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穿成少帅的金丝雀 > 61 指日可待
沈南瑗只是觉得先前自己一味的退让, 实在没什么用处。
这人就是个霸王, 瞧他动不动就想吞了这家的军火, 或者那家的地盘便知道了。
杜聿霖是喂不饱的狼,她退或者不退,他都打着得寸进尺的心思。
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反正,督军那儿她都敢挑衅了, 更别说督军的儿子了。
多大胆的事情都干过, 也不差这一件了。
沈南瑗把不悦明摆摆放在了脸上, 那小情绪别提有多迷人了。
而且这还是她头一回因为旁的事情生气。
原先只是很抵触和他亲热。
杜聿霖被她突如其来的话语, 弄的一怔。
“狗……”
他倒是不傻,立马就想明白了,咧嘴一笑又道:“你不喜欢我叫你猫儿?”
“杜聿霖, 你要喜欢我叫你狗剩子,那你叫我什么都无所谓。”沈南瑗白了他一眼。
这么明显的问题, 还需要再问吗!
杜聿霖没觉得生气,甚至还觉得这感觉很新奇。
似乎是有了上次她直接跟他爸提了解除婚约的事情之后, 杜聿霖就觉得沈南瑗在他的面前干什么都行!
他笑的越发开心:“那我叫你心肝宝贝小可爱?或者,肉肉?香香?”
“你滚。”
越扯越没边了。
沈南瑗不是没心没肺, 可在身份以及地位不对等的情形下, 对不起, 她做不到俯首称臣似的动心。
她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要再说点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 还是又咽了回去。
她拿了自己的手包,方才因为和那些人打架, 手包原不知扔在了哪里。
是许副官替她找回来的,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
沈南瑗迅速走到了门边,开门的时候,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以后别这么作死,不带木仓就出门!”
他又不是她,若说她的仇人有很多,那杜聿霖的简直可以说是仇人满地啊。
不止没带木仓,这一次许副官和他的那些亲卫的反应,也太满了些。
沈南瑗没往旁处想,经过许副官身边的时候,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杜聿霖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坐在床上,有些怅然地看着空落落的手,似乎在怀念前一刻温香软玉在怀的感受,不多时,那怅然就转作了笃定。
这厢,沈南瑗从医院回了沈公馆。
整整一路,她都觉得喝酒误事,怪不舒服的,尤其是一吹了冷风后。
然而还没进家门口,就听见沈黎棠在大发脾气。
“她白秋寒要没有我,她能有今天!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个什么货色,忘恩负义的东西,为了钱能六亲不认,就是一白眼儿狼!你是不知道,那女人,为了钱,她什么都能出卖!谁不知那臭婊——”
骂声随着沈南瑗进门被戛然而止,随即响起的是沈黎棠的质问,“你又是一声不吭跑哪里去了?”
“爹,我留了字条,去了医院。”沈南瑗伸出了手,手背上刚好贴了创口贴,“肚子不舒服,挂了针才稍微好了点。”
沈黎棠满腹的怒火在看到沈南瑗那没什么血色的脸色时,想继续发泄,可又占不了理,不上不下噎的自己直喘大气。
他锤了自己胸口一下,才道:“你……下回就算不舒服,也要跟我说。”
“是,知道了。”
沈南瑗不欲和他多费口舌,心里头明白他今日肯定是在白秋寒那里吃了钉子。
而沈黎棠打量着她,心里头忽然冒出了主意。
白秋寒是白家人不错,可要论嫡庶的话,她可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听说生母就是白老爷子的丫鬟。
而南瑗那可是白家正正经经的嫡系,就是要改姓,都是没问题的。
原先是她还小,可如今不一样了,白昊华的那些产业,怎么着说也是由南瑗看顾着更为合理!
