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年轻人啊，为了玩游戏命都不要了～”
虞瑜下班，晃晃悠悠的出了公司，正在等电梯。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居然玩游戏进了icu，都这样了，还让父母不要删他号，硬是爬下床磕头求饶啊～”
“据说他前段时间就进过一次医院，烧了三天，居然还玩，”老大爷们很快取得统一意见，“要我说啊，这电脑都得给他砸了，还玩？玩？”
虞瑜本来根本没进耳朵，盯着楼层数字半天跳一下，忽然转过头。
“什么游戏？删什么号？”
看见她小年轻感兴趣，他们登时来趣了。
虞瑜一番应付，总算发现他们的信息来源。
容城新闻的app。
虞瑜的消息平台多是年轻人喜欢的，这app她还真没下。
此时她麻溜的安装了类似的几个app，很快找到了这个新闻。
一看游戏名，虞瑜眼神凝住。
还真是《永暗》。
icu？
怎么会这么夸张？
虞瑜自己都有点慌了。
电梯到了，虞瑜木着脸走进去。
正此时，上司来电话了。
“我要去警局……我……哦，给钱就行。”
虞瑜很快和上司达成和解。
给加班费和车费，那也行吧，她勉勉强强去一趟。
事情是这样的，她们公司一个同事今天没来，打电话发信息都没有任何消息。
这段时间因为大雾的原因，借机行事的不法分子也不少，全国失踪案件高发，所以本于人道主义，公司也要过问一下，万一失踪了也好报警。
而那位女同事的家，就在虞瑜家附近。
虞瑜心里念叨着事，她等会要去警局走流程，然后要去看同事，看来今天是没空搬家了。
*
“……是这样的，那位小姐想要个你的联系方式，好感谢感谢你。”
虞瑜再次挥手拒绝，“不用了，没别的事了吧？”
“没有了……”
“那再见。”
虞瑜很快登记完，开了导航，往老城区去。
老城区有不少颇有年月的小区，房租便宜，虞瑜也曾租过这里，没到两个月又搬走了，所以她还是算熟的。
那个同事住这里。
老城区也不算特别老，就是墙面斑驳了点，楼层破旧了点，楼与楼之间还是蛮宽敞的。
虞瑜停了车，“48栋404……”
没有电梯，她只能爬楼了。
虽然虞瑜一向准点下班，但是此时也已经八点多了，楼洞里是昏暗的感应灯，瓦数怕不是个位数。
踩一脚亮一会，跺一脚再亮一会，尽折腾人。
虞瑜气喘吁吁的爬上四楼，还好她新房子不用爬楼，酷刑。
她没急的敲门，看了看门牌号。
恰在此时，感应灯又黑了。
虞瑜又狠狠跺一脚。
窄小的楼道里，昏白的灯光颤颤巍巍亮起。
斑驳的墙皮脱落，面前是老式防盗门。
确实是48栋404，没找错。
虽然知道无用功，虞瑜还是随手拨打了那个同事的手机号。
她本是无所谓的态度，却清晰的听见门内响起了手机铃声。
声音似乎挺近的，就像和她一门之隔。
虞瑜：“……”
纵使虞瑜心大，此时也是一个咯噔。
她抿了抿唇，大力气的拍门，将整个楼道都拍的轰轰响，“王蕊！王蕊！王蕊！”
“老板问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啊！”
“你上班啊！”
“你是不是生病了！！！”
虞瑜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她没喊几句，就好似听见上下楼有了些动静，虽然挺轻微。
“……我生病了。”
里面传来轻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她似乎离门很近。
“那你请假啊？”
“……抱歉，我忘了。”
虞瑜：“……”
“那你现在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打120？”
“我好了我好了，”她语速陡然快了起来，似乎离门稍微远了一点点，“不用你打120.”
