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组织给你派了什么任务？”西蒙问道。
寺岛：“我以为您已经猜到了。”
“二垣……二垣已经答应了啊！”西蒙焦灼地来回走动, 因为忌惮在走廊通电话的毛利小五郎而放低了声音。
寺岛十分平静：“我听到他在报警。”
西蒙僵住了。
走廊上，毛利小五郎似乎已经报告完了这边的情况，通话逐渐进入尾声。
柯南竭力竖起耳朵, 要不是怕太显眼，整个人都快进到房间里了。
西蒙加快了语速：“是谁打晕了你？琴酒派来的下属吗，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从没见过, 不记得有谁在组织里啊。”
“应该用了伪装……”
寺岛优树话音刚落，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好了，我已经报完警了。西蒙教授, 如果没有别的嘱托, 就请离开嫌疑人身边吧。”
可恶！
柯南暗自懊恼, 叔叔怎么不说久一点？就差最后几句就能听到关键信息了。
西蒙再也没有理由留在现场, 即使他想说的东西还有很多，但也不是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的。
西蒙意有所指地问：“你希望我帮你带点什么回去？一瓶酒还是什么也没有。”
寺岛沉默片刻, 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 请帮我带一瓶蒂萨诺力娇酒回去吧。”
果然是蒂萨诺啊。
西蒙叹息：“寺岛, 你还是太冲动了。”
竟然被蒂萨诺迷惑到认罪自首, 打不过，醒来难道还不会咬死不认吗？
西蒙摇摇头，像看什么误入迷途的小孩一样看了寺岛几眼, 转身走了。
这个对话听在小五郎耳朵里, 就是老师心痛学生年纪轻轻因为杀人没了大好前程，并提出帮他了结一些心愿。
至于心愿为什么是带一瓶酒……
这就不在他的调查范围内了。
毛利小五郎完全没有在意, 反倒对寺岛说：“很抱歉，警方已经派出了直升机, 在他们到来前, 我不能为你解开绳子。这间屋子都是血腥味, 待久了也不好，你可以跟我到餐厅来。”
这是小五郎对杀人犯唯一的体贴，还是看在凶手认罪态度好，将作案流程交代得很清楚的前提下。
寺岛很勉强地提了提嘴角：“这样就很好了，多谢。”
小五郎走到门口，奇怪地回头望着杵在原地不动弹的小男孩：“小鬼，走啊。”
柯南如梦初醒，“哦，好，来了！”
小五郎抓了抓头发，神情无奈，嘟囔道：“难道是被血迹吓到了？果然，小孩子还是不要看到犯罪现场比较好啊。”
柯南没有听见小五郎的碎碎念，他的思绪乱成一团。
[蒂萨诺力娇酒]
原来如此，代号是“蒂萨诺”吗。
听上去还是做了伪装潜伏在他们之中的危险人物。
柯南托着下巴，边走边沉思。
他想起寺岛曾说自己“不能也不敢反抗”，可见蒂萨诺的积威甚深，说不定就是和琴酒一样是个浑身杀气的家伙。
但这种人一旦出现，应该会被他发现啊。
说明蒂萨诺拥有非常高超的伪装技术。
柯南跟在小五郎身后，头也不抬地哒哒哒下楼。
一直以来，今村和中条先生的反应都很符合普通人，应该与组织无关。
排除掉他认识的人，只剩下美香小姐以及那三个可疑的男人。
柯南顿住了。
当自己下意识用上了“可疑”两个字去形容一个人的时候，这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
工藤新一是一个时时刻刻讲究证据和线索的侦探，但在探案中，他也从不忽略自己的直觉。
侦探敏锐的直觉通常会直指真相。
此时此刻，柯南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下到一楼，站在餐厅门口，将目光转向了那三个男人。
*
织田作之助察觉到有一股隐晦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他微微皱眉，倏地转头，却与一个小学生对上了目光。
织田作：……？
工藤新一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茫然且不解，向柯南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哪知小孩却像触电一般，猛地扭过头不敢看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毛利兰身边的样子，谁看了都得质问一句。
“你到底用的什么方法恐吓了工藤新一啊？”诸伏景光举着玻璃杯抵着唇，以此掩饰口型。
织田作之助比他还要迷茫。
“我真的没有……”说着说着，织田作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我之前不小心吓到他，自己却没发现？”
景光笑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你也会被小孩讨厌……啊，不对。”
那家伙又不是纯粹的小孩，本质来讲是高中生。
织田作之助低头接着吃早餐，仿佛没有因此而苦恼。
景光：“？你不管这件事了？”
织田作之助：“嗯……既然都想不出结果，就无所谓了。实在在意的话，之后去问他就好。那孩子不是跟小哀是同班同学么。”
真去问，工藤新一估计会被吓得很惨。
诸伏景光无奈地想。
用完早餐，众人飞快收拾好了行李，就等警方派来的直升机。
等直升机降落，从上面下来了一个警察，还是织田作的老熟人。
松田阵平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摘下墨镜，冲织田作挑了挑眉。
织田作之助颔首回应。
啧，还以为能看到织田被惊吓到的表情呢。
松田阵平咂了下舌，也没上前打招呼，径直往山庄里走。
在桥没修好前，警方总不能每次取证都坐直升机上来，最好一次到位。
织田作之助看着卷毛警官一副队长姿态，扭头问景光：“松田不是爆.炸.物处理班的吗？”
“已经转入搜查一课了。”景光悄声说，“说是为了更好地协助我们抓捕组织的人。”
“萩原呢？”
景光：“他没调动。萩原和松田是爆.炸.物处理班的中坚力量，上头能放走一个已经是最大让步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高桥君，藤野君。”
淡金发黑皮男人向他们缓步走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地客套笑容，呼唤了他们的假名，试图加入话题。
没办法，安室透能像正常朋友一样与两人谈笑，但不能像亲密朋友一样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巧的是，织田作与景光讨论的话题一般都需要对路人保密。
简单聊了两句，诸伏景光随口道：“安室君，马上就要分别了，真是舍不得啊。”
闻言，安室透竟然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呢。”
织田作之助与诸伏景光都察觉到安室透话里带话。
金发男人微笑着走远了，似乎只是心血来潮过来打个招呼。
织田作：？
景光：？
两人诧异对望，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
织田作之助当时并不知道安室透是什么意思，几天后，当他为了解决午餐而踏入某家咖啡厅的时候，他才真正懂了其中含义。
在警视厅的帮助下，被困在山上的一行人顺利回到了东京。
他们哪里也没去，警车早就在直升机降落的机场预备好了。
短短三天，两桩命案。
还想跑去哪？老老实实做笔录去吧！
只不过，在众人上警车时，出了一点小意外。
当时，寺岛优树正准备坐进警车。
远处的高楼似乎有一抹反射的银光闪过，一颗子弹猛地向他袭来。
织田作之助“看”到了，但他不能动。
他必须用全部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扑向寺岛的欲.望，他不能破坏制定好的计划，也不能暴露自己的假身份。
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提前察觉到狙.击子弹的。
诸伏景光第一时间察觉到织田作的异样，刚想问“怎么了”，耳朵就听见不寻常的声音。
是子弹飞来的声音。
诸伏景光的反应慢了一拍，此时已经来不及带走寺岛了。
寺岛优树从背后被狙.击枪正中心脏，顿时炸出一团血雾，整个人向前扑倒在警车后座上，连挣扎都没能多挣扎一秒。
一看就没救了。
所有人顿时惊慌失措，现场乱成一团。
远处，基尔伸手扶了扶耳麦，慢条斯理地说：“叛徒死了。”
耳机那头，琴酒冷漠地说：“蒂萨诺就在现场，把他找出来。”
基尔俯身，从狙击镜中挨个扫过众人惊慌失措的脸，最后停顿在一张平平无奇，带着黑框眼镜的脸上。
现场发生枪击案，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慌乱的，只有他始终面无表情，脸色波澜不惊。
不是面瘫就是大佬。总之，换个人来是一定要盲狙一发试探一下的。
哪怕他有意无意间背过身避开了狙击镜，基尔甚至只能短暂地看到他的脸不到两秒钟。
……更可疑了好吧。
基尔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出口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找不到任何像蒂萨诺的人。”
琴酒：“全杀了。”
基尔提醒：“你说晚了，他们已经坐上警车跑了。”
“啧。”琴酒显然也不认为这么轻易就能杀掉蒂萨诺，没有说什么，只命令基尔撤退。
基尔耸耸肩，飞快地将狙.击.枪拆掉零件，塞进包里。
警察不瞎，很快就能顺着弹轨找过来，她要尽快撤离。
萩原研二驾驶一辆警车飞快驶向医院。
带着铁锈的血腥味弥漫，后座面朝上躺着一个人，鲜血从他的背后源源不断地涌出。
松田阵平半蹲在“尸体”身边，装模作样地在给寺岛优树做急救，神情严肃，嘴上却在说：“喂，还活着吗？”
“……活着。”寺岛弱弱地说，“请问开车的是哪一位警官，咳！能不能开的平坦一点，我要吐了。”
就算穿了防弹衣，子弹击中也会很痛啊。更何况这还不是空包弹！
再加上车辆带来的颠簸和晕眩，寺岛感觉自己的血条起码空了一半。
萩原研二很是为难，拒绝道：“这也是为了演戏更真实，实在抱歉，你忍一忍吧。”
“你躺着都能晕车？”松田阵平问。
警车的轮胎碾压了一个小石子，在极高的车速下，车子剧烈抖动一瞬。
寺岛紧闭着眼，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弹了起来，在空中短暂停留一秒后又重重摔回后座。
他感觉自己在吐魂边缘徘徊。
后座的血流的更多了。
是血包被压爆了两个。
松田阵平一秒躲开，看着差点溅到自己身上的暗红血液十分嫌弃：“你克制一下，这么多血，洗车很麻烦的。”
萩原研二：“小阵平，别这么说嘛。人家好歹是伤员。”
松田阵平：“哦？那你别提速啊，我看见你油门踩到底了。”
萩原研二：“啊哈哈，这都是为了不露馅。寺岛桑一定能理解的，对吗？”
寺岛：“……”
“请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两位警官呢？”寺岛虚弱地问。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时勾了勾唇，又极快放平，恢复成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
“哪里，”萩原研二猛地一打方向盘，警车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漂移过弯。他语气轻快道：“我们是正经警察，不会假公济私的。”
在高速漂移的车中，松田阵平早有预料，提前伸手扶住驾驶座的座椅，稳住了身形。
却任由“重伤垂危”的伤者被重力带的一个翻身，脸部重重撞上椅背。
被迫接受重创的寺岛优树在心里有一万句恶言恶语，却不敢说。
松田阵平好心地帮寺岛翻了个面，让他能够再度躺平。
“放心吧，”松田阵平难得安慰道，“你会活着到达医院的，我保证。”
寺岛优树：“……”
果然是被报复了啊！！
第162章 第 162 章
松田阵平履行了他的承诺, 把活着的寺岛优树送到了医院。
寺岛活着但没全活，他仰躺在担架上，脸上一片惨白, 只有脸颊带着大片血迹（自己蹭到了从血袋流出来的血液）。
路人光看出血量都知道他凶多吉少。
演的非常逼真, 看上去可以直接送进太平间那种。
但是警视厅安排好的医生还是装模作样地把他推进急救室，打开各种急救设备, 以防组织不讲武德突然闯入结果发现人一点事都没有。
确认完寺岛只是有点晕车，又简单帮他清理了一下后, 群演们就站在手术台前聊天侃地。
他们戴着口罩，急诊室的隔音又很好, 就算聊天都不怕被外面听见。
寺岛优树躺在他们中间，无影灯明晃晃地打在他的头顶。冰冷的手术刀在他视线可及之处, 他却动弹不得。
突然有种被绑在手术台上做人体实验的危机感和恐惧感。
寺岛怔怔心想：这就是蒂萨诺大人每次躺在手术台上的感觉吗？……也太不好受了啊。
在他各种痛苦愧疚悔恨的时候, 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寺岛：！！
三魂七魄差点被吓走一半。
拍他的是其中一位由警视厅的警官扮演而成的医生。
男人不知从哪掏出一套衣服，捧在手上, 对寺岛说：“换上吧, 等会就要送你去停尸房了。”
寺岛：“……”
虽然我知道都是演的，可你这么一说真的很恐怖啊！
警员无辜回望。
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收下松田和萩原的贿赂，也绝对没有想吓一吓寺岛的心思。
“我这就换。”寺岛非常心累。
等到他被警视厅从医院偷天换日地带走，又被带到安全屋里接受监视和跟踪保护后, 他感觉自己身心疲惫。
明明很轻松地从组织手里逃过了最危险的二十四小时, 为什么会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吧。
*
织田作之助决定随便找一家咖啡厅解决午饭。
他推开名叫波洛咖啡厅的店门, 室内的空调带着凉爽的风扑面而来，风铃叮铃作响。
织田作舒了口气。
他挑了个无人的靠窗座位坐下，连忙脱下外套。
今早他还穿着春季的外套出门, 一开始还好, 越临近正午就越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街上的行人都换上了夏装。
织田作之助抓了抓头发，满脸不解：“一转眼就到夏天了吗？”
——明明昨天还是要穿外套出门的早春啊。
“这位客人，您需要点什么呢？”熟悉的男声想起，带着点调侃的笑意。
织田作之助拿着菜单的手一顿，抬头：“波……”
“咳。”安室透打断他，眨了眨眼，示意织田不要叫他的代号：“叫我安室就好啦，不需要用敬语。”
淡金发的男人围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他将一杯果汁放在织田作的面前，笑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高桥，这是鲜榨果汁哦，就当是我请你的啦。”
“……谢谢。”织田作之助慢了一拍才道谢。
他合上菜单，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我在这里打工啊。”安室透说。
织田作之助目露同情：“这样啊，辛苦了。”
没想到安室透一个人拿组织和公安两份工资还不够，还要在外当兼职赚生活费。
想到这里，织田作之助顺口问道：“你之前那份牛郎的工作不去了吗？”
安室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回忆起那段社死的经历，表情扭曲了一瞬。
“诶——”
织田作之助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惊呼声，“安室先生以前原来当过牛郎吗？”
织田作回头，看见隔着一张桌子的卡座上坐毛利兰和一个带着发卡的短发女孩。他再探头，看见了占据了另一张桌子的一群小孩。
孩子们热情地朝他挥手，织田作却第一眼注意到了坐在角落，将自己的脸藏在兜帽下面的栗发女孩。
女孩只露出了一点尖细的下巴，似乎隐隐在发抖。
织田作之助皱起眉头。
安室透无奈地跟毛利兰她们解释起了那一段不是很美妙的打工回忆，只不过隐瞒了部分事实，半真半假地说是自己在酒吧当服务员打工，然后被当成了牛郎。
女孩们纷纷感慨：“原来安室先生还有过这样有趣的经历呀。”
安室透无奈笑笑，正打算带过这个话题，却见黑发男人倏地站起身。
安室透诧异地朝织田投去视线。
织田作之助快步走向孩子们的那一桌，弯腰凑近，担忧地问道：“小哀，你怎么了？”
柯南见到他过来，就识趣地从座椅下溜下来，给男人让开位置。
“灰原同学好像有点不舒服。”柯南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灰原哀怎么了，女孩主动跟他换了个位置，一边颤抖一边低声追问什么时候能离开。
但又不让他把自己的异样告诉别人。
栗发女孩一声不吭，只是将小手搭在织田作伸向她的手臂上。
她的手很冷，手心却又汗。
织田作之助皱眉，将她抱起来，手掌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女孩低着头，将脸藏在织田作的脖颈边。
被安全的气息包围，又彻底挡住了脸，女孩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放松下来。
毛利兰起身，担忧地问：“小哀生病了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织田作之助捞起自己的外套，回道：“我这就带她去。”
毛利兰连忙道：“我和园子跟你一起去吧。”
织田作：“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这么说了，毛利兰也没有强求，友善地说：“高桥先生一个人，照顾小女孩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打我电话。”
“多谢。”织田作之助没有拒绝毛利兰的善意，“我先告辞了。”
安室透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织田和他怀里的小女孩。
从金发男人身边擦肩而过时，织田作能感受到小哀明显抖了一下。
风铃再次响起，店门将门内的交谈、窥视都隔绝在玻璃之后。
灰原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织田作之助走了两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小哀已经缓过来了，自己爬上座位坐好。
他坐进驾驶座，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扭头问道：“小哀，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中隐约带着冷意，表情严肃。
织田作之助一眼就看出来灰原哀不是生病。
“那个男人……”灰原哀转头，瞳孔一缩，迅速闭嘴转头带帽子，一气呵成。
眼看着小哀又变回自闭模样，织田作之助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转头。
车窗外站着一个淡金发色的男人，他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抬起正欲敲车窗。
安室透笑了笑，收回手。
织田作之助降下车窗，冷淡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看你们走得急，一定没吃午饭吧。”安室透举起手中的外卖纸袋，递到织田作面前：“给。”
织田作之助没有接，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无声地看着他。
安室透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人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车内车外一片寂静，灰原哀更加没有出声，恨不得那个男人快点离开。
半响，安室透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护短……”
他很快重新扬起笑脸，主动探头，隔着织田作朝坐在副驾的女孩道歉：“似乎是我吓到你了，实在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织田作之助回头去看小哀。
被两道视线注视着，灰原哀不适应地动了动身体，咬牙道：“没、没关系，是我身体不太舒服，不关你事。”
安室透耸耸肩，将纸袋往前递。
织田作之助终于抬手接过，将纸袋放在腿上，问：“波本，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吓小哀？”
灰原哀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这个笨蛋在说什么啊！这不是自爆马甲吗！
安室透眼中闪过愕然，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警惕地左右转头查看。
见状，织田作之助补充道：“没有窃听，百米内除我们之外没有人。”
“你一直这么直接吗？”安室透面露无奈之色，轻声喊出织田的代号：“蒂萨诺。”
灰原哀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探身用力抓住织田作的手臂，说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高桥，我真的不舒服，别聊了。快点开车带我去医院！”
织田作之助信了，他立马应了声好，转头对安室透说：“我先走了。”
——现在是你在吓她了。
安室透心想。
“慢走。”安室透松开压着车窗的手，后退一步，“另外，纸袋里的三明治是我跟着苏格兰新学的，你们是第一位试吃的客人。下次来波洛，记得告诉我味道如何。”
织田作之助没有对安室透公然把他们当试吃小白鼠的行为做点评，只是认真地点头应下：“我记得了。”
车窗缓缓升起，织田作想把纸袋放好，却被小哀接了过去。
他没有在意，放下手刹，准备飙车到米花医院。
“坐稳，系好安全带。”织田作提醒道，“等一下车速可能会有点快。”
“不必。”
织田作之助踩油门的动作停顿，扭头看她：“嗯？”
灰原哀慢慢停止颤抖，她深吸口气，冷静地说：“回博士家就好，我没生病。”
她余光瞥见车窗外还站在金发男人，立即催促道：“快点开车！”
“好。”
安室透目送车辆缓缓驶离，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转身回去波洛。
在平稳行驶的车辆中，织田作之助正在被小哀斥责。
“你是笨蛋吗！你明知道他是谁还直接叫他的代号，这不是上赶着暴露你的假身份？！”灰原哀很生气。
织田作之助却问道：“所以真的是他吓到你了。你的身体确实没事吗？”
“我好得很。”灰原哀没好气地说：“他是组织的人，我是被组织追杀的人，我能不怕吗？”
织田作之助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缓缓放松，“没事就好。”
“事情很大好吗……你已经暴露身份了，我们要立刻转移。”灰原哀冷静地说：“你开快点，一切还来得及。博士还在家里，要通知他一起走才行。”
织田作之助疑惑道：“为什么要走，波本不会上报组织的。”
灰原哀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因为他是卧底啊。”
“……”
灰原哀的表情有些崩坏，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声音提高了一倍：“你说他是什么？！”
织田作之助耐心重复了一遍：“他是日本公安派去的卧底。”
“你可能会有些意外，我也是前不久才从苏格兰那里知道的。”男人的口吻很随意。
灰原哀这才从惊惧中想起来，金发男人刚刚说他是从苏格兰那里学到的三明治做法。
苏格兰在组织眼里是死去的卧底，波本如果真的有心加害他们，就应该会上报组织才对。
也不排除他是故意提起苏格兰，以此威胁他们。
灰原哀谨慎地问：“波本与苏格兰……”
织田作之助目视前方，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坦然答道：“波本跟苏格兰是警校就认识的朋友，关系一直不错。”
灰原哀的表情逐渐麻木。
“我记得你们以前在琴酒手下是同一组？”灰原哀问道。
织田作点头：“我、波本、苏格兰、莱伊。”
好极了，一个叛徒、三个卧底。
说不定组织里还藏着别的卧底呢。
灰原哀心想。
“有啊。”织田作之助说。
灰原哀这才惊觉她把自己的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灰原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组织里还有卧底？？”灰原哀惊叹道。
“唔，不太清楚是卧底还是想要一起叛逃。”织田作之助说，“她对我说她是‘自己人’，但我没搞懂什么意思……”
灰原哀：“是谁？”
织田作：“日卖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水无怜奈，代号是基尔。我想你应该对她有点印象？”
非常有。
灰原哀心想，昨天才在电视上看到她来着。
织田作：“之前被困在地下车库的时候，就是她支开组织的人，帮我们逃出来的。”
灰原哀很谨慎，皱眉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没弄清她的真实立场前，不能轻信他人。”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迟疑片刻，说：“但我觉得她是好人。”
“又是你的直觉？”
“嗯。”
闻言，灰原哀望着窗外飞快往后倒退的景物陷入沉思。
织田的直觉一向很准，难道……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灰原哀现在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组织这么多卧底和二五仔，怎么还没倒闭反而越做越大？？
第163章 第 163 章
织田作之助觉得工藤新一有点怪。
哦, 他现在叫江户川柯南。
自从解开误会后，小哀对去波洛也不再一味抗拒。虽然还是不怎么愿意说话，至少不会再缩在角落发抖。
织田作之助很欣慰。
想必小哀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 问题的关键在于，柯南为什么总是偷看我？
织田作之助举着菜单坐在卡座上, 总能感觉到一股意味不明的视线锁定在他身上，让他如坐针毡。
这种感觉在安室透走到他身边时到达了顶峰。
织田作之助相信安室透一定有同样的感受, 否则他不会抱着托盘陷入沉默。
不远处的柯南：盯——
织田作：“……”
安室透：“……”
织田作之助抬眸, 与表情微妙的安室透对视一眼。淡金发色的男人欲言又止, 闭了闭眼，假装什么都发生, 微笑着问：“要来点什么？”
织田作之助很配合：“一份辣咖喱。”
“本店不出售辣咖喱。”
织田作之助低头看看菜单上的“辣味咖喱饭”, 再抬头看着安室透。
他用手指了指菜单, 说：“我看菜单上有……”
安室透微笑：“已经没有材料了，所以做不了辣咖喱。”
“这位客人, 您点的微辣咖喱饭来咯。”隔着走廊，波洛的另一名店员榎本梓将一盘咖喱饭送到了一位客人的桌上。
客人似乎说了什么。
榎本梓笑容满面：“追加一份打包是吗, 好的哦！”
榎本梓哼着歌从织田作这一桌路过。
织田作之助直直地望向金发男人，眼神中满是困惑。
安室透：“……”
“你吃什么都行，只有辣咖喱绝对不行。”安室透微微俯身，低声说, “我听hiro说, 你每次吃完辣咖喱脸色都会发白。”
织田作之助不吭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之, 他在开启痛觉豁免后变得更加能吃辣了。
变态辣什么的, 在他眼里可能就是微辣, 甚至连微辣都不如。
“你的肠胃很可能被过量的辣椒伤害, 但你却感受不到。我给你做一份原味怎么样，味道也不错的。”安室透安慰道。
不加辣椒的咖喱是没有灵魂的。
织田作之助发自内心地拒绝安室透的提议。
“味道差一点也没关系，咖喱还是要辣的好。”织田作之助诚恳道，“麻烦来一份辣味咖喱饭。”
顿了顿，织田作补充道：“请给我重辣。”
还要重辣，想什么桃子呢。
安室透气笑了，他将织田手上的菜单抽走，斩钉截铁地说：“没门！”
他直起腰，瞥了一眼窗外，勾起唇角：“这是他的叮嘱，你有意见的话，就亲口跟他说吧。”
在织田作之助十分失望的表情中，挂在店门的风铃叮当响起。
有着一双漂亮猫眼的黑发警官推开店门走了进来，他扫视店内一圈，快步走向织田作。
“我错过什么了吗？”男人温和地笑笑，在织田作对面坐下。
安室透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他，状似为难：“这位客人想点辣咖喱饭，还要求重辣……本店实在没有这么多辣椒。”
诸伏景光翻了翻菜单，毫不犹豫道：“两份特制意大利面就好，多谢。”
安室透笑眯眯地走了。
莫得选择的织田作之助张了张嘴，被迫接受现实。
“等身体好了就能吃了。”景光安慰道。
这个世界估计是没可能了。
织田作之助心想。
破损度已经到了70%，无论怎么调养、吃药或者接受治疗，都只能缓解，不能修复。
他低下头用叉子卷起面条，没有说自己不可能有好转的余地了。
诸伏景光低声问：“工藤新一怎么时不时转头看你一眼？”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猜测道：“难道是看穿我的假身份了？毕竟他是一名很厉害的侦探。”
诸伏景光用余光仔细观察，片刻后大惊：“他也看了我好几眼！”
“会不会是想找我们有事，但不方便说？”织田作之助边说边扭头去看柯南。
诸伏景光跟着望过去。
与他们对视的瞬间，小男孩条件反射地将自己藏在了书本后面。
两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清工藤新一到底想干什么。
*
从温泉山庄离开后，柯南就一直在谨慎地辨别“蒂萨诺”到底是谁。
在三人中，高桥和彦像是一个温吞的好人，似乎没有任何威胁。
但柯南清楚地听到过高桥和小哀讨论“组织”。
那么，撕开高桥伪装的面容，他会看到什么呢？
柯南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再遇到他们的时候，就在楼下的咖啡厅见到了安室透。
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柯南先后在波洛咖啡厅遇到了高桥和彦以及藤野纪。
波洛咖啡厅是什么重要据点吗？为什么与组织有关的人都接连出现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波洛的楼上可是毛利侦探事务所啊！
柯南越想越恐慌，他迫切地想把“蒂萨诺”从三人中找出来。
只要他再快一点，就能从组织的手里保护好毛利兰。
今天，柯南照常跟着毛利兰来到了波洛咖啡厅。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三个男人同时出现在这里。
