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 龙家这个像巨人一样的世家, 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就彻底化成了泡沫。
当然,旁人只看到了这半个月的巨变,没有看到朗华和沈南瑗从大半年前就开始做的各种艰难谋划。
实际还是蚂蚁啃噬大象, 费了老大的力气了。
朗华做的那些,沈南瑗事先全都知晓。
她起初以为, 龙家是不会这么快垮台的。
毕竟龙家的背后还有张将军。
想不到,这半月发生的事情, 出乎了意料。
龙二爷和龙浩泽被关进监狱的第一天。
杜聿霖约了沈南瑗一道去浦西的西餐厅吃烛光晚餐。
电话里, 沈南瑗忍不住问:"庆祝吗?"
杜聿霖哼笑了一声,"是啊,庆祝你终于能闲下来, 好好跟我谈恋爱了。"
"谁要跟你谈恋爱!"沈南瑗嘴硬地说。
杜聿霖哈哈笑了起来,依旧是那个不要脸的画风:"瑗儿,莫不是真得睡了,生米煮成熟饭,才叫谈恋爱!"
什么睡不睡的!杜聿霖还真是张口就来。
沈南瑗没有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不过有一点, 杜聿霖是说对了。
龙家一垮台, 压在沈南瑗心里的大石头, 瞬间就落下了。
她甚至动手查了查, 去镜澳的渡轮船票。
还在心里计划了一下,什么时间动身。
只是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向果决的自己,居然没能敲定离开的时间。
这次和在泷城时那种迫切要走的心情不一样,如今在这里,她总觉得还有事情没有了。
沈南瑗愣了会子神,拿起了一旁的手包,走出办公室。
首善离杜聿霖订的那家西餐厅很近。
沈南瑗拢了拢大衣的领子,决定步行过去。
想啊,既然是庆祝的话,多半会喝上一杯。
就原主这具娇弱的身子,她可不敢保证,喝上一杯红酒,还能不能开车。
还是不要酒驾的好!到哪儿都做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走了约莫十分钟,就到了地儿。
杜聿霖比她到的早,选了个靠里面的安静位置。
沈南瑗在侍应生的引导下,找到了他。
杜聿霖穿的很是斯文,棕色格子西服,白色的衬衣,同样格子纹的领结。
今天倒是没戴他那副装斯文的眼镜,不过看那举止,怎么看都像是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哥儿,而不是捏死个人就跟捏蚂蚁一样的兵痞子。
这个男人的外貌惯会骗人,而且最近他的嘴也学会骗人了。
沈南瑗缓步走了过去。
杜聿霖抬起了头看着她笑,道:"要了雪花牛扒。"
"嗯。"
"再开一瓶法国红酒?"杜聿霖很郑重地询问她的意见。
"嗯。"
沈南瑗没有什么异议。
坐下的时候,随手翻了下菜单,"再给我上一个水果蛋糕。"
她需要点甜食,带动一下有些烦乱的心情。
对面的佳人,貌似情绪不佳。
杜聿霖思索了片刻,没想明白,倒是问了:"怎么?龙家都倒台了,你这儿怎么还是阴云密布?"
沈南瑗心里翻着浪花,可面上不显地道:"没有啊,我明明很高兴。"
说着,还真的像高兴似的,晃动着脑袋。
侍应生端来了红酒,"先生,小姐!"
沈南瑗举起了面前的空酒杯,"半杯,谢谢。"
杜聿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敏锐的感知,可既然她不想说的话,他也就善解人意地不多问。
他也举起了空酒杯,"一杯,谢谢。"
两个晃荡着红色酒液的杯子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悦耳的清脆声音。
"你随意。"杜聿霖很是体贴嘱咐。
不用他说,沈南瑗也只轻轻地抿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了下来。
借酒消愁可不是她的风格,她转头看向了餐厅的一边。
这会儿正是晚上的饭点,餐厅里几乎坐满,有一半是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
前头的钢琴前做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金头发少女,轻快的音乐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
餐厅里的灯光昏暗,倒是各个餐台上的烛光明亮,照在对面人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圈。
"你应该多看看我。"杜聿霖的声音,将沈南瑗的视线拉了回来。
她听的不是太真切,下意识问:"什么?"
