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第二天温年醒来时, 脑海还昏昏沉沉的,缓缓撑坐起来,发现每晚抱着睡觉的努努玩偶, 孤零零地躺在另外半边的位置上。
刚睡醒思绪还有些缓慢,反应了一小会, 突然意识到她竟然又睡到了周齐斯这边。
洗漱时,温年后知后觉想起她昨晚喝了杯调酒,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可是她只是喝了几口而已, 从喝酒之后记忆就变空白模糊,原来这就是断片。
尽管已经十点过一刻了, 房间内还很安静, 窗外阳光明媚,温年半推开窗,微风轻轻扑到脸颊。
庭院里三只小动物, 在阳光下打滚嬉闹,小柴犬翻滚时看到她,顿时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朝她发出兴奋的嗷嗷声, 跟主人热情地打起招呼。
旁边两只小橘猫,也齐齐朝她看来, 有样学样地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醒来就看到, 三只小动物并排撒娇, 完全是很可爱的场景。
温年感觉心都要被它们萌化了, 很轻地笑了声, 要不是有些饿了,她感觉自己能看整整一上午。
从楼梯下楼时, 刚好碰到周齐斯走上来。
他们停在半中间,温年微仰着头,朝男人瞥去,说不清为什么,在对视那刻,心里冒出种很莫名的心虚。
窗外透进近乎是透明色的阳光,男人瞳色过于深沉的眼眸,被松松映亮,勾勒出浅浅一圈修长流畅身形。
“温老师醒了?”
“嗯,刚刚醒。”温年有些犹豫地开口,“昨晚我喝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闹到你啊?”
周齐斯懒懒开口:“温老师真担心我把你丢到大街上么?”
温年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的。”
周齐斯瞥着她:“昨晚也说过同样的话。”
温年问:“我昨晚还说了什么啊?”
“温老师不记得了?”
“记不太清了。”在这道明晃晃的目光下,温年乖乖回答,“我好像是断片了。”
周齐斯随意站着,深邃眉目泄出几分懒怠,明明神情如常,却总感觉跟平常的他有些不同。
“第一次见到这种醉法,逻辑清晰,说什么就做什么。”
温年刚轻轻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发生什么。
“可某位小朋友只是看着乖,怎么都不肯自己走,一定要抱着才肯动。”
温年缓缓睁大了眼睛,定定瞥着男人神情,一时分不清对方是逗弄自己,还是她昨晚真的这样做了。
周齐斯稍稍俯身,大片阴影覆盖而下,裹着浓重侵袭性的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
“坐在我腿上,叫着老公,睡觉要抱。”周齐斯口吻几分意味不明,“温老师知不知道自己喝醉后,有多爱撒娇。”
对视间,温年感觉鼻息萦绕交融到一处,泛着灼烫,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脑海里闪过不连续的画面,温年瞬间想起她跨坐在男人身上,不仅要抱,叫老公,还傻乎乎地问他是不是发烧了。
脸颊顿时腾起烫意,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耳畔落下低沉嗓音,像是故意要让她全都想起:“乖了一小会,又闹着要听歌哄睡觉。”
温年眼睫微颤,又想起自己像只无骨树袋熊,蜷进男人怀里的自己,完全是不客气地把对方当成了专属人形抱枕。
这瞬间,温年宁愿自己是真断片了,这样清醒后,就不用忍受这种满涌而来的羞耻。
“我……会负责的。”话刚脱口而出,温年就险些咬到舌尖,完全不愿意回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胡话。
偏偏周齐斯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闹了一宿,温老师打算怎么负责?”
余光突然瞥到一团身影,温年下意识踮脚,伸手捂住了男人嘴唇,有些急地轻唤了声:“老公。”
“哎呦,闹了一宿。”白淑珍站在距离他们几阶楼梯下,满脸都是挡不住的笑容,“我还是不打扰新婚小夫妻了。”
又叮嘱他们:“不过大白天的,还是要节制点,还有家里有人来了,别让等太久了。”
温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淑珍下楼梯。
转头,发现手掌还捂在男人嘴唇上,连忙收回手指。
温年想到刚刚的问题,试探性地问:“可以怎么负责啊?”
“老婆。”
温年感觉窜起一阵心悸,微张了张唇:“怎么突然叫老婆。”
完全忘记是自己先叫老公的。
周齐斯不紧不慢地说:“只是想提醒某位小朋友,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也不是紧张,就是一想起昨晚醉酒的事情,温年就有些不敢跟男人对视,完全脱轨的心跳渐快,吵闹着耳畔。
又想到每次条件反射的改口,简直是对心脏的极限挑战,感觉不能再这样随意下去了。
“周先生。”温年微顿了下,认真纠正自己,“老公。”
又轻声解释道:“我们现在应该限制一下,对彼此的称呼,不然在长辈们面前,确实很容易露馅。”
周齐斯不紧不慢开口:“限制词?”
温年轻声开口:“周先生,还有温老师。”
又补充道:“小年、齐斯,老婆、老公,或者其他亲昵的称呼,都是可以的。”
周齐斯微掀漆黑眼眸:“要是违反了会怎样,有惩罚么?”
温年一时也没往惩罚那想,稍稍想了想,轻声问:“满足对方一个要求?”
周齐斯唇角微掀:“温老师看起来很有信心。”
“周先生不要小瞧人。”温年眼眸微弯起,“赌约这方面,我很少输的。”
周齐斯不可置否。
温年瞥着男人神情,知道这是默认纵容的意思,开口前,很认真地注意称呼:“老公,你酒量怎么样啊?”
“怎么,打算也给我当一晚上的人形抱枕?”
周齐斯迈开长腿,朝下面走了两节台阶,偏头看到温年还站在原地。
温年听了这句话后,感觉本就发热的脸颊,变得更烫了。
“老婆,是想被抱着走么?”
温年瞥见漆黑眼眸里,晃过几分意味不明,知道男人这是明晃晃逗弄自己,几步走上前,默默跟在男人身后。
意思很明显,她完全可以自己走的。
两人一起下楼,温年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熟悉人影,原来是温如华回来了。
白淑珍和温如华坐在一处,小柴犬仰着身子,窝在懒人沙发,跟怀里的胡萝卜发声玩偶,快乐地玩耍。
两只小橘猫乖乖地趴在温如华旁边,对着第一次见的生人,轻轻嗅着气味,完全展现嘤嘤怪本性。
温年快步走上前,坐到温如华旁边:“妈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本来是想多待两天,看着天气预报,之后几天都下雨,就和你徐叔一起回来了。”温如华笑道,“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就没告诉你。”
温年看她满脸洋溢的幸福笑容,心里也开心,搂住蹭到怀里的麦芽糖,唇角微扬:“我还以为妈只顾着和徐叔过双人世界,都乐不思家了。”
温如华说:“哪能甜蜜过你和齐斯,大早上就黏在一起。”
温年有些不明所以,看到老太太在旁边偷笑,意识到刚刚楼梯里误会的话,八成都讲给温如华听了。
打趣人不成,反倒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温如华知道自家女儿脸皮薄,也不多打趣,低头乖乖趴在怀里的小橘猫,朝她伸出软乎乎的爪垫,轻轻回握住:“你们的婚礼应该在筹备了吧。”
温年应了声:“妈和玉姨上次就跟我提了,还专门给我和齐斯量了尺码。”
“是要做婚纱吧。”温如华有些感叹地说,“没想到突然就长这么大了,明明印象里,你还是个背书包的小姑娘,不过我们小年,穿婚纱肯定很漂亮。”
“别说我了。”温年轻轻笑道,“妈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她知道这场求婚徐慎准备了很久,他们一同制定好计划,还找各种理由,偷偷摸摸把温如华的尺码摸清,又旁敲侧击各种喜好,婚礼场地、婚纱都是她和徐慎一同挑好的。
一切只等待女主人公的首肯。
“我其实觉得有没有婚礼,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温如华眼睛弯起,蓄着几分无奈笑意,“可是老徐很坚持,说这是一辈子中很重要的事情。”
“徐叔也是想给妈留下一生难忘的记忆,”温年眼眸透着温柔微光,“妈穿婚纱肯定特别美,跟徐叔站在一起,也肯定会很配。”
“你这孩子。”温如华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是不是之前就跟老徐串通好了?”
温年缓缓轻眨了一下眼睛,她一向不擅长说谎,更别提在温如华面前,她一个眨眼的小动作,就完全露馅了。
温如华完全回过味来:“怪不得我那天问老徐,他支支吾吾的,怎么都不肯供出你。”
温年意识到徐慎的惊喜计划,很可能被自己不小心暴露了,顿时很心虚,把怀里的麦芽糖,放到姐姐旁边。
“妈和奶奶一起聊会,我和齐斯昨天买了些家居用品,要一起放置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如华看她这股欲盖弥彰的劲,也不多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温年起身偏头,直直瞥向给老太太下新游戏的男人。
刚刚和温如华聊天时,顺耳也听了几句,老太太说之前的游戏玩腻了,问周齐斯有没有推荐的,最好是惊险刺激的。
温年轻声开口道:“老公,你这边好了吗?”
白淑珍抬眼,又露出充满揶揄意味的笑容,率先回答:“在下了,你们去忙,我找如华陪我一起玩。”
手机只是侧了侧,温年就瞥到屏幕上面,竟然是经典版开心消消乐。
确实……是另一种方面的惊险刺激。
周齐斯看着眼前姑娘完全坐不住,睁着弧度漂亮的眼眸,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满眼都是求助意味。
懒懒起身,跟她离开。
他们走到客厅角落,靠近庭院落地窗这侧,阳光浅浅落下。
温年有些苦恼地说:“怎么办,我好像不小心把徐叔的惊喜计划暴露了。”
“你不说,温姨不说。”周齐斯口吻几分懒怠,“徐叔就不会知道了。”
温年稍稍思索了下,确实觉得很有道理,按温如华的性子来说,她肯定会顺着徐慎的心意,就算是她这里露馅了,也不会多做表示。
所以这里最关键的就是她了。
温年很轻地叹了口气:“看来撒谎也是门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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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嘴里被塞进一块小吐司,红豆味的。
温年乖乖咬着吐司,神情有些愣,还有些不明所以。
“老婆先吃些,再烦心。”
温年含糊地应了声。
稍稍填饱肚子,温年瞥到插进花瓶里的粉白玫瑰,很漂亮的颜色,映着灿烂晨阳,是跟融在夜色里不一样的景色。
之前买的家居物件,已经被整齐堆放在角落,温年半蹲下,一个个拆开纸箱。
盆栽被单独放到另一边,转眼又看到被安放好的高脚柜。
温年微弯眼眸:“什么时候时候放好的啊?”
周齐斯唇角微掀:“趁某个小朋友还在睡觉的时候。”
盆栽买的太多,温年一次只能拿起两个,周齐斯就在一旁,整理其他的各类家居用品。
高脚柜是那种陈列类型的,很有设计感,为了规避家里三只小动物撞到,特意选了很高的柜子,温年先把盆栽放到稍低的位置,最高两层只能踮脚。
覆着阳光的大片阴影落下,修长指骨从她手里取过,举到没过头顶的盆栽。
男人身量很高,轻而易举就放好了盆栽,衣袖随意半挽起,露出骨感腕骨和劲瘦小臂,稍稍用力,手背薄薄一层冷白皮肤上,蛰伏的青筋浮现清晰的轮廓。
温年感觉被那股清冽的木质气息,完全笼罩住,后背贴近的灼热温度,好似牵引着胸膛里的心跳。
最后一排盆栽被男人放好,温年抬眼看着眼前放满盆栽的高脚柜,像是一整面青绿色的墙,生机盎然,像是春光逃了进来。
温年微弯眼睛:“谢谢老公。”
周齐斯懒瞥她一眼:“老婆,今天怎么这么乖。”
温年偏头看他,眼里盛着浅浅笑意,像是得到喜欢的糖果的小朋友,偏偏要轻声反驳:“别老像用对小朋友说话的语气了。”
周齐斯目光落在她脸上:“这不是跟老婆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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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年知道自己容易职业病作祟,有时候面对男人,会不自觉用上对小朋友的语气,微抿唇角笑意,有些耍赖地说:“我才没有。”
目光不经意瞥向落地窗外,才发现就在他们整理家居的这么一会,三只小动物又跑到窗外,一起闹了一起。
麦芽糖在扑着一只蝴蝶,动作灵活地跃起,结果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小脑袋。
温年看着小笨猫,跌跌撞撞地奔向另一只小橘猫,贴在一起,不停地蹭着,唇角浮现浅浅笑意:“麦芽糖去找姐姐撒娇了。”
“四月也来安慰妹妹了。”温年看着眼前很有爱的一幕,“只是看着它们在一起,就感觉真的很可爱。”
温年稍稍偏头,灿色阳光透进眼眸:“就这样在一块,开心时一起分享,感觉要是难过的时候,能谁能陪在身边,感觉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周齐斯瞥着她,话里含了几分揶揄:“怎么,老婆打算陪着我?”
温年知道男人一贯的坏心眼作祟,微弯眼眸,还是口吻认真地回答:“嗯,会好好当老公的专属人形抱枕的。”
修长指骨被轻捏了下脸颊,周齐斯口吻懒怠:“老婆,别乱撒娇。
指腹蹭过的白皙脸颊,裹着几分灼,温年只感觉那处脸颊泛起热意。
她稍稍避开目光,轻声反驳:“明明没有撒娇。”
“周先生,你这是不实指控。”
“周先生。”
头顶落下低沉嗓音,不紧不慢地重复了遍。
温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率先触发了限制词。
抬眼,瞥到男人漆黑眼眸里,掠过的几分意味不明。
就这样轻易地踏入对方的圈套,温年微咬下唇:“周先生,你真是太狡猾了,也很幼稚。”
“这回欠我两个要求了。”
周齐斯稍稍俯身。
“所以老婆还想叫几句周先生?”
哄弄
一时不注意, 温年就输掉了两个赌注,明明一开始让男人不要小瞧人的是自己,这么快乖乖钻进圈套的也是自己。
温年问:“会是什么要求啊?”
周齐斯唇角微扯:“老婆这么怕?”