虞瑜：“那你打电话和老板说，我来看过你了啊。”
其实她手机早已开了录音，防止狗比老板黑她加班费。
“好，我会说的。”
突然，面前的门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就像拧起门把手的声音。
虞瑜不动声色按住了门，“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门又发出转动的声音，“要不你进来坐坐？”
“不了，我还要去警局，昨天刚救了个人，今天要去登记。”
她牢牢的按住门，生怕门会从里面突然推开。
“……这样啊，”她声音略微犹豫，“那就算了，我会和上司说的，希望她不扣我钱。”
虞瑜没再听见转动门把手的声音，面对着门小心翼翼的后退，语气却殊无波动，“那我走啦！你多喝热水！”
门没再开。
虞瑜维持正常的脚步，蹦蹦跳跳的下楼。
到了三楼，她听见门内有很正常的人声，还有小孩活动的声音，吵闹的很。
虞瑜加快脚步。
终于出了单元门，虞瑜再回看去，发现那破旧的感应灯恰好关闭。
站在路灯下看去，门洞宛如一张巨口，幽深又险恶。
虞瑜深深的皱眉，后背都侵湿了。
天气有点热。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就是刚刚那么一瞬间，慌的不行，就像……
好在，她算是安然出来了。
这钱真不好赚，下次她说什么都不会答应来看她了。
可怕怕。
离了这个小区，虞瑜回望，才发现这小区的树有点多，个头似乎也有点点大，植被都很茂密，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老小区没有物业，她们是不是很久没有除草了，旁边的草都有小腿高了。
这么深的草丛，藏几只流浪猫定然轻轻松松，老小区流浪猫最多了。
虞瑜想到了左右望了两眼。
奇了，这群小祖宗呢？
她居然一只都没看见。
她匀速骑着电驴，回家。
跟上司一说，她说等这个月发工资给她算上，虞瑜撇了撇嘴。
回家已经九点了。
今天她只需要做任务，倒不急着上线。
随手把录音放出来听一下，听完上传备个份，发完工资就可以清掉了。
耳朵听着录音，虞瑜再次划出那个新闻。
市医院。
她要不要抽空去看看呢？
但是她又不认识人家，没事去看什么，理由都不好找……
“……嘶……嘶。”
虞瑜正犹豫着，忽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她眼睛瞬间将屋里扫视了一遍，目光落在了手机上。
夹杂在她的巨大嗓音里，王蕊小小的声音不太起眼，而更不起眼的，是这奇怪的……
就像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滑行，或者……蠕动……
虞瑜条件反射的关闭了录音播放。
思虑了片刻，她上传了云端，然后往床上一倒。
玩游戏。
*
清晨，大概是清晨。
虞瑜自始至终都没摸清楚这游戏的时间，因为它从来没出现过太阳。
最明亮的时候，也不过阴天的那种亮度，其实呆久了虞瑜也不太习惯。
若不是玩游戏，她真不喜欢这种环境。
人不晒太阳会死的！
希望策划做个人，早点把主线过完，把太阳放出来，不然这游戏再火……
“都来了，报名。”
虞瑜回过神，条件反射，“虞。”
众人依次报名，虞瑜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风然。”
是那个游荡者卫兵小姐姐。
看见虞瑜的眼神，她笑着给虞瑜抛了个媚眼。
虞瑜无动于衷，还有点小惊喜。
这是个新任务，能和老朋友组队是好事啊。
虞瑜一看，发现整个队伍里，都有点点面熟。
除了她一个施法者之外，剩下的八个护送者都是城卫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白色下裤的中年男性，他胸口绣着银白弯月，举手投足都与众不同。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虞瑜，“学院越来越敷衍了，一个初阶施法者都不舍得派出来，也不看看是谁供养她们的。”
虞瑜像拎棍子一样，拎着短杖，莫得反应。
她从不和npc计较，君不见玩家正和酒馆老板上演追妻火葬场呢。
玩家为了吃口好的，也是煞费苦心。
