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男鬼身上的鬼雾一阵翻涌,虎着脸道:“关你什么事!”
林芋没理会他的语气,轻飘飘道:“好奇而已,既然你这么硬气,我想应该不会不知道以鬼身伤人,身染煞气的后果吧?”
男鬼心里一突:“什么后果?”
“还能是什么后果?”林芋靠在沙发上,“你不会以为地府是摆着看的吧?你生前死后所有的功德罪孽都会在地府由判官统一裁定,到时候什么时候入轮回,入什么轮回,纯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男鬼下意识道:“我没做过坏事!”
林芋似笑非笑。
也不看看他们在什么地方。
男鬼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在林芋的凝视下,他有些瑟缩,强撑勇气道:“可是他没死,应该不算……我的罪吧?”
林芋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助纣为虐,要不是我拦住你了,你自己觉得你会收手?”
男鬼语塞,因为他知道林芋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林芋拦在这里救了苏锦一命,他早就完成任务回去复命了。
男鬼面露苦涩:“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办法。”
林芋好整以暇:“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没办法。”
男鬼从空中落到地面,小心看了一眼林芋,见她神色平静,这才老实说道:“我叫张志成,死了大概……有一个月吧,车祸死的,我死了以后,有个人找到我,带着我去看了我面目全非的尸体,他说我因意外而亡,实则阳寿未尽,无法入轮回,只能在外游荡,说不准哪天就被其他更厉害的鬼吃了,他说只要我给他一缕我的阴魂,他就可以保护我,还能早点让我入轮回,我就给了。”
林芋有些一言难尽道:“你信了?”
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魂都是最重要的东西,给别人一缕自己的阴魂,这不是求着人家控制自己么?
“嗯。”张志成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想想都觉得这件事情很离谱,深吸口气继续道:“我那会不知道阴魂是什么,按照他的指示凝出来给他,后来认识了别的鬼才知道我被他骗了,可是阴魂已经被他拿走,我没得反悔。”
张志成小心地瞟了一眼林芋,“不过那人告诉我,只要我帮他办成这件事情,他就会放我去轮回。”
林芋:……
这鬼也太好骗了。
看着他的表情,林芋了然:“你又信了。”这次她用的是陈述句。
张志成迟疑着点头。
就算他不信也没有别的办法,阴魂在那人手上,他根本无法反抗他的命令,他现在就是那人手底下的傀儡,一举一动都受人控制。
林芋看着张志成的表情,无奈解释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鬼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身为鬼,一旦伤人性命,身上就沾染煞气成了厉鬼,到时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以为自己做了鬼就不用还了吗?到时候下了地府,你一样要接受审判,而且做鬼伤人可是重判的。”
张志成沉默,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道理他肯定知道的。
林芋继续道:“更何况你能不能自由还说不定呢,一旦你变成了厉鬼,那他直接将你打散,说自己替天行道,你都没地方说理去,天道都找不上他。”
张志成的脑子已经彻底宕机。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林芋说的话,但是理智上不得不承认,林芋说的话很有道理,心中的天平也慢慢倾向她。
电视电影中,多的是各种天师替天行道。
但他有些怀疑:“你不会也在骗我吧。”
林芋笑了:“你信他不信我?更何况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就你这弱鸡一样的鬼雾?你连给我当小弟都不够格。”
段杨双目放光。
张志成无言以对。
扎鬼心了!
张志成身上的鬼雾在一阵动荡:“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林芋扣扣桌子,“你先说那个人要你做什么。”
张志成犹豫了一会,他本来就是被人骗的,不算特别忠心。
要不是阴魂在那个人的手上,他哪里会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个天师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手段可比他想象的高多了,他怕是搅的天翻地覆也别想逃过人家的手掌心。
不如就此反水算了。
想到这里,张志成点头:“我可以全都告诉你,也可以带你去找他,但是你能不能帮我把我的阴魂拿回来?”
林芋本来就要去找人,有张志成在,事情简单许多,当即点头应是。
一人一鬼达成协议。
林芋捞过杯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苏锦身上做的,是借运仪式吧?”
事关自己儿子,安静当鹌鹑许久的苏顺康终于忍不住了,惊道:“借运?”
林芋点头:“一种将他人运势转接到自己身上的邪术,包括财运寿命等等,不过苏锦都要死了,看来这人挺狠的,什么都想要啊。”
苏顺康一听,气血上涌,脑袋发蒙。
到底是谁,居然要害他儿子!
“原来你知道啊。”张志成点头,“那人让我呆在这里,就是用阴气将苏锦的魂火压制,借用符咒偷转运势,等到他身死,整个借运的仪式就算完成了。”
林芋从杯子里摸出那个佛牌道:“这个就是借运仪式的核心吧?”
苏顺康一下子就愣住了。
先前金姚蓉担心他接受不了,在医生面前失态,所以并没有告诉他苏锦出事是因为这个佛牌。
现在看到这东西,想到先前金姚蓉一脸紧张地问他佛牌在哪,再加上林芋和张志成的对话,多重证据叠加,让苏顺康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张志成点头说道:“符咒就编织在挂绳中,上面还编有他们两个的头发,玉牌是借运的媒介,也是我寄身的地方。”
林芋点了下头,将佛牌放在桌子上,一拳锤下,直接将佛牌捣的裂成三块。
张志成目瞪口呆:“你要做什么?”
林芋没说话,连着挂绳将碎掉的玉牌一起放回杯子里,顺便摸出一张符一起塞进去。
一切放好之后,她轻叩桌面,杯子里“噗”地燃起火苗,腾起一阵黑烟。
张志成已经说不出话了。
不过几分钟,玉牌和挂绳就被烧的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糊臭味,林芋拍拍手:“行了,你带我去找那个人。”
张志成回过神:“你这样做,就不怕他已经发现出事了吗?”
林芋扬了下眉毛:“你以为你在这里把他供出来他会什么都不知道吗?”
张志成沉默了一下:“可是他手底下还有很多鬼,我是新来的,你没关系吗?”就是因为他是新来的,这种毫无难度的活才能分配到他头上。
林芋瞥他一眼:“不相信我?”
第32章
苏家。
临近中午,苏秦起床捣腾好自己,刚打算出门,就接到他妈邹雪音的电话:“昨天苏锦又进抢救室,听你爸说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今天下午记得记得去医院看他。”
苏秦语气夸张:“我去干嘛?你们自己去不就好了?我要和朋友去玩。”
邹雪音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差这么一天玩啊?苏锦情况不好,自家亲戚总要去看的,而且你给我装的伤心一点,别让你大伯母看到你嬉皮笑脸的样子!”
苏秦翻了个白眼。
他爸他妈就是会装,苏锦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就是他们两个干的好事?
他不耐烦道:“行了,我知道了,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出门了。”说完也不等邹雪音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苏秦收起手机。
要他说啊,他爸他妈也是够白眼狼的。
大伯对他们这么好,自己发达了,还记得把他们从老家接出来,又是给安排工作,又是给安排房子。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点东西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两个的胃口了,他们想要更多,想要大伯的家业。
就连他这个既得利益者都觉得他爸他妈有些贪心。
可惜谁让他们是他爸他妈呢?
苏秦摇摇头,抬脚下楼。
才刚踏上楼梯,苏秦心口猛地一紧,一口气没喘上来,脖子上挂着的佛牌忽然变得滚烫。
他直觉有些不对,一手攀上栏杆,另一只手摸上佛牌。
下一秒,“咔”地一声脆响,佛牌居然直接在他手心里裂成了三块。
苏秦的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他妈告诉他,这佛牌是从大师那里求来的,说是可以把苏锦的气运全都转到他身上来。
苏秦一开始还不相信。
可是当他挂上佛牌开始,苏锦莫名其妙昏迷不醒,进医院还查不出来病因,而他的气色却一天比一天好,逢赌必赢,万事顺利,这可真是神了。
苏锦坦然地接受了借运这件事情。
他本来就不喜欢苏锦,如果自己是大伯的儿子就好了,这样苏家的家产以后全都是他的。
不过现在也不错,只要苏锦死了,大伯又没有别的孩子,到时候家产不都得留给他这个侄子么。
可是现在,佛牌却突然碎了。
苏秦的脑瓜子嗡嗡地,下意识想打电话给他妈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才刚摸出手机,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直接往前栽去。
等到家里的佣人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苏秦已经躺在一楼底商,鼻青脸肿,左臂扭曲,七窍还在不断流出鲜血,看着格外瘆人。
*
邹雪音被苏秦挂了电话也不生气。
她最近几天心情很好,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和闺蜜团小聚吃饭做美容。
虽然孙顺康和金姚蓉运气好没有中招,但是有一个苏锦中招已经是完美的第一步。
来日方长,只要他们的儿子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弄死他们夫妻俩。
怀着美美的心情,邹雪音回到包厢坐下,手机又响了。
看了一眼,是家里的电话,邹雪音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按下接通,那边立刻传来佣人惊慌的声音:“夫人,少爷他不好了,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成内伤了,眼睛耳朵鼻子嘴巴全都在流血!”
邹雪音手一抖,咖啡杯一倾,全都泼在了自己的身上,烫得她直接蹦了起来。
闺蜜团全都惊呼起来,手忙脚乱给她递纸巾。
邹雪音顾不得自己,急急追问:“阿秦怎么了?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去的?”
佣人:“我也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一楼了,地上都是血。”
邹雪音:“叫救护车了吗?”
佣人:“已经叫了,是慈安医院的,先生那边也已经通知过了。”
邹雪音深吸一口气:“慈安医院吗?行,我现在过去。”
正要挂电话,佣人又道:“对了夫人,少爷脖子上的玉牌碎了,我就收在家里了,先跟您说一声。”
邹雪音一愣,神色猛然狰狞:“什么?玉牌碎了?”
佣人被她吓了一跳,有些磕巴地道:“是,我……我猜可能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磕碎了。”
察觉到自己似乎反应过度,邹雪音缓了口气道:“你好好照顾阿秦,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闺蜜团七嘴八舌问她怎么了。
邹雪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儿子受了点伤,下午不能和你们一起去美容了,这顿饭算我的,我先走一步。”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
“你快去医院吧,路上小心。”
“你能开车吗?要不要让我的司机送你一程?”
邹雪音婉言谢绝,起身离去。
不多时,一辆红色的小车驶离酒店。
有闺蜜坐在窗边,眼尖看到了邹雪音的车,疑惑道:“诶,她怎么往那边开,她儿子不是送去慈安医院了吗?”
邹雪音确实确实没有去医院,她开着车,一路七拐八弯,二十多分钟后,停在了一个老旧小区门口。
老小区没有电梯,楼道里都是一股奇怪的味道,邹雪音嫌弃地捂着鼻子,踩着高跟鞋飞速直奔五楼,大力砸门:“有人吗?开门!”
“嘎吱”一下,生了锈的防盗门打开,一个面色苍白,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把她放了进去。
邹雪音顾不得寒暄,一进门就急切道:“大师,我儿子的佛牌碎了,人还受伤了,你不是说请了佛牌可以保我们一家以后一生平安福运亨通的吗?”
贺章回到桌前捂着肚子小心坐下,没好气道:“当然是有人破了我的术法,要不然你以为佛牌为什么能碎?”
邹雪音愣了一下:“术法被破了?那现在怎么办?这借运术还能再施一次吗?”
她神经质地咬着指甲,心中堵着一口气。
凭什么苏顺康一家运道这么好,她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请大师施的术法也能破!
贺章瞥了邹雪音一眼,心中冷笑,这果然是个傻的,借运术被破,那边估计都已经知道自家亲戚暗藏祸心了,还在这里担心借不借运的。
不过他也没有好心到提醒她这件事情。
他也对那边请来的的帮手万分不满。
他的术法被人破了,他自己也受到了反噬,这会五脏六腑都还痛着,先前要不是邹雪音在外头砸门吵得要死,他都没想理人。
贺章面色不好:“当然可以,边上去,别添乱!”
听到可以补救,邹雪音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走到一边安静等待。
*
慈安医院,苏锦病房内。
林芋斜了张志成一眼:“不相信我?”
张志成愣了半晌。
不是他不信,而是他在那贺章手底下呆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贺章的本事。
虽然他在林芋手底下过不了一招,但是不代表贺章手底下的其他鬼不行。
他正要说话,忽然,苏顺康秘书的电话响了。
他转身按下接通,才听了一句,便捂住听筒转身道:“苏总,您家里来电话说苏秦少爷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苏顺康沉默了。
苏锦这边的佛牌刚毁掉没几分钟,那边苏秦就出事,别怪他思维发散,这要说苏锦的事情跟他没关系都不可能。
只是苏顺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佛牌可不是只有苏锦有,苏顺生给他们一家三口都送了。
他自认对苏顺生一家也算不错了,苏顺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33章
最终张志成还是没有经受住轮回的诱惑。
况且大师表现的这么自信,应该是有底气的吧。
张志成深吸口气:“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林芋转头看看四周,目光精准落到段杨身上:“有空吗?你开车,我们走。”
段杨愣了一下:“我也要去吗?”