“南瑗,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两间铺面吗?”沈黎棠问。
一提起这茬,心里还是有些肉疼。
那两间铺面是白氏的嫁妆。
当初允了给苏氏当家,结果拿在手里不赔不赚。
后来转给南瑗,却让她做了人情,巴结了匡部长女儿。
虽说也应该吧,但未免贵重了些。
谁能想到那两间落了匡珍珠手里后竟然开得那么好,让他一下子就把肠子给悔青了。
沈南瑗:“当然记得,珍珠姐说生意太好,还要扩张门面。”
这无疑是往沈黎棠胸口上又插了一刀。
沈黎棠现如今缺钱,才把脑筋动到了白秋寒那。想当初,说是五五分,但那女人精明,拿的多是能涨值的实产以及白家各式各样的藏品。
如今想来,那样的分配,分明是自己亏了。
而他这次上门去,只是说想要借点周转周转。
那女人三言两语就将他给打发了,实在是恶毒过分!
“那店面是你母亲的陪嫁,你外祖家像那样的铺子还有很多间。可你外祖父走得匆忙,遗嘱都没来得及立全,又恰逢你母亲仙逝未多久,白家由着你姨母做主将一些钱财分了,这实在是不合数!而余下的那些铺子,地契上的名字全部是你舅舅的,你姨母便以代管的名义,将租金全数吞了去。这就更不合礼数了。”沈黎棠一派惺惺作态,还想把自己摘干净:“当时我还沉浸在你母亲离开我的悲痛中,以至于让你姨母得逞了。”
沈黎棠观察着沈南瑗的神色,见她不由自主拧了下眉头,接着又道:“但你姨母实在不该,不该把你的那份也侵占了!你是督军府未过门的儿媳妇,也是白家正正经经的嫡系,你舅舅的那些铺子,怎么说也合该由你代管,若不然就全数落在了死鬼佬的手里。爹明儿个就带你去讨个公道!”
沈南瑗听着沈黎棠义愤填膺,心底只觉得滑稽至极,真当是红口白牙把黑的说成了白的,全推给了白秋寒。
不过听这一席话,沈南瑗已然明白了两件事情,一件是那些店铺,白秋寒卖不了,想来是没有地契;另一件就是知道了白秋寒手里攥着白家多少产业。
而沈黎棠那份铁定是花完了才打白秋寒的主意。
沈南瑷原本在又青走后,心底就有股子憋闷没处抒发,兴许是原主的执念,也可能纯粹是自己的愤慨,不管怎么说,这就有人大老远送上门了。
她可是来者不拒。
——
白秋寒起了个大早,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又撒了一层红色的玫瑰花瓣,一只脚刚刚踏进去,浴室外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白秋寒只当是她让人调查的朗华的事情有了结果,赶紧裹上了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电话一接起来,她便认出了沈黎棠的声音。
她不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敷衍地道:“哦,姐夫啊!有事没有?没事的话就先挂了,我这边正忙着!”
“别,这么一大早给你打电话,肯定是有急事了。”沈黎棠瓮声瓮气地说。
连个弯都没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白秋寒耐下心听完了沈黎棠的话,他那厢一挂了线,她便气急败坏的把手中的毛巾扔在了化妆柜的镜子上。
一层湿漉漉的雾气笼罩了镜子,让她看不真切自己的脸。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这会儿的她一定是怒火冲天。
她这些年修身养性,一向是以笑示人。
怎么一回了泷城,她就见天的没个好心情!
白秋寒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想,泷城的事情何时才算真的了结?
她倒是想要舍弃这里的所有东西,可又舍不得一年这许多的租金。
再说了,她嫁给奥尔森做夫人,凭借的也是自己的显赫“家世”。
若是让奥尔森知道,她没了这些租金,那些个早就想要登堂入室的女人,可能真的就住进她的大宅子了。
白秋寒是真没有料到,那沈黎棠居然敢把沈南瑷推出来和她争产。
说什么要让沈南缓改姓,改姓白,过继给白家。
还约了她下午见面详细谈,找来了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堂叔,说是做个见证。
白秋寒气愤地想,自古以来过继孩子都是过继男孩,可没有听说过继个女孩的。
沈黎棠打的主意,她门儿清。
别说是堂叔了,就算是白昊华起死回生,她也不会把自己握到手里的东西轻易吐出来。
只是这泷城毕竟是杜家的势力范围,而那个沈南瑷即将成为杜家的儿媳。
她还是有所忌惮。
沈南瑷是怎么长大的,白秋寒不是不知道。
她能和那个沈黎棠一心吗?
