他立刻反客为主，不让他逃离。
沐浴于熹微晨光中，他们尽情拥吻着，浪花拍打在海岸的声音仿佛在为他们歌唱，温柔的海风也会将他们的爱情传颂于天地之间，这一刻，愿为永恒。
第47章 如果输掉
十天的假期宛若一瞬, 转眼就结束了，元灼与祁霁再次依依不舍地分别，各自归队准备接下来的比赛与训练。
更让元灼难受的是, 接下来直到春季赛结束，他们都没有任何假期，唯一碰面的机会就是下个月的某场比赛，他们在同一场地的不同场次, 这可以让他们有极其短暂的相聚。
元灼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职业选手之间不建立恋爱关系了（喂, 职业选手都是同性，有恋爱的才稀奇吧！）这跟异国恋有什么区别啊？
没错，在元灼眼里, 超过一个月不见的，就是异国恋了。（真想跟你们有钱人拼了啊！）
好在整个假期他们都度过得十分愉快, 美好的回忆比比皆是，不过关于那个最值得回忆的吻, 却没有人再提起。
元灼没提, 是因为他以为祁霁醉了, 并不记得, 他怕贸然提起来会惹他生气或难为情什么的，破坏他们现在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与关系。
当然不提不代表他不回味，甚至只要不是训练跟比赛，他时时刻刻都在回味。
这就导致最近MG的队员们很担心他, 毕竟谁家好魂刺动不动吃着饭，喝着水就开始傻笑啊。
元灼不是没想过跟队友们嘚瑟一下,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住了。
嘶，不急, 等他跟哥哥夺冠后，他就能转正了，他会求哥哥让他官宣，到时候羡慕不死他们！
当然，除了这个吻，不管是他脖子上的项链，还是他们度假期间的美好时光，都被元灼嘚瑟了个遍。
尤其是项链，MG的成员们动不动就能看到如下场景。
比如，不过是弯腰倒杯水，元灼脖子里的项链掉了出来，他就会立刻惊讶地用超大的声音。
“哎呀，这什么，哦，原来是哥哥送我的项链啊！”
对此，MG的成员们真是麻到无法再麻了……
至于祁霁，他是醉了，但并没有失忆，甚至整整十天的假期里，他对那个吻的记忆最为深刻。
归队后，偶尔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或有时不小心触碰到自己的唇时，他的脑子中都会控制不住地闪回那个清晨，他们在日出下接吻的灼热与呼吸交融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情侣们总是喜欢接吻，元灼又为什么总是想要亲近他了。
大概是喜欢或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要跟对方肌肤相亲，肢体纠缠吧。
偶尔在比赛与训练之余，想起元灼时，他竟也有这样的冲动……
当然也只是偶尔，为了获得比赛的胜利，他必须比以往的每一刻都全神贯注，紧紧地绷住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祁霁带领GF继续了此前的连胜，也取得了春季赛12连胜的记录。
对此，几乎所有人都陷入到巨大的喜悦中，大家都在期待，祁霁能否再度带领队伍复刻S3春季赛时的全胜历史。
当然这些人可不包括祁霁的黑粉，GF的管理层以祁霁的替补jungle林从野。
黑粉的气急败坏暂且按下不表，此刻GF基地经理办公室中，林丛野已经将办公室砸了个稀巴烂，丝毫不顾及经理的面子，他红着眼睛，狂怒地指着经理的鼻尖怒吼着。
“你他妈到底行不行？常规赛就他妈剩5场了，我他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上场玩玩？”
等进入季后赛了，就都是强队了，他打得肯定不爽，到时候万一输了，网上那些煞笔又要盯着他骂了。
他想要享受的是胜利时万众瞩目的时刻，可不是输了后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的感觉，不然他才不会来打这个什么狗屁的职业。
都说钱难赚，屎难吃，这话真不假。
经理敢对祁霁摆脸色，可不敢对老板千娇万宠的老来子发火。
强忍着心中的怒意，他捧着笑脸安抚着林从野。
“少爷，您先别急，我马上就想办法。”
经理也有些后悔跟祁霁的那个约定，不过他怎么会知道，祁霁真的能带队赢了冠军队MG，又怎么知道，他能带队连胜这么久？
他查过联赛过往历史，除了当年S3时如日中天的祁霁带领大家获得的春季赛全胜，这几年别说十几连胜了，十连胜的队伍都寥寥无几。
且平心而论，祁霁带队获胜的结果对俱乐部而言绝对是利好的，不仅赞助商积极，各项商业活动十分活跃，舆论压力也小了很多。
如果今年他们能获得世界冠军，那绝对能掀起一波流量狂潮，到时候赚个盆满钵满绝对不成问题。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让小少爷开心重要，不然他就是让俱乐部赚再多的钱，小少爷一句话也能让他滚蛋。
想着经理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阴鸷了起来，既然常规办法不好用，那就上点非常规的吧。
祁霁也别怪他，要怪就怪他自己倒霉吧，非要撞上小少爷，说到底，这毕竟是一个资本横行的世界。
况且也就是少打几场而已，能损失什么？这小崽子就是太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
几天后，GF就迎来了他们本赛季春季赛的第14场比赛，对手是实力不错，也是去年夏季赛的亚军，更是happyNB高乐然的队伍——ADG。
而今天也正好是祁霁与元灼在同一地点比赛，也是他们这几个月唯一能够见面的时间，他们相约了赛后的短暂相聚。
尽管没有让这件事影响自己的情绪与状态，但祁霁仍旧控制不住地心情愉悦。
赛前他照例与教练一起给大家部署战术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温和了不少。
