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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闫阳这会儿想起来了,他还跟程述生着气呢,于是伸手推坐在他床边的程述。

    不矜持的人不能坐他床上。

    闫阳细胳膊细腿的当然推不动人,程述倒是被推得莫名其妙,右手抓着床头,皱眉:“谁惹你了?”

    你!闫阳不出声儿,扭过头不看他,本来心情就不好,这回还在余杨面前丢人。

    这个念头一出,闫阳顿时觉得有些不对,他干嘛要在乎在余杨面前丢人啊?

    程述怕他用力过猛栽下床,左手虚揽着闫阳的肩说:“因为没去聚餐生气了?”

    他才不会这么贪吃!闫阳开始手脚并用地推,见实在推不走,便起身从床的另一边下去,打开衣柜转头冲程述说:“我要换衣服了。”

    程述背靠着床头,“嗯”了声,没动。

    “我要换衣服了!”闫阳又重复了一遍。

    “要我帮忙?”程述没觉得有什么,闫阳住院那几天,晚上擦身换衣服也是程述来的。

    闫阳显然也想到这儿,头一扭,罢了,又不是没见过,反正针眼儿又不长他眼睛上。

    因为伤到脑袋的缘故,不好穿从头上套下来的衣服,闫阳从衣柜里找了件白色的衬衫短袖,裤子则是扯了条初中时的校服短裤。

    短裤很宽,不长,在膝盖上边一大截,好在胜在凉快。

    换好衣服后闫阳转身,看见程述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程述前面走过的时候闫阳还抬头轻轻哼了口气,然后打开房门去卫生间洗漱。

    程述其实也没在想什么,只是看见闫阳在套上那条长度在膝盖以上的校服短裤的时候,突然就想到初中。

    当时还有不到俩月中考,对于早就拿到本校直升名额的他来说,没什么压力,甚至算是在过一个非常漫长的暑假。

    可对于闫阳来说就不是了。

    附中初中直升高中的要求,除了初中三年都得在实验班,成绩必须得常年保持在年级前二十还有竞赛奖项至少一项一等奖。

    闫阳第一个要求才勉强符合,其他的根本达不到。所以他就成了苦逼的中考生。

    同年级的大多数男生在初二就开始蹿个儿了,闫阳比他们小,发育自然也就晚了。

    男生蹿个儿蹿得凶,厉害点的蹿个儿蹿得骨头疼,闫阳就属于疼得厉害的那种。

    于是在苦逼的备战中考期间,闫阳迎来了他的生长痛。

    生长痛这件事闫阳谁也没告诉,主要他觉得这是男子汉的象征,通往长高路上的必经之路。

    白天学习压力紧,晚上还得被生长痛疼得睡了醒醒了睡。

    可闫阳忘了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喜欢且享受睡眠的人。

    这种情况一天两天的还在他忍受范围之内,可时间长了之后,因为休息不好睡眠不足,整个人变得暴躁了不少,一丁点儿不顺心的事儿都能让他气鼓鼓的。

    闫阳老爸老妈也是心大的,见儿子不对劲儿权当他学习压力大了,还劝他学习别这么紧张,考差了也没事儿。

    什么情绪积压久了都会触底反弹,闫阳这次的情绪就爆发在程述给他讲数学模拟卷那天。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中考了,也是最后一次的市级模拟考。

    答题卡发下来的那天晚上,程述会在闫阳家里先给他讲一遍错题,第二天老师说的时候记忆更深刻。

    其实闫阳的错题已经很少了,所有卷子正常发挥的话考上附中是没问题的。

    麻烦在于闫阳解方程,大题的时候总会忘记写“解”。

    数学考试里这一个字就算0.5分,闫阳六道题都没写,三分就没了。

    在大考试里,三分能甩掉很多人,程述不是第一次跟他说这个问题了,闫阳总是不放心上,每次扣分的点也都在这儿。

    三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因为两分三分和想去的学校失之交臂的人很多,于是程述再一次跟闫阳说这个“解”字的重要性。

    要是以往,闫阳肯定会“嗯嗯”“好”“下次一定写”这些话来回程述,可是今晚不行。

    他太烦了。

    白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晚上除了腿疼还是腿疼,长时间的睡不好觉已经让他非常烦躁。

    在程述又一次说他这个问题的时候,闫阳爆发了。

    他当时说的什么程述现在记不太清,大概就是说平时考试懒得写,大考试肯定会记得写的,别每次都拿这事儿说他好烦balabalabala……

    之后就趴着桌子不动。

    程述当时也气,气闫阳小考试是写,大考试也是写,每次考试写个解字对他来说怎么就那么难呢?

    就这样俩人一个趴着一个坐着僵持了一个多小时,程述也不想说话,在快十一点的时候便起身准备回去。

    然后被猛地直起身子的闫阳抱住。

    “小述……我错了。”声音带着哭腔。

    程述揉揉他的脑袋,说:“你没错,是我的错,啰里吧嗦的太烦人。”

    闫阳摇头,脑袋在程述肚子上拱,说出来的话让程述听乐了。

    “我不想长高了。”闫阳说。

    “怎么就不想长高了?”

    闫阳直起身子,长腿一横放在书桌上,手握成拳头用力地锤它:“我腿疼。”

    “躺着疼,弯腰疼,考试疼,吃饭疼,坐直了疼,睡觉也疼。”

    程述轻轻揉了几下闫阳膝盖那一段儿,说:“长得猛是会这样,你现在比之前高了不少。”

    “真的吗?”

    “真的,”程述说,“你没看你裤子都短了一截么?”

    闫阳听罢,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站直了看,本来在膝盖下边儿的短裤现在跑到了膝盖上边儿,嘴里喃喃道:“还真是。”

    程述初二的时候也有过一段身高猛长的时期,不过他那会儿并没有闫阳这么难受,微微的疼,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一通瞎聊后气氛也没有之前那样冷了,闫阳心情也好了不少,又拉着程述坐下来继续讲试卷。

    话说开了之后,闫阳索性把腿横在程述大腿上,程述就一边给他捏腿一边给他讲卷子。

    程述平时打篮球,手劲儿挺大,揉着闫阳腿疼的地方那叫一个舒服。

    后面再碰到闫阳死活不听劝的时候,程述揉着腿的手一停,表示不按了,让他把腿挪开,闫阳马上服软。

    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家光着屁股的样子都见过,闫阳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啥好害臊的,要是角色互换,疼得人是程述他一样给他揉。

    就这样和程述一起度过了中考,还在暑假的时候提前学了高一的课程。

    程述先看网课学,会了给闫阳讲,完事儿闫阳听不懂就死犟,他一死犟程述就不给他揉腿,闫阳疼得难受了又去求和好卖乖。

    完美的闭环。

    俩人玩闹一般的学习,竟然在开学前把高一的内容学了一半儿。

    闫阳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路过房间发现程述竟然还在那儿发呆,心里直犯嘀咕,是他态度太凶了太过分了么?

    他也没说啥啊,就哼了两声?应该不会太伤人吧?

    “程述。”

    程述被闫阳的声音拉回现实,抬眼朝门口看去。

    男生站在门框旁,伤口在左边额头,这段时间以来,额头上的头发都被几个夹子夹起来固定在头顶,白皙的脸被光一照,脸上的小水珠闪着细小的光。

    “伤口碰着水了?”程述走过去就要看。

    闫阳扭过头,不看他,用自以为冷冷的语气说:“没有。”

    “你在生气。”程述说。

    简单的四个字,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闫阳继续口是心非:“没有生气。”

    “那怎么不看我?”

    闫阳右转下楼梯,留下一句:“你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