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17
华国队的局点, 艾里克扣球从直线穿过了华国队三人拦网。
许子畅边收拦网手，边回头：“洲洲！”
“嘣。”
宁洲早就取位在直线，艾里克的扣球几乎自己钻到了宁洲手臂中间。
又沉又脆的一声卸力之后, 宁洲防守起球！
“呼……”宁洲双臂残留着暴虐的扣球力度, 他甩了甩手, “还好, 和余柏的扣球差不多。”
“嗬！”
观众一片哗然。
现场观赏男排防重扣，会感受到魔法一般的神奇。
像鹰隼一样俯冲的速度力度, 只一瞬，便被普普通通的肉/体, 分解得缓和。
【VNL时宁洲只能眼睁睁看着队友受挫, 现在他能在大家身后支援了，我真的哭死！】
【华国队拦防真正组成了体系，连艾里克的扣球都被拦防合作针对。】
【机会机会！】
【宁洲防守第一下, 接下来只能垫调强攻了。】
【现在余柏在后排, 前排许子畅和宋涵润也能打强攻……呃, 还是余柏打吧。】
华国队这一轮是副攻陈文耀发球, 场上没有自由人。
宁洲防起的球，落点在华国队场地中央, 各个位置都能赶过来调。
陈文耀挤走其他人，先一步占领这个任务。
他作为场上最年长的前辈，要保住所有强攻点的进攻机会！
球飞得很高, 距离掉到垫调高度还需要一两秒。
陈文耀见缝插针, 用这点时间瞥向宁洲。
只能强攻，是否按照刚才的暗号, 传给宋涵润？
宁洲重复手势，态度坚定：
给2号位！
这种情况下, 到底传哪一点得分几率更大，已经不得而知。
但宁洲认识宋涵润以来，今天第一次听到宋涵润要球。
‘传给我吧……’
宁洲相信宋涵润说出这句话时的决心。
陈文耀也相信宁洲的选择，将球垫到2号位上方。
B国队拦网以为传给余柏的可能性大，脚下慢一步，只并齐了双人拦网。
莱杰作为端拦网，没有给宋涵润留一丝直线球路，双人拦网都是冲着他的直线拦的……
宋涵润上步没再纠结，抬头望着球，适应传球节奏。
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B国队拦死了直线。
怎么办？
吊球？轻打重新组织？借手出界？
宋涵润面部紧绷，雀斑闪烁着躁动……
比赛气质，是一种模糊的体验。
一个人的气质稳定，可偶尔像是磁场紊乱，在赛场上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华国队的攻手，太奇怪了。”西装教练语气复杂，“他们之间仿佛是共通的，有时候会变成另一个人……”
Sara连连点头：“我懂你意思！现在2号位起跳的雀斑接应，突然拥有了黄发主攻的比赛气质。”
宋涵润是华国队的“水”，润物无声；
许子畅是华国队的“火”，能从球场燃烧到观众席。
而此刻，引臂背弓的宋涵润，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瞳孔中映出的排球，也化作火苗，无声吼叫出强攻欲/望。
宋涵润：可以借我一点火苗吗？我燃一下就够了。
许子畅：拿去拿去！把2号位点燃吧！
Sara似乎感受到比赛气氛灼热，呼吸变沉：
“‘水火’共通的接应和小主攻，在华国队进攻核心Yu转到后排时，很好地保障了前排进攻拦网。”
“华国队三个主力边攻，形成了最稳定的三角形。”
西装教练手指空画三角形轮廓：“用三个边攻给华国队撑起支架，Luo怎么搭配出这么好用的阵容的？”
Sara远远睨向华国队场边的罗教练：“他，撞大运了呗！”
“啊？”
“你的队伍是奥资赛才对上华国队的，我带的D国队和现在这支华国队当对手时，他们是VNL淘汰赛受期待度最低的弱队。”
Sara笑吟吟的：“那时，Luo对这几个攻手头疼极了！时不时因为攻手们性格愁得笑容消失。
他那会儿绝对不敢想，队伍能磨合得现在这么和谐。”
西装教练指着B国队场边：“我爸才是真的撞大运，把一支队伍的弱队时期和强队时期都体验一遍。”
“HHH！”
B国队场边，白魔在审视B国队球员的拦防阵型。
双人拦网罩住直线、二直线，斜线各部分也都有人防守。
应对宋涵润，这是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绝佳拦防阵型。
但白魔就是感受出：B国队这球扛不住宋涵润的进攻……
白魔抬头看一眼比分：24：23
“把华国队逼到绝境，不是好选择啊……”
白魔慨叹道：“触底反弹的，比一帆风顺的队伍可怕多了。”
“撑住拦网手型！”莱杰咬着牙提醒身边队友，“绝对不能把这球放过去！”
宋涵润眼中隐隐泛出红光，挥臂动作决绝。
传球往攻手方向飞过去的时候，攻手第一时间迎着球扣，就是斜线球；
攻手压住节奏，等球身飞到手臂前再扣，是直线球。
宋涵润一分一秒也等不了，在斜线球的扣球时机，直接挥臂……
宁洲紧张地盯着，默默加油：
扣下去！
如果堵住双耳却还是在意别人说什么，就用扣球让他们闭嘴！
“嘭！！”
火舌摇曳着将2号位吞噬。
排球绕过B国队的拦网手，以斜线袭向对方场地。
B国队防守人只来得及摆出接球姿势，球已经在他身前落地。
主裁瞥一眼扣球落点，单臂伸直，指向华国队：
“哔——”
毫无争议的界内球！
25：23
华国队在第一个局点，拿到了第一局。
【斜线球！？】
【他在VNL尝试斜线球，将噩梦般的第一局送给了对方。现在，居然还能扣出来？】
【谁说我们小雀斑性格懦弱的！他是最勇敢的！】
【终于等到这一天，怎么失的分，就怎么得回来，赛场上的“复仇”不抱有敌意，只是为了让自身更加强大。】
【宋涵润还愿意尝试，队友们还愿意相信他，我永远会为运动员之间的无言默契泪流满面！】
“没白费我让给你的强攻机会！”许子畅跳到宋涵润身上，“扣得好啊！你要记得报答我，下次把出风头时刻留给我！”
宋涵润鸡血环节结束，后知后觉感受到刚才扣球有多惊险，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许子畅吓得从他身上蹦下来：“我靠你别晕！要不吐一吐能好受点不？”
“你别乱说话，一会儿他真吐了咋办？”陈文耀挥开许子畅，扭头寻找，“傻大个！你杵那里干什么？”
换做平时，聂飞昂早围过来大吼了。
现在魂魄出窍似的，呆在球网前，颤颤巍巍指着宋涵润斜线球的落点：
“那球要是扣我脑袋上，我铁头功就白练了吧？”
陈文耀用看傻子的眼神：“怎么总跟自己脑袋过不去？”
聂飞昂虎躯一震，扭捏地挪到宋涵润旁边：
“宋，宋哥，我以前对你的态度，好像稍微草率了一点哈……”
宋涵润脸色苍白：？
聂飞昂搓搓手：“宋哥，对面艾里克不算什么，你分分钟秒了他！”
宋涵润惊恐碎碎念：“工具人不能和得分那么多的接应比……”
第一局已经结束，华国队球员们迟迟没有下场。
“他们庆祝了好长时间。”年轻副攻高隆疑惑，“赢第一局，那么重要吗？”
“对华国队来说，这局比这场比赛还要重要。”
杜骏收起记录用的纸笔：“赢第一局，意味着队伍成功破除阴影，从心理关跨过去了。”
高隆眉间疑惑还是没有散尽。
他给下场休息的队友递水，始终想不通：
既然跨过了心理关，为什么宁哥没有变轻松呢……
余柏坐到宁洲身边，拨开他的手指，发现宁洲手心湿漉漉的。
“宁洋说，这种情况，需要让你喝氨基酸饮料。”余柏认真背诵。
宁洲失笑：“别什么都听咩咩的，他在唬你！”
“那我该怎么办？”余柏手包在宁洲的外面，有些无措。
宁洲不是易出汗的体质，他累得快，但出汗比其他人晚。
在业余队提升体力后，他练习时打一局，身上还是干爽的。
不像现在，打完一局，手心全是汗……
余柏帮他找到毛巾：“消耗很大？”
“没事……”宁洲吹了吹手心，避免手汗打滑传球。
他侧着头，隔过半个球馆，发现莱杰已经将平权球衣换回自己的球衣。
“哦？这个能换啊，不知道用的什么料子，太热了！”
宁洲效仿，从运动包拿出球衣，抓紧时间换。
【大家看这期《运动向前冲》了吗？】
【看了！期待已久的运动团游泳比赛，大家游得五花八门hhh！】
【唉，有点可惜，如果世锦赛和游泳主题综艺时间错开，就能看到宁洲游泳了……】
【真诚发问，想看的只是他游泳吗？/老实巴交/】
【我的天我不会是在做白日梦吧，快看直播画面！】
导播关键时刻，切到了宁洲换球衣的镜头。
宁洲三两下脱掉上衣，套上队服，动作利索，但中间几秒时间，足够屏幕后的观众看清紧致流畅的腹部线条。
【摄影大哥懂我！就是这个角度，拉特写镜头！】
【啊洲洲换慢点，只看了一眼而已。/尔康手/】
【平时好多球员一出汗，就撩起球衣擦汗，但宁洲从来不会，我还以为是他没有腹肌不敢撩……】
【原来是身材太好，不给我们吃好的。/彻底疯狂/】
“嗡——”
第二局比赛继续，球员上场。
宁洲转了转脚腕，又活动几下手指，再一次吹干手心的汗。
用“平权球衣太热”为由，搪塞过去余柏的关心。
只有宁洲自己清楚冷汗的原因——
上一世鱼跃时手指撞上电子屏，指骨断裂，成了他职业生涯最严重的伤病。
那场比赛，就在现在的时间点、脚下的球场、B国队对面……
耳边恍若传来沙漏的声音，他的人生转折点，在悄然逼近。