“也不是怕。”温年轻声说, “就是想留些心理准备。”
“不会是什么难事。”
温年瞥着男人神情,总觉得以他一贯随性使坏的性子, 这个不是什么难事,听着总有种莫名的意味深长。
像是被无形钓着胡萝卜,还不止一根, 温年越好奇, 可周齐斯却怎么都不肯再开口了。
他们把剩下的其他用品都收拾好。
回到客厅,发现刚刚说是要温如华陪玩游戏的老太太, 拉着在外面撒野回来的小柴犬, 玩起了拍手背的游戏,仗着小动物不懂规则,就肆无忌惮地轻拍毛茸茸的爪背, 温如华就在一旁笑。
小柴犬神情都有些发懵,看到自家主人回来了,抖了抖耳朵, 窜到了温年裤脚边, 发出小声嘤嘤的叫声。
温年把小柴犬抱起来,看着它委屈巴巴的模样, 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 无奈笑道:“四月都被带得会猫叫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闲聊了会, 到了午饭的点, 本来温年想做一顿给长辈们吃的, 结果白淑珍和温如华说她们来。
温年在门口看了会她们有说有笑的,她们虽然认识不久, 却意外聊得来。
午后林雅君来了通电话,温年接起:“小年,刚刚你玉姨打电话来问,问最近生日要不要来家里过?”
温年知道林雅君说的是她真实的生日,过去的很多年,她和温如华一向是过小年夜的生日的。
林雅君又说:“你的公历生日就快到了,就是来家里聚聚,一起吃顿饭,然后切个蛋糕。”
温年听出她口吻里的询问意味,同时这也是她和亲生父母重逢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很轻地笑了下:“都听妈和玉姨的安排。”
林雅君闻言很开心:“那我给你玉姨回个电话。”
“嗯。”
下午,白淑珍带着温如华出去遛狗,顺带逛一逛周围,温年就和周齐斯把家里稍稍整理了下。
一眨眼到黄昏时刻,白淑珍和温如华前脚刚回来,后脚徐慎就上门来接人了。
温年打开门,小柴犬对客人表达了充足的热情,绕着裤腿打转,一个劲地嗅着他的气味。
温年微弯眼眸:“徐叔,这么早就来接妈了?”
“小别胜新婚。”徐慎听出她话里的打趣意味,“晚上要一起看电影。”
温年笑道:“是不是还要一起吃烛光晚餐,然后坐游轮渡江?”
“你妈嫌烛光晚餐太俗。”徐慎刚说话,就被温如华拍了下小臂,顿时笑弯了眼睛,“不说了,你妈不好意思了。”
温如华插嘴道:“再不去,就要赶不上时间了。”
徐慎连忙说:“是是是。”
温年手上拿着的两盆漂亮盆栽,被徐慎看到,顺手接了过去。
把两位长辈一路送到车旁,徐慎把盆栽放进车的后备箱里。
临走前,温如华笑着叮嘱道:“没事和齐斯来家里坐坐,我和老徐给你们做大餐吃。”
温年很轻地点了点头,唇角浮现浅浅的笑意:“妈和徐叔,到时候不要嫌弃我和齐斯就好。”
“你这孩子。”温如华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们多来,我和老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们。”
温年微弯眼睛,朝着徐慎笑道:“徐叔,我就把妈好好交给你了,祝你们晚上有个开心的约会。”
“保证完成组织的任务。”徐慎说,“一定让这位美丽的女士,度过一个浪漫开心的夜晚。”
温如华听他们又开始一来一回了,只是在旁边无奈地笑着。
上车后,温如华朝着半开车窗外,挥了挥手,温年笑着也招了招手。
车一路朝外头驶离,车窗外映着的年轻姑娘,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徐慎开着车:“这会放心了?”
“嗯,放心了。”温如华露出欣慰笑容,“小年性子变得更活泼了,也比以前更爱笑了,看她跟齐斯在一块,过得很开心,我也很安心。”
“还记得小年还是个小女孩,只是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还嫁人了。”温如华又很轻地叹了口气,“总感觉不适应,老徐啊,我是不是还没想开啊?”
“孩子大了,看着她开心,就是件幸运的事。”徐慎笑道,“我们做长辈的,过好自己的生活,也别让小辈担心。”
温如华笑着“嗯”了声。
温年回去的时候,小柴犬很热情地迎接了她。
橙紫色的晚霞铺陈天际,周齐斯臂弯托着两只小橘猫,趴在他胸前,用软乎乎的爪垫,拨着衣领撒娇。
温年走到他面前:“奶奶呢?”
周齐斯握着麦芽糖的后颈,稍稍扯离衣领:“说是要做奶油玉米烙。”
温年看着对男人衣领格外执着的小橘猫,笑弯眼睛:“过来,让姐姐抱抱。”
麦芽糖乖乖任由她抱过去,温年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哥哥的衣领,都要被你的小猫爪扯坏了。”
白淑珍晚餐弄了心心念念的玉米烙,他们一起吃完后,明明下去刚遛狗散步,听到有小姐妹喊她,又带着小柴犬出去遛弯了。
老太太很喜欢晚上玉兰街的热闹气氛,经常是走着走着,就跟某家店的老板唠嗑起来,温年有一回跟她一起逛街,走哪都是跟老太太热情打招呼的,还塞给她们各种吃食和小物件,完全像是窜进了熟人堆里。
老太太和小柴犬一离家,家中就变得安静下来,棉花糖和麦芽糖到了晚上,就容易嗜睡,乖乖窝在懒人沙发睡觉。
温年本来想去写会教案的,起身时听到周齐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闹,沈一行扬高的声音传来:“齐哥,这么久没见了,刚好今晚凑得齐,要不要来聚聚?”
话音刚落,又传来道好听年轻女声:“齐哥,都不记得上回见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带上温姐姐一起来,我真的很想见她!”
修长指骨微微挪离手机,周齐斯朝着温年探去目光:“要一起去么?”
“温姐姐是在旁边吗?”那道女声明显很激动,“我叫颜岁,跟大家一起叫我小岁就好了。”
“今晚大家都在,温姐姐你要不要来一起玩啊?”
隔着屏幕,温年都能感觉到她话里满满的期待,很轻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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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瞬间发出小声的欢呼。
“地址发齐哥了,温姐姐,那我就在这等你了!”
挂断电话,温年跟周齐斯对视一眼,有些微顿:“那我们现在走吗?”
周齐斯起身,口吻懒怠:“一会要是闹着你,就少理他们。”
温年听出他话里的维护意味,微抿唇角笑意:“怎么说都是你的朋友,怎么能不理。”
一路行驶到地方,温年才发现是市中心一家酒吧,他们一起上了楼梯,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就显得安静许多。
没有温年想象中的人多,几人坐在卡座里喝酒,或者两三打着台球,一副懒散的姿态。
沈一行一眼瞥到来人,朝他们走来,身后跟着个年轻姑娘,蓬松的羊毛卷发扎个半丸子头,是很甜的长相,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对小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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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姐姐,总算见到你了。”颜岁挤掉沈一行的的位置,到温年的面前,她的声音和长相很相符,像是甜丝丝的砂糖,有些像撒娇地告状,“上回他们去山庄,就没一个告诉我。”
沈一行被故意挤掉位置,也不恼,他长相是偏英气那挂的,笑的时候,露出一颗虎牙,难掩身上那股少年气:“一群大男人,小姑娘家家的凑一块做什么。”
“才不是什么小姑娘,我今年都二十二了。”颜岁反驳完,对着温年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温姐姐,你看沈一行天天欺负我。”
“昨儿求我陪你逛画展,怎么没见你喊沈一行。”沈一行静静看着告黑状的年轻姑娘,“还有叫嫂子。”
颜岁完全忽略他的前一句话:“我才不要叫嫂子呢,听起来特土。”
沈一行微挑眉梢。
另一个男人从旁走来,朝温年目光示意打招呼后,揽住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一行,别那么妹控了,小心小岁嫌弃你。”
沈一行被拉着走了,还传来幽怨的嗓音:“家里小姑娘长大了,到叛逆期了,求哥哥的时候,一口一个好哥哥,不要哥哥的时候,一口一个沈一行,比她备考的资料念得还顺口。”
远处台球桌旁,有人喊了声周齐斯。
颜岁顿时挽住温年的手臂:“齐哥,你去吧,温姐姐就由我陪着,绝对做好护花使者。”
周齐斯朝着温年瞥去。
温年很轻地点了点头,微弯眼睛:“我陪小姑娘说会话。”
颜岁拉着温年到了处角落,这里很安静,桌上摆着各种糖果和汽水。
“温姐姐尝尝软糖,知道你要来,我特意使唤沈一行去买的。”
温年尝了颗软糖,味道很好,转头看到颜岁的视线一顿,循着目光看去,看到一个身材热辣的姑娘,在朝着沈一行说些什么,只是说了两句,就失望离开了。
看样子像是搭讪被拒绝了。
颜岁撇掉目光,伸出纤细手指,戳着凝着水雾的汽水瓶:“天天招蜂引蝶的,一点男德都没有。”
温年原本听着其他人的语气,还以为颜岁是沈一行家里的妹妹,结果一听,莫名有种突然吃到八卦的感觉。
颜岁愤愤地说:“你看齐哥完全都是男德典范,根本没有跟他搭讪的。”
温年听着,视线不自觉朝着台球边探去。
男人一身黑衬衫,眉目半泄几分懒怠,修长指骨撑着桌面,腰背呈着漂亮弧度,随意懒散,浑身的漫不经心劲。
“温姐姐?”
温年听到身旁传来轻唤声,才堪堪回身,轻声说:“可能是看着太冷。”
“也是,我要是搭讪,也不会去找齐哥的。”颜岁很赞同地点头,“一看就会被狠狠拒绝的。”
温年微张了张唇。
又被轻轻撞了下肩膀:“温姐姐,你刚刚是不是看着齐哥入迷了啊?”
温年被说中,脸颊腾起热度。
颜岁很了然地笑了笑,完全是八卦欲得到满足的表情。
“温姐姐我跟你讲,我们原来都以为齐哥真的无情无欲的,他长得那么帅,想献殷勤的姑娘可一点都不少,有几个大胆的,也没见他对谁多瞧一眼。”
“刚刚齐哥护着你那劲,我是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样过。”
温年都有些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微抿了口颜岁给她开的汽水。
颜岁看着眼前姑娘,虽然跟她只是第一次见面,却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她算是这辈里比较小年纪的,虽然被这些大哥哥宠着,可到底说不上什么知心话。
多了个温柔漂亮的姐姐,她比谁都开心。
颜岁刚扬起的眼角,又微微撇下,没来由地说了句:“温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他妹啊?”
温年看她神色一下子耷拉下去,像是晴雨表,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一开始听着像。”
“才不是什么亲哥哥,小时候当了半个月的哥哥,就真当自己是哥哥了。”颜岁自顾自解释起来,“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他,可他就是木头一个,连我喜欢他都看不出来。”
温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温姐姐,我想喝酒。”颜岁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你说我要是借醉强吻他会怎么样?”
温年缓缓睁大了眼睛,她现在对醉酒两个字还有些条件反射,一听到就会想起昨晚的事情。
“温姐姐,你试过这个法子了啊?”颜岁察觉到她神情异样,眼睛一亮,“有没有效啊?”
声音压低,却越来越控制不住话里的激动和八卦劲。
“是不是把你按在怀里狠狠亲了?”
“不是说看着越薄情的人,私底下越禽.兽吗?”
温年被她一串话震惊,发现自己有些招架不住这个小姑娘,尽管只小她两岁不到,可莫名感觉到种深深的代沟。
在期待的目光下,温年脸颊发烫,微动嘴唇:“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姐姐,不用不好意思,我懂。”
“可能不是你懂的那回事……”
颜岁完全没听她苍白的解释,已经垂头在看点单了:“温姐姐,你说我要不要点长岛冰茶,这样就算被抓包了,也可以说我以为是甜甜的茶,所以就误点了。”
温年看着点单上颜色漂亮的调酒,有些心动,可又想起那晚醉后发生的事情,顿时有些清醒。
刚想开口,鼻尖却掠过熟悉的木质气息。
眼前落下修长指骨,冷白骨感,轻而易举地从她面前拿走点单,随意合上。
“老婆酒量浅。”
颜岁醉酒强吻,甚至想拐带温年喝酒的计划,就这样惨遭抓包,匆匆道别后,就离开了。
温年收回视线:“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啊?”
“这么小会,就想偷偷喝酒了?”
两道声音交错到一块。
温年轻声解释:“就是想看看。”
周齐斯在她旁边随意坐下,修长指骨轻叩桌面:“看中哪杯酒了?”
温年默默看着点单,要是再来一次醉酒求抱哄睡觉,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在他面前活着了。
周齐斯口吻几分懒怠:“想喝也不是不行。”
温年听出男人口吻里的纵容意味,稍稍凑近,轻声问:“你喝酒了吗?”
周齐斯唇角微扯:“我还是有最基本的道德,知道酒驾犯法。”
温年有些遗憾地应了声,缓缓眨了下眼睛,又问:“要是我想喝酒的话,是可以喝吗?”
周齐斯瞥着她:“这会怎么这么乖了?”
温年微咬下唇:“要是我又要你抱着走,闹着不让你睡觉,一定要唱歌哄睡,到时候某位周同学,该嫌弃我了。”
抬眼,却瞥到这双漆黑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老婆,你的目的性太过明显了。”
她刻意凑近,没有用任何称呼,还说了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结果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发现了。
温年难得有些挫败:“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当啊。”
周齐斯懒懒开口:“老婆,还记着早上这回事?”
温年听着这句“老婆”,总感觉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这会也反应过来,她刚刚的举动确实挺明显,也挺傻的。
“两个要求有点太多。”温年轻声叹了口气,“才只是第一天,我就已经输了两个赌注了。”
“想耍赖啊?”
温年定定瞥着男人:“要是想耍赖,会有用吗?”
“耍赖没用。”周齐斯口吻懒怠,“老婆撒娇,没准会有用。”
温年闻言微愣,对于撒娇这种行为,她是很空白的,只能学着家里爱撒娇的小橘猫,轻扯住男人半挽起的衣袖。
“老公。”
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温年抬眼,瞥到男人唇角微掀,比了个“温”的口型。
明晃晃的,还很嚣张。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撒娇,完全被无视,温年微抿唇角:“周先生,你真的很坏心眼。”
“三次。”
“周先生,也很幼稚。”
“四次。”
温年瞥着眼前男人,领口微敞,迷离雾蓝光雾,掠过轮廓清晰的冷白锁骨,此时正在丝毫不留情数着赌注。
心想颜岁刚刚说的男人很护着她,其实私底下,要多坏心眼有多坏心眼。
“周先生……”
“温老师,一次。”
温年微微睁大了眼睛,想骗出口的称呼,就这样突然被男人说出口。
周齐斯稍稍俯身,轻捏住她的白皙脸颊:“看老婆都这么努力地撒娇了。”
“让她耍次赖,也不算什么难事。”
脉搏
“齐哥, 别只顾着跟嫂子甜甜蜜蜜,也过来一起玩啊!”