林芋皱了下眉:“你不想去是吗?”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未知意味着恐怖。
她看向苏顺康:“那就只能麻烦你的秘书送我们一程了。”反正是帮他们家的忙,苏顺康负责送他们过去也没毛病。
段杨瞪大了眼,他没说自己不想去啊!他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
趁着苏顺康还没说话,段杨猛地起身:“我去!”
林芋:?
段杨马上改口:“额,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送你们去,放心,我保证不干扰您,安安静静的!”说着他抿紧嘴唇,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然后摸出护身符按在胸前的口袋里,拍了拍又比了个大拇指。
林芋皱着眉,这人有点奇怪。
不过比起苏顺康的秘书,她还是比较中意段杨来做司机,起码算是半个熟人。
她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如果你害怕的话,送我们到近点就行,我们可以自己过去。”
段杨立刻拍着胸脯大声道:“我不怕!”
有护身符又有大师,怕个鬼怕!
他觑着林芋的神色,试探道:“我可以跟着您吗?放心,我就看看,保证不打扰您。”
问就是给大师加油鼓劲壮人气,绝对不是他好奇,想看大师怎么抓坏蛋!
林芋定定地看着段杨,他虽然问起来很小心翼翼,但是他的神色明显不是害怕,而是暗藏兴奋。
这年头,见鬼都这么兴奋了?
如果段杨知道林芋在想什么,肯定要笑了。
如果是他一个人见鬼,他当然要害怕,可是现在有林芋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段杨一直在等着林芋的回答,她一直没有说话,久到段杨都以为她要拒绝了。
段杨有些失望,弱弱道:“当然,如果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
林芋终于点头:“可以,自己小心。”
三言两语商量好,林芋转身就要离开,苏顺康猛然抬头:“大师,我可以去吗?”
林芋脚步一顿:“你也要去?”
孙顺康咬牙:“阿锦有他妈看着,我也想看看仇人。”
林芋一点犹豫也没有:“可以。”
段杨:??答应的这么爽快?
林芋的想法很简单,客户的要求尽量满足,更何况,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带三个还是带。
她点点秘书:“你的秘书也要去吗?”
苏顺康还在犹豫,秘书重重点头:“去!”
林芋点点头:“拿好护身符,自己顾好自己。”说完给苏顺康和秘书一人分了一张护身符。
带着三人一鬼,林芋径直下楼,直奔段杨的小车。
鉴于林芋地位特殊,且她是唯一一个女生,段杨打开副驾驶的门,将林芋送进去,自己则自发钻进驾驶位,后排座位留给了张志成、苏顺康和秘书三个。
张志成坐在驾驶位的正后方,秘书坐中间,最后才是苏顺康。
虽然这样做有些失礼,但是秘书实在忍不住,紧紧靠着苏顺康,情况特殊,苏顺康也没有责怪他,两个人的使劲往右边挤,给张志成留了好大的空位。
张志成完全没注意到,他抱着驾驶位催促道:“年轻人,搞快点。”
段杨还在绑安全带,就感觉到后脑勺凉凉的,一看后视镜,张志成的脸都贴过来了,吓得他当场蹦了起来,可惜安全带扣住了他。
段杨憋着口气的,努力往前窜了窜:“你,坐好一点。”
张志成瞪他:“磨磨蹭蹭的,你快点啊!”
段杨有些绝望:“我知道,你离我远点,我不习惯!”
林芋看段杨的反应有点想笑,看来还是害怕的嘛。
她板起脸:“张志成,坐好。”
张志成:……
做人果然还是麻烦。
要不是要带着他们一群人,他早就飞回去了,这年头哪有鬼还要坐车赶路的,离谱!
但是林芋发话,他不敢反驳,乖乖坐好。
段杨启动车辆,按照张志成的指示往前开去,车里安安静静,只有张志成指路的声音。
过了十多分钟,张志成的身影忽然从脚开始寸寸消失。
张志成是第一个发现的,惊慌道:“我怎么了?!!”
其他三个人看到只剩一半的张志成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视觉冲击太可怕了!
只有林芋淡定依旧,头也没回:“显形符时限到了。”
张志成松了口气:“那就好。”他还以为的是林芋反悔朝他动手了。
其他三人:……
没多久,张志成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段杨咽了下口水,看了好几眼后视镜,什么都没看到,他犹豫道:“那我现在往哪开?”
他看不到张志成也听不到张志成指路了。
林芋:“前方路口左转。”她在转述张志成的话。
段杨依言照做,此后车子里安静依旧,只有林芋说话的声音。
秘书和苏顺康正襟危坐,虽然他们看不到张志成,但是车子里阴冷依旧,他们都知道张志成还在。
只是比起能看到张志成的时候,现在这种明知道他还在,却看不到他的情况更加恐怖,谁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不小心碰到他。
这样一想,秘书又往苏顺康那边挤了挤。
苏顺康:……
不多时,张志成紧紧贴着车窗,指着前方的小区嗷嗷叫:“到了到了,就是这,就是这!”
狗日的死骗子,爷回来了!
林芋跟着道:“前面停车吧,张志成说到了。”
段杨依言在路边找了个车位停下,所有人陆续下车东张西望。
张志成在前面带路,林芋没有停顿,带头过马路。
小区比较老旧,管理也比较宽松,一行人进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头都没抬,自顾自打盹。
不多时,林芋停在小区角落的一栋住宅楼前,望着五楼窗口溢出的淡淡阴气勾起了唇角。
找到了。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身后的这群人。
林芋转头道:“我和张志成要上去了,你们呢?”
段杨早就等着了,立刻道:“我也去!”
苏顺康和秘书犹豫了一下道:“我们也去。”
上到五楼,四人一鬼停在一扇门前。
段杨问:“是这儿吗?”
林芋点头。
段杨上前敲门。
才敲了一下,门“嘎吱”一下开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内。
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林芋的脑袋忽然闪过一段画面。
雨夜中,她失魂落魄地在马路上游荡,忽然,一辆车迎面撞上了她。
她被撞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肇事者开门看了一眼,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然直接开车掉头跑了。
可是她并没有死。
她眼睁睁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
她倒在雨幕中,全身都没有了知觉,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伤,她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冷。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忽然,又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有几个人撑伞下车。
领头的那个人,蹲在她面前,捻了一下她额前的血,声音中带着笑意:“这个合适,带走。”
他身后的人应了一声,上前扶起她。
她失血过多,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被拉起的一瞬间,她无神的双眼扫过拉她的那几个人的脸。
其中一个,就是贺章。
林芋的身体莫名有些发冷,就如同那个雨夜。
她好像缺失了部分记忆。
第34章 (倒v结束)
贺章隐在门后的阴影处,神情阴冷,目光第一时间落到张志成身上。
张志成立刻怂了,往林芋身后躲了躲。
不管先前在楼下的时候多嚣张,这会当着人家的面,他还是忍不住发虚。
贺章冷哼一声。
自己手底下的鬼不听话,但是没关系,他手握阴魂,什么时候都可以教训他,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视线掠过面前这四个人,贺章暗中打量。
苏顺康他是认识的,之前施术的时候他看过苏顺康的照片,这个不可能。
只是剩下的三个人,一个赛一个的年轻,贺章有些举棋不定。
这到底哪个才是破他术法的人。
贺章心生疑惑,按兵不动。
林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之前她的记忆明明只截止于车祸发生的那一刻。
再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世了。
她以为自己车祸以后直接穿越了。
可是现在看到贺章,她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她皱起眉头,试图回忆其他的脸,可是他们就像是笼罩在一团迷雾中,任凭她如何努力,就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种关于自己的不确定性,让林芋有些气闷。
她抬头看向贺章。
虽然面孔有些苍白,但是左脸上的那颗痣清晰可见,确实是这个人没错。
既然如此,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过,至少她得弄清楚,她为什么会遗失那段记忆,以及那段记忆里发生了什么。
贺章不说话,林芋也不说话,段杨和苏顺康他们不敢说话,昏暗破旧的楼道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段杨下意识看了一眼林芋。
贺章看到段杨的动向,心中顿有所感,跟着看向林芋:“是你?”
虽然他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这些人的下意识反应肯定不会出错,更何况,张志成也是躲在这个人身后。
贺章细细打量林芋,心中思索,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天师?
不过也是,只有这种刚出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才会多管闲事。
果然是年轻后生,还敢找上门来送死。
见林芋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贺章笑了:“怎么,怕了?”
林芋回过神:“怕什么?”
贺章的表情冷了下来:“你出师的时候,师父就没有教过你,闲事莫管吗?”
他眯起眼睛:“不过你既然敢坏我好事,想必已经想过后果了吧?”
“后果?”林芋诧异。
想到第二世的父母和哥哥,林芋笑了:“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教我的,一直都是不要委屈自己,打得过的,我自己上,打不过的,就找他们给我撑腰。”
贺章的表情僵了一下。
这哪里来的神经病,这样教新人的?
他冷笑一声:“那现在呢,你家大人呢?”
“你?”林芋上下打量贺章,“不好意思,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贺章被林芋这轻飘飘的语气梗了一下:“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没听过吗?不要以为自己懂点皮毛就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林芋诧异地看他一眼:“你这话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吗,我看你才是不知天高地厚,白活这么多岁数了。”
要她来说啊,只有菜鸡才会一直放狠话不动手。
段杨在一旁听着两个人互怼,一脸紧张。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好惹。
虽然林芋很自信,但是他不得不做二手准备。
他已经按好电话号码,等会万一林芋斗法斗不过,他就直接报警,让警察叔叔一起来端了这个人的老巢!
邹雪音躲在帘子后面偷看。
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苏顺康,脑子瞬间成了一片浆糊。
苏顺康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知道这里,他居然找上门了,她完蛋了!
邹雪音悄悄往帘子后面躲了躲,对还在放狠话的贺章万分鄙夷。
赶紧动手啊!
不就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有什么好怕的!
贺章好歹四五十岁了,总不会比不过她吧?
邹雪音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探出脑袋来。
下一秒,一声闷哼过后,一个庞大的身影飞了进来。
是贺章。
他飞进来,撞到墙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邹雪音就在他侧面的拐角,吓得一声尖叫,下一秒,她赶紧捂上嘴巴,转身就想往里跑。
可是房子就那么点大,她根本无处躲藏。
林芋走进来,看到打扮精致华美的邹雪音,诧异道:“还金屋藏娇呢。”
段杨紧紧跟在林芋身后,看到角落的人时,神色有些莫名。
苏顺康自然也看到了,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邹,雪,音!”
林芋:“你们认识?”
秘书在一旁小声道:“这位是苏总的弟媳,邹雪音邹女士。”
“啊。”林芋了然点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邹雪音被苏顺康盯着,心中慌乱,垂下脑袋不敢说话。
贺章此时已经缓了过来,撑起身子,抬头惊怒道:“你偷袭!”
刚刚他还在说话,这个人忽然冲上前飞踢一脚,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踢飞了。
林芋看着自己腿边贴着的疾行符和大力符心中满意。
听了贺章的控诉,她有些诧异道:“对付你这种邪魔歪道,我还要跟你讲江湖道义你来我往你一招我一招吗?你老糊涂了吧?”
贺章:……
“更何况。”林芋笑了一下,“你的口袋里,装着鬼吧?谁让你自己一直磨磨唧唧不动手的,怪得了谁?”
贺章的神情顿了一下,动作飞快,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玉牌。
林芋也不动,就看着他将玉牌抵在额间念念有词。
段杨他们聚集在林芋身后,看着贺章的诡异动作,心中有些慌乱。
下一秒,四周的温度开始下降。
也不知道是他们眼花还是怎么的,不知为何,他们好像看见林芋和贺章之间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几个活人还在犹疑中,张志成已经害怕的瑟瑟发抖。
他的鬼雾已经不再飘动,紧紧地缩在自己体表。
贺章手中的鬼,比他想象的更厉害一些。
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林芋来了。
至少不能让她带那么多人来,万一大家都折在这里了怎么办?
段杨三人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看清,林芋面前确实有个人形黑影。
他们还看不到张志成,但是既然他们可以看到这个鬼,用脚想都知道,这个鬼肯定比张志成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林芋仰头看着半空中的狰狞恶鬼,这漆黑如墨的鬼雾,贺章的鬼果然凶恶。
而且这鬼的眼底隐隐带着红光,血气冲天,一看就知道手底下沾染了不少的人命。
这鬼和这贺章都死不足惜。
贺章已经扶墙起身,看着林芋,神色癫狂:“怕了吧?可是你已经晚了,怪就怪你自己江湖经验不足吧!”