华国队跨过了心理关，而宁洲的，才刚刚开始跨。
第102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18
男排世锦赛八进四, 华国队暂时以1-0的大比分领先B国队。
第二局，比赛进入了诡异的平静。
双方都没有什么失误，也没出现宋涵润扣斜线球那种高燃时刻。
仿佛两台正常运转的大型机器, 却出现了松动的零件……
故障, 迟早会显现出来。
“嘣。”
“到位一传！”陈文耀身体伏在网前, 指挥拦网, “每点都要看住，别提前移动！”
宁洲和余柏都听话地把守住两端拦网位置。
B国队的一传有些扎网, 二传歪着上半身调整，传到4号位：
“莱杰！”
陈文耀追着传球, 往宁洲身边并拦。
B国队二传调得不太好, 传球近网。
莱杰上步时一直抬头看球，起跳后，余光注意华国队的拦网：
陈文耀和宁洲的双人拦网, 两人中间没有并齐, 漏了一个球身的中线。
有破绽！
莱杰与艾里克不同, 他是技巧型攻手, 扣球目的不在冲击对方拦网，而是得分。
莱杰控制着手腕角度, 瞄准双人拦网的中线……
“！”
近网球、宁洲的拦网、脚过中线、宁洲受伤……
莱杰心里一抖，想要扣球的手臂突然失去力气。
他不敢扣了。
在莱杰手扣上球的前一瞬，他变幻手型, 掌根轻搓, 将球处理过网……
扣球全程，宁洲都在观察莱杰的动作。
宁洲拦网高度不够拦这颗吊球, 果断出声：
“吊！”
身后队友等着防重扣，视线被拦网手遮挡, 听到宁洲的提示才知道是吊球，赶紧前移。
这颗球落点在宁洲正后方，属于聂飞昂的防吊区域。
副攻重心高，防守是弱项。
聂飞昂试着鱼跃救，还是让球落地了……
“哔——”
20：22，B国队比分取得两分领先。
聂飞昂整个人很长一条，横在场上，拍着地板哀嚎：
“就差一厘米，不，一纳米！早知道我就抽空多练练防守了！”
“你知道纳米是什么意思？”陈文耀强行把人拽起来，“不怪你，莱杰吊球搓出的落点很精妙。”
聂飞昂心里好受多了：“有道理，洲洲提醒吊球很及时，好厉害！”
他夸完，宁洲却没有回应，一直望向对面球场，不知在看什么……
“洲洲！”聂飞昂在宁洲面前挥了挥，“你拦网还能一直睁着眼睛观察吗？”
宁洲回神：“……嗯。我拦网矮，球扣不到我脸上。”
“嗡——”
聂飞昂被蜂鸣器吓一跳：“什么情况？B国队是得分一方，为什么要暂停？”
往场边走时，余柏快步追到宁洲身边，低声问：
“刚才那球，莱杰……”
“对。”宁洲撇嘴，“他可能担心再出现意外，没有扣。”
另一边，B国队球员安安静静的，把莱杰挤到白魔面前。
“哎别推我！”莱杰一个踉跄，被白魔投射死亡眼神，心虚道，“教练，能得分的球就是好球，对吧？”
“对面拦网空出球路漏洞，却不敢扣，你在怂什么？”
白魔一开口，周围更寂静，连喝水声都偷摸着降低存在感：
“你应该明白，垫脚导致崴脚是小概率意外情况吧？”
莱杰弱弱“嗯”了一声，找理由道：“我只是……怕触网才改吊球。”
白魔没拆穿他：“莱杰，不要同情对手，更不要同情曾经的对手。”
白魔拽着莱杰的球衣，一把将他转到华国队的方向：
“你睁大眼睛看一看，你的对手早就从曾经的泥潭中爬出来，你沉溺在过去，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莱杰很巧地，和望这边的宁洲对上视线……
‘你看不起我的拦网？’
‘没有！’
‘那就好好打。’宁洲抽回视线。
莱杰捏紧拳，像是要捏碎刚才犹豫不决的自己。
“嗡——”
暂停结束，B国队重新活跃起来。
那颗摇摇欲坠的螺丝，被白魔拧了回去。
“接下来的比赛，更不好打了。”邵秋回到替补席，神情凝重。
高隆脑子飞速转动，却跟不上经验丰富前辈的思路：“为什么？”
“你看莱杰。”庞天泽帮忙解释，“他气息变了，B国队刚才一直萎靡，现在开始复活。”
高隆似懂非懂：“莱杰一个人，就能影响整支B国队的生死？”
“B国队看似依赖强力接应艾里克，但支撑运转的内核其实是莱杰。”
邵秋指着白魔：“VNL时，B国队教练可以不带艾里克，但必须带莱杰去稳成绩。”
没了莱杰的B国队，实力会断层下降。
以艾里克支撑的B国队，会变成靠光头哥状态打比赛的N国队，只有高光和低谷，谈不上稳定在世界前列的顶尖强队。
艾里克帮B国队突破上限，莱杰帮B国队抬高下限。
印昊啧啧感叹：“一传强的全能主攻，放哪支队伍都是大腿！”
高隆听得直皱眉：“那莱杰状态上升，咱们还怎么和B国队比……”
“你着急什么？”印昊锤了锤高隆，“你觉得华国队已经拿出全部底牌了？”
高隆火速摇头。
华国队的队长宁洲，是从替补席走出来的，从那一刻起，就没有人敢小看替补席任何人。
华国队替补席不是来凑名单人数的，各个都是潜藏的深海鱼雷。
邵秋、庞天泽、印昊……高隆视线一一从他们身上划过，最后不忘低头看自己的手：
“还有，我自己……”
“哔——”
比赛继续进行，下一分刚好轮到莱杰的发球。
“许子畅，你再往那边移一点！”
宁洋微调一传站位，自己覆盖的一传面积几乎占了半边球场。
许子畅打量现在的站位，纠结道：“师父，这样站太危险了，我和宋涵润不用被保护这么大面积。”
“莱杰的发球，必须重视。”宁洋挥着手赶人，“你再往宋涵润那边靠，千万不能让莱杰追发到他。”
许子畅不情不愿侧跨一大步：“我也没信心接到啊……”
一传阵型从：
宋涵润-许子畅-宁洋
变成了：
宋涵润-许子畅——宁洋——
华国队专攻一传的师徒两人，尽全力保护宋涵润的一传。
“嗯？挤成双人接一传的站位了？”莱杰站姿散漫，单臂夹球，“这么看不起我的控球？”
三人接一传，是排球主流接一传人数。
像宁洋这样，包揽半块场地，可以，但不安全。
一旦排球发到宁洋和许子畅结合部，宁洋很容易赶不过去。
给华国队的天才自由人长个教训吧？
“噔。”
响指声传来，莱杰斜睨白魔的暗号，肩膀瞬间塌拉下来——
白魔让他追发宋涵润。
即使宁洋周围留出那么大空白边缘，白魔还认为宁洋能接到莱杰的球……
“可恶的天才！”
同样是天才的莱杰这样低咒，小揪揪颤动，给发球加上独特的旋转。
同时带有两种方向旋转的发球，“行星”！
“行星”轨迹变化莫测，速度不算快，朝宋涵润飞去。
宁洋见莱杰没发给自己，不满地压下嘴角：“许子畅，过去保护！”
许子畅站位本来就偏宋涵润，直接挤到他那边，双眼紧盯“行星”。
“？”
这旋转模式TM符合科学吗！？
宁洋也注视着那球：“带下沉，往前！”
许子畅一个激灵，前跪，惊险地接到了球，原地接高。
宁洲跑过来，垫调给4号位余柏。
B国队并起双人拦网，一个二传、一个副攻，拦网手之间有高度差。
余柏往偏低的二传上方扣，半超手。
“嘭！！”
排球被拦网手微弱阻拦，球速球威都有所降低。
B国队自由人鱼跃防守，接到了，但没卸掉力，排球直冲球网上空飞去……
“探头！”
许子畅脸色一喜，想到探头球飞去的位置，喜色僵住：“洲，洲洲，打探头……吗？”
宁洲不喜欢打探头，这是华国队的常识。
宁洲虽然从不因为自己身高自怨自艾，但他很介意队伍被他的身高拖累……
探头球是得分机会，宁洲扣球点低，容易被拦住。
所以他之前的比赛中，要不让探头球漏过来，要不轻拍拦网手弹回，上球重新组织进攻。
但现在……
宁洲短距离后退，进行低配版助跑起跳。
他要打！
B国队前排主攻跟着他起跳，拦网高度高于宁洲扣球点。
“手型绷好！”白魔在场边提醒，“别被借手轻拍，拦死！”
那名主攻双臂使劲往球网那边下压。
宁洲没想轻拍。
他对于探头球的态度，在业余队期间发生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业余队一传不稳，对手们经常接成探头，向宁洲飞来。
宁洲一开始保守处理，重新组织，但队友也不稳，难以组织高效进攻。
张康因为探头球专门训了他一顿：
‘你不打，等着谁打？
不要总指望队友，自己该动手时别犹豫。
你难道确定自己扣的效果一定比队友扣差吗？’
一句话，把宁洲点醒了。
谁说扣球点低，就打不了探头的！
宁洲以扣球姿势散发视野，将B国队拦网的细节、防守球员分布收入眼中……
“以矮扣球点胜高拦网”的秘诀，在于手腕变化。
拐球路、变扣球方式，想方设法绕开拦网。
宁洲日常练习以传球为主，很少学手腕工夫。
不过，对面不就有个擅长变化手腕的“老师”吗？
借你一招，谢啦！
宁洲学着莱杰刚才的动作，掌根搓上排球，半发力，让球刚好飞过拦网手，排球随即下落。
莱杰：？
莱杰顾不上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大喊：“吊！”
他和B国队其他防守球员一起，从四处鱼跃向球的落点。
然而，结果如何，从宁洲选择吊球那一刻就注定了。
宁洲视野，只会选择最保险的落点。
“咚。”球落地。
莱杰没能追到球，像刚才的聂飞昂一样，一长条趴在地板愣神……
探头球，吊球得分了！？
“啊？”替补席的庞天泽揉揉眼睛，“洲洲，直接动手处理探头球？怎么会……”
“你们以为宁洲去业余队那么长时间，改变的只有视野吗？”
