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沸腾的水里正在烫煮菜叶。
加了一点点盐, 将自己种的白菜选取叶片放入开水种焯烫，等稍微柔软能够卷曲之后捞出备用就可以。
旁边的不锈钢盆里，用刚烧开的水泡着粗的红薯粉。一边, 灶台上的电饭锅正冒着沸腾的白烟。
阿恬用筷子搅和了一下, 随后关火, 将已经软趴的菜叶放到篦子上控水晾凉。
做完了这些，将化冻的三七分的肥瘦相间的猪后座拿了出来, 改刀切片，再切成肉丝, 变成肉沫, 用两把菜刀开始剁肉馅儿。
之前阿恬有犹豫过要不要用绞肉机, 毕竟一直没好好吃饭，做肉卷又需要费一些时候，用绞肉机加入葱姜绞馅儿是快速而又优先的选择，可最后阿恬还是选择手工剁馅儿。
历史的洪流中最不缺的就是淘汰匠人精神和韧性的传承，往往最优选或许到了最后未必是最优质的结果。
只不过是为了在被重新定义的稍纵即逝中站稳脚跟, 并脱颖而出，翻腾于深厚基垫的河床，在浪尖之中向永不可能攀登的高处起舞罢了。
阿恬现下已经不在那批浪潮的尖尖里了，或者说, 整个青森也并非浪尖上最闪耀的那那抹水翠。
它只是真实的存在于这世间，随着时间静谧流淌，沉淀古老而悠久的故事，是岁岁朝朝与寰宇星河挥手招呼的老友。
嗙嗙嗙。
小肉粒已经被剁得愈发黏腻, 肌理之间开始黏黏糊糊藕断丝连, 阿恬翻搅了几下，湿乎乎的声音传入耳朵, 肉馅儿便剁好了。
盛入盆中加入料酒、鸡蛋、白胡椒粉、花椒水、香油、生抽、耗油、老抽、糖等调味料，搅拌上劲之后，肉卷的肉馅儿就算好了。
这次做的是无香菇版本，等成功了，下次再加上大颗的香菇碎，又会是另一番风味。
用软趴的菜叶裹上肉馅儿，做成三指粗细的菜卷，用牙签固定住，再放入裙带菜干进去一起煮汤，这样熬煮出来的会有海的味道。
肉卷炖煮的时候，就可以做炖粉条了。
今日的搭配很有意思，素菜要炖出肉味，而肉菜要融入蔬菜的甘甜与海的咸鲜，也不知道烹调完毕之后能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油温刚热，将八角和桂皮还有一小段干辣椒放下去煸炒出香味，再放入葱姜爆香，最后倒入白菜帮炒出水分。
等稍微出水的时候，放入泡软的红薯粉条和冻豆腐再度翻炒几下，加入耗油、生抽、老抽和胡椒粉，盖上盖子焖煮一会儿。
如果大白菜出了足够的水份，那么这份炖菜就无需再加水，不过显然，阿恬的这份加了炖粉条又加了冻豆腐，都是汤汁狂热爱好者，所以她又加了些水。
两锅炖菜，为阿恬解放出了双手，获得了再椅子上小憩的时间。
咣当咣当。
看完炖菜卷的阿恬刚洗好手坐在椅子上，窗户发出了响动。屋内的温度太高，阿恬抹了下玻璃上的白雾，才发现外面起风了。
光秃秃的树枝疯狂摇晃，黑漆漆的影子被月光印在了玻璃上面，扭曲的宛如抽象巨作。
丝丝冷风从缝隙渗透进来，指尖瞬间冰凉，阿恬缩回手，将盖过手腕处的袖子拉到了手背的高度。
西北风起，没过一会儿，外面的呼啸声便包裹住了小馆，成为了青森冬日特有的声色。
屋里的蒸汽晕染着暖黄色的灯光，阿恬窝在锅边，被热乎乎的蒸汽和温暖的光包围，刚刚的冷意被驱散得彻底了一些。
打开锅盖用铲子翻了一下白菜粉条炖豆腐，新鲜的白菜香气和隐约的不可思议的肉香飞了出来。
阿恬吸了吸鼻子，心道这次也做的不错。
用炖肉的调料炖白菜，尤其是加入冻豆腐之后，不知为何会生出一丝肉肉的香气，但也仅仅只有一丝而已。
不过也足够了。
汤汁充足的烩菜，还有鲜甜的肉卷，足以抚慰这几日因忙碌而产生的疲惫，也恰到好处的将对未来的憧憬融入其中，空落落的胃和心都会得到满足的。
开盖收了会儿汁儿，炖菜就好了。接下来打开炖煮菜卷的锅子，用勺子舀起一点汤尝了尝，微弱的海风卷着鲜甜的味道滚入口腔，阿恬咂咂嘴，加入最后激发灵魂的调料——盐。
至此，晚饭大功告成，指针走向八点迈进。
打开电饭煲让蒸汽跑一跑的功夫，阿恬小跑到门口，准备将‘营业中’的牌子翻过来，刚一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两个人。
“晚上好。”两袖清风般的少女挥动了一下衣袖，霜色的月光自祂袖口划过。
祂的衣服也仿佛是霜色的，好像月光格外偏爱祂，成了祂一人独有的追光灯一样。
“希望没有打扰你。”旁边同样两袖清风的男子也说话了，祂笑起来的样子有种张扬的好看，和旁边沉寂般的微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要来吃饭的吗？那正好呀。”阿恬将牌子翻转过来，侧身将两人让进了屋里。
“好暖和。”霜色少女明亮的眼睛观察着小馆的内部，眼睛里闪着银色的光芒。
“是呀，得这样暖和才行，不然要冻死了。”旁边的男子搭话，“小玄真难为你能答应祂们出来一趟。”
“是小收祂们推荐的吗？”阿恬歪头问了一句。
“嗯。”名为小玄的霜色少女点了下头，眼睛直视着电饭锅突突的白气，在吧台坐了下来。
“叫我阿风就行。”同小玄并肩坐下后那男子道。
“晚饭刚刚做好，是用新鲜的白菜做的菜肴，不过都是家常菜，希望你们能吃得惯。”阿恬不太好意思的讲。
本来是她贪图白菜的美味而做的料理，现在突然来了客人，还是人家介绍来的，希望客人不要失望就好。
“我们也是没打招呼就来了，还这么晚，随便吃点就行。”阿风豪爽挥手。
不随便吃这么晚也来不及弄什么了。阿恬心里想着，也很庆幸，来到青森小馆的食客更像是久别归家之后的随意与松弛。
菜卷一人分了两个，用中号的碗装着，连汤带菜卷一起端上来。炖白菜干脆拿了一个大点的深盘盛放，然后放到两人中间，再一人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阿恬也是同样的配置，只不过她那碗白菜炖豆腐要小一号。