魂狙panda忍不住碰了碰他身边的辅助SHAN，小声地八卦道。
“阿闪，你有没有觉得队长最近偶尔有时候柔和得，呃，咋形容呢，就像个圣母玛利亚？”
“哎，阿闪我跟你说话呢，你在走什么神！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怎么老魂不守舍的。”
Panda的声音突然惊醒了一直陷入在自己思绪的SHAN，回过神来，他有些慌乱地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啊，我，我没有。”
SHAN的突然大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祁霁也发现了他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便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不舒服？”
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似乎，SHAN连忙低头躲开祁霁的目光，坑坑次次道。
“没，没事，我，我就是有点紧张。”
魂狙panda奇怪地看向他。
“不是，打ADG又不是打MG或BQ，你紧张什么？我看你最近都有点心神不宁的，你小子该不会偷偷谈恋爱被甩了吧？”
“没有，别瞎说，我没有。”
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SHAN的情绪有些激动，祁霁便立刻终止了这个话题。
“没事就好，准备开始比赛吧，有什么事赛后再说。”
闻言，大家立刻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登台比赛，而这时，经理似笑非笑地瞥了SHAN一眼。
“是啊，祁霁说得没错，大家有困难一定及时说哈，别影响了比赛。”
走在最后的SHAN垂下了头，用力咬了咬唇，像是游魂一般跟着大家一起准备入场比赛了。
不出所料，第一局大家打得并不顺利，好在最后一刻，祁霁力挽狂澜，GF这才惊险赢下比赛。
下场后，虽然明知不应该，魂狙panda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阿闪，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好几次技能都不及时，最后那波团战，你及时给我套盾我压根就死不了，要不是队长厉害，我们估计就要输了。”
比赛期间，绝大多数时间大家都会鼓励彼此，但难免也有起口角的时候。
今天魂辅的操作实在有些离谱了，付多也忍不住跟了一句。
“是啊，阿闪，下把得打起精神啊，我们可不能输。”
如果只是常规赛，输一场也在情理之中，但他们不能输，一旦输了，队长就要下场了。
此刻祁霁的心情也不复之前的轻松了，是的，他不能输。
如果这场比赛输了，接下来的比赛都是相对较弱的队伍，他想要再上场，基本上就要季后赛了。
且他还需要在林从野输掉季后赛的一局后，他才能上场，季后赛是淘汰赛，这极有可能影响他们春季赛的排名与积分。
且他虽然没有长期不上场的经历，但从经验以及其他选手的结果看来，长期不比赛会对一个选手的状态有极大的影响。
但作为队长，这个时刻他也绝对不会再去给队员施压，耳聪目明的他立刻捕捉到了大家小声争论后，就稍稍停下脚步，一边等待走在最后的魂辅，一边交代大家。
“你们先进入复盘休息吧。”
队长发话了，大家自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立刻听话地加快脚步走向休息室，不一会儿GF休息室外就只剩下祁霁与SHAN两个人了。
微微垂首望着愧疚到几乎要把自己缩到地底下的SHAN，祁霁轻声询问道。
“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SHAN用力摇了摇低着的头。
见他还是不想说，祁霁便不打算再逼问了，只想着等比完赛再了解一下。
“别太在意大家的话，放轻松，下把正常打就好。”
听着来自祁霁的安慰，SHAN的情绪不仅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反而更剧烈了。
低着头，他的眼泪突然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声音也哽咽到几乎无法言语。
“队……队长，我，我，对不起。”
除了祁霁，其他人不是没有过比赛期间压力过大掉眼泪的情况，只是这场比赛的压力按正常道理不应该这么大。
当然也可能是SHAN担心自己状态不好，导致比赛输了，连累他下场替补，所以才会压力巨大。
对此，此前祁霁的压力不比任何一个人小，但是他是队长，是一个队伍的灵魂，所有人都能垮，他不能。
他也不会怪任何人，大家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他不能苛求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无时无刻绷住自己。
只是祁霁也实在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能机械地又拍了拍SHAN的肩膀。
“没关系的，你正常发挥就好，一切交给我。”
不过可惜的事，祁霁的安慰可能真的没起到作用，第二局，SHAN的发挥更差，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输掉了比赛，比赛正式进入决胜局。
如果再输掉这局比赛，祁霁将正式进入替补席。
第48章 为什么
第二局比赛一结束, GF队内的气氛凝重得有些吓人，就连祁霁都没有开口说话，压力也排山倒海般扑向大家。
不过祁霁并不是在生气, 只是等不及回休息室，就在脑海中开始复盘刚才那局比赛，因为某些细节让他感觉有些怪异。