"我说,你应该多看看我……毕竟,请你吃饭的人是我,对吗?"杜聿霖耸了耸肩,"这是对请客的人,最起码的尊重。"
后面的话,沈南瑗不一定有多认同,但前面那句多看看他,她是认同的。
沈南瑗用很奇怪的复杂眼神看了过去,从他冷峻的眉眼,扫到他沾了些红酒的嘴唇。
杜聿霖不由自主拧了下锋利的眉峰,"瑗儿,有话就说。"
沈南瑗撇嘴,扭过了脸:"没话。"
牛扒上来了,刚好缓解了尴尬,两面焦香的肉占满了沈南瑗所有的思绪。
杜聿霖不管什么时候瞥眼看她,她都在认真地吃肉。
"好吃吗?"
"还成!"
"你这样的话,我会觉得我很没有男性魅力!"
杜聿霖的语气怪怪的。
沈南瑗不由失笑,"食不语,不懂吗?"
杜聿霖放下了刀叉,"我吃完了。"
沈南瑗的牛扒也没了,不过这时,侍应生又送来了她点的水果蛋糕。
沈南瑗又举起了叉子,"我还没。"
蛋糕的味道有点一般,本来就饱了的沈南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瑗儿,你是不是因为你舅舅不肯接受我而烦恼?"
杜聿霖思索了半天,想起朗华对他的态度,不由脱口问出。
要不然呢!
杜聿霖实在是不好解释,她为何心事重重。
沈南瑗愣怔了一下,点头承认:"对啊,我舅舅特别不喜欢你。"
杜聿霖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噎了一下,很是纠结地说:"那我要先讨好你舅舅喽!"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也许很正常。
可是眼前这人是杜聿霖啊,那个眼高于顶,要旁人仰视的人,现在说"我要讨好你舅舅"。
沈南瑗憋了一会儿,还是笑喷了。
杜聿航一踏进西餐厅,瞧见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坐在最里间的那对儿男女,说他俩一个是金童,一个是玉女,一点都不夸张。
别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皮相上乘,气质绝佳,往那儿一坐,不由吸睛,他想要装着看不到都不成。
杜聿航喜欢吃西餐,转遍了整个天京,发现就这儿的牛扒最好吃。
他明明知道这儿离首善最近,还连续来过几次,每次都幻想着没准儿能碰见沈南瑷。
今儿确实是碰见了,可他这心底像是腌满了那些个酸死人的青梅,一股子又酸又涩的味道往上翻涌,呛的他快不能呼吸。
有些人在情感这一块儿显得犹为迟钝。
原先杜聿航心心念念想要的不过是泷城。
可他虽然是大儿子,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的母亲是伺候父亲的丫头,那年主母进门,他的母亲偏巧有了身孕,去母留子,他打小就没见过生母。
他三岁便知自己得仰人鼻息生存。
不到九岁中了那霸道的毒|药,虽捡了条性命,却着实浑噩了半年的时间,清醒之后,他便决定了装傻。
越是隐忍,心里的欲念便越大。
他一心只想把权力握在手中,却忽略了其他。
想他第一次知道沈南瑷和他那个好弟弟混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不气,只那气愤和如今的心境不一般。
原先只是恨,恨他什么东西都要和杜聿霖抢。
就是刚刚那一眼,他嫉妒到了不行。
头一回觉得杜聿霖抢走了他的妻。
餐厅没有多余的位置。
杜聿航的脚已经朝里面迈了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他转身,朝外走。
张副官跟上,欲言又止:"少帅……"
"走。"
杜聿霖的眼睛一直看向餐厅的入口处。
沈南瑷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怎么了?"
她只看到了餐厅的门晃动了一下,似有人出去。
餐厅的外头黑呼呼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怎么!"杜聿霖抬了下眼皮,不动声色地继续刚刚的话题:"要哄你舅舅的话,得投其所好。可据我了解,你舅舅这个人,不抽烟不喝酒,不爱美人,更不爱结交狐朋狗友,无聊的简直可以去当和尚了……"
"杜聿霖!"沈南瑷不高兴地瞪着圆溜的眼睛,她护短的很,明知杜聿霖说的是真的。
杜聿霖的眼尾上扬,发出了愉悦的大笑。
两人之间的红烛,随着笑声,时明时暗,像是妖艳的美人,在随风舞蹈。
——
龙家的事情一落幕,朗华也松了一大口长气。
他这口气吊的比沈南瑗还久,都十几年了,陡一松懈,要不是想着朗家那一大家子和沈南瑗还没出嫁,他真有可能寻个庙,出家去。
需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朗华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也就该干嘛就干嘛了!