小玄和阿风两人并未动筷，而是盯着看了半天，直到阿恬先喝了一口菜卷碗里的汤。
那二人动作整齐划一，都先喝的汤汁，然后眼睛里的星辉与月光一齐闪耀了起来。
冰透的月光仿佛琥珀糖霜，它乘坐上名为西北风的云霄飞车，穿行在枝桠横生的青森间，冷冰冰的寒气和风霜里都带着沁透的甜和鲜。
趁着这股冲动，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菜卷。月色的光辉又被镀上了金色，一股暖流从无端的方向缓缓流淌，滋润了凛冽的寒风，抚慰被寒风侵袭过后干涩的枝桠，莹玉一般的润泽光芒洒满天地之间。
小玄将第一口细细的咀嚼下咽，第二口便将剩下半个全部塞进嘴里。祂咀嚼的动作细致又缓慢，两三下后又学着阿恬的样子搭配了一口米饭。
真是神奇的一件事，祂竟然觉得，温暖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坏事。
等两个菜卷一碗汤下肚，手心里还残留着因为端着烫的碗而残留的温度。
祂的手热了。
旁边的阿风笑着握了握小玄的手：“看，多暖和。”
“嗯。”小玄点了下头，转而端起米饭碗，往里面盛炖菜加汤汁。
现在的阿恬就是这么吃的，而且看着好香。
“没想到白菜这东西这么好吃。”阿风一边扒饭一边感慨，“阿恬，这里面这个软乎乎的块状是什么？”
“冻豆腐。”嘴角还沾着汤汁的阿恬抬起头，唇色被油脂染得亮晶晶，“就是普通豆腐冻起来，挺好做的。”
“这东西放的好啊，气孔吸饱了白菜鲜甜的汤汁，然后这米饭有股甜味儿，配起来特别合我口味。”阿风嚼着东西却仍是忍不住分享自己的感受，“还有这是红薯吧？它味道也吸得挺足。”
“这两道菜都是为了搭配米饭做的，所以用的都是能够吸饱汤汁，又不影响白菜口味的食材。”阿恬没法和祂们解释什么是官配，只好这样说。
小玄听完缓慢却又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冻豆腐，说不上来的浓厚汤汁的味道流进嘴里，松软的空洞所带来的空气感给口感上增添了层次。
和刚刚的冰透的鲜甜比起来，这道菜的口感要相对浓重，仿若冬季蛰伏在土壤下的生生不息，被大自然包裹在孕育的怀抱，紧锁着能量，等待着萧瑟和凛冽过去，来年再同金色的翠绿牵手。
只是唯一的遗憾，是不够烫了。
萌生出这样想法的小玄一惊，祂从未想到这样的念头竟然会从祂的脑海中滋生。
“凉了吧，我给你们热热。”说罢，阿恬端走了祂们眼前的那份炖菜，放到微波炉里重新叮了一下。
热气腾腾冒着白烟的炖菜重新上桌，小玄忍不住看了看微波炉又看了看菜，果断重新吃了起来。
热乎乎的真好啊。虽然好像没有刚刚吃的新鲜了，但味道依旧美味，搭配依然完美。
祂胃口不大，只吃了一碗米饭。阿风吃了两碗，两个人吃的什么也没能剩下。
“再喝碗汤。”阿恬又给祂们分别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菜卷汤。
两人接过后都捧在手心，放到嘴边吸溜吸溜。
鲜甜重现，脑海中的银月和北风呼啸的青森从未如此清晰而形象的显现。
小玄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透亮青白的汤，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憧憬的情绪：好羡慕老张、阿火还有小收祂们，不知祂们在的那些季节，是否也在青森小馆中，与‘自己’彼此牵手了呢？
第82章
之后的一段时间, 小玄几乎天天都待在阿恬的店里。
祂每次都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景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饭也从不挑剔, 大概中午会用一顿饭, 偶尔晚上也在青森小馆吃, 阿恬吃什么祂就跟着吃什么，然后继续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
阿风倒是一次也没再来过了, 期间又接待了几波不知哪里来的客人，穿着夏装冻的哆哆嗦嗦的跑进店里取暖, 阿恬无奈贡献出了好几条大浴巾。
那可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毛茸茸软乎乎的大浴巾, 当披肩裹起来也是可以的, 所以才用来帮助客人们抵挡风寒。
每到这个时候，小玄的眼睛里总会带着一点笑意看着裹着毛茸茸的人们，迸发出的光芒中，大大的‘可爱’两个字昭然若揭，一直以来安静的形象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在小玄陪伴的这段时间, 阿恬陆续弄好了咸肉、辣白菜、酸菜以及灌好的香肠，大冰柜里面，也被猫冬需求的肉量填满。
蔬菜只剩下大白菜了，其他的则是存放的海带以及一些易于保存的根茎类, 再新鲜的蔬菜，因着青森地理位置的关系，快递也很少能进来。
快过年了，一切活动都没有回到久别的家里, 与许久未见的家人重逢来得重要。
父亲依旧杳无音信, 母亲倒是给她发过消息，问她要不要过去和一起过年, 阿恬依旧婉拒。
大概是节日——尤其是除夕这样一个特别的节日，阿恬虽然觉得自己矫情了，但还是不想去。
母亲爱她无可厚非，所以阿恬爱的方式，是自以为是的不过多打扰，尤其是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时刻。