一进入休息室后，周教练就赢了上来。
“没事, 大家别慌, 我们先快速复盘一下。”
一言不发, 祁霁直接坐在了电脑面前，点击比赛录像，回看刚才的比赛。
其他人则噤若寒蝉, 默默站在他身后。
整个比赛的转折点在于，比赛开始5分钟时, 上路被三打一越塔抓死的同时，他们的下路双人组, 在对方只有一个魂狙在线上的情况下, 竟然被双杀。
再加上他们本就选择了一个前期的阵容, 如果前期无法建立优势, 结束比赛的话，后期他们将很难与对方抗衡。
可是他们却在前期本应取得优势的情况下，突然崩盘，紧接着对方也让抓住了机会, 积极避战，努力发育, 经济雪球越滚越大。
尽管后续祁霁带领大家努力也打出了一些精彩配合，但前期的劣势太过巨大, 后期他们的英魂开始乏力，最终还是遗憾地输掉了比赛。
陷入沉思的祁霁气场太过强大，在场的人愣是每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最后是经理打破了沉默。
“行了，祁霁，大家难免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你也别太苛刻了，看把SHAN都吓成什么样了？”
看向浑身发抖，涕泪横流的魂辅，祁霁的脑海中一直在不停回放着下路双人组被双杀的画面。
最终他还是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眼眸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他。
“别哭了，冷静一下，下局尽力吧。”
根本就不敢看祁霁，SHAN丢下一句道歉的话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对不起，队长，我，我一定好好调整，我，我先去卫生间冷静一下！”
见状，周教练也只好打着圆场。
“可能是真遇到什么事了，让他先静静吧，panda你跟去守一下吧，快比赛了把他带回来，有情况及时联系我们。”
“好。”
说完panda也带着一身的低气压离开了休息室，在门被关上后，现场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正当付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时，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用力打开，只见林从野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无视其他人，他直接走到了祁霁面前，弯腰看向正在坐着的他。
“祁霁，你没忘了之前的规定吧。”
哈，这场他们输了以后，他就能上场了，剩下的四个队都是垫底彩笔队，他可算能上去爽一爽了。
望着林从野嚣张又毫不掩饰的眉眼，祁霁忽然觉得，这一切让人又心累又可笑。
但他不会轻易放弃的，他知道如果是其他人，被如此对待，且在剩下几个队都是弱队的情况下，或许真的不那么在意上不上场了。
可他就是在意，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是他的原则，也早已成为了他无法更改的习惯。
况且赛场其实是最顶尖最难得的训练机会，脱离比赛太久，他怕自己的状态会随之下滑，所以无论怎样，他还是会尽最大的努力，赢下比赛。
至于眼前这个人，祁霁不认为他值得自己浪费一分一秒在他身上。
他依旧面无表情，直接无视林从野，转过身来，招呼大家。
“复盘。”
见自己又被无视了，林从野就气得想要上去拉扯祁霁。
“你他妈……”
好在经理及时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并极力安抚着他，只是说出口的话实在有些刺耳又阴阳怪气。
“好了好了，别冲动，大家都是队友，放心吧，我们祁霁可是一诺千金的人，绝对不会破坏规定的。”
如此，林从野才愤愤又得意洋洋地作罢。
只是被他们搅合了这一下，尽管祁霁自己稳如泰山，其他人却已被影响了心态，对即将到来的比赛，每个人都背负了如山一般的压力。
复盘了没多久后，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panda也及时将红肿着眼睛的SHAN带了回来。
望着祁霁，SHAN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祁霁靠近了他，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放轻松，但是SHAN，别忘了当初你为什么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说完，祁霁就率领大家依次走出休息室，准备再次登台比赛。
只是刚走出休息室，他就在走廊里看到了时隔一个多月未见的元灼。
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之前比赛的结果，元灼的神色并未像以前那般放松，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
但在见到祁霁的那一刻，他还是像已经养成了习惯似的，立刻绽放了绚烂的笑容。
尽管他没有再做任何举动，但祁霁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在给他加油。
顷刻间，祁霁一直紧绷着的心立刻松了下来，随之对于胜利的可恶取代了心中的压力。
在现场观众们的加油声中，大家依次入座，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了，双方开始BP博弈。
为了获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双方你来我往，展开了不俗的较量。