印昊桃花眼笑起来更显狭长：
“业余队啊，是一个能逼着咸鱼跃龙门的‘修行圣地’！”
第103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19
华国队只用一球就中断了莱杰的发球轮。
21：22
“莱杰, 你想躺这里睡一觉？”B国队球员爬起来，发现莱杰保持鱼跃完的姿势，趴地板一动不动。
莱杰撑起身子, 表情复杂地指向对面宁洲：
“你们发现没有, 他用的, 是我的招式啊！”
“除了发球, 排球场上没有你的原创技巧。”艾里克泼凉水。
“不是，这种感觉很难解释……”莱杰把卷毛挠得更乱, “总感觉他复刻了我的手法。”
艾里克不为所动：“他肯定以前学过搓吊。”
“洲洲你什么时候学的搓吊！？”另一边，许子畅冲到宁洲面前。
宁洲重复着吊球手腕动作：“现学的, 还挺好用……”
“啊？”许子畅变声期结束后, 第一次发出类似公鸭的叫声，“现学！”
宁洲下巴朝莱杰的方向一点：“刚才拦莱杰的时候，看清他吊球动作了。”
许子畅双手捂头, 蹲在地上无声自闭……
陈文耀凑过来看热闹, 解释道：
“杜骏给许子畅特训将近三个月, 许子畅仍然没掌握搓吊, 杜骏不准他用。”
宁洋大笑地搂住宁洲：“看一遍就会，牛吧！洲洲哪天嫌你们不给力, 直接转攻手去抢你们饭碗！”
“搓吊和我发球时手腕变化比较像，才学得快。”宁洲弯腰拍拍许子畅的头，“扣球当然还是你们更厉害！”
许子畅立马被哄高兴了：“洲洲加油, 发好球！”
“哔——”
得到这一分后, 宁洲转到发球位。
他可以发的跳飘有两种：精准找落点的飘球、击球声为“bong”的特殊飘球。
B国队三个接一传的球员一传能力都强，就算落点足够刁钻, 也难以破坏他们的一传稳定性。
用特殊飘球效果更好。
宁洲两手手心抵着排球，包裹着排球转动。
这个动作能让他静下心, 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发。
球网那边，一道赤诚灼热的视线存在感很强，针扎似的扰乱宁洲的思路……
宁洲不用回望，也知道是莱杰。
都说天才与疯子之间一线之隔。
“一传天才”也好，“一传疯子”也好，莱杰狂热地捕猎排坛中所有特殊旋转发球。
此刻在宁洲手心转动的球，也是莱杰的猎物之一……
宁洲试探着看向场边罗教练，眼角轻挑：
‘可以吗？’
罗教练笑眯眯的，刘海上下飘动几次。
宁洲按停手心的球，直面迎着莱杰的视线，助跑上抛排球。
获得允许了，来玩一玩吧！
直播解说室，张康突然兴致盎然：“他们两个，又对上了！”
“宁洲和莱杰？”佟容不确定道，“可是，宁洲这次会追发莱杰吗……”
VNL宁洲与莱杰上演的发接发对决，水平之高，另无数观众意犹未尽。
那时宁洲从莱杰手上拿到连续ACE，最后以莱杰接到位收尾。
宁洲不是一个“正面刚”的球员，他面对有能力接到位自己发球的对手，还会选择追发吗？
“会的。”张康笃定道，“富贵险中求，追发莱杰，才有直接得分的机会。”
现今男排界，所有队伍都相信宁洲的发球内藏乾坤。
VNL几个“倒霉蛋”试水宁洲发球，结果帮宁洲刷上发球得分榜。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和宁洲的发球硬碰硬。
大家都选择将宁洲发球接高，至少不会失分。
但莱杰不一样，他没学过“退而求其次”的道理，只会奔着到位一传接。
“莱杰是目前排坛中，唯一能把宁洲发球接完美的一传选手。”佟容思索，“但成功率，绝不是百分之百！”
张康点头：“宁洲，要把猎物亲自喂到莱杰嘴边……”
“bong。”
或许是搓吊激发出状态，这颗发球，宁洲的手感很好。
排球花纹在空中旋转，目标——
莱杰的一传区域。
B国队二传边往前排跑，边小心地躲开发球路径，避免影响莱杰接球：
“莱杰别被他激到，稳住！”
如果说宁洲传球时是赛场中视野最广的，那么莱杰接一传时，是视野最窄的。
莱杰全身上下每一处器官都变成了“旋转接受器”，全面分析排球动向。
高度集中，却不急不躁。
莱杰发挥出了接一传的最佳状态！
距离上一次接宁洲发球，已经过了半年以上。
莱杰手有点生，但直觉对这种旋转毫无生疏感：
“这颗球，我数不清在梦里接过多少次！”
莱杰心想着，小揪揪剧烈抖动，双臂接球时发生不易察觉的移位，化解球身转动。
“嘣。”
一传接进了三米线内，但有些扎网。
宁洲和罗教练，同时露出笑意……
每天上演“生与死”的大草原上，食草动物们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跑。
因为跑快一点，捕食者的尖牙就能与它们喉咙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宁洲追求的，正是那生死之间的“一点”……
时隔半年接球的“一点”手生、一传的“一点”扎网。
当这些“一点”真的出现，猎物就能将捕猎者引诱向猎人布置的陷阱中——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宁洲目泛厉芒：“陈哥！压过去！”
陈文耀闻声起跳，210cm伸出的拦网手，铺天盖地一般罩在球网上空。
替补席的高隆惊呼：“压那么狠？不怕过网击球吗？”
“放心，陈文耀经验足，他会控制着，不在对面触球。”
邵秋话锋一转：“毕竟，他起跳的目的本就不是拦网……他在给对面施加压迫感。”
关于这一点，作为副攻的高隆深有体会。
有时候会遇到拦不拦都行的球，这时还需要跳吗？
跳！必须跳！而且不能偷懒，把拦网手摆好，给对方心理暗示：
这里有一堵墙，球想过来，先掂量掂量自己！
B国队二传被陈文耀拦网罩着，感觉天都黑了……
他自诩丰富的经验派不上用场，自信也已经被年轻的宁洲击碎，只好草草将球传给队友——
“哔哔！”
副裁率先吹哨，指向B国队二传，又移向轻微颤动的球网。
B国队二传触网，华国队直接得分！
22：22
B国队二传自责得要命：“我的！”
“不不！我一传有问题。”莱杰主动道，“你现在是后排二传，我接那么扎网，你不好调。”
他们争论不出谁的错误更严重，齐齐看向白魔。
“第一局不断向二传施压，然后故意制造空隙，让二传发挥失常……”
最擅长心理战的白魔，被华国队的心理战摆了一道。
白魔颇为享受这种感觉，不怒反笑，对莱杰下命令：
“下个一传，必须完美到位！”
白魔又转向艾里克，语气狠绝：“然后，由你扣下去！”
攻手们，要保护好自己队伍的二传！
莱杰和艾里克依次应下。
“哔——”
“bong。”宁洲的发球再次找到莱杰。
莱杰顶着白魔的视线，屏气接成到位球。
“一次失手、一次完美到位。”莱杰长呼气息，“一比一，咱们打平了……”
“嘭！！”
艾里克没有给华国队抓防守反击的机会，钉地板扣球得分。
22：23
B国队打下一攻，渡过宁洲的发球轮。
第二局比赛，来到了局末关键分。
现场气氛愈发焦灼，观众们紧张得忘记举应援牌应援棒，噤声观赛……
这种状况下，球员们手紧，失误率增高。
双方接连送发球失误，将比分推动到24：24，下一分由华国队陈文耀发球。
“嗡——”
罗教练朝替补席一扬下巴，一道体型偏瘦的身影跑到场边。
陈文耀等着被换，看到来人，挂上调侃的笑：“哟，‘老替补’迎来机会喽！”
“别废话。”邵秋一把夺过陈文耀怀里的排球。
【换邵秋？邵秋也能当替补发球员吗？/一头雾水/】
【邵秋出替补席那一刻我还以为要换二传，结果宁洲在场上没动。】
【首发二传、替补二传，场上相会，好微妙的阵容……】
【楼上启发我了！这不就是“双二传”战术嘛！】
邵秋上场后，与队友们单手击掌。
“嗯？”Sara探着脖子仔细观察，“你看到没有，这个二传击掌后打暗号了！”
西装教练踌躇道：“你确定那是暗号？他是替补发球员，由二传宁洲给暗号才对。除非……”
Sara和西装教练同时出声：“替补发球员，才是真正的二传！”
如果给球员们设置一个“纯粹度”，体现他们对自己位置的专注度：
余柏80%是主攻，剩下20%偏向于攻击型接应；
许子畅身体100%是主攻，心里100%向往强攻接应；
宁洲90%当二传，还残留着10%的自由人身份；
邵秋，100%二传。
邵秋一上场，就只接受二传这个位置，即使站在发球线后，他发完球也要当二传。
“纯粹度”低于他的宁洲，自动转换位置，从传球改向防守。
前排：聂飞昂、许子畅、宋涵润
后排：宁洲、余柏、邵秋
在这轮没有自由人的阵容中，罗教练将宁洲，看作了保障防守的核心“自由人”……
西装教练明悟道：“所以这次换人，不存在‘双二传’战术，也不注重‘替补发球员’，目的是弥补防守漏洞。”
“宁洲，真的太好用了！”Sara摇了摇口香糖盒子，“华国队名单中的两个二传，都是无可替代的。”
“哔——”
邵秋发出跳飘，B国队接起后，组织进攻给艾里克扣球。
艾里克扣球弹上聂飞昂的拦网手，炸手飞远。
艾里克力量足，排球被炸得飞出华国队球场范围，直奔观众席方向。
很难救回来，但可能性不为零……