再说，青森就挺好，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这一日阿恬起来，拉开窗帘的瞬间，银白色的世界透过心灵的窗户闯了进来，驻扎在内心的深处。
阿恬深吸口气，让清冷的风进入肺腑，冰凉的空气打散了久未消散的困意。
今天是阿恬准备做虎皮海鲜丸子的日子。
简单洗漱下楼，看了眼时间，意外的小玄今日竟然还未前来。她比平时贪睡了快一个小时，一般情况下，她应该已经被名为小玄的‘闹钟’闹起来了。
早午餐简单吃了个鸡蛋面和烤玉米，阿恬把头发扎起来，拿出从昨天开始就放在冷冻室里面化冻的肉馅儿和海鲜们。
海参、鱿鱼、虾仁和扇贝这次担任了重要的配角，在以肉类为主要食材的料理中争相脱颖而出。
美在曾在她很小的时候，每逢过年就要做一次这个，不过随着美在年龄越来越大，胃口不如从前，这道海鲜虎皮丸子便消失在了除夕的餐桌上。
复刻阿恬做不到了，因为模糊而有限的童年记忆并不足以支撑她回忆起全部的调味料和烹饪过程，更准确的说，她那时候还小，根本没留意这道她每次都能吃下一整个的大丸子该怎么做。
现如今她自己也掌握了一些烹饪手法，总归，有了这些食材，哪怕什么都不放，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除虾仁之外的海鲜切成黄豆大小的碎块，为的是保留自身的一个口感，虾仁切得则更大一些，也不知道最后能呈现出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材料都切好了，阿恬正式做水煮鸡蛋。虎皮丸子的虎皮，则是内里的虎皮鸡蛋了。
鸡蛋要先煮过才能好好的被肉馅儿包裹，阿恬决定煮成糖心儿的。
只是这个决定目前还停留在被想法左右的阶段，至于现实能不能成为决定性因素，阿恬觉得，不能完全由她的烹饪手法当催化剂。
嗯，一定是这样。
凉水下鸡蛋，水沸腾之后，立刻关火盖盖子闷上就行。一般三分钟，阿恬决定只闷一分钟。
煮鸡蛋的功夫，海鲜等食材也都放进了肉馅儿里面，顺着一个方向搅合上劲，最后放入盐与菌菇精调味。
一切就绪，细碎雪白的面包糠也准备好，阿恬将鸡蛋过了下凉水，剥了十只雪白的白煮蛋。
她剥得小心翼翼，生怕没有被闷得全熟的鸡蛋碎掉。
一切准备就绪，阿恬转身上楼，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视死如归的打开了门。
青森的冬天有种不近人情的冷，阿恬全副武装也让西北风拍得心里直打退堂鼓。
外面的风雪依然肆虐，不过雪花的密集程度减少了许多，让阿恬的眼睛得以透过风霜瞄准方向。
雪地靴在厚厚的积雪上面留下了雪白的痕迹，但还没等阿恬走到外面的炉灶边，就又被新的雪花覆盖住了。
端着水煮蛋呼哧呼哧的阿恬走到炉灶旁，用干枯的草叶也树枝在炉膛内引火，好久才点着。
等火烧得旺一些，大铁锅内注入半锅食用油，等油热了，阿恬举着锅盖挡在身前，视死如归的把鸡蛋倒进油锅。
滋啦！
蛋白质和滚烫的热油碰撞的一瞬间，激烈的声响甚至盖过了呼啸的北风。
刚刚还白嫩的蛋白瞬间变成了焦黄色，阿恬眼疾手快的拿起漏勺，飞快的伸手去捞，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不知道那颗水煮蛋是不是被油和火焰的热情感染了，它在油温中炸开了烟花。
嘭！
“啊！”阿恬条件反射的用锅盖挡住了脸。
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漏勺被一只略带冷意的手拿走了。
“捞出来吗？”阿风说着，已经开始往外面捞焦黄的鸡蛋了。
“阿风！”阿恬激动的拽住来人袖口，“你就是救世主！”
正在捞鸡蛋碎屑的阿风手顿住，一脸惊恐的看了过来：“可不许这么说！！！”
“火要熄灭吗？”小玄探了个脑袋过来问阿恬。
“要！”阿恬使劲点头，余光看到了跟在小玄身后的雪色女子。
这名女子介于雪色和闪亮的银色之间，是白的发光的那种。祂连睫毛也是白色的，只留一双银色的瞳孔。
见阿恬看过来，祂微微颔首：“您好，我叫霜雪。”
祂一低头，梳得高高的马尾从肩头滑落，竟然是快及脚踝的长度。
阿恬一边震惊祂的发量一边回礼：“您好您好，叫我阿恬就行。”
霜雪霜雪，真是人如其名，冰川一样的雪色，冷冽却蕴藏着日光与风的温柔。
“你在做什么？这么危险？”阿风不太赞同的皱皱眉。
“海鲜虎皮丸子。”阿恬说道，“虎皮鸡蛋作为虎眼，海参、鱿鱼、扇贝还有虾仁和肉混合在一起，炸制之后再上锅蒸，出锅之后，肉汁里混着海鲜的香气，又被肉汁的油润包围，是年夜饭的一道主菜呢。”
阿风不赞同的眉头舒展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喉头的滚动：“哦、哦，年夜饭，对，还有五天就是除夕了。”
“人类的节日。”霜雪看着焦黄色的鸡蛋，突然开口。
“喂。”阿风瞪了祂一眼，然后问，“年夜饭你还准备做什么？”
“炖一只鸡，还有一道红烧肉，然后炖牛骨和红焖羊排选一个？我还没想好。”阿恬皱了下眉头，“饺子自然必不可少啦，羊肉酸菜和牛肉胡萝卜选一个吧，素馅儿就是白菜木耳鸡蛋和红粉皮，然后再弄个油焖大虾，还有我一早订来的黄金蟹……”
阿恬细数了一下，才震惊道：“是不是有点多？我光想着弄，但是没想到已经这么多了吗？蔬菜和鱼还没算呢。”
阿恬光琢磨着年夜饭应该有的菜，却完全没有关注菜量的问题。虽说备不住会有客人来吃，但这么多东西，放久了吃肯定没有新出炉的好，客人也不一定会喜欢。
“不多不多，过年嘛！”阿风声调忽然升高了一丢丢，转头去问小玄，“对不对，小玄，霜霜？”
小玄点了下头：“你这样，很有年味儿。”
霜霜不明所以，不过也跟着附和：“是。”