林芋摇摇头,指尖隐隐泛着金光:“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多话。”
贺章冷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的,什么都是虚的”
话音刚落,恶鬼便俯冲上前,身上的鬼雾比他动作更快,直接将林芋完全笼罩。
段杨三人心头一突,下意识想要上前。
可是这种情况,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看着林芋被鬼雾包裹,贺章已经当她是死人了,他看向段杨三人,声音冰冷:“现在轮到你们了。”
邹雪音在一旁看着这突然的转变,心中一阵畅快,拍着手道:“大师,快,快把他们全都杀了,全部!!”
既然苏顺康已经知道真相,那就干脆把他杀了算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办,她顾不上了,总有办法解决掉剩下两个的。
邹雪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下一秒,漆黑的浓雾忽然金光大盛,鬼雾被一寸一寸蒸腾,飘起一阵青烟。
贺章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下,赶紧盯着恶鬼吩咐道:“你还在磨蹭什么?快点把她杀了,天师的魂魄对你大补,允许你吃了她的魂!”
恶鬼充耳不闻,他倒是想吃这天师的魂,但是也要他能吃才行啊!
雾中的金光越来越亮,他的鬼雾散得他心疼,他一阵心悸,暗道不好,正要挥手将雾散开。
忽然,黑暗中一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随后就听见有人说:“抓到你了哦。”
第35章
随着鬼雾的散开,林芋重新显露人前,她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抓着恶鬼的手没有说话。
她身上的金光也逐渐散去,汇集到她的指尖。
恶鬼暗道不好,可是林芋的手如同铁钳一样抓着他不放。
他震惊于自己居然挣脱不了一个人类的手。
而林芋手上的金光也逐渐蔓延到他的身上。
鬼雾被一点一点驱散,露出他的真身。
与张志成车祸而亡的残破躯体不同,这个恶鬼的真身还是完整的,就如一个正常人一样。
可是他的身上却带着诡异的黑色纹理。
按理说,鬼的真身就是他死前的模样。
比如说张志成,他的真身就是车祸身死的那个模样。
这个恶鬼,现在的模样也应当是他死前的模样。
林芋直觉有些不对,而且这鬼身上的纹理看起来不太像是纹身,似乎还有点眼熟。
她眯着眼睛细看。
贺章一直盯着手下恶鬼和林芋的一举一动。
见一人一鬼僵持不动,他就知道肯定出问题了,见林芋注意到那鬼身上的纹理,贺章暗道不好,咬咬牙,心念一动,低声道:“爆!”
林芋若有所觉,看了一眼贺章,又看向面前恶鬼。
恶鬼的眼珠忽然漆黑如墨,身上的黑色纹理逐渐泛起猩红的血光,原本被驱散地差不多的鬼雾,又开始蓬发,并且不断从他的七窍钻进他的体内,恶鬼也随之发出痛苦的嘶吼。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林芋视线飞快扫过贺章,见他面容得意,就知道肯定是他做了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林芋动作迅猛,右手不放,左手一掌拍向恶鬼,指尖金光如剑一般吞吐,刺入恶鬼的眉心。
只一瞬间,贺章就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与这只恶鬼之间的感应,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随后就看见恶鬼如同漏气的气球,原本钻进他体内的鬼雾再一次从七窍里钻出来。
随后就看见恶鬼“噗”地一下,连着那些鬼雾一起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在了空气中,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林芋嫌弃地退开两步。
刚刚那些奇怪的纹理她还没来得及细看。
不过还好,这里还有个贺章在。
那东西绝对有问题。
她才不信一只恶鬼会为了别人拉着她自爆。
她先前听到贺章说话的声音了。
恶鬼的自爆是他指使的。
而且那诡异泛着红光的纹理也很奇怪,似乎也与他自爆有关。
种种迹象表明,与控制张志成的方式不同,贺章明显还有一种方式控制这些鬼,比取阴魂还要更加霸道,竟然可以直接命令他自爆。
贺章发觉那恶鬼直接魂飞魄散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这人比他想象的更加难缠。
可是他一次至多只能控制一只鬼,多了的话,他会受伤。
这也是他为什么只敢放出一只鬼的原因。
可是那只鬼被林芋轻而易举解决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
而且她还注意到了那些纹理。
贺章心中懊恼。
早知道还是第一时间解决她比较好。
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他居然让外人注意到了他们的秘密,那他怕是比死还要危险。
他偷瞄了一眼自己放玉牌的橱柜,估算了一下距离,猛地飞扑过去。
林芋早就注意到他贼眉鼠眼在谋划些什么,见贺章有了动作,她比他更快,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贺章还没打开柜门就被林芋踢飞出去,一把撞到墙上,摔下来的时候又磕到柜子一角,磕的头破血流,吓得邹雪音又是一声尖叫。
贺章就倒在邹雪音的脚边。
她没想到贺章居然这么没用,连林芋的一点皮毛都蹭不到。
先前召鬼的时候,还是一副高手的模样,现在倒是装死了。
林芋闻声抬头,邹雪音的尖叫一下子断在喉间,顺着墙面滑倒在地。
现在林芋那张净白的小脸在邹雪音眼中,可比恶鬼恐怖了千百倍。
林芋走过去,低头看邹雪音:“如果我是你,现在我会安静一点。”
毕竟她那靠山贺章已经凉了半截。
邹雪音一梗,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声响。
林芋点点头:“请让一下。”
邹雪音立刻连滚带爬躲开。
林芋走到贺章的柜子前,一把打开柜门,随手翻了翻。
里头第一层并排放着两块墨色的玉牌。
里头隐隐有黑雾流动,看着像他先前拿在手上的那块玉牌。
第二层放着一堆同样的玉牌,只是成色没上面的好,而且黑雾也没那么多,看来都是他用来储鬼的工具。
最底下一层是一堆未用来雕刻的玉片。
这可是好东西。
林芋拿出来一片,伸出一根手指弹了一下,玉片“叮”地一声轻响,声音清脆。
“还不错。”
她在旁边找了个袋子,把里头所有用过没用过的玉石,全都扫进袋子里。
回头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林芋迟疑了一下,举起手中袋子道:“你们要吗?战利品。”
段杨第一个摇头。
开玩笑,先前他看的真真切切,那个贺章的鬼就是这些玉里面放出来的。
鬼才要这种东西,谁知道林芋手中的那叠玉里面是不是装过鬼。
苏顺康和秘书也跟着摇头,神色紧绷,他们的想法和段杨也差不多。
苏顺康到底浸淫商场多年,比段杨要老练许多,很快回过神:“大师喜欢玉石?”
林芋摇摇头。
说不上喜欢,只是用来装鬼很不错。
苏顺康点头,神色若有所思。
林芋又在贺章的房间里翻了翻,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看了一眼地上的贺章,林芋道:“我们回去吧。”
段杨和秘书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贺章。
至于墙角的邹雪音,林芋皱了下眉:“你也一起。”
邹雪音不敢反抗,哆哆嗦嗦爬起,乖乖走在贺章身后,林芋这才跟上。
六人下楼。
路上,苏顺康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果断按下挂断,再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来到小区门口,林芋问邹雪音:“你的车停哪了?”
邹雪音小心地指了一下路边。
大家这才发现,邹雪音的车就停在他们的车前方,那辆红色的小轿车就是她的。
林芋安排了一下,让秘书开着邹雪音的车带她和苏顺康一起回医院,她和贺章坐段杨的车。
林芋对苏顺康道:“苏先生,你的事情基本解决,我还有点别的事情,就不过去了,报酬的话,你们有空再给我吧。”说完她报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苏家家大业大肯定不会坑了她这点小钱,林芋放心的很。
苏顺康视线掠过段杨车里昏迷不醒的贺章,心知林芋大概有别的打算,便道:“好的,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
末了,他又想到自己和金姚蓉的佛牌,问道:“那我和我妻子的佛牌该如何处理?”他们家里还放着两块呢,想到里头还存着两只鬼,苏顺康心脏就抽抽。
林芋差点也忘了这件事情,点头道:“你们不要过多接触,抽空带给我就可以了,我帮你们处理掉。”
“那就行。”苏顺康松了口气。
林芋点了下头,离开的时候,随手一张符按在邹雪音肩上。
邹雪音立刻就不能动了。
她心里一惊:“你做了什么?”
林芋:“没什么,让你老实呆着而已。”说完一把将她推进车里,歪倒在车后座上。
邹雪音:……
秘书尽责地关上车门,又将苏顺康送进副驾驶,这才启动车辆。
目送他们离去,段杨转头看向林芋:“我们现在去哪?”
“去我家。”林芋报了个地址。
段杨点点头,启动车辆,车子驶入车流。
*
医院。
苏锦已经做完检查回到病房。
医生说他没有什么大碍,金姚蓉瞬间放下心来。
想到先前丈夫给她发消息说跟着的大师去会会那个害他们的人,金姚蓉的心又提了起来。
赶紧打电话询问情况。
得知他们一切顺利,正在回程路上,金姚蓉的心又放了下来。
电话才刚刚挂断,病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是苏顺生。
他的额头都是汗,神情急切:“嫂子,我哥去哪里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金姚蓉握着手机,不动声色。
她刚刚才和苏顺康通完电话,显然不是电话不通,而是苏顺生被拉黑了。
她摇摇头,回到床边替苏锦掖了一下被角:“我不知道。”
苏锦仰躺在病床上,苏顺生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没发现苏锦正睁着眼睛。
他抓了一把头发,一脸烦躁:“雪音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电话半天不接,阿秦还在做手术,她一个当妈的一点也不上心!”
金姚蓉暗中“嗤”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邹雪音在哪里,苏顺康都告诉她了。
不过苏秦做手术这件事情她倒是不知道,还没人告诉她。
金姚蓉语气轻快:“苏秦怎么了?”
苏顺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察觉到金姚蓉的语气,“阿秦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了,现在还在做手术。”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苏秦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佣人那边也没告诉他佛牌的事情,苏顺生什么都不知道,只当是苏秦自己脚滑,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
金姚蓉一听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
这前后时间差不大,肯定跟那佛牌有关,这么一想,金姚蓉就更开心了。
金姚蓉暗搓搓:“哎呀,那可太不小心了,楼梯上摔下来要是一不小心摔出个高位截瘫可怎么办。”
苏顺生下意识道:“不可能,阿秦现在运道这么好……”
见金姚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忽然闭上嘴巴。
可是金姚蓉并不放过他,追问道:“怎么好了?”
苏顺生避而不谈:“没什么,既然我哥不在,我回手术室了,阿秦还在做手术,离不了人。”
他转身正要离去,又听到金姚蓉道:“别急着走啊,对了,你送给我们的佛牌是哪里请来的,我觉得很好用,戴了简直神清气爽,那大师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得空了我也去算算命。”
苏顺生当然知道她在撒谎,她要是真的随身携带,就应该和苏锦一样躺在病床上才行。
金姚蓉的表现有些奇怪。
苏顺生表情僵硬:“大师最近应该没空,我和雪音也是排了大半年的队才排上的。”
“是吗?”金姚蓉神情遗憾,“我还想说阿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带他去算命看看呢。”
苏顺生愣了一下:“什么?”
金姚蓉一拍手:“哎,你还不知道啊,阿锦他好了,医生说他没事了,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苏顺生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不可能!”
他看向病床上的苏锦,苏锦确实睁着眼睛的。
这怎么可能!
金姚蓉绷起脸,半是佯装,半是真生气:“为什么不可能?”
说着,她让开一点道:“阿锦,快点给你二叔好好打个招呼。”
苏锦在母亲的科普下,知道自己的昏迷、濒临死亡都是二叔一家子害的。
他对这个二叔自然没有好脸色,似笑非笑:“二叔,我醒了,你很吃惊吗?我怎么看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苏顺生见母子俩的面色都不好,赶紧改口:“不,我高兴,你……阿锦怎么突然醒了?”
金姚蓉满脸笑容:“就是突然醒了啊,所以我说阿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苏顺生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既然如此,那阿锦就好好休息,二叔去看看阿秦。”
他不知道苏锦已经醒了,所以苏秦出事的时候他完全没往这边想。
现在一看,所有事情都是串联在一起的。
一定出什么问题了!
他得赶紧联系大师才行!
苏顺生急忙后退:“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结果才刚出房门,就看到苏顺康出现在走廊拐角。
当然,更为显眼的是他身边那个一脸惊慌的邹雪音。
苏顺生愣了一下,赶紧迎上去,勉强装出一脸喜色:“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阿锦醒了,大喜事啊,快去看看吧!”
他又看向自己老婆:“你上哪去了?电话也不接,阿秦还在做手术不知道吗?”
邹雪音无奈地瞪了苏顺生一眼。
傻逼,还装,人家早就知道一切了!