宁洲仰头见排球从上方飞到身后，立即转身，迈开脚步的一刹那，突然顿住了。
他瞥到了观众席前，一排轮播广告的电子屏。
就是这一球……
上一世，宁洲就是为了接这种球，折断两根指骨。
断送他替补生涯的两根指骨。
这一世若是走上老路，他付出的代价更大一些：
第一次得到的首发机会、象征队长的1号球衣、改变命运的决心……
宁洲脑子里乱糟糟的，眼前蹦出一个选项：
要不然，别救了？
忽地，他感觉身后传来一股推力。
‘你现在是场上的自由人，去吧！’
宁洲不受控制地迈出第一步，然后打消所有顾虑，朝着排球的方向冲过去……
身后，仿佛有一道虚影逐渐消散，那人抚上固定手指的支具，对着宁洲背影释然淡笑。
宁洲满是排球的眼中氤氲潮湿。
他知道，是上一世的替补宁洲推了他一把。
第104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20
宁洲认出了前世受伤那一球, 但他还是去救了。
关于这一天的记忆不甚清晰。
再次来到这个赛场，宁洲才发现，萦绕不散的不是手指撞在广告屏上的疼痛, 而是亲眼看着排球落地, 没能救起来的悔恨……
上一世受伤, 是因为宁洲眼中只看得到首发位置。
他卷生卷死, 为了向宁旭证明自己什么都能做好，原本宽广的视野被压力遮蔽。
“万年替补”宁洲, 在世锦赛对局B国队的比赛获得上场机会，拼命表现自己, 所以眼睛里只有飞出的排球。
那次防守成了他视野最窄的时刻……
“管他什么主二传替补二传, 在场上，就只在意关于排球的事！”
宁洲这样想着，眼皮一压, 视野蔓延向排球飞行的方向——
排球飞得又高又远, 有些后劲不足, 出了华国队后场边线就下降。
落点恰恰在电子屏前方几厘米。
以宁洲现在和排球之间的距离, 正常接球姿势根本追不到……
“危险！”
“别救了！”
他听到队友们喊出了和上一世相同的台词。
也听到余柏逐渐靠近的焦急提醒：
“小心——”
排球已经跌至垫不到的高度，宁洲没有减速, 重重一踏地板，身体跃向电子屏。
绝对有希望救起来！
‘好酷！’
‘他酷的可不只是花臂，他是我们队里能连续垫球数量最多的。’
‘我也学了这个！’
给宁洲千万次选择的机会, 他依旧会为球队的胜利拼出所有。
但这一次, 他懂得量力而行。
“嘭！”
宁洲丈量着自己、排球、电子屏三者的相对位置，朝排球滑铲。
他一脚勾起即将落地的排球, 另一脚蹬上电子屏延缓身体冲势，滑倒躺身：
“接应一下！”
排球, 被他用脚踢起来了！
他在综艺节目学了些足球技巧，赛前被莱杰艾里克唤醒了垫球记忆，没想到真的能用上……
余柏一直追在宁洲身后，准备接应防守。
他见宁洲撞上电子屏，紧急刹车，将宁洲踢起的排球大力垫向身后。
然后因为惯性，身体前扑，双手撑在宁洲左右两侧。
躺在地板的宁洲，眼前突然闯进一张脸，内心动荡的情绪被吓得烟消云散……
【脚球！我还以为只有B国队会用这个！】
【这都能救回来……好危险啊，宁洲身体灵活才能这样，换成其他人应该早点减速，优先保证自己安全。】
【没有人夸余柏吗？很称职的后排主攻，第一时间跟过去接应，把球串连起来。】
【“白粥”有种神秘力量，让他们以这种姿势结束防守。/笑哭/】
【摄影师懂不懂事啊，快拉近镜头，他俩亲上没有！？】
余柏撑住身体，打量宁洲的脸色：
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很好，除了有些懵没有异常。
看来撞电子屏没有受伤……
余柏确定这一点，起身，顺便将宁洲也拉起来。
他们用最快速度回望球场——
救起的球已经无法形成进攻机会，邵秋当无攻球推给B国队二传。
B国队二传接第一下，B国队失去组织快攻的可能性。
在这种有球员因为防守倒地、冲出球场的情况，双方争夺的重点会变成“时间”。
华国队要尽可能拖延时间，争取让宁洲和余柏回位；
而B国队要争分夺秒，抓住赛场6vs4的局面，提早发动进攻。
失去快攻让B国队更显着急，自由人垫调时嘴里念叨着：
“快快快！”
为了追求速度，这次垫调高度偏矮，艾里克加快上步，进行调整攻。
华国队的拦网也随之加速，许子畅和聂飞昂仓促并起双人拦网。
“嘣。”
艾里克用出本场第一次吊球……
“好球！”莱杰不由夸赞。
不管艾里克吊球质量如何，他只要选择吊球，就能给予华国队最大威胁。
在许子畅和聂飞昂身后防吊球的球员，正好是余柏和宁洲。
而这两个人还在从广告屏那边往回跑。
吊球会得分的！
莱杰坚信不疑。
直到有一道身影划破平静的华国队后场，从莱杰视野边缘突入。
鱼跃，是排球场发明出的伟大技巧。
一个人能接到球的范围，原本只有手臂为半径的一圈。
但有了鱼跃，防守范围进化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此刻，有一人奋力蹬地，劲瘦有力的腰腹帮他把自己甩出去。
如同海面跃起的海豚，划过流畅曲线，令人赏心悦目。
他身体在空中“飞行”一段，奇迹般扑到了吊球下方，双臂接球。
然后胸部落地，双手助身体前滑一截，起缓冲作用。
莱杰目睹整个鱼跃动作，愣愣地盯着宁洲：
“好漂亮的鱼跃……”
华国队替补席的宁洋，几乎要喜极而泣。
“啊啊我洲洲他！”他语无伦次地乱喊，指着鱼跃的宁洲蹦来蹦去。
“你没事吧？”印昊试图让宁洋冷静下来，“你有癫痫吗？”
宁洋大力摇晃印昊肩膀：“看到没，洲洲在比赛中的鱼跃！”
印昊眼冒金星：“看到了，很厉害……哎？你这么一说，我第一次见宁洲在赛场鱼跃。”
庞天泽和陈文耀对视一眼。
和宁洲一起打了不少比赛，他们多少能看出宁洲鱼跃异常。
宁洲习惯戴较厚的短护膝，翻滚救球时起到防护作用。
而他自由人出身，鱼跃基础一定不会差，鱼跃练习中表现很好。
庞天泽想了想：“……PTSD？但为什么又突然克服了？”
陈文耀无所谓道：“悄无声息地提升实力，洲洲不是经常这样吗？”
“也是，能见证这么轻盈的鱼跃，满足了！”
庞天泽笑得眼睛圆圆，语气带上骄傲：
“洲洲两波防守把B国队吓够呛吧，这就是能让空教练当自由人用的实力！”
……
宁洲鱼跃完，脑子一片空白。
最不相信他能救到球的正是他本人。
当初莫名其妙丢掉的鱼跃，现在又莫名其妙回归。
宁洲灵活地让出排球下方，找回鱼跃的身体如出鞘之剑，细微颤动：
从今往后，他的世界只剩“向前看”这一条路！
他防起的球质量好，原地上升，高度足够邵秋过来垫调。
“宋涵润！”4号位又挤又乱，邵秋给2号位传过去。
B国队的拦网不死心，封住宋涵润直线球路。
“嘭！”
宋涵润避开拦网，一颗大斜线，跨越B国队球场最远斜线，落在对角上。
“哔——”
25：24，华国队拿到局点。
在观众席火热呼喊声中，Sara打了个寒战：“雀斑接应自从扣成第一局的局点球，球路全方位开启了啊……”
西装教练回忆一遍宋涵润扣过的线路：“他直线球是最犀利的，其他弱一些，但够用了。”
有世界一流直线球当牵制，5分的斜线球被拔到8分，综合实力大大提升。
余柏在后排期间，华国队也能靠宋涵润打下强攻。
“华国队2号位的进攻进步，是Luo这轮换人的底气。”
Sara分析道：“宁洲充当自由人展现防守能力，另一个二传只需要将球给攻手立稳，攻手就能打成防守反击。”
西装教练拨了拨斑白的头发：“我不敢想象我爸现在头有多疼……”
Sara笑得肩膀不停抖：“白魔和Luo就适合互相折磨，祝他们两个签运爆棚，次次比赛抽到对方hhh！”
相比他们，华国队教练席安静许多。
侯助教被调到后勤组后，杜骏代替了他的记录位，与副教练宁旭配合记录。
华国队换人战术奏效，抓了个防守反击，但他们并没表现出喜悦……
杜骏主动出声：“看来这个换人方法，可以常用。”
“嗯，副攻发球轮本来是防守弱轮，巧妙扭转成了强防守轮。”
宁旭斜瞥一眼神色犹豫的杜骏：“不用纠结，就是你想的那样……”
杜骏浅叹，心情变得复杂。
看得出来，罗教练在尝试新方法，加强华国队后排防守。
说明世锦赛名单向奥运会缩减时，防守能力将减弱。
印昊……
杜骏隐秘地扫过替补席，印昊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杜骏，不用过于担心。”宁旭抬头，眉头略微舒展，“一时的失利，对运动员来说，不一定只有坏处……”
杜骏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发球线后的邵秋。
“哔——”
华国队得分保住发球权，替补发球员邵秋进行第二次发球。
他迈着与上一球相同的步调，抛球起跳，舒展身体。
在击球的瞬间，胳膊骤然加力。
“嘭！”
跳发！？
杜骏瞳孔剧缩：“可他助跑，是用跳飘的方式啊！”
“还记得庞天泽前一场比赛，从跳发转变成前区球的轻拍吗？”
宁旭将二者联系起来：“邵秋应该受到了庞天泽的启发，改进了发球。”
杜骏猛然回想到，邵秋这段时间一直猛练发球……
‘你发球成功率已经很高了，何必给自己加练？’
邵秋每发一球，就标记一个发球起始点：‘远远不够，我的发球，对于强队来说全是菜球。’