白秋寒敲了敲手指,一转身又去了浴室,她抬腿进了浴缸里,把整个人都埋在了热水中。
一种窒息感席卷而来,大约过去了半分钟,她将脸露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主意虽还没有,可刚刚浮躁的心情已然安定了下来。
白秋寒先是给沈黎堂打过去了一个电话,说今天下午自己有事情,改到明天再约。
沈黎棠自然很不高兴,语气不善地说:“那说好了明日见面,你不能再找理由推迟。”
白秋寒哼笑了一声,声儿软软地道:“姐夫还信不过我吗?”
沈黎棠干笑了两声,嘴上说:“自然是信得过的”。心里想的却是肯定信不过。
白秋寒这个女人就是个蛇蝎妖精,她可比苏氏狠多了,连自己的至亲血脉都陷害,虽说不是一个妈的。
她但凡要是温顺一点,能像白氏一样,自己当初就不会扶正苏氏,而是直接娶了这个小姨子,人财两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好像是月有阴晴圆缺,这人生呀,也没有十全十美的。
想当初沈黎棠分到了大笔的金钱,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只不过谁又能想得到,这才十几年过去,那些钱就全部都没了。
想起这一茬,沈黎棠又恨得咬牙切齿。家中出了“内贼”,有苏氏那个不和他一心的女人,就是有一座金山也得败花光。
钱没了,就再挣。
沈黎棠早就下了决心。
白秋寒没有闲着,她又往天京那边打了个电话。
没有直接找到人,等了半个小时,那边便有了回音。
那个泷城商会的副会长朗华,是土生土长的天京人。
听说一过了苇河,打听去吧,连个小孩都知道朗家在哪里。
可见,也是城中有名望的大户。
而朗家最有本事的人,就是朗家的四公子朗华了,打欧洲留洋回来,将家族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孙委员长都对他另眼相看。
白秋寒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后宅妇人。
她的丈夫奥尔森,早就给她分析过了现如今的局势。
天京虽是集权中心,却不能号令诸侯。
孙委员长和张将军做梦都想收拾了割据各地的军|阀,是以,打天京来的朗华,多半也是带着孙委员长给的任务来的。
白秋寒仔细想了又想,似乎想到了应对沈黎棠的对策来了。
白秋寒打听了商会的地址,原是想租辆汽车的。
可去了前台一问,泷城这鬼地方,还没有租汽车的产业。
退而求其次找了辆黄包车,报上了商会地址,极其嫌弃地坐在上面,唯恐来一阵风会刮乱了她精心梳理的发型。
好在,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白秋寒付了车钱,下车。
她还以为泷城的商会会有多大,结果就是一个小街上的铺面。
只不过看起来像是三间铺面连在了一起,门口竖着招牌,上书“泷城商会”。
白秋寒抬脚迈了进去,只见偌大的屋子里摆了几张桌椅。
里面只有一个办公文员,正在整理文件。
白秋寒回身,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你好,请问朗华朗副会长在吗?”
“您是?”苏慧抬起了头。
“哦,海外侨胞!这才回泷城,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和朗副会长谈一下。”
说着,白秋寒递上了名片,“我的丈夫是镜澳白峰银行的理事。”
苏慧看了下名片,客气地喊:“奥尔森夫人,朗副会长不在,去凯乐门酒店参加泷城商人代表举办的一个酒会。要不,您留下您的地址和电话,等朗副会长回来,我替您转达。”
“凯乐门酒店是吗?”白秋寒沉吟了片刻,“冒昧问一下,没有酒会的邀请函,我可以参加吗?”