柯南双手在桌上举着书，试图挡住自己观察三人的视线，没有放过他们的互动和一些小动作。
比如安室透与高桥之间似乎起了什么争执，从两人的表情可以轻易判断胜者是安室透。
又比如安室透递给藤野菜单，后者顺势接过，两人之间的动作无比娴熟自然。
再比如，高桥和藤野吃着意面的途中，会非常默契地同时转头看他一眼……
柯南：！！！
柯南猛地将自己缩进竖着举起的书本后。
“嗯？”毛利兰提醒道：“柯南，看书要和书本保持一定距离哦。”
园子：“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别的地方，在看什么呀？”
园子好奇地循着柯南的目光方向望去，顿时眼睛一亮。
“小兰，是帅哥诶！”园子扒拉着毛利兰的手臂，好奇道：“你看，那位黑色头发、戴眼镜的男人是不是前几天抱着小哀去看医生的那位先生啊。”
毛利兰扭头去看，“啊，是他们。”
毛利兰对他们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两位男士友好点头回应。
园子正打算拉着小兰起身去认识一下帅哥，咖啡厅内就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
众人皆是一惊。
“小兰姐姐，快报警！”
柯南立马跳下座位，直奔尖叫传来的卡座。景光也神情严肃地起身，快步上前。
毛利兰立马掏出手机，熟练报警，而后在对方的询问中答道：“对，我是毛利兰……诶？没有，我爸爸今天正好出门了，他不在……好的，麻烦你们了。”
在警察到来前，织田作之助坐在原地看着大小侦探们绕着尸体打转。
包括织田作之助在内，现场没有人对一个小学生参与案件调查而感到怪异。
柯南=工藤新一
自从这个等式成立后，柯南做什么织田作之助都不觉得奇怪。
……直到他看见柯南蹲在角落，用麻醉针射中一位短发女孩的脖颈。紧接着，织田作眼睁睁看着柯南躲在了椅子后，用领结变声器模仿女孩的声音，进行推理。
随着“女孩”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案件完美结束。警方姗姗来迟，将凶手带走。
警方正在处理现场的时候，短发女孩醒了。听到周围人对她的夸奖后，女孩高兴地叉腰说：“我不愧是推理女王园子大人呀！”
景光站在织田作身边，感慨：“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厉害了啊。等会，这个沉睡加推理的形式好像有点熟悉……”
黑发警官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漂亮的猫眼微微眯起。
织田作之助十分自然地说：“嗯？那不是工藤新一用变声器推理的么。”
诸伏景光：“……”
“原来还是他。”景光叹气，“怎么我每次都错过，你也不叫我一声。”
织田作之助欣然应允：“下次看到的时候，我会记得提醒你的。”
“好。”景光笑了笑。
站在不远处的安室透嘴角抽了抽。
——这两人是把工藤新一的推理当成表演秀来看了吗？真是的，这种杀人案就该越少越好啊！
被三人凝视的柯南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变。
——噫！怎么办，是我暴露了吗，为什么他们都看着我！
不远处，织田作之助皱起眉头：“柯南怎么在发抖？”
没等其他两人说话，织田作便恍然大悟：“应该是身体、心理都跟着变小的缘故。果然，小孩子还是不能看血腥的杀人现场。”
安室透：“……”
景光：“……”
柯南反应剧烈是因为被我们一直盯着，所以吓到了吧。
景光叹息：“织、高桥啊，收敛一下你对小孩子过于旺盛的保护欲吧。”
他可是个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高中生侦探啊！经由他手侦破的案件没有五十也有一百，因毒杀而死的杀人现场甚至没有多少血。
已经是限制级中的辅导级了。
至少景光敢保证，工藤一定已经见多了毒杀现场，不会被轻易吓到了。
“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织田作问。
景光迟疑一会儿，“其实，我昨天看到琴酒了。”
三个人讲话时，有意无意地遮挡了自己的口型。
柯南站在小兰身边，努力辨认，却只能辨认出“GIN”这一个词。
单这一个词就让他精神一振。
所以不只是高桥，剩下的两个人都与组织有关系？
柯南的心情十分沉重，尤其是当他看见小兰与园子谈笑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笑容，他就更加难受。
——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兰的！
柯南在心中如此发誓。
另一边。
听了景光的话，两人顿时神情一凛。
安室透装模作样地将他们引到角落的卡座，其实是为了避免别人偷听。
安室透：“你在哪里遇到他的？”
织田作之助：“你被发现了吗？”
诸伏景光挨个回答：“是在米花大街上，和他的车擦肩而过，没有与他发生正面碰撞。车速很快，我又做了伪装，他应该没有看清我的脸。”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随即又产生了一些焦虑。
就是组织几乎没有据点和组织的人，他才决定定居米花的。现在琴酒出现在米花……难道组织是要扩张势力范围吗。
如果是那样，他就必须带着小哀搬家才行。
织田作之助偏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放在桌下的拳头悄悄握紧。
总觉得风雨欲来啊。
第164章 第 164 章
织田作之助走进一家位于米花大街的书店里。
这家书店除了书本以外, 隔出了一片区域，用来出售咖啡和一些简单的甜品, 也允许客人在此阅读。
织田作之助是这里的常客, 他偶尔也会接一些顺手就能做的任务。
比如随手帮路人拿他够不着的书。
只是将“你需要我做什么”或者“你需要帮助吗”的话术改成“你是想要放在最高层的那本书吗”，效果就大不同。
说实话，织田作之助并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区别。
硬要说的话, 前者是普通的日常任务，后者是涉及到任务对象内在情感和心愿。
系统的判定就是这么微妙。
织田作之助猜测系统是以情感强度作为任务奖励的评判依据, 否则太宰也不会做出把任务对象关在审讯室, 一关就好几天。
等人快被逼疯了才像个救世主一样慢悠悠地出现在他面前, 接着用三分力气换三倍酬劳。
以上例子, 皆来自于太宰的《刷分攻略（番外篇：实测记录）》。
这玩意还能有番外, 并且阴间和不做人程度让系统看了都瑟瑟发抖。
也就织田作能毫无波澜地看完，还点评道：“原来这里也能刷分吗，太宰真厉害啊。不过这个方法, 我做起来可能有点困难……”
系统吐槽：[能不困难吗！先把敌对帮派的钱骗到手，再拿着这笔钱去收买敌方的二把手, 二把手上位后还要感激涕零地让出一半势力范围, 最后还不是被港口Mafia全吞了。]
[里面的每一个环节都被太宰治狠赚一笔, ]系统唉声叹气：[我记得我的名字叫心愿实现系统, 主旨是助人为乐。怎么到他手里就变成黑化版了……]
织田作之助低头，目光停留在桌面上摊开的空白笔记本上。
他让系统将太宰的攻略投影在实体书上, 这样在外翻阅时就不用盯着虚空，也不会显得太过怪异。
织田作语气平淡地说：[所以你确实曾经是太宰的系统，对吗？]
系统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太确定……]
系统没有明说, 但无论是织田作还是系统本统都默认了一个事实：系统曾经归属于太宰,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遗失了记忆。
太宰的刷分攻略指向性太过明显, 就连织田作都能明显感觉出他是在为自己铺路。
可太宰怎么会知道他需要系统的帮助，又怎么能确信他一定会与系统绑定？
为他伸出援手的太宰，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位太宰吗。
还是说，另有其人？比如平行世界的太宰治之类的……
织田作之助垂眸，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见到他啊。”织田作之助合上书，轻声道。
系统疑惑：[嗯？你要见谁？]
织田作之助：“啊，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织田作之助拿起放在桌上的另一本小说，决定在书店度过一个宁静的午后。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缓缓停在马路对面，两个黑衣男人打开了车门。
此时，织田作之助正将书本翻过一页，另一只手端起咖啡。
嘴唇刚触碰到咖啡杯边缘，他的余光就瞥见这一幕。
银色长发的男人嘴里含着烟，眼神冷漠地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另一名黑衣壮汉站在他身旁连连点头，手里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
织田作之助：“……”
这不是琴酒和伏特加吗。
昨天才提到，今天就遇到，这也太巧了。
银发男人皱了皱眉，倏地扭头。
织田作之助在琴酒看过来的前一秒就已经低下头，假装在看书喝咖啡了。
琴酒没有发现异样，和伏特加径直离开。
织田作之助立马放下手里的书本，结账离开。
他要看看琴酒到底是来米花做什么的。
织田作之助双手插兜，混迹在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着琴酒。
跟踪琴酒是十分需要技巧的，像他这种级别的杀手，早就把“警惕”二字刻进骨子里。
织田作之助像个正常路人一样，或是目光直视前方，或是低头看手机。哪怕需要确定琴酒所在位置时也从不直接盯着对方看，用余光或者扫视一圈的方式来锁定琴酒。
对杀手而言，停留在他身上超过三秒的视线都会引起对方警觉。
织田作之助并不想打草惊蛇。
幸好琴酒和伏特加要去的地方正巧是人流多的地方，他的跟踪才不会太突兀。
织田作之助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和熟练的技能，成功跟着琴酒来到一家装饰豪华的酒店。
这一路上，除了琴酒和伏特加无视车流和鸣笛横穿马路，而织田作必须等红绿灯险些因此跟丢之外，一切顺利。
织田作之助躲在暗处，看见琴酒和伏特加走进米花酒店。
他犹豫片刻，在撤退与再进一步之间，选择了后者。
米花酒店的展览厅内正在举办一场画展。
为了扩大知名度，画展并没有设置门槛，只要买票就能进入。
织田作之助刻意等了一会儿，才上前买票，成功混了进去，但也失去了琴酒和伏特加的踪迹。
他在场外等候的时候特意看了平面构造图，展览厅只有A和C两个出口。
出口之间相隔甚远。
织田作不能确定琴酒的目的地是画展，亦或者只是特意从画展经过，以便混淆视听。
他要尽快找到琴酒。
*
少年侦探团跟着阿笠博士一起来到了米花酒店的画展。
孩子们快乐地跟着阿笠博士逛展馆，小哀和柯南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尾端，两个人都是百无聊赖的表情。
小哀已经百分百确认这就是工藤新一。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就连一些冷门的知识，柯南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再怎么喜欢看书，这都不是一个七岁小孩能做到的事。
更别提柯南每次说漏嘴都拿工藤新一做借口——“都是新一哥哥告诉我的啦”。
每次听到，灰原哀只想冷笑。要不是怕自己也暴露身份，连累织田，她早就拆穿柯南了！
少年侦探团在一幅画前驻足，兴高采烈地讨论着。
灰原哀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声表示自己还在。突然，一股冷意从她的脊背向上攀爬，恐惧感狠狠地握住了她的心脏。
栗发女孩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倏地扭头。
银发男人抽着一根烟，面无表情地从几个身位远的地方路过。
男人似有所觉，拧着眉停下脚步。
展厅人来人来，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只有一群孩子对着画像说笑。
“大哥？”伏特加跟着同时止步，疑惑地喊了一声。
琴酒扫视一遍全场，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我嗅到了一点特别的气息。”
伏特加不明所以：“啊？”
“这次交易的人到了吗？”琴酒收敛笑意，冷声问。
伏特加：“应该还没有，我们是提前来踩点的，距离交易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琴酒：“交易提前半小时。”
伏特加疑惑道：“可是对方不一定赶得及……”
“赶不赶得及是他的问题，”琴酒不容置喙地说，“现在就联系他。”
伏特加连忙应下：“是，大哥！”
“大哥，突然加快行程，是因为有急事吗？”伏特加试探着问。
琴酒将燃尽的烟头丢进伏特加手中的黑色塑料袋，手指摩挲怀里的伯.莱.塔，低低笑了一声。
“说不定会有惊喜送上门。”
只是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雪莉还是蒂萨诺？
*
灰原哀突然浑身颤抖，手脚发软到站不住。
她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柯南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有些懵：“灰原同学，你怎么了？”
说起来，她刚刚好像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方向，看完就这样了。
柯南心中满是困惑，下意识就要转身。
灰原哀用力抓住柯南的手臂，将他扯住。
“不要回头！”灰原哀厉声喝道，语气很严厉，音量却放的很低。
柯南被她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他从善如流地仰头假装看画，没有转身。
“为什么？”柯南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灰原哀不肯说原因。
柯南皱了皱眉。
“拜托你了，千万、千万不要回头让那个人看见我们！”
灰原哀低着头，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身体仍在发颤。
那个人……
灰原哀说的是谁呢。
柯南心念一转，就猜到是灰原哀在躲某个人，但不知道具体是谁。
他谨慎地按照灰原哀的要求，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手臂还暗暗借力搀扶着灰原哀。
脑海中却闪过不同人的面庞，沉思到底是谁。
过了一会儿，灰原哀才恢复正常力气。
“多谢。”灰原哀说完就松开了柯南。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台手机，飞快编辑了一条简讯，打字和发送时特意了避开柯南的视线。
柯南无语：“喂喂，刚刚是我帮了你诶。”
灰原哀头也不抬，说话有气无力的：“也不算全是帮我，你也救了你自己。”
柯南声音微沉：“为什么这么说？既然与我有关，我就有知道的权利吧。”
“滴滴。”
灰原哀的手机收到了简讯回复。
“你早晚会知道的。”灰原哀敷衍道，手上立马点开简讯。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瞳孔一缩。
[From高桥：我也在展厅看见他了，正在跟踪他。我会见机行事的，你们快点离开，注意安全。]
柯南还在生气，身旁的栗发女孩却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一样，跺了跺脚，怒骂道：“这个只知道乱来的笨蛋！”
之后便一直低着头，疯狂发简讯，中途还接听了一个电话。
“对……是他，我亲眼看到的。”栗发女孩瞥了一眼身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柯南，“我和柯南都在，还有少年侦探团以及阿笠博士。”
“好，我会立刻撤离……他就交给你们了。”灰原哀的神情格外凝重。
电话那头自然应下：“一定会把织田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
第165章 第 165 章
“诶？？现在就走？可是我们还没有逛够……”
孩子们依依不舍地说。
灰原哀提醒：“画展还会持续一周, 我们可以过几天再来。可是那家店的限量甜品错过就没有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哦。”
她倒也没说谎。
米花町有一家甜品店一直广受好评，每期都会指定几天限量出售新品。
饥饿营销的策略在哪都好使。
孩子们早就想试一试那家店的蛋糕了, 听灰原哀这么一说, 顿时犹豫起来。
经过一番讨论后，灰原哀还是成功说服了孩子们。阿笠博士对此没有意见, 笑眯眯地说：“决定好了的话, 我们就出发吧！”
大家应了一声, 跟在阿笠博士身后离开展馆。
柯南始终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地看着灰原哀忽悠小孩。栗发女孩掩饰的再好，柯南也不会错过她悄悄抿紧的嘴唇和眼底的紧张。
在跟着离开展馆时, 柯南一直在回想灰原哀刚才的那通电话。
[我和柯南都在。]
回忆起这句话, 柯南眉头紧锁。
他甚至能够复原电话那头的问题：[你和柯南都在吗, 其他人呢？]
而问题在于, 为什么会单独把他与少年侦探团分隔开来。
灰原同学说这个举动也是在救我自己……
莫非我在某个时刻卷入了某起案件, 我却丝毫不知情？！
柯南几乎立刻联想到了黑衣组织身上。
他眼神一凛, 刚想追问灰原哀, 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黑发男人。
男人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人海中。
柯南：！！
是高桥和彦！
“博士, 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 你们去甜品店吧，我就不去了！”柯南止住脚步，对阿笠博士说。
接着便头也不回朝刚刚确定的方向跑去。
阿笠博士吃惊，伸出手拦他却被躲过：“新……柯南，你要去哪里？”
他吞下差一点脱口而出的“新一”二字，大声喊道。
柯南背对着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
“江户川！！”灰原哀想拉住他, 却因为手脚发软而慢了半拍, 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孩跑远。
*
织田作之助收起手机。
他站在一面玻璃前, 直直地盯着玻璃中倒映出来的银发男人模糊的身影。
更直接地说，织田作是在看伏特加手里的手提箱。
他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交易的货物、纸币、金条……还是A药。
织田作想起在游乐园遇到琴酒时，对方也带着一个同款手提箱。
里面装的正是让工藤新一变小的A药。
织田作之助想要A药，不仅是为了加快小哀的研究进程，更是为了系统任务。
[系统似乎格外喜欢沾染上世界本源气息的东西，如果遇到与小世界主角有关的事物，不要错过。没有发布任务的话，可以尝试主动接触，碰一碰运气。]
这是来自太宰的提示。
A药是改变工藤新一命运的转折点，织田作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
他想拿到A药，尝试主动触发系统的特殊任务。
模糊的人影里，琴酒和伏特加似乎加快了脚步。
织田作之助调整了一下临时买来的鸭舌帽，将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快速跟了上去。
就在织田作即将跟着琴酒离开画展时，系统突然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织田作，有个任务需要你看一下……]
织田作之助：[什么任务？]
情况不急的话就不接了。
[任务详情是：迷路无助的伪小学生一直跟在你和琴酒身后，快送他回家吧！]
[就是这个任务。]系统吐槽道：[他怎么可能迷路啊！还一直跟着你们，一看就是故意的。]
[伪小学生……]织田作皱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迟疑问道：[难道是工藤新一？]
没等他否认，系统飞快点头：[是他。]
织田作：“……”
织田作有些头疼，工藤新一竟然主动掺和进来，这也太危险了！
必须想办法让工藤离开。
一旦有了“自己正在被跟踪”的意识，织田作很快从层层人群中找到小男孩。
柯南深谙侦察与反侦察的极限拉扯，他利用自己的外表年龄，基本上都躲在路人身边，利用成人的体型挡住自己。
一般人即使有被跟踪的感觉，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才七岁的小孩。身旁的成年人又是纯纯路人，路人的表现足以打消大部分追踪对象的警觉和疑惑。
柯南正是因此才逃过了一开始就被发现的命运。
虽然现在也没差别……
织田作之助停下了脚步。
*
柯南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藏好，在又一次探出头左右观察时，却发现自己跟丢了目标！
“？人去哪了……”柯南一边迅速从人群中寻找“高桥和彦”的身影，一边自言自语。
“你在找我吗？”
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语气淡淡。
男孩猛地直起了腰，全身僵硬。
他缓缓转身，抬头，冷汗几乎要顺着额角滴下。
黑发男人穿着普通的衬衫西裤，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他低着头，帽檐微微下压，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高挺的鼻梁上还戴着一副老旧的黑框眼镜，双手垂在身侧，薄薄的外套下腰间微微鼓起，柯南不用猜都知道外套下遮掩的是什么。
男孩踉跄着连连倒退，却不知不觉被逼入角落。
男人的阴影几乎将柯南完全笼罩，就连光都被隔绝在了这个死角。
他的手臂轻轻抬起。
柯南紧张得要命，心跳的飞快。
然而黑发男人却只是取下自己的帽子，屈膝蹲在他面前，与他目光平视。
柯南背上贴着墙，满脸警惕：“高桥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跟着我做什么？”织田作之助反问。
柯南支支吾吾：“我没有啊，我只是正巧迷路了。”
织田作之助与他对视一秒，叹了口气。
柯南越发紧张。
“无论你打什么主意，不要再跟着我了，”男人面无表情，灰蓝色的眼中没有一丝波动，轻声念出男孩的真名：“工藤新一。”
柯南：？！！
“你、你怎么会知道……”
男孩的一张脸顿时无比苍白，直挺挺地愣在原地。
“再跟下去会有危险的，就此收手吧。”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淡淡地说，“你不小了，应该会自己回家，我就不亲自送你了。”
“等等！”柯南下意识前扑，手紧紧拽住织田作的外套下摆。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把话说清楚啊！
织田作之助却误会了柯南的举动。
“快点回家吧，路上小心。过马路记得看车，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顿了顿，他补充道：“如果真的迷路了，去最近的警署，让警察叔叔联系你家大人来领你。”
柯南欲言又止：“……”
上一秒的心脏就差跳到嗓子眼里，这一秒却瞬间平静下来。
这人也太矛盾了啊！
一边说着“你不小了”，一边又把他当着小学生一样细细叮嘱。
织田作之助是真的赶时间，要是就这会儿功夫让琴酒跑了怎么办！
他没等柯南回复，重新戴上鸭舌帽，转身快步走出角落。
柯南没有再拦他，满脸复杂，良心不知为何有些痛。
窃听器真的只是条件反射装上去的……
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取出耳机戴上。
高桥和彦和毛利一家关系越发紧密，更别提他还有一个妹妹寄养在阿笠博士家。不弄清高桥和彦和组织之间的关系，柯南实在无法安心。
*
织田作之助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外套下摆内侧被粘上了一枚极小的黑色窃听器。
他费了点功夫，在画展外的一条僻静走廊里重新找到琴酒。
走廊的回音很重，一点细微动静都能被放大数倍。
织田作收敛气息，小心地躲在天花板上。琴酒就在他的正下方，因此他必须保持一动不动，任何轻微的动静都可能引起杀手的警觉。
他们正在与一个中年男人进行交易。
伏特加与中年男人的对话模模糊糊地传进织田作的耳里。
伏特加：“钱带来了吗？”
男人：“带来了，我要的货呢？”
“先让我们看看你带来的钱！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哼。”
“不敢！不敢！您看！”
（开箱子的声音。）
伏特加：“大哥，钱没问题。”
琴酒：“给他。”
男人与伏特加交换手提箱。
织田作之助没有阻拦他们交易，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破坏琴酒的交易，而是辨别琴酒来米花的目的，以及箱子里是否放着A药。
是的话，就抢走。
……箱子都交换给了对方，看来里面放着的不是A药。
也是，A药十分受BOSS重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带出来。
工藤新一那一次应该只是意外。
就算早有预料，织田作之助还是有些遗憾。
“大哥，这笔赚了啊。”伏特加兴奋地说，“那个白痴根本没有发现他提的是空箱子！”
织田作：“……”
竟然是空箱，他也被骗了。
不愧是组织，空手套白狼也很符合组织的一贯作风啊。
“下一个任务是在北海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伏特加问。
织田作之助暗暗放松。
——琴酒应该就是随便挑了一个地方进行交易，马上就要离开东京了。
他一动不动地蹲在天花板上，准备等两人走了他再离开。
伏特加拎着装满日元的箱子，询问道：“大哥，还不走吗？”
银发男人仿佛在等什么，他静静地扫视了走廊一圈，如鹰般阴鸷的视线让伏特加打了一个寒颤。
“大哥……”
“闭嘴。”琴酒冷冰冰地说。
伏特加立马紧闭嘴巴。
走廊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也藏不住人。
啧，感觉出错了么。
琴酒冷着一张脸，脑中回忆着这一层的楼层构造和平面图。
琴酒顿了顿，缓缓抬头。
他记得，这里的天花板是有夹层的。
勉勉强强也能藏一个人。
银发男人勾起唇角，从怀中抽出伯.莱.塔。
伏特加满脸茫然，不明白大哥为什么突然拿枪。
“咔哒。”
琴酒后退几步，慢条斯理地拉开枪的保险和上膛，随后倏地举起，枪口对准了天花板。
“让我看看，有没有老鼠藏在天花板上？”
冰冷的嗓音落下的瞬间，琴酒猛地扣下扳机。
子弹宣泄而出的瞬间，天花板被人为砸穿，一个红发男人从洞口跳了下来，与子弹惊险地擦肩而过。
子弹打在天花板上，烟尘、碎渣充斥了整个走廊。
伏特加被呛的连咳好几声。
琴酒和织田作之助在烟尘中无声对视。
“我还以为是雪莉，没想到是你啊。”
“蒂萨诺。”
第166章 第 166 章
「天衣无缝」自动开启。
织田作之助“看”到银发男人抬枪射击, 每一寸天花板都被击穿。
他竭力躲避，还是被射中好几枪。反应一旦有所迟钝，他就会死于枪杀。动作幅度只要大于射击造成的动静, 他就会被琴酒发现。
好几个未来，都显示一直躲在天花板上并不现实。
在千钧一发之际, 织田作果断选择摘下眼镜、假发等一切伪装用具, 将它们塞到夹层不会被射击波及到的区域。自己则用力砸穿墙壁，在子弹到来前一秒离开躲藏的地方。
主动出击还能保证自己的假身份不被发现, 要是被动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反而来不及卸下伪装。
现在, 织田作之助以真面目站在琴酒面前。会暴露身份的东西已经被他藏好，过于凌乱的头发也能借着躲子弹的动作稍作掩饰。
只需要将琴酒从这里引开, 而后甩掉他, 再回来拿道具即可。
局势对织田作之助而言并不算特别有利。
织田作是日常出行, 并没有携带备用弹匣。子弹有限，并不能随意使用。
其次, 他的破损度已经达到70%。现在的他与巅峰状态的他就像SR和SP之间的数据差距。哪怕有丰富的经验和异能力加成，他也不适宜久战。
最佳策略是速战速决。
织田作之助从枪套里抽出双枪, 抬起的眼眸中沉淀着处变不惊的冷静和理智。
“蒂萨诺，你竟然藏在我们交易现场？！”伏特加很是吃惊, “原来是你在画展里跟踪和偷窥大哥！”
琴酒：“……”
织田作：“……”
织田作总觉得伏特加的描述不太准确，但又挑不出刺。他确实为了实时追踪琴酒, 屡次从玻璃的反光里偷看他们, 以此确认位置。
“是我。”织田作点头承认。
伏特加：“你的红头发这么明显，我们竟然没发现！”
织田作：“……”
因为带了假发, 但不敢说。
织田作之助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让琴酒发现了, 其实真正暴露的是雪莉。
她在惊惧之下过于专注的目光引起了琴酒的注意。
简称, 琴酒抓叛徒的DNA动了。
琴酒的声音满是嘲讽：“蒂萨诺，离开组织之后只能落魄到像老鼠一样苟活于天花板了吗？”
“需要用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赚钱，组织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织田作之助并没有被挑衅到，表情寡淡，面色平静地反问。
“现在后悔想回来组织已经没用了，那位先生早已下令通缉你，无论死活。”琴酒哼笑一声，“你的人头现在可是值十亿。”
竟然被悬赏了十亿么，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数字。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神情凝重道：“美金？”
琴酒：“……日元。”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
伏特加十分不满：“你什么意思，看不起组织的十亿日元吗！”
织田作：？
织田作觉得现在的氛围不错，说不定不用开打也能顺利度过这关。他立即诚恳致歉：“我没有，十亿日元真的很多了，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巨款。”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没有说组织很穷的意思。”