杜骏旁观他发出一颗标准跳飘：‘现在改变发球来不及的。’
邵秋没有强攻手那种力量，也没有宁洲莱杰创造特殊发球的灵性，强求改变，也无法短时间内增强发球威力。
‘我知道。’邵秋仍然在微调发球起点点位，执拗道，‘一定有什么，是我能做到的……’
“跳发！”
莱杰揪心地提醒队友。
B国队一传球员被这颗发球搅得兵荒马乱。
他们对邵秋上一球的跳飘还残留着印象，现在毫无征兆换成跳发，衬得冲过来的球速加倍恐怖。
邵秋两种发球都能稳定发挥，但都不强。
他只能改变思路，利用“不确定性”，在心理上给对方制造麻烦……
经过无数次尝试，他将跳发和跳飘的助跑动作趋于一致。
同一个助跑起点、同样的抛球高度、隐蔽的蓄力方式。
球不出手，对方就不知道是哪种球。
他没能提升任何一种发球的威力，但总体威胁度，垂直上升！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提升发球？’
面对邵秋的疑惑，邵秋微瞥嘴角，诚实道：
‘我可没想永远把首发位置让给宁洲，必须研究怎样让自己更具竞争力。’
就像宁旭所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摆正心态的话，一时的失利反而能推动你前行。
邵秋这次失去首发位置，被代替的危机感促使他悟出更适合自己的发球之道……
华国队两个二传，正在一刻不停歇地，将彼此逼成更优秀的运动员！
第105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21
邵秋的跳发时速只有110km/h出头, 在没做好准备的B国队球员眼中，这球像130km/h。
B国队主攻匆忙接球，还是慢了一拍。
不到位一传！
B国队垫调给艾里克打强攻。
华国队前排三人默契地挤到许子畅旁边, 形成许子畅-聂飞昂-宋涵润三人拦网。
艾里克对这个拦网组合感到头大。
“一二跳！”
许子畅作为端拦网, 又一次将直线球路空了出来。
艾里克目光从直线穿过去, 落在严阵以待的宁洲身上……
不行！直线扣不死！
艾里克没心劲挑战宁洲的防守能力, 朝三人拦网最松散的中间部分扣过去。
然而，专门空出来的直线是假象, 看上去最松散的中间部分也是假象！
艾里克挥臂时，左右两边的宋涵润和许子畅都支起拦网手型, 聂飞昂呢, 还没跳起来。
等艾里克选择好线路，挥臂的一霎那，聂飞昂“噌”地出现了……
聂飞昂弹速快, 一次次慢跳逼得他拦网手成型也比别人快。
其他球员先跳起来, 摆好拦网, 然后绷紧手臂, 仿佛一点点风干混凝土。
而聂飞昂这块儿混凝土一秒风干，起跳到拦网成型无缝衔接。
更难得的是, 他追求速度竖起来的手臂，相当硬实！
聂飞昂脑子转得没别人快，他从来想不到能用什么方式偷懒。
每一次都会老老实实全力跳跃、绷成最硬的手型。
只要他的拦网能卡准时机, 世界前三边攻的球, 也别想轻易从这里突破！
“嘭！！”
艾里克的扣球打上聂飞昂拦网手，二者之间短暂对抗一瞬, 冲击力将球崩向了空中……
聂飞昂鼓着腮帮子使劲顶，最努力的手型还是被砸散, 没能直接拦住：
“劲太大了……”
“有效！”宁洲激动地抬头看球，“上好球！”
他说完就顿了一下，“二传”和“自由人”两种身份在心底打架……
华国队现在后排三人分别是宁洲、余柏、邵秋。
有效撑起的排球飞向余柏与邵秋之间。
两个二传、一个进攻核心，谁来接？
宁洲如果此时穿着自由人球衣，他跨越千山万水也得抢着接这球……
“我来！”邵秋先一步在球落点站定，单手示意宁洲和余柏不用管。
赛场上不讲究“谦让”，好几人犹犹豫豫抢接一个球就完了。
见邵秋揽活，余柏后退准备后三进攻，宁洲快步移到二传的站位。
“邵秋主动上球？”替补席中，陈文耀瞪大眼睛，“我一次见。”
“余柏现在上球基础没问题，邵秋完全可以留给他接。”
庞天泽耸了耸肩：“但邵秋知道，如果自己朝二传位置动一步，宁洲就不会去了……”
宁洲懂罗教练这样布阵的深意，邵秋只要不放传球权，宁洲将坚守在大后方防守。
而邵秋懂宁洲的想法，主动上球，暗示宁洲：这一球，你来传！
都是二传，对传球没有占有欲是假的。
但他们无条件相信自己的竞争对手能传好，“队友”与“对手”的身份重合之后，他们成了赛场中最了解对方的存在……
“嘣。”
邵秋用上手接球，像是在炫自己二传基础有多好，给宁洲把球上到位。
“噗！”陈文耀被邵秋这一举动逗笑，“咱队的二传组，太好玩了！”
庞天泽也跟着笑：“邵秋就是嘴硬，他一直不说，心里早就偷偷佩服洲洲的传球……”
场上，邵秋双手缓缓落下，感受着周围攻手们陡然凌厉的气势，低声呢喃：
“得不了分的话，下次换我来传。”
宁洲视野从他脚下经过，像是在回应他的“威胁”。
“嘣！”
刚才的鱼跃丝毫没影响宁洲手指状态，他给球加速加力。
喷着尾气加速的排球，与脚下喷气起跳的聂飞昂完美配上。
超近体快球扣上B国队副攻匆促伸起的拦网手，弹出界外。
“哔——哔哔！”
26：24，华国队复刻第一局局末的剧本，在第一个局点就拿下这局。
换上邵秋后，华国队连续打下两次防守反击！
【傻大个立大功！许子畅带着他拦网、洲洲带着他扣球，不用他自己动脑子，他简直强得可怕！】
【宁洲当替补时变奏传球，邵秋当替补时变奏发球，华国队阵容太活了，变来变去捉摸不透。】
【感谢罗指导这么多年坚持留在华国男排，教练给的战术太到位了！/双手合十/】
【VNL咱们0-3输给B国队的半主力阵容，不到一年，2-0领先B国队全主力阵容。/飞升/】
“宋哥，你拿到第一局最后一分，我拿到第二局最后一分。”聂飞昂凑到宋涵润旁边得瑟，“现在，咱们平起平坐！”
宋涵润看他几秒：“……你在叫我？”
“是啊！你不是奔三吗，叫哥很正常……”聂飞昂还没说完，被宁洋一脚踹走。
“不准打闹！”杜骏冲过来拉架，“快点排好队，要换场地！”
世锦赛规定，打完两局比赛后双方互换位置。
盯着队员们乖乖朝另一边走去，杜骏松一口气，忍不住向宁旭吐槽：
“没想到当了助教，还得管他们的纪律……”
宁旭检查教练席是否有落下的东西：“你别急，到了我这把年纪，还得每天维持纪律。”
杜骏扶额：“日子过得越来越没有盼头了……”
“说起纪律，B国队很特殊。”宁旭边说边跟在队伍最后，“我没见白魔管过他们队伍。”
杜骏望向迎面走来的B国队，球员们吵吵闹闹的，白魔缓步走在队伍最前方，听着球员们闹腾。
B国队球员一个比一个有个性，话多动作也多。
而他们的教练团和白魔采取一样的管理方法：放养。
只要别在比赛中间打起来影响比分，任由球员释放个性……
华国队与B国队擦肩而过，莱杰跑出队伍，一把拉住宁洲胳膊：
“宁洲！&*%#……”
见宁洲没听懂，莱杰手舞足蹈，自创“手语”：
“你的发球，厉害！”
“谢谢，你一传更厉害！”
“&%#……”
莱杰叽叽咕咕着，被B国队队友拉走了。
宁洲目送他，快步追上队伍，询问印昊：“莱杰最后几句说的什么？”
“他说华国队太强了。”印昊翻译到一半，出口犹豫，“强到他们要过……狂欢节？”
狂欢节？
大家疑惑地面面相觑……
狂欢节，B国最盛大的节日。
烟火炫目、彩车缤纷，人们在这一天穿上豪华盛装，跳着桑巴舞，涌向狂热的人群中。
可这与球赛有什么关系？
“嗡——”
第三局比赛开始后，华国队被B国队席卷进了“狂欢节”……
B国队彻底展现天性，将南美洲球队狂野的打法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以场地为彩车，把纹身当成盛装，掌下咆哮的扣球则变成他们点燃的烟花。
每得一分，就互相斗舞一段，摇摆扭动，旁若无人。
“狂欢……”
佟容惊得都不会解说了，磕巴几下：“这，过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吧？”
VNL那场比赛B国队球员也曾进行狂欢，作为白魔心理战术的一环，只维持了一小段时间。
而现在，场边的白魔静静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做……
张康观察几球，脸色沉肃：“和上次的战术不一样，我猜B国队剩余比赛时间都会保持这种状态。”
佟容难以理解：“不会提前耗费完体力吗？”
张康简单统计第三局开始的数据：“体力暂且不谈，从狂欢起，莱杰和艾里克的数据在不断上升……”
“嘭！！”
分析间，艾里克又扣下一颗调整攻，角度刁钻的小斜线，重到华国队防不起来。
“芜~好球！”
莱杰兴奋地冲上发球位置：“终于轮到我发球！”
“哔——”
莱杰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行星”出手，球速比前两局更快。
许子畅按照之前的手感接，排球蹭在他手臂侧面，接飞了……
宁洋嘴巴开合几次，提醒许子畅该怎么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居然，没有看清这球的旋转……”