而在最后一刻，祁霁在一片惊呼声中，锁下了一个非常不符合版本，但却是他曾在各大比赛中留下了各种精彩神迹画面的英魂——魔法画师。
见状，台上的解说们也都忍不住跟着一起惊呼了起来。
“什么，魔法画师？可是这个英魂现在已经没人用了吧，上一次出现在赛场上，还是祁神自己……官方给出纪录了，是两年前世界赛的小组赛上。”
“是啊，这个版本魔法画师也实在是有些不好用，但不可否认，祁神确实使用过这个英魂创造了无数奇迹。”
无论大家如何议论纷纷，最后时隔886天，魔法画师再次出现在赛场上。
这一场祁霁面对的魂刺是有着赛区第二魂刺之称的happyNB——高乐然，且他使用的英魂也是版本大热英魂——月光女神露娜。
不过刚开始，祁霁就让大家大跌眼镜，本来应该是手拿大热英魂的happy取得对线优势的，可是莫名其妙地，3分钟过后，祁霁的魔法书灵竟然反超压制住了happy。
大家根本无法理解祁霁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让祁霁自己解释，就是他计算好了每一秒的对线时间，彼此的血量，并利用心理博弈，引诱happy激进上前与他换血。
而有所准备的他，自然会躲避掉月光女神的技能，成功点掉happy大部分血条，迫使他不得不回城补血，以此以弱势英雄取得对线上的优势。
当然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赛场上的瞬息万变，做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而让祁霁安心的是，截止目前，尤其是下路都没出现任何问题，甚至下路刚刚还与魂刺dessert一起配合gank对方，虽然没有获得人头，但也让对方下路组把闪现与大招都交掉，并且获取了一大截防御塔经济。
那或许，SHAN真的只是状态不好吧，等比赛结束后，他会仔细询问一下。
在回城的间隙，祁霁分神想了一下。
或许都想获得这局比赛的胜利，对战双方都打得十分谨慎。
比赛进行到15分钟时，双方也只爆发了两个人头。
一个是祁霁与dessert配合进入野区击杀了对方的魂刺，另外一个，就是ADG的辅助游走到上路，与己方上路击杀了付多。
比赛进行到28分钟时，双方爆发了三波团战，最后GF以3个人头，四千经济的优势取得了暂时的领先。
但GF众人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谨慎了起来。
35分钟时，祁霁判断击杀魔龙机会成熟，立刻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开口指挥。
“准备开魔龙，他们会来阻止我们，我会定住happy或魂狙，大家跟上。”
“收到。”
大家言简意赅齐声回应着。
于是，GF众人便进入龙坑里，开始攻击魔龙。
经济落后的ADG果然如祁霁预判得那样，赶来阻止。
而祁霁也如他所言，找到一个机会，以令众人惊叹的速度与胆量，孤身独入敌阵定住了ADG魂狙，并瞬杀了他。
GF其他人立刻放弃魔龙，转而对ADG其余四人进行围剿，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可就在这时，变故再次出现了，这一次SHAN的大招类似一个熔岩火球，这个熔岩火球有两个作用。
敌方碰到则会被眩晕被拉扯了过来，己方这可通过这个火球回到自己的阵营中，是极好的救人技能。
然而坏就坏在，祁霁准备出击进入地方阵营杀掉happy的时候，却突然被这个火球卡柱，拉了回来。
高乐然也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带领队友进行了反杀，首先被击杀的就是技能全交的辅助SHAN。
失去魂辅保护的GF众人尽管在祁霁的奋力拼搏中，最后还是被ADG团灭，ADG剩余两人击杀了魔龙，并顺势在大家复活之时，将另外一条刚出生的buff龙击杀，ADG全队获得了增益buff，在双龙汇聚的情况下，最终推掉了GF的英魂之塔，进行了，绝地翻盘！
GF获得了赛季首败，祁霁将正式进入替补席。
沉重地与对手握过手后，大家都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设备，然后依次走出了赛场。
祁霁走在最前面，在进入休息室之前，他拉住了SHAN。
将他带到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望着似乎因为过度惊恐或愧疚已经到了麻木状况的SHAN。
祁霁死死地咬着牙，艰难地从自己的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为什么，假赛？”
第49章 去他妈的
按照祁霁的性格以及对队员的爱护程度, 以往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会选择回到基地后再解决。
哪怕是去年冒泡赛时，他们输了比赛, 他成为职业选手9年以来首次没有进入世界赛，他也没责怪过任何人。
可是现在，他的脑子中无数次闪回SHAN的每一个失误画面，尤其是第三局最关键的那波团战, 他那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失误, 让他的心头不得不升起这个他不敢相信, 也不愿相信的可能。
他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冷静下来，但他更希望这只是他的猜测，真相并非如此。
祁霁的质问让SHAN肝胆俱裂, 他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可是鼓气勇气抬起头看着满目悲伤与失望的队长, 想为自己狡辩的话哽在了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恍惚间, 他开始不断地回忆着他成为HOW职业选手, 以及进入GF后的每一个画面。