苏慧道:“当然可以,我这就给凯乐门那打个电话。”
苏慧的办事效率很快,和凯乐门那边联系上之后,就通过前台将奥尔森夫人要去参加酒会的事情,告知了朗华。
“mr朗!”德国人约翰沃尔夫拦住了朗华,他举着手里的红酒杯,翘着胡子说:“你可不要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约翰,我肯定没有忘记。”朗华谦谦有礼地笑:“可是,约翰,这件事情要想成的话,你不能不出力。”
“我知道,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约翰举起了右手:“以我领帅的荣誉发誓。”
朗华哈哈笑了起来:“得了吧,你就是个投机倒把的商人,约翰,你是没有信仰的。你所有的信仰,都是money。”
“不不不。”约翰显得有些着急,原本吐字就不太清晰的中文,更加让人费解了,“朗,我以我的人格保证……”
朗华打断了他道:“好了,约翰,一会儿会来一位美丽的夫人。她的丈夫是镜澳白峰银行的领事……”
“噢,好吧!祝你好运!”
“不,是祝我们好运。”朗华举了举杯,意有所指地说。
白秋寒到的时间,酒会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她之所以想来这个酒会,不过是想看一下那个朗副会长的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人的交际,代表了一个人的层次。
白秋寒站在门口,向内看了过去。
看起来,层次还算不错,至少里面的这些人看起来衣着正规,不像是那些三教九流之辈。
一个高大的外国人,正在用蹩脚的汉语,和旁边的几个人高谈论阔。
白秋寒从他的身边过去,听见他说:“地我已经看好了,董市长说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底我就能拿到政府的审批……诸位,可不要说兄弟有发财的好生意没有想着你们……”
白秋寒听一个老外和众人称兄道弟,抿嘴乐了一下。
她顾不上多听,四处找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沈黎棠口中那个和白昊华长相酷似的朗华。
她不得不拉住了身旁的一人,询问:“请问可有看见朗副会长?”
“哦,我刚刚还看见他和约翰在聊天。”那人指的便是刚刚大声说话的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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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寒道了谢,迈脚朝那边走了过去。
“excuse me,请问可有看见朗副会长?”
“噢,天啊!”约翰的眼睛落在了白秋寒的脸上,顿时张大了嘴,夸张地说:“噢,我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士要找朗,我一定会拽着他的裤腿不让他离开。”
“朗副会长……走了吗?”白秋寒禁不住蹙了眉。
约翰道:“噢,董市长刚刚派人来找他,他不得已才走掉的……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白秋寒原本想说没有,可那个约翰就像是一个狗皮膏药,黏上了就甩不掉。
他跟前跟后,没一会儿,就向白秋寒交代了自己所有的老底。
约翰沃尔夫是个德国人。
在泷城开了一家外贸投资公司。
最近看上了一块地,想要建一座纺织厂。
“泷城这座城市,只有矿业发达,经济一塌糊涂,居然没有自己的纺织厂,简直不可思议!”
约翰的声音很奇怪,尤其是大声说话的时候。
“这个是泷城政府的扶持产业,一旦建成,那就是丰功伟绩。”
约翰说的每一个字,除了他的国籍,其余的,白秋寒一个字都不相信。
什么外贸投资公司!
她可是见的多了,这些洋人仗着自己是洋人的便利,开办的空壳公司可多了去。
干的是什么买卖,只有他们的上帝才知道。
但约翰很像是一个演说家,似乎不能让她同意他的观点,就不会放过她。
“夫人,百福路你去过吗?巷子的背后有一整片的空地。我跟你说夫人,我去过好几次了,有好多家已经同意我的补偿条件……”
白秋寒的心思忽然动了一下,问他:“百福路前面是不是广茂大街?”