“会不会瞧眼色,没看着人家小两口正亲热呢。”
“打扰了, 是我多嘴!你们继续亲。”
……
昏暗光线下看不分明,他们窝在角落里, 靠得又近,确实像是男人把她圈在怀里亲。
是别人从这个角度看过来,很有误导性的暧昧距离。
面对明晃晃的打趣, 周齐斯微掀漆黑眼眸, 模样坦然,看起来丝毫不理会这些胡话。
“过去, 还是在这待着?”
温年脸颊发烫, 总感觉角落这里有些闷,余光瞥到扫来的八卦视线,轻声说:“还是过去吧。”
察觉到男人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 温年微抬眼眸,流露出几分不解。
“看着有些紧张。”周齐斯唇角微扯,“一群豺狼虎豹的, 担心老婆招架不住。”
温年心想, 明明最大的豺狼虎豹就是眼前你了,微抿唇角:“也不是紧张, 就是他们……有些太热情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概是平日里太过冷清寡性的人, 突然多了个老婆, 其他人太过震惊, 好奇和八卦劲实在太过明显, 话里话外都是活脱脱的打趣意味。
温年确实有些吃不消,轻声说:“老公, 那一会我要是招架不住了,就给你暗号。”
弧度漂亮眼眸里,带着几分求助意味,像是对主人充满依赖感的乖巧猫咪。
周齐斯瞥着她:“什么暗号?”
温年眼眸微弯:“不告诉你。”
周齐斯懒懒微掀眼眸,也不多问,起身:“行。”
“走吧,幼稚的温老师。”
温年跟着起身,口吻认真地说:“你刚刚说温老师了。”
周齐斯口吻随意:“不是说旁的亲昵称呼都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年微怔,幼稚的温老师和温老师,相差三个字,表达的意味确实不同了,可他这明显是玩文字游戏、钻空子的行为。
偏偏周齐斯还要意味不明地开口:“老婆这么认真负责的老师,应该不会想破坏规则。”
温年无端被捧杀了番,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奈,有样学样地反击道:“明明幼稚的周先生,才是最幼稚的。”
周齐斯不可置否。
就在他们起身说话,耽误的这么一小会,温年已经感觉到传来的好几道视线,各种明里暗里探来,就差把起哄八卦说到明面上了。
温年轻声说:“我们走吧。”
周齐斯迈开长腿,温年跟在他身后,朝着那边卡座走去。
只是刚坐下,温年就看到颜岁悄悄朝她使了个眼色,垂在腿边的右臂,还小心招了几下,无声比着口型:“温姐姐,救我。”
“颜岁岁,”沈一行大喇喇坐在她身边,稍挑眉梢,“原来跟我说游戏关卡过不去,要我帮你过,合着是自己想偷偷喝酒。”
颜岁理不直气也壮:“沈一行,你连喝酒都要管着我,比我爸还管得多。”
沈一行俯身瞥她,口吻无奈:“我可爱的大小姐,您自个酒精不耐受,您自个不知道?”
颜岁刚刚还振振有词,半垂下头,脸颊薄红,小声嗫喏着:“谁是你可爱的大小姐啊。”
沈一行说:“您是我祖宗。”
温年看着颜岁就被短短两句话,闹得红了脸颊,完全没有她刚刚私底下的生猛冲动劲。
甚至有些怀疑这小姑娘强吻,八成可能把自己吓成一只小兔子。
温年还在想着,就看到颜岁起身坐到自己身边,挽住她的手臂,可怜巴巴地告状:“温姐姐,他凶我。”
沈一行瞥了眼颜岁,也朝着温年看去:“嫂子,你评评理。”
两人齐齐朝她瞥来,温年猝不及防卷入两人之间的拉扯,微顿了下:“我有朋友有乳糖不耐受,喝完都不是很好受,酒精不耐受也是一样,小岁,一行也是担心你的身体。”
“不过一行,小岁她也是……”
温年还在说着,突然听到了泄出的一声笑。
抬眼一看,其他人唇角翘起,都是要笑不笑的模样。
沈一行清了下嗓子,明显是憋笑。
温年有些不明所以,朝男人瞥去。
周齐斯微掀唇角:“老婆哄小朋友哄习惯了,多担待点。”
完全是明晃晃的打趣,温年这会也明白了,其他人为什么是这反应,悄悄伸手轻戳了下男人小臂。
反被不动声色地攥住纤细手指。
一个男人好奇地打趣道:“齐哥,你平常搁家里头,嫂子是不是也天天这样哄你?”
又转身朝着身旁说:“徐同学,你以后说话也对我说话温柔点。”
旁边男人笑得很夸张,搡了他一把:“好恶心滚远点。”
这会温年才知道男人之前说的,会被他们闹着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堆人确实是挺能闹的。
温年被闹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手指还被男人松松攥在掌心,只能轻挠了下他的掌心。
手指却被攥紧在了掌心。
就这样故意忽略了她的求助。
温年轻轻扭动了下手指,感觉相触的皮肤都有些发烫,窜来一阵格外酥麻的细小电流感。
周齐斯这才唇角微扯,总算说了句:“没事少打趣我老婆。”
男人一说话,其他人注意力都转向到他身上。
“齐哥,你怎么就没出现,突然就带来个这么漂亮温柔的嫂子来,是不是要有些表示?”
“对啊,是不是要有什么大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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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要来个周公子全场买单吧。”
颜岁流露出嫌弃的表情,朝着温年挪近了一步:“温姐姐别理他们,一个个光长年纪了,幼稚死了。”
“我带你去喝汽水。”
温年跟着颜岁起身,忍不住轻揉了下指尖,刚刚被男人攥住的手指,仿佛还残存着那股灼热触感。
“温姐姐,你很热吗?”颜岁朝着她凑近,“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温年下意识摸向脸颊,确实很烫,有些欲盖弥彰地说:“好像是有些热。”
“喝点冰镇汽水。”颜岁给她开了瓶青柠汽水,“这个味道很好喝的。”
温年微抿了几口,凉丝丝的甜味漫过舌尖,又听到颜岁开口说:“温姐姐,下周你生日的时候,我们又可以见面了,到时候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去老宅过的生日明明是周末,而颜岁说的是下周,只能是她的农历生日。
温年缓缓眨了下眼睛,按捺下心间渐快的心跳。
“下周的生日吗?”
“对啊,三月十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颜岁笑弯了眼睛,“我亲耳听沈一行说的,君姨不是说要给你在老宅办生日嘛,听说齐哥这次特别上心,悄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大家都要想给你一份惊喜呢。”
颜岁认真说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为了个小漏勺。
三月十九这个日子,林雅君没有提起过,温年猜她可能是哪里搞混了,很轻地应了声。
瞥向远处的男人,正被其他人围着起哄买单,结果还真成功了。
晚些时候,温年明天还有早课,就跟周齐斯准备先走了。
临走前,沈一行朝她笑道:“嫂子下次见。”
颜岁也说:“下次见。”
自从发现了端倪,温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总觉得他们说起话来,意有所指的。
回去路上,车窗外风景不时倒退,没一会他们就到了家。
周齐斯不紧不慢地解开安全带:“怎么一直看着我?”
温年微抿唇角:“也没有一直看。”
窗外淡淡落进的橘色灯光,映亮深邃优越的眉目。
“就是偷看了几眼而已。”
温年抬眼看他:“某位周同学,是不是有瞒着我什么事啊?”
周齐斯微掀眼眸,朝她稍稍倾身。
大片阴影覆盖而下,温年感觉呼吸有些稍稍屏住,灼热鼻息交融到一处。
可周齐斯只是帮她解开了安全带,微掀眼眸:“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我。”温年有种想法即将要被确认的预感,唇角轻扬,“你要是没有瞒着我的事,不会是这个反应。”
周齐斯没有退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稍稍俯身,开口道:“听起来很了解我。”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温年听到自己的轻声传出,“齐斯,你是要给我过生日吗?”
要是平常她多半会装作不知道,也不会开口问,可面对眼前男人,却难得有些沉不下气。
说不清是为什么,心里有种隐隐的迫切感。
对视间,温年从男人眼里看到几分了然的意味,似乎对她问出口的问题,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温老师,君姨说周末要给你办生日的事,就不记得了么。”
温年定定看着他,朝他稍稍凑近,眼眸里盛着浅浅笑意,纤细手指轻按在男人左胸:“某位周同学可能不知道,说谎的人,心跳是会变快的。”
纤细手指被修长指骨圈住,指腹落在腕间,周齐斯极轻地牵了下唇角:“温老师你的脉搏,貌似也跳得很快。”
手掌冷白宽大,只是稍稍使劲,就完全圈住了她的手腕。
温年感觉腕间渐快的脉搏,好似隔着皮肤,在耳畔落下雨滴般的心跳声。
“刚刚说了两句温老师,所以你现在倒欠我一个要求了。”
温年微弯眼眸,口吻里带着不自觉的撒娇意味:“现在我想使用这个要求。”
周齐斯瞥着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叫停她的打算。
温年微张嘴唇,轻声问:“刚刚你回答我的话,有没有说谎啊?”
漆黑眼眸流露出几分纵容意味,周齐斯口吻几分懒怠。
“有。”
海蓝
从山城离开, 温如华又跟徐慎单独蜜月了这么些天,回来时候先看了女儿,翠苑街上的店面早就收拾妥当。
第二天, 温年上完课,直接开车去了温如华店里, 门口摆了两排开业花篮,很长的两条,关键是左右还不重样。
温年进门, 看到温如华在整理书架, 是楠木的,上头放满了各类书籍, 有她小时候看的一些, 也有从旁边书屋新买的,微弯笑眼:“妈,这是谁送的花篮啊?”
“老徐送了些。”温如华笑道, “其他一大早就送来了,也没有署名,只有一张住祝福开业的卡片。”
温年瞧了眼卡片, 就是一张标准的店家卡片, 精致小巧,白色烫金质感。
“妈今天就要开始当老板了, 有什么感想吗?”
“挺开心的。”温如华说,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开好店, 总感觉有些紧张。”
“妈你这么认真负责, 肯定会没问题的。”温年弯了弯眼睛, “徐叔呢,怎么没看着他?”
温如华说:“在厨房切水果呢, 他买了蛋糕和水果来,说摆个漂亮的盘,给一会来的小朋友们吃。”
话音刚落,徐慎掀开卷帘,端着托盘从厨房走出来。
上头摆着新鲜精致的果盘,围着一圈泛着甜香的小蛋糕。
温年笑道:“徐叔,你这盘摆得真漂亮。”
“特意进修过。”徐慎说,“这不得多用心些,不然老板一个不满意,炒我鱿鱼了怎么办?”
温如华无奈摇了摇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温年帮着从冰箱里拿了些饮料出来,放在果盘和小蛋糕旁边,又稍稍收拾了一下餐碟刀叉。
她来得比较早,这个点学生们还没有放课。
等了会,门外传来一阵清脆风铃声,跟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小温外婆。”郑思珩从外头小跑进来,满脸灿烂笑容,“我来报道啦。”
温如华在几位长辈里年纪偏小,甚至比玉姨还要小上两岁,所以郑思珩就顺嘴取了个小温外婆的称呼。
温年微弯眼睛,瞥到他身后跟着走进门的男人,眉目深邃,肩宽腿长,只是随意站着,却格外惹眼。
目光在半空中对视。
郑思珩环视了圈周围,尾音带着不自觉的兴奋:“小温外婆,我是不是第一个来报道的!”
“是啊。”温如华俯身,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小思珩,欢迎你来,外婆这里有新鲜的水果吃。”
郑思珩听到要吃水果,满脸都皱在一起,像是要被喂毒药一样。
温如华瞧他这神情,立马改口道:“到外婆这里也有小蛋糕吃。”
刚刚还是一脸愁的小朋友,顿时变得笑眼灿烂起来:“有小蛋糕吃!”
温年在旁边看着直笑。
郑思珩来之后,其他小朋友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了,温年给每个小朋友都倒了杯凉白开,有眼熟的家长看到她,过来跟她闲聊几句。
周齐斯帮着温如华登记,比起之前预约的人数,还多了三个小朋友,一听到好朋友要来,也闹着要一起来。
郑思珩骄傲地说:“是我跟朋友们说的,我一说他们就要来!”
温年揉了揉他的脑袋,蓬松的卷发,手感相当好:“那就谢谢思珩同学了。”
“不用谢不用谢。”郑思珩尾音微微上扬,像是翘起尾巴尖,拉住她的手指,“我的手蹭到了奶油。”
温年看着他举起的小手,食指拇指上带着蹭到了一点丁奶油,要不是她眼神好,差点就要看不到了。
对上小朋友充满期待的目光,温年眼眸微弯:“带你去洗手。”
郑思珩乖乖任由她牵。
进了厨房,郑思珩在水池里洗手。
“温老师。”刚开口,又立刻改口,“舅妈,听外婆说,你周末要来家里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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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温年扯了两张抽纸,帮小朋友擦干净手指,轻笑道,“思珩给我准备礼物了啊?”
“当然准备了。”郑思珩眼睛笑得弯弯的,又朝着身后看了眼,确定没有人,才很小声地说,“我知道舅舅也准备了,好像是要给你一个很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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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年蓦然想起昨晚回家时,周齐斯亲口承认了撒谎,可当她想问下去时,却怎么都不肯开口了。
很无情地表示,她的要求用完了,之后还想问,就尽情给他下套。
温年瞥着男人神情,漆黑眼眸几分意味深长,分明是明晃晃的逗弄,心想她不跌落这人的圈套,都是万幸的事情了。
更别提,从他这里再一次拿到行使要求的权利。
甚至有种感觉,之前她倒追回来的要求,都是男人故意放水,给她一点甜头,然后继续用胡萝卜勾着她。
憋着坏,活像是衣冠楚楚的大尾巴狼。
温年还在想着,抬眼,就真的看到了心里想着那人,微张了张唇。
周齐斯懒倚门边,不紧不慢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旋视一圈,唇角微掀:“在说什么悄悄话?”