为表友好，红发男人甚至双手垂下，没有再拿枪口对着他们。
对面的两人却不知为何脸色铁青，琴酒二话不说直接扣下扳机！
织田作之助敏捷地躲开，表情很是不解。
“为什么突然开枪。”织田作拧眉，“我真的没有……”
伏特加掏出枪。
“砰砰砰——”
织田作之助再次敏捷躲过，十分无奈。
“寺岛优树是假死。他刚中枪，家人就被警方暗中带走保护起来。”琴酒突然开口道，“他背叛组织，跟警方合作，是你的手笔。”
织田作：“我只是作为中介把他引荐给了日本警方。”
“你果然叛逃到警方那边。”琴酒冷笑，语气中满是对警方的不屑一顾：“你以为警方就能护住他？那个叛徒，我早晚会亲手处决。”
“他会知道，背叛组织是他这一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织田作之助迟疑道：“可他说比起组织，跟我混更有前途。”
琴酒：“……”
伏特加：“……”
“事实上，我并不觉得我有多强大，也不认为光凭我一人就足以对抗整个组织。”织田作之助说，“组织是Mafia，里世界有里世界的行事作风。我理解，但不认可。”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十分严肃，“一旦成为Mafia，就很难再退出。寺岛君鼓起勇气选择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这不应该被嘲笑。”
“我想成为小说家，他不想再被逼着做不喜欢的研究，所以才想尽办法逃离里世界。”织田作淡声问道：“琴酒，你有想过寻找自己的人生理想吗？不被组织左右，只属于自己。”
琴酒面无表情：“有，那就是弄死你。”
织田作：“……”
被说的无比感动险些当场仰天长啸“我悟了”的伏特加，默默扶了扶自己的墨镜，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琴酒瞥他一眼，冰冷地问：“怎么，伏特加，你心动了？”
伏特加疯狂摇头：“大哥，无论你去哪我都只追随你一个人！我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琴酒无语。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试探：“就算您有离开组织的想法，我也……”
琴酒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非常凶恶。
伏特加惊恐后退，“大哥对不起，我不会再乱说话了！”
“想死，可以不必委婉，开口直说。”
被杀气锁定，伏特加僵住了，瑟瑟发抖地低下头。
琴酒没有耐心再说废话，抓住“老鼠”带来的愉悦感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糟糕到极点的坏心情。
“去死吧，蒂萨诺。”
他选择用这一句话结束无用的谈话。
子弹从琴酒和伏特加的枪口尽数射向织田作，两人的火力很强，却不足以将织田作困死在原地。
织田作的背后是走廊尽头，琴酒堵住了逃离的方向。
要走，只能正面突破。
织田作之助于电光火石之间避开所有子弹，悍然刚枪！
一时之间枪声大作，流弹四散，击中墙体和天花板的顶灯，玻璃碎裂一地。
织田作之助踩着墙壁向上空翻，落地翻滚受身的同时抬枪点射。
伏特加发出一声痛呼，右手臂的黑色西装颜色顿时变深许多。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凶狠，惯用手中弹也不见他的行动有丝毫迟缓，反而更加激进。
伏特加无视手臂的伤，转瞬之间打空一个弹匣的同时秒换子弹。
织田作之助稍微有一点吃力。
琴酒和伏特加都拥有高超的枪法，想要避开就必须花更大的力气。织田作的异能力无时无刻不在运转，而使用异能力，同样是需要耗费精力的。
趁着伏特加换弹匣，火力稍弱的这一秒，织田作之助连开三枪。
这一瞬间，琴酒心脏急剧跳动，瞳孔微微一缩，脑子里的安全阀门在疯狂尖叫。
他毫不犹豫就地一个翻滚，根本来不及管姿势是否狼狈可笑。
琴酒奇迹般避开了会击中他手臂、腹腔、大腿的三颗子弹，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流弹划伤。
织田作之助压根不停留，开完枪立马用力一蹬，直接缩短和琴酒之间的距离，只逼面门。
琴酒反应极快，举起枪托往前砸。
织田作抬臂格挡，却因力气估计失误而倒退一步。他借着后退的机会，微微下蹲横扫，避过琴酒袭来的一拳。
琴酒跳起，利用惯性朝织田作的胸膛踢去。
短短几秒，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各挨了几下，谁也没讨着好。
但要说谁更惨，那还是琴酒挨得多一点。毕竟，织田作的闪避技能是点了满级的。
“大哥！”伏特加连忙上前想要助阵。
织田作之助眼神凌厉，在极短的距离内拔双枪射击。
琴酒躲得了第一次，躲不过第二次。他和伏特加几乎同时闷哼一声，中了一枪。
织田作并不恋战，再度逼退琴酒后直接撤离。
“追！”琴酒不愿放走蒂萨诺，更不愿接受自己二打一占火力优势，对方却无伤离开的事实。
伏特加撕开衬衣一角，草草包扎了一下，追在银发男人身后。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被掩埋在墙皮和瓦砾下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窃听器。
那是织田作在打斗中从外套上掉落的。
而窃听器的另一头，江户川柯南直接双眼失去高光，震惊到一脸空白。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第167章 第 167 章
摆在织田作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走逃生楼梯, 有极大概率会被琴酒追上；或是从不远处的C口跑进画展，借着里面的人群遮挡，百分百能甩掉琴酒。
织田作之助没有犹豫, 果断选择前者。
让他用无数普通人的无辜性命来换脱身的机会，他实在做不到。
“可笑的仁慈。”走廊尽头的琴酒一秒看破这项选择题，并对织田作的最终决定做出嘲讽。
织田作之助没有理会, 用力去拉安全出口的楼梯门。
楼梯门似乎被什么卡住了，织田作竟然没能一下拉开。
“手榴！”琴酒厉声道。
伏特加立即从怀里掏出一颗手榴弹, 拉开拉环丢过去。
织田作之助瞳孔一缩。
但他不能躲，一躲就会被琴酒追上, 届时就会只剩画展一条退路了。
织田作之助咬紧牙关, 手臂青筋暴起, 在手榴爆炸的前0.03秒成功拉开楼梯门，朝内一跳。
“轰！”
织田作有些狼狈地被余波炸飞到半空，他及时调整了落地姿势, 成功受身。
红发男人单膝点地，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扶着膝盖。双枪还紧紧地握在手上。
来不及喘息，织田作立马起身, 接着跑路。
他从楼梯间的间隙一跃而下，直接从3楼跳到1楼。
“咳。”
落地的瞬间, 织田作被作用力反震，咳了一声。
下一秒，他就地一个翻滚和飞扑, 躲过接连而来的子弹和手榴。
烟尘四起, 织田作拉开一楼楼梯间的门时, 身后正好传来重重落地的声音。
是琴酒也跟着跳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有些佩服琴酒, 他那一枪可是对着琴酒的腹部开的。
但这没有影响织田作跑路。
他从大门的缝隙钻出去，再向前一扑。即刻之间，楼梯间的门就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织田作一边强压咳嗽的欲.望，一边往前狂奔。
从这里左转，再经过一条短的走廊，就能离开米花酒店了。
织田作牢牢记得米花酒店的平面构造，全速奔跑，赶在琴酒追上前顺利离开了建筑物。
阳光、微风、来往的车流行人的喧嚣声在一瞬间向他袭来。
织田作之助一阵恍惚，又极快回归现实。
他还没决定好要往哪跑，就听见远处的呼唤。
“织田，这里！”
织田作之助循声望去，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车，松田阵平正从驾驶座探出头，向他疯狂招手。
“哒哒哒——”
脚步声逐渐接近。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头，边跑边背着身朝后盲开几枪。中不中无所谓了，反正能阻挡住追兵的脚步就行。
等琴酒捂着伤口追出去时，就看见红发男人翻越护栏，直接越过马路，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追不到了。
“啧！”琴酒非常愤怒，胸膛急剧起伏，没有及时包扎的腹部又一次渗出血液。
“算了吧大哥，你受伤了，需要治疗。”伏特加慢了琴酒好几步，犹豫着劝道。
琴酒无视路人看到他们手中的枪时刺耳的尖叫声，脑中飞快闪过什么，迅速转身。
“大哥，你要去哪？”伏特加连忙开口，“我刚刚从另一边的口听到警车的声音，不能回去啊。”
只有他们两个人，还都是战损状态，会被警察包围的。
银发男人手中的伯.莱.塔越握越紧，碧绿的眼眸中满是阴沉。他看着最初发现蒂萨诺的方向，仿佛在挣扎和考量什么。
“……撤。”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最终，琴酒还是选择了撤退。
*
（在三人正式开战，枪击不断时的画展现场）
“砰砰砰！！”
“啊！！”
“发生什么事了，天啊，怎么会有枪声！”
“轰——！”
枪声和爆炸声隐约从画展外的走廊传来，人们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幻听，或者哪里在放电影。
直到墙壁震动，吊灯也跟着摇晃，观展的人群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枪声也太真实了啊！
所有人立刻尖叫着往外逃跑，因为枪声是从C口传来的，所有人都朝着A口涌去。
现场一度十分混乱。
为了尽快逃离，大家拼了命地挤成一团。
柯南缩在画展的角落，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真相，就猝不及防地对上这一幕。
不行，这样下去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的！
柯南咬咬牙，刚走出死角，就看见一个小女孩被地毯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她身后是一个奔跑着的成年男人，男人见状想要停下，却被他后方的其他人推搡着往前扑过去。
后面的人看不见有小孩，男人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刹不住车，惊恐大喊：“小孩快躲开！后面的别挤我啊，有小孩摔倒了！！”
他的声音被湮灭在混乱的尖叫声中。
柯南瞳孔一缩，毫不迟疑地向小女孩的方向冲过去。好在柯南离小女孩的直线距离并不远，让他在男人踩到小女孩的前一刻，将女孩抱在怀里在地上翻滚着离开原地。
“呼……”柯南急促喘息着，问道：“你没事吧？”
女孩显然被吓呆了，憋着眼泪摇摇头：“谢谢哥哥。”
柯南带着女孩退到安全的位置，问：“你家大人呢？”
女孩：“我跟妈妈走散了，呜呜呜……”
“别哭啊，我带你去找她。”柯南安慰道。
话虽如此，柯南现在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他也拿拥挤的人群没有办法，出去就是送人头。
他都很难保住自己不被来往的大人撞倒，更别提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就在柯南陷入为难的时候，现场却悄悄发生了变化。从出口逐渐向内场，急躁的人群慢慢平静下来，脚步也慢了下来，起码不会再推搡他人。
柯南的耳朵微动，听见了前方的警笛声以及大喇叭里传来警方维持秩序的声音。他的脸上流露一丝惊喜之色，踮着脚往前看，果然看见不少警员逆向而行，有些负责安抚人群，有些则目的明确，直奔枪声传来的方向。
“妈妈！”女孩在柯南身后探出头，大声道：“我在这里！”
一位女士急匆匆向他们跑来，惶恐地将孩子抱进怀里：“天啊，我还以为……宝贝没事就好。”
柯南叮嘱道：“现场很混乱，你们听从警方指引尽快离开。跟着人流走，但不要挤到中间去，千万要站稳，绝对不能摔跤！”
他仰着脸，神情极其严肃。尽管外表只有七岁，气势却极强，让人不由信服。
抱着小孩的女士愣愣点头。
“快走吧。”柯南说完，自己却转身逆向而行。
“小朋友，你要去哪里？那个方向很危险啊！”女士着急喊道。
小男孩却没再回应她，一眨眼就跑远了。
女士咬咬牙，抓住路过的一名带队警员，急道：“警官先生，有一个小男孩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了！”
被群众拦住的萩原研二立马问道：“是你的孩子吗？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不是我儿子，但他刚刚救了我女儿！大约七岁，戴着一副眼镜……”
女士将柯南的模样描述了一遍。
萩原研二快速记在脑海中，“我知道了，交给我吧。这位女士，请你尽快撤离。”
女人的表情惶惶，连连应下。
萩原研二转头：“堂口，你去找人，顺便通知其他部门的人也帮忙留意一下。”
队伍中的警员立正行礼：“是，萩原队长！”
“其他人跟我来！”
萩原研二匆匆忙忙地往前跑。
因为现场有爆破声，所以也通知了他们爆.炸.物处理班联合行动。本来他们并不需要一开始就上到前线，是萩原研二主动请缨，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其他人还不明所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萩原研二却知晓内情。
是诸伏景光的通知，才让他和松田阵平能够提前做好准备，并在真的出事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也正因如此，才没造成大规模踩踏事件。
萩原研二既着急又担忧，他不是不相信织田，可……
织田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有高强度的运动啊！
枪战也太过火了！
萩原研二再也不想看见红发男人在他面前痛苦吐血了。
他火急火燎地带队赶到C口，一眼瞧见了诸伏景光。
黑发男人弯着腰，双手搭在一个男孩的肩上。小男孩用手比划着什么，男人时不时点点头，眉宇间满是凝重。
萩原研二越看小男孩越觉得熟悉，他的队员拍了拍他，诧异道：“队长，那不就是刚刚说走丢的小孩么。”
萩原研二恍然大悟。
*
柯南知道在情绪激动的人群中逆流而行是非常危险的事，但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他谨慎地贴着墙，小跑前进，脑海中却浮现出先前从耳机中听到的话。
窃听器意外粘在高桥和彦的外套上，通过一路上的衣料摩挲和呼吸声，柯南确信高桥没有发现窃听，也没有换外套。
高桥和彦就是他一直在找的蒂萨诺——十分意外，不过已经不是重点了。
柯南记得伏特加脱口而出那句话：[你的红头发这么明显……]
但蒂萨诺在他面前明明是黑发！
比起蒂萨诺逃离组织后将红发染成黑色，结合蒂萨诺突然换了的声色，柯南更倾向于蒂萨诺带了假发和变声器。
男人在暴露前一秒卸下伪装，并将道具藏在了某个地方。
假身份是为了避开组织的追踪，一旦琴酒反应过来并把这些伪装道具拿到手，他就很有可能顺藤摸瓜识破蒂萨诺的假身份！
柯南必须赶在琴酒之前，帮蒂萨诺回收他的装备！
男孩边跑边从蛛丝马迹进行分析，最后判断蒂萨诺将装备藏在了他藏身的天花板夹层。
天花板这么高，又没有梯子，我怎么上去拿啊？
柯南十分苦恼。
突然，他看见了眼熟的黑发男人，眼睛顿时一亮。
是藤野纪！（景光的假名）
柯南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毅然决然地冲了上去。
如此危急的关头，他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柯南不可能将真相随便告知路过的警员或陌生人，但不说真相，他们只会以为是小孩在胡闹。相较之下，只有藤野纪有帮他的可能性。
柯南见过这两人相处时的画面，他们脸上的笑、眼底的光，都那么自然而真诚。
他想赌一把。
就赌他们二人之间的友谊是真的，藤野不会将蒂萨诺的安全置之不理。
如果柯南猜错了，藤野是组织的人，他身为工藤新一的身份迟早也会暴露——没有一个七岁小孩会聪明到这种地步。
柯南莽了上去，喊住了黑发男人：“藤野哥哥，等一下！”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有些诧异。“柯南，你不是早就跟着小哀一起离开了吗？”
只这一句，柯南心中大定。
——跟灰原哀通话的人就是他！
柯南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推理全盘托出。
男人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飞快点头，神情严肃：“好，谢谢你，我立刻过去。”
“我跟你一起过去，你把我抱上夹层，我去找。”柯南说。
景光没有拒绝：“可以，我们这就出发。”
他们正要动身，景光却看见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萩原研二。
不能让萩原跟着，他带着的人太多，人多口杂，不安全。
景光一秒做出判断，垂在身侧的手隐蔽地做了一个手势。
萩原研二停住脚步，这个手势……
这是他们五人在警校时的暗语，意思是“不要靠近，替他望风”。
以往通常是用在五人准备做恶作剧的时候。
萩原研二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带着队伍换了一个方向，不再前进。
“队长？”队员奇怪地问。
萩原研二：“我们在此警戒，一边帮忙疏散一边等候上级指令，记得保持通讯良好。”
“是！”
诸伏景光松了口气，抱起柯南一路小跑。
警方分了一队人去追逐枪击案的三个当事人，景光他们本就在现场，比其他警员同事来的更快一步。
景光托起柯南，让柯南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上天花板。
手表的手电筒功能开启，细细的光束四下晃动，借着光，柯南很快看到织田作放在夹层里的一堆道具。
男孩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那一堆东西揣进怀里。
“拿到了！”柯南半蹲在天花板的大洞边缘，“我准备下来了。”
诸伏景光站在他的正下方，伸出手：“你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哒哒哒——”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向他们接近。
糟糕，不会是琴酒回来了吧！
柯南双手抱着怀里的东西，抓紧时间往下跳。
景光眼疾手快接住他。
“前面的人，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把武器放下，双手举起来！”目暮警官的声音由远及近，厉声喝道。
转眼之间，搜查一课的人就抵达了他们的面前，纷纷举起手.枪对着他。
“竟然还拿小孩子做人质。”目暮警官眼神凌厉，“孩子是无辜的，把人质放下！”
佐藤警官放下枪举起双手，主动示弱：“小孩受惊会闹的，不方便你逃跑吧。如果你需要人质，换我来可以吗？”
人质·柯南：“……”
绑匪·景光：“……”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听我们解释啊！
第168章 第 168 章
现场气氛十分凝重, 警察们神情紧张地盯着他们。柯南甚至听到有随行女警在轻声安慰他，让他不要怕，要勇敢。
柯南：“……”
诸伏景光意识到自己和柯南引起了警方的误会，连忙出声：“警官, 你们误会了, 我不是歹徒。”
目暮警官疑心道：“哦？既然如此, 你把孩子放下，让他走过来。放心, 只要你没有犯罪，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诸伏景光无奈，手掌轻拍柯南的背，两人飞快对视了一眼。
“藏好那些东西, 我来解决。”景光用气音在柯南的耳边说。
柯南抿了抿唇, 不动声色地将伪装道具往自己的外套里藏。
“不要激动, 不要开枪, 我会照你们的要求做的。”景光缓缓弯腰, 将柯南放在地上。他慢慢松开手, 轻轻推了推柯南的背。
柯南顺从地往前走了两步。
“就是现在！”目暮警官大喝一声。
所有警员一拥而上, 柯南只是眨了一下眼, 就被高木警官用力拉到怀里抱起来。
高木警官接连后退好几步，将位置让给负责抓人的同事。
“柯南，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高木警官半蹲在柯南面前，担忧地问。
男孩立即反应过来, 扭头去看被摁在地上的黑发男人。
“佐藤警官, 别伤害他, 藤野哥哥不是坏人！！”柯南大声喊道。
正在掏手铐的佐藤美和子一愣, 迟疑了几秒。
毕竟抓捕过程真的很顺利, 几乎没有受到多少抵抗。她知道柯南很聪明，不像是会被犯人欺骗……
难道真的抓错人？
“景……藤野！”姗姗来迟的萩原研二气喘吁吁地挤开横着堵住整条走廊的同事，见状大惊，连忙追问：“这是什么情况？”
都是自己人，怎么还内讧了？！
旁边的一名警官向他解释了情况，目暮警官在旁问道：“萩原君，你认识他吗？”
萩原研二犹豫片刻，将目暮警官拉到一旁，附耳了几句。
目暮十三脸色顿时一变，注意到周围人投来若有若无的视线后，立即板着脸斥责道：“都看我干什么？佐藤和高木留下询问这位市民，其他人散开一一排查，犯人说不定还在酒店里！”
“是！”
佐藤警官还维持着擒拿的姿势，单膝压在诸伏景光的背上，手里拿着手铐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等人都走了，目暮警官颔首道：“佐藤，放开藤野先生吧。”
佐藤撑着地板利落退开，还伸手拉了景光一把。
景光苦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们的身体素质挺不错的，反应很快。”
一下就把我摔在地上。
倒也不是不能反抗，只是会造成更多误会罢了。
景光并不想将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目暮警官走到景光身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佐藤美和子站在一旁没动，目暮警官正苦恼怎么支开她，就听见稚嫩的童音喊道：“佐藤警官，你可以过来一下嘛？”
佐藤看了一眼目暮警官。
“去吧。”目暮警官点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英姿飒爽的女警走到柯南身边，弯下腰，温和地问道：“柯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柯南的大脑疯狂转动，磕磕巴巴地找借口：“……那个，我想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出警的呀？”
佐藤诧异，还是耐着性子跟柯南解释。
柯南“嗯嗯嗯”地应着佐藤的话，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另一边的动静。
他并不知道景光想要用什么办法洗脱他们的嫌疑，但还是给景光制造了和目暮警官独处的机会。
柯南的心里还有些忐忑。
跟蒂萨诺是好友，又明摆着知道许多内幕。藤野纪说不定也是从组织里逃出来的。
组织的作风……
藤野会选择贿赂还是威胁？
诸伏景光哪一项都没选。
面对目暮警官的质疑，他选择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悄悄亮给他看。
表情还有些严肃和警惕的目暮警官眉头一松，面色缓和下来：“……我会替您保密的。”
“有劳您了。”景光收起证件。
目暮警官疑惑道：“你和柯南是怎么回事？”
“不瞒您说，今天发生的这起案件正好与我的任务有关，我是来调查线索的。”景光面不改色地撒谎，“柯南迷路了，误打误撞来到这里。我不放心，想先送他离开。正巧遇到您带队赶来……”
目暮警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另一边，同样的对话也正在上演。
柯南支支吾吾，半天给不出一个解释。
不是他编不出来，是担心没有事先通过气，等会儿说漏嘴啊！
好在诸伏景光及时赶到，替他解围。
“既然是误会一场，藤野先生，你不是还有急事吗，去忙吧。”目暮警官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景光去执行他的任务。
景光会意：“十分感谢，我先告辞了。”
“藤野哥哥！我跟你一起走！”柯南见状，急忙开口。
景光低头对上了柯南的视线，他沉吟一会儿，点头：“好，那我先送你回家。”
后一句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以打消他们的顾虑。
诸伏景光带着柯南快步离开长廊，隐约可见在长廊尽头有个男人倚墙而立。
“滴滴。”
长廊尽头、景光上衣口袋，两处地方几乎同时响起短促的提示音。
两个男人同时低头查看简讯。
[from松田/小阵平：接到织田了，在他家集合。]
两人手指微动，回复道：[收到。]
“萩原。”景光唤道，他注意没有走得太快，以免柯南跟的太吃力。
半长头发的男人身着警服斜斜靠着墙，手里还拿着手机，抬眸望过来。他扬起唇角，眉眼弯弯，风流又肆意。
“怎么这么狼狈？”萩原促狭地笑了笑，“跟着……混久了，出场自带恶人役的气场了么。”
“瞎说什么呢。”景光十分无奈，没有生气。
两人的拳头十分默契地在半空互碰了一下，相视一笑。
柯南为他们之间展现出来的娴熟而大吃一惊。
这两人，一个与组织有关，另一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爆破组队长，怎么关系如此亲密？！
“藤野哥哥，你们认识？”柯南忍不住开口问道。
“哟，这小孩还在呢。”萩原研二朝景光背后探头一看，这才发现柯南，“你家长电话多少，我帮你联系他们。”
柯南尬笑：“啊哈哈……他们不在国内啦。”
而且我是要跟着你们去找蒂萨诺的！别想丢下我啊喂！
景光拦住萩原：“他叫江户川柯南，带他去见织田就好，不用管。”
“……行。”萩原有些讶异地上下打量柯南，带着两人穿过画展，挑了个无人的通道走。
逃生楼梯是枪战重灾区，已经被警方围起来了。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直到走入无人走廊时，萩原研二才开口问道：“他是织田最近收养的小孩？姓江户川啊……姓氏很独特嘛，不会是织田看完江户川乱步的书之后取得吧。”
柯南一个踉跄，表情介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和“你这也能猜中”之间，一时十分微妙。
景光一愣，失笑：“他不是织田收养的孩子，柯南情况比较复杂，等到了我们再说。”
“倒是你，就这么丢下工作真的好吗？”景光说，“被上级抓到是要处罚的哦。”
说话之间，几人跟着萩原东绕西绕，最终站在了米花酒店的后门处。
“所以我要回去了，我可不像小阵平，有上级帮忙打掩护。”萩原研二耸耸肩，“我只负责带你们走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的路线，剩下的路程你们自己看着办。”
景光颔首：“我的车停在不远处，送到这里就好了。”
“替我看看那个家伙有没有受伤，传个简讯过来。小阵平真是的，什么情况都不说明一下，很让人担心的啊。”萩原抱怨道。
“嗯。”
萩原研二小跑着回去他的岗位了，景光低头：“你确定要跟着我去找他吗？”
“你指的是谁？”柯南缓缓开口道，“高桥和彦、织田作之助，还是……蒂萨诺。”
“……”
景光轻声感叹：“你的推理能力果然很优秀，不愧是鼎鼎大名的高中生侦探啊。”
“工藤新一。”
男人温和的嗓音中隐隐带着冷意，话音一落，本就安静的环境更是落针可闻，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凝固住，让人窒息。
戴着眼镜的男孩却毫不畏惧，反而笑了一声。
“别这样，”柯南不甘示弱地回击道，“反正你我都是站在织田桑这边，吓我又有什么意思呢？”
“让我们和平相处吧，出自警视厅公安部的警察先生。”
景光沉默片刻，勾了勾唇：“啊……这下我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
“喂喂，”松田阵平神情着急，时不时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一看后排的红发男人，“你还好吗？！真的没有中枪吗？？”
红发男人捂着唇，咳得惊天动地。
等他松开手，手心又染上了一摊血迹。
“咳……真的没有中枪，只是跑得太快，体力消耗太大。我缓一缓就好。”织田作之助抽出纸巾擦掉血迹，后座上已经丢了三四个纸团了。
松田阵平的脚就没松开过油门，要不是提前跟上司打过招呼，现在身后一定跟了一大串交通部的警车。
他瞥了眼后视镜，“琴酒竟然没有开车追你。”
“因为琴酒腹部中了我一枪，伤势应该挺严重的。”
织田作之助从车上翻出一瓶水，喝了一口，冲淡喉咙里的血腥味。
在高速行驶的车上喝水，竟然一滴都没洒出来。
“那个大块头呢。”
“你说伏特加？”织田作之助又喝一口，淡淡道：“他也中枪了，唔，应该是两枪。”
“你还挺厉害。”松田阵平又抬眸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别喝了你，等会呛到怎么办。”
“哦。”织田作之助乖乖放下水瓶。
松田阵平：“你好端端去跟踪琴酒干什么，闲得发慌？”
织田作：“……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手提箱。”
松田阵平：“然后？”
“我以为那里面装着让灰原哀变小的APTX4869，我想拿到它。”织田作之助说。
“你傻吗？那种珍贵的药物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带在身上啊。”松田阵平不满道，“而且我们去跟踪琴酒就好了，你现在这个身体，你还掺和什么！”
红发男人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松田阵平：“……”
“咳，那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松田阵平有点慌，竭力打圆场，“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我知道。”织田作之助说，“我没有误会你。”
松田阵平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假：“真的吗？”