“对,就是那里,很繁华对不对?”约翰很是高兴她终于有了回应。
白秋寒点了点头,又问他:“约翰先生,广茂街那里有你想要的地?”
约翰摇了摇头,“不,那里太繁华了,补偿款会要很多,从生意的角度来讲,很不划算。”
白秋寒原以为他会继续忽悠,没成想却是这样的回答,她思忖了片刻,顿时显露眼里的精明,“如果我说……”她停顿了一下,“我是说如果我愿意拿地入资呢?”
约翰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没想到,“哇呜,夫人不仅美丽还非常有经商的头脑。可是,恕我冒昧,我能问一下夫人的地是在哪里吗?”
白秋寒更加料不到,朗华没有找到,她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她知道那个约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玩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就是先诓住一群唯利是图的商人,再用这些商人作为资本,去和政府谈交易。
紧跟着纺织厂成立,而得来的效益,可是实实在在地落入了自己的口袋里。
白家的那些地和铺子,若是她可以买卖的话,她早就出了手,哪里还会不辞辛苦,年年跑回来收租。
这些个不能挥霍的东西,想当初都是那个沈黎棠挑剩下的。
他挥霍完了自己手里的那些金银,现如今还想打她的主意。
哼,地和铺子没有白家祖传的白玉扳指印章,她就拿不到地契,可如果是政府征地呢!
时间紧迫,白秋寒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考虑。
毕竟那个沈黎棠会像条恶狗紧追着她,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白秋寒花了六七个小时的时间,在她自己下榻的万国酒店的房间里,和约翰谈好了入股的份额。
这六七个小时,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谈到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工厂的构架以及工厂的营运。
他们就像是两个空谈家,咄咄逼人,互不相让。一直在争论的就是份额,以及如何去让政府尽快出文征地。
白秋寒被人拿捏住了七寸,用了整整一条街的铺面才换来了纺织厂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她仔细算了一笔账,如果纺织厂能够当年盈利百分之十的话,也就是说她当年能够拿到的利润也就相当于租铺子的钱。
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合算,因为有一定的风险。
可这样的话,能让那些铺面真正地变成活的,最后的利益真正的落入到她的口袋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一直在做一个代管的管家。
还要和沈黎棠那样的无赖周旋。
凌晨,第一缕太阳照进屋子的时候,白秋寒和约翰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约翰很是高兴,举了一旁的红酒道:“夫人,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白秋寒捂了捂跳疼的额角,这些年,她养尊处优,何时像这般费过心力。
她摆了摆手道:“约翰先生,您还有六个小时的时间。六个小时之后,我要看到政府发布的征地公告。”
约翰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红酒,“ok,美丽又心急的夫人,我这就去见董市长。”
约翰拎起了一旁的西装,送了白秋寒一个飞吻,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房门咔吧一声关上,白秋寒呻|吟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不管下午和沈黎棠见面会发生什么,她得先补个觉才行。
——
沈南瑗发现,自打沈黎棠和自己谈过话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昂奋的状态。
不晓得是不是他这个人的劣根性,被接二连三的失财给刺激了出来。
总之,现在的沈黎棠和半年前的,完全不是一个样。
他焦躁不安,甚至连一贯维持的风度,都不晓得跑去了哪里。
一大清早,沈黎棠就喝上了红酒,虽然喝的不多,但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喝的太多,还有宿醉,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醉眼迷离。
他一见她下楼,就拍着沙发扶手说:“南瑗,我跟你说,今天爹说什么都要把属于你舅舅的财产替你争取回来。”
一股子烟酒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南瑗不自主地蹙眉,没有理会他的这一话茬,道:“爹,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吃完午饭后回来,不会耽误下午的事情。”
沈黎棠原本不想答应的,可也说不好为什么,一对上沈南瑗的眼睛,他不由自主有些心虚。
实际上,不光是对待她这样,就连对着沈芸曦和沈芸卉,他也有一股子没来由的心虚。
他弄死苏氏,明明是苏氏先给他下毒!