郑思珩顿时后背挺直,像只受惊的小仓鼠,瞪大了圆润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说的神情,连忙摇了摇头。
“我就是手上沾上了奶油,舅妈带了来洗手而已。”
周齐斯唇角轻扯,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外头,郑思珩跟其他小朋友坐在一起,还时不瞟一眼自家舅舅。
温年瞥到了,心想不太会撒谎的,不止自己一个,小朋友简直是一身心虚劲。
温如华跟大家聊了聊,她是很有亲和力的那类人,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她,家长们都很放心把孩子放在她这。
开业第一天,一切都很顺利。
晚些时候,他们先把郑思珩送回家,进别墅前,依依不舍地跟他们挥手告别。
温年也跟他挥手道别。
回去路上,温年接到通陌生电话,一接通,传来熟悉的女声。
“喂,温姐姐。”
其实那天颜岁跟她互加了好友,突然打起电话过来,温年有些不明所以:“小岁,有什么事吗?”
“温姐姐,我特意要到了你电话,”颜岁尾音上扬,“明天上完课,要不要跟我一起出来玩啊?”
“我们悄悄出去,背着齐哥快乐偷.情。”
温年下意识瞥向身侧男人,颜岁声音不低,肯定全被听到了,这话简直就是大声密谋。
“温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温年缓缓移回目光,轻声说:“我明天下午四点就可以结课。”
“好啊好啊,温姐姐,我们明天见,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翌日下午,温年走到门口,就看到颜岁的车,显眼地停在外头。
颜岁探头出来,朝她轻轻招手:“温姐姐,我在这。”
温年上了车后,车一路朝着市中心驶去。
来到老街的一家珠宝店,是一栋尖塔顶复式楼,像是十几世纪的古派建筑。
温年有些不明所以:“怎么想着来看珠宝?”
“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颜岁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俏皮地轻眨了下左眼,又朝着店员笑道,“周先生的预约。”
店员着装得体,笑容端庄:“颜小姐,等你和温小姐很久了。”
温年被颜岁带着坐下,陈列的玻璃橱窗下,都是各式精致的琳琅珠宝。
“是齐斯的意思吗?”
“是啊。”颜岁笑着点了点头,“齐哥特意叫我来陪温姐姐的。”
温年缓缓地轻眨了下眼睛。
“温姐姐,生日要当漂亮公主,结婚当然也要当漂亮新娘。”颜岁笑眼明媚,“温姐姐有什么喜欢的珠宝吗?”
“翡翠、海蓝宝石、钻石、珍珠、碧玺,还是祖母绿?”
温年一向对珠宝没有研究,只能凭借颜色来区分各种宝石,眼前有对蓝色宝石的水滴形耳坠,剔透晶莹,像是蔚蓝宁静的海洋。
颜岁瞥到了,让店员把那对海蓝宝石耳坠,取出来,给温年试戴起来。
“这耳坠真配温姐姐。”颜岁瞥向眼前姑娘,穿着素色衬衫长裙,露出白皙小巧的锁骨,“温姐姐皮肤白,配珍珠项链肯定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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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
身后传来熟悉男声,温年转头看去,沈一行朝她微挑眉梢。
身旁男人一身鸦色西装笔挺,自身后打来的黄昏阳光,松松映亮深邃眉目,宽肩窄腰,一出现就攫取所有人的目光。
直到男人走到身前,温年才有些回神,微仰着头:“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周齐斯瞥着她,口吻几分懒怠:“老婆都要跟旁人偷情私奔了,我不得来守着点。”
颜岁连声笑道:“打电话的时候,原来齐哥你在旁边啊。”
“齐哥你跟温姐姐郎才女才,郎貌女貌,我绝对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刚说话,就被被弹了下额头。
“别拆散又加入了,别耽误齐哥给嫂子买蓝宝石耳坠,上次你说的项链,哥哥给你买。”
“那不是蓝宝石,那是海蓝宝石。”颜岁被沈一行随意搂住肩颈,带走时,还很认真地纠正,“海蓝宝石是绿柱石家族的,跟祖母绿是一家的。”
沈一行敷衍应道,又扭头说:“嫂子喜欢就买,今天周公子全场买单。”
两道身影从面前离开。
修长指骨轻叩桌面,周齐斯口吻随意:“还挑中什么了?”
温年微弯眼眸:“听老公这意思,听着像是要搬店?”
周齐斯不可置否。
温年想起那对价值不菲的海蓝宝石耳坠,唇角浮现浅浅笑意:“我不缺这个,还是算了。”
周齐斯稍稍俯身,手指轻拨过海蓝色耳坠:“这么乖,还替老公省钱?”
明明指腹只是落在宝石耳坠上,可她的耳垂却莫名发烫。
“不是想问是什么生日惊喜么?”
温年脸颊微烫,轻应了声。
周齐斯这才懒懒开口:“老婆得配合这步,才能知道下一步惊喜,不是么?”
礼物
对上漆黑眼眸里掠过的意味不明, 温年莫名感觉自己被卷入巨大的阴谋里。
温年对珠宝没什么研究,瞥了眼身旁男人,鸦色西装笔挺, 眉目深邃优越,修长指骨轻叩桌面, 完全是等着当刷卡公子哥的架势。
最后还是颜岁凑到她身边,帮她一起挑了套素雅晶莹的珍珠首饰,还有一套华美的海蓝宝石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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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珠宝店, 沈一行松松搂着颜岁的肩膀, 朝着温年不住挥手。
温年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可一问, 又是一脸笑容地看着她, 怎么都不愿意开口。
唇角浮现浅浅的无奈笑意。
一晃眼到周末,黄昏时分时,温年和周齐斯开车到了虞宅。
颜岁一大早就来宅里了, 阮韫跟温年前后脚来了,这两人明明第一次见面,却凭借着自来熟的本性, 很快就混熟起来。
温年被她们一起拉回到房间里, 换上一套茉色缎面雪纺长裙,浅浅收腰, 勾勒纤细美好身形。
窗外映进微醺阳光, 松松映着白皙侧脸, 染上浅浅一层光晕, 蓬松柔顺长发披在肩上, 戴了一副珍珠首饰,尤其是颈间一串珍珠项链, 设计端庄优雅,落在白皙小巧的锁骨,更衬得莹润温柔。
阮韫帮她笼起后颈浅色发丝:“亲爱滴,你也太美了。”
颜岁也端详着她:“温姐姐,你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一会齐哥绝对要被你迷死,一点都挪不开眼!”
温年被她们左右围着,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脸颊忍不住发热。
门被不紧不慢地敲了几下,颜岁立刻起身去开门。
周齐斯随意站在门外,疏淡光线下隐出修长身形,眉眼深邃优越,半空中浮着的浅白色光雾,勾勒流畅锋利的下颌线,懒掀眼眸,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颜岁瞧着两人隔空对视,又看到她温姐姐脸颊透着层薄红,明显是有些害羞的神情。
明明这两人都结婚了,瞧着还跟青涩的小情侣一样。
那道目光定定落在脸上,温年被阮韫牵起,一起走到了门口。
颜岁和阮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满满的打趣意味,然后一起轻推了把温年的肩膀。
温年一时不察,朝前挪了小半步,本就不远的距离,变得瞬间缩短,清冽好闻的木质气息萦绕过鼻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齐斯伸手搂住姑娘,白皙额头松松抵着他的下颌,宽大手掌落在纤细侧腰,触及一片馨香柔.意。
颜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齐哥,我们就把温姐姐好好交给你了。”
阮韫也满面笑容地点头。
温年跟着周齐斯下楼,她知道男人在楼下陪着长辈们:“齐斯,你怎么上来了啊?”
周齐斯说:“温姨和徐叔来了,君姨让我来瞧瞧你。”
“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温年微弯眼眸,“你们这样,总让我感觉要搞些什么大阵仗。”
走到半道,周齐斯停步,朝着她伸出手,口吻懒怠:“公主的生日,大家哪能不上心。”
温年缓缓握上修长指骨,指尖松松交握住,染上几分灼意。
就在绕过楼梯拐角时,迎面对上长辈们投来的齐刷刷视线。
林濛玉笑道:“新婚小夫妻感情就是好,下个楼梯都要牵手。”
白淑珍也说:“感情好才对。”
温年听到长辈们明晃晃的打趣,下意识想松手,却被男人更紧地回握住。
周齐斯薄唇微启:“老婆,走吧。”
温年脸颊发热,半垂视线,很轻地嗯了声。
走到了长辈们面前,林雅君也一脸笑容:“都到齐了,那我们也开始今晚的正事吧。”
温年有些不明所以,只能跟着长辈们一起走。
身旁落下低沉嗓音:“这么紧张?”
温年轻声说:“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周齐斯唇角微扯:“只是吃顿饭而已。”
等走到庭院,温年才意识到,男人说的吃顿饭,原来是真的吃顿饭。
圆形长桌上素色餐布干净,上头摆满了精致佳肴,漂亮的雪花釉色花瓶里,放满馥郁鲜花。
温年被林雅君挽着手,在正中央落座。
林雅君对上她的目光,轻按住她的肩膀,笑道:“今天寿星最大。”
参加她的生日宴的,也就是他们走得近的亲人,还有几位亲近好友。
晚些时候,他们用完餐,又闲聊了好一会,濛濛夜色笼罩而来,皎洁朦胧的月光,浅浅映在海豚雕像,在半空中浮着水雾般的微光。
随着轻哼生日歌的童稚声音,郑思珩满脸的明媚笑容,推着餐桌,是个三层童话风的蛋糕,做成华丽城堡的形状,直直朝着她而来。
身后还跟着推着巨大推车的沈一行,上头堆满了各种包装精巧的礼物。
大家一起合唱起生日快乐歌。
温年被周齐斯牵到蛋糕面前,缓缓闭着眼睛,许起生日愿望。
——希望大家都能事事顺利,平安喜乐。
温年唇角泛起浅浅笑意,轻轻吹灭眼前的蜡烛。
周齐斯把餐刀递到她面前:“寿星该切蛋糕了。”
温年接过餐刀,简单划了个十字,心里默默算着分数,犹豫着怎么继续切时,手背覆落有力灼热触感,只是随意切了几刀,就将蛋糕很漂亮地分好。
“既然蛋糕切好了。”沈一行笑道,“嫂子,来看看大家送的生日礼物。”
温年面对各种慈爱的目光,走到推车面前。
林雅君看她神情,打起圆场:“时候不早了,大家也早些回家,礼物这么多,留着明天再拆。”
温年很轻地点了点头。
送的礼物很多,几乎是堆满了推车,周齐斯和沈一行把这些,都放进她房里的小客厅,静静靠在窗户那边。
沈一行有些醉了,笑着问她:“嫂子,这么多礼物,够你明天拆的了,就是不知道君姨给你送几份礼物了啊?”
温年还没反应过来时,颜岁立刻锁喉般捂住他的嘴唇,连连笑道:“沈一行这是喝醉了,一会说胡话吵着你们,我就先送他回家了!”
他们一起把客人们都送走,最后是走的是温如华和徐慎,温年知道她特意留着最后走,是为了照看她,怕她和周齐斯一时顾不过来。
温如华晚上开心,喝了点酒,脸颊浮现健康的红晕,有些打摆,被温年和徐慎同时搀扶住。
自己却仿若未觉,回握住温年的手:“小年,那我跟老徐先回去了。”
温年笑道:“妈早些回去睡,晚上做个好梦。”
温如华脸上一直挂着笑,应着她的话。
温年跟徐慎交换了一下目光,点头示意了下,一起把温如华搀扶到车上。
车渐渐驶离夜色,林雅君和虞怀遥那边也送走玉姨一家人,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虞宅,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跟爸妈道别晚安后,温年跟着周齐斯身后,有些忍不住问:“刚刚一行说的几份礼物,是什么意思啊?”
周齐斯说:“从你四岁那年,君姨每年都会给你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后来去了国外养病,每年还是会照例寄礼物回来,何姨全都收进房里。”
温年有些微怔。
周齐斯抬眼:“要去看看么?”
“可以吗?”温年有些犹豫,林雅君没有跟她提过只字片语,可能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应该要跟妈说声吧。”
“钥匙在我这。”周齐斯瞥向她,“君姨也是乐意给你看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年很轻地应了声。
跟着周齐斯上楼,先去取了钥匙,去的房间在顶楼的尽头。
进门后,周齐斯没有开明亮的顶灯,而是开了盏星空夜灯。
星星点点的星空灯光落下,染上朦胧温柔的一层光雾。
整整二十份礼物,静静陈列在房间里。
拼成华丽城堡的积木,一整套色彩明媚的画笔,白色莹透的玉镯,华贵小巧的钻石皇冠,价值不菲的油画,白色漂亮的钢琴,放进森林小屋里的银色钥匙……
温年静静看着眼前的礼物。
在她很小的时候,出于自我保护的原因,她很少想过她的亲生父母,比起自己被弃养的可能性,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是走丢了。
而现在,亲生母亲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跨越过去的很多年,在这一刻来到了眼前。
能明显感受到妈妈的用心。
身侧传来低沉嗓音:“温老师,你是要哭了么?”
温年半垂下目光,微吸鼻子:“你这回说的是温老师了,不许耍赖……”
周齐斯唇角微扯:“这会还记得这个。”
温年本来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一说话,鼻尖的那股涩意,反而像是开闸了般,迅速酸涌上眼眶。
所幸房间里灯光昏暗,不会放大她突如其来的感性情绪。
“欠一个要求。”
温年微微抬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瞥着眼前的男人。
周齐斯瞥着她:“需要肩膀靠么?”
温年轻轻摇了摇头,难得孩子气地说:“我才不要这样浪费一个要求。”
周齐斯口吻无奈:“温老师。”
今晚的第二声“温老师”,是让步她的第二个要求。
温年只是稍稍倾身,就被男人拥进怀里。
宽大灼热的掌背落在后背,带来难以忽视的安定感。
“爱哭鬼。”
随着无奈嗓音的落下,后背处传来轻拍,就像是在温柔哄着小朋友。
“我以前不这么爱哭的。”温年侧脸蹭着男人肩膀,瓮声瓮气地说,“可在你面前,好像总是会这样丢脸。”
周齐斯懒懒开嗓:“也就是被我撞着哭三回而已。”
温年听出男人话语里打趣意味,尾音裹着明显的鼻音,有些幼稚地反击:“这也是今晚的第三回温老师了。”
“你现在欠我两个要求了。”
修长指骨落在白皙侧脸,周齐斯将她微乱的浅色发丝,轻撩到耳后,嗓音几分懒怠:“不过是两个要求。”
“先当寿星一晚的专属人形抱枕。”
骤雨
“老天爷真是阴晴不定, 明明都晴了这么多天了,竟然说降温就要降温……”
今天下午是学校休息日,每班最多安排两节课, 到了这个点,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们都走了。
阮韫也就没收着音量, 定定看着屏幕上的天气预报,心如死灰地说:“怎么会一连就下三四天的雨,老天爷他也太狠心了点。”
温年本来在批改试卷, 听了嘴阮韫的话, 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去。
然后直接对上阮韫举到她面前的屏幕,灰蒙蒙一片, 未来三四天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下雨, 温度也平均直降六到八度。
“配上这窗外大晴天,再看看我身上的单薄衬衫,陷入对这个世界深深的荒谬感中。”
耳畔传来哀怨的碎碎念, 温年感觉心跳渐快,裹挟着错序的不安,没来由地问了句:“现在是四月对吧?”