听到眼前三人这样说，阿恬莫名的就有些松口气。这不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却是在这里第一次过年。
去年的春节是跟着母亲过的，只不过除了除夕守岁那夜，其余时间她都住宾馆。
两室一厅的房子，楞没有她住的地方。要不就是她妈妈睡沙发床。
何必呢。
没必要。
“那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了？”看看开花的鸡蛋，阿风问，“要不我们下次再来吧。”
“没有没有，我也还没吃东西。”阿恬摇摇头，“走吧，一起进去暖和暖和。”
说完这句话，阿恬就往小馆的方向走。身后，小玄和霜雪奇怪的看着她的背影。
阿风毫无知觉，走了几步身旁没动静转身喊：“走啊，不是要让霜雪尝尝阿恬的手艺吗？”
等阿风他们进来的时候，阿恬已经开始削红薯皮了。
小玄看了会儿，好奇的问：“弄什么？”
阿恬一边削皮一边说：“看到霜雪之后得到的灵感，是菜也是甜品，我自己挺喜欢吃的，做给你们尝尝。”
削完了红薯又开始削土豆，左右没什么蔬菜，今日根茎类成为了主角。
以至于阿恬都没蒸米饭，想来就算是有阿风在，这些也能填饱肚子。
红薯和土豆削皮之后上锅蒸，阿恬又拿出两只鸡腿，焯水后炖上。
等待的功夫，阿恬给祂们每人冲了一杯蜂蜜牛奶。
小玄歪头看了：“霜雪你来的好。”
“是啊霜霜。”阿风喝了一口，舔着上唇的牛奶渍，“我就算了，小玄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阿恬做这些。”
真是神奇，明明是热乎乎的东西，祂却一点也不讨厌与排斥。
霜雪点点头，见大家都喝了，于是也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好热，好甜。
第83章
红薯和土豆全部熟了, 阿恬把它们拿出来剥皮，之后红薯切块晾在一边，在将土豆碾成泥。
鸡汁土豆泥一直是她的最爱, 但平时青森的食用种类繁多, 也就想不起来弄, 现下只想吃时令蔬菜，倒是想起了遗忘已久的美味。
碾成泥的土豆趁着热量, 放入黄油以及牛奶再加入盐进行混合搅拌，等黄油化开, 又加了一丢丢丢丢丢的糖进去。
糖分的加入不是为了调味, 而是为了提升口味的层次, 吃是吃不出来的，但味道的层次感会高级很多。
调味料与土豆泥充分融合之后，阿恬将它们分别盛放在小盘子里面，再用小勺子苏醒，呈现出一个倒扣的布丁形状。
熬好的鸡汤舀进炒过里面, 开火加热，放入黑胡椒粉熬一熬，加入水淀粉勾芡至浓稠，再然后, 阿恬往里面研磨了大量的新鲜的黑胡椒碎。
黑胡椒粉是对鸡汤口味的保证，而新鲜的黑胡椒粒则是为鸡汤提供的一件专属高定。
不但从口味上进行了升华，但从浇在土豆泥上的卖相来看，也显得华贵了不少。
土豆本身没有什么强悍的味道, 但没想到的是, 随着黑胡椒鸡汁的加入，平淡被精彩填充, 从而展现出了如璀璨珠宝一般炫目的光彩。
别说霜雪了，这些时日小玄也没有见过这种食物，眼里闪烁着碎冰冰一般的光芒，可爱重现。
阿恬给三人分别盛了，剩下的放到一边，开始处理红薯。
她今日想做拔丝红薯，得先将切块的红薯过油炸一遍才行。
拔丝菜系她没有做过，不知道能不能做好，索性冰箱里还有几块牛排，黑胡椒汁做了许多，无论拔丝红薯是否失败，左右都有一道大菜给她撑场面。
裹上薄薄一层淀粉，将红薯下入油锅浸没油炸，差不多上脆壳之后捞出，随即又迅速复炸一遍增加脆壳的脆度。
选择先蒸后炸是因为阿恬并没有做这道菜的经验，如果有硬心儿那就会非常影响口感。
炸完的红薯块放旁边漏油，重新开火热油炒糖色。虽说炒糖色阿恬轻车熟路，但拔丝用的确实是第一次。
她又开始紧张了。
肉眼可见的专注劲头又上来了，阿风祂们被土豆泥香迷糊了之后，刚回过神来又被阿恬专注的样子吸引。
“努力的人总是很让人着迷。”小玄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没错。”阿风点头附和。
“是啊，因为喜爱和热爱而执着努力的人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可爱劲儿。”霜雪脑袋一晃一晃，眯着眼睛看阿恬，“从第一眼看见这姑娘我就觉得她是个通透的人，所以才能够心无杂念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一大段话说完，阿风和小玄惊讶的看了过来。
霜雪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惊讶的探究过去，结果发现这姑娘脸颊怎么粉嘟嘟的？
好像雪花体验到了初恋的味道，稚嫩羞涩，却又可爱甜美。
祂们的霜雪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然而霜雪还在说：“从老张到小收，祂们的时间多么丰富多彩啊！！！小玄好无趣，阿风只知道刮啊刮，还好有我作为点缀，不然你们不得让人讨厌死吗？！”
阿风和小玄持续震惊，这、这祂在说什么？！
“阿恬啊！你是好样的！”霜雪忽然抬高了声调。
“啊？”已经把红薯放锅里的阿恬突然回神，转头看了粉嘟嘟的霜雪一眼，一脑袋问号，“她怎么像喝醉了似的？”
这就更奇怪了，怎么还能喝醉呢？即没有酒，祂们又醉不了。
阿恬把拔丝红薯盛到一个大盘子里，色泽深红了些，不过总体还行。她端了上来，又放了一碗白水。
“这个要趁热吃，我给你们做示范。”说完，她夹起一块，糖丝晶莹剔透，柔韧有余，沾了凉水，断掉了糖丝一口下肚。
玻璃脆壳的清甜，软糯温热的内心儿，甜糯甜糯的味道好像把整个冬天的寒冷都驱散了。