想到这里,沈黎棠的脑子里似乎是出现了幻觉,一个又一个的苏氏,打他的脑海里跑来跑去。
他猛地一摆手,捂着头道:“滚,滚,滚!”
缓了好久,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南瑗已经不在眼前了。
“南,南瑗呢?”
李氏悄悄地撇了下嘴,道:“不是老爷说让三小姐滚的。”
沈黎棠噎了一下,又举起了手边的红酒,给自己满满地斟上了一杯。
沈南瑗一出了沈家,呼出一口浊气。
怪不得那个沈芸卉一逮住机会,总往外跑,就沈家这般模样,赖好有些思想的人,都会受不了。
她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不想在家呆而已。
可又有些漫无目的,也没有叫车,一路走走停停,买了块油炸的糍粑,喝了碗豆腐脑,仔细辨别了方向,才发现自己快到圣约翰学校了。
说起来,在圣约翰的日子,是她来到泷城,过的最放松,也最惊心动魄的。
算一算时间,她过不了几天,肯定还要再跑。
不知是怀了缅怀的心思,还是其他的,沈南瑗没有停下步子,直奔圣约翰。
路过那几家书店,只是下意识回了下头……猜,她看见了什么?
上回,她想要跟踪沈芸卉来着。
却被杜聿霖半道劫走了自己。
这回,老天作证,她可真的不是在跟踪沈芸卉。只是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就隐藏了自己。
沈芸卉就坐在书店橱窗的里面,穿着粉色的大衣,显得少女的身上有一种很温润的柔和。
沈南瑗觉得奇怪,她从没有在苏氏的子女身上,看见过这种感觉。
她低着头正在看书,只是会在翻书的空隙,抬头看一眼门前……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一辆黄包车停在了书店的门前。
沈芸卉微笑着,站了起来。
走近书店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沈南瑗虽然没有看清他的正脸,却还是认出了他的身形。
沈南瑗再没了看下去的心情,一转身,连学校也没去,急匆匆地离开。
马路的旁边,几个黄包车夫在那儿聊天。
“你几天拉了几趟?”
新加入的车夫说:“我今天就拉了这一趟,不过刚刚那位去了书店的先生,来这儿之前还去了好多地方。这一趟活,顶我跑五趟了。”
沈南瑗二话不说,就冲着那新加入的车夫招了招手。
车夫拉着车向她跑了过来,“小姐去哪儿?”
“总府路!”
“好嘞!”
沈南瑗坐上了车,紧盯着车夫的背影,似不经意地问:“嗳,你刚才是不是去过总府路?”
“去过,我从柳岸胡同拉了那位先生,先去了总府路,又绕路去了一趟梨园,才来了这里。”车夫很活络,说到这里,问她:“小姐问这个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有,我就是想知道总府路上那个卖桂花糕的老婆婆出摊了没有?”
“那个啊,我还真没有注意。”
“没关系,一会儿到了我自己看。”
沈南瑗抿紧了嘴巴,不再出声。
那柳岸胡同,紧挨着井岸胡同。
沈芸卉若是想和安禄幽会,直接去柳岸胡同多好,何必大老远跑到圣约翰这里!
沈南瑗想不通,可她懒得去管别人的闲事。
对待沈家那两姐妹,她的原则就是,她们不来惹她,便相安无事。
就算苏氏和沈黎棠罪大恶极,也和她们的子女没有多大关系。
但若是谁挡了她开溜的路,那就鬼挡杀鬼,魔挡杀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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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快中午十二点钟,沈黎棠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暴怒地说:“南瑗,怎么还不回来?”
李氏还在屋子里,便听见沈黎棠咣当摔了手里的酒杯,紧皱着眉头,正要上前,却被银霜拉住了。
银霜悄悄地摇了摇头。
就是这时,严三娘从外面进来,道:“老爷,消消气啊!”