“当然是啊。”阮韫用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 “亲爱滴, 也没发烧啊,还是你过糊涂了?这四月都快过了, 你终于想起来你是在四月了?”
温年回过神:“我没事。”
阮韫狐疑地看着她:“怎么看着脸色不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年轻轻摇了摇头, 微咬下唇:“就是有些震惊。”
阮韫自然没有多想:“我也不喜欢雨天, 路上堵着慌, 看着怪阴沉的, 淋了雨身上还黏答答的,一点也不舒服。”
“所以为了好好珍惜今天下午最后的大晴天, 我决定去临幸一下,商圈新开的甜品店!”阮韫托着腮,问她,“对了,下午上完课,你是不是有约啊?”
温年点了点头:“是有约。”
阮韫了然:“你老公来接你啊?”
温年又“嗯”了声。
阮韫深深叹了口气:“自从某个人有了亲亲老公,就不认识她的好姐妹了,想约她一次比登天还难,只顾着跟她的亲亲老公卿卿我我,甜甜蜜蜜。”
“没有的事。”温年说,“你最近不是忙着约会吗?”
阮韫在好姐妹面前的装可怜泡沫,顿时被戳破,一秒收敛幽怨神情,满脸的笑容,还要嘴硬道:“是跟我的亲亲甜品有场约会。”
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给茂盛绿萝换了盆水。
走之前丢下一句话:“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姐姐打电话。”
“嗯。”
温年手上的试卷快改完了,她一向不习惯把今天的事情留到明天,全部批改完后,把桌面收拾干净,起身左右稍稍轻扭了下脖颈。
肩后颈那处的酸酸麻麻,顿时缓解不少。
心想阮韫发她的健身操,确实是要提上日程了,得特别小心年纪轻轻就落下一身职业病。
刚想走,余光瞥到手机屏幕亮起。
阮韫:亲爱滴,我的探店计划泡汤了!
阮韫:老天爷连最后一个下午都不留给我
阮韫:呜呜我的慕斯蛋糕爆浆蛋糕抹茶蛋糕
阮韫:我要回去睡个昏天黑地好好治愈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温年看完一连串的消息,回复她记得定闹钟起来吃饭,小心得胃病。
阮韫立刻回了可爱猫猫捣蒜点头的表情包。
回完消息,温年抬眼瞥向窗外天际,十分钟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变得灰蒙蒙的,闷热的风从窗外吹进,扬起水蓝色窗布,看起来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温年拎起米白挎包,将门窗都紧紧关上。
一路朝着校外走去,雾白的天渐渐染上浓重沉暗,飘来的铅云愈加压低。
温年走到校外林荫道,眼前不是熟悉的黑色迈巴赫,而是另外一辆崭新白车。
沈一行从车窗探出头:“嫂子,上车吧。”
温年上车时,瞥了眼车内,周齐斯不在,颜岁也不在。
沈一行察觉到她的目光:“嫂子,齐哥也不是故意爽约的,他临时有事,要到外地出差两三天,就是可能有些忙,可能会出现比较难联系到的情况。”
“他特意叫我来接你,晚点颜岁岁会到店里陪你,我现在先把你送过去。”
沈一行一股脑地说出来后,就启动车辆,直直朝着街道外驶去。
温年问:“比较难联系的情况,是一点消息都回不了吗?”
“也不是。”沈一行有些为难地说,“要是看到,也会回吧。”
“齐哥也不可能故意你不回你消息,嫂子你别多想。”
温年听他这般语焉不详,半垂眼眸,很轻地说了声:“一行,其实你也挺不会撒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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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行微顿:“嫂子,其实我也知道瞒不住你,你大概了解的。”
温年说:“嗯,我知道。”
“齐哥一向有自己的安排。”沈一行说,“嫂子你这几天就安心,等你生日的时候,齐哥就回来了。”
车窗外景色不止后退,道路两旁,横列着两条青绿色林荫道,温年蓦然想起周齐斯陪在她身边的很多时候。
温如华出车祸时,是周齐斯陪在她身边,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完成温如华求婚计划后的回程,是周齐斯带她去看海,把肩膀借给了她。
她一直极力掩藏的脆弱,是周齐斯强势、不容拒绝地闯入,给她带来难以忽视的安定感。
凉风从车窗刮进,温年轻揉过指尖:“他每次都是这样吗?”
沈一行说:“也不是每年都会,只有四月底碰上雨的时候,齐哥会消失两到三天,然后再回来。”
“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温年又轻声问:“我可以知道他在哪吗?”
沈一行说:“我也不清楚。”
温年偏头看他,瞥着他眼里闪过的几分怅然。
“不过他可能在郊外的别墅里,那是周叔送给他十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十岁那年……”
温年轻声重复了遍,林雅君曾经说过的话,此刻在脑海里重响。
过了一小会,温年轻声开口:“一行,能送我回家一趟吗?”
沈一行张了张唇,看起来有些犹豫,最后只是说:“行,嫂子你跟颜岁说声,让她直接回家。”
“晚点我带蛋糕给她吃。”
温年轻应了声,给颜岁发起消息。
颜岁很快回复了她,表示一点都没关系,还给她发了一溜可爱的表情包,说是下次约着一起玩。
很快到了家,温年下车时,沈一行从车窗探出头,完全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嫂子,地址发你了。”沈一行开口问,“你是打算去吗?”
“应该是的。”温年轻声说,“而且我之前跟你齐哥已经约定好了。”
“其实嫂子你去了,我也安心。”沈一行又问,“要不要我送嫂子去?”
温年轻轻摇了摇头:“一行,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祝你和齐哥一切顺利。”
温年跟沈一行道别后,进门朝着楼上走去,她简单收拾两套换洗衣服,又拿了件厚一点的外套,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降温。
经过橱柜时,又折了回来,把里头放着的努努玩偶,一股脑装了进去。
按照沈一行给的地址,温年开车去了郊外别墅区。
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昏沉,雨已经下了下来,刮来的风,裹挟着凉凉的雨丝,扑来几分寒意。
温年撑着把黑伞,准确找到了那栋别墅。
大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温年还特意确认了一次门牌号,庭院里花木馥郁茂盛,看起来一直有被精心打理,到处盎然着春意。
虽然说来的时候,温年下定了决心,可真到了门前的时候,心里还是生出各种的犹虑。
可能沈一行猜错了,其实周齐斯并不在这里。
可能跟一直佯装着表面不在意,却需要陪伴的她不同,周齐斯其实更需要的是静处,一个人消化情绪。
也可能周齐斯那天,说是需要她当专属人形抱枕,只是他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存着打趣她的坏心思。
他在她面前,一向从容、游刃有余,没有展露过任何脆弱的情绪,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可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周齐斯确实是需要那么一份陪伴的,她想她无法冷眼旁观。
就像是周齐斯陪伴她般,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温年朝前挪了一小步,手再次举到半空。
却不料门从里头被打开,修长指骨落在门框处,冷白、骨节分明,薄薄的手背皮肤上,蛰伏着脉络般的青筋。
温年抬眼瞥去。
周齐斯穿着身宽松家居服,领口微敞着,露出一截冷白锁骨,轮廓清晰,深色发梢染着微湿,看起来是刚洗完澡。
神情随性,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随意倚在门口,目光就这样懒怠落在她的脸上。
这让温年感觉内心的诸多犹虑,在此时显得有些多余。
对视了一小会,温年张了张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齐斯口吻随意道:“温老师已经在门口,待了整整十分钟,是想在这等雨停么?”
温年瞥着男人神色,与往常无异,依旧是这副毒舌、坏心眼的一面。
只讷讷吐出个问题:“齐斯,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待了十分钟的?”
周齐斯薄唇微启:“监控。”
温年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后悔来这里的念头,她刚刚那些犹豫不决的神情,抬起又放下的手,全都被男人看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怪不得大门没锁,原来是故意放她进来的。
温年抬眼:“那……可以进去吗?”
周齐斯侧了侧身,完全是不避着她的模样。
温年从他身侧进门时,明显感觉到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投下。
落在她手里装满玩偶的大纸袋里。
她有些欲盖弥彰地解释:“我就是想着降温的时候,抱着玩偶睡会舒服些。”
“所以带了这么多的玩偶。”
周齐斯唇角微掀:“温老师,你是来哄睡的么?”
轻抱
门外裹着斜雨的寒风, 不时蹭过白皙手臂,温年出来得急,只是跟在外头的白淑珍发了消息, 老太太没多问什么,只是说她会在家好好陪着三只可爱小动物。
下雨前闷着股燥热, 温年也就没披上外套,这会雨落了下来,天色压沉, 陷入昏黑中, 降温的寒意也随之而来。
温年刚走进玄关,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将寒风雨丝堵在外头。
周齐斯自然接过她手里的大纸袋。
温年低头看到, 眼前有双浅粉色的棉拖鞋,还有两只短短的可爱耳朵。
怎么看都是给女孩准备的,而且莫名感觉有些眼熟。
头顶传来低沉嗓音:“怎么不穿?”
温年抬眼:“齐斯, 这拖鞋是怎么回事啊?”
周齐斯目光落在她脸上,神情了然,薄唇轻启:“周太太放心, 没出轨, 也没带旁人来。”
“我不是那意思。”温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有个在儿子十岁, 就惦记他以后交小女朋友的事的父亲。”
周齐斯说这话时, 暖白色灯光染上深邃眉目, 过于深沉的瞳色, 被浅浅映亮, 流畅优越的侧脸轮廓,无端几分柔和。
他在提起父母时, 也许连男人自己都没发现,此时的他,像是被柔茧包裹般,有棱有角的一面消失,变得圆钝柔和。
每当男人在自己眼前展现往常不同的一面时,她会有种自己在被信赖着的感觉,还会涌现出种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的心情。
正如她在男人面前袒露脆弱的一面,他也会自己面前不掩盖随意的一面。
温年穿上拖鞋,微抿唇角浅浅笑容:“这鞋都有我一半多岁数了。”
“温老师,记得待会走轻些,尊老爱幼。”
温年有些被他逗笑,确实她现在穿着双“高龄”棉拖,可看着拖鞋,思绪又忍不住转到别处。
周齐斯回身,看着垂目的年轻姑娘,没有半点挪步的打算。
温年半抬眼,浅色眼睫蒙了层微光,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模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齐斯唇角微扯:“小宝宝又有什么好奇问题?”
“什么小宝宝啊。”温年面对男人明晃晃的打趣,还是开口问,“就是在放十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干净啊?”
目光几分意味深长,落在她的脸上。
温年有些不确定地说:“你该不是骗我了吧?”
周齐斯神情未变:“哪方面?”
温年总感觉这人心里憋着坏,可还是老实地回答:“十几年的高龄拖鞋。”
“我还以为温老师在想旁的。”
“我对你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温年轻声说,“而且我也没往那处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温年就有些后悔了,虽说信是信得过,可还是因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对这双拖鞋就生出有些抗拒的情绪。
甚至生出孩子气的想法,想着倒还不如光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也开始变得语焉不详,奇怪的多愁善感。
对上男人了然的目光,温年总有些被他看透想法的感觉,半垂眼睫,轻声问:“你晚上吃饭了吗?”
“看来温老师这次,不止带了哄睡的任务。”
“哄某个不听话的同学睡觉,还是太有难度了。”温年微弯眼睛,“所以带了很多帮手来。”
把带来的东西放好,温年从包里拿出两袋泡面,还是大食袋的,她平常并不会吃这些,不过会在家常备,出门前担心这边没食物,顺手就塞了两包。
周齐斯淡瞥过。
温年明显从他眼里看到了嫌弃。
“也不是说要吃泡面的意思,就是担心你这边会没有食物。”
周齐斯随意半挽起衣袖,露出骨感腕骨和半截劲瘦小臂。
温年瞥见他动作,开口问:“是要下厨吗?”
“温老师都特意上门来哄睡了。”周齐斯懒怠开口,“总得招待一番。”
温年跟在周齐斯身后,看到打开的冰箱,里头摆着新鲜可口的食物。
到了这刻,温年心里惦记的那股不安感,才变得放缓,轻笑道:“从进门前,已经叫了很多声温老师了。”
周齐斯口吻不甚在意:“还记得是几个要求么?”
温年微怔,这倒是问到她了,心里惦记着事,竟然放着这样大好的机会,忘记记数了。
周齐斯说:“温老师可以先去洗澡。”
温年点了点头。
简单洗漱完,温年环视了圈,这别墅里很整洁,看起来是前不久才清扫过,门窗紧闭,就连窗布都是静静垂下,顶灯并没有完全打开,而是渐柔的那档。
又低头发现茶几上的抽纸没了。
温年走向厨房,隔着一截距离,瞥到暖白色灯光勾勒修长身影,深邃疏淡眉目半隐浅色光雾,衣袖随意半挽起,稍稍用力的劲瘦小臂,弓起漂亮流畅的线条。
餐桌算不上大,素色餐布静静垂下,上头摆着玉色细颈花瓶,是跟家里一样的摆放构造。
周齐斯把手里的餐盘放到隔热板上,微掀眼眸,直直朝她瞥来。
温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原地愣神过久了,有些欲盖弥彰地轻问:“齐斯,抽纸放在哪里?”
