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套路
——我还不记得有你这样的老师呢!
久野弥生在心里恶狠狠地把名为太宰治的小人捏扁、搓圆,幻想自己一下变得无比高大,将惊慌失措的太宰治(缩小版)一脚踩扁。
七濑里绪更是直接宕机:【太宰先生,你在干嘛啊?!快放开我们!】
现实世界中。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事实,所以无话可说吗。”太宰治笑吟吟道。
白发青年的拳头握得很紧,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很想给太宰治一拳。
但是不行,他还在演戏。
一个合格的Mafia是不会揍上司的,更不会对首领恶语相向、拳脚相见,除非他找死。
太宰治自然也发现了,但他不躲不闪,假装没有发现。
出乎意料之外。
青年忍住了出拳的冲动,只挣开了太宰的手,冷冷道:“如果太宰先生想继续留下,可以再多废话几句。”
太宰治略显意外,这都忍住不打?果然是自己的下属,Mafia内部等级森严,对上级不敬可是很严重的罪名。
但……
这敬畏的程度有点深啊,普通的干部似乎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被掐着下颌抬起脸,就会暴露出脖颈。没有谁能忍受要害长时间暴露甚至被人掌控着。
除非掌权者的权柄之大,已经超出了预料。港口Mafia没有对太宰动刑。
或许是知道动刑对太宰没用,又或许是港口Mafia对前任员工的企业关怀。
但弥生更偏向于,港口Mafia知道太宰回来另有所图。可就是挡不住他要来,也拦不住他想走,于是干脆做做样子,把人丢审讯室就懒得理会了。
派人在外守着,免得太宰在总部乱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再不走,等森鸥外的眼线把事情报上去,弥生就要见到“正好”前来探监的森鸥外本人了!
“太宰先生,请务必跟紧我。”弥生说道。
“好哦。”
——问题来了,“我”是怎么抓到这只小兔子的呢? “大人,您怎么能私自放开叛徒!”
弥生再度一掌把他敲晕,接着迅速半蹲,身形一矮的瞬间,子弹恰好从他头上飞过,接着从太宰治的胳膊擦过。
特意准备的麻醉弹,睡一觉就好了,不会伤及性命。
【正前方以及两点钟方向!】七濑里绪适时出声提醒。
两方在激烈枪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瞬间出现的身后的青年一掌劈晕了,顿时晕倒在地。
两枪过去,对面应声而躺。
太宰治猛地躲开,用JK少女的腔调喊道:“哇,差一点就打中胳膊了,好吓人啊!”
“砰!”
因为速度太快,看起来就像瞬移一样,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右侧的守卫连忙拿出对讲机,就要上报。
站在左侧的守卫听见脚步声,一扭头,看见神秘大佬身后跟着的人,差点被吓到当场升天。
把挡住前进的暗岗解决,身后的已经来不及处理了。
“砰!”
太宰治慢悠悠地跟上,脑海里还在飞速运转,等会儿该如何套话。
弥生躲过一轮射击,快速拔出手.枪,抬枪射击。
无人理会太宰。
“负二层01号审讯室发生——唔!”
左侧的守卫幡然醒悟,震惊道:“你不是中原大人的下属,你是入侵者!” 久野弥生反手扔了枚烟雾弹,顾不及剧本中的“上下级制度”,一把抓起太宰治的手腕,拖着人往电梯的方向跑。
电梯口缓缓打开,想也知道一楼的电梯口一定已经被人堵了。开门就会对上枪口。
太宰治好心道:“可以让我顶在前面,他们不敢对我开枪的。”
但没想到白发青年根本没有进电梯,探身进去摁了上行键后,拉着太宰治,往最角落的地方跑去。
太宰治的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
他被拽着挤进一个狭小的过道里,面前是一堵墙,死路。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太宰治用气音说道,“我们不赶紧逃跑吗。”
因为异能力告诉他,这里有一条密道。
久野弥生半蹲下,手指自下而上地拂过墙壁,在离地大约七十厘米的位置停下。
他用指节敲了敲墙,墙壁竟然是空心的,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可是异能力不会告诉他密语,弥生想了想,顺从心意,随手试了试三重一轻的敲击手法,可惜并不见效。
看来灵魂的直觉有时没用。
【里绪?】弥生问道。
【抱歉,我也只想到这个……我们很少负责审讯,几乎没来过这里。】七濑里绪也有些着急,歉意道。
没关系,现场有人知道。
弥生扭头去看气定神闲的某人:“太宰先生,密码是什么?”
太宰治:“我又不是港口Mafia的人,我怎么会知……” “咳咳,这位远道而来救我一命的异能侦探先生,我们来聊聊天吧?”
这条密道很长,不知通向何方。没有灯,弥生没有带手电筒,只好拿出手机,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
有节奏的敲击后,墙壁突出一个石块,弥生抬手摁了下去。
一阵机器运转的声音,那条堵死的墙自动挪开了,露出门后平铺向前的水泥路。
“……”
太宰治配合地加快了脚步。
白发青年头也不回地说:“太宰先生,走快点好么?”
太宰治伸手扯了扯青年的连衣帽,十分手欠地把弥生戴的好好的帽子扯掉。
太宰治像只猫听见两脚兽要没收猫猫罐头一样,脸色顿时一变。
“……”
弥生带着太宰走了进去,大门在他们身后合拢。
太宰治吹了声口哨。
“七濑君~”
在狭长的隧道中,说话都有回音。
弥生:“如果您不说,我会告诉小银、”他猛地顿住,改口道:“告诉侦探社的人,您最近罐头吃多了,需要断掉一周蟹肉罐头。”
白发青年闷不做声地走在最前,太宰治把手揣在口袋里,跟在身后。
“理理我嘛。”
他果断伸手,替青年敲下密语。
“…………” 弥生:“……”
好幼稚啊!太宰治,你是得不到回应就喜欢扯前座女生辫子的小学生吗?
弥生把兜帽重新戴好,刚迈出一步,又被拽了拽衣摆,吓得他差点绊倒。
“小心小心。”太宰治眼疾手快扶住,得意道:“还好我扶住你了,不然你就要摔倒了。”
弥生:“……”
要不是你突然拽我,我根本不会摔啊!
“来聊聊天吧?”太宰治再度建议。
行。
反正脱离险境了,可以开始演戏了。
弥生冷淡道:“您想和我聊什么?”
太宰治:“聊什么都可以,首先从剥离敬称开始?对我不用那么客气啦,这样搞得我很像是你上司一样。”
这就开始套话了吗!
太宰治钓鱼,愿者上钩。
想必今天的谈话之后,钓鱼人和游鱼都能满意。
弥生故意顿了顿:“……太宰先生说笑了,我对你用敬语只是习惯了。”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道:“哦?习惯?我还以为我真的是你的上级呢。”
弥生:“……我没有加入侦探社,这不过是我用惯了的礼貌用语。”
太宰治拖长嗓音:“原来如此啊。”他慢悠悠地说:“可我说的是港口Mafia,不是武侦。”
太宰治等了片刻,也没等到青年的回答。只有两人沉闷的脚步声在密道内回响,道路笔 太宰治说:“现在不是,但之前是。”
“对我超过寻常的尊敬和信赖,严格遵守Mafia等级制度……你曾是我在港口Mafia的下属。”
像是有谁差点握不住照明用的手机,却又险而又险地在滑落前固定住,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怎么了?”
尽管他的记忆中没有这回事,但他就是这么判断的。要修改记忆太简单了,就算他拥有人间失格,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太宰治默默跟在白发青年身后,又走了几步后,突然开口:“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的身份和来历。”
“我不是港口Mafia的人。”
白发青年:“您没有证据。港口Mafia的资料库里,是不是没有我的名字?您既然用这三天偷溜进去查过了,就不要再怀疑我了。”
投在路上用来照明的光,突兀地轻晃了一下。昏暗的环境里,那点抖动的光十分明显。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私家侦探。”青年答道。
“侦探?”太宰治哼笑一声,眸色幽幽:“你的行事作风永远带着Mafia的影子,你跟我说是侦探?别太搞笑了。”
最后这句话,太宰治的语气十分笃定,不带半点反问和质疑。
手都抖了,还在撒谎。
直地往前蔓延,似乎没有尽头。
“那你要怎么解释你对我的态度?” “尊敬、爱戴、敬仰、路标和明灯……随便什么词都好,你看我的眼神,跟敦有什么分别?”
太宰治冷笑一声:“那本书就是专门留给你的,你猜到我可能故意诈你来港口Mafia,但还是来了。因为你不确定港口Mafia对待一个叛逃者的态度是怎样的,你怕我死!”
“……我心地善良,不行么?”弥生反问道。
太宰治快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你确实是。刚刚竟然是用麻醉枪,而不是普通子弹。”
弥生:“我和他们没仇没冤,都是自——横滨人,无缘无故干什么杀人?”
太宰治:“想说自己人可以直接说,断得再快也没用,我听见了。”
白发青年一阵可疑的沉默。
太宰治:“你是怎么进来‘救’我的?”
弥生:“直接走进来的。”
太宰治一敲手心,恍然大悟:“噢!就算脱离了Mafia四年,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融入Mafia是么?”
他拍了拍白发青年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我懂,洗身份容易,洗气质难。”
弥生:“……”
弥生不想再被太宰治牵着走,剧本虽然是这样写的,但怎么总感觉在被套路啊。
“这条隧道到底通往哪里?”
太宰治:“转移话题是没用的。通往哪里,你心里清楚得很。刚刚不是还在试密码?”
弥生:?
太宰治充满暗示意味地说:“连续两次敲击中间间隔单次敲击,三重一轻,这是我惯用 弥生:……
弥生:?!
而你刚刚敲出了我的惯用码。
太宰治:“很好,看来我教过你开锁。你觉悟不错啊,我教过敦,那孩子说会犯法,死活不肯学呢。”
太宰治一把塞进他手心:“骗谁呢。你接的第59单任务,不就是用一根铁丝帮邻居开锁?还有第……”
灵魂的直觉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弥生还想装一下:“……我不会开锁。”
两人走上近前,太宰治弯腰捡起一根铁丝,递给白发青年。
的密码。”
师父快别念了。
“原本想给这扇门换个密码的,可惜后来我就跳槽去了对面侦探社。你要是不叫我走快一点,我差点就要顺手换掉了。”
“喏,用这个开锁吧。”
太宰治耸了耸肩。
拐过这个弯,隧道的出口就在不远处。隐隐有着流水的声音,远望过去,只见出口处被一个带锁的盖子堵死了。
弥生:“……”
弥生差点绷不住,他是真没想到顺手敲的密码真的是太宰治用过的。
弥生把铁丝捅进锁芯:“我开、我开!” 正常教开锁,敦是不会这样说的吧!你都干了什么啊?!
锁很快就开了,厚重的铁盖也被两人合力搬走。
“怎么这里会有散落的铁丝?”弥生问。
太宰治随意道:“哦,我之前特意放在这里的。以免忘带钥匙,又懒得回头去办公室拿。从这里走回去很远的好不好。”
弥生迟疑问道:“你家门口地板上的铁丝?”
太宰治:“我丢在那里的,这样出门就不用带钥匙啦!是不是很方便?”
弥生:“……”
难怪铁丝弯折的弧度那么自然,那么贴合门锁!
钻出那个小洞,跳下去,外面竟然是横滨的下水道。
说实话,有点臭。
弥生皱了皱眉,但太宰治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井盖。
“沿着墙上的梯子爬出去就是最近的出口了。”太宰治体贴地问:“还是你想跟我散散步?我做出安排了,保证不会有人追过来。”
弥生问:“你跟森先生做了什么交易?”
……是森先生,不是首领么?
到底是离开太久改口了,还是另有原因?
太宰治心中思索,面上不露半点异常,笑道:“一个宝石采购的渠道,换三天审讯室的使用权以及向秘书长点菜的机会,整整三天帝王蟹大餐噢!”
【他不是说小银没有送蟹肉饭?!】七濑里绪犀利道。
就是啊。 ——太宰治!你别叠了,再叠一个小数点,系统受得住我们受不住!
弥生:“……”
弥生:“……”
两人痛苦闭眼。
七濑:“……”
系统:【滴滴!宿主亲,你有一个新的进度未查阅哦。】
太宰治故作惊讶:“嗯?我说的是秘书长,小银可不是首领身边的秘书长啊。”
弥生和七濑同时看了眼通知栏。
“我先帮你探探路。”
“先上去再说吧。”太宰治笑了笑,笑容中竟然难得有点温柔,只是话不那么温柔。
他轻轻柔柔地问:“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呀?”
有思路了还不敢大胆猜?一定要听到亲口承认吗!
他们走过最多的路,原来是太宰治的套路。
“可能是这里的空气不好,我看你的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这么呆,怎么编谎话骗我?”
弥生紧跟着脱口而出:“你刚刚还跟我说小银送来的饭菜没有蟹肉!”
七濑:“……”
【进度:49.9999%】
太宰治说着这种话,率先从梯子往上爬,推开井盖,攀了上去。久野弥生紧随其后,有点郁闷地跟着爬梯子。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弥生爬到最顶端,抬眼却见太宰治俯身朝他伸出手,男人逆着光,面色沉静,鸢瞳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里绪,抓住我的手,小心别摔了。”
在这个瞬间。
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的眼前同时闪过一个画面。
他们知道,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周围有很多人,被压在地上跪了一地的男人、挤在一堆压抑着哭声的小孩。
为首的那人披着厚重的黑色大衣,红色的长围巾绕过脖颈,搭在男人的肩头静静垂落。青年看着很是消瘦,但气势惊人,他转过头来,目光巡视全场,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张脸,赫然是太宰治的面容。
太宰治抬手指向角落里的黑发男孩。
“那个孩子留下,其余送去福利院,参与买卖的人一个不留。”他平静地宣布道。
“是!”
身后的下属鱼贯而入,将首领的命令无声且迅速地执行。
所有人都被清空了。
太宰治走向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可怜男孩,半蹲下来,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嗓音温柔。
“弥生……里绪?还是小真?现在是哪一位呢?”
面上沾着灰黑的小弥生抬起脸,抖着嗓子:“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你、你是太宰,我听弥生提过你……!”
“对,你是哪一个人格呢?”
“……我是里绪,七濑里绪。”
“怎么不是秋先生或相原先生?” 久野弥生尚未从回忆中走出来,恍惚间真把这个宰当成了首领宰。
太宰治眉头紧锁:“你在发什么呆?这也太危险了。”
他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太宰先生!”
“抓住我的手,不要摔倒,可以做到么?”
久野弥生张嘴想答。
太宰治直起身,朝小少年伸出手,笑容温和。
“目前是谁?”
“他们还没诞生,不是每一次轮回都能唤醒所有人格的。”
弥生倏然发现正被太宰治紧紧扣着的手腕,这是要靠测脉搏来测谎。
太宰治蹙了蹙眉,把人拉了上来,却没有松开他的手腕。
“……是!我会努力的,太宰先生。”】
“只有我和弥生。”
“……”
“好,接下来,冷静听我说。里绪,我会带你们回港口Mafia。你和弥生正在发高烧,但是从屋内到车上的这段路,你们得自己走,因为这是你们的初次亮相,而你和弥生将来会是我的学生。”
太宰治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搭在少年的脉搏处,轻声问道:“里绪,刚刚想起了从前和我相处的画面么。”
“里绪?里绪——”
【手!】七濑里绪喊道。
久野弥生恍然惊醒,差点松手从梯子下摔下去,还好被太宰治一把拽住。 他猛地甩开太宰治的手,踉跄着退了两步。
从下水道爬出来,恰好是一处僻静的小巷。
太宰治把人堵在巷子里,直接问道:“四年前写信的人究竟是不是你?教导你、带领你成为Mafia的那个‘我’,究竟是谁?!”