他记得, 当初他就是因为崇拜祁霁, 才努力去打排位获得了不错的排名，进而被HOW的其他俱乐部注意到，顺利进入到这个行业中，成为了跟他一样的职业选手。
可他真的算不上是多有天赋的选手, 毕竟有天赋只是成为职业选手的入场券。
于是为了超越其他选手，他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一步一个脚印打出了成绩，这才在他进入职业联赛的第二年, 因为当时GF魂辅要退役了，他通过了选拔进入了所有人都向往的GF。
进入GF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接近了自己偶像，可比起其他天赋爆棚的选手，他真的有些平平无奇，黯淡无光。
但在无数个他想放弃的夜晚，是队长陪着他一起训练。
比赛中，他偶有失误，也是队长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不要自责。
面对黑粉的辱骂以及那些让人不堪重负的网络暴力，更是队长一直不停地鼓励他，做他们最坚强的后盾。
对于游戏中的任何技巧与经验，只有他们愿意悉心请教，队长也都毫不犹豫，倾囊相授。
可以说，他的职业生涯之所以还能继续，成为名气的辅助选手，并拥有两个联赛冠军这样还不错的成绩，都是因为队长。
可现在，他却背叛了他最崇拜的队长，并毁了他对他的信任与期望。
想着SHAN便承受不住这一切，崩溃地坐在了地上，压抑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队长，可是我没有办法。”
“他们，他们威胁我，说，说我如果不这样做，下赛季就会让我替补，并且直到合约结束前都不会放我转会离开，我真的没有办法，对不起，队长，真的对不起。”
如果说，此前祁霁只有90%的怀疑，剩下的10%他仍旧愿意心存最后的希望。
那现在SHAN的崩溃承认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祁霁彻底确认了这个残酷又让他恶心的事实。
不用再多问，他知道威胁SHAN的人是谁。
他理解他的害怕，可是却无法原谅他的背叛。
他也想过管理层可能会使用无数种手段，让他替补，让他听话，可却独独没有想过，是假赛这个唯一让他无法接受的方式。
这不仅是在践踏他的底线，也是在侮辱他与其他职业选手，更是在亵渎HOW。
这对他而言，不仅仅是被欺骗的痛苦，更是信念的崩塌。
祁霁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愤怒或其他情绪，脑子中只徒留了三个字。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为什么他呆了十年的俱乐部要这样毫不犹豫地对他？
为什么他带了三年的队员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背刺他？
垂首望着泣不成声的SHAN，祁霁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在你们看来，只是替补几场比赛对么？”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在他剩余不多的时间里，每一场比赛有多珍贵。
见祁霁的神情不是愤怒，而是接近崩溃的悲伤，SHAN又慌乱又痛苦，他一边哭着，一边抓着祁霁的手臂苦苦地哀求他。
“我，我不像队长这么有天赋，我已经22岁了，如果真的替补，我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队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
“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了，我不敢了队长，求求你了，队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是别的事情，祁霁想他应该会原谅他。
可是这一次，他无法原谅，也没有资格原谅。
因为他背弃的不仅是他，也是HOW，更是当初那个满腔热忱，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而日以继夜的自己。
一寸一寸地将自己的手臂从SHAN的手中抽出来，祁霁麻木又悲伤地望着SHAN。
“你是对不起我，但你更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说完，不顾SHAN的大声痛哭，他甩下了他的手，推开楼道门，准备离开。
楼道门口早就挤满了GF的人，甚至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他们刻意不让其他人接近这里。
隔着一道门，大家没有听的特别清楚，却也听了个大概。
看着祁霁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众人心惊不已，一贯老练沉稳的周教练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了。
“祁霁，冷静一点，我，我们回去说。”
“队长……”
祁霁的回答是推开大家伸过来或许是要拦着他，或者是要安抚他的手臂，在GF众人的呼喊声中以及其他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中，挺直了瘦削修长的背脊，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里。
正是三月春光正好之时，温暖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洒落在走廊当中，可此刻祁霁却觉得奇冷无比。
与此同时，正在赛场上驰骋的元灼心中突然传来了一股莫名的刺痛与心慌。