过两天再烤次红薯吧，阿恬忽然这样想。
示范完毕，阿恬又夹起一块没有蘸水放进嘴里：“不过我不喜欢蘸水，你们可以都试试，看看喜欢哪个。”
“阿恬的手艺我是肯定要尝尝的。”霜雪银色的高马尾晃啊晃，祂往前一伸脑袋，张开嘴：“啊——”
阿风&小玄：！！！
阿恬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夹起一块蘸水喂给了霜雪。
粉嘟嘟的霜雪嚼啊嚼，咽了：“好甜啊，但是感觉还是热热的应该会好吃一些。”
“那再尝尝不蘸水的。”说着，阿恬又喂了一块不蘸水的给祂。
“这个好吃！”霜雪脸上写着明显的开心。
咣当咣当，玻璃被突然变大的风吹响，阿恬转头一看，雪又变大了。不但大了，雪花本身也变得好大，又大又密，狂风呼啸，俨然一副暴风雪的架势。
阿恬：……
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证明她家的味道很好不是？
霜雪被投喂了两块，剩下的就自己开始动筷子一口接一口，旁边的阿风和小玄还在观察，察觉拔丝红薯快被霜雪一个人吃完了，才加入抢食的队伍。
阿恬没管祂们，她从冰箱里取出牛排，解冻之后开始煎。
旁边的炉灶用黄油炒了洋葱丝，加上煎蛋，简单的牛排料理就完成了。
阿风依旧保持着食欲，小玄则表示要和阿恬共同分一块，霜雪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如果她还能发表的话。
阿恬给祂们分好牛排，看着筷子都用不太利索，脸颊越来越红的霜雪突然恍然：“霜霜是不是醉热？”
阿风&小玄：？
阿风&小玄：！
阿风一把抢过霜雪筷子：“你别吃了！”
霜雪飞速抢回：“不嘛不嘛~”
小玄：……救命。
“生命应该没问题吧？”阿恬确认。
“应该……没有？”小玄不怎么确定，“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应该是没有。”
“那就这样吧，今晚你们可以特别留宿，不过只能在楼下待着，我给你们准备好茶水小食还有碳炉。”阿恬非常体贴的为三人安排好了今晚的行程。
没问题是没问题……小玄看着窗外，已经上升到和外廊齐平的雪……就是不知道这一晚上霜雪都持续这个状态，青森……不会变灾区吧……
“没办法了，等霜霜醒了，咱们一起去阿乌那里打声招呼吧。”阿风叹气，“毕竟这算意外。”
小玄看了阿恬一眼，认命又凝重的点了下头。
好好的一顿牛排大餐，好吃是真好吃，心惊胆战也是真心惊胆战，霜雪倒是吃的很开心至少从外面雪花的数量和面积来看，是童叟无欺的喜爱。
霜雪吃完了饭，阿恬给她倒了一杯冰水。对方咕咚咕咚喝了，然后开始在小馆内跳舞。
银色的雪光围绕着祂，不过神奇的是，那些雪光掉在地上是消失了，而不是化成水。
阿恬托着装着热茶的水杯，坐在吧台后面看霜雪的银色舞蹈，屋内与屋外仿佛浑然一色，沾染上人间烟火的雪花落进梦里，竟也温柔可爱。
“霜霜在跳舞呢。”小玄趴在桌上，侧头看着，语调都柔和了下来，“好久没见祂的舞蹈了。”
“可不是吗，谁能想到霜雪‘醉’热？”阿风感叹，“可能也就是在这里，才能发生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我们来这里，不也是不可思议之一吗。”小玄幽幽的讲。
最终，阿风祂们还是没留下过夜，两人架着嘻嘻哈哈的霜雪走了。一向不善言谈的高冷形象崩塌，还是在阿恬面前，不知道霜雪醒过来会是怎样一个反应，因此祂们也不敢放霜雪在这里。
阿恬收拾了所有东西，包括要做的海鲜虎皮丸子，决定明日开始战斗。还有五天，剩两天大扫除，二十九等着汪伯他们给她送福字春联，年前的所有准备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
带着满满的干劲，阿恬进入了梦乡。
甜甜和阿布也围了上来，入冬之后它们又恢复到夜晚跑到床上和阿恬挨挨的习惯，阿布平日里也会跳上床自己在那里滚着睡。铺了地毯之后，这两只更喜欢在二楼休息了。
阿恬像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湿润的水汽晕染了月亮，黑透的夜空，月亮像个小银盘一样，银光透亮。
星星也没有被遮掩光芒，被呼啸的冷风擦得又透又亮，漫天的繁星多得像一碗星星粥，在风力的助推下来回搅动。
动着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随风飘落下来。
温泉池里的阿恬伸手去接，雪花样子的星光与她的掌心轻触一瞬，便又消散在寒冷的夜风中了。
星光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渐渐地，触碰到温热蒸汽的星光都变成了透亮的粉色，风一吹，粉色的雪花风暴围绕着阿恬盘旋，最终被吹向遥远的漆黑天际。
在那里，天地相接的地方出现一条金粉色的线，一只闪着金色轮廓的巨大的黑色凤凰鸣叫一声，扑闪着遮天的翅膀从天边划过阿恬的头顶，又没入远方的黑暗。
粉色的雪花风暴停止了，只余天上的星辰在斗转，月亮在西斜，间歇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铃声，清远，悠扬。
阿恬将自己全部泡进温泉里，下巴也浸没在温暖的水中，周身被温暖包围，四周渐渐暗了下来。
第84章
除夕前的五天, 阿恬变成了陀螺，开始年前最后的忙碌。
除了炖肉、炖鸡、做丸子之外，大扫除也是一项体力活。不过好在平日里阿恬也时长打扫, 加之之前因为刚刚换过地毯, 所以最难的部分实际上已经提前完成了。