“哔——”
莱杰发球直接得分。
他跳起来和队友顶胸，夸张地庆祝。
B国队两大球星，莱杰和艾里克，秀起来了。
他们虽然无法完全破解宁洲组织的一攻，但他们可以保障自己队伍打成一攻。
一个稳一传，一个稳强攻。
B国队逐渐拉开比分……
‘教练，连输了两局怎么办，要用什么战术吗？’
第二局结束后，B国队球员担心被白魔训，心里毛毛的。
‘不用。’白魔情绪平和，‘之前那些心理战术都是玩弄对手的小手段，最有效的心理战，只有实力碾压。’
莱杰不解道：‘现在华国队的水平，我们能实力碾压吗……’
‘尽情去扣，尽情狂欢。’
白魔打了个响指，正如无数次下指令那般：‘你们，自由了。’
“嗷嗷——”
第三局B国队支配节奏，将大比分追到2-1。
最后一球落地后，B国队球员们朝观众席大张双臂，与球迷互动。
“自由散漫”，放在别的队伍身上是贬义词，却是解锁B国队最强实力的钥匙。
所以B国队教练对他们的纪律要求不高。
彻底放掉纪律限制，便象征着B国队进入顶峰状态。
“世界第三的排名，相当于顶级强队入口前的一个门槛……”
白魔淡笑着看向回到场边的B国队球员：
“下局继续保持，去用绝对实力让对面刚成长起来的‘新手’们认识到，顶级强队前屹立着怎样的高峰！”
*
“他们突然打了鸡血吗？”陈文耀烦躁地擦汗，“莱杰和艾里克这两个进攻点，变得完全限制不住。”
杜骏给球员们念了一遍第三局拦防数据，惨淡得冻结气氛……
“你们看。”
罗教练猝然出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B国队场边：
“白魔说了几句，B国队队员们就开始说说笑笑，享受局间休息。”
即使先输两局，B国队仍然坚信：华国队与他们之间存在差距。
罗教练收回视线：“羡慕吗？”
大家咽了咽唾沫。
他们作为领先的一方，却沉甸甸提着口气，对比松弛的强队，他们深刻体会到自己身上散发着“弱队的穷酸感”……
像是刚起势的暴发户遇上有家族底蕴的富豪。
“羡慕吧？”
罗教练语气加上狠劲：“羡慕就死命爬过你们和他们之间那道鸿沟！没有足够的时间弥补实力差，把你们现有能力发挥到极致。”
聂飞昂掰着自己手指，他的拦网，没能从艾里克和莱杰身上赚到任何一分，有些泄气：
“我觉得我已经发挥到极致了，真的有机会赢吗……”
“有机会。”宁洲一口咬定。
他单手悬在大家中间，队友们配合地伸手摞上他手背。
“B国队强，强在个人……”宁洲镇定道。
许子畅抢答：“咱们个人不强，强在团队！”
宁洲诧异地挑眉：“你怎么会这样想？”
“一般热血漫台词不都这样写的吗？”
宁洲扫了队友们一圈，队友在他眼中被套上自己人滤镜：
“我觉得咱们没人比莱杰艾里克差呀！”
宋涵润表情变得不适，用气音吐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他的音量很快被“嗷~”的口号声淹没。
“走走走，欺负咱们不过狂欢节是吧，比闹腾，难不成我还能输？”
“就是！我要把那个观众举的莱杰应援牌改成自己名字！”
“洲洲不好了！‘二傻’要往观众席跑……”
双方球员重新上场。
罗教练与白魔对视，相望无言，又转回头看球场。
他们知道双方队伍有多么享受这场比赛，便没有用多余战术扰乱大家对排球的热忱。
两个善用战术的老狐狸，这一场却不约而同选择了让球员自己发挥……
第106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22
B国队把赛场炒成“狂欢节”之后, 华国队很难打断这种氛围。
第四局的形势依然不乐观。
再找不到转折点，接下来的比赛都要被B国队两大球星主宰……
宁洲能感觉到队友们很努力，双方实力差距被无限缩小, 但仍然存在。
差距在多方面体现。
身体素质：爆发力、肌肉量等人种差异；
经验：华国队很少如此认真去挑战顶级强队, 而B国队每个赛季都在与顶级强队们争夺奖牌；
最关键的是自信：常年稳在世界前五的队伍, 早已习惯被挑战。
尤其是莱杰和艾里克, 球星名号给他们坚实、持续的信心，越打手感越好。
必须拦截这两人的气势！
宁洲找到了关键点, 自己能做到的却相当有限。
要想阻断攻手打顺风球的趋势，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
拦网！
华国队被称作“新兴进攻型强队”, 上一场对手R国队是“拦防型强队”。
其实华国队与R国队一度在防守方面拼得不相上下, 但拦网偏弱，所以始终无法迈进“拦防型”分类。
“许子畅，发好球！”
第四局打到局末, 华国队比分落后, 21：23。
轮到许子畅发球, 这次发球很重要, B国队一旦打下一攻，将拿到这局局点。
“ACE来~ACE从四面八方来~”
许子畅和求雨似的, 边转球边念念有词。
他瞄一眼宁洲给的暗号，大力跳发向B国队反轮回位的路径上。
排球冲向跑动中的艾里克，艾里克紧急刹车, 后仰避球。
莱杰一传视野被他挡住, 没调整好姿势，接球后前趴……
艾里克、莱杰, 许子畅的发球同时限制了B国队最重要的两个进攻点！
“好发！”
宁洲在网前摆好拦网预备动作，朝中间移动：“3号位！”
华国队现在前排三人：余柏、聂飞昂、宁洲
一个不爱说话, 一个不爱动脑，宁洲主动揽下指挥拦网的任务。
三人跟随他的提示，聚集在球网中间。
B国队接应艾里克和前排主攻莱杰不能扣，2号位4号位都排除，只剩副攻快攻和后排主攻的后三。
追分好机会！
聂飞昂跟着B国队副攻就准备起跳，被宁洲单手揪住球衣，钉在原地。
看着B国队副攻空挥，聂飞昂心脏突突直跳：差点就被梯次进攻晃了……
“一二跳！”宁洲起跳的同时放开聂飞昂球衣。
B国队后排主攻从三米线后起跳，观察拦网的时候，惊呆了：
面前有三个人在拦，怎么只有一双拦网手！？
只见余柏的拦网以正常节奏摆在球网上方，而他身旁，聂飞昂还没开始跳，宁洲则是跳起来没给手。
宁洲伸手这么慢，纯粹在业余队被张康骂出来的……
他的拦网高度简直像喂到野兽嘴边的一块儿肉，经常当被借手的小倒霉蛋。
张康直接给他加了一条不能上场的新规：破坏性拦网一次，下场反思十分钟！
宁洲只能改变。
既然自己的拦网手会被当成瞄准的靶子，不把靶子露出来不就好了？
此时，B国队主攻挥臂时，“拔剑四顾心茫然”。
他知道聂飞昂很快会突然冒出来，准备造宁洲的打手出界。
可宁洲迟迟不伸手，B国队主攻只能估算宁洲的拦网位置，快速扣球！
“嘭！”
宁洲，还是没给手。
B国队主攻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光顾着模拟瞄准宁洲拦网手，没压住球！
全场球员视线齐齐追去排球落点——
落到了边线外沿。
华国队球员都屈臂表示界外，B国队则手指向下点，示意界内球。
其实他们都不确定界内外，但排球人一生要强，总得做样子争一下……
主裁判没有被他们扰乱，确认了电子司线，把分数判给B国队。
现场大屏幕也给出落点：排球边压了边线一厘米。
观众们一片唏嘘。
“吓死我了！”B国队主攻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对面二传居然没打算拦，差点把我骗出界……”
莱杰摇了摇食指：“宁洲肯定观察到你手腕角度可能扣出界，才没有伸手，和缩手一个道理。”
主攻半信半疑的，被艾里克一巴掌拍上后脑勺。
艾里克：“别忘了教练说的，怀疑谁都不要怀疑宁洲的眼睛。”
球网对面，宁洲蹙眉回忆刚才观察的细节：
“我的，判断失误了，那球该拦的……”
“我也以为那球绝对会出界的，根本没去防。”许子畅撅着嘴在地上蹭鞋底，“谁知道对面运气这么好！”
“行了别抱怨。”B国队得分后，发球权转移，双自由人交替，宁洋安抚他的徒弟，“发球不错，下一分接好一传！”
“明白，师父！”
没抓到这次机会，双方比分来到21：24。
“哔——”
“宁洲刚才处理得还算聪明。”Sara撑着下巴看比赛，“凭他的头脑，要不是差了点拦网高度，拦网得分肯定很多。”
西装教练附和道：“华国队很奇怪，他们每个人的拦网都‘差一点’。”
聂飞昂差了点时机、余柏差了点手型基础、宋涵润差了点拦网气势、许子畅差了点手型硬度……
一群有拦网短板的球员，组成华国队偏弱的网上防线。
Sara想了一圈：“他们有个啥也不缺的，两米一零。”
陈文耀，高度、手型、灵活度、头脑……样样优秀。
西装教练缓慢摇头：“也不行，他，没激情。”
两人讨论几句期间，华国队打成了一攻。
比分拉近到22：24。
华国队要想赢这局，必须连续得分，至少先追平比分才有希望……
Sara指着华国队替补席跑出来的球员：“巧了，两米一零正好转到前排。”
“嗯？”西装教练眯起眼睛，“华国队要换人？”
“嗡——”
紧随陈文耀身后，是一位“面相老成”的球员——
高隆。
他下半张脸布满青黑胡茬，眉头紧绷着，弹幕纷纷猜测他是杜骏那批的哪位老队员。
直到解说念出他的信息。
【他才二十岁！？和宁洲同岁？】