但为了比赛的胜利，他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来。
今天他们的比赛也不算顺利，虽然最终是以2:1赢下了比赛，但魂坦blacksky段天涯似乎也出现了不少问题。
可元灼却顾不得这一切了，比赛刚一结束，与对手握完手，又对观众鞠完躬后，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设备，飞一般地奔下比赛舞台。
在拿到手机后，他只匆匆地对教练说了一句。
“我去找祁霁，你们先走，晚点我再联系你们。”
说着不等教练回应，他就立刻一边拿着手机给祁霁拨电话，一边往外奔跑着。
让元灼慌乱的是，祁霁不接电话。
但为了能尽管找到他，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场馆外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祁霁后，他这才懊恼地想起来，他可以打电话问一下付多。
正当他抖着手准备给付多打电话，询问祁霁的行踪时，突然，不远处一个阴暗的墙角里传来了一个熟悉又喑哑的声音。
“元灼。”
猛地转过头来，元灼果然看到了蹲在墙角里，红着眼眶望着他的祁霁。
这一瞬间，元灼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他用尽全力向祁霁奔跑。
在看到祁霁悲伤到极致的神情，他立刻又心疼地想要马上死去。
不顾还在外面，他踉跄地跑过去，几乎是扑到了祁霁身上，把他紧紧抱进了怀里，一边揣着气，一边摩挲着他的后背。
“没事的，我在，我在。”
在离开GF所有人后，祁霁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太难过，太窒息了。
他所热爱的一切好像在刚刚那一刻被彻底践踏了，他付出了十年的俱乐部，带了多年的队友都背叛了他。
再呆在这里，他感觉他可能会死。
但在拦住出租车准备上车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他跟元灼的约定——今天比赛后见面。
在想到元灼的那一刻，祁霁碎成了无数块的心似乎被修补好了一小块。
但仅仅也只是那一小块而已，随后无尽的悲伤与难过还是朝他汹涌而来，瞬间就将他死死地禁锢住。
那些因元灼存在，一直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黑暗也再度笼罩了过来。
可越是这个时候，他似乎越想见元灼，或者说，此时此刻，他把他当做他唯一的解药，只有他能缓解他满身的疼痛与内心的破洞。
就像是垂死挣扎的病人一般，祁霁拖着无力的身躯，将自己藏在了角落里，蜷缩在一起，等待着元灼结束比赛。
幸好，他等到了。
在被元灼拥抱的那一刻，身上的疼痛以及那密不透风的窒息感果然缓解了一些。
但随之涌来的便是无尽的痛苦与委屈，祁霁像是个受了伤的小动物哽咽着。
“他们假赛。”
“他们居然用假赛来对我。”
听到这里，元灼也十分震惊。
他本以为祁霁只是因为输了比赛即将要去替补而痛苦难过，虽然他也觉得今天的比赛GF有的队员，打的实在离谱。
可他万万没想到GF居然敢假赛，还仅仅只是为了输掉这场比赛，让祁霁替补。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也太可笑了。
紧紧地依偎在元灼怀里，祁霁痛苦地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语与行为了。
“我恨他们，元灼。”
“我也恨我自己。”
“爸爸妈妈也一定很恨我。”
是了，一定是他太恶心了，其他人才会这样对他。
或许他就不该为了那个冠军继续活着，他应该立刻死去。
好在这一刻，元灼并不比祁霁好多少，只当祁霁是因为太过痛苦而胡言乱语。
而他无比理解他的痛苦与崩溃，这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场假的比赛，更是信念的崩塌，这跟往他身上捅刀子有什么区别？
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愤怒，元灼恨不得现在就杀了GF的人。
赤红着眼眸，他一边抱着祁霁，一边亲吻着他不断流下的眼泪。
“不哭，不哭，去他妈的GF，我们解约，你来MG，我们在一起！”
第50章 这一次
祁霁的睡眠质量其实一直不算太好, 夜晚梦里，白日那些他刻意控制的痛苦画面时常会在这个时候争抢桀笑地跑出来。
现在，他似乎又在做噩梦了。
梦里一直有两个藏在雾里的人在呼唤着他, 拖着沉重的脚步，他一步一步走过去，那像是有生命一般的迷雾先是缓慢地吞噬了他的手臂，随后是他的半边身子, 最后逐渐蔓延至全身, 等他反应过来时, 他只有一只左手还置于迷雾之外了。
祁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求救，或者向谁求救，他应该走的, 但这尘世间似乎还有什么也在等待着他，让他的心底残留了丝丝留恋,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算了，既然记不起来, 那就离开吧, 独自一人坚持了这么多年了,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像是彻底放弃了一般, 祁霁垂下了自己那只尚未被迷雾吞噬殆尽的手。
而这时，一只温暖又有力的手掌突然紧紧握住了这只手，猛地将他拽了出来，也顺势将他拽离了这让人窒息又无力的梦境。
睁开有些肿痛的眼睛, 祁霁微喘着气怔怔地望着头顶上陌生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里似乎是酒店。
但他丝毫不慌，冷静如常, 因为即便没有转身，他就感受到了颈侧那熟悉又灼热的呼吸，整个人也像以往那样被元灼死死地箍在怀里。
