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后,马老板提了两个黑色空皮箱和点钞机,送来了镶好的黄钻。
晴霏和他一直是现金交易,马老板点清货款,拎着现金走了。
晴霏把装着项链的丝绒盒子放在夏影住的那间卧室的床上。
她问跟着她的马仔小盛:“她今晚几点的火车?”
小盛回答:“11点55到站。”
“你去接她。”
小盛问:“大姐为什么要放她走?如果她不回来,或者暴露了大姐……”
“我查过了。内地警方好像因为什么案子也在查她,她只能回来。而且,我带她去了很多次边境的玉石市场,那里是警方监控的重点区域,一定会看到我们一同出入的画面。她应该已经被警方认定是我的帮手了,她没有退路。”
夏影出了火车站出站口,就看见黑色越野车。她上了车,回到别墅。
夏影摸黑上了楼,看到床中间的黑色丝绒盒子,她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什么。
她本以为林珩那里才是家,可是迎接她的是冰冷的手铐,是猜忌和怀疑。
夏影来到隔壁晴霏的卧室,门没锁,她摸黑进去,坐在床边。
“我以为你会借这个机会摆脱我呢。”晴霏说,她没睡。
夏影轻笑了一声,语带讽刺,说:“说的这么可怜?晴姐如果真的这么想,就不会让我走。”
“想好了?明天可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夏影落寞地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那么答案是……”晴霏默默伸手摸到枕头下的枪……
夏影按住她的手:“带我出境。”
“你爱的那个人如何了?我不习惯跟人分享。”
“我是你的了……”夏影把键盘给她做的季绛空的身份证和护照按在她手里。
晴霏却把这些证件扔到地上,“这阵子,我查过了,你不是季绛空。”
夏影后背一僵,她第一反应是逃走,可是立刻明白自己无处可逃。楼下有十几个马仔守着,她跑不了。而且,晴霏现在还没动手,应当就是不想杀她……
她还有机会。
“我叫夏影。”
“我知道了。说点我不知道的。”晴霏手里还握着枪,“如果你撒谎,最好别让我听出来。”
“我在那个酒吧确实不是在等你老公,更不是在等你。我在等季绛空。”夏影停住,再等晴霏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晴霏说:“接着说。”
“要不,从我出生说起。”
“夜还长,有的是时间。”
……
出境后,晴霏出去办事从不带她。连夏影那套季绛空的身份证和护照也都收走了。
二十四小时有马仔跟着夏影。
晴霏行动也更加谨慎小心,周围总是跟着五六个保镖,别墅一层最少也是四个人值守。
这里和城市生活完全不同,更像是原始丛林。
夏影在林区长大,熟悉这种环境,懂得丛林生存最重要的一条不是取暖,不是获得食物和寻找水源,而是隐藏自己,保护好自己,先安全的活着,然后再考虑其他。
夏影知道晴霏还有几个帮手帮她管理罂粟地。
那几人都各自住在晴霏给分配的独栋别墅,每个别墅都带有院子,停着越野车和雇佣军用的敞篷吉普车。
手机平时都没有信号。日用品都要开车到百公里外的市里才能买到。
夏影答应跟晴霏出境,原本就有跟林珩赌气的成分。现在却发现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应该说她就没有认真想过出境的后果。
眼下想要全身而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光明正大地回到中国是不可能了,她没有证件,也没了键盘的情报。
电视里只有听不懂的缅甸本地台。
晴霏不在的时候,夏影就在周围山野丛林里探索。
几个马仔跟了一次之后,就懒得跟她爬山,在山脚的越野车里等。
夏影背着雇佣兵的ak上山,见着什么打什么。
玩了三个月,夏影腻了,仍然上山,但是不再带ak。
每次上山都像是她对自己的一次野外生存考试,不断探索着上山的不同方向,下山的不同路线。
晴霏最近十几天都不在,今天回来时已是半夜。
夏影睡梦中觉得有人上床躺在自己身边,“嗯……回来了?”
“呀,吵醒你了吧。”
夏影翻了个身,“去哪儿找野汉子了,一身什么怪味。”
“人家洗澡了啦。”
“味道去不掉。”
晴霏没再说话,她这几天都在他们制作成品的仓库里。
清晨。
夏影醒来,晴霏在梳妆台前化妆。
夏影看着镜子里涂了不知道几层的脸,说:“你不适合大浓妆。”
“哦?你喜欢清水白菜?”
夏影打了个哈欠,又躺下。
晴霏问:“听说你这几个月每天都是去爬山。”
“怎么,爬山也不行?”
“就那么一座山每天去不腻?”
夏影跟外公在林区的时候,也是那么一座山。保护区里面不能进,能到的地方,三四个小时就走遍了。
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回忆起来,每天的光不同,云不同,能遇到的小动物也不同,怎么会腻。
晴霏说:“我要出去一趟,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然后带你去个好地方。”
“嗯。”夏影翻身用被子蒙住头。
四十公里外的市郊,新开了一个酒吧。
夏影下了越野车,十分失望,“你说要带我来的好地方,就是酒吧?”
“不会让你失望呦。”
进了门,侧面有一个不太大的舞台。
夏影在吧台看酒水单,居然有麒麟黑啤,这倒是惊喜。
晴霏点了调酒,看了看夏影手里的罐装啤酒,说:“听马仔说你从不喝打开的水和饮料,在别墅都只喝瓶装水呢。”
“安全。”
“怕我给你下药吗?”
“你应该舍不得,别人可就说不准了。”
“吃饭要怎么办呢?”
“我跟你那些小伙伴们,每天吃的都是一个锅里盛出来的饭菜,马仔不好下手。除非你那个厨子有问题。防不胜防。”
“原来你如此不信任我。”
夏影耸耸肩,如今她谁都不再相信。
晴霏干了那杯调酒,走上小舞台,在点歌机上按了几下。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晴霏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夏影在吧台边,看着舞台上这个女人,一张不谙世事的娃娃脸和她沙哑性感的嗓音不相称。细腰和她的c罩杯也不相称。
卸了妆像个高中生,可却管着几百雇佣兵和上千万的毒品生意。甚至,是她暗中干掉了老公抢了这生意。
有趣的女人,危险却有趣。
晴霏从台上下来,“好听吗?”
夏影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老的歌?”
“我妈妈是缅甸傣族,但是她超喜欢中国,也如愿嫁了一个中国男人。但是我爸爸长期在中国,两个人两地分居。后来,我爸抛弃了我妈。我妈就天天听这些苦情歌,听到我每一首都会唱。幸亏这些中文歌,我中文才说这么好。”
“你中文说得不错。”夏影终于知道她奇怪的台湾口音是哪里来的了。
“只是不错?是标准!”
“标准台湾腔。”
“啊?真的吗?”
夏影的余光被一道黄色的折射线吸引。她假装找酒保借打火机,转身看向左侧角落的座位。
一个女人,带着黄钻耳钉折射出的舞台灯光,夏影摸了摸自己胸前那个黄钻的项链坠。
看来收到黄钻作为“见面礼”的不止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