“……”
久野弥生闭了闭眼,避开了与太宰治的眼神接触,他轻声道:“……首领,不,太宰先生。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深究了。”
“您还活着,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事。”
弥生说完,撇开头,匆匆绕过太宰治离开了。
太宰治没有拦他。
他茫然地望着青年离去的瘦削背影,被庞大的信息量震惊到了。
这一刻,太宰治全都想通了。
……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75%】
第44章信物
有关首领宰的回忆出现后,弥生的心神一时极度恍惚,险些从梯子上摔落。
之后也是,匆匆忙忙地应付完太宰治,他就逃出了那条巷子。
弥生放慢了脚步,他走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直接抱头蹲在了墙角的阴影里!
“自闭了,里绪。”弥生说,“你竟然没有告诉我,我们的导师是首领宰!”
七濑里绪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温柔劝道:【没事的,弥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这也算误打误撞编对了剧本呀。】
弥生悲愤:“我还自信地跟你科普首领宰的存在!”
七濑:【你当初大概也用这种方式介绍过首领宰,就当再听一遍。】
弥生还是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当小蘑菇。
他自闭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姿势。
七濑里绪哄了弥生好几句,弥生正要回应,耳畔突兀地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怎么啦?】七濑里绪问他。
弥生:“好像听到碎玻璃的声音……你没听见么?”
七濑里绪摇了摇头:【是错觉么?】
弥生看了看脚底,又看了看沿途的路面,非常干净,别说碎玻璃,连个塑料瓶都没有。
“……或许是吧。”
不知为何,他联想到了几年前,叔叔开车带着高烧刚退的他离开横滨时的事。
当时,他也在半睡半醒中听见了这个声音。
弥生:“好像听到碎玻璃的声音……你没听见么?”
七濑里绪摇了摇头:【是错觉么?】
七濑里绪哄了弥生好几句,弥生正要回应,耳畔突兀地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太宰治,还好我没放弃你!这出戏演得是有点累,但超值!
【你不说,我不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这也算误打误撞编对了剧本呀。】
不知为何,他联想到了几年前,叔叔开车带着高烧刚退的他离开横滨时的事。
他温柔劝道:【没事的,弥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 水原秋原本的构建度是50%,在经过一系列在东京的自主活动后,他的构建度才升到53%。
就这百分之三,还是组织里的人看到水原秋离谱的请假条“我去南极挖石油”,集体绷不住才涨的。
七濑里绪的构建度已经有75%,远远超过了水原秋的53%!
这都得感谢太宰治!
弥生喜滋滋道:“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说完,他就感觉到一股倦意自心底涌起。
这具身体是不困的,困的是弥生的灵魂,或者说是弥生的精神体。
弥生揉了揉眼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
【回去早点休息吧。】七濑里绪劝道,【还没完成的工作就交给我,你今晚……恐怕会梦到很多过去的事情。】
睡个好觉什么的,至少今夜不太可能。
弥生顿时苦着脸:“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两人交替了身体的控制权,弥生的精神团子贴了贴另一个大团子。
他叮嘱道:【记得吃晚饭,提前说晚安啦。晚安,里绪。】
七濑里绪忍不住也贴了回去,蹭了蹭软绵绵的小团子,满足道:【晚安,弥生。】
“……”
久野弥生离开了。
这附近的街道安静无人,七濑里绪又往前走了两条街,突然看见了Lupin的招牌。
原来密道离这家酒馆这么近。 织田作之助答道:“我来捡太宰。”
“……?”
七濑里绪转过街角,自天桥上行走而过时,余光突然瞥见河道边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找家餐厅解决晚餐吧。
七濑里绪用手撑着天桥的栏杆,看准角度一跃而下,落地向前一个翻滚卸掉冲力。
七濑里绪停下脚步,迟疑地探头喊道:“织田先生?”
无论是弥生还是七濑里绪,都被拉进了回忆的漩涡中,直到离开那条巷子、离开太宰治的身侧,他们才稍稍冷静。
七濑里绪漫无目的地走在横滨的街头,沿途街灯由近及远地挨个点亮,像一排排明灯,照亮迷途之人回家的路。
七濑里绪远远望了几眼,没有进去,也没有忙着去做委托。
啊啊啊他们忘记了!
都是突然出现的回忆杀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反问道:“不是你让国木田转告我,让我到鹤见川下游等着捞太宰吗?”
七濑里绪:“……”
更别提弥生在知道真相后就开始社死,没有当场蹲下自闭,已经是身为影帝的职业素养。
鹤见川下游的河道边,红发男人闻声抬头。他站起身,抬手示意道:“是我,我在这里。”
青年毫发无伤地起身,拍了拍衣角和裤腿上的灰,小跑到红发男人跟前。
“织田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港口Mafia折腾一圈,又跟太宰治一番对峙,天色早已逐渐昏黑。
忘记和弥生一起把太宰先生踹下河了!
连累织田作了,害他白白吹了几个小时江风。
七濑里绪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把前因后果挑着告知织田作,道歉:“当时一时失控,就说出了气话。本来是想着把太宰先生丢进河里,让他泡泡水清醒一下的……”
“十分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织田作之助听完,恍然大悟。
“难怪……原来如此啊。”
七濑:“嗯?”
织田作之助解释道:“太宰失踪后,我原本是要去找他的,尤其是当国木田把那本书拿到侦探社。上面的暗号,我一看就懂了。”
“就当我准备启程去港口Mafia,试着动用关系救人的时候,国木田、敦都拦住了我,就连乱步先生也说谁都不用去,还说太宰会平安回来的。”
“其他人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了,我想了想,还是来河边等一下太宰,万一他体力用尽,被水草卷住脚溺死在河里,那就不好了。”
红发男人面色平静地说。
七濑里绪:“……”
该说织田先生想象力好可怕,还是夸他未雨绸缪?
七濑里绪选择转移话题。
“既然织田先生没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织田作之助倏地伸出手,拉住青年的胳膊。 七濑:“……还没有。”
**
七濑里绪一开始不懂,但他很快就懂了。
孩子们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更有甚者举起大拇指,大声夸他是个勇者。
红发男人的眸中有一丝极淡的温和笑意,他抬手摸了摸七濑的发顶:“不麻烦。”
织田先生的咖喱饭,是变态辣版咖喱饭!
孩子们:“呜哇!织田作,你快来,这个哥哥要死掉了!”
七濑里绪在餐桌上奄奄一息:“水……请给我水……”
织田作之助一锤定音:“那我请你吃咖喱饭吧?我亲手做的,就当是为这段时间的打扰和试探赔罪了。”
七濑里绪有点心动。
七濑里绪自认为是个大人,端着盘子盛了织田作那一锅。
织田先生的咖喱饭……
织田作之助煮了两份:一种是大人版,偏少。一种专供儿童,偏多。
七濑里绪回头:“嗯?您还有什么事吗。”
“哥哥,给你喝我的牛奶行不行?”
他犹犹豫豫地点头了:“那就麻烦您了。”
七濑里绪被织田作之助带回了家,蹭了一顿咖喱饭。
只见红发男人一脸苦恼地想了许久,总算开口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好想吃!
因为…… “哥哥原来也是还没长大的勇者,要和我们一起吃儿童餐才行!”
织田作之助匆匆赶来,他之前去楼上的书房喊在做功课的孩子——都是上了中学的孩子,没来得及提醒七濑里绪去吃儿童餐。
织田作连忙倒了杯水给七濑,又把他的餐换掉。
“抱歉,是我忘记提醒你了。这份是加了重辣的,一般人吃不惯。”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七濑里绪遗憾放弃织田作同款辣咖喱,默默混在孩子堆里,跟着吃儿童餐。
用餐后,七濑里绪坚持把大家的碗碟洗了,又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便提出告辞。
织田作之助没有留他,只送他到门口。
七濑里绪欲言又止:“您的咖喱饭很美味,我……”
他想说,下次还可以来么?他吃到了,弥生还没品尝过。里绪想让弥生也有机会来品尝。
织田作之助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下次还可以来,我给你做微辣的,这样你也是成年勇者了。”
这么说,是因为今晚做棋牌游戏时,孩子们以“你没有吃辣咖喱勇者餐,要跟我们一起当未成年预备勇者”为理由,将里绪拽进了他们的阵营,对敌织田作的阵营。
七濑里绪当时有点遗憾,因为他不想对上织田作。
谁和织田作打牌能赢啊!
太宰治除外。
但这并不是想当勇者的遗憾。
织田作之助显然是误会了。 晚上做游戏的时候,孩子们太过兴奋,在七濑身上爬上爬下,硬是要被他抱,偶尔两个孩子还会争抢七濑怀里的位置。
还和小孩一样,喜欢勇者的冒险游戏呢。
也是。
孩子的御守都是织田作去寺庙买回来的,他亲手买的,当然知道没有买过这个款式的御守。
织田作之助看着七濑里绪匆匆离开的背影,感慨:“果然还是孩子啊。”
大概是那时候掉在地毯上的吧。
中间用银白色的线,细细绣了“平安”二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
织田作之助仔细看了看那枚御守。
织田作之助转身回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客厅,突然在地毯的坐垫下看见了一枚金色的御守。
孩子们挨个看过,全都摇头否认了:“我们没有这种款式的御守呀。”
明黄色的底,边缘用灿金色绣了一圈花纹藤蔓,竟与青年的兜帽边缘和衣袖边缘的纹路有些相似。
针脚细密,布料上盛,一看便是精心制作的,看着就很精致。
七濑里绪不好意思解释,红着脸,低着头道谢:“……好的,谢谢您。”
那就只能是七濑里绪落下的东西了。
他把孩子们唤来,问道:“你们掉了御守么?”
“嗯?”织田作之助将其捡起,满脸疑惑:“这是什么……御守?” 明天再去还给他吧。
织田作之助如此想着,把御守收进了外套口袋里,这样明天就不会忘记。
他叮嘱完孩子们,让他们记得早点休息。
之后便换了鞋,准备出门。
“织田作,你要去哪里呀?”
已经是个大孩子的幸介,帮忙把玄关挂着的钥匙递过去,顺口问道。
“我去一趟Lupin,太宰和安吾约了我喝酒。你们早点睡。”
“噢,知道啦,我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的!”幸介显然也认识织田作的朋友,对着男人挥挥手:“拜拜,路上小心——”
**
Lupin酒馆。
太宰和安吾早已等候多时。
坂口安吾面前的是经典的螺丝起子,此刻正一脸无奈。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望着虚空中不存在的一点,面上没有表情。
织田作之助在老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常喝的威士忌。
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诧异地问安吾:“太宰怎么了?”
安吾推了推眼镜,拿起酒杯,长叹一口气:“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问他也不说话。”
织田作之助扭头去问正主。
“太宰,你怎么了?”织田作说,“是今天从港口Mafia逃出来的时候受伤了吗?”
坂口安吾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安吾怀疑道:“森先生会这么好说话?”
坂口安吾紧张得要命,一方面担心友人的安危,;另一方面……双方开战,证明要加班,他不想加班啊!
太宰治幽幽道:“没有开战啦。只是和森先生做了一个小交易,借用了几天审讯室。”
比如从潜入和逃离的效率、对待港口Mafia成员的态度,能看出七濑里绪对港口Mafia的熟悉程度以及友好程度。
“这么好的事,森先生才不会错过呢。”
太宰治嘀咕道:“他就是说说而已,才不敢以下犯上呢。”
“哼哼……”
又比如,总部的资料库是最全的。三天,足够太宰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资料库翻上一遍。
“那孩子真是的……”
织田作之助说:“我在江边遇见了七濑君,他还跟我道歉,说本来想把你踹下河的,最后还是没做。”
“太宰!你被抓回港口Mafia了?!你们又要开战了吗??”
太宰治哼笑道,“当然啦!只有港口Mafia能发挥最大作用!”
织田作问:“一个审讯室,哪里都有吧。一定要港口Mafia的么?”
太宰:“拜托,那可是一条高档宝石渠道诶。能力到位,搞到一个开采权不是问题。但凡开采出什么高级宝石,无论是卖给意大利的Mafia家族——比如彭格列,又或者留着自己研究,都是百利无一害。”
“什么?哈哈哈——”安吾幸灾乐祸的笑了,“太宰,你们才认识多久,就有人受不住想踹你下河了么?”
安吾:“不好说吧?人家又没加入侦探社,不是你的后辈啊。”
太宰治挑了挑眉:“但他曾是港口Mafia的人。”
坂口安吾一下没了声。
织田作之助倒是早有预料:“所以你试探出什么了么?”
太宰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抬眸扫了一眼吧台后的酒保。
酒保鞠了一躬,如四年前一般,安静地退下了。
一只三花猫跳到了最边缘的椅子上,假装淡定舔毛。
太宰治瞥了那只猫一眼,勾唇笑了一下,没有像赶走酒保一样赶走他。
小酒馆内,除了那只猫,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沉静优雅的古典曲缓缓流淌在店内,太宰治敲了敲杯中的冰球,低声问到:“织田作,安吾……以前,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会接任首领一职?”
被提问的两人面面相觑。
安吾率先点了点头:“多少有吧。毕竟你当时……呃,看起来就像是随时可以把森先生踹下台的样子。”
织田作倒是摇了摇头:“我没想过。”他补充道:“高层离我太远了,我平时都在考虑怎么攒钱养孩子……”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无语一瞬。
眼里只有养崽。
织田作,不愧是你。
太宰治叹气,解释:“森先生天天担心我哪天一枪毙了他,或者用刀割开他的喉咙,自 听到青年说“能看见您活着”时,更是什么都懂了。
他轻声道:“但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我,当上了首领。他还捡了一个小孩回去养,让他成为自己的学生,教养他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Mafia。”
这一切,都是因为——
太宰治看向一旁安静喝酒的红发男人。
七濑里绪,他之所有在此世间找不到任何痕迹,对他、对港口Mafia、对织田作对安吾都过分了解,在四年前便预知未来会发生的事。
他是一位异界来客。
大概是为了让织田作活下来吧。
太宰治点了点头:“就是七濑里绪,他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他是那个世界中‘我’的学生。”
太宰顿了顿,成功吸引了在场两人一猫的视线。
那些都是七濑里绪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他自然会知道。
“但是……”
“另一个世界……”安吾喃喃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孩子,难道说——”
太宰治在听到首领二字时,就已经了悟。
“但其实……我从未想过坐上那个位置。”太宰治说,“不觉得很无聊吗?为了整个组织,累的要死要活,我才没兴趣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至于那个世界的“太宰治”为什么会成为首领……
己上位当首领。”就像森先生用手术刀杀死了前任首领那样。
几人都有些震惊。 太宰治丝毫不意外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四年前,没有人提前预警,却有人告诉太宰治篡位能救织田作,太宰治也会用尽办法把森鸥外踹下台。
“七濑里绪……不容易啊。”安吾叹了口气。
织田作之助猜测道:“独身一人从异界而来,失踪了四年,是不是因为穿越世界后又对战mimic受了伤,所以躲起来了?还是又穿了回去,却在四年后又一次不慎来到我们的世界。”
安吾摇了摇头:“这得问本人了。不过还是不要去问比较好,怎么说,都是戳他伤口的事。”
织田作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或许我和太宰不该对他百般试探。”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懒懒道:“反正我什么都猜到了,以后不问就是啦。”
织田作点了点头:“要不要去道个歉?”他想了想:“我请他吃了一顿咖喱饭,太宰,他似乎想看你跳水。”
太宰治:“……”
真的要这样做吗??
太宰治一言难尽道:“还是算了吧。”
“话说,那个世界的太宰是首领啊,还养了一个孩子,做了老师。”
织田作之助感慨道,“很难想象呢。”
安吾赞同点头。
——恐怕不止一个。
太宰治想起白发青年从初见时,就对中岛敦格外亲近和自然的态度。 却没想到异界的他真的跳了。
太宰治突然升起兴趣:“给我看看?”
只是……
从前,太宰治也坐在天台边缘想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港口Mafia总部大楼的天台边缘没有护栏,一跃而下时,没有任何阻碍和难度。
太宰治闷头喝了一大口酒。
太宰治没有伸手去碰御守,而是摸着下巴端详道:“看起来是手工制作的,没有任何寺庙的标示,是私人手作御守?”