【不，他比宁洲还小几个月……人不可貌相啊。/擦汗/】
【“哥”都叫一半了，你告诉我他是球队最年轻的小队员？】
【我就说世锦赛宣传照有张陌生面孔！居然在这么重要的比赛才登场，很厉害吧。】
【这位弟弟怎么练的，手臂肌肉和对面纹身接应有一拼，难道又出了一个重炮型强攻手？】
“高隆场上位置是副攻。”
佟容介绍到这里，思考罗教练这次换人：“副攻陈文耀刚刚回到前排，高隆要替补他上场吗？”
张康否认道：“下一分，B国队在局点打一攻，华国队只能全力加强拦网阵容，阻拦他们的进攻。
陈文耀拦网强，需要保留，高隆会暂时替换前排的拦网弱边。”
佟容顿悟：“宁洲？”
“宁哥……”
高隆拘谨地等在场边，在宁洲面前低头的模样，像极了第一天上班的剽悍保镖。
猜到高隆第一次代表国家队上场紧张，宁洲尽量放轻声线：“嗯？”
“下一分是B国队的局点，如果你是他们的二传，你会传给艾里克还是莱杰呢？”
“我一般根据对面拦网选择。”宁洲拍拍高隆粗壮的手臂，“一看你的体格，会避开你往反方向传。”
高隆失落地“哦”了一声……
宁洲沉吟片刻，补充道：“每个二传传球思路不一样。你足够期盼的话，机会总会找来的！”
副裁判记录好换人信息，示意他们两人可以交换了。
宁洲经过高隆，与陈文耀单手击掌：“陈哥，前排交给你啦！”
“只交给我前排？”陈文耀用调侃的语气，“后排三人也不靠谱，没有找个托付的人？”
宁洲浅笑着眨几下眼睛，跑向替补席。
陈文耀挠挠头：“还真找了啊……”
他走到球网前，发现高隆双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神神叨叨的。
陈文耀伸手指在高隆鼻孔下感受鼻息：“你没事吧？还有意识吗？”
“陈哥，我不是宋哥，我不会紧张到晕过去的。”高隆睁开眼睛，严肃道，“我在祈祷球能飞来我的拦网区域。”
陈文耀语气复杂：“别给自己太大压力，B国队拿着两个局点，说实话，咱们这局很难靠拦网逆天改命……”
“一定还有希望！”高隆垮下脸，“我要让宁哥看到我的进步！”
陈文耀听到标准热血少年发言，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我和你们是不是拿到手的工资不一样，怎么可能为了那点工资燃起斗志？”
高隆盯着他：“陈哥，你就没有想表现给场下某人看的冲动？”
陈文耀双手捂后脑勺：“不聊了，专注比赛。”
“哔——”
高隆作为替补拦网，换下宁洲，华国队阵容变化成：
前排：陈文耀、余柏、高隆
后排：宋涵润、许子畅、聂飞昂（发球）
前排三人高度：210cm、199cm、200cm
华国队要拦住这球的决心，足够明显！
聂飞昂在发球线深呼吸放松，郑重地看向场边罗教练：
空教练，我准备好了，无论多么艰难的指令我都会做到！
罗教练双手背在身后，一个手势没打，用嘴型说了三个字：
别失误。
聂飞昂不可思议地抱紧球。
他心中甚至对罗教练生出“恨铁不成钢”的痛恨：
B国队局点啊！怎么能给我下这么简单的指令！？
聂飞昂愤愤发球，很神奇地超常发挥，发到了一个古怪落点……
B国队自由人别扭地接起来，半到位一传！
陈文耀微屈双膝，双目扫视B国队各球员动向：
“没快球了，盯强攻！”
B国队的一传角度不好，二传跑去传球的站位正好堵住了艾里克的进攻路径。
局点的分数，B国队绝对会交给球星。
除了艾里克，只有后排主攻——莱杰！
陈文耀神色一闪，与B国队二传的传球同时喊出：“后三！”
话音刚落，他一左一右，两道凶猛的气息迅疾靠近。
高隆、余柏，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怕虎。
这两个人并拦的气势，不像是要去拦网，像去吃人的……
都说南美洲球队有股野性劲头，陈文耀觉得自己有两个队友也应该被包含进去。
“这TM！”陈文耀快要被两边夹成压缩饼干。
再不想努力的人，此刻也能被挤得绷紧全身，手型梆硬……
莱杰比他更想骂人。
他一个技巧型攻手，居然要面对钢板一样的高拦网。
会被拦住的！
莱杰紧急转变手腕，从扣球转为搓吊。
“吊球！”华国队替补席，宁洋紧张到屏息，“许子畅防守时脚下站得死，他不擅长防吊球……”
见到许子畅第一时间蹬地前跃，鱼跃向吊球，宁洋像是好不容易从水里钻出头，大口汲取空气：
“吓死我了，还好许子畅没犯老毛病！”
“淡定点，咩咩。”宁洲在宁洋后背顺了顺，“场上有人提醒了他，没问题的。”
“？”
宁洋在替补席数了数：宁洲、邵秋、庞天泽、宁洋、印昊……
能指挥后排的靠谱队员，此刻全在替补席。
宁洋发懵：“谁能提醒许子畅？”
“余柏呀！”
‘余柏，如果我和邵哥同时不在场上，你来当场上队长吧。’
‘我？’
‘嗯，陈哥要负责前排拦网；聂飞昂经常反应慢一拍；许子畅没人看住会犯低级失误；宋涵润的音量大家听不清。
你当场上队长，没人不服你！’
宁洲对余柏的表现很满意，神采飞扬地表扬“临时场上队长”：
“我看到了，余柏起跳拦网之前，对后排几人打了暗号。
‘脚下活起来，注意防吊！’
这颗吊球，稳了！”
“你，你让余柏‘带孩子’，和把孩子扔刀山火海有什么差别……”
宁洋瞠目结舌，看了看场上和“奶爸”毫不沾边的余柏，又转头看超级满足给“奶爸”鼓掌的宁洲：
“双核心，就算拆开，也能连通当核心。绝了！”
第107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23
华国队后排三人的指挥权, 被宁洲交到了余柏手中。
宋涵润、许子畅和聂飞昂从没有如此怀念过与宁洲一起打比赛的时光。
宁洲会细心地提示他们站位，偶尔生气了只是垮下脸，等他们调整回来还会温柔夸几句。
余柏呢, 给他们打几个暗号, 然后头也不回, 散发出的气息冷厉：
提醒过还出错, 找死吗？
效果很不错，后排三人防守站位标准, 毫无惧意，摆好防守姿势。
毕竟比起对面的重扣, 还是球网这边的队友更可怕一些……
莱杰也被华国队前排三人的拦网吓退, 主动变化成吊球。
“吊！”
陈文耀大喊，拦网下落时转头查看情况——
许子畅鱼跃到前场救球，防到了莱杰的吊球, 但直接防过网了。
排球飞到B国队上空, 成了B国队机会球……
“没事没事。”陈文耀重新面向球网, “还有的, 重来！”
许子畅自己也不知道把球防到了哪里，趴在地上, 抬头找球。
余柏斜睨他一眼：发呆挡路？
许子畅瞬间清醒，连忙起身回到防守位置。
华国队拦防，又一次快速成型！
B国队上球到位, 二传新一轮组织进攻。
“来这边吧, 来这边吧……”高隆眼球瞪出血丝，一刻不停对着排球祈祷。
世锦赛, 是高隆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的运动员生涯顺利得可怕。
被选入国少队、被选入国青队、被选入U21世青赛参赛名单……被选入世锦赛名单，成为国家一队成员。
其中, U21是一个转折点。
高隆扣到宁洲传的球，在球网上方见到对方副攻被晃开后的慌张表情，才明白什么叫国际水平……
从那以后，他和所有U21的队友们，奋斗目标变成了“赶上宁哥，重新站在宁哥身边打球”。
但那批U21球员基础很不好，是没被选进大集训的“淘汰品”。
高隆仰望着宁洲从一队替补打成队长，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再与宁洲并肩作战。
可他不知走了哪门子运气，被罗教练挑进了世锦赛大名单……
或许就像宁洲所说，“你足够期盼的话，机会总会找来的”！
‘本来，按照你的基础，最起码再过两年才有可能竞争国家队位置。’
高隆入队第一天，罗教练单独找他谈话：
‘不过，一队阵容现在恰恰缺一个替补拦网。
你是国内联赛拦网直接得分最多的球员，有信心去试一试吗？’
高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催促他快点回答“有信心”，但他嘴唇嗫嚅再三：
‘替补拦网，要替谁呢？’
罗教练眼角抖了抖，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宁洲。’
高隆这才发现，自己欣喜若狂得到的这次机会，与他的奋斗目标出现了微妙偏差——
他将替补宁洲上场拦网。
这个位置，偏偏无法与宁洲共同站在赛场上……
“呼——”
高隆对着球网呼气，预备拦网，手臂逐渐鼓起，青筋脉络变得明显。
所以他更要全力拦。
现在站在世锦赛淘汰赛第四局的拦网人，高隆，不单为了自己拦网。
他代表着宁洲；代表着苦苦拼搏追求国家队的U21队友们；代表着那批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歪瓜裂枣”。
机会，给我滚过来！
“嘣。”
B国队二传传出平拉开，给4号位主攻。
“传球到高隆那边了！”
替补席中，庞天泽为新人捏一把汗：
“我没见过他在国际赛场的拦网，洲洲，他U21世青赛拦网表现怎么样？”