被抱得实在太紧了，祁霁的身体下意识地微微挣扎了一下，立刻就引起了元灼的反应。
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晚，元灼困倦得没有立刻醒来，但即便还闭着眼，他却仍旧条件反射般立刻摩挲着祁霁的背，安抚着他，嘴里还咕哝着。
“老婆，不哭，我在，一切都会好的，不哭。”
瞬时，有关昨日的记忆瞬间回笼，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祁霁起来了昨天他是怎么跟SHAN对质的；
又是怎么一步一步离开了GF众人；
他本想一个人躲到没有人的地方，但最终还是因为想见元灼而留在了比赛场地的角落里。
在那个角落，元灼找到了他，也拥抱着他，陪伴着他。
后来他意识就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自己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一般，被元灼带离了比赛场地。
来到酒店后，他被元灼哄着吃了饭，洗了澡，最后在一片无尽的痛苦与悲伤中缓缓入眠……
尽管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痛苦崩溃了，但想到“假赛”这两个字，祁霁的心依旧如针扎一样的疼痛，还伴随着一丝生理性的恶心。
但不管怎样，经过了昨日的宣泄，他整个人已经好多了，这一切都归功于身边这个人。
祁霁难以想象，昨天那个场景，如果他还是像以往那样一个人扛着，也许这一次就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将被彻底击溃。
好在他等到了元灼。
想着，他忍不住转过身来，面对着还在沉睡中的他。
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祁霁轻轻地摩挲着元灼宛若漫画一般标准的五官，在心里默默地再一次感谢上苍对他的第三次恩赐——遇到元灼。
第一次是拥有爱他的父母；
第二次则是赋予他成为HOW职业选手的天赋。
昨晚为了安抚祁霁，元灼熬到很晚才睡，不然按照以往的惯例，早在祁霁睁眼的那一刻他就该醒了。
感受到祁霁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元灼便缓缓地醒了过来。
但他没有立刻睁眼，而是美滋滋悄悄地享受着来自老婆的触摸，此时此刻，他不再猜测，而是十分肯定，祁霁也喜欢他。
这一笃定的想法让元灼欣喜若狂，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他立刻睁开眼睛出其不意地将祁霁压在了身下。
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哥哥，你也喜欢我对吧？”
如果是以前，尽管心中已爱着，但祁霁嘴上绝对不会承认。
但或许是昨天的精神崩溃让他整个人的防御还没有恢复，不想再抵抗，他轻轻却又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元灼满足得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捧着祁霁的脸，他欣喜又虔诚地胡乱亲着。
亲亲他的光洁的额头，亲亲他漂亮的眼眸，亲亲他瓷白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红润的薄唇。
爱不释手地亲了个遍后，他这才魇足且微喘着气停了下来。
而且这一次，他也没有再问他们之间是不是情侣了，他感觉没必要问了，反正在他看来，他们已经是了。
如果可能，元灼真的很想再回顾一下春节期间的那个美好的吻，但想了一下还是作罢。
一来他有点不敢，二来……咳，刚才乱蹭了这么久，他起反应了。
而且，嘿，他刚刚明显地感受到了，有感觉的，不是他一个人。
现在他必须去处理一下了，也给他宝贝一点平复的时间，他可不想他宝贝有一丝半点儿的尴尬或不自在。
想着他又捧着祁霁的脸，在他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我最爱哥哥，我先去洗漱，然后让酒店送午餐上来！”
说完，他就一咕噜地从祁霁身上爬起来了，祁霁则一边看着他走进了卫生间，一边安静地平复着自己……
等两个人都洗漱好后，酒店的午餐也送过来了。
坐在餐桌上，祁霁一边吃着元灼投喂过来的牛排，一边打开刚刚充好电的手机。
果然无数未接电话与微信瞬间涌了过来，几乎让手机卡死。
祁霁随意翻了几条，大多数都是关心他的，但大家似乎并不知道SHAN假赛的事情，只以为他们是输了比赛，队内吵架了。
望着祁霁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元灼一边投喂一边道。
“哥哥不用担心，昨天我已经给付多报了平安，你们队里知道你在我这里。”
“嗯，谢谢。”
放下手机，祁霁也给元灼拆着鸡翅，在元灼喜滋滋的目光中塞进了他嘴里。
见他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元灼便开口问道。
“谢谢老婆，真好吃，不过接下来哥哥打算怎么办？”
祁霁干净利落地吐出了两个字。
“解约。”
如果说此前他对GF还有最后一丝感情与念想，那现在他们敢“假赛”就代表着他们必须分道扬镳。
他已经很对不起HOW了，他不容许自己还在这样一个亵渎它的俱乐部完成自己最后的目标。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说不激动是假的。
但对祁霁而言，到底不是什么开心事，元灼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好，等春季赛结束了，哥哥就跟他们解约来MG，违约金俱乐部来付。”