说着说着,太宰治的余光瞥到红发男人鼓起一个弧度的衣兜。
太宰治突然有些后悔,不该随手把暗号塞在跳楼那一页。万一异界的他真的选了这种死法,那孩子看到时会是什么感觉?
坂口安吾不得不给三花猫让了个位置,无奈道:“老师,怎么连你也这么八卦。”
织田作之助低下头,伸手摸了摸:“是里绪的御守。”
这么急忙地赶去救人,怒气冲冲地扬言要把他沉河,是想到了死去的老师吗?
三花猫假装听不懂。
“织田作,你口袋里装着什么?”
恐怕那个世界的敦,也是他的学生。
反正是死了的。
织田作之助拿出来,摊在手掌心。三颗脑袋凑了过来——其中一个是毛茸茸的猫猫头。
首领是不是还活着,就不一定了。
是不是跳楼不知道。 他拖长了嗓音,呼唤道:“安吾——”
坂口安吾一顿,为难道:“不好吧?你不是说不问了吗?”
“当面不问,还不准我在背后查查吗。万一这枚御守跟另一个‘我’有关呢?”太宰治催促道:“快点快点。”
坂口安吾:“难道你还会针线活?!”
太宰治:“我不会,小银会啊。她还帮芥川缝过破了个洞的外套!”
织田作:“芥川银?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太宰:“她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秘书长啦,都是我今天套话时套出来的哦!”他不断骚扰坂口安吾:“安吾,快点帮帮我!”
太宰治是真的觉得有可能。
从里绪的语气判断,他跟小银一定很熟,甚至关系好到能张口就要断掉首领一周的蟹肉供应。
小银送御守给他,而御守又是贴身之物。借由此,或许可以一窥另一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
坂口安吾被太宰治说服了。
“好吧。”
他拿起那枚御守,眼镜后的双眼微阖,轻声念道:
“异能力「堕落论」!”
安吾看见了。
一个黑发少年正坐在书桌前,皙白指尖捏着细针,一针一线地专注缝着“平安”二字。
台灯的光投映在少年的面颊上,面容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光影交错,他的五官越发明 他微蹙着眉,表情似有苦恼,但动作间不见半点急躁,每一针都饱含心意。
太宰治:“接电话去了,里绪打来的。”
安吾睁开眼,对上太宰治的视线。
织田作觉得很莫名其妙,茫然道:“他说丢了一件很重要的物品在我家,问我可不可以现在过去拿,我说已经替他收起来了,明天拿去还他。”
“嘶——叔叔,马上就睡了!等我写完这道题!”
少年吓了一跳,慌张地要收起御守,手指不慎被针尖刺了一下,吃痛倒吸气,却又不得不立刻藏起痛呼,扬声回应长辈。
安吾沉默了一会儿,问:“织田作呢?”
安吾不肯说他都看到了什么,等织田作回来,立刻抓着人问道:“七濑里绪跟你说什么了?”
是小银、‘太宰治’、还是中岛敦和泉镜花,哪怕是中原中也都有可能!
“弥生。”少年卧室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夜深了,还不睡吗?”
“……”
安吾异常执著:“还有呢??”
等卧室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年从把藏在课本下的御守重新拿出来,再度凝神,低头缝制御守。
“嗯嗯!不累的!”
晰动人,眉眼如画,轮廓线条分明。
“好,别太辛苦。”
太宰治问:“怎么样,看到了谁?” 太宰治意识到不对劲,缓缓皱起眉头。
织田作一头雾水:“他反复叮嘱我一定要保管好,不要弄丢弄脏,然后一直在道谢。”
他感叹道:“大概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物品吧。”
安吾:“…………”
织田作问:“你看到什么了么?是不是看见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和七濑相处的画面?”
安吾对上两个“老父亲”“刺探”的目光,慌张道:“让我再看看!”
他又一次用了异能力。
这次,安吾看见了不同的画面。
四下无人处,一个打扮成快递员的青年将那枚御守递给七濑里绪,笑着说:“这是久野先生寄给您的快递!”
“谢谢你,小林。”
七濑里绪接过,拿笔签收。
名叫小林的快递员说了句“不客气,乐意为您服务”后,就转身走了。
七濑里绪的掌心放着那枚御守,低头注视许久,开始轻声地自言自语,似乎在透过御守和谁对话。
“收到了,是御守啊。”
“谢谢,辛苦了。”
“我很喜欢。”
青年眉眼弯弯,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把那枚御守放进了最贴近心脏的口袋处。
“……”
安吾再次睁眼。 两人同时睁大了眼。
安吾欲言又止,试探问:“太宰,你现在认为七濑是你的学生么?”
太宰治思考片刻:“算是吧。另一个‘我’鞭长莫及照顾不到,就由我来接着教育他、指导他。也不会有多麻烦,跟敦一起教就好。”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安吾:“你学生的定情信物。”
织田作和太宰治站在他的面前,将他团团包围住。
安吾指了指御守,对太宰治说:“这个。”
第45章挚友
“定情信物?!”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但细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七濑里绪都是成年人了,谈个恋爱怎么了。
太宰治问道:“和谁定情?”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么?”那小情侣岂不是要分隔两地。
这都不是异地恋了,那叫异界恋。
太宰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神情顿时有些微妙。但他还是想听听安吾的说法,究竟是怎么看出来一个御守是定情信物的。
坂口安吾说:“我看见了一个少年坐在灯下缝制御守的画面,第二次使用异能力时,看见的就是快递员避开所有人耳目,私下把御守递送给七濑里绪。”
太宰治:“……还有呢?”
听起来很正常啊。
织田作之助赞同并猜测道:“那个少年可能是他的弟弟或亲人?”
“不像是亲人。”
坂口安吾把画面复述了一遍,摇摇头说道:“那位少年是在半夜偷偷缝的御守,还以“做习题”为借口瞒着家里的长辈,如果真的是亲人,做御守这种事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更别说,七濑里绪接过御守时的表情很……”
坂口安吾把画面复述了一遍,摇摇头说道:“那位少年是在半夜偷偷缝的御守,还以“做习题”为借口瞒着家里的长辈,如果真的是亲人,做御守这种事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更别说,七濑里绪接过御守时的表情很……”
坂口安吾拧眉想了一下形容词:“温柔?深情?他还对着御守自言自语说什么‘喜欢’之类的话……总之,那个眼神和语气不一般!”
他斩钉截铁道:“就算不是心上人,也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宰:“你明天还他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一下。”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好吧。”
织田作之助拿着金色的御守看了会儿,慎而又慎地现场找了个干净没用过的布,把它包裹好,甚至不放在外套的外口袋,而是放在了内侧的暗袋里。
如果是非常重要的物品,像之前那样随意放置就不妥了。 太宰:“他叫什么?”
他还查到七濑里绪装成大学生,在一家医院拆了一枚炸弹——顺带一提,国木田还想拿这件事让他老实上班,还好他自己查到了,不然就翘不了班去港口Mafia布局了!
三人重新落座,碰了下杯,安静地喝了会儿酒。
他点了点头,说了个快递公司的名字,又说:“那家公司我有印象,是东京的快递公司。对了,快递员叫小林——七濑里绪是这样称呼他的。”
安吾:“好像是弥生……快递员说‘这是久野先生寄来的’,一位男性长辈隔着门催他早睡时喊得是‘弥生’。”
“东京啊……”太宰治若有所思,“七濑里绪就是从东京过来横滨的。”
看来有必要去东京一探究竟了。
太宰治颔首,估计等三人散场后,他就会去调查小林和那家快递公司。
太宰:“那就是久野弥生。快递员是哪个公司的,安吾,你看见工作马甲上的logo标志了吗?”
这种重要信息是情报人员第一时间关注的,安吾自然不会错过。
他们随意地聊了一会儿,话题不知为何又拐到了七濑里绪身上。
坂口安吾说:“我还听见送他御守的少年的姓名了。”
“好。”
又是东京。
比起这些,织田作之助更关注另一件事。
“做题……”
酒保中途来添过一次杯,随后再次撤去后室,以免听到不该听的话。 红发男人苦恼道:“安吾,那孩子大概多大?”
坂口安吾喝酒的动作一僵。
另外两人顿时感觉不妙,目光齐齐投过来。
安吾握紧酒杯,委婉暗示道:“他放在书上用来藏御守的课本和习题册,是中学教材。”
你们懂了吧。
太宰:“……”
织田作:“……”
这难道就是要瞒着家长搞地下恋的真相吗?
安吾:“没有看到具体校名,但我粗略瞥见了习题册的难度,估计是高中生。”
两人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年龄差距不是很大,如果是初中生就太离谱了。
太宰治心里想着事,突然看见全程默不作声的三花猫,双眼一亮!
他顿时直起腰,从椅子上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三花猫跟前。
三花猫往后敏捷一跃,从高高的椅子跳到吧台上,警惕地看着太宰治。
安吾和织田作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
太宰治笑眯眯地:“老师,你听了这么多八卦,是不是也该付点情报费啊?”
三花猫:“……”
安吾:“太宰,猫听不懂你说话的。你想撸猫不如去便利店买个小鱼干钓一钓,说不定猫就上钩了。”
话音落下,安吾总觉得自己被三花猫瞪了一眼。再细看,却又觉得是错觉。
太宰有点想笑,但忍住了,试图替猫挽回尊严:“小咪老师不吃蹉来之食,安吾你不懂。” 翌日。
三花猫准备无情撤离,太宰治很没形象地追在猫屁股后面,大声嚎道:“老师,给点线索啊老师,你别走!”
三花猫忍无可忍,但又不敢触碰太宰治,于是狠狠地用爪爪把一张报纸糊在坂口安吾的脸上。
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捂着头,叹了口气。
三花猫:“……”
那是——米花町。
边喊便伸手去抓猫,活像丧尸看见香喷喷的大活人。
他像超级马里奥里踩小怪一样,从安吾的头上跳到织田作的头顶,挨个踩了一jio,最后再跳到地上,火速溜走了。
织田作:“嗯?可是上次直美和春野喂猫条时,小咪老师吃得很开心。”
**
老夫不要面子的吗!
追猫的人是太宰,为什么要踹他们。
酒馆里顿时一阵宰飞猫跳,场面一时极其混乱。
安吾听见太宰治用似有所悟的语气,念了一个地名。
安吾把报纸从脸上摘下来,用衣角随意擦了擦眼镜,再带上时,太宰已经站在他身旁,拿着那张报纸阅读起来。
武装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 织田作之助在约定时间内赶到了咖啡厅,他推开门,惊讶地发现白发青年早已等在了店内。
与武侦众人相熟的店员小姐,迎上前,小声问道:“那是织田先生约的客人吗?他说在等你。”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他叫七濑里绪,是我的朋友。”
店员小姐感慨道:“七濑先生来的好早,还没开始营业就站在门口等着了。”
红发男人的神情有一瞬复杂。
他快步走过去,从内袋里拿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御守,交还给白发青年。
“抱歉,我来迟了。这是你的御守吧?”
白发青年惊喜地接过,上上下下仔细翻看,发现御守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七濑里绪把御守小心翼翼地放好,眉宇间的凝重着急总算散去,对着红发男人诚恳道谢。
“多亏了织田先生。这枚御守对我而言十分珍贵,还好没有弄丢。”
织田作之助:“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物品,以后更要小心。”
青年认真应道:“嗯!我记住了。”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过了好几遍腹稿,也没想好该怎样委婉问出心中的疑惑。眼看青年就要起身离开,干脆直接开口问道:“里绪,我可以问问是谁送给你的么?”
“诶——?”七濑里绪惊讶道:“为什么突然……”
织田作:“只是好奇。”
七濑里绪面露犹豫之色。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弥生到现在也还没过来,也没人能够现场商量一下该怎么回答。
“不方便说么?”织田作之助见状,直接打住了:“那就不必告诉我了,不说也没关系 七濑里绪甚至按捺不住倾吐心里话的欲望,能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实在难得。
七濑里绪:“织田先生不急着去上班么?”
仿佛光是提起那个人、想到那个人,他就会忍不住微笑,内心洋溢着幸福。
“拿铁吧。”
“他……”
织田作之助瞬间明悟,他暗自感慨,竟然真的被安吾说中了。
七濑里绪连忙道:“不是的,我是在想该怎么向你介绍他。”
的。”
白发青年在思考措词的时候,织田作就在对座静静等待,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现出很迫切很想知道的表情。
白发青年凝神思考了一会儿。
织田作之助放缓了语气,好奇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他吗?”
七濑里绪微垂着眼睫,轻声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没关系,这点休息时间还是有的。”织田作主动叫来店员小姐,给自己点了杯咖啡,又问里绪:“你想要什么?”
织田作之助的余光瞥过青年染上绯色的耳根,内心再度感慨,这就是青春啊。
如果有侦探社的人在场,就会发现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越发慈祥了。
青年说出这话时,无意识地稍稍上扬唇角,弯了弯眉。
七濑里绪忍不住说道:“我和他的口味一样,都比较喜欢拿铁。”
如果七濑里绪下一秒摇头拒绝透露任何消息,织田作就会干脆利落地终止这个话题,并向他道歉。 而且,如果弥生是用这种方式进入织田作的眼帘,就不用担心社死或者有危险吧?
毕竟有特殊能力、中途干扰并毁掉了森鸥外“最优解”计划的人,都是七濑里绪,不是久野弥生。
有仇有怨,都找不到弥生头上。
趁着弥生不在,七濑里绪开始跟织田作之助谈论起弥生来。
他太过投入,又太过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咖啡店的门被一次又一次地推开,身后和周围的座位陆续坐了几个人。
七濑里绪的座位是背对店门的,右侧是过道,左侧与邻近的卡座倒是贴在一起,不过中间有竖起来的假花和装饰品作为隔档,两边客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七濑里绪察觉到有人坐下,但他以为是咖啡厅的其他客人,并未多想。
七濑里绪把声音又放低了点,一边搅动着咖啡杯,一边和织田作说着话。
带着总算能“把好朋友介绍给家长”、“把藏在暗处的无名英雄委婉说出”、“为挚友推波助澜牵线,方便日后本体亲自上阵贴贴合影”等等莫名复杂的心情。
七濑里绪一直没敢抬头,就盯着咖啡杯的小勺子,织田作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因此,也没发现红发男人扫了一眼四周,欲言又止的神情。
七濑里绪全程匿死了弥生的姓名和实际住址,只以“他”来代替。有时候是七濑里绪自己在说,有时候是织田作问,他来答。
比如。
织田作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七濑答道:“我和他认识很久了,非常久。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的事了。”
织田作:“这么长时间,你不去找他么?” 七濑郑重强调道:“是他亲手制作的。”
可他抬起眼眸,对坐着的红发男人面色如常,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么表情。
织田作替同事善后,问道:“所以是你帮他拼成的么?”
似乎有人“哦呼”了一声,却被飞快地捂住了嘴。
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么?
七濑里绪简直是有问必答,但考虑到没有问过弥生本人的意愿,没有说更多个人信息。
织田作:“他多大了?”
谈及兴趣爱好,七濑里绪带着笑意,轻快道:“他最喜欢乐高积木,有一次他对着说明书,怎么也找不到该把零件拼在哪里……”
七濑摇头:“……不安全。”
有一个声音从侧前方传来:“所以你帮他拼成了……唔!”
虽然七濑里绪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既然织田作对弥生感兴趣了,他是乐意解答的。只要不把危险带给弥生就好,又不是不准弥生与织田作见面。
又比如。
红发男人似乎松了口气,神情放松不少,问的问题也更深入了。
展示完御守,他又小心地把御守放回怀里。
大概是错觉吧。
七濑拿出御守,爱惜地摩挲:“这就是他送我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七濑里绪茫然抬头,这个声音好像不是织田先生的声音。
七濑:“马上就要十九岁了。”
织田作顿时了然。 七濑里绪丢掉乱七八糟的思绪,他认真地想了想,先点头后又摇头。
“不完全是。”七濑说,“我只握着他的手,带他指向第一个零件的位置。除了开头那一个,剩下都是他自己拼的。”
青年带着几分骄傲道:“他很聪明的。”
周围似乎又响起了可疑的吸气声。
七濑里绪正要探身查看,织田作之助突然说道:“你很喜欢他,对么?”