如今只是简单的对灰尘和杂质进行清理, 也因着对阿布毛发清理的极大诉求，阿恬买了不少高科技帮忙打扫, 年前总算是在没有呼叫外援的情况下忙活过来了。
只留下屋顶的一些落叶没有清理，这些落叶, 有西北风的帮助就足以自己搭理自己, 如若还有留下的, 就当是大自然赋予青森小馆的新年礼物吧。
阿恬打算过年闭店休假，所以准备了至少能够生存五天的熟食，半成品能扛过十五，就连蔬菜也屯了一些希望不会坏掉。
红焖羊排、炖牛骨、黄焖炖鸡、海鲜虎皮丸子、五花肉猪肘子以及猪蹄一锅出，还有白水烀出来的肉片和羊排, 就连鱼她都提前弄好了，过年的时候只弄一些海鲜和青菜，是一桌再丰盛不过的年夜饭。
田家夫妇和汪伯他们来帮她送春联贴春联的时候，见阿恬忙里忙外的, 看着屋门口那几大锅炖煮的东西，都忍不住露出了安心和欣慰的笑容。
这孩子太拧了，不知道是和家里那边闹翻还是怎么的，反正听所是不回家过年。他们邀请阿恬一起去守岁, 又不愿意。
虽然明白阿恬是不愿意打扰团聚的时刻, 和怕感受到身为外人的疏离感，可独自一人的除夕, 想想就让这些年长的长辈们生出了怜悯的情绪。
生怕阿恬一个人孤单，生怕她一个人过不好，生怕……特殊的环境与节日，会像一个放大镜一样放大她的无所适从。
所以这些人来的时候，不止带了窗花春联，还带了自己家里做好的年夜饭，无论是什么样的境遇，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可青森小馆里传出的烟火气和阿恬忙里忙外的身影，令他们打消了许多的不安，变得踏实了许多。
而且最令人惊喜的是，他们给阿恬送来了年夜饭，也得到了阿恬自制年夜饭的回礼。
一家一个大肘子呢，这孩子准备的真不少啊。不止卤的呢，听说除夕当天还要做一个清炖的，调上加入满满蒜末、醋、辣椒油和生抽的蘸料，想想口水就忍不住分泌。
本来是想劝人家去家里过年的，结果这帮人帮着贴完窗花和春联回去的路上，还在讨论除夕去青森小馆的可行性，结果却因为外出回来过年的人太多，遗憾的只能分批在除夕之后登门拜访了。
左右邻里之间都要拜年的，去哪里聚会都是一样的。
秦家酒坊给阿恬送果酒的时候，正好碰上杂货铺的老板娘来给阿恬送烟花。
阿恬同样给了两人几样年夜饭，只不过老秦听说了阿恬除夕当天要清炖肘子的事情，说什么那天要来取一只，特别强调要阿恬帮忙把蘸料调好。
阿恬开心应下，于是除夕当天本来没什么事的阿恬，又开始围着灶台转悠了。
一口大锅最多能烀下四只大肘子，阿恬是一点空间也没浪费，肥肥大大的肘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好四个把锅占得满满当当。
蒜末干脆也用上了打蒜器，她多调一点，这蘸料无论是海鲜还是白肉，都可以用。海鲜的话里面放点芥末油，就又是另外一种新奇的风味，形成一道崭新的料理。
这边清炖着肘子，小馆里的灶台烀着白肉，阿恬就开始准备饺子馅儿。
除夕吃饺子，大年初一也要吃饺子，阿恬今天决定，今日除了清炖，她要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包饺子上！
饺子包好了可以放到冷冻室里面保存，不想做饭的时候拿出来煮一些，配上她准备好的年货，再加上已经腌制好的泡菜辣白菜等小菜，这年就算过得再长一些又有何妨？
除夕夜的饺子是素馅儿的，冬天也没什么其他蔬菜，索性就包白菜豆腐馅儿，她连鸡蛋都没打算放，再加上点酱豆腐和麻酱，风味独特又新鲜，口味清淡，大鱼大肉之后搭配点素饺子，应该是再配不过的了。
之后吃的饺子，阿恬弄了最简单的韭菜肉和虾仁，简单朴素，但却是她怎么吃都吃不腻的美味。
两大盆馅儿弄好的时候，灰蒙蒙的云层又开始往下飘小雪花了。
阿恬看了眼，跑出去又看了看炉膛内的火，确认没问题后，才回来和面。
但是谁能想到，没过一会儿，小雪花变成了大雪片，没有风力的加持下，厚厚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外面很快又变成了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阿恬和好了面，打算给窗子开点小缝隙，让雪花清新的气息渗透进屋里一点。
刚走到窗边，远远看到三个被密集的雪花模糊的影子正往这边走。阿恬一边心想谁在年关还能来到这里，一边想着多准备点年夜饭还真是对了。
等人影再近一点，阿恬换好了衣服，戴好厚厚的毛茸茸的帽子，拿了两把伞出去。
“是迷路了吗？”远远的她就喊，虽然连人影还没看清。
雪太大了，大到迷了双眼。
“阿恬，我们来啦。”
回应她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阿恬想了半天，眼神渐渐亮了起来：“禾畟！！！”
“是我们哟。”又传来了示土的声音。
谁能想到是祂们呢？！距离上次分别，这二位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既然来的是这两个，是不是说明，旁边那个是……奥西！
等离得更近了，阿恬看清了来人，正是禾畟、示土还有奥西三人！
“哇，怎么这个时候来啦~”阿恬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听说你要留在青森过年，这不我们来陪你，正好也沉浸体验一把除夕。”示土笑着讲。
不知是不是因为是传统节日，示土的笑容显得特别慈祥。
奥西依旧臭屁模样，不爱说话，只听示土和禾畟二人唠叨，但却偶尔会认同似的点一下头。
“我听说过年要包饺子吃面条，特意给你带了面粉。”禾畟将手里提着的东西给阿恬看，“只有二十斤，多了没有，应该能够我们吃的？”