苏顺康斜了自家弟弟一眼,语气淡淡:“知道了。”
苏顺生挤出一个笑容:“那我和雪音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子了,阿秦还在做手术,我们得去看看。”说着,他上前想要带走邹雪音。
“别急。”苏顺康一挥手,身后忽然出来十几个西装男,一个个人高马大,将苏顺生团团围住。
苏顺生心头一突:“怎么了?”
苏顺康:“我觉得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先解决。”
*
另一边。
段杨载着林芋一路疾驰。
路上,林芋打了个电话。
她不想把贺章带回自己家,想到上次那个中介说对门也出租,便打了个电话,让陈岑将钥匙送过来,她一并租了。
车子停在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陈岑的小电驴也到了。
来的真巧。
林芋打开车门招呼道:“中介!来帮个忙!”
陈岑停好车走过去:“怎么了?”
林芋指指车里的贺章:“帮忙搬一下人。”
陈岑一眼就看到贺章的额头血肉模糊,下意识道:“他怎么了?”
林芋轻飘飘道:“哦,没事,别怕,昏过去了而已,把他搬到403吧。”
陈岑犹豫了一下,上前拉住贺章的手臂,和段杨一左一右将他架起。
感受到死猪一样瘫在自己肩上的陈岑,小心肝越发颤抖了。
这人真的是昏迷吗?不会是死了吧?
如果是昏迷为什么不把他送医院?
为什么还把他带回来?
为什么还要重新租一间房子放他?
这是打算毁尸灭迹?
那他现在这样算不算帮凶?
陈岑越想越慌。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403门口,陈岑一把把人放下,将钥匙塞给林芋道:“钥匙给你,合同不签了,租金就和404一样吧,你手机转我就成。”
说完直接溜了,都没给林芋反应的机会。
段杨纳闷:“他怎么了?”
林芋看了一会,摇头开锁:“不知道啊。”
张志成飘在一旁,抱着手,心中了然,但是他不说。
徐康躲在403的厕所里。
一般阴暗潮湿的地方阴气会比较重一些,所以白天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躲在洗手池下面,在这里呆着他会舒服一点。
他眯着眼睛换了个姿势,正想打个盹,忽然,门口的锁“咔哒”一声轻响。
徐康一下子就惊了。
他才被人从404赶出来,不会403也要有人住了吧。
他火急火燎飘到客厅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开门的是是林芋,可他看着林芋身后带着的人,心里更慌了:“大师,不是吧,这套房子也要用?”
段杨拖着贺章进屋,小声感慨:“这里好凉啊,夏天都不用开空调了吧。”
下一秒就听见林芋说:“别慌,暂时征用而已,你还可以住在这里。”
段杨愣了一下:“允许我住在这里?”
然后他猛然发觉,林芋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面前的空气。
所以她不是在和他说话。
段杨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再看这凉凉的房间,也感觉阴森了起来。
他“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问:“这里也有鬼?”
林芋点头:“很早就住在这边了,你别怕,他不是什么恶鬼。”
段杨苦笑。
这是说不怕就能不怕的吗?就算不是恶鬼也很恐怖的好吧?
怎么认识了大师之后,见鬼开始变得这么频繁了呢。
徐康听到林芋说的话,立刻松了口气。
他要求不高,能住就行。
他正要说话,谁知道门外忽然飘进来一只鬼,来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来鬼!
徐康立刻飘起来大声道:“新来的,这里有主了,不准进来!”
张志成一脸懵。
林芋勉为其难解释道:“他跟我们是一起的,在这里暂时呆一会,晚点我就送他走了。”
一起的啊。
徐康有点尴尬。
不过送走是什么意思?
徐康下意识道:“送他去哪?”
林芋随口回答:“轮回。”
徐康咽了下口水:“你可以送鬼入轮回?”
林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为什么不可以?”
徐康惊了:“那我可以走吗?”
林芋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
徐康一脸好奇:“所以世界上是有阴差的是吗?”
林芋:“自然。”
徐康震惊:“那我死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来把我带走。”他都在这里游荡那么久了!他还以为世界上没有阴曹地府呢!
林芋看了他一眼:“你死后是不是很快就离开死地了?”
徐康诧异:“你怎么知道?”
林芋无奈道:“你得在原地等阴差啊,世界上每天死那么多人,阴差人又少,他们很忙的,不可能追着每一个鬼到处跑,所以鬼一旦不在原地等地啊,他们就会跳过这个鬼,你们也自然会错失轮回的机会,直到下一次遇到阴差。”
徐康张了下嘴,没有说话。
张志成和他反应差不多。
两个鬼都是死了以后到处游荡,自然没有被阴差接走。
当然张志成更倒霉一点,被贺章给骗走,差点把自己的未来给交代了。
徐康一直安安分分躲在这边,时不时和鬼友聚会,也没遇到什么糟心事。
段杨作为唯一的活人,站在一旁听的格外认真。
想要早点投胎死后就不能乱跑是吗!
一定要记住了!
“别说这些了,先办正事。”林芋一脚将门踢上,指指地上的贺章道:“把他弄醒。”
现场除了林芋,只有段杨一个活人,他认命跑到洗手间接了一盆水,兜头泼到贺章的身上。
贺章仰躺在地上,原本就阴凉的屋子里,再浇上这么一盆凉水,他打了个激灵,瞬间醒了过来。
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贺章心头一突,一骨碌翻身从地上坐起,警惕地看向林芋:“这是哪?你把我带去哪里了?”
林芋没什么表情:“只是有点事情要问你而已。”
脑门上的伤口还泛着丝丝疼痛,贺章绷起脸:“我没什么好说的。”
林芋笑了一下:“别急啊,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你回答以后,我保证不对你下手。”
贺章眼珠子一转。
原本他被林芋带走已经有些不抱希望,觉得自己没法逃了。
现在一看,果然还是太年轻。
居然问几个问题就可以把他放了。
这么一想,贺章小心地看了一眼林芋:“你先说要问什么?”
林芋走到贺章面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艳红的鲜血。
随手一倒,血液滴落在贺章面前的地板上。
林芋居高临下地问:“这血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吗?”
贺章愣了一下,有些震惊于林芋的举动。
他不敢多话,仔细看了看,甚至上手摸了摸,这才摇头:“我不知道”
林芋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记忆中,是那个领头的人捻了一下她的血才说让人将她带走。
所以主事的是那个人才对。
贺章只是一个小喽啰,听命行事而已。
她只是心存侥幸,想问一下,既然贺章不知道,那就算了。
“那好,第二个问题。”林芋话锋一转:“之前那个自爆鬼身上的图案是什么。”
她紧紧盯着贺章,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果不其然,贺章眼珠子一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芋面无表情:“我觉得你知道。”
贺章干笑两声:“那是纹身吧,那个鬼我抓到的时候就是一身的纹身。”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林芋将那堆玉牌中惟二的两块墨色浓郁的玉牌拿出来:“这两块里面的鬼,我猜和之前想要自爆的那只,一样吧。”
她先前已经回想起来。
难怪那些图案看着眼熟。
那是一本古籍中记载的关于炼鬼、养鬼、驭鬼的方法。
但那是她在第二世的时候看见的。
没道理这里也有。
她觉得两个世界会拥有一样的东西,不仅仅是巧合。
那是不是说明这两个世界之间有某种联系,或者可以说,互通?
第36章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真的是纹身,我抓到他们之前就有了。”贺章抵死不认。
“你当我是傻的吗?”林芋扫了贺章一眼,摸出两块墨色的玉牌道:“你不会忘了这两个了吧。”
贺章嘴唇动了两下,不说话了。
他没想到林芋居然搜刮了他的东西,还把这两只鬼也带出来了。
林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只鬼应该和那只自爆鬼是一样的吧?”
贺章偏头,一言不发,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视线扫过一旁的张志成,林芋恍然道:“我倒是忘了一件事情。”
说完,摸出一张符,指尖一弹便落到了贺章的身上。
贺章悚然一惊:“你干嘛?”
林芋走到他身前,伸出两根手指,指尖泛着金光的灵力化作一道丝线,落到贺章的天庭,悄无声息地钻进去。
贺章无知无觉,只能林芋操纵着一道金线,他有些慌,可是他无法动弹,怒吼道:“你想做什么?”
林芋也不回答,神情淡淡,指尖灵力丝的目标很明确,直冲贺章的大脑,将里头团聚在一起的黑色阴魂一把勾散。
随后一丝一缕黑色的阴魂从贺章的额心飞出,一道飞向了张志成,两道飞向林芋,更多的,飞向门把手上那个朴实无华的超市塑料袋。
贺章不能动弹,在失去自己与那些鬼的联系后才知道林芋做了什么。
他目眦欲裂:“你怎么可以!”
这是他多年的累积。
她居然敢这么做!
林芋收回灵力,不以为意:“你拿了别人的东西,我物归原主,仅此而已。”
张志成是个傻的,呆呆飘在原地,直到阴魂入体,魂体完整,他的鬼体变得凝实,他这才知道那是什么,顿时喜出望外:“多谢大师!”
林芋一摆手:“没事,答应你的而已。”
她重新摸出那两块墨色更为浓郁,里头黑雾流动也更为迅速的两块玉牌对贺章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贺章有气无力:“说什么?”
林芋:“说说看,你的炼鬼术哪里来的?”
贺章仇恨地看向林芋:“你这样做还想我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你做梦!”
“是吗?”林芋摸了下下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如果我现在把这些鬼都放出来会发生什么。”
贺章的身子陡然一僵。
会怎样?
不就是这些鬼发现他们已经不受限制,开始噬主吗?
视线掠过林芋手上的两块墨色玉牌,贺章心底发颤。
这两只鬼是他手底下最凶的两只,自己如果落到这两只鬼手中,怕是连鬼也做不得了。
林芋她现在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贺章的神情忽然冷静下来:“你把他们全都放出来,就不怕这一整栋楼的人全都遭殃?”
毕竟鬼这种东西,来无影去无踪,普通人可没办法对付。
林芋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觉得他们逃得出去?”
她一摸口袋,当着贺章的面,去了几张符,将门窗全都封上,随后金光一闪,403成了个铁桶。
贺章闭嘴了。
虽然他没见识过这些符的厉害,但是林芋连先前那只自爆鬼都可以轻易制止,那符术必定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怎么不说话了?”林芋笑眯眯,“也是,你可能看不到他们能不能逃出去了,毕竟他们出来第一个想杀的就是你。”
在古籍记载中,越惨烈的死法,越浓厚的怨气,才能炼出最厉害的鬼。
之前自爆的那只鬼其实实力并不弱。
他死前尸身完整,又要有浓厚的怨气,不用说都知道不可能是自然死亡。
肯定是贺章他做了什么。
贺章面色铁青。
他知道林芋说的话是事实。
那三只最凶的鬼,都是他亲手杀的,他生生将他们的血放干,让他们看着他的脸,怀着最深的怨恨死去。
他们视他为仇人,却又受制于他,怨恨越来越深重,力量也越来越强。
一旦林芋将他们放出来,第一个死的,必然就是他。
贺章动不了,转动眼珠子看向林芋:“你想知道什么?”
林芋退开两步:“说说你在组织里面做什么的?”
贺章的后背忽然冒起一层白毛汗。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章艰难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有一个人,哪里来的组织。”
林芋似笑非笑:“你不用装,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你只要告诉我你平时做什么就可以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贺章,她知道这些是因为记忆中曾经有他的出现。
贺章心里有鬼的话,只要她说的含糊一点,他自然会想太多。
贺章确实慌了,他问林芋:“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芋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贺章被她唬住,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是一个外围成员,负责收集资金。”
林芋:“除此之外呢?”
贺章:“没有了。”
林芋不说话,贺章迟疑了一下道:“如果有其他任务的话,他们会临时下达,所以平时根本没人管我,只要定期交钱就可以了。”
林芋:“据点在哪?”
贺章:“我不知道。”
林芋:“那你的钱怎么上交?”
贺章:“他们只要现金,上交前他们会联系我需要放到哪里,钱越多贡献越大,可是兑换各式法器符箓还有的秘术,我的炼鬼术就是他们教的。”
林芋:“没了?”
贺章点头。
林芋笑了:“你这算是什么回答,说了那么多,一点实质性内容都没有。”比如组织的地点和成员什么的。
贺章急了:“说了,我只是一个最底层的外围成员,平时都不联系的,只有有任务的时候,上级才会来联系我。”
林芋:“哦,那你上级是谁。”
贺章:“不知道,没见过,电话号码每次都换。”
林芋不说话了。
贺章急忙道:“我真的不知道,从来都是那边单方面联系我,我只见过其他的外围成员,上级的一个都没见过。”
林芋:“那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用?”