“喜欢的。”
白发青年的表情满是困惑,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会被问这句话。
觉得气氛已经差不多了,织田作之助仿若意有所指:“那他喜欢你么?我是问……你们之间目前是什么关系呢?”
七濑里绪毫不犹豫道:“我们可以彼此托付生死,互相信赖,不分彼此!”
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七濑里绪小心翼翼地问:“织田先生,你下次请我去家里吃咖喱饭的时候,我可以带着他一起过来么?”
“我……我想让你见见他。”
话音落下。
周围藏着偷听的人再也按耐不住了,惊呼声此起彼伏。
“哇——”
“见家长!这一定是见家长!”
“我只是在休息时间来用点心的,为什么要被塞狗粮……”
“到底是谁啊能不能也带来给我们看看,好奇死了。”
“是爱情!” 七濑里绪手足无措:“你、你们——”
还被他们偷听走了弥生的消息!
“恋爱?”
白发青年呆了呆,震惊道:“我没有在谈恋爱啊。”
谷崎直美笑吟吟道:“说起恋爱,我可是很有把握的呢。对吧,哥哥?”
七濑里绪原本是快要当场石化的,听到这话直接复苏。
正脑补磕上头的众人:“……诶?”
国木田独步轻咳一声:“没经过允许就旁听,实在抱歉。”
太宰治竟然就坐在白发青年背后的卡座!
与谢野晶子兴致勃勃:“有什么拿不住的恋爱话题,说出来让我们替你参谋参谋。”
织田作之助歉意道:“对不起,他们进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打断你,然后……”
中岛敦羞红了脸:“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但是——”他双目紧闭,大声道:“听说有里绪的恋爱事迹,我实在太好奇了,就、就跟着前辈们偷偷潜进来了!对不起!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半跪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探身一把揽住白发青年,笑容满面地说:“只见织田作也太偏心啦!如果是见家长的话,我身为你的代理导师,也应该亲眼看看学生的对象吧?”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七濑里绪睁大了眼,环顾四周,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侦探社的人包围了!
谷崎润一郎:“啊?我没有谈过恋爱啊……等等直美,我和你是特殊情况,不算的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承诺道:“我们会保管秘密的!” 与谢野:“……你不是说你们彼此心意相通,互相喜欢?”
七濑里绪点头:“对啊。”
与谢野质问:“那还不是恋爱?”
七濑里绪的眉头紧锁,困惑道:“我和弥……我和他是挚友,不是恋人啊。”
众人:“……??”
泉镜花突然冒头:“你们kiss了么?”
七濑里绪瞳孔地震:“没有!怎么可能!”
少女不为所动,平静询问:“你们可以自然地同吃一碗饭,同喝一杯茶、共同吃一个冰淇淋和可丽饼,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七濑里绪:“呃——这个——”
他和弥生好像经常这样干。而且大家共用一个身体,不这样能怎样?
太宰治一勒青年脖颈,笑吟吟道:“嗯?说实话哦。”
七濑里绪弱弱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吧?我、我们是挚友啊。”
众人:“……”
泉镜花再接再厉,设想道:“你们虽然会吵架,但是……”
七濑里绪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他双眼一亮,脱口而出:“我们从不吵架,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会主动迁就对方的!”
情侣就会有吵架的时候,挚友不会,你想说这个,对吧?
七濑里绪期待地看着大家。
所有人沉默一瞬。
泉镜花:“……” 七濑里绪被侦探社的人围在中间,瑟瑟发抖,差点社恐犯了当场厥过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里绪,你以前的老师实在太差劲了,竟然没能传授你正儿八经的恋爱常识。”
他趁乱绕过与谢野晶子,偷偷点单:“店员小姐,这里再来一碗红豆年糕汤,只要红豆不要年糕!”
乱步:“啧。”
饶是太宰治,都垮了脸,长长叹息一声。
因为大家越发笃定,这不是感情好的证明是什么?这不是狗粮是什么?
乱步锐评:“是笨蛋。”
“没救了。”
没能说服七濑里绪,可她虽败犹荣。
与谢野似笑非笑,把乱步拎了回来。
八卦怎么没能拦住国木田和与谢野!他就是想趁乱多吃两碗才跟着下来的!
国木田下意识阻止:“不行啊乱步先生,社长说你的糖分超标了,要限制饮食。”
大家怜悯地看着他。
“挚友两个字是你们小情侣的play么?”
太宰治踩着咖啡厅的凳子,振臂高呼:“今天,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挚友和恋人的边界!”
太宰治站在所有人的前方,摇了摇手指,满脸“你被教歪了”的沉重。
这边在嚷嚷要吃红豆年糕汤,另一边在据理力争他们只是挚友。 有人热烈鼓掌,有人心急如焚。
中岛敦着急道:“太宰先生,快从椅子上下来,店员小姐在瞪你啊!”
还有人一脸惊恐。
七濑里绪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很想溜走。
刚起身,就被织田作之助摁住了肩膀。
“太宰难得开课,听听也无妨。”红发男人温和道。
这是全场除乱步之外最淡定的人——因为他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七濑里绪:“……”
不!让他走,让他去角落自闭啊!
太宰治自诩恋爱大师,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挚友和恋人的定义和区别,想让某人早日认清自己的心。
就算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
大家也无比肯定,七濑里绪是深爱那位少年的。
七濑里绪听不出区别,他只想跑路。压根不敢想,假如弥生睡醒了、忙完了,过来看到这幅场面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又会怎样看待他。
七濑里绪不想社死!
可太宰治死活不放人,执着地要他听课,还举例了一二三。
七濑里绪汗流浃背,听到挚友可以有很多个同时存在,恋人却有排他性、占有欲,只能有两个人后,双眸亮起。
——两人?他们可不止两人啊。
七濑里绪灵机一动! 太宰治鼓励:“大胆说,我们绝不外传。”
大家不禁为之侧目,不愧是你太宰治,这种限制级的话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口。
七濑里绪忐忑无比,反正都是要露面的,等一切落幕后,马甲、本体之间也是要贴贴的。
在一众震撼到失去表情的人里。
太宰治看他几眼,笑容不变,动作却稍稍收敛。
应该不会破坏弥生的计划吧?
“哦?为什么呢?”他耐心地问。
白发青年小声反驳:“不是三角。”
众人:?
白发青年红着脸——急的,低着头——压根不知道该看谁索性全都不看,声音细弱——略有心虚,不知该不该说,但是不说真的跑不掉。
中岛敦倒吸一口冷气:“你、你们是三角——!!”
提前泄露一点他们有交情的情报,应该不会过分吧?
他倏然起身,打断了太宰治的“恋爱小课堂”,坚定地说:“我和弥……我和他就是挚友情!”
中岛敦:!!
中岛敦快要无法呼吸了,什么,不止三角,这还是他含蓄内敛的小伙伴吗?
众人:!!
只见白发青年细若蚊声地说:“……我们不止两个人。”
唯有太宰治平静地问:“哦,那你们是几个人呢?” 大家集体赌咒发誓。
太宰治:“说了就让你走,不然继续上课。”
七濑里绪瞬间坚定了信念。
他掰着手指数道:“一个、两个……”
弥生一个、我一个、秋先生又一个、以及两个还没抽出来的人格。
大家:“……”
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的人吗??你们好会玩。
七濑里绪抬起头:“五个、不,六个吧。
太宰治面无波澜。
他还有心情问道:“怎么突然又增加了一个人?”
七濑里绪:“因为那个人是双重人格,所以算两个人。”
偷偷借用一下概念。
相原先生,请务必原谅我!!
众人:“…………”
会玩这两个字已经说累了。
太宰治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的神情极其复杂,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后只问了一句:“大家都是挚友吗?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七濑里绪连连点头。
太宰治:“中心人物是那位少年吗?”
七濑里绪坚定点头:“他是最重要的。” 小弥生总算意识到凭自己的力量是带不走父母的。
饶是他纵横里世界多年,见惯了世面。可这场面,他是真的没见过!
他祈求有谁能来帮帮他。
他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久野弥生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就这么爱吗?
太宰治闭了闭眼,唉,算了。
虽然如此,太宰治还是要说。
太宰治叹息着,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你们真会玩。”
第46章梦境
另一头。
久野弥生做了很多琐碎又复杂的梦。
他梦见了极其遥远的过去。
他的第一个梦。
梦里。
父母带着他奔逃在充斥着枪声和死亡气息的长街上,中枪死去,临死前将弥生挡在身下。
小弥生从他们的身体下爬出来,他没有看见血色的月亮,也没有想起所有动漫剧情,只哭着想将父母的尸身带走。
他祈求有谁能来帮帮他。
前来打扫战场的Mafia众多,但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帮一帮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
小弥生总算意识到凭自己的力量是带不走父母的。
就算Mafia不处理平民的尸体,天亮后,也会有市警前来处理后续,他要做的就是在父母的尸体旁等待。
他拿出父母的手机,而是打给了在东京居住的武田叔叔。
他没有报警,港口Mafia的后勤部队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报警。
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武田川吉没有接。话筒中的系统女声一开始还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后面就变成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小弥生心灰意冷,本就不报希望,此后更是再没打过。
天亮后,他等到了匆匆赶来的市警。他仿佛一夜之间长 天亮后,他等到了匆匆赶来的市警。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请求市警将父母送去殡仪馆火化,又独自处理了父母的后事,磕磕绊绊,好在横滨还是有好心人的,看不过去时,多少会帮一把手。
弥生独自生活在横滨,他想要为父母复仇,因此搬了家,加入了港口Mafia。
港口Mafia不收才14岁的童工,除非这个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弥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他的枪械上手极快,一教就懂、一用就会,他听话、懂事、知进退、懂得看上司眼色,除了不太会放狠话,总是心慈手软不太适合当Mafia之外,几乎看不出是14岁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异能力者。
他的异能力名叫「真视之眼」,无论是潜入暗杀、窃取情报,亦或是留在情报处做特工,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
久野弥生进入港口Mafia的第二年,在东京当警察的叔叔终于找到了他。
“我找了你两年。”武田川吉不敢置信地说:“武田家是警察世家,就算不做警察,也可以像姐姐一样搞研究,哪怕是普通的公司职员都好!可你竟然当了Mafia?!” 弥生心软了,说好,等他找到杀死父母的灰袍人就跟首领辞职。
弥生冷漠问他:“两年前爸爸和妈妈死的那天,我给你打了无数电话,你在哪里?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指摘我的生活?”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年。
有权利做到的人,只有森鸥外,他的首领。
他不知道,他坐的正是坂口安吾曾经待过的位置。
弥生怀疑两年前与叔叔碰面的对话,被首领听到了。森鸥外觉得他的异能太好用,不想放他走,于是刻意藏起了那部分情报。
武田川吉无法辩驳。两年前,他在追捕犯人的途中手机意外损坏,换了新手机后,从前的通话记录也没有了。他与姐姐日常几乎不联系,年底新年想要问候一声时,才发现再也联系不上。
武田川吉不想给自己的错过找借口,因此对手机意外损坏的事只字未提。他苦口婆心地劝,希望弥生跟他回东京,不要再当Mafia。
他隐隐约约有所察觉,有人把记录藏起来了,不让他找到。
弥生作为重点培养的情报人员,每天都在几乎密闭的地下密室中处理港口Mafia的情报,深居简出,甚少见外人。
由他经手的情报越来越多,他的权限越来越大,但无论他怎么查,始终找不到有关灰袍人的记录。
堂堂三尺男儿,追罪犯时中弹进医院抢救都没流过半滴眼泪,那一天跪着哭求弥生跟他离开横滨。 弥生一直留在那间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姓名鲜有人知,森鸥外偶尔会来探望他,但再也不让他离开总部大楼。
梦中的时间线飞快越过这段被迫隐姓埋名的日子,直接进展到了中岛敦被组合悬赏70亿的那段时刻。
早已跳槽去了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为了得到悬赏中岛敦的幕后之人线索,以身作饵,进了港口Mafia的地牢。
太宰治准备等中原中也来揍他的时候,顺便套个话。但他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中也还没来,一个黑发少年买通了地牢守卫,溜了进来。
太宰治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是谁?特意来找我的么。”
久野弥生:“太宰先生,我知道你是前任干部,我有事情想问你。”
太宰治的态度瞬间冷淡下来,不想理会,但少年句句恳切,甚至提到了mimic——尽管少年用的是“灰袍人”这样意味不清的指代。
太宰治沉默片刻,反问了少年几句。短短几句话,他就知道了少年的处境和森鸥外的打算。
——一个被软禁在深处,只能为持有者发光发热的钻石。
是钻石打磨爱好者·森鸥外能干出来的事。
太宰治的挚友、久野弥生的亲人都死于mimic,并且兜兜转转都与森鸥外有关。出于一分共情、两分怜悯,七分想给森鸥外添堵的心态,太宰治把真相告诉了他。
容貌昳丽的少年眼眶通红,但没有哭,因为他已经没有肆无忌惮大哭的权利了。
他回去的时候见到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见过弥生许多次,在首领办公室门外、在取情报的密室内、在总部的食堂和有 弥生不哭了,侧着脸蹭了蹭男人的手套内侧,低声说:“好,谢谢中也。”
弥生怔怔地望着橘发男人,倏地落下眼泪,呜呜哭出声。
“等到了意大利,我放你几天假,随便你怎么玩都好,或者你要我陪你去玩也行。”
中原中也松了口气,宽慰道:“别难过。等我揍完太——不是,等组合的事情结束,我帮你跟首领申请……”
中原中也摸了摸少年被眼泪浸湿的面颊,问:“这样好不好?”
话里话外,是要为他做主撑腰的意思。
“怎么了?弥生,你哭什么?……快说啊,到底是谁欺负你?我现在就去把他绑过来,让他跪着向你道歉!不然我帮你宰了他?”
“跟我还客气什么。”
着类似欧洲教会风格的落地花窗长廊里。
中原中也拦下了失魂落魄的久野弥生,皱着眉头问:“眼睛怎么了?哪个混账的胆子大了,竟敢欺负你么?”
但他太忙了,总是说不了几句,就得匆匆离开。
他考虑到弥生的处境,拍板道:“意大利刚和彭格列搭上线,正缺人手,到时候我就说要情报人员支援,抽调你去帮我。”
弥生说在总部待得很闷,想出去走走,但首领不批假条。
中原中也慌张地帮他擦眼泪,忘了摘下手套,皮质黑手套的内侧摩擦过少年的眼角,惹得越发嫣红。
中原中也是整个港口Mafia,除了首领派来“护卫”的人外,见弥生次数最多、对弥生最好的人。 中原中也以为把人哄好了,揉了揉他的发顶,匆匆忙忙去揍太宰治了。
他让下属做好了意大利旅游的攻略,却没能用上。
只等来少年的尸体。
下属汇报道:“太多人被Q的异能锁定,久野大人不慎被卷入街头混战,身中数枪死亡。”
中原中也震怒:“他不是每天都待在情报室里吗?保护他的人呢,竟然让他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跑出总部?!平时就只顾着监视——”
下属疯狂咳嗽。
中原中也及时收了声。
下属小声道:“久野大人是自己偷跑出去的。”
中原中也怔松问道:“他要去哪里?”