还别说,现在的这个家里,敢劝沈黎棠的,也就只有严三娘一个了。
沈黎棠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面,严三娘替他顺了顺后背。
就是这时,家里的电话很突兀地响了起来,银霜赶紧跑过去接。
“老爷,是三小姐。”银霜道。
“她说什么?”
沈黎棠没好气地问。
“哦,三小姐说她现在就在万国酒店的大堂里,让老爷待会去的时候,直接去大堂找她。”
沈黎棠一听这话,尽管还皱着眉,但是心里的气倒顺了不少。
只要不耽误他的事情,这个女儿还是要纵容一些的。
沈黎棠和白秋寒约的是下午两点见面,他一点钟就出了门,七拐八拐到了一个顶破的胡同,接了白家的堂叔。
说起来,这堂叔和白秋寒堂的有些远了。
只是白家原先是打天京迁回来的,钱财众多,认亲的当然也多。
白老爷打着有个依托的心思,认下了许多穷亲戚。
若不是想要压制白秋寒,沈黎棠断不会和这样的穷货来往。
白家堂叔白从安,一上了汽车,便搓着手道:“沈部长允诺我的……”
“放心吧,一定算数!”沈黎棠语气不善地说。
白从安咧着嘴,干笑了两声,便闭了口。
两个人一直沉默着到了万国酒店。
果然在大堂里见着了沈南瑗,沈黎棠没在外人的面前指责她到处乱跑,只寻了个位置,坐等两点。
白秋寒是踩着时间,不紧不慢下的楼。
刚才,她接到了约翰的电话,市长亲自下的文书,即时生效。
她对着镜子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收敛了愉悦的心情,故意冷着脸下楼。
若说原先沈黎棠对白秋寒这个女人还有什么绮念,那么现在什么绮念都没有钱可爱。
他顾不上欣赏白秋寒的妖娆身段,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秋寒,今日堂叔也在这里,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你哥哥那些铺面的事情。”
“好啊!”白秋寒瞥他一眼,端庄坐下,想着一旁的白从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个什么堂叔,白秋寒一点影响都没有。她年幼的时间,就是个不怎么受待见的庶女,被亲妈养的略微有些小家子气,她爹一向不爱让她见客。
说起来,她能变成现在这样了,还多亏了她那个好姐姐。
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仿造了好姐姐学来的。
这也是她讨厌回泷城的原因,就是一碰见那些个故人,总是会让她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
那厢的沈黎棠已经进入了正题:“我其实也是为你着想,你为兄长打理产业,年年都要从镜澳大老远地赶回来,舟车劳顿,又是何必!如今,南瑗已经长大成人,将来又有督军府庇佑,那些产业交由她来打理,最好不过,也省的你一个远嫁的女儿操心了!”
这话说的,白秋寒真想说他不要脸。
可她涵养不是那些个市井女人能比的。
白秋寒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似是不知要怎样应对。
沈黎棠看在眼里,得意不已,接着又道:“反正都是替兄长保管的家业,怎么?秋寒如此为难,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情?”
白秋寒故意顺着他的话道:“不瞒姐夫说,确实是有隐情!”
“哦?”沈黎棠看了一眼白从安。
白从安知道这时候是自己发挥效用的时候了,为了那一根黄鱼,他皱着眉头道:“侄女啊,咱可不能昧着良心吞了你兄长的钱。”
都这时候了,白秋寒觉得示弱的效果做的差不多了,忽地挑了下眼皮,开始反击:“姐夫和堂叔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往后啊,我也不需要再从镜澳大老远的回来了,因为这地啊……”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等着沈黎棠和白从安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再一扫那边的沈南瑗,略有些惊奇。
沈南瑗的目光并不在她这里,微微翘起来的嘴角,似乎还带了嘲弄的意思。
白秋寒分了下神。
沈黎棠急吼吼地问:“地怎么了?”