贺章沉默。
林芋神情漠然,摸着手中的玉牌,手中灵力催动,黑雾逐渐从玉牌中渗透出来,在半空中凝结为人形。
段杨看热闹正看的起劲,忽然看到两个人影凭空出现,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但是还是吓得一颤,缩在门边不敢动。
贺章脖子不能动,眼角余光看着那两个身影成型,心脏飞速跳动。
林芋看着两个黑影道:“你们应该听得到我们说的话,交给你们了。”
黑影点了下头,鬼雾翻涌,瞬间将贺章包裹。
贺章的惨叫声才出来一半,便完全被吞没。
几分钟后,鬼雾回到的那两只鬼身上,而贺章已经双目圆瞪地倒在地上。
他的魂魄直接被吃,连做鬼的机会也没了。
那两只鬼大仇得报,神态已然平和,向林芋点头致谢,然后悄然回到了两块玉牌中。
段杨看着他们消散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地上的贺章,段杨小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
可惜贺章只是个喽啰,什么都不知道,线索也就这么断了。
不过既然她看到贺章可以想起来,看到其他人的时候肯定也能想起来。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够找到他们。
林芋摸出一张符。
段杨一脸惊恐:“你要做什么?”
林芋:“总要处理一下的吧。”
说完,她把符纸扔到贺章的尸身上,“噗”地一下燃起一团绿色的火苗。
不过几分钟,连点渣都没有落下。
段杨暗自咋舌,这也太恐怖了。
与此同时,远在深山的一处别院中。
空旷的房间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玉牌,上上下下足有十几层,门口两名身穿黑衣的青年弟子肃立一旁。
忽然,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
两名弟子抬头一看,最底层的一块魂牌已然碎裂。
一名弟子神情严肃地上前,查看名字后,对身旁的弟子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报告管事。”
那名弟子顺着连廊来到主楼,叩门告知魂牌碎裂的事情。
里头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摇摇头道:“不过是个外围的成员,死了就死了,不用管他,核查一下,他负责的是哪片区域,找人接手。”
弟子点头称是,悄然退下。
*
蓝家。
方淑静在金姚蓉那里吃了瘪,还遇到林芋,怀着满腹怒气带着蓝瑶赶回家。
蓝承荣和蓝启正要出门,看到母女俩问道:“苏家的小少爷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
方淑静没好气道:“鬼知道好不好。”
蓝承荣诧异道:“怎么了?不是让你去探病的吗?”
蓝瑶一脸尴尬:“爸,不是我们不去,而是我们连病房门都没能进去。”
蓝启皱眉:“怎么了?”
方淑静一脸不爽:“鬼知道那女人怎么想的,根本就不让我们进去,活该她儿子得绝症,早点死掉才好!还有那个姓林的,居然也在医院里!”
姓林的,自然指的是林芋了。
想到离开前的那一幕,方淑静越发的不高兴,连名字都不想喊。
蓝承荣有些没反应过来:“谁?”
蓝瑶:“爸,是姐姐……”
蓝承荣恍然:“她在医院做什么?”
见母亲没有说话的打算,蓝瑶小声道:“爸,我觉得苏夫人可能把姐姐当大师了。”想到金姚蓉一脸期待地将林芋带走,蓝瑶还会觉得那一幕十分违和。
蓝承荣有些难以置信:“大师?她骗人骗到那里去了?苏家怎么会上当的?”
方淑静“嗤”了一下:“鬼知道。”
蓝承荣神色焦急:“那苏家知道她和我们的关系吗?”
蓝瑶看了一眼母亲:“应该是知道的,我们和姐姐在走廊的时候遇到了,还说话了。”
方淑静嘴唇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她和林芋那哪叫说话,那叫吵,吵得翻天覆地,半个医院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蓝承荣叹了口气:“那我有空去见一下苏顺康吧,希望他们的不会因为的林芋的事情迁怒我们。”
“还是不能放任林芋在外面胡来,有空还是把她找回来吧,送到别的地方去也好。”
蓝启点头表示赞同。
方淑静只觉得将林芋接回家之后,哪哪都不顺,不仅家里一团糟,还闹到外面去。
她叉着腰道:“我们之前找的那个道士呢?他有说什么时候来家里看看吗?”
蓝启回答道:“已经联系到了,但是那边说他最近没空,档期至少排到一个月以后了。”
方淑静:???
什么鬼,他是把自己当明星了吗?
还档期,怎么不给自己安排个经纪人呢!
*
苏顺康没有对苏顺生过多解释,直接安排人将他们夫妻俩拉回家里关着了,反正邹雪音知道一切,她会解释的。
他们两家人的账要慢慢算才行。
苏顺康一路疾驰回家,取了自己和妻子的佛牌,又火急火燎地去找林芋。
林芋才刚刚解决完贺章的事情,接过苏顺康手里佛牌随手捏碎,将里头的鬼驱赶出来。
与张志成差不多,这两只都是死了不久的新鬼,张志成认识他们,赶紧上前安抚:“不要轻举妄动,大师说等会就送我们走。”
两鬼面面相觑,看了一眼泛着金光的门窗,选择相信张志成的话。
至于剩下的东西,林芋取了张符,尽数烧毁。
几乎是瞬间,苏顺康的电话响了。
是他安排看守苏顺生夫妻俩的人打来的。
听完电话,苏顺康愣住,下意识看向林芋:“苏顺生他们傻了。”
字面意义上面的傻。
他们神智尽失。
林芋没有什么表情。
借运本来就是邪术,被破之后反噬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苏顺生夫妻俩和他们儿子不一样,他们两个的术法严格意义上面来说还未成功,所以反噬的程度比苏秦要稍微轻一些。
但也只是植物人和傻子之间的区别。
苏顺康:“他们还能恢复吗?”
林芋摇头:“神智损伤不可逆。”
苏顺康立刻放下心来,他本来还在纠结该拿这夫妻俩怎么办,现在倒是省了一桩心事。
苏顺康看向林芋,他已经从金姚蓉那里听说,林芋似乎是蓝家的亲女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家里的关系不好。
而且是那种水火不容的不好。
苏顺康有些不理解。
如果他是蓝家人的话,肯定恨不得把人供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这不关他的事。
大师救了他一家,他就站在大师这边。
所以苏顺康半点都不带犹豫的,直接让公司那边着手准备换一个新的合作伙伴。
至于另外的。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救了我们一家子。”
苏顺康将提前备好的支票奉上,“这点薄礼希望您能笑纳,如果有其他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尽管说。”
第37章
林芋随手接过支票,对于上头的数字并不十分感兴趣。
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个孤家寡人,钱什么的,够用就行,况且苏顺康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数目肯定不会少。
段杨就站在林芋身后,他眼尖,看到支票上头的数字,暗自咋舌。
七个零,苏叔叔真是下血本了。
不过说真的,大师这次可是救了他一家三口的命,给的再多也不为过。
苏顺康家里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但是得知自己的事情已经解决,报酬也已经送出,顿时身心舒畅,转身告辞。
林芋目送他离去,转头看向段杨:“你呢?”
段杨:“啊?”
林芋:“你还不走吗?”
段杨今天全程跟着她,都多久了。
段杨摸摸后脑勺:“大师,您接下来是不是要送张志成他们走了?”
林芋点头。
张志成一脸兴奋,他等的就是这个!
段杨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大师,我能看一下吗?就一下下?我保证不打扰您。”
这熟悉的说辞。
林芋无语地看向段杨:“送他们走可是要召鬼门的,你确定要留在这里?”
段杨用力点头。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等的就是这一刻。
之前林芋这么和张志成保证的时候,他就在等了。
这要搁几天前,他敢想象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又是见鬼又是见鬼门的吗?
难得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林芋只犹豫了一下下便点头同意了。
反正有她在,不会有什么危险,既然段杨想看那就看吧,鬼门而已,看看又不会少块肉的
她挥挥手,示意段杨站边上一点。
得到批准的段杨兴奋异常,溜到墙边安静等待。
林芋回身拎过在贺章那里拿过来的袋子,催动灵力将所有鬼都放出来。
一息之间,室温骤降。
心有所感的段杨只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快炸起,默默拿起护身符。
很快,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403内。
如此多的鬼同时存在,阴气浓郁,都不需要显形符了。
段杨粗略地打眼一看,大大小小的鬼足足有几十只,挤得满屋子都是,个个身上黑雾涌动,看不清面容。
段杨的心脏怦怦跳,说不出来是兴奋还是害怕。
要不是手机拍不到他们,怎么说也得拍个视频留念一下。
对于贺章的死亡,众鬼都有所感知。
被林芋放出来之后,只停顿了一瞬,一个个就在屋内盘旋,还有的迫不及待想往外逃窜。
可惜林芋的结界符还贴在门窗上,这些鬼在尝试了几次以后,一只只全都被金光刺的不敢动弹。
在确认光凭他们无法逃脱之后,这些鬼又一窝蜂地涌到林芋和段杨面前,故意显露出自己吓人的一面:“活人,快点把符揭了。”
徐康做鬼有一段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这些鬼一个个都比他厉害,他生怕人家一个不高兴把他吃了,连洗手盆下面都躲不住了,缩在林芋背后当鹌鹑。
段杨已经很有经验,抱着护身符贴着墙,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有鬼想要抓他,却又被护身符灼伤,愤恨地看着他,不敢碰了。
林芋看了他们一眼。
这些鬼,除了零星几只与张志成一样还是新鬼以为,剩下的,多多少少都带了一点凶煞之气,都是沾过血的。
尤其是那几只血气冲天的,出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是想跑。
而在发现自己被困之后,反应最大的也是他们。
林芋不动声色:“你们不想去投胎吗?”
众鬼静默了一下,有几只鬼小声道:“你可以送我们投胎?”
林芋点点头。
又一只小鬼默默举手:“我们这样,真的可以投胎吗?”
她的身上也有些许煞气。
林芋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抬头道:“我也不骗你们,生前死后的罪孽地府都有记录,你们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入了地府自然有判官审判,到时候是入轮回还是入地狱受罚赎罪,全看你们自己的。”
众鬼叽叽喳喳小声议论。
他们心里也清楚,自己做了错事,想要安心去投胎根本不可能,但是一直留在阳间也不是个事。
忽然,一只满身煞气的恶鬼,倏然飘到最高,扬声道:“放屁,别听这人瞎扯,投胎有什么好的,好不容易可以自由做鬼,我凭什么要去投胎,而且我们这么多鬼,她就一个人,我们怕她个屁,相信我,冲破这里,咱们一起做自由鬼!”
他知道的很清楚,凭他做的那些事,肯定是要下地狱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在人间好好快活。
活人算什么?
哪有做鬼爽快。
林芋仰头看他:“那你做鬼想干什么?”
那鬼嗤笑道:“贺章已经死了,没人能束缚我,我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飘俯冲到林芋面前,低声威胁:“活人,快点把我们放了,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要你小命!”
他身上的鬼雾涌动,跃跃欲试。
很快有鬼被他鼓动,跟着飘到林芋面前,试图压迫她。
张志成在鬼群外围,看着这一幕,有些不忍直视,默默捂住自己的脸。
林芋叹口气:“既然你们这样想,那就怪不得我了。”
众鬼:??
下一秒,林芋一掌劈在最先反抗的那只鬼头上。
掌心灵力催动之下,他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金光消融在了空气中。
那群闹事的鬼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瞬间飘远,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
但是林芋已经记住了他们,指尖金色的灵力丝线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穿梭于众鬼之间,将他们一只只全都找出来,在静默中送他们安详离去。
看在被贺章挟制才做错事的份上,她已经给过机会了,可惜一个个的,一点悔过的心都没有,那就偿命吧。
刺头们很快被处理掉,剩下的自然不敢动弹了。
林芋抬眼看剩下的鬼:“现在,谁想去投胎。”
众鬼对视一眼,默默举起了手。
很快,在林芋的操作下,一座雕花石门在403屋内出现。
也许是为了迎合这个屋子的层高,石门比上一次林芋看见的时候小了许多。
待鬼门完全成型,鬼差从门内一步踏出。
当他看到的屋内景象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略微有些吃惊。
这一屋子的鬼,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而且这些鬼很多身上都带了煞气。
林芋也有些吃惊。
这熟悉的比其他人粗一圈的勾魂索,看来是熟人了。
可惜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璀璨如星的眼睛。
鬼差明显也认出了林芋,对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到鬼差,这些鬼天生有点怂,难免有些骚动。
林芋上前解释:“这群鬼受人挟制,做过不少错事,但是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赎罪,到时候该如何宣判就如何宣判。”
鬼差点点头,锁链一震,众鬼脑袋就嗡嗡的。
林芋先前一击就把那几只鬼打得魂飞魄散的举动在他们看来已经够凶了,这个鬼差一言不发震震锁链也挺凶。
被两个凶神盯着,众鬼一点也不敢反抗,乖乖下来排队。
他们一飘到勾魂索旁边,勾魂索就自动幻化出一副手铐脚镣将他们捆住,引着他们往门内走。
等到所有鬼都进去了,鬼差却没走,站在门边看向林芋身后的徐康。
徐康立刻吓得一哆嗦,小声求助:“大师,我能不能晚点走,我还有心愿未了,求你了,到时候我肯定走!”