下属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给远在东京的叔叔递了消息,想……想趁乱逃出横滨。”
——久野弥生想叛逃。
中原中也得知此事,竟然毫不意外。
他看向外头被下属压制着、嘶吼着想冲进来把弥生尸体抱走的高大男人——那是武田川吉,弥生最后的亲人。
“……把人放了。”中原中也吩咐道,“把弥生交给他,你暗中带人把他们送出横滨。”
橘发男人沉默片刻,对下属道:“我桌上的旅游攻略,撕了吧。”
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
久野弥生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眼泪打湿了枕套。 结果并不是。
久野弥生本以为自己梦见第一周目和轮回的事情后,会梦见有关七濑里绪的事。
他可能没有加入港口Mafia,但被咒灵咬死了。
一个是关于第一周目的事。
他可能从咒灵口中逃出生天,但被卷入柯南和酒厂的主线斗争中,被酒厂的杀手或是带走、或是杀死。
梦境连环无尽,就像可怕的循环。
梦中,弥生尝试躲开所有人,隐姓埋名居住在深山里,却在23岁的生日那一天,死于地震导致的山体滑坡。
他挣扎着,却无法从梦中醒来。
七濑里绪的构建度高达75%,而水原秋不过刚过半。
但弥生记不清过程,记忆碎片实在太过零碎,除了第一次死亡的全过程,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轮回,但不知全貌。他梦见了很多过去的事,大部分梦完就忘,唯有两个梦境格外清晰。
他又被迫做了第二、三、四……无数个梦。
轮回中,他有时可以拥有异能力,有时候没有,有时会拥有其他体系的能力。
每一次的开局,都是14岁那年的家中惊变,血色之夜。每一次的结尾,都以死告终,他永远活不过23岁,甚至大部分时候,他都死在了18岁的那一年。
另一个则是……水原秋。
他曾接受赤王的庇护,在吠舞罗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也曾将一切告知彭格列十代目,企图在彭格列总部搞搞情报,当混吃等死的咸鱼。 他梦见了与水原秋的初见。
水原秋是所有人格中第一个诞生的。他诞生于第二周目,弥生逃离横滨,却因高智商、优秀的情报处理能力而被酒厂盯上,抓回组织后。
弥生的母亲是生物医学方面的杰出人才,酒厂希望他能子承母业,帮乌丸莲耶研制不老不死的秘药。
再不济……
也可以因为能高效处理、收集情报,被吸纳成底层成员,为组织做事。
组织要弥生做的第一件事,是杀人。
弥生在港口Mafia时,一直是个非常纯粹的情报处理中转站,被森鸥外养在绝对安全的总部密室里。
牺牲了自由,换来的好处便是不必杀人——起码不是直接杀人。
或许是处于罪孽共担——每个人都动了手,每个人都有罪,就没有人能清白地来、清白地走,没人敢举报——的心思,组织要求久野弥生必须杀人。
伏特加压着那名组织叛徒,逼迫他跪在地上,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久野弥生在港口Mafia学会枪械,他会用枪,但撒谎说自己不会。
“琴酒大哥,我今天状态不好,可不可以——”弥生低声道。
琴酒静静看着他。
那是一个曾在黑泥中滚了一圈的小崽子。
尽管伪装得再好,用污脏的外表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包裹住,琴酒还是透过缝隙看见了那颗纯白的心。
少年仰着脸,如黑曜石一般澄明透亮的双眸中有着非常隐晦的祈求,长长的睫羽不断轻 琴酒解下自己的配枪,把伯.莱.塔塞进少年的手心,冷冷道:“不可以,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
琴酒竟然没有逼迫他去扣扳机,只死死握住他的右手,逼他握紧了枪柄,也不许他闭眼。
“琴酒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琴酒对自己说。
弥生的右手食指死活不肯扣向扳机。
难怪那位先生看了久野弥生的照片后,坚持要他亲手杀人。甚至要让琴酒监督执行,毕竟谁都知道,琴酒是整个组织中最无情的人。
只有一次。
颤,薄唇也被他自己咬出浅浅齿痕。他的面颊隐约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神情略有恍惚。
久野弥生刚被琴酒从被窝里拽起来,只匆匆忙忙地穿着一件白色卫衣和牛仔裤。
少年试探地喊道。
少年受过大刺激,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春寒料峭,组织又经常半夜出任务,吹冷风是常事,现在怕是发高烧了。
“砰——”
他大步上前,胸膛紧紧贴在少年的后背,抬手握住了少年的右手。
叛徒眉心多了一个血洞,死不瞑目,血流了一地。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琴酒看着这个生病不自知的昳丽少年,心中蓦然升起想将他撕碎、将他拉扯着堕入黑暗的欲望。
少年绝望地望着琴酒。 少年怔怔地,呼吸急促,惯性使然,还紧握着伯.莱.塔。
琴酒松开手,任由少年跌坐在地。既没有拿回自己的枪,也没有去扶他。
“大哥,这……”
伏特加面露为难,硬要较真的话,这枪其实还是琴酒开的,不算久野弥生。
琴酒没有理会,倾斜烟盒,抖出一根香烟点燃。
“小鬼,枪送你了。”琴酒的嗓音极冷:“下次由你自己扣下扳机。”
男人冷漠说完,带着伏特加转身离开了。
弥生拿着枪,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把枪藏进卫衣内,慢吞吞地回了在组织基地的宿舍。
回了宿舍,弥生在浴室的洗手台处吐得昏天黑地。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血,却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在纸张图文后,距离亲手杀人这么近。
就算进了港口Mafia,他都是直接进后勤情报组,不上前线的。
弥生发着高烧,神思极度恍惚,意识几乎站在了悬崖之巅,距离跳下悬崖、杀死自己,不过一寸之隔。
他看着镜子绝望地想道: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人来帮帮我?陪陪我、救救我?我一个人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意念一起,几乎再也不曾停歇。
他看着镜子,剧烈喘息着,挣扎地爬回床上。想着大不了烧死,死了算了,还吃什么药。
就这么闭上了眼睛,在极度绝望中沉入梦乡。
久野弥生梦见自己遇到了一个新朋友,新朋友有着高大的体格身材、冷峻优越的容貌、沉冽冷肃的嗓音,但对他是温柔的。
新朋友介绍了自己,说他叫水原秋,又让弥生快醒醒,退绕药在床头第三个柜子里,让 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火柴燃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还不如在梦里死去。
水原秋:“是。”
弥生被水原秋温柔地揽抱在怀里哄着,意志不甚清醒。
水原秋也不过是他幻想出来陪伴他的人,是镜中花、水中月,是一触即碎的泡沫。
水原秋问他:“是担心我走么?”
末了,闷闷带着哭腔的少年嗓音传来。
“既然诞生了,就不会消失的。”
他醒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像抱孩子一样将少年单臂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任由弥生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贴过来,将侧脸颊埋在男人的颈窝。
伏在男人肩颈处的少年久久不作声,水原秋稳稳托抱着他,一动未动。
水原秋:“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我不吃药。”弥生立刻拒绝了,他不愿清醒。
他起床吃药,照顾好自己。
弥生:“那样不好,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责任。”
弥生问他:“你可以替我吃药、替我去做那些事?”
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梦境,是最安全的地方,完全由他掌控的地方。
弥生不出声。
水原秋的手掌轻拍着少年单薄的脊背,声音低沉却温柔,“你还想睡,就接着睡,我去帮你吃药。” “我睡着了,你会消失么?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或者……把身体给你之后,我就会死掉吗?”
“不会消失,也不会死。”水原秋说:“除了你主动驱赶,否则我不会离开。”
弥生倏地抬头,急说道:“我不会赶你的!你别走!”
“我不走。”水原秋立刻安抚他。
“别离开我……身体……你要就拿去吧。”
少年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困了。”
“睡吧。”
水原秋放缓语气,偏了偏头,他的手抚在少年毛茸茸的后脑勺处,面庞逐渐靠近少年的脸颊。
久野弥生没有察觉。
“晚安……”
“哥哥。”
水原秋身形一顿。
“晚安。”
他温柔地回应道。
水原秋退回了安全的距离,唇角自少年鬓角擦过,鼻尖嗅到了少年发丝间的香气。
馥郁的果香和花香交织在一起,让人想到夏天的微风。
这是弥生心灵深处的精神世界,正常的香气带不进来。
这缕香出现,是因为这是弥生尚且幸福的十四年里,在家中所用洗护用品的香味。
弥生闻到这个香气,会想起过去的家而感到有所慰藉。 何况根据梦中的记忆,他的每次轮回都带着前世的记忆。
久野弥生从仿佛永远也醒不来的梦中惊醒。
久野弥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少年侧着身体,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暖和的棉被结结实实地将他包裹,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身体抖如糠筛,如坠冰窟。
水原秋因弥生而诞生,嗅着弥生的发香,也同步感受到了幸福。
他要反复目睹父母的死亡,却无力回天。他要从企图为父母报仇,转向争取自己的自由,最终死在黎明前夜。然后带着失败死去的记忆,又一次在血色的夜晚、父母的尸身前睁开眼
死亡是冰冷的,仿佛灵魂都要被冻僵。
弥生的神志浑浑噩噩,尚未完全恢复理智,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自己不断轮回转世的经历。
深更半夜。
第47章贴贴
深更半夜。
久野弥生从仿佛永远也醒不来的梦中惊醒。
他是哭着醒来的,眼泪糊了满面,枕套也湿透了。
少年侧着身体,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暖和的棉被结结实实地将他包裹,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身体抖如糠筛,如坠冰窟。
就像还没有从“死亡——复生——死亡”的轮回中清醒过来,久野弥生总觉得自己下一秒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当场死去。
被杀死、意外死……过程不一,但结局都是死亡。
死亡是冰冷的,仿佛灵魂都要被冻僵。
弥生的神志浑浑噩噩,尚未完全恢复理智,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自己不断轮回转世的经历。
久野弥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不单是穿越,也不单是重生,是最惨的穿越+家破人亡开局+不断轮回转世,堪称惨中惨。
何况根据梦中的记忆,他的每次轮回都带着前世的记忆。
这意味着……
他要反复目睹父母的死亡,却无力回天。他要从企图为父母报仇,转向争取自己的自由,最终死在黎明前夜。然后带着失败死去的记忆,又一次在血色的夜晚、父母的尸身前睁开眼睛,面对无可挽回的现实。
弥生环抱着自己,逼迫自己的大脑强制开机,在纷乱细碎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较为完整的真相。
但,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再多思考半分,久野弥生的脑袋就像在被巨锤重重击打,五脏六腑也像被丢进绞肉机中狠狠绞过,剧痛到险些无法呼吸。
卧室内很温暖,被窝里更是如此,但弥生冷到不停颤抖,脊背上冒出层层冷汗。
“哥、哥哥……”
弥生闭着眼睛,思绪还沉浸在梦境中。
恍惚间,他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因为绝望、疼痛而变成多重人格的久野弥生。 系统不停地大声呼喊道。
弥生得不到回应,越发恐慌。他掀开被子,也没穿鞋,踉踉跄跄地走进卫生间。
无论是哪个人格的面孔,弥生都没有瞧见。
【宿主……宿主……久野弥生!!】
卫生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外间墙壁上的小夜灯散发出幽幽暖光。借着这点光,弥生能够勉强看清镜子中黑发少年的面容轮廓。
弥生的声音细细弱弱,但凡离床稍微远点,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看不见也听不见你们的声音了?”
久野弥生从失神的状态中猛地惊醒,扶着洗手盆,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以为只要一个呼唤,就能把陪伴自己的人格们喊出来。
弥生记得自己还有两个人格,但死活想不起他们的名字。只能紧闭着双目,断断续续地喊道:“秋哥……里绪……”
没有人回应。
连着几下,弥生总算摆脱梦魇,恢复些许理智,想起人格们已经拥有实体的事情来。
他“啪”地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捧起一掬水,猛地往脸上泼去。
他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但激烈的梦境和大起大落的情绪早已耗空了少年的体力。
久野弥生喊了几声。
可是只有他,再无其他人。
那种被抛弃的恐慌感又一次袭上心头,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低着头,脑子一片空白。
弥生想要一个拥抱,哪怕不是实体,只是精神体之间的拥抱。
他忘了人格们现在是他的“马甲”,要联系他们,得用精神体,循着精神链接找过去。 他打开卫生间的灯,在镜子中看见自己水淋淋又惨白的脸,活像什么前来索命的冷艳男鬼。
吓人得很。
【宿主,你还好吧?】
系统体贴问道,【要不要我去通知水原秋和七濑里绪?】
弥生没有力气进行精神链接,系统虽然不能让他们实时通话,但可以利用消息通知栏的方式当个传话筒。
“……不必。”
弥生闭了闭眼,扯了个毛巾过来把脸上的水擦干。
“不要吓到他们。”少年疲惫地说,“只是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情,我自己缓一下就好了。”
弥生还是觉得很冷,再加上洗脸时没注意,被水浸湿了睡衣的衣襟,就更冷了。他又冷又渴,想喝点热水暖暖身体,但又不想离开卧室。
武田川吉有时候大半夜还在房里整理案件资料,看似睡了,但其实没睡。
每次走廊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必然要开门出来看看。
就自己现在这幅模样,万一被叔叔看见了,可能会被当场送去医院。
就算解释清楚了,叔叔也会担心得一夜睡不着觉。
弥生不想惊动叔叔。
他把湿冷的睡衣脱下来,草草换了身干燥柔软的睡衣,把自己再度埋进被窝里,闭上眼试着再度入眠。
可弥生睡不着了。 久野弥生蹑手蹑脚地下楼,为了不惊动隔壁卧室已经入睡的叔叔,甚至用上了前世学过的潜入技巧,尽可能做到全程默然无声。
弥生怀里抱着抱枕,心里空落落的。不管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背后总觉得凉飕飕。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过,弥生蓦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一念起,再不可消。
久野弥生平静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钟,确信叔叔一定已经休息了。
少年换了身方便活动的黑衣黑裤,戴上纯色口罩,往头上戴了个鸭舌帽。
深夜发疯,不过是当代人绝美的精神状态罢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彻底想通了。
久野弥生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凌晨三点。
好在今天是周日,不用去学校上课。每逢双休日,叔叔都不会在早上叫他,任由他睡到几点都行。
他都死了活、活了死的,难受的时候疯点怎么了,想让自己舒心一点有什么错。
他还是觉得冷,手脚冰凉,被子被掀开后,聚了一夜的暖气也散了。少年身上没有热气,捂不热被窝,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像睡在冰棺里。
他搓了搓冰冷的手,心想:为什么不呢?重来一世,忍这么多做什么?
弥生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那个想法,更加没有睡意。他在脑海中不断权衡利弊,尝试说服自己别再想了,别去做,太离谱了。
在深山老林里当了好几年缩头乌龟,还不是死在23岁生日那天。 在深更半夜,全世界都安寝的时刻。
久野弥生偷偷溜出了家门,只拿了一个随身斜挎小包,里面装着手机、两把钥匙、一张秋哥给他的黑卡、一把可以伸缩的美工刀用来防身。
这个时间早已没有末班电车,但走出住宅区,或许可以在街头拦住深夜载客的出租车。
久野弥生步行往前走,为了更近更快,挑了平时几乎不走的方向。
从某一条街道上走过时,远处突然亮起两盏车灯。
弥生被车灯晃了下,抬手挡了挡光。
轿车在不远处停下,副驾驶打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士踩着高跟鞋下车。
那位女士把后座车门拉开,弯腰对里头喊道:“小新……新一!快点起来啦,别睡了,到家了哦。”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却没有去喊他的儿子,而是颔首朝弥生道歉:“抱歉,车灯晃到你的眼睛了。没事吧?”
那是刚从美国坐飞机回国的工藤一家。
弥生偏头,看见了别墅前的门牌号。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工藤宅】
——这就是他平时宁愿绕远路,也不想从这里经过的原因。
工藤优作已经借着车灯看清了少年苍白的脸色。
哪怕隔着一层口罩,也能察觉到少年满身的疲惫和倦怠,周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沉沉死气。
大半夜的,该不会…… 工藤优作赞同道:“说得对,我借你手机打电话吧。”
“我知道你们……”
她想借用名气让少年放下戒心。
工藤优作立刻警觉,上前追问道:“少年,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么?”
弥生不乐意,他想偷偷去。
工藤有希子盯着少年瞧了几眼,也察觉到不妥。她快步上前,带着亲切的笑容,不容置喙地拉住少年的手。
弥生甚至看见有希子偷偷吩咐工藤新一报警。
工藤有希子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认识我吗?你看,我是那个女演员工藤有希子,我丈夫是著名小说家工藤优作哦。”
一副死气沉沉想不开要跳河的表情,这谁能安心让他走?