事情先捡要紧的办。
比如,沈南瑗的婚事。
朗华心里打定了主意,准备先探一探孩子们的口风,再去和老太太商议。
毕竟这年头,不像以前了,现在的年轻人见识多,都讲究婚姻自由。
他想了下,还是先撇弃了那个稳重的朗逸威,选择了朗逸行。
因为,逸威那个孩子吧,有点憨。其实不用问,他一定会说"全听爸和四叔的安排"。
就那个一脚踹不出一句话的性子,朗华有点担心沈南瑗受不了。
朗华打电话叫朗逸行到办公室一趟。
朗逸行还心想着,不知道四叔找他什么事。
刚好,他也有事想找他四叔。
他和鹿静雯的事情,因着龙家耽搁了好些天,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禀明家里人。
思来想去,还是先和四叔通通气。
朗逸行一想到这个,跑的飞快,都顾不上跟沈南瑗说一声,直接翘了班。
从浦西,到朗家的贸易公司,他一路飞驰,才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边,朗华自放下了电话,就在纠结,该怎么跟朗逸行提起。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是个连恋爱经验都没有的男人,哪怕是和侄子说这样的话题,也是无从开口的感觉。
呵呵,还没想好呢!
朗逸行气喘吁吁地一手推开门,另一手还夹着他自己的摩托车头盔,"四叔,你找我什么事情?"
朗华有点傻眼,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指了一边的沙发,"坐下说。"
朗逸行大步走了进来,重重地往沙发上一坐,"四叔,我坐下了。"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说吧。
朗华四处扫了一下,掂起了一旁的茶瓶,又道:"逸行啊,不急,咱们先喝点水慢慢说。"
刚从茶瓶里倒出的水特别烫,冒着滚滚白气。
朗逸行倒是有心想一口喝下去,呵呵,他没那么傻。
他盯着在水杯里浮沉的绿色茶叶,清了下嗓子的同时,下定了决心。
"四叔,我有事要跟你说。"
朗华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你说!"
朗逸行因为紧张,又清了清嗓子,"四叔,你看我也这么大了,该成个家了……"
朗华一听话音,简直欣喜若狂,他点了下头,刚要把酝酿了许久的话脱口,又听朗逸行道:"不瞒四叔说,我和鹿家的那个姐姐已经好上了,我是跟人家许诺了的,就这几日便上门提亲。"
朗逸行一口气说完,心里松快了许多。
朗华这儿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
"鹿家,鹿静雯!"
尽管听的真真切切,朗华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鹿静雯他是见过的,就上次这小子被龙家的人陷害,还多亏了人家姑娘。
那姑娘漂亮端庄,虽说是鹿家收养的,可和亲生的无异。
朗华找不到一条嫌弃人家姑娘的理由,可就是没来由的嫌弃。
他啧了一声,看着那傻小子挠头笑,心里想着,幸好他的话没出口,要不然把他家的南瑗搁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啊!
"四叔,你觉得怎么样?"朗逸行略带羞涩地问,一张俊脸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日的旖旎,臊的绯红。
朗华看他那副痴迷的样儿,没好气地道:"不错,人家怎么能看的上你!"
实际上心里想的则是:再好,也好不过南瑗!
朗逸行不满地叫:"四叔,我现在比不往日,我……"
他"我"不下去了。
其实朗逸行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要不是跟着沈南瑗一道在首善工作,他现在还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可鹿静雯不一样,她从女专毕业,就去了报社工作。
工作能力很强,性格也好强……总之,她喜欢的绝对不是他这一款。
朗华问的问题,实际上正是盘踞在朗逸行脑海里很多天的问题。
他想不通,又认死理,索性甩了甩脑袋,道:"四叔,反正,我非她不娶!"
朗华对他已经没了先前的热乎劲儿,摆了摆手道:"这事儿啊,等我回去和你大伯、祖母,商量商量!"
"四叔,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朗逸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小星星。
朗华又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朗逸行拿着摩托车头盔,走到了门口,才忽然想起来,"嗳,四叔,你找我什么事来着?"
朗华正在收拾茶杯,顿了下手,"哦,我想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你的事要紧。"
他目送着朗逸行的背影远离,这才一脸苦涩地道:"哼,没眼光的臭小子!"