说是俱乐部出，但祁霁知道，其实就是元灼自己出，他当然不会同意，但接下来的事情的确要安排一下了。
“不需要，我自己出。”
见祁霁一再坚持，元灼也就没再争这个，反正在他看来，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婆的，等以后时机成熟了他就把自己名下能转的财产都转到他名下，自己做个每个月从老婆那里领零花钱的幸福男人就好。
“好，那老婆你就放心好了，来MG，你的工资待遇一定比现在高。”
除了这个，元灼还想把一部分股份也转给祁霁，但以他对他的了解，估计他不会接受，还是徐徐图之，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可这一次，祁霁还是摇了头。
“不用，我不需要钱。”
能跟他一起比赛，他已经很快乐了，其他的，他都不需要。
这样的祁霁在元灼眼里是爱他爱到不行，但也傻到不行。
他忍不住跑到祁霁那边，将他抱在了怀里，坐在了他的椅子上，让他跨坐在他腿上。
“哎哟，老婆，你这样可不行，会吃亏的！”
这样亲密的举动，祁霁已经习惯了，但被叫……嗯，老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可看元灼叫得那么自然，又满脸开心的样子，他决定放弃纠正他了。
算了，他开心就好。
而祁霁的下一句话，让元灼更加心花怒放。
“不是你说的么，MG的M，是melt的M，也是miracle的M？”
听到这里，元灼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可顺势把祁霁抱了起来，在原地开始转圈圈。
“我好爱你啊，老婆！”
嗯，我也爱你。
望着元灼灿烂的笑脸，祁霁在心底默默回答着。
不过开心归开心，元灼还没忘他们在吃饭，只疯了一小会儿，他就把祁霁放了下来，继续伺候他吃饭了，两个人也继续聊着祁霁解约以及进MG的事。
“老婆，既然你不想拿工资，那就拿股份吧，这可是我们俩的俱乐部，我们一起持股没问题吧。”
祁霁虽然从不在意钱，但以他的薪资待遇入股MG，MG也不算亏，且就当是留一个纪念吧，或许在许多年后，看着这个俱乐部曾经的持股人中有他的名字，元灼也能想起他一下。
“行，你安排吧。”
见这一次祁霁终于没有再拒绝了，元灼立刻开心地欢呼了起来。
谁能想到，他在建立这个俱乐部的时候就想着，将来有一天，他一定要努力把它变成名副其实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俱乐部。
可这个在之前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梦想，竟然在两个人正式相识的四个月后就实现了呢。
要不是怕祁霁胃不舒服，元灼又想把他抱起转圈圈了。
薪资待遇商量好了，再就是队内成员的问题了。
GF祁霁已经不想再想了，十年了，不管是俱乐部，还是那里的每一个人他都仁尽义至，问心无愧。
但是MG，如果他要去，就要把他们原本的魂刺Aib妥善安排好。
显然，元灼也十分有默契地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我早就想过了，我想的是，虽然只有半年合约了，但肯定不能让艾秉（aib）做替补的，这有些埋没他，可能也会耽误他的状态。”
说实话正常俱乐部是不会替选手想这么多的，站在俱乐部的角度上，冷藏，或偶尔让艾秉上场打打比赛，半年后合约到期，大家好聚好散是最有利的方案。
但他是跟他一起夺冠的队员，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个冠军，没有这个冠军，他就不可能，或者要很晚才能走进祁霁的世界，所以对于这一切，元灼虽然嘴上不提，但心底一直感激着。
“所以除了这半年的违约金外，我们再付他三千万的经济补偿，相当于他现在年薪的四倍多了，除此之外，转会费（俱乐部成员交易，买进方需要付一笔转会费给卖出方）我们也不收了，转会期时也会帮他找到最合适的队伍，老婆，你感觉这样OK不？”
祁霁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那就这样安排吧。”
虽然在元灼收购MG前，MG还是一个垫底的队伍，Aib的实力在赛区内大概也处于中上游的水平。
收购重组后，MG的核心也是元灼跟程小瓦，但这不妨碍祁霁对Aib感到抱歉。
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尤其是经历了昨天的变故后，祁霁明显地感觉得到，他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
所以就让他自私这一次吧。
元灼并不知晓祁霁此刻内心的痛苦与悲凉，他只感觉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或许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吧。
吃完午饭，收拾好一切后，祁霁就准备返回GF，跟管理层提解约，并搬出俱乐部，他真的没有办法再在那里多呆一秒钟。
按理说，四天后，也就是下周四还有比赛，元灼应该返回海城准备了。
他相信祁霁能处理好这一切，但他就是不想让他独自一人面对。
他知道昨天的祁霁只是例外，99%的情况下他都是那个无坚不摧的神祇，可他坚强与他心疼他，并不冲突。
不管祁霁有多坚强，在元灼心里，他永远都是最脆弱的珍宝。
哪怕不能跟着他进去，他也要在外面等他，于是元灼便抱着祁霁跟他撒着娇。
“哥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然我不放心。”
拗不过他，祁霁最后也只好答应，或者说，也许他心底也不想真的独自面对这一切。
于是他们就一起上了前往GF基地的车，只是这一次，祁霁不是回归，而是，准备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