“大哥哥有朋友或者家人在附近么?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工藤新一建议道。
“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里呀?”她体贴问道,“需不需要我们送你过去?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黑衣少年摇了摇头,偏头避开他们的目光。
闻言,工藤有希子和刚下车的工藤新一都扭头看了过来。
弥生挣开了有希子的手,连退几步,低声道:“我真的没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工藤有希子着急道:“可是——”
但工藤一家似乎认定他有轻生的念头,坚持不让他独自离开。
“我没事。”
报警还得了!
那岂不是要被叔叔抓个正着,说不定还会传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耳朵里,要被三个人念叨深夜独自出门的危险。
弥生慌忙拦住工藤新一:“别!别报警!其实——”
工藤一家子不约而同地盯着他。
弥生顿了顿,没接着往下说。
他转移话题道:“我有一个哥哥的电话,我让他来接我回家,这样你们就能放心了吧。”
久野弥生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水原秋的手机。
号码没有存在手机通讯录里,但他背的滚瓜烂熟,根本不需要刻意保存。
电话响了好几声,然后才接通。
“……弥生?”
从话筒中传来一个男人微哑低沉的嗓音,他迟疑地低声问道:“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很显然,水原秋知道这个号码属于谁。
“秋哥,我……”弥生支吾了一下。
就他迟疑的这一秒,工藤优作眼疾手快地拿过弥生的手机。
久野弥生慌张道:“等等,让我自己来——”
工藤优作已经开口了:“先生,您好,我是工藤优作。”
“……您好。”男人顿了顿,迅速反应过来:“我弟弟发生什么事了?”
工藤优作:“他深夜不回家,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看上去……嗯,情绪不是很好,脸色也很苍白。您是否有空过来接一下他?” 她还为少年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将杯子塞到少年掌心,让他暖暖手。
工藤优作报了家里的地址,并说道:“外面冷,我先让他进家里喝口热茶吧。”
第48章失控
“在等兄长抵达之前,先进屋坐坐。”工藤有希子说道。
久野弥生被过度热情的工藤有希子强行带进了别墅里。
她还为少年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将杯子塞到少年掌心,让他暖暖手。
即便在温暖的室内,少年看上去也并没有放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略有些拘谨。
他连口罩都不肯摘下,只脱下了头顶的鸭舌帽。
离开帽檐的遮挡,他的眉眼越发清晰,乖乖捧着茶杯端坐着的样子,看上去更小了。
工藤优作换了身衣服,坐到少年对面,神情温和。
“愿意和我聊聊么?”
“您误会了。”久野弥生诚恳道,“我真的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嗯……有点不开心,所以出来走走。”
“这样啊。”
工藤优作没有对他大半夜散心的举动做出任何评价,只不动声色地扫过少年的面容和衣着,重点看了看少年身侧鼓起一角的斜挎包。
那个鼓出来的形状、磕碰到沙发扶手时发出的响声……
是刀?剪刀?
不,也有可能是钥匙或一些金属类的小物件。
而且,少年的眉眼看起来有点眼熟。
工藤优作沉吟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劝少年取下口罩,吃几块点心或喝点热茶。
弥生犹豫片刻,工藤优作和警视厅一定有合作,他觉得看上去更小了。
工藤优作换了身衣服,坐到少年对面,神情温和。
“愿意和我聊聊么?”
“您误会了。”久野弥生诚恳道,“我真的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嗯……有点不开心,所以出来走走。”
“这样啊。”
工藤优作没有对他大半夜散心的举动做出任何评价,只不动声色地扫过少年的面容和衣着,重点看了看少年身侧鼓起一角的斜挎包。
那个鼓出来的形状、磕碰到沙发扶手时发出的响声……
是刀?剪刀?
不,也有可能是钥匙或一些金属类的小物件。
而且,少年的眉眼看起来有点眼熟。
工藤优作沉吟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劝少年取下口罩,吃几块点心或喝点热茶。
弥生犹豫片刻,工藤优作和警视厅一定有合作,他觉得工藤优作一定认识武田川吉。
不想被叔叔知道这件事。
工藤优作似乎可以洞察人心,体贴道:“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
弥生确实口渴。
想了想,这样确实也不太礼貌。
他摘下了口罩,端着茶杯抿了几口,低垂着眼,小声道歉:“给您添麻烦了。”
弥生想过工藤优作之后或许会在警视厅碰见他,并把他认出来,但没想到工藤优作看到 工藤优作:“武田警部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放的是你的照片。他给全警视厅的人都看过,并介绍道‘这是我的可爱侄子’。”
工藤优作越发上心,问道:“之前担心是陌生人,不好开口。既然我跟你叔叔是朋友,你也得喊我一声‘工藤叔叔’。那我就冒昧多问几句。”
他的下半张脸后,竟是当场叫破了他的名字。
叔叔,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张脸……你是久野弥生!”工藤优作吃惊道,“你是武田警部的侄子吗?”
面对熟人之子——大家都知道武田川吉把弥生当儿子在养。
“他、他是……”弥生的大脑疯狂运转。
都说工藤优作是名柯剧场里智商最高的人,连新一都被他爸耍得团团转。
工藤有希子和工藤新一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用小饼干当宵夜,好奇旁听。
弥生:“……”
工藤优作:“弥生,你的包里装着什么呢?大晚上,你瞒着武田警部出门,真的是准备散心吗?”
工藤优作摇了摇头:“不要说他是你远方表哥之类的话,武田警部跟我是合作多年的好友,我帮他破过许多次案件,也在一起喝过酒。他不是藏事的人。”
久野弥生有点汗流浃背。
少年面红耳赤,感觉隔空社死了一回。
弥生不好意思地点头:“您认识我么?”
“我听武田警部说过,你是独生子。那等一下要来接你的男人,他是谁?”
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起码问话就很犀利! 言外之意,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你家有几口人,我也知道。
要编谎话,可得用点心。
弥生早就有所预料。
他半真半假地说:“他是我朋友的哥哥。”
工藤新一当场露出半月眼。
朋友,一个用来打马虎眼的万能法宝。
弥生很端得住,镇定自若:“是真的。我和那个朋友以前在横滨就认识了,我们是好友,经常在一起玩。他哥哥爱屋及乌,很照顾我。”久野路人
“但朋友的名字,我真的不能告诉您。”久野弥生诚恳道,“工藤叔叔,我想给他留点隐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工藤优作果然不便再追问,点了点头,对“朋友”的真实身份略过不提。
他问道:“那包里鼓起来的是什么?”
弥生大大方方拿出来:“是钥匙。因为有两把,所以鼓出来了一个尖角。”
至于美工刀,就别拿出来了,免得更说不清。
工藤优作问:“他等一下要带你去哪儿?”
弥生:“大概会去他家里住一晚,现在回家会被叔叔发现的……我不想叔叔担心,我真的只是出来散散步。”
工藤优作点了点头:“好吧。”
他叮嘱道:“明天要早点回家,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
弥生连连点头:“嗯嗯,谢谢您的关心。” 男人的气质太危险了。
其实,他不想让弥生跟这个自称名叫“水原秋”的男人走。
但……
结果这个小孩还是武田家的孩子。
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少年的脸颊,把工藤新一赶去睡觉,自己和优作在客厅陪他等“兄长”来接。
水原秋来的很快。
但有希子才不管那么多呢,乖小孩看着就喜欢。
工藤优作挑不出错,又留了弥生和水原秋的手机号码,叮嘱弥生睡前和第二天回家后都给他发条短信报平安,才勉强让弥生离开。
工藤有希子啧啧称奇,大半夜坐个飞机回国,还能在家门口捡到一个有心事的小孩。
弥生摘下口罩后,事事都配合了许多,乖得不像话。
有希子见两人对话告一段落,连忙端着小饼干凑上前,笑着招呼弥生多少吃一点。
他家距离米花町有一段距离,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到,恐怕是一路飙车赶来的。
门铃被摁响。
工藤优作和有希子一起把弥生送到了门口,优作先一步出去,提前问了一遍水原秋。
水原秋和弥生有无形的精神链接,早就从弥生那里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因此回答得滴水不漏。
也可能是有半夜逃家的把柄落在工藤家,不得不装乖。
也好在被他们捡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工藤优作何其敏锐,几乎刚和水原秋打了个照面,就意识到他的工作不简单。 工藤优作隐晦地左看看水原秋,右看看久野弥生。
水原秋不简单是真的,但他关心弥生也是真的。
两人关系好,也是真的。
工藤优作退了半步,拍了拍弥生的肩:“回去吧,记得跟我报平安。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武田。”
“好的,工藤叔叔,谢谢您。”弥生乖巧道。
水原秋就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等待着。
男人的容貌英俊肃冷,身形高大,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喊醒后就匆匆赶来,甚至没时间打理一下衣着。
等弥生跟工藤一家告辞完,扭头望过来时。
水原秋朝他伸出手,唤道:“弥生,过来。”
少年紧张地捏紧了小挎包的背带,低着头走过去,抬手搭上男人的手掌:“秋哥,对不——”
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睁大了眼睛。
在少年的指尖触碰到男人的掌心时,水原秋瞬时握紧,用力一拉,另一只手臂从少年腰间揽过,将少年紧紧压向他的胸膛。
“对不起。”
男人低声道,“我应该早点来接你的。”
一旁的工藤有希子高高地挑起眉尖,神情微妙。
弥生咽了咽口水,茫然道:“……啊?”
不骂他,反而向他道歉? 在夜色的掩盖下,男人仿佛是找回了不小心遗失的宝物,因而一时难以自持。可残存的理智又在督促他不能过火,因此这个紧贴着的拥抱只突兀地存在了几秒。
男人沉冽的嗓音难掩愧疚。
工藤宅二楼的某个房间落地窗前,窗帘被猛地拉上,最后一点缝隙也不见了。
他低下头,下巴从少年的发顶蹭过。
水原秋再次对着工藤夫妇点了点头,绕过车头,刚拉开车门,突然一顿。
“是我来晚了。”
不远处,工藤优作收回一同看向二楼的目光,替自己的儿子圆场。
水原秋收敛目光,颔首道:“没关系。”
“那是我的儿子,他年轻气盛,好奇心有时会过度旺盛,我会教训他的。水原先生,还请见谅。”
他的手臂也规矩地从少年腰间回到了肩膀处。
弥生被揽着,匆忙之间只回头挥了挥手,就被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水原秋还替他系好了安全带。
说完,水原秋就松开了弥生,面色如常地朝工藤夫妇颔首致谢:“多谢。”
他揽上弥生的肩:“走吧,带你回家。”
水原秋没解释。他不再紧握着少年的手,转而抚向少年单薄的脊背,又加深了这个拥抱。
他倏地皱眉抬头,目光凌厉。
简直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他开车带着久野弥生离开了。
只留了面面相觑的工藤夫妇。 有希子问道:“弥生说那是他的谁?”
工藤优作:“朋友的兄长,他的义兄,就跟着喊‘哥哥’。”
有希子纳闷:“这个‘哥哥’是哪种哥哥啊?”
工藤优作:“……”
有希子:“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武田知道这件事吗?”
工藤优作:“……恐怕并不知道。”
有希子大胆猜测:“所以这就是弥生支支吾吾,大半夜离家出走,还不敢告诉家长的原因吗?”
她叹气:“该不会是小情侣闹矛盾,弥生一时想不开吧。”
工藤优作避开话题:“……我先去找新一谈谈话。”
有希子琢磨片刻,当机立断:“我也去!”
工藤优作:“你去做什么?”
有希子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让他学着点。看看人家的男友力,小新以后可不能当个木头。”
工藤优作头疼道:“只是我们的猜测,见到武田——”
有希子推了推他:“我懂我懂,不会乱说的!俗话说,郎有情妾无意……”
工藤优作忍不住反驳:“我看弥生可不像‘无意’的样子。”
有希子:“哦?所以你是认可我的观点咯。”
优作:“…………”
两人推推搡搡,吵吵闹闹地回房了。
第49章探听
艾伦是琴酒介绍给格兰威特的人。
艾伦原本是琴酒派去监视格兰威特的,结果在跟了格兰威特之后,随着对格兰威特认知的不断深入,艾伦越来越折服于他,逐渐诚心为他做事。
甚至对琴酒的指令开始阳奉阴违。
换在以前,艾伦绝对没胆子在回答琴酒关于“格兰威特去了哪里”的问题时,大胆回道:“格兰威特去南极挖石油了”。
这种离谱的回答,自然引起琴酒的极度不满。
但艾伦不是很在乎。
刀尖上舔血的人,本就不怕死、不怕事,他会顺从,不过是因为他有一个妹妹,担心琴酒对他的家人下手。
可是……
格兰威特开的是安保公司,而他是格兰威特的特助,是公司的二把手。
那么多人看着护着,二把手的亲妹还能出事??
更何况,在艾伦决定彻底倒向格兰威特之后,他就让妹妹莉莉入职了【KNY公司】。
莉莉的能力极强,作风比她哥还彪悍。
入职后没多久就升职成公司的财务总监,遇到艾伦就抱怨FBI总是上门查账实在太烦人,BOSS什么时候才肯批准她带人去套FBI的麻袋。
有妹如此,艾伦实在不必担心莉莉的安危。
他自愿追随格兰威特。
他自愿追随格兰威特。相同。其中,甚至也有一部分在酒厂里混的人。
就是这些各有千秋的能人,也乐意心甘情愿地喊格兰威特一声“老板”或“老大”。
这声“BOSS”一喊出口,就等于在酒厂的派系之争中站队。
没办法。
格兰威特给的实在太多了。
格兰威特的行事作风与组织截然不同,他对下属十分大方,涨薪发奖金时从不吝啬。
同样是大半夜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执行任务,格兰威特的员工可以得到大笔加班费,组织却只会拿着枪顶着你的额头,说做不好就去死。
又或者,同样是枪械不离手,跟着格兰威特混可以得到大人物们的礼遇。跟着组织混,却只能像过街老鼠一般,日日行走在阴影里。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那些曾在组织底层混过的人弃暗(组织)投明(格兰威特)。
反正组织又不会因为他们跟了格兰威特,就对他们以叛徒之名论处。
BOSS会护着他们!
不管是出了点小错被组织追究,还是在外不小心惹了祸。
只要没犯原则性问题、没有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就不会有性命之危,该罚罚、该扣奖金扣奖金,罚完扣完后,格兰威特总是会出面把下属护住。
“我的人,就算犯错也由我来管教,关你们屁事。”——某次,格兰威特把某位惹了事的小员工从当地一个Mafia帮派中救出来后,对那位Mafia老大说的话。
这是格兰威特难得的粗口,被大家津津乐道,私底下广为流传。
那位惹事的人在公司里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求救信息刚发出去,格兰威特就亲自带着艾伦找上门救人。 艾伦曾经见到格兰威特一把推开凑上来的漂亮男孩,用力大到几乎将人掀翻在地。男人眼神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扫了一眼那个男孩,不顾客户的道歉和面子,甩袖就走。
爱护下属、奖惩分明的格兰威特,很是值得大家发自内心的追随——这是全公司的共识之一。
艾伦知道了很多格兰威特的秘密。
共识之二是:格兰威特恐怕看酒厂不爽很久了,对组织首领的位置图谋已久。
比如BOSS表面上不说,但其实很喜欢公司楼下甜品店的小蛋糕……
当他开始诚心对待格兰威特后,他明显察觉到格兰威特交给他的工作一件比一件更触及公司的核心……或者说,触及格兰威特的核心。
烟酒尚且不论,黄、赌、毒,格兰威特一样不沾。
艾伦还以为男孩哪里惹到格兰威特。回了别墅后,才发现确实惹到了。
作为男人——还是一个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格兰威特的喜好未免太过独特。
公司早晚要跟着格兰威特“清君侧”,先干掉朗姆,再干掉琴酒,最后干掉“那位先生”,把整个组织都改名叫“KNY公司”——即便大家至今都不知道KNY的缩写,对应的是全称是什么。
就连艾伦也是这么认为的。
又比如,BOSS喜欢玩积木。闲暇时不仅会拿着手机偷偷浏览乐高的新品资讯,还特意让他找人定制了KNY公司的大楼积木。
艾伦还以为要拼起来放在办公室作为展示,结果设计图和零部件都拿到手了,格兰威特却始终没有动静。
格兰威特秉持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态度,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艾伦。 男孩敬酒时,泼洒出来的酒液打湿了BOSS心爱的大衣外套——别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件衣服的重要性。
问就是,艾伦曾经亲眼看见男人弯着腰站在洗衣池边,对着平板上正在播放的洗护毛呢外套教程,用比对待顶级奢侈品还宝贝的态度对待那件大衣。
尽管艾伦至今不知那件大衣的来历。
明明只是一件被穿旧了的、并不昂贵的衣服。
由此可见。
艾伦虽然知道了格兰威特的很多秘密,但有些事,他仍旧不知。
在见过无数俊男靓女的示好得不到BOSS半个眼神回应后,艾伦无比笃定。
BOSS一定是性冷淡,这辈子都不会近女色或男色!