周齐斯说:“在立式橱柜的第二列第三个。”
温年应了声,转身去橱柜那拿抽纸,下意识翻开倒数第三个,她在家一般是放在靠底下的,结果却看到另一双棉拖鞋,橙橘色仓鼠款式的,跟脚下明显是一个款型的,还没有开封。
看了眼过于精致的包装袋,上头标了名牌,这会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牌子阮韫跟她提过,除了她不是富婆没有任何别的缺点,脚上穿了双,怕不是穿金戴银。
她真是信了男人的鬼话。
温年很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找到正数第三个橱柜,从里面拿出抽纸。
回到餐桌旁,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是很简单的一顿,培根芝士意面,色泽漂亮,看着很有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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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年在对面坐下:“齐斯,我刚刚在橱柜里看到拖鞋了。”
“温老师,如果没记错。”周齐斯口吻随意,“我只说了父亲惦记儿子的小女友。”
温年顿时反应过来,男人只这样说了句,她自然就联想到一处。
明明她才是语文老师,可男人每次都在她面前玩起文字游戏的把戏,最关键的是,她竟然每次都能傻乎乎地上当。
“太狡猾了。”
“是温老师太可爱。”
温年微顿,餐叉不自觉卷起意面,没来由地来了句:“周先生都是这样哄人的吗?”
周齐斯口吻懒怠:“这话说得我像个骗身骗心的渣男。”
“确实是骗了。”温年又把卷起的意面散开,“也不算冤枉你。”
“我看温老师不是来哄睡。”周齐斯说,“是来查岗的。”
温年微抿唇角浅浅笑意:“除非某位同学心里有鬼,不然怎么会怕老师来。”
周齐斯说:“那温老师要小心些。”
温年不解地问:“小心什么?”
周齐斯不紧不慢地说:“小心晚上睡觉,有人躺在中间。”
温年微微睁大了眼睛,顿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心想这人真的性子恶劣,明明知道她怕这些,还偏偏要吓她。
可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神情自若。
温年只能低头默默吃面,生怕再从男人嘴里再听到什么吓人的话。
吃饭时,温年一直留意着周齐斯的动静,所幸男人用餐慢条斯理的,他们几乎是同时吃完的。
温年帮着一起把餐碟房间厨房,也不急着走,就站在旁边,看着周齐斯收拾好流理台。
出厨房后,周齐斯瞥着身后缀着的小尾巴:“温老师这是怕了?”
“要不要拉衣袖?”
完全是明晃晃的打趣,温年看着近在眼前的衣袖,有些执拗地说:“只是老师担心某位同学而已。”
轻扯住后衣摆,轻声说:“衣袖被你挽得太高了,我拉这里。”
漆黑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无奈,周齐斯只由得她。
温年跟在男人身后,很轻地微抿了下唇角笑意。
之后跟温年想象中的不一样,周齐斯竟然在客厅处理工作。
温年也不吵他,在茶几旁边坐下,地板上垫着毛毯,毛绒绒柔软的触感。
身侧传来低沉嗓音:“会吵到你么?”
温年轻轻摇了摇头:“我写会教案,这个正好当背景音。”
周齐斯也不多说。
温年写了会教案,突然想起她还是小时候有这样坐过,趴在茶几边写作业,一边看着电视,然后完全挪不开眼。
轻轻打了个哈欠。
温年稍稍抬眼,瞥向两步之外的男人,半垂浓长眼睫,神情泄出几分懒怠,不知道是看到了些什么,眉心轻皱依稀的川字。
是平日里难以窥见的模样,随性、又有些孩子气。
温年只是静静看着,很轻地笑了声。
周齐斯没有偏移半分目光,薄唇微启:“温老师是无聊了么?”
温年刚偷笑完,就被对方抓包了,有些不自然地轻拢鬓边发丝。
只是稍稍挪开目光,周齐斯就已然起身。
昏斜阴影落在身上,温年抬眼,宽大手掌正落在面前。
灯光静静落下,越过背光朦胧的脸庞,有些难以看清男人神情。
温年伸手,却在快碰到时,很轻地拍了下他的手背。
就像是家里两只小橘猫惯常的耍人伎俩。
她微弯眼睛:“周先生,看来你工作时,算不上怎么专心。”
只是话音刚落,纤细手腕就被宽大手掌有力箍住。
还没反应过来间,鼻尖窜过清冽木质气息,侧腰落下掌心炽热,突然的悬空感,温年只能环紧两条细长手臂,紧紧贴在男人胸膛。
“毕竟身边窝着只猫咪。”头顶传来低沉嗓音,“一会打哈欠,一会又偷看的。”
温年被抱着上楼梯,刚刚难得生出的使坏心思,在此刻已经变得无影无踪,变得乖巧起来。
她轻声问:“已经都处理好了吗?”
周齐斯说:“本就是不打紧的事。”
温年瞥到走廊处的半圆形窗台,这是她目前看到唯一没被放下窗布的窗户,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庭院里的花房。
“我来的时候,看到庭院里的花房开满了白色月季。”
“珍妮莫罗,是我母亲最爱的花。”
温年窝在男人怀里:“听起来是很美的名字。”
“温老师随时可以去看。”
“嗯。”
在床的一侧放下来,房间里陷入昏暗,温年听到男人从另一侧上来的动静。
缓缓闭上眼睛:“齐斯,晚安。”
“温老师,晚安。”
……
温年是被窗外的雷声轰鸣惊醒的,暴雨倾注,耳畔传来破了天般的雨声。
眼前陷入一片昏暗,温年微微偏头,却注意到身旁是空的。
心头蓦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起身。
走廊处混入夜色昏暗,温年急步走着,却突然意识到,她并不知道周齐斯的去向。
余光瞥到一道闪电划过,温年朝着那扇窗户看去,急促不住的雨线落下,时而被闪电映亮。
不远处是月季花房,想起周齐斯提起时,过于柔和的口吻。
温年心里骤然冒出第六感,在储物柜里取了把黑伞,急匆匆朝着花房走去。
明明路上走得急,可真走到花房门口时,她却顿住了脚步,很轻放缓地推开玻璃门。
抬眼瞥去。
男人静静坐在角落里,过长浓睫半垂下,深邃优越的侧脸半隐在夜色,他的神色冷而空,寂静而缺乏生机。
是她所不曾窥见的一面。
温年后知后觉地想到,今晚男人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就像是想让自己安心般,她却恍若未觉。
有些伤痕不是忘记了,而是扎根进骨髓深处里,日经月累,随时会破涌而出。
如同她一贯用懂事平和伪装自己,或许男人也在用随性、漫不经心,抗拒着脆弱、不愿意让旁人窥见的一面。
在此刻,温年心里涌现出一个念头。
想抱抱他。
如果她当时在就好了,那个被抛在夜色里的少年,会不会少一些孤单。
温年在男人身前半蹲下,伸出两条细长双臂,很轻地环住他。
就像是男人在她每次需要时,纵容地借给她肩膀,以及令她心安的温暖拥抱。
瓢泼雨夜里,他们的体温交融。
白皙侧脸贴在男人侧颈,落下几抹温热。
温年有些压不住鼻尖涩意,开口时裹着细微鼻音。
“齐斯,别怕,我在这。”
花房被喧闹雨声包围着,零星两盏夜灯映着模糊朦胧的光晕,古典饱满的白色月季盛放,鼻尖飘过馥郁的柠檬香气。
男人像是孩子般,很轻回抱住了她。
仿若轻拢起易碎却美丽的月光。
照顾
窗外喧闹雨声不绝于耳, 两片相贴的胸膛,心跳声鲜活跳跃。
落在后背的力度,紧贴这片单薄, 温年发现不知何时起,她整个人跌坐进男人怀里。
后脑勺被宽大手掌罩住, 将她拥进近乎是灼热的环抱。
自己就像是被当成最为柔软温暖的人形抱枕。
“傻姑娘,哭什么?”
近在咫尺的低沉嗓音,裹着难以忽视的沙哑。
温年微吸了下鼻尖, 额头轻抵着男人侧颈:“没有哭。”
“是窗外下雨了。”
温年想起, 他们从山城冲动去看海的那天,周齐斯当时也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表露出的脆弱, 可以躲进渐大的雨声里。
她想, 或许是她太过不上心,不然怎么会被男人如此明显的伪装轻易骗到。
也或许是她从心底就存着那么一个侥幸,一切只是她的多想或多虑, 其实并不会发生任何事。
周齐斯的体温过于烫了,温年眼睫微颤,突然意识到这点。
她醒来后出来得急, 连外套都忘记披, 一路穿过寒风雨丝,本就单薄的睡衣, 早就被夜间袭来的潮冷浸透, 紧紧贴着本就体温偏低的皮肤。
虽说男人体温本就偏高, 可目前的灼热程度明显是异常状态。
更别提他们现在的紧贴距离, 就算是再迟钝的感知, 也足以察觉到这股异样。
教师培训时,温年对应激症状有着基础了解, 知道创伤性经历会如影随形,引发心悸、呼吸错乱、睡眠障碍等症状。
温年从男人肩膀上稍稍起身。
花房里零星点亮的两盏夜灯,静静落着灯光,浓长眼睫染上微光,半遮住这双漆黑眼眸,勾勒平直薄唇,以及锋利流畅的下颌线。
这个向来游刃有余、时不时对她犯坏心眼的男人,此刻变得沉静,像是一座孤冷的岛屿。
昏暗中笼着浅浅光雾,鼻息缓缓交融间,温年贴上手背。
触及到一片滚烫。
又担心受手背温度影响,温年稍稍倾身,额头轻贴上男人额头,感知到那股灼热只增不减,仿佛要在皮肤刻下烙印似的。
“齐斯。”温年稍稍退开,听到自己很轻的声音传出,“你发烧了。”
漆黑眼眸定定瞥着她。
温年依稀瞧着他的神情,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得轻哄道:“花房里有些冷,外头雨下得更大了,待久了发烧会更严重的,先跟我回家,好吗?”
朝他伸出的手掌,被很轻地握住。
在这瞬间,温年莫名生出种念头。
总感觉有些像乖巧听话的大型犬。
所幸出门时带的那把黑伞,足够大,他们身上几乎没有淋到雨。
裹着雨丝的寒风刮到身上,夜里温度比想象中降得还快。
直到走到门里,将斜雨寒风隔绝到外头,温年都感觉手脚冰凉。
更别提身旁这个病人了。
温年把周齐斯带到沙发坐下。
别墅里物件很齐全,摆放也很规整,温年几乎没什么困难地找到药箱,找到合适的药品。
到餐桌旁兑了杯微烫温水,余光瞥到身后投来的那道目光,随着她而动,如影随形的。
忍不住想到班上伤到指尖的小朋友,也是这样眼巴巴地盯着她,乖乖等着老师给自己处理伤口。
温年生出种在照顾小朋友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生病的周齐斯,很依赖她,也挺乖的,让坐就坐,像是只供她随意摆弄的大型玩偶。
可很快温年就意识到她这个想法,简直是大错就错,认为男人会变乖这件事,只是她生出的荒谬错觉。
当她把药递到男人唇角时。
周齐斯只是淡瞥了眼,然后相当孩子气地偏开头。
温年看着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这人怎么生个病,任性孩子气的一面,竟然全都展露出来。
偏开头的幼稚鬼,还维持着避开的姿势。
手掌还停在半空中,温年静静看着眼前男人,口吻几分温柔无奈:“齐斯同学,请听点话好吗?”
还是没有反应。
既然山不见我,那自去见山,温年挪了小半步,又稍稍动了下手掌,将药再次伸到男人唇边。
周齐斯眉目泄出倦懒:“温老师,我是生病,不是返老还童了。”
对上抬眼而来的目光,温年觉得他说的这话,绝对是客气了,他想说的多半不是返老还童,而是别把我当傻子。
“你都不肯吃药。”
目光落在她的掌心,明显很嫌弃。
温年觉得男人现在的心智绝对不超过九岁,就连她班上的小朋友,都知道生病了吃药会好得快。
“要是你乖乖吃药,我就……”
温年微顿了下,她本来想用一贯给糖的招数,结果突然想起来,身上并没有任何一颗糖。
她带去学校的包里,常常会备着各种糖果,用小方盒装好,面对各种小朋友,糖果总很有效的一件魔法道具。
此时装着糖果的包,正静静躺在家里。
只能退而求其次:“你要是乖乖吃药,我就给你勾兑点蜂蜜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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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年看着无动于衷的对方,只能再度加码:“也哄你睡觉。”
漆黑眼眸就直直瞥着她。
温年见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
伸手把药喂了进去,又灌了小半杯温水下去。
自始至终,周齐斯都没有任何拒绝的反应,完全任她所为。
这让温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其实刚刚完全不用多费口舌,好像直接喂药就可以了。
之后总算是看着周齐斯在床侧躺下,温年刚想松口气,却看到男人直直朝着自己瞥来。
房间里只开了盏浅浅的壁灯,朦胧微光轻染一圈暖白色光晕,半昏半暗中,那道瞥来的目光,好似带着几分幽怨。
说不清道不明的。
温年被男人这样盯着,险些生出自己是个骗身骗心渣女的荒谬错觉。
别人发烧昏昏沉沉的,这人发烧,看着跟平常无异,漆黑眼眸沉静,行为却异常的直白孩子气。
温年从另一侧上去,感觉到身侧一瞬不瞬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后背。
非但没有移开半分,反而变得更沉。
可当她偏头看去时,周齐斯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本来是很没由头的行为,可温年在处理各种小朋友事情的经历中,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可能性。
估计是她之前说的哄睡加码。
看来这人生病了,就变成一只幼稚鬼了。
温年微抿唇角的浅浅笑意,将身后壁灯关上。
眼前陷入一片昏暗,温年朝着周齐斯旁边挪了挪,侧躺下后,又往他身边凑了凑,伸出两条细长手臂,将男人很轻地环住。
浅色柔顺发丝,蹭过侧颈,挟着几分酥麻痒意。
温年学着之前男人哄自己的法子,伸手轻拍了拍男人后背。
她不会法语,只能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在耳边轻哼那首Elysees,香榭丽舍大街。
嗓音温柔,像是浅滩轻轻撒落的银色月光,轻盈美丽。
半夜温年醒了一次,感觉自己被热滚滚的火球,团团围住了。
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腹部传来蓬松温暖的触感。
温年掀开被子,才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劲瘦双臂松松环着她的侧腰,侧脸乖乖轻窝在腹部,完全是小朋友抱大棕熊玩偶的抱法。
是一个极其充满依赖感的姿势。
浓长眼睫静静垂下,他的睡颜很乖,本人醒着的时候,也是真的难搞。
温年伸手,手背轻贴过额头,完全没有刚开始的滚烫,悬着的心才逐渐平稳落下。
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浓重睡意将自己淹没。
……
周齐斯第二天在沙发上醒来时,眼前陷入蒙着浅浅光晕的昏暗中,脑袋里那股黏着的昏昏沉沉,已经完全散去。
其实他后半夜就已经退烧了,醒来时,发现被自己完全当成玩偶抱的姑娘,白皙侧脸陷在松软枕头里,睡得有些不安稳,看起来是被闹得有些狠。
偏头看去,餐桌前的透亮落地窗,深色窗布被拉开小半边,露出一角蔚蓝天空,浅金色阳光浅浅透进房里。
眼前姑娘端着瓷白餐盘,柔顺蓬松发丝披在后背,穿着身墨绿色围裙,映出纤细的侧腰曲线,浅浅勾勒出美好身形。
偏头间,朝他露出温柔笑容。
“齐斯,早好。”
却在看清时,浮到半空的朦胧光雾,松松映亮弧度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
“周先生,你现在好像一个被玩偶大队包围的小朋友哦。”
顺着目光,周齐斯半垂眼睫。
也就是在这时,发现自己睡的沙发,堆满了毛绒绒的小狗玩偶,甚至还有一只半米大的棕黄卷毛狗,被塞进了他的怀里,静静地陪伴着他。
温年把做好的早餐整齐摆在餐桌上,做了些清粥,煎了两个糖心荷包蛋。
小时候她生病好了,胃口却总不是很好,温如华会给她煮点白粥,加点瘦肉和青菜,清清淡淡的,为了哄她,会特意煎个爱心形状的糖心荷包蛋。
周齐斯简单洗漱完,坐到温年对面,垂目看着餐盘里的荷包蛋。
清淡的早餐符合她的胃口,温年简单吃完早餐。
抬眼瞥向男人,半垂着眉目,过长浓睫垂下,在眼睑处落下月弧般的阴影。
温年莫名想起,男人昨晚环住自己侧腰的乖巧模样,很轻地微抿唇角:“周先生知不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有多爱撒娇?”