林芋一听,看向鬼差,还未说话,那鬼差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随后白雾翻涌间,鬼门也失去了踪迹。
林芋:……
这世界的鬼差这么好说话的吗?
徐康喜出望外,立刻大声道谢:“谢谢大师,谢谢鬼差大人!”
段杨双眼发亮。
大师果然不得了,地府鬼差面前都有面子!
不过这个鬼差的眼睛,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
蓝承荣刚到公司就收到消息,苏顺康那边单方面取消了与他们的合作,他们这边的员工全都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蓝承荣暗道不好,才刚说完,林芋就真的影响到他们了。
蓝承荣好气,因为这个亲女儿,还影响到了公司的业务。
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立刻联系苏顺康,可是苏顺康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蓝承荣退而求其次打了苏顺康秘书的电话,这次倒是通了。
蓝承荣心里想着应该是林芋那边弄虚作假被人发现才出的这个事情,接通以后,立刻便质问道:“陈秘书,是不是林芋在医院做了什么,才让你们如此取消我们之间的合作的?”
陈秘书早有准备:“蓝总,您可能想多了,林大师很好。”
蓝承荣直接忽略了林大师这个称呼。
他才不信秘书的这些话。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今天林芋去了一趟医院苏家就要取消与他们之间的合作,要说这之间没有联系,根本不可能!
蓝承荣压下心中怒火,好声好气:“陈秘书,实不相瞒,林芋前不久和我们吵了一架之后离家出走,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我们也不知道她会骗人,还骗到苏总的头上,这事情对于我们蓝家来说也是无妄之灾啊,你看能不能让我和苏总说两句话?”
言语之中就是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林芋头上去了。
陈秘书有些讶异,身为林大师生父的蓝承荣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但是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微笑回答:“蓝总,您可能想多了,我们只是做了综合考量,觉得贵公司与我们不太合适而已。”
蓝承荣哪能听不出这人纯粹就是敷衍自己。
林芋才刚刚骗了人家,转头那边就说要取消合作。
这要说这两件事情之间没有联系都不可能!
蓝承荣努力解释:“陈秘书,这件事情我也不怕你们知道,林芋从小在外头长大,我们上个月才把她接回来,满打满算在家里也呆了没一个星期,之前那家人怎么养孩子的,我也就不说了,孩子现在已经成年,性子都已经定了,她做的事情,我们也很意外啊。”
陈秘书:……
亲生女儿没有养过几天你还觉得很自豪是吗?
陈秘书:“蓝总,您真的误会了,林大师很好,苏总一家恨不得能早点认识林大师。”
这样苏锦就能少受点苦了。
蓝承荣:……
林大师是什么鬼?
他这才意识到陈秘书在说什么。
等下,难道苏顺康一家子还真的信林芋的?
蓝承荣有些难以置信,苏家人是傻的吗?
电话那头安静的出奇,陈秘书出言道:“蓝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了。”
蓝承荣如梦初醒:“等会等会,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秘书有些不耐,想到跟着林芋时看到的一幕幕,秘书顿时觉得蓝家这一家子的脑子有点不太好。
这么个大师不供着,还在外面到处说人家是骗子。
骗不骗子的,当他没眼睛吗?
“蓝总,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就不说了,再见。”说完“啪”地一下挂了电话,都没给蓝承荣说话的机会。
蓝承荣没有得到答复,气得当场砸了手机。
回到家,他找到方淑静,问知不知道林芋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林芋是怎么骗倒苏家人的,但是苏顺康这么毫无理由地撇开他们,肯定是林芋搞的鬼。
他要找林芋算账!
方淑静一脸懵:“我怎么知道她在哪?”
蓝承荣沉着脸去找蓝启蓝瑶,可惜他们两个也是一头雾水。
林芋离开以后就再也没和他们联系,他们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只知道她曾经在兆安寺出现。
蓝承荣心里憋着口气,立刻着手安排人在兆安寺蹲守。
可惜一连守了好几天,连个影子都没看着。
林芋没有去摆摊。
她这段时间赚的钱已经够她潇洒一阵子了,打算缓几天。
经过贺章这一役,她对这个世界的天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天师和她们那边的有什么不同,二是想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贺章的同伙。
段杨得知以后,立刻自告奋勇。
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从小在这里长大,整个城市的犄角旮旯他都知道。
于是几天下来,在段杨的安排下,林芋将江城的名寺古庙、天师殿、神婆楼还有天桥下,全都转了个遍。
可惜一个眼熟的都没有,也没几个有真本事的。
这天是最后一站了。
一大早,段杨就来接林芋。
两人慢吞吞吃完早饭,启程前往太清观。
才刚到山下,山道上就前呼后拥下来一大群人。
被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看着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道袍,一边走一边和道路两旁的人打招呼,时不时还停下与人合影,给人签名,一副明星的做派。
林芋一脸好奇:“他很出名吗?这么多人与他合影。”
段杨早就做过功课,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太清观的玄京道长,在微博上有好几百万粉丝,所以平时出门什么的,都是这个阵仗,听说出场费一次五十万,不包括其他捉鬼算命符箓的费用,也就是说,只要请他到家走一趟,就至少要五十万,而且就算这样,他的档期至少也排到几月后。”
林芋若有所思:“所以只需要微博联系他吗?”
段杨点头:“他微博上有联系方式,如果需要他帮忙,可是私信联系,也可以加他vx好友,他有弟子处理相关事宜,价钱合适就会让他们与道长亲自联系。”
林芋摸着下巴。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这样的话,她好像就不用去摆摊了。
那边玄京道长很快上了他的商务车走了,粉丝也随之离去。
林芋摇摇头,与段杨一道上山。
在林芋参观太清观的这会子,玄京道长的车已经停在了蓝家别墅的门口。
坐在副驾驶的弟子第一个下车,然后转身替玄京开门。
玄京的档期确实排在了一个月后,但是蓝家人等不住了,加了三倍的钱插队,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人。
他们早就收到消息,集体在门口等待。
大家都对这个道长怀有百万分的信心。
收这么多钱,不管用也不行啊。
玄京下车理了理道袍,身后一群弟子随之下车,一个帮他拿桃木剑,一个帮他拿拂尘,一个帮他拿铜铃,还有一个帮他拿朱砂符笔。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蓝家人面前,玄京拱手道:“各位久等。”
蓝承荣赶紧学着他行礼,然后侧开身子道:“不久不久,道长快请进。”
玄京也不推辞,当先进门。
之前联系的时候,蓝启就已经告知玄京己方的请求,所以玄京进门以后也不耽搁,立刻着手安排弟子布置供桌。
蓝家人集体站在窗户下翘首以盼。
方淑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燥的很:“这道长真的管用吗?”
蓝启安慰母亲:“妈,不要担心,道长在微博上有百万粉丝,这么多人对他如此推崇,肯定有用。”
蓝瑶跟着道:“对,婧婧说她们家每年都要请玄京道长算运势做法事,他肯定是有本事的。”
方淑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很快,玄京那边的供桌布置好了。
他燃好香,拜过之后插进香炉,又燃了个火盆,然后从弟子手中接过桃木剑和铜铃,绕着法案左三圈右三圈地绕。
走一步,他就摇一下手中的铜铃。
铜铃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摇一下,耳朵里就嗡嗡的。
弟子们已经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蓝家人第一次遇到,有些难以忍受,皱着眉头。
虽然不明白玄京在干什么,但是看起来还挺那么回事,蓝家人都放心下来,静待他做法事。
他们都没有看到,自己身后的窗帘后,一个白色的身影捂着脑袋,神色扭曲,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
而玄京的铜铃越摇,那身影的眼神就越清明。
第38章
玄京的铜铃就巴掌大,是几年前他在古董街淘来的,花了他足足五千块钱。
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不是古董,不过模样古朴,摇一下耳朵就嗡嗡直响,别的不说,用来唬人还不错。
那卖铜铃的老头说,这东西是他上山砍柴的时候捡的。
他不小心摔了一跤,人直接摔在这铜铃跟前,这才把它从泥地里扒出来,看着模样怪好看,就想着拿到街上来试试运气,没想到还真卖出去了。
于是玄京道长的手里又多了一个神秘的铜铃法器。
他在蓝家别墅的院子里,一下一下地摇着他的法器。
他越是摇铃,窗帘后的白衣女鬼的神色就越是狰狞,她的神智也越是清明。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窗沿下的蓝家一家四口。
方淑静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如芒在背,回头看看,家里空无一人。
因为今天要请道长来家里做法事,她提前给佣人们放了半天假。
见那边玄京已经停下摇铃的动作,作势要结束的样子,方淑静赶紧道:“道长,可以顺便帮我们驱驱邪吗?”
玄京侧头还未说话,一名弟子已经摇头道:“夫人,来之前可没说我们还要驱邪的。”
这是另外的价钱了。
方淑静皱了下眉。
这些道士未免也太小气了一点。
明明收了他们那么多钱,却只是站在院子里摇摇铃烧烧符。
这有半个小时吗?
好像没有吧?
他们的钱赚的也太轻松了一点,怎么说也得顺便来来个驱邪套餐,给他家从上到下彻彻底底清理一遍。
方淑静正要说话,蓝承荣暗中瞪了她一眼,上前一步道:“道长,就听她的,拜托您帮我们的驱一下邪,价格就按您定好的来。”
玄京闻言,扫了弟子一眼。
弟子立刻会意,点头道:“好的,蓝先生,我们马上开始。”
玄京带着弟子们进了屋,蓝承荣拉了一下方淑静:“你刚想说什么?”
方淑静满脸不高兴:“你钱多是吧?请他来都花了多少钱了,驱个邪而已,能费他多少力气多少时间?”
蓝承荣:“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以前他们家都不信鬼神,所以也不会关心这些事情。
后来因为要邀请玄京道长来做法事,他就去大致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人家在他们的圈子里也算是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了,不少人都在玄京道长那里办了年费套餐,定时请人过家里算算运势什么的。
蓝承荣当即就决定了,一定要和这玄京道长搞好关系。
指不定他们哪天还有要和他接触的时候。
玄京不知道蓝承荣打的小九九,他拎着他的“法器”铜铃和桃木剑带着弟子们进了客厅。
客厅无人,扑面而来的凉意让他心头小小地毛了一下。
视线掠过一旁一晃一晃的白色窗帘。
玄京摇了摇头。
应该是他多心了。
仰头看一眼,是空调的温度调低了吧。
方淑静站在门口,也觉得家里凉飕飕,看到玄京摇头,心更凉了,赶紧问道:“道长,您摇头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有什么问题吗?”
玄京没有说话,弟子立刻上前拦住方淑静:“蓝夫人,道长还未完全查看,现在还无法下定论。”
其实玄京还是有一点本事的,但也只是一点点。
他没有天生的阴阳眼,需要的时候他可以用术法开眼,但是鬼这种东西哪有这么容易遇到,所以有时候他一个月都开不了一次。
他有个优点,就是长得不错,气质儒雅,尤其穿上道袍的时候,怪好看的,所以才把自己包装成这样。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他在网络上大受追捧,生意也不错,每年的固定客户就有几十个,再加上像蓝家这种半路加进来的,收入颇高。
想到蓝家是给了三倍的出场费插队请他的,玄京转过身,态度又温和了几分:“蓝先生,那我就先从三楼开始了。”
蓝承荣立刻拱手:“好的,您自便。”
玄京点点头,带着人和家伙一起上楼。
三楼整层都是蓝瑶的,包括她的房间、衣帽间和书房,足以证明她的受宠之处。
玄京带着人一间一间屋子走过去,一边摇铃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蓝家人看不懂,但是架势很足,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二楼是方淑静和蓝承荣的主卧,玄京用一样的步骤在里头逛了一圈,连洗手间和衣帽间里面都在方淑静的要求下转了一圈。
方淑静这才放下心来。
玄京离开主卧,并没有注意到的窗帘下面的白色裙摆。
接下来他又在方淑静的要求下,将地下室、前院后院还有厨房全都转了个遍。
方淑静这才满意点头。
玄京带着人回到客厅,站在蓝家人面前,神色淡淡:“蓝先生,驱邪法事已经完成,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想到之前兆安寺买来的护身费。
蓝瑶小声请求道:“爸爸,可以买个护身符吗?”