阿恬傻眼，最后只好道：“我饺子面已经弄好了，不然初二或者初三、初五你们再来，面条我亲手做，初三做盒子，初五也会再包饺子，可以吗？”
“可以啊，我们十五之前都不会离开的。”禾畟笑着讲。
阿恬有些发愣：“十五之前都不走了？”
“对呀，目前依然是这么打算的。”似乎看阿恬发呆是件挺好玩的事，示土的目光变得有些狡黠。
阿恬眨眨眼，又眨眨眼，语言似乎卡在了喉咙。
“放心，我们是留在青森，当然如果你愿意提供帐篷，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哈哈哈——”
示土大声笑了起来，强有力的欢乐笑声穿透了半空，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阿恬，我们一起守岁呀。”过了一会儿，禾畟注视着阿恬温柔的说道。
第85章
禾畟和示土还有小奥西祂们的到来, 让阿恬的心底在这大雪飞扬的时节温热了起来。
恬静的情绪被并不激烈但温暖的火苗温烤，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迎接禾畟祂们的功夫，醒面的工作已经完成, 阿恬又搅和了几下馅儿料, 包饺子活动正式开始了。
“我们能不能试试？”示土祂们围了过来, 撸起袖子，显然是准备和阿恬一起忙活。
阿恬当然不会不同意, 她先是教了一遍，随后发现, 除了小奥西不会, 禾畟和示土竟然上手很快。
倒不如说, 祂们本来就会包饺子，只不过向阿恬学习了她惯用的挤饺子手法，照着阿恬的手法包，除夕的饺子就都能是同样的形状了。
“我们也不是只会吃的。”大概是见阿恬的眼神实在是透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奇，示土好心解释, “倒不如说，我们自己的立场其实没有很大，顺理成章的事情，也要入世才能学会。”
说这话时, 小奥西捏着饺子皮安静的听着。祂看了示土一眼，然后捏得更用力了。
禾畟看不下去，手把手的教起来，虽然馅儿放的不如阿恬他们多, 但大抵不算帮倒忙了。
先包的肉饺子, 包好了直接冻起来，之后便是素馅儿。不过素馅儿阿恬则全部交给已经完全熟练掌握的禾畟祂们了。
天气阴暗, 又是冬季，自然也就黑得早了一些。肉馅儿包完之后，阿恬就不得不去忙活年夜饭了。
本来是一人食的年夜饭，如今又添了三双碗筷，原来的菜谱作废，阿恬直接将桌子拼起来，开始支红焖羊肉锅。
豆制品她屯了不少，此时将豆皮和冻豆腐都拿出来，大白菜是应季蔬菜，自然也少不了。
土豆和萝卜属于根茎类，阿恬跑去后院从雪下面刨出一些，想了想，又加了两根胡萝卜。
这就已经顶丰盛的了。
然后她又拿出一些粉条，也是吃完羊肉之后，必须下到锅子里面必不可少的美食。
白菜、萝卜、土豆、豆皮、冻豆腐、粉丝……想了想，又弄了三个红薯，外加木耳，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就凑齐了。
四面的窗都打开些许，升上碳火，将红焖羊肉锅先煨上，阿恬便将冷冻室里面的海鲜取了出来。
大虾和鲍鱼扇贝之类，是放进红焖羊肉锅里面煮的，螃蟹就需要上锅蒸了。
本来打算弄葱姜炒蟹或者黑椒炒蟹，想了想，油膏这么丰满的螃蟹，还是用最简单的烹饪方法吧。
一个螃蟹很大，阿恬只弄了两只，一只占据一个层面，一整个蒸锅就被占满了。
等这些都准备好，就见禾畟已经开始刷面板，示土帮着擦桌子了。
一个个素晶晶透着点红的饺子摆在那里，数量客观，足够再来几波人吃的。
不知道还留不留得到春天哦，阿恬心想。
若是能够留到春天，给山野和老张祂们尝一尝，又或者等新一年的小春和小杏来做客，光是想想老友团聚，就是一件不能忽视的令心情会变得愉快的事情。
若是到时，吕冰还愿意再光顾，带来肥厚的鳗鱼，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尝试一下鳗鱼和海胆馅儿的水饺。
刚捞上来的鳗鱼，想来一定是会鲜嫩无比的。
“你想什么呢？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小奥西帮着洗洗弄弄，一转头看到手里拿着什么的阿恬在那里傻乐，“这什么东西至于让你馋成这样？”
“春卷，你喜欢吃甜还是咸？”说着，阿恬开火，先用干锅煸出冻春卷的水分。
小奥西自然没吃过这种东西，跟在阿恬身边亦步亦趋，探着个头，像个好奇宝宝。
禾畟和示土则做最后的收尾，该放桌上的放桌上，示土甚至还跑到地窖里面自来熟的倒了一壶果酒上来。
今天是除夕夜，阿恬难得的也想喝一点助助兴。
炸春卷摆上桌，红焖羊肉的锅子也开始微微冒泡，见状，禾畟则将根茎类扔了一些在里面。
阿恬开始调蘸料，羊肉完全不用了，但是烫熟的青菜保不准需要，所以她弄了两种，一种麻酱一种海鲜咸鲜味道的蘸水。
正弄着，门再次被敲响。
大家都忙着，不知该做什么的奥西跑去开门，被暴风雪糊了满眼。
“新年快乐~！”门外欢愉的声音来自一位从未见过的玫红色头发的姑娘，不知是冻的还是热的，姑娘肤色隐隐透着健康的粉红，怀里抱着一大束梅枝，上面梅花绽放，看样子是刚摘下来的。
这样大雪的天气，姑娘穿了个一件玫红色露肩的中式服装，上面用银线和棕色丝线绣着梅花。与惹眼的颜色相比，姑娘声音洪亮喜庆，眼神里却带着好奇与羞涩，她的后边，则站着一男两女。
“阿风、霜雪和小玄！”阿恬的眼睛里暴风雪仿佛晴了，露出了漫天的星光，“快进来呀~”
“噢哟，禾畟和示土也在。”阿风进来之后，看着眼前笑呵呵的两人也展现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新年快乐哇！”