昨晚一整晚论坛上都在讨论怎么重获酒馆老板的芳心，让他把菜园子给玩家用。
“走吧。”
车队并不长，只有寥寥三辆车，一季度的物资就这？这也太贫穷了吧？！
不过转眼她想到了行囊，有法术帮助，三车应当也够了。
她那小型行囊也有10格减重50%呢。
风然很快靠来，“我听队长说，这次的施法者是个新人，我就知道是你。”
“没有其他新施法者吗？”虞瑜好奇问道。
“有，”风然道，“但是学院那边……”
她斟酌了一会，“我也不知道，但是学院那边对你比较重视，其他人她们好像没太管，更没有反复和我们提起。”
虞瑜惊愕了，“她们提我了？”
风然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含糊道，“你不知道她们平时多傲，你已经算很受重视了……”
她说的含糊，显然也没什么证据，只是一个感觉，虞瑜也就没问了。
笑话，她玩什么游戏不厉害，当年她还是大陆守护者，第一术士，龙之守望者，术士之城格利安连任36届的城主，天界将军，恶魔屠杀者……
受点学院的重视，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风然对她的表情一脑门问号。
虞瑜就趁着路途，跟她吹牛，“我当年啊……”
众人竖着耳朵听。
然后渐渐无语。
虞瑜难得收到了npc一言难尽的眼神，她无辜的耸肩，“其实是我看到的一个话本，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风然这才扶好下巴，“……你真是。”
她无语极了，“不像施法者。”
“我哪儿不像了？”
“施法者没你这么不正经。”
虞瑜：“嘁。”
玩家哪有正经的？
此时此刻，虞瑜突然想起来，她技能好像忘卖了。
【潜行】【阴影跳跃】
其实她对阴影跳跃有点点兴趣……
“我能不能学游荡者的技能？”
风然转头，头上又开始顶问号了，“学什么？”
虞瑜：“我觉的阴影跳跃挺好用的。”
风然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我！还！没！学！会！”
虞瑜凝视她。
风然憋红了脸，“我才学两年，我没学会不是很正常吗？”
虞瑜一想，好像也是。
新手村的npc哪有特别厉害的，但是她没想到风然连初阶技能都学不全。
好菜哦她不说。
风然：“……你在想什么？”
虞瑜微笑，“所以我能学吗？”
“想的美，你有阴影亲和吗？”
“你敏捷体质都那么低，”风然终于有机会嫌弃她，“送去导师那里，她也会一脚把你踢出去，别想了。”
“你们施法者不是也有类似的法术吗？”
虞瑜遗憾，“一听就知道是高级法术，不像你们，初阶就能用。”
风然额头青筋跳了跳，“我不会。”
“不是每个技能我们都能学会的，要看天赋，也要时间。”
她又冷冰冰道，“你们外来者得天独厚，我们又不一样。”
虞瑜震惊了。
npc竟有如此觉悟？
她是真的震惊了，她没想到npc不仅智能那么高，甚至会对玩家明显的不正常表达出态度。
这……永暗真的是游戏吗？
风然骄傲的抬头，“不许小看我。”
虞瑜心不在焉，“你要是也能用我们的技能书，你愿意给钱吗？”
她是随口问的，心里在想着那个删号删进icu的倒霉蛋。
她突然迫切想去看望一下那个倒霉蛋。
“买！买！为什么不买！如果我能用……如果……”
虞瑜回过神，随手将【阴影跳跃】递给她，“你试试。”
风然没想到她这么干脆。
车队无声的停下了，卫兵们包括那个架子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风然接过了卷轴，虞瑜很期待的看着她。
卖给玩家不值钱，因为他们就是很穷，拿不出金币来。
但是npc有钱啊。
万一呢？
万一可以她岂不是商路大大开阔了！
风然脸色越来越红，鼻腔渐渐有血丝。
虞瑜：“不行就算了，策划哪会留这种空子给我钻……”
她说着就要把卷轴拿回，却突然被架子人抓住了手。
虞瑜：“？”
而此时，风然手中的卷轴渐渐透明，而她耳鼻的血迹渐渐成为小溪，不停的流淌。
蓦然，她手中的卷轴猛然消失，风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虞瑜渐渐张嘴，“……还真行？”
风然看了她一眼，忽然化为一团阴影，下一瞬出现在车头，又一瞬出现在车尾，虞瑜再眨眼，她就到了虞瑜身边。