宝贝女儿的要求,蓝承荣自然会满足,立刻问玄京有没有护身符。
玄京早有准备,一名弟子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四个精致华美,还用锦囊包好的护身符递到蓝承荣手上:“承惠998一枚。”
蓝承荣欣喜接过。
反正大钱都花了,这点小钱他肯定不会心疼。
蓝承荣将护身符全都分到一家子手上。
玄京见状,直言道:“事情既然已经妥善完成,那贫道就先告辞了。”
弟子们已经鱼贯而出,将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随时可以离开。
蓝承荣将人送到门口:“多谢道长,这次真的麻烦您了,尾款我等会就着人结清。”
玄京点点头。
跟聪明人做生意就是这点好,都不需要人催,人家主动就会提。
送走玄京,蓝家一家四口回到客厅。
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感觉家里没了那种阴冷阴冷的感觉,比之前可好多了。
果然不愧是玄京道长!
立竿见影!
蓝家人十分惊喜。
方淑静立刻就要回去睡回笼觉。
蓝承荣和蓝启还得赶去公司一趟。
最近公司的事情一团糟,他们父子俩忙得焦头烂额。
蓝瑶送别父亲和哥哥,将护身符贴身收好,摸出手机给王婧打电话:“婧婧,玄京道长也太厉害了。”
王婧一脸得意:“是的吧,我家已经是玄京道长多年的老客户了,每年都要请他的。”
蓝瑶忍不住感慨道:“如果可以早点认识大师就好了”想到这段时间做的噩梦,她心里就凉飕飕的。
王婧忽然有些好奇:“你家怎么了吗?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你家怎么忽然要请道长啦?”
蓝瑶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里最近遇到点事情,有点邪门”
王婧不是很感兴趣,“哦”了一声,提起了另外一件她感兴趣的事情,“对了瑶瑶,你听说没有,苏秦他成植物人了。”
苏秦和王婧还有蓝瑶是高中同学,大家的长辈都有生意联系,所以关系挺不错的,平时偶尔也会一起玩。
苏秦出事的事情,蓝瑶还是第一次听说,震惊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蓝瑶的讶异极大程度上满足了王婧分享八卦的心理,她语速飞快地道:“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听程伟峰他们说的,前段时间他们约了苏秦一起吃饭,结果那天他就没去,他们还以为苏秦放了他们鸽子,结果后面打电话过去一直没人接,他们找上门才知道的苏秦那天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到脑袋,没救回来,成了植物人,现在已经送疗养院去了,他父母受不了这个打击,全都疯了。”
蓝瑶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世事无常。”
“还有一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王婧神神秘秘。
“什么事?”蓝瑶顺着王婧问她。
“苏秦有个比他大两岁的堂哥你知道的吧?”
蓝瑶立刻想到那天方淑静带她去探病结果被拒之门外的事情,“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婧自顾自说着:“听说他表哥之前得了怪病,一直昏迷不醒,还查不出来病因,前段时间忽然醒了,这几天才刚刚出院,活蹦乱跳的,跟没得过病一样。”
蓝瑶震惊道:“苏锦醒了吗?”
“啊,你知道他表哥叫什么名字啊?”王婧感慨道,“你说他家怎么那么倒霉?一个得了怪病刚好,另一个就摔成植物人。”
蓝瑶有些心不在焉。
她立刻就想到了那天在医院遇到林芋的事情。
虽然她也不相信林芋,但是真的会那么巧吗?
王婧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听我爸说,苏秦他堂哥的生日要到了,正好他大病初愈,家里要给他办一个生日宴去去晦气,我爸说要带我一起去,你爸的公司不是和那个盛康有合作的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听说苏秦他堂哥长得怪好看的。”
蓝瑶:“那个婧婧,我这会突然有点事情,就先不说了,我们晚点再聊。”
王婧“啊”了一声:“那好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逛街啊。”
“好的,有空再说,我先挂了。”
挂掉电话,蓝瑶直奔母亲的房间。
方淑静这会正躺在床上,安然准备入睡。
蓝瑶突然冲进来,把她吓了一跳。
蓝瑶:“妈,你听说了吗?苏锦醒了!”
方淑静愣了一下:“谁?”
蓝瑶:“就那天我们去医院探病的那个。”
方淑静立刻想起来那天的事情,震惊道:“他怎么会醒的?不是得了怪病吗?医院治好的?”
蓝瑶:“不知道,但是我听婧婧说,好像是莫名其妙醒的。”
方淑静皱着眉头。
蓝瑶觑着她的神色小心道:“妈,你说会不会是姐姐做的,那天我们不是在医院遇到姐姐了吗?她还被苏夫人带进病房了。”
方淑静啐了一口:“瞎说八道,怎么可能是她的功劳,估计就是巧合。”
蓝瑶“嗯”了一声,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妈,我听婧婧说,苏家要给苏锦办一个庆生宴……”
方淑静:“怎么,你想去啊?”
蓝瑶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方淑静自然看得出来女儿的意思。
虽然她对那天金姚蓉的行径不满,但是也没办法,他们蓝家就是比不过苏家,如果蓝瑶能和苏锦成了倒也不错。
她摸摸蓝瑶的脑袋:“你要是想去的话,到时候让你爸带你去。”
两个不关心家中生意的人,还不知道苏家已经单方面取消了与他们家的合作。
第39章
深夜。
方淑静洗漱好,刚要上床睡觉,一直在公司忙碌的蓝承荣回来了。
想到女儿心心念念的事情,方淑静看了一会手机,等蓝承荣洗漱好上床才提起这件事情。
“听说那个苏家少爷的病好了?”
蓝承荣理了理枕头:“谁说的?”
方淑静诧异:“你不知道吗?瑶瑶说的,她和苏总的侄子是同学,从其他同学那里听来的,听说苏总的儿子醒了,但是他的侄子摔成植物人,弟弟弟媳全疯了。”
蓝承荣被公司的事情闹的焦头烂额,这会听到苏顺康的名字都是一阵烦躁:“管他醒不醒的,是死还是活都不关我们的事!”
方淑静:“这怎么不关了?听说苏总还要给儿子办庆生宴,怎么样,你到时候去的时候把瑶瑶带去认识一下?”
蓝承荣没好气道:“去个屁去,人家都把我们给踹了,你就是想去也没机会去!”
方淑静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蓝承荣压着火,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于她。
方淑静皱着眉头听完,觉得苏顺康这人也太不讲情面,念头一转,不由想起蓝瑶的担忧。
看了一眼神色不悦的丈夫,她委婉地提起了这件事情:“对了,你还记得吗?你让我去探病那天,我不是在医院遇到林芋了吗?我和瑶瑶走的时候她被那金姚蓉接走了,听说他们家把林芋当大师了,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真和林芋有关?”
要不然苏顺康怎么会突然没理由地针对他们?
蓝承荣已经躺进被窝,闻言有些不屑:“你傻了吗?没看过林芋的调查报告吗?她上哪学这些本事,别瞎猜了,那纯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淑静松了口气。
她当然不信,就是事情有些过于巧合,她难免多想。
既然丈夫和她是一个看法,方淑静自然安心了,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这不是瑶瑶担心嘛,那生日宴不去就不去吧,我们也不是非去不可,明天我再和瑶瑶说这件事,早点睡吧。”
说完,她也跟着关灯躺进被窝。
虽然公司和林芋的事情让她有些糟心,但是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安稳觉,方淑静的心情尤为轻松,躺在床上眨眼间便睡了过去。
密实的窗帘将窗外的月光完全隔绝,房间里一丝光线也无。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一滴水“哒”地一下滴到了方淑静的额头上。
哪里来的水?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半梦半醒间摸了一把额头,手上湿漉漉的。
是在做梦吗?
好烦人。
怎么又在做梦。
她没有多想,继续睡觉。
可是她没能睡着,因为有东西,一直在她脸颊上扫啊扫,痒痒的。
方淑静挠了一把脸,却摸到了一手的水。
怪了,脸上怎么是湿的,难道她睡觉流口水了?
方淑静闭着眼睛随手扯了一张纸擦了擦。
可是那水根本擦不完,冰冰的,凉凉的,还不断有水滴在她脸上。
方淑静终于生气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强忍倦意,猛地睁开双眼,不曾想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漆黑瞳孔。
在她面前,咫尺之间,一张脸面朝下,正正地对着她,就像是悬浮在她身前。
明明房间里一丝光线也没有,可方淑静就是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这张脸。
方淑静知道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她想尖叫,可是她叫不出来。
笔直的黑发落在她脑袋两侧,湿漉漉的,将她的视线遮地严严实实。
先前滴在她脸上的水滴,就是从面前这张脸上滴落的。
方淑静想挥手将面前的脸推开,可是她的手不受控制。
终于,那张脸的主人伸出一只手,触上方淑静的脸,缓缓移动到她的脸上,捂住了她的口鼻。
冰冷湿滑的触感让方淑静打了个激灵,身体终于开始响应,拼命挣扎。
可是她完全挣扎不动,只能徒劳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有人晃了晃她的肩膀。
就像是时间被定格,方淑静眼前黑了一下,再睁开眼,蓝承荣正晃着她的肩膀关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方淑静喘着粗气环顾四周。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的护眼灯,角落里黑漆漆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伺。
回忆起不好的事情,她抖了一下,立刻伸手把房间里大大小小的灯全都打开。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蓝承荣没想到方淑静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灯,一时没准备,“嗷”地一声捂住眼睛:“你干嘛!”
他的眼睛适应不了强光,眼泪水都被刺了出来。
方淑静也没好到哪里去,捂着眼睛适应了一会才松开手。
不过灯火通明的卧室让她的安全感显著倍增,她这才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蓝承荣揉着眼睛,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方淑静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直在抽搐挣扎,好几下打在他脸上,还踢了他几脚,活生生把他给踢醒了,醒来以后见方淑静一直在床上抽抽,他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就把她给喊醒了。
蓝承荣好不容易才适应光线,皱眉看了妻子一眼:“你做什么噩梦了?怎么出这么多汗,头发枕头全都湿了。”
方淑静回忆起梦中的那张脸,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头发。
忽然,她动作一顿,缓缓摊开右手。
手心里是一小撮黑色的头发,夹在她的指缝。
方淑静猛然瞪大了眼。
她的头发前段时间刚染过色,是深棕色的,发型师说这个发色显白显年轻,所以她染了,顺便还烫了个大波浪卷,确实挺好看的,她很喜欢。
可是现在,她手里的头发是纯黑色的,笔直笔直的一小撮。
这根本不是她的头发!
想到先前的梦,方淑静的心脏一阵抽搐,她尖叫一声,猛地将手中的头发甩了出去。
蓝承荣被她吓了一跳:“你又干嘛?一惊一乍的!”
方淑静缩在床头抱着膝盖剧烈喘息说不出话来。
蓝承荣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你掉的头发?”
女人就是麻烦,不就是掉一点头发,反应这么大。
方淑静顾不得跟他说话,想到那撮头发是从自己头上顺下来的,她又摸了一把。
下一刻,摊开手,如出一辙的黑色头发躺在她的手心。
方淑静牙关紧咬,猛地扔开,颤抖着手摸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能摸下一小把来。
她把那些头发全都扔到地上,不多时,地上就聚集了小小的一滩。
蓝承荣本来还觉得她大惊小怪,现在看她头发越扔越多,心里也开始有点慌了:“你怎么了?怎么掉这么多头发?”
方淑静心里十分慌乱,但是对蓝承荣的话又很生气得很:“你瞎了吗?你看不出来吗?这不是我的头发!”
说着,她把刚顺下来的一把头发甩到蓝承荣的手上。
蓝承荣拿到眼前仔细看了一眼。
这颜色怎么不太对?
他愣了一下,扒过方淑静的脑袋,五指一抓就薅下来一把,全都是黑色的头发。
颜色不对,长度也不对。
这下不仅是方淑静,蓝承荣的声音也颤抖了:“这是什么东西,你的头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这些东西。”
他的手一抖,把头发往地上一扔,下意识在被子上擦了擦。
再看床边,密密麻麻都是头发,要真是方淑静的脑袋上掉的,她早该秃了。
蓝承荣瞪着眼睛警惕地看着方淑静,心里慌得不行。
方淑静受不了了。
她赤着脚跳下床,直奔客厅,一路走一路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整个蓝家顿时亮如白昼。
一个人在房间,蓝承荣也觉得心里毛毛的,穿好鞋子跟着下楼。
方淑静蜷缩在沙发上:“那个玄京道长不是在我们家做过法事驱过邪了吗?为什么还会遇到这么邪门的事情,他不会是个骗子吧?!!”
她先前抓了好几次头发,一到客厅,她头发里不属于她的头发就没了。
这下方淑静更不敢回房间了。
她怕再摸出头发,也怕再看到那张脸。
方淑静不敢一个人呆着,拉着蓝承荣:“你在这里陪我。”
不用她说,蓝承荣也不敢回房间。
别说房间了,他现在觉得这整个家里都阴森森的。
怪了。
之前没请玄京道长前都还没这感觉,怎么请了他还变严重了?