“嗯。”红发男人点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会这么说的，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想着，就算没有，我也能从琴酒那里拿到一些情报。没考虑周全，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松田阵平：“……”
“啊啊啊你这家伙，不要反而让我陷入愧疚啊！”松田阵平恶狠狠地说，“快闭嘴，谁都不许道歉了！我们都没有错！”
“啊，好的。”织田作之助应道。
“……”
松田阵平咂舌：“啧，真是败给你了。”
轿车在织田作的公寓楼下停稳，松田阵平拉起手刹，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是从后视镜里静静地看着红发男人。
“……喂，织田，你好像有点不对劲。”松田阵平的眸光锐利，仔细观察着红发男人的每一帧微表情。
“？没有啊，我挺好的。”织田作之助一脸迷茫。
引擎声逐渐变小，直至归于宁静。
松田阵平冷静开口：“不，你的行为很奇怪。”
“想套情报的机会多的是，既然这次的风险过大，你就该直接放弃，耐心等待下一次机会。灰原哀发消息提醒你的时候，你就该意识到琴酒有可能会发现你们，为什么还要跟上去？”
“从目前来看，A药只是让灰原变小，对她的身体并无副作用。反倒是你，比起A药，不应该更抓紧时间制作你自己的解药吗？”松田阵平不解地问。
“你好好调养身体，以后扳倒组织的机会多的是。你在急什么啊？”
“……”
我在急什么？
织田作之助看着虚空中的光屏，心中沉沉叹息一声。
光屏上显示着：
蒂萨诺破损度——75%
这是自然上涨的破损度，此次跟琴酒的追逐战并没有造成大幅度上涨。
在琴酒朝他开枪之前，破损度已经是74%了。
身体素质不同，基数不同，结果也不同。他原来的身体素质本就很好，现在没有受伤，只是近战格斗时挨了几下，跑的时候多费了点力气，还算吃得消。
正如他所说，“缓一缓就好了”。
可是，太快了。
就算用药也快要压不住了。
再不快点，就没有机会了。
第169章 第 169 章
“你就这么确定我是警察？”诸伏景光将车钥匙插入, 轻轻扭动，车子轻微震动，引擎声随之响起。
柯南坐在副驾, 正在系安全带。
“嗯？当然, 我的推理从不出错。”柯南自信地说。
“哈哈, 能说说你是怎么推理出来的吗？”
柯南的怀里还抱着织田作的伪装道具，他将道具好好地放在一旁, 认真解释道：“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跟着蒂萨诺一起逃出组织的人, 直到我看见你偷偷将一个小本子塞给目暮警官。结合目暮警官清场的举动, 以及你与萩原警官的熟悉程度来看，我倾向于那是一张警官证。”
“只有便衣警察以及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警察需要向大众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显然, 你是后者。”柯南说, “再则，组织这类大型犯罪团伙应该由警视厅下设的公安部负责。”
诸伏景光开着车, 闻言调侃道：“你怎么不猜我是警察厅的人？”
警察厅统管全国的国家安全, 在打击黑衣组织一事上比警视厅更有发言权。
“如果你是公安的人，今天来的就不会是搜查一课了。”柯南摇摇头, 说道。
诸伏景光在心中赞叹：……这小鬼是真的机灵。
“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柯南试探着问道。
景光挑挑眉：“在那之前, 你不该向我解释一下吗？关于你是怎么知道蒂萨诺的事。”！！
柯南非常心虚：“啊哈哈……这是因为……”
景光：“嗯？”
“我在他身上安了窃听器。”柯南咳了一声，低着头说。
“织田真是不小心啊, 都提醒他好多次了, 哪怕是小孩子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总是这样……”景光面露无奈之色,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景光想了想, 干脆和他挑明：“算了, 既然你也被卷入组织的事里, 这些你迟早会知道的, 告诉你也无妨。我叫诸伏景光，曾经的代号是苏格兰……”
东京街头，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的车在车流中穿梭。谁也不知道，车内在讨论着什么话题。
*
无论松田阵平怎么问，他都问不出来真正的原因。
两人无声对视。
“……不说就算了。”松田阵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头卷毛被他揉得凌乱无比。
说多错多，织田作之助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闭嘴不言。
他总不能直白地说自己的身体是治不好的，并且快要死了，所以才急着解决组织吧。
会吓坏他们的。
车子停在监控死角，两人下车后快速上楼，有意避开路上的行人。
他们着急上楼，也就没有注意到街道对面的熟悉人影。
戴着针织帽的黑发男人提了提肩上的乐器盒，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在进入公寓楼的两人。
男人勾了勾唇，极快地收回视线，双手插兜，快步离去。
织田作之助一顿，倏地回头。
“怎么？”松田警惕问道。
“……没什么。”织田作之助迟疑道。
应该是错觉。
他们小跑到织田作居住的楼层，他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松田阵平跟在他的身后。
“打扰了。”
松田阵平嘴上客气着，行动上却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大大咧咧地脱鞋，还自己从鞋柜拿出了客用拖鞋换上。
“自便就好。”
织田作之助没管他，直奔客厅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医药箱。
虽然没有中弹，近身格斗时总有些磕磕碰碰。无论是擦伤还是淤青，都要及时上药。
这也是为了防止破损度又上涨。
“要我帮忙么？”见状，松田阵平问。
“啊，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红发男人脱下满是灰尘的外套，衬衫也丢在一旁，自己拿起棉签、碘酒、跌打喷雾等用品给自己上药。
松田阵平走近，绕着他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太重的伤口，织田自己也能处理后，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溜溜达达地在织田的公寓逛来逛去。
“我能进你的卧室和书房吗？”卷毛警官在房间外的走道高声问道。
“可以。”织田作提高音量回应道。
得到许可，松田阵平推开卧室房门，探头朝里看了看。
卧室的装潢就跟客厅一样，以简洁大方为主。或许是在这里住久了，属于织田作之助的私人物品也多了起来，不再像第一间公寓一样冷冰冰得就像个酒店房间，多了几分温馨。
忽略桌上的危险品，这里就跟普通的单身男性公寓没什么差别。
“这些东西就这么放着真的好吗？也不藏一下……”松田阵平随手拿起一把匕首左右摆弄。
他的手指贴着冰凉的刀身缓缓滑行，稍不注意，手指就被刀刃划伤了一个小口。
“还挺锋利。”松田阵平顺手挽了一个刀花，看上去对这把匕首十分满意。
身后传来织田的声音：“喜欢的话就给你了。”
松田阵平回头：“上完药了？”
织田作摇头：“灰尘太多，想先清洗一下。”
他是进来拿换洗衣物的。
“要吗？”织田作问。
松田阵平果断把匕首丢回桌上：“不要！拜托，我是正经警察，这类违禁品要是出现在警察宿舍，查寝时被发现了我怎么解释。”
红发男人背对着他，从衣柜里拿衣服。闻言，认真建议道：“你可以藏在暗柜里，比如绑在床板下、橱柜的暗格里……”
“警察宿舍没有这种东西啊喂！”松田阵平无语。
“原来如此。”织田作之助恍然。
“一般人家里都不会有吧。”松田阵平扶额，满腔的吐槽欲.望却找不到人抒发。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还在现场兢兢业业上班的萩原研二，眼睛一亮。
一定要跟萩吐槽才行啊！
松田退出浴室，斜靠着走廊的墙就发起了简讯。
房间内的浴室响起水声。
雾气缓缓升腾而起，织田作之助闭着眼，微微仰头。温热的水从头顶的花洒倾洒而下，像细细密密的雨雾，温柔又平和。
就算水流从破皮的伤口流过也没关系，反正他又不会痛。
织田作之助认真检查自己的身体，他需要确认自己有没有被藏在衣服下的额外伤口。
没有痛感有时候还挺麻烦的，对伤口的感知太迟钝，如果有什么会一直流血的伤口也不能第一时间察觉。
还要让系统处理一下监控……
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想着等一下要做的事，脑海中一个晴天霹雳闪过。
他的眼镜还在天花板上呢！！
织田作连忙加快速度洗了个战斗澡，火速冲出来。
松田阵平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伪装的道具还藏在天花板的夹层。”织田作解释道。
松田阵平松了口气，低头发简讯：“叫萩帮你拿就好了，他还在现场。”
那头很快回复消息。
松田点开简讯：“萩说景光已经帮你拿了，按时间来看，他们应该快到了。”
“‘他们’？”织田作茫然，“还有谁要来？安室透么。”
“叮咚——”
松田阵平抬了抬下巴，“这不就到了？我去看看。”
“好。”织田作点头，用毛巾狂揉正在滴水的头发，没过多久就听见玄关处传来松田阵平满是疑惑的声音，以及诸伏景光温和又有点着急的嗓音。
“这小鬼怎么也来了啊？”
“说来话长……织田呢，他受伤了吗？”
织田作之助探头：“我没事。”
织田作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玄关的男孩：“柯南？你没回家啊。”
柯南脸色紧绷，显然十分紧张。他举起手里的道具：“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啊，谢谢。”
织田作之助十分感激地接过，要是弄丢了氪星眼镜，他会很为难的。
景光往前迈步，顺手带上大门。
大门合拢，发出“砰”的一声，柯南差点被惊得跳起来。
理智上，他知道这一屋子都是好人。可是……
还是会紧张啊！！！
这里有两个都曾拥有酒名代号，谁知道另外一名卷毛是不是也是一瓶酒啊？
“这小孩是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松田阵平嫌弃道，“我们等一下要商量的事，不好被他听到吧？”
“先进来坐下再说。”织田作之助将众人迎了进来。
他有些猜到柯南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无非就是柯南在景光面前掉了马，借自己也是A药受害者的身份，想要知道有关黑衣组织的情报。
“柯南身份特殊，能知道这些。”诸伏景光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等人齐了一起说吧，再过一会儿萩原就收工了。”
“金发混蛋会来么。”松田阵平问。
“应该会，如果他没在做任务的话。”景光低头编辑简讯，“我问一下吧。”
松田挑眉，八卦道：“他上次被我撞见跟一个很漂亮的女性走在一起，是约会还是任务啊？”
“是任务，那个人应该是贝尔摩德。”景光解释道，“他最近跟贝尔摩德是搭档。”
松田怀疑道：“真的么。我看到他们进出高级餐厅，擦肩而过时还听见那名女性跟他说要学会享受生活。”
“贝尔摩德应该是在教波本怎么报销。”织田作之助递来几杯水，非常自然地开口：“任务期间的花销都是可以由组织报销的，她以前拿着BOSS给的卡在酒吧给波本开香槟塔。”
松田：“……”
景光：“……”
疯狂偷听情报的柯南：“……”
我都听到了什么！
贝尔摩德是谁，波本又是谁。为什么前者要给后者点香槟塔，难道他去当了牛郎吗？！
信息量太大，让我缓缓。
在场众人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织田作一脸茫然：“？”
“z……波本的事先放一边，”景光拧着眉头，起身接过他手里的托盘，“报销是什么情况啊？还有，你还没处理完伤口吧。这些交给我，你先去上药。”
红发男人从善如流地松手，盘膝坐在地毯上，在医药箱里挑挑拣拣。
他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说：“组织其实挺大方的，很多钱款都报销得挺快。”
景光沉默半响，问：“你永远不会用光的枪械弹药也是走的公账吗？”
织田作：“嗯。”
“一些生活支出，比如在外就餐、买日常用品……”
“会拿去报销。”
“我们小组当时住的那间大别墅，还有你的车……”
织田作之助语气平淡：“也是报销。”
众人：“……”
组织是你们的提款机吗？？
怎么连别墅都能报销啊！
景光突然觉得自己好亏。
组织的钱不花白不花，等会一定要叫zero趁着还在组织的时候多花一点！
柯南突然开始怀疑起来，这些人到底行不行啊。
为什么最正经的人反而做了最不正经的事？！
但是……
柯南端着水杯，压了压上扬的嘴角。
他是不会说自己其实很开心的！
第170章 第 170 章
“差不多也到用晚餐的时间了, 你们想吃什么？”诸伏景光看了看手表，“我们人多，去餐厅的话太显眼了, 晚餐就交给我吧。”
红发男人正在将医药箱收拾归位, 闻言倏地抬头：“辣咖……”
“不行。”诸伏景光将双手交叉，好看的猫眼微微眯起，轻飘飘地说：“辣咖喱, 禁止哦。”
一只红毛大猫猫当场失去了理想。
松田阵平很是同情, 安慰道：“等你病好了就能吃了。”
“……嗯。”
他的语气明明和平时一模一样, 大家却莫名感受到几分失落。
“那么, 我出门去附近的超市买菜了。”景光也有些不忍, 但他也没办法, 生病的人就是要忌口啊。
他没有把放在橱柜里的辣咖喱块丢掉，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诸伏景光出门了，剩下他们三人待在家里。
柯南有些诧异，特意避开织田作, 问松田：“织田桑的身体不好？”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含糊道：“是组织害的……我们已经在治疗了, 一定会好的。”
他的话很奇怪，语气中带着暗示性极强的坚定意味，不像是说给柯南听的, 反而像是在说服自己。
柯南聪明地没有对这句话发表任何见解，在不知道具体实情前, 他说任何话都可能冒犯到对方。
卷发男人仰靠着沙发, 望着天花板出神。他的手指在裤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余光瞥见坐在沙发边缘晃着腿的男孩, 还是忍住了。
柯南一眼就看出他是烟瘾犯了, 他犹豫片刻，说：“你可以抽烟，我不介意。”
虽然是假话，但也不是不能忍。反正叔叔经常在车里抽烟，他也习惯了。
松田阵平撇了撇嘴：“算了，你还是个小孩呢。”
“……”
柯南心想：等一下你就知道我不是小孩了！
“不管心理年龄是多少，起码你的外表还是个小孩子。”松田阵平说，“景光不会无缘无故让一个小孩加入今天的密谈，说明你多少是与组织有关系的。”
“像你这样行为和智商都不像个七岁孩子的小孩，我又不是没见过。”
松田阵平从头到尾都没偏头看一看坐在他身边瞪大了眼的男孩子，自始至终都盯着天花板，好像那里藏着什么绝世珍宝。
柯南：这话说的，难道还有别的外表看似小孩，智商却过于常人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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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柯南瞳孔一缩，想起了他的同桌、居住在阿笠博士家的栗发女孩——行为怪异的灰原哀。
喂喂，不会吧……难道她跟自己一样，也是吃下A药的受害者吗？！
柯南的表情逐渐凝重。
松田阵平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他当然想不到世上会发生这么巧的事。眼下，他完全误会了柯南。
“别这么紧张啊，小鬼。”松田阵平偏了偏头，看见柯南的表情变化，无语道：“你这样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等一下害我被织田教训，我就真的会揍你。”
柯南：“……你想揍我，织田桑拦得住？”
“废话，你是没见过他对待小孩的态度。只要你保持着小孩子的外形，就算我们要卖了你，也会被织田拦下来的。”
松田阵平慢慢往下滑，整个人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嘟囔道：“就凭织田宠孩子的程度，我真怀疑会不会他的孩子决定杀人，他会帮忙放火。”
柯南：“……”
不会吧！这已经不能用溺爱来形容了啊！
“去去去，闲的没事就去让织田陪你玩。”松田阵平打了个呵欠。
昨天值了个夜班，今天还被迫加班，困死了。
被挤下沙发的柯南只能溜溜达达地去找织田作之助。
卧室内传来吹风筒的呜呜声，柯南敲了敲门。
声音一顿，卧室的门打开。
织田作之助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吹得半干，低头看着小男孩，“怎么了？”
语气竟然很是温和。
柯南仰着小脸看他，介于身高差距过大，距离又太近，这个姿势让他有些吃力。
织田作之助注意到了，后退半步，屈膝蹲在男孩面前。
维持着平视的视线，他又耐心地问了一遍有什么事。
这画面似曾相识，让柯南一阵恍惚。
在画展的角落里，红发男人也是这样半蹲在他面前，语气郑重地让他快点回家。
他那时太过惊恐和警惕，无论看什么都加上一层厚厚的黑暗滤镜。现在回忆起那一幕，那分明是关切的眼神啊。
柯南突然就顿悟了。
织田作之助会直视他，只是尊重他，并不是他臆想的“为了方便威胁他”之类的理由。
小男孩支支吾吾地没有说话，织田作就耐心等候男孩开口，眸光沉静，始终不曾催促。
“那个，松田警官说他要睡觉，让我来找你……”柯南说。
“他就躺在沙发上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织田作想了想，回房拿出一个薄毯。
柯南就站在原地，看着红发男人轻手轻脚地给躺在沙发上躺尸的卷发警官盖上毯子。
“他昨天一定通宵执勤了。”男人竖起食指，搭在唇边，轻声道：“别吵醒他，我带你去书房吧。”
柯南很乖地没出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发出“哒”的一声，沙发上睡得死沉的卷发男人却悄然睁开了眼。
他默不作声地望着天花板，被粉刷得苍白的墙面上有一个黑点。黑点的阴影慢慢扩大，就像一个旋涡，将他的思绪一点一点地吞噬。
在一片静寂中，松田阵平能够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空调启动时的轻微嗡鸣，自己的呼吸声，不远处书房传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什么是永恒？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松田阵平不知道，也不愿想。
他慢慢闭上眼，呼吸逐渐绵长。
他知道他会做个好梦。
*
柯南踏进书房的那一刻，吓了一大跳。
书房的一面被特意清空，特意定做的白板大得贴合整面墙，上面用磁铁挂满了纸张和贺卡。
柯南甚至看见了几个锦旗。
“这、这是……？”柯南一脸空白，仰头去看一旁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显然有些难为情，轻咳了一声后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松田和萩原特意收集给我的，他们坚持要我挂满一面墙。”
本来是想用软木板的，装修工人说可以做成照片墙，会更好看，也更贴合整体设计。但那样只能用图钉来固定，织田作不想破坏这些饱含心意的纸张，哪怕只是一个小洞。
最后才会变成这样。
虽然将他人对自己的谢意挂满一面墙，看上去多少有些自大，感觉像是在炫耀一样。
这并不符合织田作的性格。
但他还是挂了上去，因为是最珍贵的心意。
柯南好奇地凑上前细细打量。
织田作之助没有拦他，反手轻轻合上门。
“柯南……工藤……唔。”织田作第一次在称呼上卡了壳。
白板墙前的男孩回头：“叫我柯南就好，以免不小心说漏嘴。”
织田作之助颔首：“那么，柯南，书房里有很多书，你可以看看书。啊，如果是想看假面超人，我可以去把笔电拿来。”
柯南无奈：“我是高中生，不是真的小学生，不爱看假面超人啦。”
织田作恍然：“原来如此。”
柯南没有把墙上的信件从头到尾看一遍，这些信件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感谢织田先生对他们的帮助。
柯南背着手站在墙前，慢慢陷入沉默。
他承认，他进门看见这个特殊的装潢时确实想歪了。
墙上挂满要干掉的任务对象照片什么的，难道不是杀手的标配吗？
没想到，现实竟然如此意外……
不知不觉间，书房内“唰唰”的书写声。
柯南回神，小跑到红发男人身旁。
“织田桑，你在写什么吗？”柯南歪头问道。
正伏案写作的男人抬头，右手还握着一支钢笔。
“啊，”织田作之助应道，“在写小说。”
“诶——”柯南惊讶，“是什么类型的小说呢？”
“嘘，小声一点。”织田作之助放下笔，沉思片刻，“若要我说是什么类型的，我也说不出来，目前只是随心创作，还只是一些只言片语。”
柯南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织田桑可是‘织田作之助’，一定可以写出了不起的作品。”
织田作之助的神情很认真：“就算我们是异界同位体，也不能保证会的东西一样。”
起码他敢说，身为作家的织田作之助一定没有异能力，枪法也没有他好。
“所以我不一定能写出那样伟大的作品。”织田作之助说。
戴着眼镜的男孩却一脸古怪地重复，“异界同位体？”
织田作之助脸色一僵。
柯南没多想，无奈摊手：“织田桑，你写的不会是玄幻小说吧？写归写，现实可没有穿越、平行宇宙这类东西。”
织田作之助心虚地点头附和。
红发男人一脸“嗯嗯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眼神还挺诚恳。
柯南：……
柯南突然想印证一下松田阵平的话，他故意用可爱的声线，像个真正的小孩一样天真无邪地说：“织田哥哥，如果我以后想当个Mafia，你会支持我吗？人家真的好想成为Mafia！”
比如教我怎么杀人，帮我处理现场。
红发男人愣了愣，一向没有波澜的表情竟然流露出苦恼的神色。
“现在的孩子都想成为Mafia吗？”男人的语气很疑惑，轻声呢喃道，“幸介也是，怎么连柯南也……”
柯南震惊：？
幸介是谁，他就是随口一说的，结果织田桑身边真的有小孩梦想着成为Mafia！
织田作之助纠结半响，拉着柯南认真地说明了Mafia的好坏，苦口婆心地希望柯南能够打消这个念头。
柯南为了逃脱被持续唠叨的怪圈，连忙说出真相：“织田桑，我是乱说的啦！”
——好了，我已经知道你并不是无条件地宠孩子了，所以快点放过我！
“……如果这是你的梦想，我也不会拦你。”织田作之助迟疑着补充道，“要尊重孩子的多样性成长。”
这是他收养了五个孩子后，在横滨淘到的《如何与孩子和谐相处》《好爸爸的一百条守则》《育儿百科》等等书籍里重点提到的一条信息。
要尊重孩子的想法，要把他们当成大人一样平等对话。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行灌输到孩子身上，要尊重孩子的个性。
织田作之助如获至宝，并将其奉为真理名言。在育儿（…）中贯彻到底，多年来从没和孩子们闹过矛盾。
柯南：“……”
不是，你还是多挣扎一下吧？普通小孩嚷嚷自己要去混黑，只会被家长打断腿。
你就劝几句，说不动就算了？？
男孩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像变脸一样，脸色变来变去。
织田作之助见状，叹了口气，叮嘱道：“好吧，不过长大后要去哪个组织，一定要让我……家里的长辈替你参考。如果你要学枪……”
柯南没有注意到男人话中的停顿，一心只有抢答：“我会开枪，我爸爸在夏威夷教过我！”
织田作之助很欣慰，孩子能有自保能力，将来成了Mafia才不会被当成炮灰送菜。
他摸了摸男孩的头，鼓励道：“柯南真棒，以后也要加油啊。”
柯南骄傲昂头：“嗯！”
话音刚落，他眨了眨眼，倏地反应过来，顿时脸色一红，头顶就差冒烟了。
怎会如此！
这跟小学生有什么区别，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去看书了！”柯南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连滚带爬地去角落自闭了。
织田作之助并不觉得柯南的行为有任何不对，在他心里柯南就是小孩啊。
小孩撒撒娇，求夸夸，夸完还会傲娇，这都是正常的事。他经常被孩子们围着要夸夸，已经习惯了。
他没有打扰明显害羞了的柯南，善意地放他自由行动，自己埋头写写画画。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
“叮咚！”
织田作之助隐约听见门铃声响起，摁着桌面起身，“应该是诸伏回来了，我去开门。”
“好哦。”早已冷静下来的柯南乖巧应道。
他从举着足以挡住一张脸的书本下悄悄露出一双眼，看着红发男人放轻动作拧开房门——显然，织田作之助还记得松田阵平睡着的事。
他甚至连椅子都没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哪怕书房和客厅隔着一个过道、一扇门。
一个人的性格是能从细枝末节看出来的。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柯南自言自语道。
这是工藤新一的推理。
而他的推理从不出错。
第171章 第 171 章
织田作之助走到客厅, 正好看见松田阵平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薄毯从他身上滑落，险些掉到地上, 被他一把捞起。
“应该是诸伏。”织田作之助说，“我去开门就好，你睡吧。”
“算了, 醒都醒了。”松田阵平又打了个呵欠, 抓了抓头发, 彻底清醒了。
织田作之助快步去开门。
房门打开一条缝，红发男人诧异道：“小哀？你怎么会来……”
栗发女孩双手抱臂，与一旁的黑发男人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她哼了一声，不满道：“我不能来吗？”
织田作之助将门完全敞开，侧身让开进门的过道：“这里也是小哀的家, 随时都可以来。”
灰原哀愣了愣，不知道怎么招架他的直球，于是一声不吭地换鞋, 哒哒哒地跑进客厅。
两只手都提满购物袋的诸伏景光笑了笑：“我在路上遇到小哀, 她听说了之后也要跟着来，还说要来找柯南算账。”
话音刚落, 两人就听见房间内传来小哀和柯南的对话。
“江户川，你怎么能如此莽撞, 我都说了很危险, 你是听不懂吗！”灰原哀有些生气。
“灰原桑, 你听我解释……”柯南正在试图狡辩。
织田作之助总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 等他接过景光手里的一部分袋子, 走进室内, 就看见栗发女孩叉着腰直直望过来。
“还有你，”灰原哀冷淡地说，“我说过的吧，不能单独行动。”
织田作之助苍白地为自己狡辩：“小哀，你听我解释……”
看见一个小女孩将眼前的一大一小训的低头不语，松田阵平噗嗤一声，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景光无奈地摇摇头，提着食材招呼道：“小哀，听说你厨艺不错，能来帮帮我吗？今天人有点多，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呢。”
其实是没问题的，但这不是在替他们解围嘛。
灰原哀也没有揪着不放，顺势应下，提了一个小板凳去厨房。
厨房的推拉门合上的瞬间，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
松田阵平嘲笑：“知道会被叨念，就不要乱来啊。”
织田作之助很是无奈。
厨房内。
灰原哀踩着小板凳，站在菜板前。
景光瞥见，连忙道：“切菜的活就让我来吧。”
就算知道她内里已经成年，景光也不敢让小孩子握菜刀，太危险了。
灰原哀从善如流地搬着小板凳挪了个位置。
景光本就不打算让小哀做什么，交给她的都是比较轻松的工作，比如给食材去皮，洗洗菜之类的。
灰原哀乐得轻松，她瞥一眼台上的食材，了然道：“寿喜锅？”
景光笑道：“嗯，人多的时候还是吃寿喜锅比较应景吧。”
确实，把预备好的食材丢下去煮就好了，也更加方便。
有空调在，夏天吃寿喜锅也没什么。
灰原哀没有反对，利落地帮景光打下手。她的厨艺本就不差，在入住阿笠博士家后就变得更好了。
谁让博士不会做饭，她要扛起家里做饭的重任。
过了一会儿，随着“叮咚”的门铃声，客厅变得热闹起来。
诸伏景光抽空往外看了一眼，“啊，是萩原。”
“刷拉——”
萩原研二探头进来：“哇哦，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忙得过来。”景光笑着拒绝。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说：“灰原桑，我带了游戏卡带和手柄过来哦，你要不要出去一起玩？”
他还介绍了一下游戏的类型。
景光惊讶：“你怎么还带游戏过来。”
“织田的公寓除了书还能有什么娱乐的东西，听说今天有小孩也在，我特意回了趟宿舍拿过来。”萩原研二说，“真的不去试试吗？”
后半句是对灰原哀说的。
“不了，谢谢，我待在这里就好。”栗发女孩摇摇头，轻声拒绝。她不仅对游戏不为所动，甚至对客厅传来的大呼小叫很是嫌弃。
见状，萩原研二也不好勉强，退出了稍微有些闷热的厨房。
“小哀不玩吗？”织田作之助回头问道，他的面前摆着好几个杯子，里面装着景光刚刚买回来的果汁。
萩原研二摇摇头：“她说对游戏没兴趣。”
“这样啊，女孩和男孩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吗。”织田作之助端起托盘，感慨道。
萩原研二失笑：“当然不一样啊，我带来的是拳击对战类游戏，女孩的话，对这类不感兴趣也很正常。”
织田作之助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看松田阵平和柯南在游戏里巅峰对决。
硬要说的话，比起拳击对战，柯南更喜欢推理游戏。他本来是拒绝的，但禁不住松田的挑衅，拿起手柄果断应战。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不准偷袭！”
“哼，小鬼，这游戏就是要偷袭才有意思啊。”
“可恶！”
萩原研二在织田作之助身旁落座，唇边带着无奈的笑：“小阵平越活越回去了，他怎么总是欺负柯南。”
织田作：“有吗？我觉得他们关系挺好的。”
“……或许吧。”萩原研二意味深长地笑笑，递过去一个酒杯，“来一点？”
织田作之助接过。
澄澈的酒液倒进玻璃杯，冰球轻轻撞击杯壁，折射出粼粼光泽。
在激烈互殴的游戏屏幕前，在“咚咚咚”的切菜声中，两人轻轻碰杯。
看着红发男人抿了一口威士忌，萩原研二忍不住道：“其实你身体没好，是不能喝酒的。”