艾伦常听说别家特助要帮忙处理老板的情人私事,可惜他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想想还挺遗憾。
直到今夜。
**
艾伦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之间,院内停放的黑色SUV的引擎声大作。
艾伦一个激灵,抓起枕边的枪扑到窗边,差点以为是琴酒或朗姆找到了“去南极挖石油的格兰威特”具体地址,带人打上了门。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水原秋大半夜开车离开了别墅。
BOSS去哪,怎么不带他啊?
艾伦满脑子疑惑。
更迷惑的事情还在后头,整个别墅都亮起了灯,喧闹的动静隔着卧室门板也挡不住。 艾伦松开小一,看着他迅速跑远。
艾伦打开门出去,揪住小跑着路过的小矮人,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围裙,问道:“小一,你们在干什么?”
他还三更半夜急匆匆出去接小情人回家!
“先生去接人,吩咐我们也做好迎接准备。艾伦先生,您有什么事么?如果没有的话,请让我离开,我要急着去准备夜间甜点了。”
二二再度纠正:“不是女伴,是小先生。您还有事吗?”
艾伦:“……?!”
二二歪了歪头,不是很懂。他疑惑问道:“您是指什么?”
围裙上标“2”的小矮人急匆匆地路过,艾伦又问他:“二二,你呢?”
二二停下说:“我要准备睡衣和毛巾等一应日常用品。”
围裙上写着“1”的小矮人,被迫停下脚步。
艾伦要扶住门框,才能不让自己往下滑。
BOSS有地下情人!
艾伦委婉道:“BOSS去接的人,是他的女伴?”
他艰难地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听见了什么?
艾伦纳闷道:“是要来客人么?”
艾伦:“……没有了,你去忙吧。”
二二认真纠正:“不是客人,是我们的另一位主人。”
艾伦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劲爆消息啊!
艾伦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那位“小先生”,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拿下老板那样的冷面阎王。
艾伦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期待地等着见人。
**
水原秋去接人的时候是一路飙车过去的,他车技好,大半夜的路上又没多少车,因此只花了二十分钟。
等回程时,车速被放慢N倍,车开得那叫一个又平又稳。
稳到弥生坐在副驾,都有点困了。
但是那点细微的困意,在用余光瞥见一言不发开车的男人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久野弥生偏头看了水原秋一眼,转回头,等两分钟后,又偷偷摸摸地瞧一眼。
如此循环几次。
水原秋无奈道:“要说什么就说。”
总像个小动物一样探头看一眼就躲,戳一下就闪,未免太可爱。
久野弥生:“我以为你生气了,所以……”
水原秋反问:“你觉得你半夜跑出家想找我,是做错了吗?”
弥生顿了顿,老实摇头。
他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定要挑刺的话,那就是没有提前跟水原秋说一声,叫秋哥来接。
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见身旁的男人平静道:“所以犯了错误的人,是我。”
弥生:“……你错在哪儿?” 弥生:“…………”
这就离谱了点啊!
车载音响没有打开,这辆车又是一流设备,隔音很强,车内十分安静,仿佛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
久野弥生倏地出声打断,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哥哥,我梦见你了。”
水原秋开着车,嗓音缓和下来:“弥生,你梦到什么了?”
水原秋:“不想说不要勉强,还有段距离,你先睡……”
但没想到弥生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甚至有理有据,分析道:“系统提示七濑里绪的构建度达到75%的时候,我猜测到你会通过梦境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但水原秋不觉得离谱。
男人探向副驾,“啪嗒”解开少年的安全带,有力的手臂一捞,正坐在座位上低着头、
看来不止是回忆起了细碎片段,恐怕还有其他的事情。
说完就不出声了,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水原秋:“错在没有察觉到你做了噩梦失眠,以及没有及时来接你或者翻窗进去哄你睡觉。”
又不是以前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做噩梦你也能知道?
久野弥生怔怔地看着男人。
“我梦到了你、第一周目的全过程、还有其他周目零碎的记忆。”
水原秋福至心灵,飞快扭头往副驾看了一眼。只一眼,当机立断把车往路边一停,手刹一拉,安全带同步解开。无声无息掉眼泪的少年就被直直抱起。
弥生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住,他觉得自己不过是眨了眨眼,揉了下眼睛,突然一阵眼花缭乱,他就不知怎的换了个位置,从副驾驶换到了水原秋的大腿上。
他们是面对面的姿势,驾驶座的空间原本很宽敞,但也塞不下两个人。
弥生的背部被方向盘顶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着男人的肩膀调整了下姿势,双腿岔开,半跪半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两人的胸膛贴得更近了点。
弥生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干嘛……都顶到我了。”
少年的嗓音里还带着点方才的哭腔,他是在说方向盘,但听在水原秋的耳里,却让男人的脸色隐约一僵。
弥生抽了抽鼻子,催他:“快点往后靠靠,方向盘好硬的。”
水原秋:“……”
他沉默地抬手往后调了下座椅,好让弥生坐的更舒服。
弥生的屁股终于坐稳了。
他说:“哥哥,抱。”
水原秋“嗯”了一声,说:“抱着了。”
弥生眨了眨眼睛,掉下泪来。他也不管这姿势有多亲昵,环着男人的脖颈,埋首就贴了上去。
因为被抱坐在腿上,他就比水原秋略高一点,侧着脸颊贴在颈侧时,勉强可以还原初见时的那个拥抱。
曾有那么多个轮回转世,水原秋都作为久野弥生的另一面而活着,他与弥生心意相通,从不分彼此。 【我梦见了你】——他们之间经历的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但水原秋就是知道,弥生梦见的是他们的初见。
水原秋当然会知道弥生想要什么,在难受时最需要怎样的安抚。
水原秋将弥生搂在怀里,温热的掌心贴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轻抚着。
周围的一切都隔着网纱,唯有这个拥抱是真实的。
又一次,弥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初见时,弥生萌生寻死的念头时,水原秋就是这样托抱着弥生,让他高过自己,又让他贴在自己身上汲取温暖。
所以当弥生又一次流露出渴求拥抱的语气——尽管他本人完全没有这个意识——水原秋还是第一时间尽可能还原了那个拥抱。
恍惚间,他感觉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就连他和水原秋都高高飘在云层里。
水原秋当了这么多年的“久野弥生”,他当然知道。
当弥生将那句话重复说了第二遍了,水原秋就懂了。
弥生抿了下唇是渴了还是饿了,皱眉头是心烦还是在想事情,说话停顿是在考虑措词还是单纯话题到此为止……
水原秋假装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被拿去擦眼泪。
少年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偷偷摸摸地把眼泪蹭在男人的黑色衬衫上,很小声地问:“哥哥是真实的吗?现在是精神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任由弥生把脸颊贴在他的脖颈处,细细感受他的温度和脉搏的每一次跳动。
他反手握住弥生的手,牵着他,带着他的手指摁在心脏的位置,问道:“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 弥生摸了一会儿,认真点头:“嗯。”
水原秋:“那我就是真实的。”
有心跳、有体温,证明水原秋已经不再是只能隔着镜子触碰的人。
但是在精神世界,灵魂与灵魂之间也是可以贴贴的。
弥生反驳:“在精神世界里,你的拟态也是有心跳的。”
水原秋想了想,降下一点车窗,指了指街对面亮着灯的便利店。
“精神世界里没有24小时便利店。”
久野弥生飞快抬头,从车窗的缝隙往外看,确实有一家便利店的招牌在茫茫夜色中格外瞩目。
弥生有点信了。
水原秋:“你刚刚答应了工藤优作,到家后要告诉他。不如现在给他发一条短信?”
弥生说:“可我还没有到家,怎么能骗人。”
水原秋:“那我把你抱回副驾驶,我们开车回家。”
弥生:“你抱着我不能开车吗?”
少年的理智简直跌落谷底,如果他还清醒,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
水原秋无奈道:“不可以,这样不安全。”
弥生嘟囔:“好麻烦。”他半闭着眼睛,安静地缩在男人的怀抱里。
水原秋问:“困了吗?”
弥生:“有点。”
水原秋:“困了就睡。”
弥生:“等我睡着,你会消失吗?” 反正弥生今夜跟他回家之后,他们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连半点明面上的联系都不敢有。
弥生偏头倚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但他不肯松开手,只把自己埋在男人怀里。
哭是极消耗体力的事。
既然如此,生活质量得再提一提。
这方面倒是可以参考彭格列当初保护沢田纲吉和沢田奈奈的做法。
当时出门时就该带上艾伦。
水原秋也不再势单力薄,他暂时还无法撼动乌丸莲耶的统治,但却不再担心乌丸莲耶会派人伤害到弥生。
水原秋说:“不会。”
先把弥生送回去,坐着睡哪有躺着睡舒服。
车内暖烘烘的,水原秋的怀抱又极有安全感,弥生迟来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不断侵蚀残存的意识,裹挟着要将他扯入梦乡。
情报什么的,现在不重要。
水原秋一边轻拍着少年的背,安抚着弥生,一边不断思量着提高安保级别的事。
他安抚道:“我不会走的,哪里也不去。”
水原秋空出一只手拿手机,查了一会儿后,给某个正在附近搞情报的下属发了条简讯,让他过来开车。
水原秋习惯自己开车,看来之后也要聘请一位司机了。
起码要让弥生过得舒心。 他前世有意咨询过reborn老师,也询问了沢田纲吉,两个人都给了不少靠谱的建议。
比如把武田家附近的宅院买下来,派人伪装成邻居住进去,实则是保护。还有在米花町建立自己的分部,派人进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确保有人及时支援。
相比之下……六道骸就一点儿都不真诚。
他当着云雀恭弥的面,阴阳怪气地建议水原秋在米花町搞个风纪委员会,去收保护费。
水原秋没理他,因为六道骸还没说完就和云雀恭弥打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十代目及时阻止,这个月的财政又得超支。
另外。
随着公司业务在日本的推进,北美和日本的特殊运输航线也已经开通,水原秋陆陆续续见了不少客户,还带了不少员工过来。
他回国的事情早就瞒不住了,前几天回家时还发现被人跟踪,只是水原秋没管。
日本境内,估计是降谷零的人。估计这两天内,降谷零就会找上家门。
正常杀手是不会有固定居所的,就算有,也不会大摇大摆地进出。
水原秋不是一般杀手。
他是自己开了保全公司,手里掌握着密密麻麻关系网和情报网的里世界大BOSS。
他不必畏惧有人前来刺杀,因为来刺杀的人都会被他的手下提前截杀。
倘若真有人能闯到水原秋面前,那他反而更欣赏对方,不仅不会把人干掉,反而会撬墙角,问杀手要不要来自己的公司给他打工。
薪酬优渥,待遇极好,公司里还有不少金盆洗手的国际雇佣兵或者杀手行业的前辈——顺带一提,那些前辈也都是这样被拉进公司的。
这招是跟reborn学的。 凶脸男人走的方向正好会经过吧台,边走边打电话。
降谷零今晚之所以盯这个男人,就是因为他是水原秋的手下,降谷零在水原秋的公司里
凶脸男人从他身后经过时,正与电话那头的人说道:“BOSS临时给我安排了活儿,他交代你过来替我的岗……”
收拢各地杀手和国际雇佣兵,去开安保公司,也是reborn偶然之间随口说出的想法。
要不是他逼了水原秋一把,水原秋是狠不下心离弥生这么远的。
**
吧台边,降谷零一愣,连忙佯装喝醉,低下头竖起耳朵。
降谷零没有犹豫,立刻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他知道男人口中的“BOSS”是谁。
正是有了某一周目实践后的经验和教训,水原秋才能把需要好几年才能做到的成就,压缩成短短一年。
男人走的很快,降谷零就只听到这一句话。
一家酒吧里。
彭格列就靠这一招拉了不少人才。
这一点,还得多亏了乌丸莲耶。
突然,卡座中的男人站起身,那人高高壮壮,一脸凶相,看了会儿手机后转身就走。
从这个角度,可以用余光看到角落的某张卡座。但卡座的人看不到他。
话说……
金发男人装作买醉的客人,坐在吧台边上,手里端着一杯没有喝完的波本威士忌。
这里鱼龙混杂,不同势力的耳目众多,是不少情报商人买卖情报的地方。
别说一年,一个月他都受不了。见过他。
公安早有线报,说看到水原秋在东京出现,还在跟各种大人物私下会面,似乎有把北美的生意做进日本的意思。
前几天风见裕也还跟踪了水原秋,成功打探到了水原秋的现居地址。
自从水原秋上报请假条说“我去南极挖石油,归期未定”后,组织里掀起了轩然巨波。
组织里说什么的人都有,有表示要把格兰威特当叛徒干掉的,也有替格兰威特说话的。
更多的人不敢表态,保持着沉默。
降谷零一直在等那位先生命令琴酒带行动组追捕杀死格兰威特,但始终没能等到那条命令。
或许是因为KNY安保公司是格兰威特的产业一事,慢慢在高层间传开了。
后勤部长替格兰威特瞒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瞒住。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但知道了也没用。
格兰威特的确不再是好欺负的孤家寡人,拥有着不俗的实力,他手底下还有一大帮人,又能打又能赚钱,业务甚至开始不断扩展,不仅限于北美的安保。
想再把他当做没有感情的借刀杀人的工具,已经不可能了。
乌丸莲耶把格兰威特当杀人机器培养,一开始还听信了格兰威特说的“伤不着喝酒的人”之类的鬼话,给了他“格兰威特”的代号。
但没想到仅仅过去一年,原本老老实实做任务,还上缴大笔资金供给组织后勤产业链的工具人,瞬间摇身一变,脱下了工具人的身份,地位足以跟琴酒和朗姆平起平坐。
组织的产业链被格兰威特插手之后,竟然不知不觉间变得再也离不开他。
如果离开格兰威特的支持,他们的后勤供给——无论是武器还是金钱——都会减少三分 这一步,水原秋其实是用了和弥生一起积攒了几辈子的经验。
他们不是生来就无敌,也不是无论做什么都能找到捷径的。这条捷径,是靠数次轮回的血与泪换来的。
毕竟格兰威特在阿美莉卡的地盘,也是组织的大本营之一,需要的供给量极大,会受格兰威特的胁迫也最大。
结果只等来乌丸莲耶坚持下达任务,格兰威特隔空派下属去做任务,自己依旧“在挖石油走不开”的消息。
凶脸男人一边走,一边往身上穿外套,整理仪容。
乌丸莲耶也没有强硬要格兰威特本人完成,只要求任务完成。
看看格兰威特最近究竟在搞什么鬼,挖的又是哪门子石油。
但大家不知道轮回真相,因此感到震惊也是正常。
不伦不类的结果。
之一。
降谷零今天就算没有格兰威特的消息,明天也是要找上门的。
既然都被他听到了,那不如追上去看看。
第50章地下
凶脸男人一边走,一边往身上穿外套,整理仪容。
降谷零紧跟在凶脸男人身后,走出了酒吧。
他刻意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十分谨慎,以免被发现。
男人之前说的是“BOSS要求我尽快赶到”,因此走的很快,出了酒吧门后,就朝着一个方向小跑着走去,目的明确。
街道两侧的建筑鳞次栉比,街灯昏暗,很方便隐蔽身形跟踪。
降谷零没有引起那人的注意,成功跟着他去到了目的地。
男人的目的地离酒吧并不远,大概只有几百米的距离。降谷零紧紧跟着,前方不远处的男人突然放缓脚步,步伐一下沉稳许多。
降谷零的心脏怦怦跳动。
他侧着身体,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侧脸,用余光瞥着外面的情况。
降谷零看见了一辆黑色SUV静静停靠在路旁,身着黑西装外套的男人弯着腰凑近降下了一条缝隙的车窗边,附耳上前,听了一会儿。
降谷零紧紧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怀疑车里坐着的人就是格兰威特。
几秒后,黑西装恭敬地点了点头,替车内的人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降谷零精神一振:来了!