蓝承荣脸色有些不好。
方淑静摸了一下脖子,恰好摸到了在玄京那里买来的护身符,她的脸色黑如焦炭,一把扯下扔进垃圾桶。
都是骗人的东西,屁用都没有!
她刚刚都差点被鬼给捂死了,这护身符连个屁都没放。
她看着蓝承荣:“咱们搬家吧。”
她不想住这里了,至少这段时间不想住了。
蓝承荣也是一样的想法,他立刻点头:“我刚想过了,兰江水榭那边还有套平层,咱们四个人可以住一下,这边到时候再让玄京道长看看吧,什么时候解决了我们再回来。”
方淑静咬牙切齿:“你确定他有用?我们都给他送那么多钱,这么点事情都解决不了?”
蓝承荣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可是钱都花出去了,要是没用,那不是白花了?
方淑静一点都不相信那个玄京:“我看还是换个人看看吧。”
蓝瑶和蓝启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出现在楼梯口,见蓝承荣和方淑静大半夜的都坐在客厅,兄妹俩对视一眼,问道:“爸?妈?你们怎么了?”
方淑静这才想起儿子女儿,不由着急道:“别说了,你们两个快点下来,家里不能呆了,我们现在去酒店。”
蓝瑶走下楼梯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去酒店?”
方淑静立刻大吐苦水,把自己刚刚遇到的诡异事情统统都说了出来。
蓝承荣有些后怕,点头印证方淑静的说辞。
蓝瑶有些震惊:“这是鬼压床吗?道长不是驱过邪了吗?”
方淑静恨恨道:“谁知道是真道长还是假道长。”
蓝启面色不好:“我上去看看。”
方淑静一把拉住他:“上去干嘛!我们现在就去酒店,明天让李嫂她们收拾一下房子,再把行李也送过去。”
蓝启还是有些不相信头发的事情,但是他拗不过母亲,于是一家四口半夜驱车,直奔酒店。
第40章
躺在酒店的床上,之前鬼压床的心理阴影犹在,方淑静一点都睡不着,把所有灯都打开,瞪着眼睛熬大夜。
蓝承荣也没好到哪里去,满脑子都是头发,再加上公司的事情,心里烦躁的不行。
都说花钱消灾,他们都花了三倍的价钱,可那玄京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甚至蓝承荣夫妻俩一致都觉得家里的邪门事情更严重了,要不然怎么突然就鬼压床了?以前好歹也只是做做梦而已!
虽然他们已经对玄京的能力抱怀疑态度,但是那么多钱都花了,场子还是要找回来的。
恰好两个人都睡不着,他们给玄京那边发了无数条消息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惜一条回应都没有。
蓝承荣和方淑静气得牙痒痒,他们一家子半夜被鬼压床吓得半死,人家倒好,睡得安安稳稳的。
夫妻俩憋着口气,一直等到了九点,玄京那边才有消息回复过来。
好家伙,九点上班是吧?
更气了!
玄京也有点懵。
一大早工作手机刚开机就是一堆的未接来电和来自蓝承荣的99+未读消息,翻都翻不到头。
消息太多,查看不便,他就不看了,皱着眉头给蓝承荣发消息:【蓝先生这么急,是有什么事情吗?】
蓝承荣懒得给他发消息,直接一个电话飙过去:“你昨天确定给我们家驱邪了?”
玄京:“昨天驱邪的时候您和您家里人不是都都在场的吗?”
蓝承荣憋气。
他是看到玄京里里外外摇着铃逛了一圈,可他哪里知道没用啊!。
蓝承荣咬着牙:“你确定你驱邪有用?我们家昨天撞鬼了!”
玄京愣了一下:“撞鬼?”
“对!”
蓝承荣三言两语将昨天方淑静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在她面前出现的鬼脸和诡异的头发。
玄京神色有些严肃:“此话当真?”
蓝承荣呛了一下:“我骗你干嘛!骗你有好处吗!我们一家现在都还在酒店呆着,有家不能回!”
玄京沉默,昨天初初进屋的时候,他确实觉察到有些不对,但是他未开阴阳眼,所以也没当回事。
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是大意了。
蓝承荣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你们收了我一百多万,这事情却没有办好,总得给个说法吧?”
玄京回过神:“蓝先生放心,下午我再去你家一趟,保证解决这件事情。”
既然蓝家四口人都能安然无恙地逃脱,那家里应该不会是什么厉害的恶鬼,他应该可以解决。
蓝承荣:……
其实他的意思是想退钱,但是他张不开这个口。
见丈夫挂掉电话,方淑静赶紧问怎么样了。
蓝承荣叹了口气:“他说下午再去我们家看一眼,争取帮我们解决这件事情。”
方淑静撇了下嘴:“你信他?昨天他都没发现我们家有鬼,指望他我还不如再去找个新的大师。”
此话一出就得到了蓝承荣的赞同:“没事,就让他去看,我们这边再多找几个大师看看,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有用的。”
方淑静点点头,摸出手机给蓝启蓝瑶发消息。
四个人找总比两个人找机会大。
*
在蓝家四口人忙活着找大师的时候,林芋正在家里收拾东西。
她这几天逛遍了江城,但是一个“熟人“都没有看到。
不过她也不气馁。
联想到贺章使用的手段,其他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是些阴沟里的臭老鼠,只能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次运气好,苏锦的事情让她撞到了贺章,要不然还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就这些人,要是让她太轻松找到,她反而要存疑。
敲门声响起,林芋顺手开门。
门外是段杨和苏锦。
苏锦大病初愈,在医院好生调养了一阵子才终于出院。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苏顺康提起生日宴想要邀请林芋的事情,苏锦便自告奋勇前来送请帖,段杨今天去找苏锦玩,得知这件事情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苏锦有些紧张。
他满打满算也才和林芋见第二次,连话都没说过。
对于这个救命恩人,苏锦是又好奇又佩服。
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手段,肯定是个狠人。
见林芋看向自己,他露出一个拘谨的笑容,弯腰鞠躬,几乎折到九十度:“大师,多谢您救了我的命!”
林芋:“没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苏锦&段杨:……这么直白的吗?
总之,气氛莫名尴尬起来了。
段杨看到林芋身后的东西,岔开话题道:“大师,您要出门吗?”
林芋点头:“你们有事?”就为了来道谢?
“有啊。”段杨捅了一下还在尴尬发呆的苏锦。
“啊。”苏锦回过神,“对,有事。”
他赶紧掏出请帖递过去:“大师,父亲要为我办一场生日宴,希望您能赏面出席。”
林芋接过请帖:“好的,有空我会去的,还有别的事情吗?”
苏锦老实摇头。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来送请帖。
段杨已经很有经验,林芋这么问,一定是有事情!
他越过林芋的肩膀,看到地上那个眼熟的小桌板,问道:“大师,您现在要出门吗?”
林芋点头。
“摆摊?”
林芋再次点头。
段杨心满意足,暗搓搓道:“那我能一起去吗。”
苏锦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段杨的第一个护身符就是在她的摊子上买的,他立刻跟着道:“我也想去!”
林芋本想拒绝,但是看着两个壮劳力,忽然有了主意,点头道:“可以啊,不过你们得帮我个忙。”
一个小时后,三个人出现在兆安寺山脚下。
既然两个壮劳力自愿出力,那肯定不能浪费。
林芋带着他们直奔杂货铺,买了遮阳伞,还买了躺椅。
上到山顶,林芋熟门熟路去找烤饼大妈:“阿姨,好久不见。”
烤饼大妈抬头看到她,惊喜道:“小妹,你又来啦?”
段杨&苏锦:小妹……
想到林芋的各种手段,总觉得小妹这个称呼有点违和。
林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微笑应道:“阿姨,我可能又要借一下你的摊位挤一下了。”
大妈忙着揉面,摇头道:“嗐,什么我的你的,兆安寺又不收摊位费,你尽管放就是了,位置够不够,要我帮忙不?”
林芋赶紧拒绝:“没事,够了,我有帮手呢。”
大妈看到她身后两人,点头道:“那行,你们自己弄吧。”
苏锦和段杨等林芋和大妈打完招呼,自发上前,将遮阳伞和桌子椅子全都撑起来,林芋则把白幡挂到伞上。
有人帮忙果然效率高。
收拾好一切,林芋就在桌前安然坐下了。
段杨和苏锦看了看,在烤饼大妈那里买了两瓶水,顺便借了两张塑料凳子,一左一右坐在林芋身后跟个门神一样。
再看林芋的小摊,遮阳伞、小躺椅,桌子上还有饮料水果小零食。
比起摆摊,不如说更像是郊游。
段杨好奇道:“大师,你应该不差钱了吧?为什么还要来摆摊?”
苏锦点头。
他知道林芋收了多少钱,苏顺康和金姚蓉商量谢礼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他。
林芋躺在小躺椅上,惬意地喝了一口饮料,摇头道:“钱是次要的。”
她主要是碰碰运气,兆安寺人流量大,万一能遇到“熟人”呢?
再者,万一要是和救苏锦一样,顺藤摸瓜抓到另一只老鼠呢?
总有机会的。
她已经决定好,隔段时间就换个地方摆摊,人越多越好。
毕竟除了死掉的贺章,她没有其他线索,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大海捞针。
段杨不知道她的打算,只觉得可能大佬就是这么视金钱如无物。
佩服!
林芋的小摊前面很快又聚集起一群人,都是走过路过来看热闹的。
今天的运气没有第一天摆摊那么好,有个脑子一热上来找茬的赵墨,林芋在这里躺了两个小时,一个单子都没做成。
她神色如常,观察来来去去的游客两个小时,顺便饮料喝完,水果吃完,零食也吃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苏锦&段杨:……
这也太随心所欲了。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不过既然大佬发话,两人只能认命起身帮她收拾东西。
“苏锦?你怎么在这里?”忽然有人说话。
苏锦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摊子前站了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他诧异道:“蒋伯伯?您怎么在这里?”
这人苏锦见过几次,是他爸的生意伙伴,名叫蒋震钟。
蒋震钟笑了一下:“来庙里拜拜。”
他问苏锦:“你身体好些了吗?”
苏锦点头:“好多了。”
说着了抖了抖手中的白幡,将它叠起。
蒋震钟有些迟疑:“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眼睛花了,苏锦手上那白幡写的是算卦?他还玩这些了?苏顺康知道吗?
“我和朋友送大师来摆摊,不过这会已经要走了。”他将白幡放进背包装好。
想到蒋震钟先前说的话,苏锦眼前一亮:“对了,蒋伯伯,大师很厉害的!您要不要让大师算一卦?算我请您的!”
正好大师今天没开张,他来帮个忙。
原来不是苏锦自己在玩。
蒋震钟松了口气。
提起厉害的大师,蒋震钟饶有兴致:“好啊,那大师在哪呢?请就算了,这点钱伯伯还是出的起的。”
他刚刚看到价格了,一千一卦而已。
苏锦眉开眼笑,露出后面的林芋:“大师,快帮蒋伯伯算一卦。”
蒋震钟:……
他看了苏锦一眼。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蒋震钟又看向林芋,试图在她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林芋知道他不相信,坦然接受他的打量,微笑道:“这位先生最近生意是不是不好?”
蒋震钟迟疑着点头。
他从今年年初开始公司就有些不顺,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妻子说他是不是今年犯太岁,让他定期来庙里拜拜,他本来不想来,但是拗不过老婆,只好来了兆安寺。
可惜拜了那么久,一点用都没有,该亏的还是要亏。
蒋震钟叹气,忽然就听到林芋说:“生意不好是你家先人在地下不太太平,迁坟套餐要不要了解一下?”
迁坟?什么鬼!
蒋震钟惊得倒吸一口夏天的热气,震惊地看向林芋,希望她说自己是在开玩笑。
可是林芋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神情笃定。
蒋震钟:……
他摇摇头,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在这里算卦。
肯定是苏锦从他爸那里听到关于他的事情又告诉这个女孩的。
他抖着手揉了一下额心:“那个,苏锦,我公司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苏锦诧异:“蒋伯伯不考虑一下请大师帮忙吗?”毕竟大师已经道出他问题的症结所在。
蒋震钟无言以对。
苏锦是认真的吗?他真的要因为这女孩一句话而去迁坟吗?
他疯了吧!
他家先人都埋葬在老家的祖坟里,那里当年请了高人看过风水,这才保了他们蒋家几百年的运势,哪能她说迁就迁。
以为自己过家家吗?
但是看在苏锦的份上,蒋震钟忍了,摇头道:“迁坟就不用了,我走了,回见。”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苏锦:……
他目送蒋震钟离去,迟疑着摸出钱包道:“那个,蒋伯伯不需要迁坟就算了,大师,算卦一千是吧?”
林芋摇头:“没事,不用,就当你今天帮忙的报酬吧。”
更何况,蒋震钟会自己回来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