周齐斯微掀漆黑眼眸,目光就这样落在她的脸上。
温年瞥到他神情的一瞬空白,头次生出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周齐斯喉结微滚,神情有那么瞬间的空白。
温年起身收起餐盘,明显感觉大片身后的那道目光,朝她直直打了过来。
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这会温年总算知道男人为什么经常逗弄人了,看到对方平常难见的表情,确实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这件事周齐斯没说错,她好像确实是被带坏了。
温年把餐盘从洗碗机里拿出来,整齐摆在橱柜里,唇角还有些微翘。
她特意取下来摆盘荷包蛋的瓷盘,在更高一阶的橱柜里,需要踮脚,才能稍稍正好够上。
当时拿下来时,就废了些功夫。
自身后罩下大片阴影,修长指骨圈住白皙手腕,将手里的瓷盘放回原位。
放好后,男人却不急着退开。
单薄后背贴着滚热胸膛。
温年又听到耳畔响起那阵渐快的心跳,像是淅沥不绝的小雨。
头顶传来低沉嗓音:“昨晚还对温老师做了什么?”
明明男人语调不疾不缓,温年却总感觉这话意味不明的,多半是明知故问,报复她刚刚说的那话。
还把她圈堵在这里不放。
温年偏偏有些不想如他的意,微微偏头,一一列数:“要哄着喂药,要唱歌哄睡觉,还要像大狗狗一样抱着睡……”
“像个小朋友一样。”
依稀瞥到冒红的耳尖。
覆着冷白,显得格外惹眼。
那股快要跳出来的心悸,裹挟着愈加紊乱的心跳,温年眼眸微弯,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的把柄:“周先生,你的耳尖变红了。”
“你是不是害羞了?”
周齐斯口吻几分懒怠:“跟温老师多睡几次,没准就习惯了。”
温年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明明是哄睡……”
怎么就被他说得这么意味不明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偏偏男人还附在她的耳畔:“温老师,哄睡不也是睡么?”
“还是说,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温年微咬下唇:“没想……”
“那脸怎么这么红?”
温年想说你明明耳朵也很红,抬眼对视的瞬间,过近的灼热呼吸扑过鼻尖,唇角差点蹭到男人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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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睫微颤,嘴唇只是微微翕张。
瞬间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力。
那股清冽的木质气息,似裹着强势的侵袭意味,轻呼出的鼻息,在迫近的距离间,灼上高烧般的灼热。
鼻息将触未触间。
突兀的闹钟铃声响起,温年顿时被吓了一跳,脑袋下意识趴到男人肩膀上。
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反应。
温年侧脸贴着男人侧颈,想起这是她定的出门闹钟,她今天还有早课,从郊外去学校,要提前出发。
落在后背的宽大手掌,触及柔.软触感,像是轻哄小朋友般,很轻地拍了那么一下。
耳畔落下低沉嗓音,裹着几分哑意。
“温老师,我送你去学校。”
温年微张嘴唇。
又听到懒怠嗓音落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都睡到一处,闹了老婆一宿,做老公的不该给些补偿?”
温年有些好奇说的补偿,是送她去学校,还是有旁的,可她完全不敢问。
生怕男人给她来句,换他抱着她哄睡补偿。
此时她深深地明白一件事。
在男人清醒的时候,她真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白桃
“亲爱的, 怎么了,怎么又在发呆啊?”
手掌在面前晃了晃,温年这才回过神, 抬眼看向凑到身边的好友。
“你昨晚做什么亏心事啦?”阮韫眼里写满了八卦和揶揄,“说来给姐姐听听。”
温年微抿嘴唇:“哪有什么亏心事啊……”
“没做亏心事, 你脸红什么啊?”
“我……”
阮韫瞥着她的神情,顿时像是抓到她的把柄:“你没第一时间否认就是默认,那就是昨晚确实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是什么亏心事呢?”
“已知你昨晚跟你老公在一起, 已知你做了亏心事,已知——”
阮韫越说语速越快, 温年都担心她压不住声音, 连忙捂住她的嘴唇,很轻声地说:“已知,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而且他已经出差四天了。”
病刚好,就直接到国外出差了,她叮嘱的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话, 每次都回好。
可照男人那副随意性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阮韫笑眯眼睛,逐渐露出了然的神情:“那就是四天前的晚上, 发生了什么。”
温年知道她大概是又“懂”了。
在她们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办公室的另一边已经热闹起来, 原来是开始了下月命题作文的讨论。
我和同桌、我和我的父/母亲, 一件难忘的经历、我爱我家……明明一些常见的命题作文题, 但每次都能讨论得热火朝天,你一言我一语的, 堪比菜市场大会,总统竞选。
最后语文组的组长,是位很有气质的中年女性,姓罗,最后一锤定音,把主题定为——我的理想,一个老生常谈的主题。
立刻有年轻的男老师吐槽:“老大,这主题是不是太老土了些?”
“土什么,理想多好一词,人没有理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我们祖国柔嫩的花骨朵就该多受理想主义的熏陶!”
“对啊,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写的理想呢,现在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怎么着,你写了你想当太空人?”
“啊哟,小李真懂我,我写的还真是想当宇宙太空人,在宇宙种满蘑菇!”
“那我更牛,我想变成迪迦奥特曼,拯救世界!”
“你这算什么?那我岂不是更牛,我是当奥特曼之父,专门当你们这些人的爸爸!”
……
温年和阮韫默默听着,捂嘴偷笑起来。
他们办公室里的氛围很好,男女老少处在一起,就像是同龄人作伴,尤其是几位年纪相近的男老师,一闹起来就跟说起相声似的,比班上的小朋友们还要幼稚。
“好好好,各位老师们,注意点影响,做老师不要太攀比了。”语文组长拍了两下手,及时叫停,“到午饭点了,再晚就抢不赢食堂了。”
民以食为天,果然在这句话刚落下,大家一致盯向墙面的挂钟,距离午饭时间刚好十分钟,这个时候去刚刚好。
于是纷纷结伴去往教工食堂。
无人关注的命题作文主题,也就自然定下“我的理想”。
去往教工食堂的路上,阮韫亲昵地挽住温年手臂:“你今晚是不是又要过生日啊?”
温年微抿唇角,很轻地点了下头。
“也太幸福了,一年过三个生日,跟爸妈过完,又跟老公过。”阮韫眼里满是八卦和好奇,“所以你知道是什么惊喜吗?有给你透露点风声吗?”
“没有。”温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点风声都不肯露。”
想起男人回回逗弄自己,给她抛一只诱人的胡萝卜,等到她问过去时,又是那副不肯透露的模样,真的丝毫不掩饰这副恶劣性子。
“啧啧,说起你老公就笑。”阮韫拈酸带醋地说,“温年啊温年,我以前觉得谁都有可能会变成恋爱脑,你肯定不会变成一个恋爱脑的。”
温年好奇地问:“我哪里恋爱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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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韫震惊地说:“你竟然懂这个词。”
温年知道阮韫是故意逗自己,口吻几分无奈:“我也是上网的,好吧。”
阮韫说:“我今天就看到你经常看手机,你平常都是拿手机当摆设的,哪有看这么勤过,还一看就一直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谈恋爱了。”
“而且就在三分钟前,你下楼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就在偷笑。”
温年缓缓睁大了眼睛:“我明明是跟小姑娘聊天。”
阮韫定定举到面前的手机屏幕。
三分钟前,聊天的确实是别人,备注是颜岁岁??(ˊωˋ*)??。
这么可爱的颜文字,一看就不是温年存的,要知道她这个好友,最是一板一眼,存学校同事都是年级班级+姓名+老师的标准格式。
就连她这个十几年的老朋友,都是阮韫韫(爱心)的备注,当然最后一个韫和爱心,是她硬生生加上去的。
阮韫眸光突然一闪,其实也不是她想故意看的,实在是刚刚晃到了她的眼睛,实在是太扎眼了。
抬眼,目光直直越过屏幕后的姑娘。
“有的人表面备注周先生,其实暗地里,一口一个老公哟~”
温年眼睫骤颤,慌乱把手机锁屏。
“温年年,你现在脸真的好红。”阮韫调侃她,“你这么薄脸皮可怎么办啊?每天跟你老公睡一被窝,岂不是要红成煮熟的小螃蟹嘛。”
温年心想她才没有红成一只小螃蟹,她甚至还主动环住周齐斯,哄他睡觉,还被当成大型玩偶抱了一夜呢。
可这些话她还是不打算说了,一会被阮韫又不知道要扭曲成哪样。
她有些欲盖弥彰地说:“我们快走吧,一会没有好吃的菜了。”
“好好好。”阮韫说,“不能饿着我们的寿星大人,一会想吃什么,姐姐请你大餐。”
……
周五下午放课,温年被阮韫用车带到校门口,她知道颜岁要来接她,今天就没有开车出门。
颜岁特意探出头和阮韫告别,又朝着温年笑道:“温姐姐上车。”
一路行驶到江边别墅群,黄昏拖曳一条长长的渐变江界线,云层包裹的暗红色火球,撒落橙红色的微醺天光。
她们刚走进大门,眼前一片昏暗。
“砰”地两声,金色礼花作响,客厅只开着几盏星星灯,散发橘黄色柔和光晕,在星星点点的光芒中,碎屑在半空中浮成漂亮耀眼的星辰。
“生日快乐,大寿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生日快乐,嫂子!”
……
生日祝福语交错到一处。
温年环视了圈周围,并没有人在,隐约在半空中看到半断开的银丝,大概是之前就布置好的自动装置。
颜岁笑嘻嘻的,挽住温年手臂,带着她朝着沙发走近。
窗户被厚重窗布遮住,室内光线昏暗,只有浅浅光芒映照,所有人都坐在沙发前的毛毯上。
四天没见到的男人,单独坐在一边,一身黑色衬衫,领口松垮,露出冷白.精致的锁骨,气质随性怠懒。
漆黑眼眸朝她瞥来,漫不经心的。
拍了下旁边的位置。
温年挪步到他身旁坐下,毛毯触感柔软,很舒适。
茶几上摆放着各种蛋糕,在空气里散发着甜香。
温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说话时,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一来就说悄悄话啊?”
“哥你这话也太酸了,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你没老婆,人小夫妻说句话怎么了。齐哥一下机场就赶过来,难不成还是来跟你唠嗑的?”
完全是明晃晃的打趣。
眼前被推来一块抹茶慕斯蛋糕。
颜岁说:“ 温姐姐,别理他们,一个个欠得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温年轻声说了句谢谢,借着朦胧光芒,看清对面其他坐的人,沈一行和沈则清两兄弟,迟砚和唐千雪,还有两个年轻男人,是之前在茶馆见的那俩人。
明明很宽敞的地方,一堆人偏偏挤到一处坐。
温年吃了小半块慕斯蛋糕,舌尖漫过香甜,不腻,反而是很清新的甜香。
沈一行说光吃蛋糕多没意思,不如大家一起玩会。
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拿出两副牌,一个拿出一套粉红色的牌。
“刚好我这里有副真心话大冒险的牌。”
巧合得虚假,把自己先说笑了。
温年并不是很擅长牌类,但看大家伙都兴致冲冲的,就点头答应了。
周齐斯不容置否,完全是纵容她的态度。
温年大概听了规则,是积分制,就迷迷糊糊地开始了。
她和周齐斯自然被分成一组,今晚手气意外爆棚,第一把就抽中了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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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合伙对打她这个新手,也丝毫不留情面,就算周齐斯实力过于强悍,也托不住她这个第一次玩的拖油瓶。
结局是惜败。
罚酒,回答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温年喝着特意给她准备的白桃酒,才深切地意识到这群人简直是有备而来。
周齐斯自然没有白桃酒的待遇,专挑最烈的给他,倒是利落一杯干。
几乎没什么反应,看起来酒量很好。
抽中了真心话牌,颜岁率先发问:“你们对彼此的聊天备注是什么?”
温年一听到备注,就有些心虚,又有些控制不住好奇,周齐斯给自己的备注,总该不会是默认她的昵称名吧。
又想起在山城时,被那伙小姑娘缠着玩真心话大冒险,也是被各种好奇八卦情感问题。
果然不论年岁,八卦是人生中一项永久的命题。
迎着多道起哄八卦的视线,温年缓缓点开页面,放到茶几上。
对面的脑袋们,齐刷刷探来。
颜岁难以置信地开口:“周先生。”
又看了眼旁边手机:“温老师。”
沈一行啧啧生奇:“原来你们私底下搞这么正经的。”
没探听到意向中的八卦,众人又了无趣味地齐齐坐回去。
温年酒量本来就浅,这会脑袋有些发晕,打牌也开始胡乱一通地打。
其他人更是抓住了她的破绽,各种截她的牌。
于是第二次也惨遭落败。
温年刚伸手。
修长指骨握住她的玻璃杯,不动声色地拿走。
温年偏头看到,男人帮她把酒喝了,还是刚刚她喝过的那边。
眸光像是被灼烫般,挪开视线。
“齐哥你要是代喝,就要自罚三杯!”