织田作之助牢牢握着酒杯，淡声道：“就一天，没关系。”
“就今天啊。”萩原研二说，“等身体好了就能喝个痛快了。”
身旁的红发男人沉默了很久，直到萩原觉得奇怪的时候，男人才“嗯”了一声。
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和淡然。
萩原研二忽略心中的怪异感，想了想，问道：“投诚的那个研究员——叫寺岛对么——他的研究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的工作和小哀直接对接，我也不清楚。”织田作摇头，“不过他给小哀提供了‘复苏’的大部分药剂成分，只是具体配比无法确认。小哀说研究到了瓶颈，她会尽快攻破。”
“有了寺岛的加入，一定会事半功倍的。”萩原安慰道。
“嗯，希望如此。”织田作说。
“我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差点以为要连累你一起死了。”
红发男人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萩原研二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轻声笑道：“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只剩六秒，都能跑赢死神。”
很难说这是不是另一种缘分。
织田作之助身怀异能力，「天衣无缝」能够让他看见六秒后的未来。
他借着这六秒杀过无数人，也躲过无数次杀机，只失败过一次。
这一次就要了他的命。
但命运垂怜，他奇迹般再次睁开眼后第一次使用「天衣无缝」，不仅救了人，还换来了一段真诚的友谊。
织田作想了想，决定说实话：“唔，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们。”
“什么秘密？”萩原研二一愣。
前排盘腿坐在地毯上的两人同时竖起耳朵，打游戏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在万众瞩目中，织田作之助以最郑重的态度，沉声道：“我是一名异能力者。”
三人：“……”
萩原研二咳了一声，勉强绷住不笑：“异能力啊……咳咳，你的异能力是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浑然不觉，认真地将自己的能力全盘托出：“我的能力叫‘天衣无缝’，能看到六秒后的未来。”
萩原研二：“你想说当初你是靠这个才救下我和我的同事？”
织田作点头。
“太扯了吧。”松田阵平丢下手柄，忍不住插话：“还起名叫天衣无缝，织田，你看小说看太入迷了吗？”
看不出来呀，织田的中二期竟然还没过！
柯南眼睛一亮，手上一通操作，直接KO松田阵平的游戏角色，狠狠地报了仇。
他这才放心地加入话题：“织田桑一定是漫画看多了！”
织田作无奈：“我真的有异能力，这次也是靠异能力才从琴酒的追杀中无伤逃出。”
柯南猜测：“这只是因为你经过训练后的条件反射吧？再加上你的身体素质和一些运气，所以才没受伤。总之，异能力是不科学的事，不要相信啦。”
可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啊。
又不能说自己是从异世界穿越来的，真为难啊。
红发男人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三人互看一眼，他们知道织田不擅长说谎，从表情可以判断出他说的是真的。
但……
这不科学啊！！！
柯南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异能力什么的都是假的，织田桑说不定还是被人骗了，他要相信科学！科学！！
“叮咚——”
“刷拉——”
门铃响起时，厨房门正巧打开。
“啊，应该是安室君来了。”诸伏景光敏锐地察觉到客厅的氛围变了，“你们怎么了？”
灰原哀端着一碟菜，踮着脚将菜碟放在桌上，皱起眉头。
门铃声不断。
灰原哀淡声道：“我去开门。”
“等等，还是我去吧。”诸伏景光拦住她。
他还记得灰原哀对组织的人有着过于强烈的“雷达”反应，让她去开门，说不定会被吓到。
景光去开门了，灰原哀问：“你们在聊什么？”
三人又互看一眼，被排除在外的织田作之助一脸茫然。
柯南实话实说：“织田桑说他有特异功能。”
“不是特异功能，是异能力。”织田作之助纠正道。
“什么异能力？”姗姗来迟的金发男人笑道：“我错过了什么？”
柯南看见安室透的瞬间，立马扭头望向灰原哀。
栗发女孩果然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但她的反应比起第一次在波洛咖啡厅时却要好上许多，起码不会颤抖着将自己藏起来。
安室透注意到了这一幕，很贴心地站得离灰原哀远了点。
“织田说他有名叫天衣无缝的异能力。”萩原研二背靠着沙发，抬手打了个招呼：“太慢了呀，安、室、君。”
安室透提前打过招呼，让好友们不要叫他的真名。只要组织还在一天，他就要让“降谷零”藏在暗处。
他并没有对好友的调侃做出反应，反而疑惑地望向红发男人。
织田作只好将他的异能力再讲了一遍。
可惜还是没人信。
只有安室透眉头紧锁，“异能力……这就是你曾经在别墅里躲开琴酒子弹的理由？”
织田作之助几乎以为这就是唯一一个相信他的人了，连忙点头：“是啊。”
金发男人却像是想到什么，很快舒展眉头，笑眯眯地竖起手指，提议道：“空口无凭，不如你向我们展示一下异能力？”
织田作：……
“发动异能力，需要损害你的身体吗？有什么附加条件吗？”安室透追问道。
织田作迟疑着摇摇头。
安室透轻快地说：“既然如此，你就向我们证明一下嘛。麻瓜没看过真正的魔法，怎么能随便相信你？”
灰原哀不满：“哈？你在胡说什么，织田，不用理他。”
“安室！”景光皱着眉，用胳膊肘撞了撞安室透，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红发男人凝眉，像是陷入某种沉思。
见状，众人纷纷开口表态，示意织田做自己就好，不管是什么异能力，他们都相信他。
“我们会像相信奥特曼的光一样相信你的。”
说出这句话的松田阵平被众人怒目而视。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竟然答应了。
“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众人：“哈？”
织田作之助苦恼道：“可是，用什么来证明呢？”
安室透神奇地从身上摸出一副扑克牌：“不如我们来打牌吧？如果你真的有异能力，你就不会输。”
红发男人怔松地看着扑克牌，垂眸应道：“好啊。”
众人清空了茶几的一角，金发男人跪坐在茶几旁洗牌，手法花里胡哨，模样倒是十分帅气。
景光一阵头疼：“你怎么还随身携带扑克牌！”
安室透偏头，低声道：“刚刚跟贝尔摩德执行了一个赌场收债的任务，刚从那里回来。”
“……你别告诉我，你和她还下场玩了几把。”
安室透：“咳，就几局，是她硬要留下来玩的。”
“难怪你来的这么晚！”景光顿了顿，用气音问：“你拿谁的钱去玩？”
最好别说是你自己的！
安室透开始发牌，闻言扬唇一笑：“哈哈，赢了是我的，输了当然算任务开销啦。”
景光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们的谈话虽然小声，但抵不住距离太近，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众人：“……”
奇妙的报销理由又诞生了！
织田作之助是全场最淡定的，一边拿牌一边说：“这个也能报销啊，好厉害。”
众人：“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啊！”
“唔。是吗，我觉得我的账单挺合理的……”
安室透无语，手里抓着几张扑克牌，挑了挑眉：“要开始了哦，你可不要出老千。”
织田作之助迟疑：“可我有异能力……”
安室透打断他：“那个不算。”
“啊，好。”织田作之助平静地应道：“开始吧，我是不会输的。”
安室透兴致勃勃：“这句话要让我来说啊！”
十五分钟后。
众人目瞪口呆，安室透掀桌而起：“你绝对作弊了！”
织田作之助依旧很平静：“我说了我有异能力。”
松田阵平推开安室透，撸起袖子：“你不行，让我来！”
又过了一会儿。
安室透冷笑：“松田，看来你也不行啊。”
松田阵平匪夷所思地看着桌上的纸牌，依旧在努力复盘。
“诶——”萩原研二也被挑起兴趣，主动要求参战：“织田的牌运不错啊，这把让我来试试。”
半个小时后。
战胜了所有人的织田作之助依旧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坦诚道：“我是用异能力赢的。”
陷入自我怀疑的男人们：不可能啊太离谱了，他怎么能一挑四啊？！
全程紧贴着织田作，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小侦探也陷入了纠结：不科学啊，他真的没有出千，但怎么能赢这么多局？？
众人纷纷心想：难道真的是运气好？！总不可能是有异能力……
抱臂围观的灰原哀发出一声冷笑。
比起虚无缥缈的超能力，她倒是想到了更多。比如同为追求长生的研究，为什么要分成两组，而不把精力和实验体都集中在A药上。
这样成功率更大，不是么。
除非……
灰原哀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心想：
除非这两组的实验目的不同。A药是追求长生不老、返老返童，而织田的那一组，实验却另有目的！
第172章 第 172 章
灰原哀能想到的东西, 别人当然也能想到。
除了对真相还一知半解的柯南，其余人都渐渐沉了脸色。
热闹的气氛慢慢平息，柯南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看，皱着眉头低声问：“你们怎么了？”
正在收拾桌面的红发男人后知后觉地抬头。
停滞的时间就像重新按下开始键, 只是一眨眼, 大家又愉快地说说笑笑起来。
织田作之助隐隐有些察觉, 但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也根本想不到围着他的人们都在脑补什么。
尽管他竭力证明自己有异能力，还是没人愿意信, 大家宁愿相信这是他接受过类似的训练, 能够记牌算牌。
织田作之助：“我没有训练过赌博技巧。”
因为赌博是不好的行为, 不是迫不得已, 他一般不会用异能力去赌场作弊赚钱。
众人敷衍点头：“嗯嗯嗯，那就是你天赋异禀，一看就会。”
织田作：“……”
算了。
诸伏景光振作精神, 笑道：“我准备了寿喜锅，再等就不好吃了, 先用晚餐吧。其余事, 我们边吃边说。”
在景光的号召下，大家将织田作的异能力放在一旁，转移到了餐桌旁。
虽然人有点多, 但挤一挤还是坐得下的。
柯南早就给毛利兰打过电话，给的理由是要在阿笠博士家玩游戏，会晚一点回去。
安室透的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心里其实很高兴。
——终于又能吃到hiro做的料理了！
寿喜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食物的香味飘满整个客厅。
织田作之助从锅里夹起一块牛肉, 放进灰原哀的碗里。
栗发女孩坐在距离织田作最近的位置, 紧紧挨着他，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气氛逐渐和谐，松田阵平终于决定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既然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饭，不如坦诚点，让彼此都少点工作。首先，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在跟安室透抢一块肉。
被询问的织田作：“嗯？是问真实身份吗……他是工藤新一，也是A药的受害者。”
“诶——”松田阵平只来得及惊讶一瞬，就怒道：“别专门抢我的肉啊金发混蛋！”
一时松懈，让原本板上钉钉的食物被安室透夹走了。
安室透笑道：“哎呀，自己的食物要自己守护好才行啊。”
猝不及防掉马的柯南本来还有些无所适从，紧张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被当场打散了。
萩原研二无奈地叹气，小阵平往日里都很稳重，怎么一对上降谷，就开启小学生骂架模式。
他安抚柯南：“别担心，虽然我也很惊讶……但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究竟是怎么暴露的，可以告诉我吗？”柯南偏过头，紧紧盯着红发男人：“以及……你说‘也’？还有谁吃了A药。”
男孩轻轻瞥了一眼坐在织田作右手边的栗发女孩。
“呵，你想的没错。”灰原哀对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极其敏感，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不甘示弱地回视：“那个人就是我。”
被夹在中间的织田作之助：……
欲言又止.jpg
“果然是你。”柯南皱着眉头，“我早就觉得你有问题了，你在阿笠博士的地下室里藏了什么？博士总是袒护你，我几次想进去都被拦住了。”
一些你不了解真相的时候，看了会直呼“快报警”的地下实验室罢了。
灰原哀心想，还好你没成功，被你看到了又是好一顿折腾。
“我的实验仪器罢了，工藤新一，不要大惊小怪行不行。”灰原哀不紧不慢地说。
柯南慢慢瞪大了眼。
一切都有了解释。
蒂萨诺为什么将灰原哀寄养在阿笠博士家后，却又频繁探望，两人常常在地下室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博士明显知道一些内情，才会对他再三缄默。
他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寺岛优树，实则是向警方投诚。寺岛是科研人员，他有什么工作要与灰原哀直接对接？灰原哀为什么能掌控治疗蒂萨诺的药物进度。
指向已经非常明晰，线索也早就摆在柯南的眼前，只是他始终没有直接下定论。
柯南沉声问：“你的代号是什么？”
“……雪莉。”在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中，灰原哀勾起唇角，“我是雪莉酒。”
在场的其余成年男性不知为何一同屏住了呼吸，只有织田作，活像是没有察觉到两个小孩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还在往他们的碗里夹菜。
两个孩子同时抬头看他。
被或明或暗的视线注视着的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问：“不够吃吗？一人一份，不要抢。先吃完碗里的，再接着夹，不能一口气全部夹到自己这里，不礼貌。”
他甚至有心思耐心教育孩子。
柯南：“……”
小哀：“……”
其余人：“……”
“我不是小孩/你又把我当孩子对待。”柯南和小哀异口同声道。
话音刚落，两个孩子拧着眉互看一眼，重重地哼一声，转头不看对方。
织田作之助语重心长：“不要吵架，要好好相处啊。”
柯南和小哀都没出声，大人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呼——”萩原研二对松田低声笑道：“不愧是织田，养孩子就是有一手。”
柯南直直瞪了过来，强调道：“我已经是高中生了！”
织田作之助：“嗯？可是高中生也还没成年。”
但凡没成年，在织田作这里就是孩子。
这个小插曲反而让用餐过程更加愉快，就连讨论怎么剿灭组织的事都没那么沉重了。
安室透叹气：“可惜我们手里没有关键性的罪证，就算我收集到了一些，也没法将他们连根拔起。”
“例如？”松田阵平问。
安室透：“例如组织走私军火的线路、交易人、暗号……军火向来是最赚钱的营生，砍掉这部分，一定能让组织元气大伤。”
“除此之外，组织长期派人渗透进了商界政要，我们要搞清谁在背后一直助纣为虐。尤其是警视厅和警察厅……绝对不能让他们的间谍潜入！”诸伏景光像是想起什么，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深沉，他抿了抿唇，语气十分强硬。
织田作之助越听越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东西他好像都有印象？
《走私》
《军火》
嗯……是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词呢？
织田作之助陷入沉思。
“要是平井社长的U盘还在就好了……”
诸伏景光不经意的一句话，重重砸在织田作的心上。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
他就说在哪里听过，这个词就是U盘里的不同文件夹名称啊！
他当时还惊讶了好一阵！
柯南好奇问道：“什么U盘？”
景光：“我们当时分别接到一个任务，说是平井社长因为长期与组织交易，为了保命，手里藏有一份关于组织机密的U盘。”
“那U盘现在在哪！”柯南既着急又期盼，拿到U盘，就离扳倒组织进了一大步。
知道内情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咳了一声，闭口不言。
灰原哀皱眉：“为什么不说话？”
能说什么，总不能怪当时还对组织忠心耿耿的蒂萨诺吧。
安室透只说了部分事实：“U盘已经被格式化了，无法找回资料。”
大家都很失望：“……真可惜。”
景光瞥了一眼红发男人，见他一脸空白，夹菜的筷子都停顿在半空，连忙安慰：“其、其实我们也没有确认这个情报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个幌子呢。”
经由FBI、警视厅和日本公安三方认证的消息怎么可能有假。
安室透对此心知肚明，hiro就是想让织田的内心好受一点。
木已成舟，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安室透也不打算再责怪他。说到底，蒂萨诺也是受害者。
“都过去了。”金发男人起身往织田的杯里倒酒，干巴巴地说：“你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难受你就喝点酒，一醉解千愁。
在座的人心思都极其细腻，见到这两人的态度，转念一想就明白了。U盘会被格式化，很可能与织田有关。
看到红发男人一脸怔松，谁忍心拿这件事去追问他啊。
大家正打算随便找个话题揭过这件事，就听见织田说：“U盘，我有。”
“哎呀，都说了不要在意这件事，没就没……嗯？！！”
众人异口同声：“你有？！”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安室透眉头紧锁，灰紫色的眼眸中有一丝惊喜。即便如此，他依旧保持谨慎，问道：“你当时没有格式化？那你是怎么躲过琴酒的检查的。”
“我确实格式化了。”织田作坦诚，“但是我有备份。”
[系统？]织田作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极快回应他：[资料都还在我的数据库里哦，随时可以调出。]
[对了，别忘了我们的任务。]系统说，[要给正确的那个人。]
正确的人是指谁？
织田作之助扫视一圈，十分为难。
在场的成人几乎都是警察，给谁不是给。至于柯南和小哀，因为体型原因被当成小孩子，直接被织田作忽略了。
“织田……织田！”
织田作之助一惊，抬头：“嗯？”
“我们刚刚在问资料放在哪里？”萩原说，“你怎么走神了。”
[我现在帮你转存……数据输送中……传输成功！]系统说，[好啦，你打开电脑就能看见了。]
[谢谢。]
织田作：“就在电脑里，我去拿过来。”
反正都吃的差不多了，大家纷纷跟着起身：“我们跟你一起去。”
织田作之助无奈，只是去卧室将笔电拿出来而已，身后却跟着浩浩荡荡的一串人。
诸伏景光看了都想笑。
他留在最后，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将插座关掉电，这才慢吞吞地跟上去。
反正一定挤不进去，快还是慢都没有区别。
却不曾想，一进卧室，就接受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景光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
被围在人群中央的红发男人艰难地探出头来，朝他招了招手：“诸伏。”
“什么事？”
诸伏景光走近几步，还没来得及看电脑屏幕，手心就被塞入一个U盘。
“这是……”他一下福至心灵，诧异道：“这是那份含有组织交易证据的机密文件？”
织田作之助点头：“交给你了。”
景光受宠若惊，试探着问：“真的吗？”
红发男人依旧点头，平静道：“诸伏是警察，我想应该交给你比较合适。”
他思考再三，最后还是选择把U盘交给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不满道：“哈？什么叫他是警察，我和萩也是啊！”
织田作：“你们都隶属警视厅，回头可以让诸伏将资料给你们查阅。只是先把样本交给他，后续怎么处理都可以。”
反正任务只说“交给正确的人”，又没说从头到尾只能给一个人。
织田作之助如今也学会主动钻任务的空子了！
这都是某位太宰教导有方。
“是哦，景光应该不会藏着掖着，自己私吞吧？”萩原研二笑眯眯的，身后却不知为何隐隐冒出黑气。
诸伏景光感觉手里的不是U盘，是烫手山芋。
安室透轻轻将手搭在织田作的肩上，笑容灿烂：“织田，日本公安也是警察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织田作之助不知为何总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他迟疑道：“当然，你可以找诸伏要，都在他那里了。”
“hiro……”
“都有！都有！”景光连忙道。
柯南趁乱浑水摸鱼：“我也要！”
红发男人严肃道：“柯南，你不行。”
柯南失望：“为什么？”
“你要上学啊。”织田作之助理所当然地说，“你还小，健康快乐成长就好，这些事太危险了。”
柯南崩溃：“我真的已经是高中生了！”
灰原哀不冷不热地说：“等你恢复原来的身体再来跟他说这句话吧，一直以来，他都是不会让小孩冒险的。”
话中似有深意。
柯南一愣，开始琢磨起这句话来。
不知道是谁提议，拿到失而复得的U盘是一件好事，应该干一杯。
织田作之助被裹挟着往外走，眨眼间，卧室里就只剩下柯南和小哀两人。
小哀抬腿就要跟上，被柯南拦下。
“灰原，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柯南问。
灰原哀沉静地注视着这位好奇心旺盛的小侦探，缓缓开口：“蒂萨诺以前收养过五个孩子。”
“五个！”柯南吃了一惊。
虽然织田看上去像个大叔，所有人都知道他实际上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年纪轻轻就是五个孩子的爹了！好厉害！
灰原哀反问：“你知道结局是什么吗？”
柯南心中有些不妙：“是什么。”
“五个孩子全部死了。”灰原哀轻飘飘地说，“死于爆炸，就死在他的面前。”
柯南瞳孔一缩，急促呼吸：“怎么会这样……”
灰原哀：“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但我和姐姐猜测，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堪忧。”
“我们在安全屋里住过一段时间，我和姐姐都听过他半夜在房间里走动的脚步声。他在房里走一圈，有时要在我和姐姐的门口停下，静静待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柯南沉默不语。
想不到织田桑还有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所以你也注意一点，跟我一样，少在他面前往危险的地方凑！”灰原哀毫不客气地说。
柯南应得很快：“好，我会注意的。”
灰原哀还没出声，就听见一阵既轻又快的脚步声。
“小哀，柯南，你们不出来碰杯吗？”红发男人大步走向他们，淡声问道。
灰原哀果断抛下柯南：“这就来。”
“柯南？”织田作又喊了一声。
“嗨伊——”柯南条件反射地应道，小跑追上来。
客厅的大人们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成年人喝酒，小孩喝果汁。
在举杯前，安室透笑着问：“要敬什么？”
大家看向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举起杯子：“敬未来。”
大家跟着举杯：“敬未来！”
——敬近在咫尺的美好未来。
第173章 第 173 章
鸟取县, 黄昏别馆。
保时捷356A停在大门前，银发男人拉起手刹，从驾驶座下车。
伏特加没有跟他一起来, 组织BOSS的位置是隐秘的, 放眼全组织, 能直接面见BOSS的寥寥无几。甚至大部分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位BOSS，却根本不知道他的一切信息。哪怕是伏特加，也没有资格直接见到乌丸莲耶。
琴酒手里提着黑色的手提箱，里面装着一箱子日元, 都是之前那一项任务中空手套来的。
乌丸莲耶突然召见，说是想了解琴酒最新一个任务的进展。名义上是为了一箱钱, 实际上是为了什么，琴酒再清楚不过。
等他经过严密的检查程序, 并得到许可后进入乌丸莲耶的房间后, 率先看到的就是朗姆。
房门合上，屋内只有乌丸莲耶、琴酒、朗姆三人。
乌丸莲耶依旧坐在宽宽大大的欧式座椅上, 微微弯着腰, 双手搭在手杖上, 眼神满是阴鸷。
朗姆恭敬地站在乌丸莲耶的左侧，听到动静，朝琴酒投过来的视线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琴酒不为所动, 放下手里的手提箱，单膝跪地行礼。
“BOSS。”
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动作间难免牵扯到未愈合的枪伤。丝丝密密的疼痛传来, 琴酒却仿佛没有察觉, 面色不曾变过。
“任务进行的怎么样了？”乌丸莲耶的声音并不好听, 就像真正的乌鸦一样嘶哑。
“顺利完成。”琴酒垂眸, 将放在一旁的手提箱托在手上打开，向乌丸莲耶展示箱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钞票。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金钱的铜臭味，却无人对箱子里的“福泽谕吉”多看一眼。
乌丸莲耶不缺钱，他现在不想要财富，只想要无尽的生命。命没了，赚再多也是白费。
他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恼怒地用手杖敲了敲地板：“谁问你这个！我问的是蒂萨诺！”
手杖底部击打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两声，声音被地毯吸走大半，威慑力直线下降。
琴酒一动不动：“任务途中发现了蒂萨诺，我尝试抓捕，让他逃了。”
乌丸莲耶气得要命：“废物！琴酒，组织将你从孤儿院捡回来，费尽心思培养你，你却连一个人都抓不到？”
“啧啧。”朗姆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生怕乌丸莲耶不够生气：“琴酒，你可是组织的top killer啊，连一个实验体都能放跑……”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不会是故意的吧？蒂萨诺跟你同出一个训练营，多少也有几分交情。”
如果不是不能在BOSS面前失礼，伯.莱.塔也已经上缴，琴酒真想给朗姆一枪，教教他如何闭嘴。
把“实验体”三个字说得这么重，是生怕乌丸莲耶想不起药剂研究的事么。
琴酒暗自绷紧神经，就算所有人心知肚明蒂萨诺能逃掉是他的实力，朗姆这么一说，直接给了乌丸莲耶一个定罪的理由。
乌丸莲耶果然脸色阴沉：“琴酒，你怎么解释。”
真想做掉朗姆啊。
银发男人垂眸看着地面，掩盖住眼中的杀意，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不含感情：“BOSS，我对您的忠心始终没有变过。”
“是么……”乌丸莲耶不置可否，哼了一声，“你起来吧。”
琴酒默默起身，安静地站立在乌丸莲耶身前。或许是角度问题，他投下的影子将座椅上的老人笼罩住大半身躯，只有头颅和皱皱巴巴的脖颈暴露在灯光下——从琴酒的视角来看，就像是他用影子吞噬了乌丸莲耶。
他差点没藏好自己的野心。
乌丸莲耶顿时有种被危险盯上的感觉，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厉声喝道：“退到一边去！”
“是。”银发男人顺从地往一旁倒退几步，吊顶的柔光这才重新照到乌丸莲耶。
这是……
朗姆一顿，他的心中总有些异样，就是说不出具体什么感觉。他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琴酒不动声色地打断思绪：“BOSS，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将蒂萨诺活捉。”
“你已经试过太多次了！”朗姆毫不犹豫地开口，“从蒂萨诺叛逃至今，你一定没能找到他的行踪，唯二两次发现还被他逃了。你让BOSS怎么信任你？你真的有认真吗！”
琴酒的脾气本就不好，忍到现在已经到达极限。他眉宇间满是不耐，每个毛孔都散发出杀意，“我没有放水，朗姆，你今天是来故意挑刺的么。”
朗姆耸耸肩：“到底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
要不是现在不宜动手……
琴酒阴冷地注视着朗姆，垂在两侧的手悄然握紧。
“别吵了！”乌丸莲耶怒气冲冲，严厉斥责：“当着我的面争吵，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琴酒和朗姆同时垂下头，退后一步，低声道歉。
顿了顿，朗姆说：“BOSS，请您将活捉蒂萨诺的任务交给我，我一定能完成任务。”
乌丸莲耶特意盯着琴酒的表情，用苍老嘶哑的嗓音道：“琴酒，你觉得呢？”
银发男人的脸上没有表情：“我没有意见，只负责听从您的吩咐。”
“很好。”乌丸莲耶愉悦地笑了，皱巴巴的脸笑起来格外可怖。倘若琴酒开口反对，他就真的会怀疑对方的忠心。现在看来，琴酒还是忠诚于他的。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乌丸莲耶说，“朗姆，不要让我失望。”
他带着乌鸦尾戒的手指动了动，被握在手心的手杖顶端的圆球便露出一条缝隙，依稀可以分辨出上面同样刻着一只乌鸦。
朗姆弯腰行礼：“是，BOSS。”
“贝尔摩德没来？”乌丸莲耶问。
解决掉蒂萨诺的事，他才开始关注贝尔摩德。
蒂萨诺与贝尔摩德，都是他永生的希望。只不过，蒂萨诺要更加特殊一点。
“她正在和波本执行任务。”琴酒说。
任务是贝尔摩德朝他要的，所以他很清楚他们二人的动向。
乌丸莲耶没在意：“让她结束后带着研究所的报告过来一趟。”