最先出现的是一双皮鞋,随后是被包裹在西装裤中的大长腿,再下一秒,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的高大男人彻底暴露在暗处的某人眼里。
暖黄色的路灯投在他们的身上,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秒,怀里抱着一个男孩的高大男人彻底暴露在暗处的某人眼里。
暖黄色的路灯投在他们的身上,影影绰绰的,看不太真切。
降谷零视力一绝,在昏黄的光线中看见了男人的侧脸,准确判断出——那就是格兰威特。
……?
那格兰威特怀里的人是谁??
高大的男人托抱着一位瘦削的少年,少年坐在格兰威特的右小臂上,用胳膊环着男人的脖颈。他的食指调情式的绕着男人的短发,墨色的发丝缠绕在白皙的指尖,视觉上极具冲击力。
降谷零:“?!”
但降谷零不知道。
两人的体型差正好可以让男人将少年牢牢抱住,圈在怀里。少年不过是动了动,男人的手臂即刻收紧,左手顺着少年的腰背一路上移至少年的后脑勺处,不容置喙地将他轻压在怀里,不让少年抬起脸看一看周围。
——其实只是弥生在半梦半醒间被路灯的光晃到眼睛,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想“翻个身避开光”。水原秋担心他摔了,连忙把弥生抱得更紧一些,顺便调整下姿势,方便弥生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以此躲光罢了。
别人最好一眼都别看见他的宝贝,这样怀里的少年将会、也只能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只见格兰威特的右手圈着少年的腿,左手掌抚在少年的腰背处,侧着脸,似乎正与少年耳鬓厮磨,说着亲昵的悄悄话。
这谁??
降谷零睁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差点忍不住去揉揉眼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那位黑发少年看似纤细,但也是对比格兰威特的体型而言,光从背影上看,估计起码也
他不禁凝神细看,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格兰威特的每一个动作都展示着非常强烈的占有欲。
不给他离开的机会,甚至连足尖也没必要落地,要去哪里他都可以抱着去。
说是格兰威特的弟弟或儿子什么的,他是不会信的。是个DK!
这种过分亲昵的姿势和明晃晃的占有欲……
这是格兰威特的地下恋人?
降谷零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真相。
另一边的黑西装男人自始至终低着头,强压激动。
天啦撸,老大的情人!
整个公司谁见过大嫂?没有人!如今,他见到啦!
公司内部员工论坛有个赌局,里面在赌水原秋到底是性冷淡还是那个不行,不然为什么在北美的时候,众多美人美男前赴后继地贴过来,老大都不给半个眼神。
现在知道了。
不是不行,是名草有主,BOSS要守男德。
黑西装很想抬头看一看小先生的真容,但他被提前吩咐过,因此不能抬眸。
他替BOSS再次打开后座的车门,在一旁恭敬等候着。
水原秋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在略一停顿后,倏地转头,目光凌厉地扫向某个暗处。
他在发现不对后,嘴唇微动,似乎就要厉喝一声。想到怀中睡着的少年,又硬生生吞下到喉间的斥问。
黑西装察觉到不对,大着胆子抬眸扫了BOSS的脸色一眼。他很机敏,立刻拔出枪,朝水原秋看着的暗处跑去。
……没有人。
黑西装谨慎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最终退回车边,低声汇报:“BOSS,没有发现。”
“不用管了。” 水原秋压低音量,说道:“回别墅。”
黑西装把后座车门敞开。
即便听见车子离开的引擎声,降谷零还是一动不动地藏在安全的视线死角里。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这条街道。
“是。”
直到又过了十几分钟,确认格兰威特已经离开后,降谷零一直紧绷着的身体肌肉才慢慢放松下来。
降谷零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要用公安的权限调取那条街道的监控录像。
“……呼。”
“BOSS?”
车门关上,车窗是贴的单向防窥膜,水原秋透过车窗盯着不远处的阴影深处。
“……走。”
他盯了许久,可阴影里的人似乎耐心十足,藏得很好,愣是没有露出半分破绽,也没有按耐不住探头看看外面的人走了没。
到时,他与格兰威特之间的塑料友好关系会顷刻破裂。
还好没被发现,不然在这种场合与格兰威特打照面,很容易被误解成是带着恶意的跟踪。
水原秋抱着弥生,坐了进去。
降谷零谨慎地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自己租下的公寓。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降谷零可不想凭空树立一个敌人。 一个小时后,降谷零已经把那几帧监控画面,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次。
少年被格兰威特保护得太好了,除了勉强能辨认出身高体型和发色,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明天亲自上门,碰碰运气好了。”
降谷零合上电脑,决定明天去敲格兰威特的门。
那位少年疑似是格兰威特的枕边人,他的身份成谜,来路、背景一概不知。
被格兰威特藏得这么深……少年一定是非常关键的人物,必须想办法得到他的情报。
格兰威特今晚把他带回家,肯定是要过夜的。
明天去早点,说不定人还没送走。
……啊。
也不一定送走,说不定他们俩是同居状态呢。
降谷零想到这里,神情微妙起来。
他想起了之前,格兰威特被通知必须常驻北美执行任务,不许回国时,男人表现出来的暴躁和压抑的愤怒。
当时,降谷零还不解地问格兰威特怎么了。
格兰威特没答。
现在想想……
该不会跟他的男友有关吧?所以后续跟朗姆撕破脸对着干,甚至对那位先生的命令阳奉阴违,都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因为见不到小男友。
降谷零一个激灵,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
太离谱了。
格兰威特留美明明就是为了远离那位先生的视线,好发展自己的势力,谋求更大的权柄——组织首领的位置。
熟悉,是因为他用水原秋的身体躺过。
何况,他不能回国,他男友可以出国去看他嘛。也没听说格兰威特在美国有什么情瑟新闻传出来,好像很洁身自爱、不近男色的样子……
久野弥生觉得自己睡了非常舒服的一觉,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弥生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枕着的枕头,身下的床垫,还有把自己牢牢包裹盖住的被子,都十分陌生且熟悉。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降谷零就连梦里都飘着男德二字。
弥生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反正是周末,赖赖床怎么了!
不不不不这不可能,只是打了个照面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不能如此武断地下结论。
降谷零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
陌生,是因为他从未用本体躺过。
不能再想了!
格兰威特又不是恋爱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
降谷零的思绪突然一拐,整个人唰地沉默下来:“该不会是……”
这种感觉太好,弥生甚至不乐意睁眼。
格兰威特为爱守男德……?
第二天醒来,神经萎靡之余,越发坚定了念头:一定要找到真相! 久野弥生被吓得睁开眼睛,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足有弥生家里三个卧室这么大的主卧,与极大的空间相对比的是极简的装修风格。从床上用品到地毯,再到落地窗旁的茶几和单人座椅,都透着一股子性冷淡风。
毫无疑问,这是水原秋的卧室。
弥生用水原秋的眼睛看过无数次,绝不会弄错。
弥生就像误入什么霸总房间的小猫崽,是整个冷清房间中唯一突兀的色彩。
他还伸手隔空量了一下大床的宽度和长度,表情茫然懵逼又无措。
这就是传说中Kingsize的大床?
……不是,之前用秋哥的身体时没觉得这么夸张啊。
而且。
弥生红着脸把被子用力一卷,推到了床的另一侧。
裹着秋哥的被子,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水原秋抱在怀里,连自己都沾上了水原秋的气味。
真奇怪啊。
明明之前他和水原秋共用一具躯体时都没事,轮到本体躺在这儿,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一定是本体还不习惯的缘故。
弥生盘腿坐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绪。
他的意识只维持到水原秋把他从副驾抱到腿上,之后没多久便彻底断片了。
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甚至连自己是怎么被水原秋带回来安置好的,统统都不记得了。
弥生低头看了眼,自己还被换了一身纯棉的开衫睡衣。衬衫的纽扣被一丝不苟地扣好,弥生扯开衣服下摆看了看,睡衣上竟然还印了猫咪图案。 弥生在床头边看见了一把厚重的木椅。
水原秋的杯子是黑色的,印着一只蹲坐的大狗。弥生的杯子是白色的,印着一只正在舔爪爪的猫崽。
窗外天光明亮,日头正好。
不用猜,弥生都知道。
可爱!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漱口杯,再看看水原秋的杯子。
弥生翻身下床,拿起柜子上的手机一看,已经快要十点钟了。
怪可爱的。
还是配套的兄弟款!
突然,弥生又发现了华点!
那秋哥家里怎么会有他能穿的睡衣??
就是跟秋哥的风格不搭,不是他平时会穿的衣服。何况他合身的尺码,水原秋一定穿不下。
主卧的配套浴室里,果然多出了他的全套日常用品,从牙刷再到毛巾浴巾,一应俱全。
因此,弥生才能从水原秋身上汲取到安全感,才能睡得这么香。
弥生对着镜子刷牙,一边刷一边无聊地用目光打量着每一个摆在台面上的用具。
弥生眼前一亮,面露赞赏。
哥哥大概是去处理工作了吧。
水原秋一定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在自己的床边守了一夜,就像他们这辈子初见时那样。
久野弥生决定先去洗漱。 秋哥的品味不错,果然还是“自己”最懂“自己”。
之前用的明明是纯黑色的杯子,为了配合自己还特意换了一个。
太麻烦秋哥了,弥生遗憾地想,可惜他不会长住,这些东西都得闲置了。
别墅里平时基本没有人,只有搞家政、充当管家的小矮人们,最多再加一个艾伦。
偶尔会有几个下属来找水原秋汇报任务进度,但基本都是水原秋的心腹,对水原秋忠心耿耿。
久野弥生在深夜逃家往外跑时,就想到了会在小部分人的面前暴露和水原秋的关系。
都是自己人,无所谓啦,谅他们也不敢往外说。
弥生很熟悉别墅的构造,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他低着头,一边查看手机上有没有错过的简讯和电话,一边往一楼的厨房小厅走。
弥生记得小厅里常备着小矮人们做的曲奇饼干。
他馋矮人们的手艺很久了,现在有机会,当然是要用本体大吃特吃!
手机上一切正常。
水原秋昨夜用弥生的口吻发过消息给工藤优作,表示平安抵达,准备睡觉了。
早上又给工藤优作发了条问候晨安的短信。
工藤优作没有发现短信另一头不是弥生,还叮嘱他早点回家。末了还说,他认为武田警部不是迂腐的人,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跟武田警部多商量,别瞒着家里人。
弥生看不太懂这句话。
“这是在暗指我和秋哥之间的事么?”这是不能瞒着,毕竟本体和人格之间不可能装一辈子陌生人。
可…… 要不是为了构建度,弥生才不会留在组织里。
想获得构建度的唯一途径,就是与主线角色产生羁绊,让他们认可水原秋的存在。
实际上,还是要优先考虑提高构建度的事。
至少对外是这样表示的。
这也是弥生自回忆起轮回之事后,对系统更深一层的理解和分析。
至于组织……
秋哥的本职已经不是杀手了,是安保头头,并且在致力于把安保公司发展成国际化的大公司,成为最有名的安保公司大BOSS!
难道工藤优作已经看穿了水原秋是杀手的事?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叔叔的职业原因才遮遮掩掩,不敢让水原秋送他回家?
不过回头还是要想办法解释一下的。
弥生隐约觉得,不是这样的。
久野弥生肃然起敬,不愧是智商天花板之一的人啊,这都看透了。
但实际执行时,并不是以传统攻略向“好感度”作为进度条,而是“构建度”。
谁让加入酒厂就等于加入主线,那么多的角色都与酒厂有纠葛。
弥生挠了挠脸颊,目光茫然:“这跟‘不迂腐’有什么关系?”
构建——构建什么呢?只是创建出这个角色,与不同角色有交集就可以了吗?
要与系统解绑,就要达成三个及以上马甲“不可替代之人”的称号。
如今再看,系统的解绑条件也很耐人寻味。
系统一定不是无缘无故来强行绑定他的,否则除了诸如摸鱼哥一类真的是由系统创造出来的卡牌外,怎么还能抽出他前世的人格。 他要构建的,或许从来就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性格、爱好、交际圈……这样一个独特的人。
这种想法总是让弥生觉得……
他是在通过系统,给予他的人格们一个真实的身体。
或许,等马甲构建度抵达百分百的时候,就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
**
久野弥生是从侧廊绕过去厨房的,下楼梯时,他隐约听到一墙之隔的正厅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弥生既没凑过去,也没多管,大概又是秋哥的下属在汇报工作吧。
厨房外的偏厅有一个小桌子,厨房里正好有一个小矮人在忙碌。
弥生在门口探头:“小一,有吃的么?先随便填填肚子就好。”
免得太撑了,等会儿吃不下午饭。
小一闻声扭头,表情看上有点高兴:“小先生,您醒啦!”
本质上讲,弥生才是小矮人们要侍奉的主人和老板,他们是弥生抽出来的卡,与弥生之间有灵魂上的某种链接。
哪怕不曾见过面,卡牌也会知道谁是他们的主人。
能真正见到弥生,小一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他兴冲冲地端了一碟小饼干和小点心,倒了杯热牛奶,用托盘端到小桌边,问:“小先生,这些可以吗?”
弥生:“可以的,谢谢啦。”
他咬了一口饼干,夸赞道:“超好吃!小一的手艺超棒!” 弥生接着往下同步。
弥生挥手:“没、没事,我就是……咳咳——”
于是分出一半意志,循着精神链接,连上了七濑里绪。
小一:“先生在正厅招待客人,我去喊他!”
横滨。
他“看完”了之后的全部对话,瞳孔地震。
久野弥生同步了记忆。
弥生咬着饼干,刷着手机,突然想起还没去找七濑里绪,也还没告诉他自己想起轮回的事情。
弥生一口饼干碎呛在嗓子眼里,只好连忙灌一口牛奶,咳嗽声惊天动地。
他心想,啊呀,都是一家人,里绪说得他都有点害羞了。
久野弥生发现他送里绪的御守被织田作捡走了,他听见里绪在织田作面前发表了喜爱他、视他为重要家人的种种言论。
七濑里绪刚离开咖啡厅,就发现弥生来了。
弥生让他去忙就好,小一就回了厨房,开始忙碌地准备午餐。
——我就是睡了个懒觉,怎么会这样!
弥生:“?好呀。”
小一惊慌失措地从厨房出来:“小先生,您怎么啦?”
他一边庆幸弥生来得晚,一边期期艾艾地问:“弥生,你要不要先同步一下记忆?”
“咳咳咳咳——” 弥生伸出尔康手企图挽留:“别——”
我就是呛了一下,缓一缓就好了!
正厅。
水原秋隐约听到了偏厅传来的动静,正要打发走降谷零,起身去查看。
就看见小一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地喊道:“先生,小先生在偏厅咳得很厉害,您快去看看吧!”
水原秋目光一凛。
难道是弥生昨天吹到夜风,感冒了吗?
水原秋拧着眉,神情无比严肃。
他连降谷零都顾不上,如一阵风一样从金发男人身旁刮过,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降谷零先是一愣,紧接着迅速意识到,这是见到那位“小先生”真容的好机会!
降谷零毫不犹豫地抬腿跟了上去!
做非常紧急的限时任务时,降谷零都没见格兰威特露出过着急的神色。
现在算是看见了。
这还不实锤?
降谷零斩钉截铁地想道:那绝对是格兰威特的小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