“新年快乐！”
“我们来一起守岁呀~”
“过年好哇，难得有机会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呢~”
“我一早就想这样了，以后只要有节日，只要能碰面，我们都这样在一起度过吧！”
七个人一人一嘴，将能够一起度过除夕的欢乐渲染成了盛放的烟花。
阿恬默默退到一旁，使劲搅合着大碗里面的蘸水，眼眶暗自开始发酸。
叮叮咚咚~~
手机这时也开始响了，放下碗，抹了下眼睛，赶紧拿起来看，发现是群里那帮人开始炫年夜饭。
海鲜和肉必须安排，绿色蔬菜影子都看不见，顶多有个拍黄瓜或者黄瓜拌皮蛋，炸制品也不再少数，再有就是传统酱货拼盘，还有各家的靓汤。
当然也少不了饺子，不知是被传染还是咋的，过年吃饺子这个习俗已经全国普及，哪里都没有落下。
阿恬也拍了自己的年夜饭，群里众人惊呆的，不明白阿恬一个人搞那么多的菜是要凸显自己有多悲凉吗？
阿恬看了之后笑而不语，退出群聊正准备打开电视机吃饭，发现她妈妈给她发了个红包外加新年祝福。
红包足足有六位数，阿恬震惊，但还是收了。
随后又给自家老妈发了红包和春节祝福，并附送年夜饭照片一张。
过了一会儿，对面弹了语音过来。
“阿恬儿，新年快乐。”
“妈妈过年好~”
“去田奶奶家过年了？红焖羊肉锅看着真好吃，哪天妈妈也去尝尝。”
“是我自己鼓捣的呢，我在小馆过年。你要是想吃，随时来，我给你做，这汤汁炖土豆和粉条都特别好吃~”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欢悦的声音有些沉寂：“你一个人在青森小馆啊？”
阿恬扭头看了看等着她开饭的人们：“不啊，我好多朋友都在陪我过年呢。”
“伯母过年好。”禾畟突然出声。
其他人听了，也有样学样，此起彼伏的‘伯母好’、‘伯母过年好’顺着听筒传到了对面。
又过了一会儿，阿恬妈妈忽然吸了吸鼻子：“好好，过年好……我家恬恬，长大了呢。”
“你说什么呢，我早长大了呀。”阿恬轻声说。
“好吧，我们恬恬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玩的开心啊。”阿恬妈妈叮嘱。
“嗯嗯，妈你也是，要过的开心。”阿恬也道。
对面轻笑，道了声‘好’。
通话完毕，年夜饭正式开餐，阿恬把那束梅花找了个高瓶子插起来，又去弄了些配菜，才重新落座。
碗筷已经准备好了，就连果酒每个人也都斟满了酒盅，万事俱备，就差阿恬落座。
新认识的朋友梅梅坐在阿恬左边，右边则坐着小玄。
阿恬一张张脸看过去，有些恍惚。
竟然有八个人之多！！
快乐的情绪变成了水蒸气，蒸发着美妙的情绪，让她有些发晕。
“好香啊~”梅梅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鲜，她主动拿起筷子，“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阿恬点头如捣蒜。
“不是要先碰杯吗？”禾畟说着举起杯，“我每年观察都是这样的！”
感情这家伙年年都有观察，今年终于逮着机会来这里体验了呀！
阿恬笑了，也举起杯：“是该这样，来，初岁元祚，吉日惟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吉祥安康~！”
众人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梅梅一筷子闪电般伸出，夹了一块羊腩。
瑰红色的唇轻轻呼气，待稍稍凉后，便将肥瘦相间的羊腩肉送入嘴里。
霎那间，咸鲜微辣的口感宛如窗外的暴风雪，在口腔中翻滚肆虐，油脂更是因为炖煮时间够长，入口即化，被日光晒化的雪晶变成春水，潺潺流淌进心里。
“好好吃啊！！！”梅梅的眼尾绽放除了玫红色的花瓣，金色的花蕊耀眼夺目。
在这样一副光景下，她干脆下手拿了一块羊蝎子……
更旁边的霜雪见状，也飞速下筷，生怕抢不到。小奥西和阿风对视一眼，干脆学着梅梅，连筷子都不拿了，也直接下手了。
阿恬见状，默默起身，将冰箱里的库存又搬出来两大盆！
禾畟和示土一副长辈样子没跟着抢，见到阿恬的动作后，不由默默扶额。
有点丢人= =
红焖羊肉锅不止有羊肉，阿恬还放了羊蝎子羊尾巴和羊拐筋，多钟风味，让汤汁粘稠，而且借着骨髓的美味，可以增加纯….肉的味道层次，从现在的反响看来，她没白费功夫。
阿恬插不上手，只好开始拆螃蟹。肥嫩的螃蟹巨大无比，她得用榔头才能敲开。
满黄满膏的双盖螃蟹被打开，油膏的气息混合着羊肉的香味冲入了几个吃货的鼻子里，又纷纷扭头看阿恬在开什么人间美味，发现只有两只以后，倒是都矜持了很多，等着阿恬拆好给分。
螃蟹大，肉特别好拆，几下子拆完，就连蟹腿都是整根剥出来的。
两个大螃蟹，连油膏拆出来满满一大碗，阿恬给每个人分了，肉和膏全有，再用勺子淋上姜醋汁，鲜嫩的味道更近一层，尤其是时不时吹进来的寒冷气息，好像更激发了鲜甜的气息。
禾畟和示土还有小奥西是吃过螃蟹的，祂们一直都在，鲜少有没见过的烟火，而霜雪和小玄祂们就不一样了。
梅梅就更别提，一口下去眼睛眯着幸福的快和阿布一样了。
只可惜，太少了。
太少了，就只能小口小口的吃，不能像吃人参果，吞下去连个味道都没尝到。
“要不我夏天的时候回来一趟？”阿风一边吃一遍琢磨。
禾畟和示土听了之后纷纷拿眼斜祂。
“其实夏天我短暂的醒一下不是不行……”小玄也开始叨叨。
霜雪刚开口：“我……”
“你不行！”禾畟和示土几乎是异口同声。
霜雪委屈 ，外面的雪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