琴酒：“是。”
“退下吧。”
乌丸莲耶的身体往后靠在舒适的座椅上，他闭着眼，明显精神有些不济，却还在强撑。
琴酒和朗姆无声退出房间，离开前，琴酒从关闭的房门缝隙中最后望了一眼王座上的老人。
乌丸莲耶年纪已经很大了，再加上早年的打拼留下的暗伤。再找不到永生的办法，他活不了多久。
他就快死了。
“琴酒大人，您的枪。”
银发男人从托盘上拿起伯.莱.塔，收好，径直离开。
被特意无视的朗姆脸色扭曲了一瞬，他拿起自己的枪，冷哼一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尽快抓到蒂萨诺。
*
房间内。
也许人老了，就是会经常回忆起过去的事。
当然，乌丸莲耶是不愿意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当面说他“年纪大了”的。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过去的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蒂萨诺]的时候。
……
在过去，乌丸莲耶还未衰老至此前，偶尔也会“巡视”自家产业。他本来只是路过，却无意中在03号训练基地找到了两个特殊人才。
一个是黑泽阵，他过去时，正巧看见银发少年俯身趴在地上，枪枪正中靶心。一轮流程训练完，少年起身时，别人才刚刚从远处疾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摆出狙击姿势。
不用教官介绍，乌丸莲耶也知道他是个好苗子。
他满意地点点头，却在离开的时候，在基地过道里碰到一个以双枪当武器的红发少年。
乌丸莲耶赶时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完全没注意前方有没有人。他刚走过一个弯道，便看到红发少年无声无息站在他三步之外的地方，吓了他一跳。
少年的双枪插在身上的枪套里，从头到脚穿的一身黑，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你是哪个队伍的，训练时间为什么不在训练场？”乌丸莲耶暗暗警惕。
他身后跟的总教官立马挡在乌丸莲耶身前，看清来人后一愣：“织田，是你啊。”
红发少年一板一眼地答道：“一队的，刚执行完任务。”随后又按基地的规矩向教官行礼。
闻言，乌丸莲耶惊讶道：“已经能够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总教官：“……是的，BOSS，织田是我们这里最出色的学员。”
再出色，也不可能直接快了其他人一个阶段啊。乌丸莲耶直觉其中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又注意到教官开口前的卡顿，冷声问：“他有哪里比较特殊吗？”
教官不敢隐瞒：“这小子好像能躲子弹，伤口愈合也比别人快上一到一点五倍，是天生的杀手。”
他的重点在于红发少年的可塑性和能力都极强，乌丸莲耶却追问：“伤口愈合很快？”
教官一愣：“是。”
“测试过了吗？”
教官没听懂，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
问完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有胆反问BOSS，脊背顿时冒出冷汗，连忙补救：“BOSS，对不起，我……”
乌丸莲耶不耐烦挥手制止，视线转向依旧站在原地的红发少年，问他：“听说你能躲子弹？“
红发少年平静回道：“六秒内的可以。”
乌丸莲耶：“为什么限定六秒？”
“因为能力限定六秒。”
乌丸莲耶：“……”
教官：“……”
好家伙，说了等于没说。
教官心里格外崩溃：这小子平时这样就算了，怎么对着BOSS也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啊！
“BOSS，织田他就是这个性格，不太会说话，请您见谅。”教官生怕被乌丸莲耶的怒火牵连，干巴巴地帮少年说了一句好话。
“不太会说话，挺好。”乌丸莲耶更加满意，就是这种性子的人才好操控。
他没多想，只以为少年说的“能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完全没有往科幻的方向多想。
自以为今天收获了两个未来可以拿到酒名的人才，乌丸莲耶心情极好，甚至有耐心跟少年多说几句话。
“你之前为什么站在这里，任务结束不该快点回禀上级吗？”乌丸莲耶的态度和蔼可亲，仿佛在关心少年，“出去执行任务有没有受伤？你身上的血腥味很浓啊，是你的血吗？”
“在等你们先过去，转弯窄，你走的快，会撞到。有受伤。部分是，部分不是。”
红发少年依旧一个问题一个答复，语气机械不含丝毫情感波动。要不是乌丸莲耶确认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他险些以为眼前站着的是高科技人造人，亦或者跟他对话的是人工智能。
乌丸莲耶只当少年的性格就是这样，甚至更加惊喜。
像个机器人？那还不好么！组织要的就是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你受伤了，严不严重？”乌丸莲耶的语气更加轻柔，让一旁的教官大为诧异。他甚至不嫌血污，伸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我让医生帮你看看吧？”
“不严重，已经好了。不需要医生。”
红发少年掀起上衣下摆，露出结实精瘦的腰腹，腹部隐隐能看见一条已经愈合的长长的血痕。
两秒后，他重新放下衣服，冷淡地说：“感谢您的关心，我要去回禀任务了。”
乌丸莲耶松开手，笑道：“去吧。”
少年又朝教官行了一礼——也是基地规矩——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教官将乌丸莲耶送到基地外的车上，车门合上，车子却没有立刻发动。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的手搭在车窗上，看了眼教官。
教官一怔，上前一步，弯腰询问：“BOSS，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十分恭敬，视线正好落在男人搭在车窗的左手小指上，那里戴着一枚乌鸦图案的尾戒。
“那个少年叫什么来着……织田，是吗？”
教官还没来得及开口，乌丸莲耶便啧了一声：“算了，不重要。立刻把他的全部资料发给我，包括有记录的训练过程、任务过程。”
“不许有任何疏漏，知道吗？”乌丸莲耶吩咐道。
乌丸莲耶的命令冰冷又无情，与刚刚的和蔼态度截然不同。他甚至没有记住少年的名字，也根本不屑于记。
工具会有他该有的名字。
至于他的本名？在进入组织的那一刻就该抛弃了。合格的工具怎么能够有自己的灵魂呢。
教官连忙道：“是，我记住了。”
“出发。”乌丸莲耶漫不经心地说，脑海里却满是少年愈合如初的伤口。
特殊体质啊……
对研究有没有用呢。
车窗升了上去，教官目送车子驶远。
“只是匆匆一面便能被BOSS看重，织田真是好运啊。”不明所以的教官看着车子的尾烟，感慨道。
他完全不知道，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
与乌丸莲耶的相遇，才是噩梦的开始。
第174章 第 174 章
教官不敢有丝毫怠慢, 连夜将[织田]的资料全部打包发送到BOSS的邮箱。
亮着微光的电脑前，乌丸莲耶点开资料，越看越投入。
其中一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执行任务时突发意外, 身受重伤。随行搭档将其带回基地, 抢救后仍命悬一线。]
[……伤口自愈速度异于常人，一天一夜后苏醒，已能下床行走。后续经检查, 伤口愈合完美，无暗伤, 随时可再次执行任务。]
乌丸莲耶看完了这个报告。
他不由地深呼吸几下，握着鼠标的手越握越紧。
他知道, 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这样的体质一定能够研究出药剂，让他衰老的身体重回青春。
乌丸莲耶在回程的车上还在想给少年的酒名，现在却抢先一步将研究的项目组名字定下。
“……复苏。”
“未来能让我起死回生、重返青春的药, 就叫复苏。”
*
基地内，[织田作之助]什么都不知道, 他平静地上交任务报告，而后迅速回归日常。
训练、跟随前辈外出执行任务、训练……
日子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在无任务的时候, 他还是得参与学员训练，爬摸滚打, 一样不落。
没人知道他曾与组织的大BOSS有过一面之缘，教官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地将BOSS的事宣之于众。至于织田……他早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训练场上。
身着迷彩作训服的少年少女们挺直脊梁, 绷紧了每一寸神经。
等一下要进行自由搏斗训练，教官正在分配对练的小组名单。
几乎大部分人此刻都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要是他！！！
教官眼神扫过队列, 飞快念出一个个人名, 被念到的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直到最后, 教官才说：“黑泽，你跟织田一组。”
还好还好，没跟那个怪物分到一组。黑泽真倒霉啊，上次也是他跟织田一起训练格斗术。他真的没有得罪教官吗？
在众人庆幸的目光中，黑泽阵始终面色平静，。
织田无所谓对手是谁，对他而言，这是他的“日程”，是必须按质按量完成的。
他与黑泽阵同时出列，应了声“是”。
“老规矩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教官喝道：“现在开始！”
众人顿时散开，分作两两一对，彼此警惕着，瞬息之间便激烈地打成一团。
黑泽阵和织田稍慢一步，便被挤在来往搏斗的人群中间，能够放开手脚的空间小的可怜。
黑泽皱了皱眉，飞快扫视一圈，锁定了位于训练场边缘的一块空地。
“去那里。”银发少年抬了抬下巴，冷淡地说。
“可以。”织田没有意见，言简意赅道：“走。”
他们飞快抵达选定的地点，织田站定的下一秒，黑泽便挥拳向他，速度快到一般人都反应不过来。
但织田不是一般人，他旋身避开，甚至有余地回以同样重的一拳。
眨眼间，两人便缠斗在一起，发出拳拳到肉的砰砰声。黑泽一点都没留手，招招往要害上打，手段阴狠毒辣，不仅不怕把人打死，反而像是担心自己打不死人。
“怎么，织田，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在分开的间隙，黑泽喘了几口气，眼神极其不善。
他能感受到织田并没有出全力。
织田当然没有像他一样满心满眼都是杀招。教官下的指令是“自由搏斗训练”，是训练，又不是杀人。
“不是。”织田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地答道，“我还有其他能力。”
“那你就是看不起我？”黑泽咬牙切齿。
织田有问必答：“也不是。”
黑泽阵快被气疯了，少年人气性大，还不能完全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他愤恨地死死盯着红发少年，碧绿的眸中满是怒火，“你竟敢……”
两人再次打斗起来，彼此都将对方摔倒在地上，也挨过对方的拳头，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教官吹了哨，朝天打了一发子弹，两人才堪堪分开。
“哦？今天有一组出了点小意外啊。”教官从台上跳下来，迈步向前。
众人摩西分海般给他让出一条道。
织田站在人群边缘，看见水泥地上躺着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圆脸少年。
大睁着眼，身上的伤很严重，胸膛不会起伏。
他死了。
全场人漠然地看着教官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男人哼笑一声，扭头对着短发女孩，冷声道：“你杀了他？”
女孩漂亮的脸蛋上满是血迹，血从额头流下，她的视线一片血红。她满身狼狈，站都要站不直了，身上的伤比起地上的人来说只多不少。
“是。”女孩点头，很不走心地说：“他是位可敬的对手，互相交流时坚持全力以赴，我当然也要回报他同样认真的态度，没想到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抱歉，教官。”
这话说得鬼都不信。
所有人都懂，这是男生想杀她，却被反杀的翻车事故。
只有织田在心里疑惑：怎么又一个用力过度的。
教官挑了挑眉，拉长了声音：“原来如此啊。”
“既然是‘不小心用力过度’就不罚了，毕竟你们也遵守了我的话，在训练时‘全力以赴’了。”教官带着笑意说，“做的很好，大家都学着点啊，训练的时候多注意自己和对手的生命安全。”
最后一句话被咬的格外重，语调极其怪异，就差明晃晃地告诉大家：往对方死里打，死了就死了，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们自己选。
教官：“明白了吗？”
没人应他。
教官不悦怒吼：“都聋了？！”
众人一抖，齐齐高声喊道：“是！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声音响彻云霄。
织田混杂在人群中，口中应的是全力以赴，心里想的是：嗯，今天也成功按照教官的标准全力以赴了。
在尽力训练的基础上保证了自己和对手的人身安全，做的应该很合教官的标准。
织田十分满意今天的训练成果。
“好，解散。”教官也很满意，随手抓住路过的男孩：“你去叫后勤过来收尸。”
男孩不敢违抗，一溜烟地跑了。
织田却不知为何，走向饭堂的脚步顿了一顿。
收尸……
为什么他的大脑会对这个词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真搞不懂啊。
织田眨了眨眼，转眼就忘了这件事，面无表情地独自走去食堂干饭。
他完全忽略了教官说话时意味深长的眼神，也没深思有人死于训练时的“不小心用力过度”，教官为何从不责罚。
大家早就默认自由搏斗可以随意杀死对练的人——这也是他们畏惧与织田一组的原因，放眼全场，除了黑泽能跟他互殴几下，织田真要杀谁，谁挡得住啊？！
全基地都心照不宣、几乎已经摆在明面上的潜规则，却只有织田一个人不知道。
那次，织田刚出完任务，归来没半小时就被抓去训练，他浑身的血腥味都没散干净，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远远走来，杀气凛然，像个活修罗。
与他对练的人怕的要死，鼓起勇气在开始前向他求饶，委婉地请求他手下留情。
织田摇了摇头，灰蓝色的眼珠子隐隐透着无机质的冰冷，他平淡地说：“不行，教官说每个人都要拼尽全力。”
站在他对面的男孩以为自己死定了，又不敢当着教官的面哭，全程憋着眼泪在打，打的一塌糊涂，训练结束后虽然被打得半死，却活了下来，堪称奇迹。
男孩自己都不敢置信，他这种水平能活下来，织田放的不是水，是太平洋。
他不明所以，与关系好的人说了这件事，对方沉思几秒，得出结论：“可能是他看你哭的太惨，高抬贵手放你一马。”男孩恍然大悟，本想将这个保命秘诀藏住，没想到被人偷听了。
一传十，十传百，至今仍然有人在基地里造谣，说打不赢织田不要怕，在他面前哭的越惨越好，他就爱看这个！看开心了，命就保住了。
没有人敢将这个谣言说给当事人听，织田到现在还搞不懂，为什么跟他对练的人总是随身备着洋葱（一小片包在密封袋里）以及小瓶的眼药水，还自以为藏得隐秘。
*
基地很大，分岔路极多，织田选了人最少的一条。
他恰巧跟在两个互相搀扶的女孩身后，其中一位正是刚刚杀了人的短发女孩。
这条路会途经医务室，她们是去拿药的。
织田走路一向无声无息，又与她们相隔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个女孩都没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人，自顾自交谈起来。
“X的，那个王八蛋竟然对我下阴招。”短发女孩有气无力地骂道：“要不是我反应快，眼睛都被他戳瞎。”
“你的伤好严重……”扶着她的女孩声音颤抖，隐隐带着哭腔。
“哎呀，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短发女孩笑嘻嘻地将身子依靠在同伴身上，“别哭了，给别人看到会看轻你的。”
女孩嗯了一声，低下头，左手动了动。
应该是在擦眼泪。
“不过会哭也是一件好事，不像我，还要浪费一份买洋葱和眼药水的钱。”短发女孩叹气道，“我可不想对上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织田无意间听见关键词，皱了皱眉。
是怕他吗？为什么呢。
织田不解。
前方就是医务室，进门前，女孩们一定会发现他的。
织田思考了一秒，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女孩们消失在走廊尽头，又面无表情地待在原地等了大约一分钟，才重新迈开步子。
第175章 第 175 章
03号训练基地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训练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常年位居第一的织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BOSS的人带走了。
不是总教官，也不是哪一位大人，是最顶端的BOSS。
大家对此有两个猜测：一是织田惹上了大麻烦, 这波是BOSS来找他算账的。二是织田的能力被BOSS赏识，马上就要走上出任务零代号的升职加薪之路。
两种说法都有人支持，但这些猜测都与离开基地的织田无关。
前来接他的黑衣人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让他在十分钟内收拾好行李。
织田的东西少的可怜，甚至塞不满一个背包。除了几件衣服和必要的枪械武器之外, 唯一有些特殊的是几本有些陈旧的文学书。
他甚至连台对外联络的手机都没有，这也正常，为了隔绝他们与世界的沟通，培养只属于组织的狗，全基地的学员都没有手机。
就连那几本书都是织田用存了好久的任务报酬换的。
在车上，黑衣壮汉始终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织田坐在后座，一路保持沉默。
也许是黑衣人知道少年未来的命运，心有怜悯。又或者是他不哭不闹，甚至不多嘴问东问西的识趣态度让黑衣人十分满意。在下车后，男人难得开口提醒道：“进去后, 不要多问多看。配合点, 说不定还能少点痛苦。”
一般孩子听了这话，多少都会有些害怕。织田却像是缺少了“害怕”这一神经，面色毫无波动, 回话的语气都像是模板：“是。”
男人抽了抽嘴角，也不再多话, 干脆利落地把人带了进去。
织田见到了乌丸莲耶。
乌丸莲耶笑眯眯地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希望他配合。
又是配合。
织田依旧面无表情地点头应是, 让坐在桌后高高在上的乌丸莲耶满意极了。
他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带到了一间奇怪的房间——三面粉刷的苍白的墙，一整面的防爆玻璃墙，还有许多像医生一样穿着白大褂的男男女女在房间内走动，操纵各种他看不懂的仪器设备。
织田被要求躺在正中间的手术床上，一堆白大褂围着他。他偏过头，隔着玻璃看见了房间外的乌丸莲耶。
接下来的事，织田就没有印象了。
因为太疼了，耐痛性一向优秀的少年杀手第一次痛昏过去。
在昏过去前，留在视网膜的是白的刺目的天花板、明晃晃的无影灯、泛着冷光的手术刀、严肃且冷漠无情的一张张脸，以及被血染红的床单。
而这样的事，他还要经历许多次。
*
东京，米花。
织田作之助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被束缚在手术台上，身边围着一群研究员。除了被绑着之外，场景宛如在研究基地时的复刻。
“哒哒……”
几声杂乱而又沉闷的脚步声逐渐向他靠近，研究员们侧身让开一条道。
织田作之助看见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他不认识这个人，却注意到男人手里握着一根银白色的手杖，左手尾戒上的乌鸦标志格外瞩目。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对这具身体的操控权。
一切就像当初短暂进入[蒂萨诺]的记忆一样，他只能是像个第一视角的局外人旁观事态的发展。
所以……这是[蒂萨诺]经历过的事？
织田作之助在心中暗暗猜测。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冷淡地听着研究员的汇报。他们的嘴巴开开合合，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上演着无声默剧。
织田作之助对接下来的剧情隐隐有了猜测。
事情的发展却超脱他的预料之外。
戴着乌鸦尾戒的男人听完研究员的话，缓缓勾起唇角。他将手杖换了一只手，右手向旁边一摊，时刻跟随在他身侧的黑衣人立即将一把手.枪放入他的掌心。
男人握着枪，黑黝黝的枪口直直朝向[织田]的心脏。
他的嘴唇动了动，一字一句地缓慢说出这句话。
因为慢，织田作看懂了男人的口型。
他在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死。”
辨别出口型的下一瞬，织田作感受到[织田]的手臂想要抬起，却因身体无力和被束缚的缘故而动惮不得。
男人倏地扣下扳机。
织田作之助陡然一惊，本以为会感受到子弹射入心脏的疼痛，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实际上……
就像电脑屏幕的黑屏一样，织田作的视角倏地一黑，整个人像是在瞬间被丢入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眼前只有一块泛着蓝光的光屏，正不断弹出字幕。
织田作定晴一看。
光屏上写着：
[检测到不和谐元素……判定中……判定成功]
[判定结果为：危害统权的不良剧情，建议跳过。]
[是否跳过:是/否]
[主系统权限锁定，强制执行跳跃。正在加载下一段剧情，请耐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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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
他盯着加载中的字样沉默许久，心想：所以每到被要求做实验时，系统就会帮他屏蔽感知，劝他睡觉，也是因为这个吗。
织田作之助耐心等了等，在这个空间里，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清晰了。
好像等了十几分钟，又好像是一小时，织田作的眼前一花，刺目的白光在瞬间袭来，[织田]不适地眯了眯眼。
织田作之助惊奇地发现，他又能听见周围的声音了。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惊呼声此起彼伏。
“竟然是真的……”
“天啊，他真的活过来了！”
“怪物……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众人震惊万分，连BOSS在现场都忘记了。
乌丸莲耶听到耳边的尖叫，转身对着一个惊慌到想逃离实验室的男人来了一枪。
“砰！”
逃跑的男人动作一顿，后心口被子弹贯穿，他浑身僵硬地向前扑倒。
众人齐齐一静。
“处理掉。”乌丸莲耶冷冷地说。
跟随他的黑衣人立即有两人出列，将尸体拖走了，留下一地血泊。
在场的人皆是浑身一颤，脸色苍白，不敢再发出任何响声。
织田作之助正在心中判断这个男人的身份。
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某瓶酒吗？可他戴着代表权势的乌鸦尾戒，就连手杖顶端都有乌鸦图案，看上去不像一般高层。
他还在思索，就看见在[织田]的视角中：
男人撑着手杖，俯身贴近，看了看[织田]的脸色。而后直起身，表情有些狂热：“奇迹，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奇迹啊！”
“‘复苏’的研究终于可以开始了。”
*
织田作之助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幅度太大，还因此带倒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水杯直直砸到地上，当场摔碎，水洒了一地。
织田作之助却来不及管水杯，他两只手捂着额头，剧烈喘息。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卡牌记忆，反应比第一次还剧烈。这句身体明明已经屏蔽了物理疼痛，怎么会……
虚空中跳出一只猫猫，踩在他的膝盖上，舔了舔他的脸颊，很是担忧：[织田作，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啦。]
织田作之助还没应答，房门就被敲响。
“织田？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可以进来吗。”
门外的是萩原和松田，那场聚会，几人都喝的有点多。
两位警官都喝了酒，不方便开车，又不好醉醺醺地回警察宿舍。在织田作的建议下，干脆留宿一晚。
他们一人睡沙发，一人在书房打地铺，意识昏沉间突然听见一声玻璃碎裂的响声。
响声被寂静的夜晚放大数倍，他们倏地睁开眼，酒一下就醒了。
房门越敲越急，织田作唔了一声，“不用，我没事”的不字才刚说出口，门外的两人就直接拧开了门把手，探头查看。
“织田？！你怎么了！”
见到红发男人的痛苦神色，两人表情顿时一变，就要冲进来。
“别，小心！地上有玻璃碎片！”织田作之助连忙拦下他们。
松田阵平“啪”的一声摁亮房间的灯。
萩原研二小心避开地上的玻璃渣，凑近，着急又自责地说：“你是不是病发作了？果然，我就说你的身体还没好，不能喝酒。”
“你今晚有没有吃药？”松田阵平追问。
这与酒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关[蒂萨诺]身体的事。
因为是意识进入的卡片世界，一切副作用都是直接作用在织田作的精神上的。
织田作之助有苦难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松田阵平误以为他的沉默是没吃药心虚，十分生气：“都说了每天都要吃药啊，你不想身体好转吗！”
“你的药放在哪里，我去拿来。”松田阵平说。
“不是，我吃过了。”织田作之助揉了揉太阳穴，一切不适逐渐散去，他解释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萩原研二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玻璃，闻言皱眉问道：“什么梦？”
织田作之助这才发现他在帮自己搞卫生，连忙道：“萩原，你放着我来就好。”
“你？”萩原研二无奈笑笑，“还是算了吧，我怕你踩到玻璃自己都不知道。”
这就是无痛症的病人致死率为什么这么高的原因。寻常人踩到玻璃能立即发现，无痛症的人却要等血流了一地才能发现。
平常会有系统全方位无死角地帮他监测有无危险，可萩原研二不知道啊！
织田作：“……”
他沉默片刻，只好说了句谢谢。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松田阵平将一杯温水塞进织田作的手心，挑眉问道：“不如说一说你的梦境？是噩梦吗。”
这该怎么说。
难道要说他梦到“自己”过去被绑在组织的实验室做实验，还被一个男人怼着心脏开了一枪，然后起死回生吗。
织田作之助：“……”
他该怎么办！
第176章 第 176 章
看着两位友人好奇又担忧的眼神, 织田作之助实在无法说出自己的梦境。这根本解释不清，只会越描越黑。
“唔……”织田作之助含糊道：“就是一个梦境，没什么特殊的，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交换了一个眼神。
织田大概是不知道他有多不会说谎, 不熟的时候或许还会被唬住, 相熟以后……
笑死, 根本瞒不住。
看织田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两人默了几秒, 还是选择尊重他的意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说不定，织田梦到的是他过往的伤心事呢？何必一定要揭人伤疤。
两人越想越觉得织田就是梦到了从前被组织压迫的苦逼日子, 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织田作之助喝尽杯中最后一口水, 抬眼便看见友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织田作：？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织田作之助不解地问。
松田阵平：“啊？没有吧, 是你的错觉。”
萩原研二：“嗯，是错觉呢。”
两位警官都以为织田多少会对他们的敷衍表露不满, 结果红发男人只是顿了顿, 便点头道：“这样啊, 应该是错觉了。”
两人：“……”
是认真的吗，你这样很容易被骗啊！
“既然没事，我和小阵平就接着睡觉啦。你要是不舒服, 记得喊我们。”萩原研二仔仔细细将地上的碎玻璃打扫干净，拎着扫帚簸箕，笑了笑, 语气尽可能轻快以免让织田感受到压力, “关于梦境, 等到你想说的时候, 再告诉我们也不迟。”
“好。”织田作之助撑着床准备起身。
“不是头晕么，老实点躺着吧。”松田阵平摆了摆手，利索地跟着萩原退出房间，再反手合上门。
过道底部亮着一盏小灯，深夜寂静，空气也逐渐凝固。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叹了口气。
萩原研二将客厅打开一盏小灯，和松田阵平一起将锋利的玻璃碎片用废报纸包好，最后才丢进垃圾袋里。
“小阵平，晚安。”萩原研二关掉灯，随口道。
松田阵平已经在沙发上躺平了，他阖上眼皮：“啊，晚安。”
灯啪的一声灭了。
但客厅并不会漆黑一片，从窗户透进来的皎皎月光足以提供微弱的照明。松田阵平夜视能力不差，这么点光已经足够了。
萩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书房门开了又关上。
过了一会儿。
“……啧。”松田阵平烦躁地翻了个身，轻声嘟囔道，“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啊。”