她从虞瑜影子里钻出，把虞瑜挤了个踉跄。
风然伸手拉住她，“……你可真弱。”
虞瑜：“……”
架子人深深的看着虞瑜，“小姐贵姓？”
“虞。”
架子人似乎想说什么，思考了一会又没说，“虞小姐有联系方式吗？”
虞瑜哪有什么联系方式，她到现在还在蹭风然宿舍上下线呢。
“你送到她宿舍。”虞瑜指着游荡者小姐如此道。
风然居然隐隐有点骄傲，她昂首四顾，施法者信任本小姐，哼。
卫兵们果然羡慕的看着她。
他们也想要一分钟学会技能啊！
呜呜呜，虞小姐看看我们！
“好。”架子人答应的爽快。
车队再次出发，风然和虞瑜在后面亲亲热热的说话。
她道，“你走不动就坐在车上，不差你这点重量，我们还要走两个小时呢。”
虞瑜本来是不累的，一听时间就猛然累了，“能这样吗？”
她谦虚的说着。
“当然可以，本身行囊又没有多重，又不需要我们推。”
虞瑜立刻就不谦虚了，爬上车盘腿。
车是半敞篷的，虞瑜也不怕闷。
谁料，她一上车，整个车队速度就轻快了起来，从半速拉到了满速。
虞瑜：“……？”
看着她的眼神，风然从腰带里掏了掏，“我只有两枚金币。”
她颇为不舍的递给虞瑜，“你下次若还有这种技能，记得跟我说。”
虞瑜看了她一眼，接过其中一枚，“也有你的一份，当时那个游荡者是你杀的。”
风然一喜，光速收回另一枚金币，“对哦，我都忘了。”
虞瑜居然觉得她很可爱，“你把脸擦一擦吧。”
风然不在意的擦了擦脸，气质从之前的成熟冷傲，变成了傻憨憨。
一个不注意就傻笑两声。
虞瑜：“……”
“【潜行】，你能不能找到买家？”
风然看了一眼，“不太值钱，因为我们游荡者第一个要学的就是这个，学不会的也就不必当游荡者了，不过你若实在想卖……”
虞瑜收回，“算了，我卖给外来者。”
风然：“你们外来者学的虽快，但是缺乏基础，那些技巧在我们看来漏洞百出。”
“那些个潜行，我看着都觉得丢人，真想一个一个把他们踹出潜行状态……”
她开始叽里咕噜的抱怨，听出来，她似乎也兼职游荡者的教官，满肚子怨气呢。
虞瑜悠然的坐在车上，时不时放个法术侦测。
黑袍宽松，勾勒她清瘦的线条，白皙清秀的面容怡然自得。
虞瑜有张充满欺骗性的脸，那双漂亮的黑眸一挑一笑，总有家长想给她糖吃。
一路顺风。
虞瑜就这么轻轻松松乘着车进了城。
随着月湾镇的远去，人烟渐渐密集，虞瑜也看见了渐渐平缓的地势。
有篱笆，有人家，有良田。
她转过头，看见那坚实的巨城。
它真的很巨。
相比月湾镇那中世纪小旮旯的视感，这座城恢弘无比，竟然有点像上个游戏的王都。
只是相比王都华丽壮阔的建模，这座城显得厚重而威严，有种历史的沉淀感。
虞瑜看见它参差的战痕，她突然就喜欢上了这座城。
就像真的一样，壮丽厚重，大气磅礴，每一块砖都彰显它的历史底蕴。
城门处，是三个漂亮的大字，旁边是一弯银月。
被动‘语言文字（艾伦半岛）’发动，虞瑜轻松看出，那三个字正是银月城。
一直活在背景故事里的银月城，到了。
城门处排着长队，虞瑜也从车上下来，“这个光罩是什么？”
风然看着银月城，满满的自豪，“这是冕下们的庇护，在银月城，日夜都亮如白昼，这是艾伦半岛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呸呸呸没有如果。”
确实很亮。
虞瑜进入游戏以来，已经很久没感受过‘明亮’这种感觉了。
或许，明亮的光罩，还有里面灯火通明的热闹，也是她一眼喜欢的原因。
她顺利的跟着大家进入城里，可惜她有任务在身，不能跑去玩。
这么大的城，得有多少任务啊。
虞瑜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边，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架子人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去看看，但是记得在傍晚六点之前回来集合。”
“好啊，谢谢老板！”
虞瑜瞬间答应，撒丫子消失在人海。
众人：“……”
虞瑜看见一个店铺，店铺上有个大大的卷轴标志。
她握紧自己的短杖，矜持的干咳了一声，然后稳稳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