“对啊对啊,总不能耍赖!”
温年思绪还在半懵时,男人已经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三杯罚酒。
依旧是真心话牌,同时说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温年:“很冷,不怎么好相处。”
周齐斯:“温柔,太过客气。”
迟砚懒懒笑道:“那你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算不上太好。”
“不像我对我们家大小姐,美得跟仙女似的,我一见钟——”
“唔——”
话还没说话,就被唐千雪塞了块爆浆麻薯进去。
不怎么爱甜的迟砚,差点被齁甜奶油呛死。
之后的牌局,完全是趁她醉,势必要把他们的“恋爱史八卦”全都挖出来。
温年脑袋更昏沉了,唇边挂着浅浅笑意。
这会看着也不怎么清醒了。
目光扫到什么牌,就打什么牌,完全没有章法。
俗称见牌乱打。
而其他人丝毫没有照料醉酒的人的打算,下手越来越狠,反正周齐斯都会代喝,轮不着他们的寿星大人。
好不容易抽到张大冒险牌,是玻璃糖纸吻。
抽到这张牌的年轻男人,宛如凯旋的骑士,年纪轻轻,脸上就笑出了褶子。
温年喝了小半杯颜岁给她倒的凉白开,思绪暂时清醒了一些。
要是拒绝这次大冒险,周齐斯就又要加罚三杯酒。
今晚男人已经为帮她拦酒,已经不知道多喝了多少罚酒。
起哄声又越来越激烈。
“老公老婆不亲一个吗?”
“亲一个亲一个!”
……
温年微垂眼睫,盯着手里的玻璃糖纸,紫蓝色的,闪着潋.滟光彩。
脑袋钝钝间,行动快过思绪,她已经朝着男人倾身。
蜻蜓点水的相触。
光线昏暗中,脸颊笼上浓浓的晚霞晕色。
明明是她主动凑上来,可最为青涩懵懂的也是她,就连慌乱中吻歪了,也顾不着,只匆匆磕过唇角。
像是头回学会莽撞的猫咪。
连吻都算不上的轻蹭,自然过不了这群起哄朋友们的眼。
“我刚刚看着了,根本就没碰着!”
“别睁眼说瞎话,明明碰着了,就是不像吻,倒像是嘴唇打架!”
……
耳畔起哄打趣声不绝,温年感觉那股昏晕渐重,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宽大手掌托着她的侧脸,力度不容她半分抗拒,裹着浓重侵袭意味的气息,朝她满覆而下。
扑着灼热的鼻息迫近,微涩酒味和清冽木质气息相撞,浓烈地混在一处。
嘴唇相贴在一处。
窜过鼻腔,混着一丝白桃酒的甜香。
是刚刚从她嘴唇蹭落的。
染上烧云的侧脸,传来掌心滚烫。
温年感觉被男人碰到的所有地方,都很烫,像是腾起异常的高烧不退。
而作为道具的玻璃糖纸,还握在手心,发出细碎清脆的响声。
眼睫微颤间,抖落几分脆弱微光。
是下唇被咬了下。
偷吻
众人得逞后, 终于大发慈悲地结束,这场目的性极其明显的真心话大冒险。
纷纷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这绝对是温年得到生日礼物最多的一年。
之前带回家的礼物们,被周齐斯单独收拾了房间摆放, 透亮落地窗连着半弧形窗台,正对着盛放着锦簇花木的庭院, 各式玻璃橱柜里,摆放着精美物件,微风轻拂, 裹来馥郁花香。
这次唐千雪特意下山, 来为她庆祝生日,也准备了份礼物, 是山庄木香居的精美模型, 雕栏画栋,栩栩如生,还将木香花制成干花, 做了个木香花藤架,闻起来散发淡淡的花香味。
只是刚送完礼物,众人就纷纷说是有事, 温年思绪有些钝地起身, 跟他们一个个道别。
结果所有人看着她笑,完全是被她的反应可爱到了。
所有的礼物都放在后备箱里, 他们都喝了酒, 请了代驾司机开车。
温年坐进车后座时, 还晕乎乎的, 迷迷糊糊的醉意渐渐上涌。
脑海里不停回放着刚刚的那个吻, 触感滚烫,下唇被咬时, 尾脊骨窜起一阵电流般的酥麻。
舌尖仿佛还残留着白桃甜香。
全身腾起的那股烫,怎么都消散不掉,脸颊、耳尖、后颈笼着惹眼红晕,泛着止不住的灼热。
醉意晕沉时,温年又犯困起来,上下眼皮都快要黏在一处,脑袋很轻地点了两下。
宽大手掌松松托着侧头,将她搂近。
温年脑袋落在肩膀上,鼻尖掠过清冽木质气息,相贴处传来难以忽视的心跳脉搏。
她的侧脸很轻地蜷了蜷:“我们是要回家了吗……”
尾音消融在渐低的轻声里。
车窗开了一小条缝,清凉晚风拂过脸颊,吹散几分醉意。
身侧传来轻柔的呼吸声,身前披着外套的姑娘,乖乖地半蜷进他的怀里,白桃甜香和淡淡馨香交融到一处,松松掠过鼻尖。
车窗半映着闪烁霓虹灯光,半映着恬静的睡颜侧脸,渡上一圈柔和光晕,像是只放下戒备心的猫咪。
乖巧而安静。
指腹落在唇角,似乎还残存着那股触感。
她的嘴唇莹润柔.软,微润光泽,洇着淡淡的白桃甜香。
被咬了下唇,浅色眼睫骤然颤了下,刮过细密蝶翼的微扇感,纤细手指轻按在劲瘦小臂,一副任他施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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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结上下微滚。
……
温年悠悠醒转时,眼前陷入笼着微光的昏暗,缓缓眨了两下眼睛。
睡了觉,那股晕沉醉意消散了些,抬眼发现驾驶座已经空了。
温年稍稍起身,隔着浮在半空的浅浅光雾,瞥到落满霓虹灯光的摩天轮,在高空缓缓转动,在夜空映着闪亮耀眼的弧度。
是她小时候一直很想坐的摩天轮,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因为排队的人太多,她不想让温如华和徐慎太麻烦,微弯眼睛,用她一贯懂事的口吻,告诉长辈们,她并不是很想坐。
其实早在来之前的晚上,她难得有些失眠,她听过很多关于摩天轮的美好传说,也羡慕朋友们聊起坐摩天轮的得意尾音。
十五岁的她,当时无比期待着明天的来临。
“所以,现在还想坐么?”
身侧传来低沉嗓音。
一时间,温年以为自己深陷在梦里,不然她怎么会在此时看到心心念念的摩天轮,下意识将心里藏着的话说出口。
又怎么会有人,用着温柔而纵容的口吻,耐心地问着她的意愿。
浅色微卷眼睫,染上车窗外的微光,耳畔传来浪漫轻快的小调。
“其实我也不知道。”温年很轻地笑了下,“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坐这个摩天轮,可我好像一直没有付诸过任何行动,梦里常常梦见当年期待着它的自己,在醒来后,却再次任由自己忘记。”
一边惦记着,一边又在佯装着自己不在乎。
一如她心心念念的看海。
温年有时候感觉自己是个矛盾的人,对很多事情缺乏期待和热情,却又对着过去的遗憾,始终惦念不下,仿佛找回不到失去过的什么的奇怪孩子。
“我是不是说了很奇怪的废话。”
温年想她确实是醉了,不然她怎么会在说完奇奇怪怪的话后,偏过头,坦然地看向身侧男人。
周齐斯神情未变,领口微敞着,冷白骨感喉结凸起,在颈间刻下刀锋般的阴影,随性怠懒,散发着比往日更为轻松自在的气场。
“温老师。”他用着对自己一贯的称呼,一开始或礼貌、或戏谑的称呼,早已经在相处中,裹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正如在亲近的人中,唯独她叫他周先生。
也唯独他叫自己温老师。
“温老师,想不想的事,得试过才知道。”
温年微微偏头,对上这双漆黑眼眸。
很奇怪的一件事是,在跟男人对视的目光下,她总有种被觉察到想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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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齐斯瞥了眼她,神情了然,随即推开车门,朝着外头走去。
修长指骨轻叩车窗,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温年朝着窗外探去,脑袋探出大半,微仰着头,就这样乖乖地看着他,浅浅灯光映在侧脸,能看清白皙脸颊上的柔.软绒毛。
男人俯身挡住大半的霓虹灯光,深邃优越的侧脸轮廓,被夜色昏晕清晰地勾勒清晰。
他们在很近地对视。
“后座有礼物。”
温年微弯眼眸,有些加重语气地“嗯”了声。
掌心松松落在头顶,反被很轻地蹭了下,包裹住柔顺蓬松的触感。
像是遇到只对主人表达亲昵的猫咪。
心口被柔.软爪垫很轻地挠了下。
直到男人背影消失在窗外,温年垂目,打开包装精致的礼盒。
竟然是一条华美的礼裙。
过了好一会,黑色车门被推开,水晶色高跟落在地面,鞋尾缀着洁白如玉的玉兰绒花,流苏尾羽静静垂下,钻石细链轻绕脚踝,显得愈加纤细白皙,华美又不失端庄优雅。
她身着水蓝色礼裙,优雅端庄的一字肩,露出小巧白皙的锁骨,束腰弧度漂亮,勾勒纤细美好的侧腰曲线,裙摆如层层云团海浪般,在晕染的浅浅光雾中,闪着潋滟微光,像是散落人间的星河。
头顶戴着金钟花皇冠,华贵精巧的梨型托架,镶嵌着数颗价值不菲的梨形钻石,像是盛满晶莹剔透的露珠。
几缕浅色发丝垂在颊边,她的眸光温柔。
像是魔法降临,从夜色里走出的辛德瑞拉。
几步之外的男人,身影修长,眉目深邃优越,濛濛雾光下,袖口松松半挽起,露出一截冷白骨感的腕骨。
只是随意站在那,仿佛最为浓墨重彩的电影慢镜头。
他问:“小公主,能有幸邀请你坐摩天轮么?”
温年缓步,走到男人跟前停下。
微弯眼眸,很轻地握住他的指尖。
像是微颤过心悸。
整座游乐园都很安静,往常白日时总是被喧闹包围的地方,头遭只剩下温柔满映的霓虹光芒,以及浪漫轻快的小调。
摩天轮缓缓升到最高点时,俯瞰中的南城,华灯初上,车水马龙,耀眼的霓虹灯光,将这座古老的城市,点亮成不夜城。
温年是被周齐斯抱出来的,她的裙摆拖尾华贵,被她伸手松松拎着。
走出一段路,温年轻声说:“我可以自己走的。”
周齐斯唇角微掀:“习惯性脚崴的同学,还是少些逞强。”
温年默默环紧两条细长手臂,在半梦半醒的醉意下,还不忘反驳:“明明我才是老师。”
“知道了,温老师。”
明明是应声,可从男人嘴里绕了圈,总有种纵着小朋友玩闹的轻哄感觉。
一路上,温年没有再开口。
耳畔传来八音盒的轻音声响。
温年抬眼,定定看着眼前的旋转木马。
这瞬间她反应过来,有些犹豫地说: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岁就不能坐旋转木马了么?”周齐斯唇角微扯,“温老师对旋转木马是有什么偏见?”
温年发钝的思绪,一下子被这两个问题问倒。
“也不是。”她微顿了下,“就是……”
感觉太过孩子气,她有些不好意思。
“温老师要明白一件事。”
头顶落下低沉嗓音,不容她抗拒,莫名带着蛊惑意味。
“用期待的目光,说着犹豫的话,是没有半分说服力的。”
温年嘴唇翕张间。
环着后腰和腿弯的有力手臂,稍稍束紧了力度,将她侧抱到旋转木马上。
纤细手指还搭在肩膀,温年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男人。
“小公主,去吧。”
也就是在男人出声后,像是魔法神奇发生般,原本不动的旋转木马开始转动。
眼前晃着朦胧灯光,旋转木马转过一圈后,重新回到男人面前。
温年微弯眼睛,刚想开口。
就在此时。
砰砰砰——
一簇簇焰火窜上天际,在天际绽放夺目绚烂的光彩。
深深映亮抬头看去的姑娘眼底。
天际烟花璀璨绽放之际,温年却偏头看向一旁立着的男人。
男人肩膀落着璀璨微光,像是披星戴月。
同样偏头,朝她瞥来的眸光温柔。
只是静静看着对方,笑意就从眼里逃出来。
温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无限放大,变得吵闹、躁动,裹挟着阵阵烟花般的心悸。
在这刻,整座游乐园只为她存在,璀璨烟花也只为她呼吸。
耽溺在这道最为温柔不过的对视中。
在这刻,她有种他们仿佛在热恋的疯狂想法,并妄想着这一刻能永远拉长,成为她世界里一副难以褪色的画卷。
……
回程路上,是新的代驾司机,车窗外晚风轻扑脸颊,裹来凉丝丝的温度。
到家仿佛只是眨眼的时间,把他们送进别墅大门内,司机就离开了,大概是之前就安排好了。
温年朝着身侧瞥去。
男人阖着眼眸,深邃眉目半隐昏暗中,有抹微光从窗外逃进,掠过高挺眉骨,看起来是睡着了。
温年伸手,轻点了下高挺眉骨,目光顺着微光影动,逐渐落到这双薄唇。
那股溺水般的高烧感再次袭来,骤雨断线的心悸心跳,像是扑进美丽的乱蝶,在胸膛里疯狂振翅,沉甸甸、不安、又像是潮水要满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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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发怔。
脸颊发红的姑娘,像是个妄想偷走时间的小偷,小心翼翼地将嘴唇贴上。
一触即分,断弦思绪要命地复活。
眼睫颤抖间,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眼里流露出迷惘和不安。
却被修长指骨紧握住手腕,只是眨眼间的怔神,她就已然跌坐进男人怀里。
鼻息灼过白皙侧脸,沉哑嗓音落在耳畔,似混着几分笑。
“温老师,你是在偷亲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