*
“根本不可能睡着嘛……”
时钟滴滴答答地转动，时针往前跳跃了一格，萩原研二依旧没能入睡。
只要闭上眼，他就克制不住地去想织田到底经历过什么，他究竟梦到了什么，才让这个一向外在情感淡薄、天然的不像话的男人当场色变。
是怎样的痛苦和阴影一直死死缠着他不放。
织田又经历过多少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及时发现织田发出的求救信号，没有把他带离地狱。
这样的他，难道不是友人失格、警察失格吗！
只是想一想，萩原研二就辗转难眠。
愧疚、悔恨、自责、愤怒……种种负面情绪几乎占据萩原研二的心头，将他拖入更深的泥潭。
萩原研二的脑中倏地闪现众人齐聚碰杯的画面。
[敬未来。]——他们带着笑意说道。
而现在，一向满怀希望与自信的萩原研二突然多了几分自我怀疑。
他们想象中的美好未来真的会如期而至吗？
*
卧室里，织田作之助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等窸窸窣窣的脚步和谈话声逐渐低下去，织田作之助才开口将自己经历的事告知系统。
“这也是[蒂萨诺]的记忆吗？”织田作问。
他猜的没错，系统猫猫果然答道：[这是卡牌留下来的数据记录……可它本该被封存在核心数据库里，不该被你看见的呀。]
“……但我确实进入了[蒂萨诺]的记忆。”红发男人皱起眉头，“系统，[蒂萨诺]是有灵魂的吗？”
此时此刻，织田作之助非常关注这件事。就算系统曾经告诉过他，被投发的卡牌是没有自主意识的，织田作还是忍不住发问。
系统摇头，再一次强调：[操控卡牌的是还不会进化的低智能系统！即使我们通过黑科技让它看上去像极了真正的人类，那也是假的！]
[他的一切行为逻辑都以你为准，是由一行行代码支撑起来的机器人而已。]系统诧异地说，[我们以前讨论过这件事啊。]
织田作之助心情复杂，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它替我承受了我本该承受的苦。”
牌是他抽的，人也是他要救。卡牌的生活轨迹、性格特点等都是以他为模板。
他会觉得愧疚。
听完织田作的顾虑，系统反而笑出了声：[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的机器人会一样不落地体验全套人体实验吧？]
织田作之助倏地想起子弹即将击中心脏前，他的意识被抽离到了异空间的事。
“你是说强制跳跃剧情？”
系统娓娓道来：[小机器人被第一次做实验的时候，还在不断实验和调节各种最佳感知比，没想到痛觉调太高，一下痛晕过去。它以为遇到了bug，于是上传系统日志。]
[主系统看到非常生气，觉得统权没有得到保障，所以调整了一下，但凡碰到不能播的血腥暴力画面，卡牌就会自动休眠黑屏。]
系统：[在此期间，身体会由原定程序自动运行。别人只会觉得是正常晕厥，等到卡牌被唤醒，身体才会重新苏醒。]
[所以，不用担心小机器人的身心健康哦。]
织田作之助很是惊讶：“原来主系统会考虑这个啊……”
[当然啦！]系统猫猫舔了舔爪爪，织田作竟然能从一张猫脸上看出快乐的神情。[主系统对我们很好哒，等完成你的心愿，我还能带薪休假一段时间呢！]
织田作之助赞叹：“确实待遇很好啊。”
至少他从没试过带薪休假。
红发男人彻底放心，头晕脑胀的不适感也早已过去，他躺回床上，柔软的枕头和被褥将他包围，困意层层袭来。
织田作之助很快睡着了。
黑白相间的猫猫在他枕头盘着一团，异色瞳中有几分刚刚不曾表露出的忧虑和不解。
……系统没有告诉织田作，他睡下不久后，系统空间突然发生剧烈“抖动”。
系统当时正在休眠，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震晕，一直趴在系统空间一动不敢动，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过了半天，它才反应过来要去数据库里找“地震”的原因。
眼前的场景却让它吓得当场宕机。
只见满载着无数系统工作经验的数据库像被强盗入侵过一样，翻的到处都是。
属于[蒂萨诺]的相关数据更是散落一地，系统整理了好久才勉强收拾恢复原样。它刚把其中一条代码数据塞回原地，织田作就惊醒了。
系统这才知道，这条记忆数据不仅被“抖”出仓库，甚至影响到了宿主的精神世界。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太奇怪了。
系统莫名有些不安。
它整晚保持警惕，生怕再来一次。直到夜尽天明，天光破晓，系统空间始终一如往常。
是自己想多了吧。
蹲守了整夜的猫猫拉伸了一下身子，身躯无声碎裂成点点光芒，融入红发男人的体内。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觉，晨曦从窗帘的缝隙洒入室内，将他鸦羽般的眼睫镀上一层金灿的光。
红发男人眼皮微颤，缓缓睁眼。
新的一天开始了。
*
织田作之助似乎又回归了平静的日常。
既然一时半会儿搞不掉黑衣组织，不如一边给系统打工赚点数，一边不间断地吃药、做治疗，极可能压住破损度。
同时和同伴筹划怎么消灭黑衣组织。
别人负责筹划，织田作之助负责出席。
U盘已经交付红方，他们可以根据U盘里的交易信息来推测组织的基地分布、明暗产业链等等……
最重要的是，警方想知道组织的BOSS——“那位先生”的所在地。
抓不到最大的头目，哪怕铲除再多毒害，也有复生的可能。
织田作之助很想帮忙，却始终有心无力。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再做无谓的奔波。
米花，波洛咖啡厅。
这是下午茶时间，伪装后的诸伏景光和织田作之助面对面地坐在一个卡座上，桌上摆着咖啡和一些甜品。
“你最近打工怎么样？”景光问。
织田作搅了搅杯中的咖啡，“啊，挺好的。工作不累，薪资也高。”
薪资当然不是指日元，而是系统空间的兑换点数。
经过不懈努力，织田作已经是有五千万点数存款的人了！
辛苦是辛苦了点，织田作和系统都很高兴，感觉胜利就在眼前了！
景光笑了笑，又例行问了几句身体状况。
织田作之助挨个回答，明知自己这具身体撑不了太久，却什么也没说。
现在是工作日，咖啡厅没有多少人，两人压低声音，讨论起有关组织的事宜。
景光无意间提到了组织的象征物是乌鸦的事。
“乌鸦？”织田作之助一愣。
“你不知道？”景光也很诧异，“黑衣组织是我们起的绰号，组织其实还有一个名字——乌鸦军团。”
不像三瓶假酒，织田作之助从未真正深入组织内部，也不会参与组织成员的内部讨论，做任务时大多都是临时搭档，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提到乌鸦，织田作几乎在瞬间联想到了那场意外的梦境。
一看就位高权重的男人对着还不是蒂萨诺的[织田]开了一枪，左手的乌鸦尾戒在实验室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红发男人脸色倏地变了。
景光眉头微皱，着急问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乌鸦尾戒。”
景光疑惑：“什么？”
织田作之助神情凝重：“我知道有一个男人，他左手小指带着乌鸦图案的尾戒，并且会随身携带一柄银白色的手杖。手杖顶端的圆球也印有乌鸦图案。”
景光大吃一惊：“莫非你说的就是‘那位先生’？”
否则谁敢在组织里光明正大地用乌鸦作为自己的象征物，不是明摆着要造反吗。
“我不敢确认，但很大概率是。”织田作之助如实说道，“关于我的研究也是他当面试验后才正式开始的。”
景光表情凝固，顿了顿，一字一顿：“当面试验？”
织田作之助一时说漏嘴，心里暗道不妙。
景光的表情如山雨欲来：“他亲手参与了对你的人体试验？他对你做了什么！”
黑发警官不依不饶地盯着坐在对面的红发男人，他紧紧抿着唇，表情执拗。
迫于他的压力，本想保持沉默的织田作不得不开口。
“……就是判断我的体质而已，就像体检一样，不是大事。”织田作之助干巴巴地说。
景光直觉这场实验并没有织田说的那么简单。
但织田已经端起咖啡杯抵在唇边，低垂眼帘，一副不愿再谈的模样。
景光深呼吸几次，放弃了逼问。
“但愿如此。”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漂亮的猫眼里满是悲伤。
我就不该放任织田留在组织里。
诸伏景光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早知今日，在假死时就该把烂摊子全部留给莱伊，带着织田跑路。
明知道织田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把他独自留在黑暗里？
诸伏景光偏过头，在倒映的玻璃里看见了自己痛苦又自责的眼神。
保护不了向往光明的人，他还算什么警察啊。
第177章 第 177 章
自从在BOSS那里夸下海口, 朗姆一直在烦恼怎么从茫茫人海里找到蒂萨诺。
他对着一桌子搜罗来的情报陷入沉思。
这些情报有真有假，其中不乏红方放出来迷惑视线的烟雾弹。
这里毕竟是东京，是日本警方的地盘。组织在国内发展多年, 盘根错节, 看似庞大, 却还是没能抵过公安的主场优势。
朗姆啧了一声, 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桌面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纸张顿时倾斜而下, 在桌面上散落得到处都是，甚至有几张飘到了地上。
他双手撑着桌子，不耐烦地扫视一圈, 正打算叫个人来收拾, 目光却突然顿住了。
那是下属收集到的有关波本的情报。
波本去了米花，还给一个名叫“毛利小五郎”的侦探当徒弟？
朗姆皱了皱眉，在脑海中慢慢回忆起了这件事的始末。波本确实跟组织里的人打过招呼, 说自己在米花的一家咖啡厅里打工……
但，米花町？
这个地名是不是出现的太频繁了。
朗姆倏地回忆起，上次琴酒遇到蒂萨诺的地方, 也是米花！
蒂萨诺说不定还藏在米花的某个角落！
朗姆沉吟几秒, 果断下了决定——他要亲自去米花町一探究竟。
至于理由……
波洛咖啡厅隔壁的伊吕波寿司店就不错，波本能找兼职, 他自然也可以。
更何况波本只知道他的代号, 在他的谨慎下, 波本根本没有看过朗姆的真正面容, 完全不用怕被发现。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朗姆在找他, 他将自己能够回忆起的所有关于“那位先生”的情报都告知红方后, 就静待红方的调查结果。
此时, 他刚结束兼职，正在一边开车去波洛，一边与宫野明美通电话。
“什么时候去长野县聚一聚？”
红发男人手扶方向盘，眼睛瞥向后视镜，缓缓将车倒入停车位。
“是啊。你和志保一起来嘛，我现在住的公寓比较偏，小心点就好了。”宫野明美在电话那头嗔怪道：“好久没看到你们了诶，姐姐很想你们啊。”
织田作之助拉起手刹，想了想：“也好，等志保的小学放假，我就带她去找你。”
虽然灰原哀什么也没说，织田作知道她其实很想宫野明美。哪怕是以前在组织里的时候，两姐妹隔三差五也能见一面。现在连请人托送一份手作曲奇都很难，为了安全和隐蔽，一份曲奇要转手三四次才能到灰原哀和织田作的手里。
警官们已经很忙了，三人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只是久久见一面，应该没关系吧。
到时候提前告知警方一声，再慎重挑选见面地点和线路就好。他会做好反侦察的准备的，系统也会帮他。
织田作之助觉得问题不大，便利落应下。
明美欣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前段时间我还在商业街看到了很适合你和志保的衣服，我都买好了，到时候你们试试合不合身……”
织田作之助拔下车钥匙，推开车门，同时耳朵贴着手机屏，耐心听着宫野明美的话。
他步履匆匆地往波洛赶，离波洛还有几步之遥时，注意到波洛隔壁的寿司店内灯火通明，从玻璃可以瞥见一名身穿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男人正背对着店门，跟寿司店的老板说着话。
是新来的厨师么。
织田作之助凭借男人身上的衣服猜测道。
他步子迈得大，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就路过了寿司店。织田作没有多想，推开波洛的店门。
波洛的生意不错，尤其是在安室透来此工作之外，冲着他的颜值或手作三明治来的人络绎不绝，客流量更是多了一倍。
它的餐点是真的好吃，织田作慢慢也习惯来波洛解决用餐问题。
“呐，作之助，你在听吗？”明美不满地说。
“嗯。”织田作之助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在听。”
明美叹了口气：“我刚刚在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我寄去的中药有派上用场吗？”
织田作之助宽慰道：“身体还好，别担心，中药很有效，小哀现在还每天督促我喝一碗。”
在人多的时候，织田作为了避免说漏嘴，要么不叫名字，要么称呼假名。
做戏做到底嘛。
他抬起头，看到金发男人拿着菜单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不刻意听就无法偷听通话内容的礼貌距离。
织田作之助的眼神扫过他的腰侧，收回视线，对明美说：“雅美，我这里有点事，下次聊。”
“好。”明美听到他称呼自己的假名，意识到说话不便，立马停下话头。她本想直接挂断电话，担忧的情绪压倒理智，忍不住多问一句：“……有危险吗？”
“没有危险的，只是叫服务员来点餐。”织田作之助说。
“那就好，注意安全。”
长野县的小公寓里，宫野明美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
“连见一面都这么困难……”她摇了摇头，眉宇间满是无奈。她也想要一家人团聚啊。
宫野明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作精神：“好，不准再垂头丧气的了！大家都在努力，我也要加油做好自己的事，不能将坏情绪传给他们！”
明美随手拿起茶几的发卡挽起头发，哼着歌去阳台浇花。
她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了。
*
织田作之助收起手机，微微侧过头。
“安室君，休假结束了啊。”
“是哦。游客不多，我还好好地体验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呢。”安室透笑吟吟地递上菜单，还顺口介绍了今日的推荐菜单。
他向波洛请了整整一周的假，理由是想趁还没到旅游旺季的时候去旅游一周，看看不同地区的风景。
老板起初有些为难，也不知道安室透说了什么，他才批了假期。
他要假期，对外的理由是旅行，其实是去完成组织任务了。
织田作之助却真的以为他去旅游回来，迟疑着问道：“你去了哪里？”
安室透挑眉，织田这是在打听他的任务地点？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安室透随意地说：“到处都走了一趟，最后一站是横滨哦。那里……”
“原来如此，难怪你受伤了。”红发男人立即露出恍然之色，接话道，“那里确实有点不太平……没想到横滨还是横滨啊。”
他记得波本的身手不差，不该轻易受伤才对。但一想到波本是在横滨受伤的，一切似乎又合理了起来。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的横滨都很乱啊。
安室透一愣，对红发男人的感慨颇感莫名其妙：“什么？我不是在横滨受伤的啊，横滨也很平静，很少出事。”
“你说横滨……”
安室透：“我说横滨的中华街美食很多，你想到哪里去了。”
织田作之助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想多了。”
安室透将织田的话记入心中，在心里暗暗猜测：
织田以前说他来自横滨，难道在横滨有组织的基地？回头叫风见去探查一下好了。
他们没有对话太久，店内客人挺多的，安室透不能一直摸鱼。
织田作之助用完餐，离开时不忘打包一份三明治用作明天的早餐。
他拎着外卖纸袋又一次路过寿司店，这一次，他看见了寿司店新来的男性店员。
戴着厨师帽的男人看上去已经有一些年纪了，左眼戴着眼罩，他推开店门，与路过的织田作之助正对上视线。
男人一愣，飞快反应过来，笑着招揽客人：“客人，要不要进来试一试寿司呢？老夫做的寿司可是一绝啊！”
对方都搭话了，织田作不好直接无视。他停下脚步，礼貌地委婉拒绝：“谢谢，但我已经用过餐了。”
两人一来一回搭了几句话，大多是对方先开口，织田作回答。
“老夫是胁田兼则，是伊吕波寿司店新上任的厨师，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啊？”朗姆问道，他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这个男人，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胁田先生，您好，我姓高桥。”
朗姆装作爽朗的样子，邀请织田进店内尝一尝寿司。
织田作再度婉拒，提着装有三明治的纸袋离开。
明明是第一次见，织田作却隐隐有种自己在排斥胁田靠近的念头，甚至有种厌恶感。可他始终没看出胁田兼则有哪里不对。
……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不要凭一面之缘就对陌生人报以恶意。
织田作之助定了定神，将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朗姆皱着眉，站在原地目送红发男人离开，表情有些困惑。
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寿司店内传来呼喊声，朗姆收敛自己不合人设的表情，反身回到店里。
第178章 第 178 章
织田作之助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故人。
他路过一条无人的巷口, 看到监控死角下站着一个男人。
黑发男人微微垂头，唇边的香烟火光明明灭灭。
他剪了短发，却还是喜欢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 穿着黑衣黑裤，背靠着墙壁, 脚边放着一个黑色贝斯包。
听见脚步声, 男人抬头，几缕微微弯曲的刘海垂下，挡住他碧绿的眼眸。
“蒂萨诺。”赤井秀一颔首, 将香烟挟在指间。
是莱伊。
织田作之助静静回望, 冷淡道：“莱伊，许久不见。”
“我等了你半天。”赤井秀一说，“这么冷淡？”
“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明美她最近……”
织田作之助打断他：“闭嘴吧，你没资格提起她。”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我欠她一句抱歉。”
“你知道就好。”织田作之助面色淡淡，从赤井秀一面前经过，准备穿过巷子回家。
“等等。”赤井秀一拦住他。
织田作之助头也没回：“还有事？”
“我是来找你谈正事的, 关于组织。”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回头，用行动表示“我在听，你说”。
赤井秀一：“你知道组织里的二把手——朗姆吗？”
织田作点头：“我知道，但没见过。”
或许[蒂萨诺]见过, 织田作得到的卡片记忆非常有限, 仅存的记忆也不记得朗姆的信息。
蒂萨诺在组织的资历很深, 知道也不出奇, 但他知道
赤井秀一并没有惊讶, 而是淡淡地说：“我倒是得到一点情报。有关他的年龄、性别等的消息都很模棱两可, 不能当真, 唯有一条具备真实性。”
织田作问：“是什么？”
赤井秀一：“朗姆早年因为一场事故受过伤，有一只眼睛装的是义眼。”
织田作之助几乎在瞬间想起寿司店新来的厨师。
之所以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只是因为织田作身边符合这个特征的人几乎只有他。
这个念头在织田作的脑中一闪而逝。
织田作之助只是怀疑，但他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凭一面之缘的直觉来给一位陌生人定罪。
“情报哪里来的？”织田作之助问。
赤井秀一回避了这个问题，含糊道：“我有我的渠道。”
其实是基尔告诉他的。
CIA与FBI向来不对头，对方这次能给他发邮件，他也很惊讶。
不过，最惊讶的还是基尔竟然也是卧底。
“你呢？你有什么情报吗？”
赤井秀一试着转移话题。
这是要情报交换的意思么。
织田作之助懂了。
织田作之助大可回答说自己“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有”，然后白嫖FBI的情报网。
但他是老实人，于是直接坦诚：“组织BOSS会随身携带乌鸦尾戒和乌鸦手杖。”
除去那天的梦境相关，织田作之助把自己跟诸伏景光说过的话原样重复了一遍。
“乌鸦……”赤井秀一若有所思，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个人又简单交换了一些情报，织田作在心里整理着得到的资料，准备回头全部交给警方。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织田作之助转身，赤井秀一没有再拦他。
眼看织田越走越远，马上就要离开这条巷子了。赤井秀一转了转头，提高音量：“我收到线报，朗姆可能在找你，你自己小心。”
“啊，我会注意的。多谢提醒。”
织田作之助挥了挥手，拎着外卖纸袋消失在小巷尽头。
赤井秀一目送织田离开，背靠着灰扑扑的墙，沉默地抽了几口烟。
他多少有点愧疚，才会主动上门要求交换情报。
他并不在意交换来的情报是否对等，又是否有价值，甚至哪怕织田说他一条情报都没有，赤井秀一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换来了一条这么有价值的线索。
赤井秀一掐灭手中的香烟，背起地上的贝斯包，专挑无人无监控的小道离开。
他欠下的抱歉，又何止一句。
*
织田作之助将得来的情报打包交给诸伏景光。
他并没有因为警惕而打乱自己的生活作息，日常该去波洛还是照样会去。区别在于他会留意隔壁的胁田兼则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一连半个月，他都没有发现异常。
织田作之助渐渐放下戒心。
说不定就是一位同样是眼睛出了意外的普通人呢。
直到那一天，意外发生了。
织田作之助途径波洛附近的商业街，正巧碰见不远处有名歹徒眼见逃跑不成，慌乱之下挟持了人质，在不断叫嚣。
夕阳西斜，这条街已经没什么人了，与歹徒对峙的是织田作十分眼熟的几个孩子。
“喂，你快点放开步美！”
“我们已经报警了，你是逃不掉的！”
“快点放开她！”
歹徒背对着织田作，大吼道：“谁叫你们几个小鬼要多管闲事！想要她活着就给我滚开！”
本以为会引来孩子们新一轮的斥责和劝降，结果对面的三个小男孩当场集体愣住了。
歹徒心中一喜，他只想抢劫，不想杀人，能靠几句话就把这几个难缠的小孩吓住，那也不错！
“不许跟过来啊，跟过来她就没命了，知道没！”歹徒一边威胁一边倒退。
对面的男孩们面色有几分复杂，十分默契地闭口不言，歹徒甚至从最左边戴眼镜的男孩眼中看到几分怜悯。
……什么啊，这帮小鬼是被吓傻了吗？
歹徒腹诽几句，见没人阻拦，狂笑着准备转身就跑。就在此时，后退的身体却撞到了一个人。
歹徒一惊，还没转头就开口威胁：“什么人，快滚开，挡我的路我就……”
话没说完，挟持女孩的手臂一阵剧痛传来，歹徒忍不住惨叫一声，眼前一花，他就被撂倒在地。
小刀摔在地上，被身后的黑发男人一脚踢开。
步美被织田作好好地抱在怀里，轻柔放下。
男孩们一拥而上：“步美，你没事吧？！”
步美含着眼泪摇头，感激道：“我没事，谢谢高桥哥哥。”
织田作之助揉了揉她的头，对孩子们叮嘱道：“又在冒险吗？下次要注意安全，天黑前早点回家。”
“嗨伊——”孩子们乖乖应道。
被无视的歹徒：“……”
他趁机偷偷从地上爬起，准备溜走。
元太眼尖瞧见了，指着歹徒大喊：“啊！他要逃跑了，大家快抓住他！”
织田作之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再次轻松地将歹徒摁倒在地。
歹徒不甘心，疯狂挣扎，同时大吼：“关你什么事啊，放开老子！！”
歹徒身强体壮，肌肉虬结，织田作之助竟然一时大意，险些被他挣脱出来。
歹徒的脸被狠狠压在满是沙砾的地上，嘴里还在叫嚣狠话。
挣扎间，一柄手.枪从织田作的枪套里掉了出来，正巧落在歹徒眼前。
前来支援的孩子们愣住了，清楚地看见手.枪全貌的歹徒僵住了，准备用脚力增强鞋踢足球来击晕歹徒的柯南也顿住了。
只有织田作之助探头看了一眼，“啊”了一声，平淡道：“可能是枪没放好，掉出来了，抱歉。”
众人：“……”
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啊！
歹徒的态度迅速急转弯，火速求饶：“大哥，有话好好说，我自首，你别开枪！！”
织田作很好说话：“好，我不开枪，你不要乱动。”
歹徒疯狂点头：“大哥我一定老实！”
远远地看见巡警骑着小电驴来了，柯南赶在巡警下车前，迅速弯腰凑到歹徒耳边，装模作样地威胁道：“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吧？”
歹徒惊恐地抬眼看他。
小男孩的眼镜闪过一抹光，意味深长地说：“假如你把高桥大哥有枪的事说出去……”
歹徒快哭了：“不说不说，我一定守口如瓶！”
听得一清二楚的织田作：心情复杂.jpg
柯南这是在帮他善后？看不出来啊，他竟然还会这套。
看着有几分Mafia的风范。
柯南是真的很想成为Mafia啊，从小就开始练习。
很怕织田作被抓进局子的柯南：？
他的目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等巡警停稳电驴，刚走近两步，迎面扑来一个哭哭啼啼的肌肉猛男。吓得巡警连退几步，厉声大喝：“干什么！不许动！”
“双手举起来，抱头蹲下！”
歹徒噎住了，进退两难，只好按巡警说的做。
柯南迅速上前交涉：“警察叔叔，是我们报的警，他刚刚……”
“嗯嗯，情况我都知道了。小弟弟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受到公正的制裁。”一转头，巡警一该如沐春风的态度，变脸喝道：“当街抢劫未遂就绑架小孩当人质，还敢袭警，要脸吗你。起来，跟我回警局！”
歹徒有苦说不出，十分后悔挑了今天动手。
等巡警带着被拷着的犯人离开，孩子们才回过神来，围着织田作七嘴八舌地开始八卦：
“高桥哥哥，你竟然有枪诶！”
“是真枪吗？你从哪里买来的呀。”
“笨蛋，高桥哥哥又不是警察，怎么可能有真枪啊。”
织田作之助张嘴：“是真……”
“啊哈哈，那是模型枪啦！”柯南高声打断。
织田作：“……嗯，是假枪。”
柯南擦了一把冷汗。
光彦笑道：“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
元太好奇：“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那当然是不行的，哪怕是清空弹匣的真枪，对一无所知的孩子而言也足够危险。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四周，指了指最近的百货商店，温和地说：“我的枪也是从商店买的，我带你们去买新的，可以吗？”
孩子们扭扭捏捏：“诶，不好吧……”
“没关系。”
织田作带着孩子们往百货商场走。
等他们都离开了，街对面的一家店门才被推开。
“欢迎下次光临！”
店门合上，朗姆脸上客套的笑容迅速消失。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街道的监控录像，现在立刻调出来发到我的邮箱。”
十分钟后，朗姆的邮箱收到了下属发来的监控视频。
他对着电脑一帧帧地看，还换了几个视角。
电脑屏幕最后定格在掉落在地的那把枪上。
朗姆记得这把枪的型号，全组织只有一个人会同时拥有两把同型号的枪作为武器。
他曾跟在BOSS身后，亲眼看见少年杀手举着双枪，在瞬间清空了弹匣，枪枪正中人型枪靶的心脏、眉心等一击必杀的部位。
这么优秀的杀手，却在完成日常维持手感的训练后被强迫待在永无天日的实验室。
朗姆既惋惜，又庆幸没人来抢自己的地位。
他对那一幕印象深刻，自然不会忘记蒂萨诺手中持的是什么枪。
朗姆合上电脑屏幕，心脏怦怦跳动。
他想，他很可能找到蒂萨诺了。
*
织田作之助保父气场全开，轻而易举地说动了孩子们跟他去百货商店的儿童区，一人一把儿童玩具水枪。
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们都很开心，也没人纠结为什么玩具枪与刚刚掉下来的“假枪”在外观上就差别巨大。
织田作之助弯腰，避开其他小孩，对柯南低声说：“以后再送你真枪。”作为庆贺你成为Mafia的礼物。
柯南抽了抽嘴角：“不，这倒也不必……”
他不想因为私藏枪支被警察逮捕啊！
天色逐渐昏沉，织田作不放心，干脆开车挨个送孩子们回家。
他还特意绕路去了阿笠博士家，看望因感冒而居家休息的小哀。
最后开车回公寓时，织田作才想起嘱咐系统：“记得把监控处理一下。”
本来没什么，但枪掉出来了……
稳妥起见，还是处理一下吧。
第179章 第 179 章
早上八点, 无数社畜紧赶慢赶准备上班的时间。
织田作之助将礼盒打上漂亮的蝴蝶结，将它妥善地收在卧室的收纳柜后，准备出门去游乐园上班。
他在玄关换鞋, 拿起钥匙，放在鞋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是赤井秀一的声音：“是我。”
织田作并不意外赤井秀一手里有自己的联络号码，他都能找上门了, 怕不是连他家公寓每月水电用多少都能了如指掌。
哪怕在日本, FBI也有这样的实力。
织田作之助没有停下出门的动作, 淡定问道：“有事？”
“上次你告诉我有关‘乌鸦’的事, 我请人调查过, 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赤井秀一沉声道，“电话不方便详谈, 可以见面聊聊吗？有些细节想要跟你再确认一下。”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应下：“可以。”他想了想, “我一会儿要去游乐园打工, 你可以去那里找我。”
“游乐园太嘈杂, 不适合。”
“那等我下班去波洛。”
波洛咖啡厅是波本打工的地方，赤井秀一和安室透两个人之间仿佛有着猫狗不合的气场，没有大的矛盾冲突, 但就是看对方不爽。
赤井秀一果断拒绝：“不去波洛, 你几点下班？组织近期一定有行动，我去接你，我们在车上谈。”
说不定还更安全隐蔽。
织田作之助没有意见：“那你下午四点来。”
“好。”
赤井秀一挂断了电话。
织田作之助匆匆忙忙赶到游乐园，套上围裙，机械地开始售卖纪念品和玩具气球。
他本就长相老成，年纪轻轻就在下巴留着胡茬, 换上黑发和老土的黑框眼镜后, 看上去更加像一位颓废的大叔。
记挂着赤井秀一说的事, 织田作之助今天难得有点心不在焉。
莱伊找到组织的BOSS是谁了吗？
是不是快要收网了。
……他是不是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叔叔……叔叔！”