白秋寒这才冷着脸继续道:“姐夫在政府部门工作,难道没有听说吗?政府啊要征我们白家的地。那地虽在我大哥名下,但即使我大哥现在在这里,也没法子反抗政府……对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黎棠傻了眼睛。
政府征地?
他可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可,那个白秋寒也不会傻到那种程度,拿那种没有边际的事情来糊弄他!
白秋寒见他不语,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夫,如若不相信,可以去政府打听。不过政府也不是白征的,每间铺子给一条黄鱼。白家一共还有二十三间铺子,一共二十三条黄鱼,我可是都要存到用大哥的名字开的账户里。所以,这往后啊,我就不用再两头跑了!”
——
沈南瑗和沈黎棠就跟被人扫地出门一样,什么好处没捞着,灰头土脸的。
哦,真正灰头土脸的应该是沈黎棠,也不知道是酒精糊了脑子还是怎么回事儿,在白秋寒面前节节败溃。
自己的脸皮都没有了,却顶点好处都没有捞着。
这段数差的可不是一丁点儿。
沈南瑗假装什么都不懂,有沈黎棠在前面吸引火力,跟她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临走出万国酒店的时候,沈南瑗回了下头,正好瞧见那白秋寒拿手帕捂了嘴,笑弯了眼睛。
沈黎棠差点就岔了气,一间铺面就值当一根黄鱼,市价可比这贵多了。
而且就在这节骨眼上,委实不得不让人多想,是不是白秋寒从中做了些什么。
他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女儿,再看了看自个请过来的白从安。
白从安可不会管事情成了没成,他念着沈黎棠允了的好处。
“沈副部长,我今个儿是告了假出来的,你可……”
沈黎棠一凛,暗瞥了一眼沈南瑗,连忙截断了道,“白堂叔,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坐着说。”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可不想被外人在沈南瑗的面前揭开了脸皮。
沈南瑗像小鹌鹑似的可怜杵着,实在是因为外边的天太冷了。
果然,沈黎棠就摸了二十块钱让她自个坐黄包车回家去。
“爹,堂叔公慢走。”沈南瑗乖巧地送别两人,抽了抽快要冻僵的鼻子。
她再回头看了一眼万国酒店,那白秋寒已然不见了身影。
这个女人委实不简单。
征地的事情,不用她去打听,沈黎棠一定会去查出真伪。
但她既然能这么说,多半就是真的。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若不是巧合的话,难不成征地还是白秋寒一力促成的?
这才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若当真是她促成的,可就有意思喽!
沈南瑗的目的其实与沈黎棠不谋而合,她也想拿回白家的那些铺子。
倒不是她贪财,就是觉得好人不知所踪,坏人生活美满,她替原主受不了这口窝囊气。
可这政府一征地,她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
总不能跑去找杜聿霖,说:嗳,你去叫那个董志昌收回征地的公告书!
她的脸兴许很大,但她没准备这么用。
想起那天杜聿霖说的要让自己欠他很多的话,她的心情也是微妙的要命。
沈南瑗原本是想走到街对面,再叫黄包车。
就是她下了台阶的瞬间,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跟白秋寒一起从万国酒店的大门走了出来。
幸好她的反应快,一扭身子就躲在了柱子后面,目送着两人一块上了门口的那辆小汽车。
那人她好像见过,上回在万国酒店碰见朗华的时间,朗华就是和那个老外在一起。
“阿嚏——”沈南瑗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拢了拢大衣,回头想找黄包车。
却一头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顿时给吓得一个机灵,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
在跌向花坛之际,腰身就被人牢牢地握住了。
她一抬眼睛,撞进含着笑意的眸子里。
沈南瑗没好气地说:“你不在家里好好养伤,到处乱跑做什么?”
她其实是问,这厮是不是在跟踪自己!
可转念一想,杜聿霖应该没有那么闲。临到嘴边的话,就换成了其他的。
杜聿霖一听,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
心想着,果然是付出就有回报,这小东西已经知道担心他了!
离心甘情愿地被他压,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