骂归骂,可朗华是一心想着要为这些孩子好,要让每一个孩子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别再有他们这一代人的悲剧了。
是以,朗逸威那儿,他也放弃了。
转而去正视杜聿霖这个人。
别说泷城,就是天京城里,有关杜聿霖的传闻也有很多。
褒贬各异,总结来说,这人的能力与手腕很强,比如他才来没几日,就得到了孙委员长的赏识。
这不是捧杀,孙委员长一向惜才,甚至不止一次在公开的场合夸赞他"武可统帅三军,文可金榜题名"。
而且他头脑冷静,确实颇具大将之才。
可认真说起来,朗华对杜聿霖的印象不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杜聿霖看着沈南瑗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饿急了的豹子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朗华自己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可在他的眼里,正常的男女之情应当是互敬互爱。
朗华闹心闹的要死。理智告诉他,或许他要试着对杜聿霖改观,可从情感上来讲,他不能说服他自己。这大约就是老丈人看女婿,没有一处可心的。
无独有偶,杜聿霖这儿也很闹心。
他手里举着两块意大利腕表,翘脚坐在沙发上面,纠结着该把哪块送给…嗯…未来的舅舅。
选了半天,杜聿霖选择先打电话,和朗华约个时间见面。
"喂,舅舅!"
电话一接通,杜聿霖很是殷勤地道。
朗华的眼皮一跳,这声舅舅,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可跟上一次一样,仍旧让他感觉心惊肉跳。
"杜少帅,不敢当!"
杜聿霖呵呵笑笑,转回了正形,"朗先生,按照您上次给我的建议,咱们要不约见个时间,好好谈谈嫁娶的事宜,您看怎么样?"
朗华没想到这人穷追猛打到了他这里,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搪塞,脱口道:"杜少帅就这么笃定了南瑗会愿意嫁给你?不瞒你说,我是做不了南瑗的主,不过她早就跟我说明了,不会在天京长呆……少帅觉得她可会跟着你回泷城?"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杜聿霖忽地明白了,怪不得昨日吃饭时,他的瑗儿始终都不大开心。
他起初还以为是因着朗华,可就瑗儿的脾气,正如朗华自己说的,没人能做的了她的主。
那个小东西,一定为了怎么样把他甩开自己跑去镜澳而烦心。
后知后觉的杜聿霖气的牙根儿都是痒痒的,恨不能现在就把小东西抓回来,好好地问问她怎么会这么没有良心。
不速之客就是这时候上门的。
自打上次南山美庐一别,杜聿霖只在那家西餐厅的门口见过杜聿航。
虽说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见一面。
杜聿霖不知今日他上门所为何事,将面前的手表盖上,沉声道:"请!"
另一边,沈南瑗今日没去首善。
她是有意的,她想瞧瞧,朗逸行那儿没了她,还能不能玩的转。
毕竟就算她一时半会不走,可总有一天,还是会走的。
与其到那时,让朗逸行措手不及,倒不如从现在就开始,让他慢慢的一点点适应。
沈南瑗在家里呆了大半日的时间,朗逸行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似是有重要问题要问她,可等苏映雪仔细一问,那些问题无非是今日的海报要怎么摆放,有个营业员手脚不太干净该怎么处理,都是诸如此类的小事。
苏映雪是聪慧的,大约是明白沈南瑗的意思。
朗逸行最后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间,苏映雪低声劝慰道:"朗三公子,这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好好想想,自个儿就解决了的。我们小姐,累了这么久,就休息一日,你也忍心打扰她吗?"
朗逸行脸皮子一热,果然不再打来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
沈南瑗打开了宽大的衣柜,清点起了冬装。
她已经快满十七岁了,大约是生长发育到了极限,最近这段时间,再没有出现过裤子短一截的现象。
也就是说,她基本长定型了。
那现在置办的这些件衣裳,几乎可以全部都带去镜澳,以备不时之需。
要知道,去镜澳又得从头开始,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她也说不清楚。
在泷城的时间,她是削尖了脑门想攒钱,在这儿的话,虽说管着这么大一个商场,可她心里知道自己的投入资金只占很小的小头,真正的大头都是朗华的。
是以,她索取的也只是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
她的钱,足够让她很好的生活,可若是挥霍的话,多少才叫够呢!
沈南瑗打着勤俭节约的主意,还是那句话,镜澳那么远,谁知道未来的路途是什么样的!
也没准儿,她去镜澳的船上,眼睛一闭一睁,就从书里出去了。
半年前,她一想起这个,自己能把自己乐个半死。
可现在,再想起来,也说不好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还真的是,呆的时间越长,牵绊就越多了。
沈南瑗的思绪烦乱,也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苏映雪推门进来,瞧见的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景象。
床上、地上,摊开了各式各样的衣裳,敞开的柜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开着口的大皮箱。
要不是知道小姐没有买船票,苏映雪还当真以为,她今日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