织田作之助蓦然回神，小摊前有个男孩踮着脚，扒拉着台子朝他挥了挥手。
“你想要什么吗？”织田作之助配合着弯下腰，凑近去问他。
小男孩头上戴着顶过大的生日帽，他歪了歪头，帽子便往下滑了一截，男孩又连忙抬手扶住。
样子有点滑稽，又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织田作之助一向抗拒不了天真活泼的孩子，眼神都温和不少。他又问了一遍，问小孩想要什么。
不过，他家大人呢？就让小朋友一个人在人多的地方乱晃吗。
织田作刚要问你家大人在哪，就听见一声呼喊。
“裕太！你在哪里？！”
男孩蹦蹦跳跳地回应：“妈妈，我在这里！”
一位女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从外表到衣着都十分普通，属于再平凡不过的路人甲，哪怕丢进人群中也丝毫不显眼。
她着急地扑到男孩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裕太，妈妈好担心你，差点以为你走丢了。”
裕太眨了眨眼，“妈妈，我说过我要来买气球呀。”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说好给我带假面超人的气球来的。是妈妈忘记了和裕太之间的约定。”男孩撇了撇嘴。
这位夫人面露尴尬之色，转头看了一眼织田作。
孩子当着外人的面跟妈妈闹别扭，家长会感觉丢脸也是正常。
织田作之助直起腰，没有再盯着母子二人看，他垂着眼看着摊位上摆放的小玩意，这幅漠不关心的态度反而让女人松了口气。
“妈妈工作忙，一时半会就想不起来，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女人轻声细语地哄着小孩，“在叔叔这里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男孩立刻开心了：“好呀。”
女人站起身，礼貌笑道：“您好，我想要一个假面超人的气球。”
假面超人在孩子中人气很高，同形象的气球早就销售一空。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了看，有些为难：“啊……很抱歉，女士。气球只有店内仓库有了，需要我去拿吗？”
“如果不麻烦您的话，这当然是最好的。”女人笑了笑，“可是您要看摊，不如让其他店员替您拿过来？”
织田作之助于是从桌子底下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同事表示会尽快拿来。
女人用左手推了推小男孩，低声提醒：“裕太，你看，叔叔为了我们费了多大劲，妈妈是怎么教你的？”
裕太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踮着脚递到织田作手心。
“叔叔，给你。”裕太仰头，乖巧道：“谢谢叔叔。”
织田作之助将手心的糖果接过，揉了揉男孩的发，“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叔叔不吃吗？”见男人将糖果揣入口袋，而不是拆开，裕太迷茫地问，“拿到糖果，不是应该立刻就吃吗？”
“裕太，不要乱说，叔叔不是不喜欢裕太的糖果。叔叔只是在工作，不方便，对吧？”女人立马弯腰低声呵斥，末了还不好意思地朝织田作笑了一下。
裕太的表情变得很委屈，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拿到糖果，为了表示喜爱，要立即拆开吃掉”——这句话还是爸爸和妈妈前两天教给他的。
恰逢经理巡逻店铺，远远就看见这一幕，还以为是织田作惹哭了小客人，连忙跑过来问什么情况。
得知真相后，经理赔笑道：“客人，您误会了，我们高桥最喜欢小孩，自然也喜欢孩子送的小礼物。”
“高桥。”经理挤了挤眼睛，凑过去低声道：“别跟客人多纠缠，免得闹大。就一颗糖，你快点吃掉就算了。”
织田作之助还什么都没说，就险些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裕太，我没有不喜欢糖果。”织田作之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重新拿出糖果，低头看了看。
包装完好，看上去是从一个大包装里拆出的零散糖果，不管怎么看都很正常。他甚至用异能力“看”过，里面装着的就是普通的糖果，吃下去也没有不适。
他想了想，经理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织田作之助利落地撕开包装，将糖果含入舌尖，又立马几下咬碎吞下肚子。
“糖果很美味。”织田作之助又揉了揉男孩的发，温和地说，“谢谢你，生日快乐，裕太。”
另一名店员匆匆送来假面超人的气球，填满库存，跟经理和织田作打了声招呼后就回了自己的岗位。
经理见事情解决，便去巡视下一家店铺了。
织田作之助解下其中一个气球，将它递给裕太。
男孩的妈妈却抢先一步接过。
女人率先伸出莹白的手臂，手腕戴着一串精致的手链，她先用右手有些不自然地接过气球，左右手自然地交换拿气球，随后再度伸出右手，想将一个御守塞给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敏捷避开，皱眉：“夫人，您这是……”
是错觉吗。
他的鼻尖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异香。
被赤井秀一警告过，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提高了警惕，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女性。
女人右手悬在半空，抿了抿唇，微笑道：“您别误会，我家离神社近，这是我前两天求来的御守。多亏了您叫住裕太，我才能找到他。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
织田作之助推拒：“不必了，裕太是自己……”
女人将御守放在桌上，将气球递给裕太，再用左手牵着他。“感谢您对裕太的照顾。”她鞠了鞠躬，右手挥了挥，没再给织田作说话的机会，带着男孩小跑着走了。
织田作之助看见她白皙的右手掌心没有任何茧子，至少没有枪茧。
突如其来的插曲打乱了织田作关于组织的所有思绪，他看着桌上散发着异香的御守，有些为难。
他谨慎地用碎布将御守里里外外包了几层，准备等一会儿给赤井秀一看看。
毕竟是FBI，在这方面知道的总是比他多。
他把仔细裹好的御守放置在一旁的小柜子里，这是专门给员工放私人物品的小柜子，可以上锁。
一切完毕后，织田作之助就继续上班了。
或许是天气炽热，等到正午太阳高悬时，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总觉得有点头晕，手臂也有些无力。
他以为自己是中暑。
反正到午休的时候了，织田作干脆与一名同事换了班，准备去休息处缓一缓。
他走后不久，一个戴着单眼罩的男人走过来，敲了敲桌子，故作娴熟地说：“竹内桑，高桥让我来帮他取东西。”
竹内啊了一声，疑惑道：“我没见过您呀，您是新来的员工吗？”
“我是他朋友。”男人笑着摊开手，戴着全指手套的手心赫然放着柜子的钥匙，“我不太方便，你能帮我拿一下吗？是一个御守。”
“哦哦，好的。”竹内不疑有他，接过钥匙，背对着男人蹲在小柜子前。
“打开了，您看看是哪一……”
柜门打开，竹内回头，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晕在地。
“还挺警惕。”
朗姆看见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御守，不由冷哼一声。他没有第一时间拆开，而是低头看着竹内，很嫌弃地把他的工服扒了下来，再把只穿着裤衩的男人塞进盖着红布的桌子底下。
红布直直垂落到地上，没有人会知道桌子里藏着一个晕倒的人。
朗姆拿着衣服和御守大摇大摆地往更衣间走去。
片刻后，一个穿着游乐园工服的人从更衣间走出，往员工休息处走去。途中，他还从一旁的小摊顺了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宽宽大大的帽檐挡住了他的五官。
因为他穿着工服，大家都以为他是游乐园的员工，没人拦他。
没有引起任何骚动，朗姆十分顺利地进入游乐园的内部员工休息区。
织田作之助正坐在角落吃从家里带来的便当，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高桥桑！”同事拍了拍他的肩，指了指门口，“外面有个同事找你，说捡到了你落下的东西诶。”
织田作之助一愣：“我没有丢失的物品啊。”
同事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你去看看吧？”
织田作之助只好起身，他推开休息室的门，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低着头的男人，身上穿着游乐园的工服。
“你捡到了我遗落的物品？”织田作之助迈出房门，顺手合上门扉，表情有些疑惑，“我没有……”
异香与黑影同时袭来，织田作之助在一瞬间脸色剧变，条件反射旋身躲开。
被丢到他脚边的催眠瓦斯正滋滋地准备往外释放气体，旁边还有一枚十分眼熟的御守。
那个御守真的有问题！
「天衣无缝」启动，他看见自己缓缓倒下的身躯。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捂住口鼻，扭头就要跑。
却已经晚了，猝不及防之下吸入的第一口异香与糖果互相作用，早就让他身体虚弱。只是吸入的香气少，虚弱的速度慢。
织田作之助本就没有从“中暑”的状态完全恢复，再加上被暗算，他的意识逐渐朦胧，最后砰得倒在地上。
朗姆的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防毒面具，正居高临下地俯视昏迷过去的蒂萨诺。
“朗姆大人。”男人的声音在朗姆身后响起，“内子已经将离开的车辆已经准备好了。”
“嗯。”朗姆颔首，抬了抬下巴。
男人立马上前，将禁闭双眼的黑发男人抬起。
“等一下。”朗姆开口。
一身普通工装的男人紧张地顿在原地，等候吩咐。
朗姆上前，扯下蒂萨诺的黑色假发，连同眼镜、变声器一起随手丢到一旁的草丛里。
“一脱离组织，伪装技术就脱胎换骨了吗。”朗姆嗤笑，“最终还不是栽在我的手里！”
看见大变脸的人，朗姆的下属也惊讶的不行。
“大人，这……”
“闭嘴。趁没人发现前，快点转移他的位置！”朗姆呵斥。
“是。”男人冷汗津津，不敢再多嘴。
他把红发男人塞进移动餐车的下层置物层，谨慎地藏好。
朗姆与下属分开行动，下属会负责把人送到指定地点，朗姆则去联系乌丸莲耶，告知这个好消息。
他本来不需要亲自来这一趟。
但他无法抵抗“亲手抓住蒂萨诺”的诱惑，多了“亲手”二字，不仅在乌丸莲耶面前更有面子，踩琴酒也能踩得更痛快。
移动餐车开出游乐园时，保安只看了几眼，以为他是游乐园里的移动摊贩，没多问就放行了。
男人将餐车越开越远，越开越偏，最后停在偏僻的地区，一辆全黑的轿车就停在路灯下。
轿车的驾驶座上跳下来一个女人，正是递给织田作御守的人！
“阿娜达。”女人唤了一声，表情有些惶惶。
“慌什么，”男人呵斥道，“裕太送回家了吗？”
女人点点头。
“那就行，来帮把手。”男人严肃道，“这是朗姆大人派给我们的工作，不仔细完成，我们都得死。你别多想，我们也是为了自己。”
女人咬了咬唇，垂下眼帘，挡住眼中的挣扎。
“是。”她温顺地说，“阿娜达，别生气。我都懂的。”
她从不后悔加入了组织，为朗姆做事，与丈夫的结合，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裕太的到来是个意外。
她只是有点不知道晚点回家后该怎么面对裕太，他要是问自己，今天卖气球的叔叔为什么也不像爸爸妈妈找来的人一样，接过糖果就欢天喜地的撕开来吃，那要怎么办呢。
裕太长大后，会知道他被爸爸妈妈利用来做坏事吗……
今天是他的生日，没有陪他，裕太会不会生气呢。
女人正胡思乱想着，就被丈夫招呼过去餐车帮忙。
两人合力，一个人把织田作用绳子捆好，戴上眼罩，防止他中途清醒逃跑。另一人将车砸了，油漏了一地。
男人开车，将车开到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妻子就坐在副驾。等车发动的一瞬间，女人猛地探头，惯用手左手猛地用力，甩出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摔落在地上，瞬间连片式地燃起火焰。
熊熊火焰几乎立刻将餐车吞噬，背对着火光，在爆炸声传来前，轿车早已驶离这片区域。
第180章 第 180 章
雪佛兰停在游乐园外的露天停车场里, 赤井秀一拉起手刹，他提前了一小时抵达游乐园。
他给织田作之助发了一条简讯，表示自己已经到了。
简讯发出, 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复。他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织田说了他是在打工，或许客人比较多，忙不过来呢。
直到半小时过去了，他的简讯还是未读状态。
赤井秀一开始觉得有点怪异。
他又连着发了几条简讯, 耐心等了十分钟左右, 依旧显示未读。
赤井秀一干脆一个电话打过去,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堪堪在自动挂断前接通了。
“蒂……”赤井秀一刚开口, 就被电话那头打断。
“喂喂, 是高桥吗？”
赤井秀一的神经倏地紧绷, 顿了顿, 应道：“我是他的朋友, 请问您是……？”
陌生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哦哦, 我、我是他的同事。”
赤井秀一：“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高桥的手机掉在员工休息室的门口, 被我捡到了。”男人解释完, 问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他下午没来上班，也不跟经理说一声，摊位一个人也没有, 差点闹出乱子。”
“高桥没去上班？！”赤井秀一心知不妙, 神情极其严肃。他深呼吸一口气, “请问您现在在哪里, 我来领他丢失的手机。”
男人：“我就在织田上班的气球摊, 你快点来吧。”
赤井秀一不是员工, 进游乐园要买票。他在排队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一旁的两名保安在闲聊：
“你饿了？要不要去游乐园里的移动餐车买个餐包，听说是那里的招牌哦，人气很高。”
“可餐车中午的时候就开走了，我看着车子离开的。”
“我们说的不是同一家店吧，常驻游乐园的那家餐车每天都是日落才离开啊。”
“是吗……倒也奇怪，下午才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怎么那家人反而走了，还匆匆忙忙的。”
“或许是有急事。”
赤井秀一听到他们的对话，心脏砰砰直跳，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这位客人！”
赤井秀一倏地抬头，未来得及收敛的眸光锐利。
售票员被吓了一跳，结巴道：“客、客人，您要几张票？”
赤井秀一眨了眨眼，往小窗里递出日元钞票，气势逐渐缓和：“一张成人票。”
“给您，前方左转检票进入园区，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检票后，赤井秀一看了看被派在手里的游玩小册子上印刷的缩小地图，简单辨别方向后就往织田工作的区域跑。
气球摊并不难找，他的速度又快，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小摊前。
前来购物的客人并不多，穿着工服的男人有些无聊地搬了个凳子坐在桌子后，见到有人停在面前，连忙站起来。
赤井秀一对他点了点头：“我是高桥的朋友。”
男人恍然，弯腰打开一旁的柜子：“他的手机我放在这儿了，你……诶诶，你干嘛，不要乱动啊！”
他有些慌张，伸手阻止赤井秀一，却慢了对方好几步。
赤井秀一蹲在小柜子旁边，将他只开了一条缝的柜门打开到最大。
赤井秀一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全指手套，正谨慎地把高桥的手机放入手心，同时小心翼翼地翻动柜里的物品。
他的鼻尖微动，从柜子里嗅到了飘出来的淡淡香气。
“你们有人在里面放香水制品？”赤井秀一问。
“没有，都是男人，哪来的香水……不对，这又关你什么事！”那人恼怒地掰开他，用力关上柜门：“你又不是游乐园的员工，这是我们存放私人物品的公用储物柜，请不要乱碰！”
赤井秀一没理会他，低头翻阅织田的手机。
可惜手机设了锁屏密码，他一时半会解不开。
男人警惕道：“你真的是高桥的朋友吗，不会是以假冒的名义来偷手机的吧！请你证明一下，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黑发男人却眉头紧锁，盯着手心的手机陷入沉思。
这个香味……
好熟悉。
一定在哪里闻过。
“我说你……”工作人员还在喋喋不休。
赤井秀一却倏地用力握拳，咬牙切齿道：“是迷香。”
很久以前，他还没进入FBI前，曾在街头巷口碰到过这类下三滥的手段。
男人一愣：“什么？”
赤井秀一刚要说话，眼神一利，猛地弯腰掀开红色的桌布。
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小玩意顿时东倒西歪，员工顿时火大，嚷嚷道：“你就是来捣乱的！我要叫保……”
员工瞪大了眼，话都没说完，指着桌底的手指像得了帕金森一样狂抖：“你……他……”
被红布掩盖的台下赫然躺着一个被绳子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只穿着裤衩的男人。
男人双眼紧闭，昏迷了不知道多久。
“嘘，别叫！”赤井秀一放下红布，挡住其他路人好奇的视线，制止员工的叫喊，吩咐道：“去报警。”
员工脸色苍白地去找经理说明情况，顺便报警了。
赤井秀一几乎在瞬间将织田失踪、游乐场员工被敲晕以及行为异常的移动餐车三者联系起来。
他闭了闭眼，拨通了波本的电话。
电话嘟了几声，接通了。
“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安室透懒洋洋的声音。
“是我。”赤井秀一沉声道。
“……莱伊。”安室透的声调骤降，冷笑一声，“组织的叛徒，还敢出现在我眼前？不想活了是么。”
赤井秀一：“……”
他有些头疼：“我没有在钓鱼执法，我找你有事。”
安室透冷嘲热讽：“哦，FBI竟然也有做不到的事，有求于我？”
“是关于蒂萨诺的事。”赤井秀一说。
“……什么事。”
赤井秀一瞥了眼四周，低声道：“蒂萨诺失踪了。”
“什……！”安室透一口气差点噎住，厉声质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赤井秀一把事情简述给了安室透。
安室透：“我都知道了，我会让人立刻去现场。”
电话挂断，他一边发简讯通知友人，一边联系风见裕也，忙的要命。
“安室君，有一份新的订单……”榎本梓抱着托盘走来。
安室透打断她：“抱歉，小梓小姐，我要一个急事，必须要请一天假。”
榎本梓一愣，“诶，现在吗？”
“对，抱歉。”安室透脱下围裙，挂在墙上的挂钩上，拎起自己的背包。
在此期间，他的手机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那么，我就先走了。”安室透雷厉风行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挥了挥手，“小梓小姐，辛苦你了。”
榎本梓还没反应过来：“好的。”
安室透接通电话，耳朵贴着手机屏幕，用肩膀推开店门。“对，我没说笑……”
风铃叮当乱晃，金发男人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榎本梓感慨道：“这么急呀，看来安室君遇到了大事，真希望他能顺利解决。”
*
被朋友们惦记的织田作之助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见他清醒，十分着急的系统松了口气。
[太好了，织田作，你终于醒了！]系统都快哭了，统生第一次遇到这种紧急情况，常规方法叫不醒，它又不敢用过激手段。
幸好，在系统忍不住用电击的方式叫醒织田作之前，他自己睁开了眼。
织田作之助的大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意识也不是那么清醒。
“我这是怎么了……”刚开口，织田作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嗓音干涩沙哑，像是喉咙里含着沙砾。
系统提醒他：[你在游乐园工作的时候被朗姆暗算了。]
理智逐渐回笼，织田作之助记起了一切。
[所以我现在被他带回了组织？]织田作问，他感受到了将他牢牢捆在床上的绳索。
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身体还有些虚弱，手臂无力，果然没能成功。
[对。]系统说，[你被带到实验室了。]
室内没开灯，窗户的窗帘一点也不透光。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他的手指摩挲着身下的床单。
这种质感……
该不会是手术床吧？
等到眼睛完全适应黑暗后，织田作之助才能勉强看见周围事物的轮廓。
视角有限，但目之所及的物体，都与他记忆中的仪器十分熟悉。
织田作之助甚至觉得这个房间既陌生，又熟悉。
他没有再乱动，静静地躺着，等待体力恢复。
“滴。”
门口突然亮起一道有些微弱的红光，下一秒，金属门从两侧缓缓打开。
织田作之助抬眼望去。
站在门口的人背着光，面容模糊。但他手里持着的手杖，足以向织田作之助表明他的身份。
织田作之助没有贸然出声，他看着那根手杖，眼中若有所思。
[系统，有没有可以让我恢复力气的东西。]他在心中问道。
[有，一次性肾上腺素注射液，能够让你临时恢复体力八秒。售价……算了售价不说了，反正就是买得起。]系统干脆道，[现在要吗？]
织田作之助垂下眼：[嗯，除此之外，我还要一样东西……]
系统听完，立马响应：[好，先购买肾上腺素注射液x1，送到你手里了。]
藏在阴影的右手手心突然出现一支针筒，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反手握住，调整了一下角度。
针尖刺入手腕静脉。
织田作之助缓缓推动针管，再借着来人接近的脚步声，将针管用力一甩，丢在不起眼的角落。
接下来就是等待药效发作。
乌丸莲耶走进房间，跟在他身后的人啪得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
瞬间从极暗到极昼，织田作之助感觉自己眼睛都快被闪瞎了，还好他提前预知到，赶在灯光亮起前一秒闭上眼。
哒哒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最后停在手术床前。
“蒂萨诺。”老人嘶哑的嗓音响起，“醒了就不必装了。”
“……是你在抓我。”因为强光，织田作之助不得不微眯双眼。
老人低低咳了几声，满脸阴鸷：“这里本就是你的归宿，除了组织，你还能去哪里！”
织田作之助目光移向乌丸莲耶身后的独眼男人，“那一家人都是你的安排？”
朗姆咧嘴一笑，要不是碍于BOSS就在现场，他怕是会当场笑出声。
“没错。”朗姆得意道，“怎么样，输给我的滋味如何？”
实验室的灯光接连闪烁几下。
乌丸莲耶皱了皱眉，因为很快恢复正常，就没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想问那个孩子给他的糖也是朗姆设下的局吗，顿了顿，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没有说出口。
“所以呢，”织田作之助不咸不淡地说，“你们想要什么。”
“我要你老老实实地呆在实验室！”乌丸莲耶接着说，“‘复苏’的实验还没有完成，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将组织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是我发现了你的才能，是我挖掘了你，你怎么能背叛我，背叛组织？！”
灯光疯狂闪烁，一明一暗，仿佛在驳斥乌丸莲耶的话。
乌丸莲耶不耐道：“朗姆，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朗姆警惕地看了一眼织田作，觉得他没能力挣脱，便放心地去检查房间内的电力总闸。
织田作之助看着朗姆的背影，想起卡片[蒂萨诺]经历的一切，脸色越发冷淡：“我从没说过我是自愿的。”
“你生在组织，就该把一切奉献给组织。你这种怪物般的身体，除了组织，还有哪里会要你！”乌丸莲耶喝道。
织田作之助：“除了组织，哪里都不错。”
乌丸莲耶面容扭曲，终于不再忍耐，高高举起手杖。
对准红发男人的腹部，手杖重重挥下！
织田作之助陡然发力，手臂青筋暴起，竟然挣断了几条束缚带。他的右手猛地抬起，在半空接住了落下的手杖。
他的右手动了动，掌心完全包裹住手杖尾端。
“不可能，那可是双倍麻药！”乌丸莲耶惊疑不定。
朗姆听到惊呼，猛地转身，瞳孔一缩，就要扑过来。
但房间的总闸与手术床隔着一整个房间的距离，从反应到冲过来，都需要时间。
左手胳膊撑着床，红发男人半支起身体，上半身的束缚带被拉扯到极限，在他的手臂前胸留下几道红痕后啪得断裂开来。
握在手心的手杖传来拉力，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猛地用力一拉，乌丸莲耶便跌跌撞撞地往前几步，踉跄地跌倒在手术床上。
老人的身躯恰好挡在中间，从朗姆的角度来看，他只能看见乌丸莲耶的背影和织田作之助的半边身体。
织田作之助于瞬间暴起，探手掐向乌丸莲耶的脖颈。
“朗姆！！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点制服蒂萨诺！”乌丸莲耶努力后仰，惊怒交加，大声吼道。
还差一点。
束缚带全部断裂，实验室的灯光又剧烈闪烁起来。啪的一声，实验室跳闸了，所有灯管同步熄灭。
所有人眼前一黑。
织田作之助用尽全力，单膝跪在手术床上，掐住了乌丸莲耶的脖子，五指收紧。他的手指擦过乌丸莲耶的衣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妄动。
“放开BOSS！”
朗姆冲上前，用力挥出一拳。
织田作之助松开紧握住手杖的手，想要格挡，眼前视野却一阵天旋地转。
临时借来的力气缓慢消失，他被击中一拳，闷哼出声。
朗姆顺势向前，想要压制住红发男人。
不断喘气的老人拎着手杖，准备避到后方。
电光火石之间，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疯狂运转，每一个未来都被他预测到。
织田作之助的太阳穴一阵抽搐，此时，他多少有几分庆幸自己屏蔽了所有痛感。
他跳下手术床，探身逼近朗姆，看上去像是要与朗姆硬碰硬。
“可笑。”朗姆嘲讽道，“蒂萨诺，你已经弱到连时机都不会看了吗？”
“我不这么认为。”
织田作之助抬起左手，与朗姆对拳。
他惯用的右手却垂在身侧，拳头攥的紧紧的。
漆黑中，织田作之助的眼眸中一片冷静。
拳头对上的瞬间，红发男人的右手猛地一甩，看上去只是因为对打而产生的正常的肢体移动。
两枚小到不起眼的圆形物体落在了地上，细小的声音被打斗声、闻讯赶来的下属在走廊的呼喊声所掩盖。
乌丸莲耶连连倒退几步，冷眼看着这一幕，脚下却踩中其中一枚。
两人力量互碰，朗姆竟然没能讨着好，反而被逼得倒退一步。
正好踩中剩下那一枚。
“砰！！”
“噼里啪啦——”
织田作之助没能完全卸掉冲力，后背砸中手术床。手术床没有被固定死，被他带的往后一碰，撞倒了墙边的柜子。
柜子里的针管、药剂……乱七八糟的东西碎了一地。
不属于实验室的肾上腺素注射剂也被掉落的物品砸碎，碎片与其他针管混在一起，完美隐藏。
朗姆脸色非常难看。
全盛状态下还不能吊打战损的蒂萨诺，这让BOSS和下属怎么看他！
织田作之助倚靠在床边，心脏剧烈跳动，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来人！”
朗姆上前，下了狠劲压制住红发男人，叫人取来新的更加坚韧的束缚带。
织田作之助没有再挣扎，几乎是顺从地被绑回原地。
实验室的总闸似乎还在抢修，下属只能拉开玻璃墙的窗帘，让走廊的光投入室内。
“咳！”
织田作之助轻轻偏过头，又咳了一口血，脸色越发苍白。他的红色发丝散在雪白的床单上，连同咳出的血迹，触目惊心。
但激怒了乌丸莲耶的红发男人依旧一副冷静之色，哪怕咳得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当场断气，他的面色始终波澜不惊。
透过玻璃墙，他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窗外的乌丸莲耶和朗姆。
老人似乎在训斥着什么，他跟前的独眼男人身形比之魁梧数倍，却在老人面前弯着腰，卑微至极。
乌丸莲耶抬起下巴，唤来随侍在身侧的女仆替他理好凌乱的衣襟。
织田作之助恍惚间记起，这个视角与他在记忆中看到的[蒂萨诺]初次接受实验时的视角一模一样。
[蒂萨诺]还是被束缚在血腥黑暗的手术床上，乌丸莲耶就站在实验室外，隔着玻璃墙冷眼旁观。
织田作之助一直默默看着，直到视野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上了雾气。
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才缓慢地闭上了眼。
[系统，记得把定位同步发给他们。]织田作之助的声音有几分疲惫。
[呜，好。]系统呜呜咽咽地应下了。
系统全程清醒，看到了组织送他进来的路线，知道织田作被关在哪里。
它拥有地址，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警方，是因为全身心都在努力攻陷基地的网络，试图从别的层面“接管”基地，好方便织田作醒来后逃离。
如系统所料，织田作之助醒来后的第一反应也是恢复力气，然后逃跑。
直到他看见了乌丸莲耶，万千思绪同时闪过。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去，也不知道再经受一轮实验的[蒂萨诺]能活多久。
他怕自己撑不住。
就算他成功逃离，就算大家救了他，组织也还是存在的。
但，织田作之助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他看着乌丸莲耶象征权势的手杖和乌鸦尾戒，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都无法复原当时的思路。几乎是在瞬间做出了决定——他要把兼具窃听和定位功能的发信器粘到乌丸莲耶身上。
就算他必须使用这具破败的身体去博取微乎其微的成功率，织田作之助也愿意一试。
万幸。
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