“高隆拦网得分高，他给自己的要求严格，只奔着得分去，拦不死都算失败。”
庞天泽越听眉头越皱：“咱们队伍怎么一个接一个进愣头青……”
上一个新加入印昊警觉：“愣头青？”
“既然对手知道他拦网强，为什么不扣避手线？”邵秋追问，“躲开他拦网方向，就不会给他刷拦网得分。”
替补席几人纷纷表示没有头绪。
只有庞天泽苦笑着出声：“关于这点，二传和自由人体会不到，只有直面高隆的攻手们，才有发言权……”
现在，B国队主攻最有资格开麦发言。
华国队并拦速度不够快，陈文耀和高隆之间漏出来一道中线。
换做平时，B国队主攻对这种不成型的双人拦网不屑一顾。
但高隆的拦网，掠夺式地抓取他的所有注意力……
高隆双臂朝网对面压得特别狠，像是不怕触网，能压多深压多深。
B国队主攻感觉他马上要扇自己脸上了。
再加上高隆胳膊肌肉发达，臂围粗，在视觉上加宽了他的拦网范围。
被这种拦网罩住，攻手会感到视野被遮盖，看不到其他拦网人，也看不清其他扣球线路。
仿佛朝哪边扣，都逃不出高隆的拦网范围……
B国队主攻学过的手腕技巧瞬间忘得一干二净，想往空出来的中线扣，球却弹上高隆的手。
高隆手型被打歪，排球原地上升。
“！”高隆手被扣得发麻，不敢相信B国队球星以外的攻手，还能扣出这种力度……
B国队好强！
“争球！”
排球在球网上空快速旋转，双方球员紧盯着球，心急如焚，简直想变身成巨人扣过去。
B国队扣完球的主攻匆忙调整脚下，计算着排球高度，准备进行网上争球。
高隆刚稳住身形，迎上去争球，却被陈文耀一把推开……
高隆被迫让出争球位置，心中再不甘，也只能半蹲在网前当保护球员。
像这种球网上方的混乱局面，对经验和应变能力要求很高。
以高隆的基础，凶多吉少……
陈文耀先对方主攻一步起跳，仗着身高，双手将球按下去。
“哔——”
球落地，陈文耀打赢球网上空的战斗，抢到了这一分！
23：24
华国队又挽救一个局点。
“好激烈！华国队拦网突然提了一个等级，好强啊！”
“果然，副攻个子高是王道，陈文耀不用技巧，轻轻一跳就能抢到高度。”
“再拿一分！把比分追平就更精彩啦！”
观众席华国队球迷们喊得脸红脖子粗，球馆比赛气氛攀升至又一高潮。
许子畅和聂飞昂挂到陈文耀身上，耗尽肚里墨水，把陈文耀夸成绝世珍宝……
陈文耀耳朵被这两个大嗓门吵得嗡嗡作响。
四面八方都是跃动加油的观众，他目光直直穿过观众席，落在后排一个比较偏的位置。
‘爸爸，妈妈没抢到前排座位门票，表情变成这样:(
我说我们可以在脸上贴鲜艳的国旗图案，这样爸爸在球场也能找到我们！
爸爸加油，我们的表情都要变成笑脸！:)’
这个场馆太大，陈文耀记住了妻子和女儿门票的区域，却看不清她们的脸。
但他能感受到，他最珍贵的两个人在脸侧贴着国旗贴图，眼睛一眨不眨注视自己……
“你们两个烦不烦？”陈文耀耐心耗尽，扯开许子畅和聂飞昂，球衣已经被他们抓皱。
“二傻”没夸够，磨蹭着不回位。
宋涵润小心翼翼拽了拽他们两个衣角：“咱们，是不是该回后排了……”
“回位。”余柏沉下脸催促，“主裁在催。”
“奶爸”一开口，后排三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散开。
开玩笑，其他人催最多瞪两眼，余柏没耐心了一拳就能“帮”他们回位……
【今天球员们看上去好靠谱，都乖乖的。】
【傻大个和黄毛不掉链子我好不习惯……】
【都长大了，欣慰。/来自妈妈粉的眼神/】
“哔——”
聂飞昂抱着球，再次整装待发，向罗教练要指令。
罗教练也再次用口型交待：别失误。
“嗬！”聂飞昂真的开始生气了。
别人都能收到重要任务，他努力把各种暗号手势记了下来，啥也没收到。
他也想比划暗号玩一玩啊！
“嘭！”
不知为何，聂飞昂发球又超常发挥了。
这颗发球避开莱杰和自由人的一传区域，给后撤接一传的前排主攻来了个中区下沉。
“噗通！”
B国队主攻重重扑倒在地，紧急救起浅落点发球。
“这边！”陈文耀朝高隆勾手，示意排除B国队4号位进攻。
高隆朝中间靠拢。
B国队主攻虽然失去进攻机会，但接起的一传到位。
B国队二传与副攻不留痕迹对视一眼，配合节奏。
高隆注意到这个细节，大腿肌肉蓄势待发，跟着B国队副攻起跳，拦3号位快球。
“嘣。”
B国队二传进行背传，排球飞向2号位……
糟糕！
高隆竹篮打水一场空，冷汗瞬间冒了一头。
观众席的西装教练摇头道：
“可惜，华国队这个新人身体素质不错，但太年轻，遇上十几年赛场经验的B国队二传，只有被晃的份儿。”
“这么一看，B国队二传传球隐蔽性很不错！”
Sara面带欣赏：“前几局宁洲一直压着他打，其实水平可以。”
“当然了，我爸往国家队选的人都是个中翘楚。”西装教练顿了顿，“只不过任何二传和宁洲当对手，都会被衬得光芒暗淡……”
排球在球网上方划过弧度，朝艾里克的进攻点飞去。
陈文耀迅速并拦向余柏。
为了让几个拦网人之间并得紧一点，华国队采取“端拦网控制位置”的方法。
比如说现在，余柏作为把边拦网，他依据艾里克上步位置，固定好自己的拦网。
然后陈文耀只需要贴到余柏身侧。
这样形成的双人拦网，不容易漏中线。
当然，罗教练给副攻组布置这种策略，主要为了不让聂飞昂乱跳。
‘陈文耀，你和聂飞昂不一样。
你很年轻的时候就当上华国一队主力，在大赛中的拦网次数，比余柏许子畅宋涵润他们次数总和还多。’
罗教练对陈文耀嘱咐过：
‘你要自己控制自己的拦网位置！’
“呲——”
陈文耀距离余柏还有半米左右，骤然止住移动的脚步，鞋底与地板摩擦声刺耳。
艾里克也改变了正常上步的路线，侧跨两大步，在陈文耀对面起跳。
余柏紧接着反应过来不对劲，斜着起跳，拦网手尽力朝陈文耀那边歪——
B国队二传的传球，是冲进短球！
进攻位置比正常2号位进攻偏中间，宋涵润经常靠冲进短球，错开直线拦网。
但没想到，艾里克也能打短球……
余柏斜着并拦网手，但那种拦网高度对于艾里克来说形同虚设。
高隆、余柏，华国队两大拦网点依次被晃开，只剩陈文耀单人拦网对抗艾里克。
“单人拦网……”
替补席的宁洲呼吸凝滞，心神一荡。
第四局可以输，但绝不能以这种方式输！
B国队二传现在晃出单人拦网，艾里克如果酣畅淋漓扣下去，B国队将带着更加高昂的进攻劲头，将比赛拖入决胜局。
到决胜局再想阻断他们，晚了！
宁洲双手攥成拳，气音飘进空气中：
“拦截他！”
……
陈文耀感觉一定是因为“二傻”刚才冲他耳朵乱喊，他现在才会出现幻听。
他听到队友让自己拦截艾里克；
听到观众席的妻子和女儿大喊加油；
听到有观众说他拦网不行，因为他没激情。
你希望一个社畜有什么激情？
陈文耀和他充满热血的队友们不同，他来打排球，只是因为个头出众，被教练挑选过来了。
国家一队是他的“职场生活”，训练是他的“工作任务”，和B国队打比赛是“出差”，一切都为了拿到工资养家。
他摸着良心对得起这份工作就行，何必为几颗球拼死拼活？
所以他明知自己是诱饵时，不会全力起跳，有个假动作意思意思就行；明知道拦不住，也不会浪费体力，下次等到机会再拦。
社畜单人拦网vs世界三大边攻之一艾里克扣球
陈文耀全力起跳了。
这么多年来“聪明的偷懒”，帮他维持住良好跳跃能力。
他全力起跳后肩膀以上都高于球网，头暴露在艾里克扣球范围内，他只好又全力绷紧手臂，保护好脸部。
‘老婆，女儿，好好看着，最好录下来。
你的老公/爸爸是能单掐世界三大边攻的运动员:)’
陈文耀冷静地观察艾里克扣球挥臂，在艾里克转换到避手线的瞬间，拦网手追着侧移——
“嘭！！咚！”
扣球声与排球落地声几乎没有间隔。
直上直下，陈文耀单人拦网脆拦艾里克！
“我靠……”替补席的庞天泽扶着下巴，“陈文耀怎么回事？和变了个人似的！”
宁洲深深呼吸，扫过观众席：
“应该是陈哥的爱人和孩子在观赛吧。
她们是奥林匹克允许的兴奋剂。”
第108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24
陈文耀单人拦网得分, 将第四局比分追成24：24。
但这次拦网的意义，远不止1分这么简单。
陈文耀拦截了艾里克的进攻气势，他用钢管一样硬实的拦网手臂, 硬生生掰断了B国队的“狂欢”。
“陈文耀！陈文耀！……”观众席齐声喊出他的名字。
陈文耀不是个爱装逼的人, 被气氛烘托得没忍住, 双臂高举, 面向妻子和女儿的方向，深深鞠躬。
还没得瑟完, 他突然被许子畅抱起来转了一圈……
陈文耀装逼环节稀碎：“你干什么！”
许子畅抱他吃劲，憋得脸色涨红, 艰难回答：“我要向全世界炫耀, 我的队友！”
“……谢谢你啊。”陈文耀挣开他的胳膊。
“啊啊陈哥！”聂飞昂和接力一样抱起他转圈，“教教我拦网，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文耀黑着脸, 回到球网前生闷气。
果然, 没有烦人同事的职场生活是不完整的。
“陈哥……”高隆面色呆滞, “上场时你说‘这局很难靠拦网逆天改命’, 原来是自谦啊。”
陈文耀想装的心又蠢蠢欲动：“人嘛，不就是活那么几个瞬间！”
“太厉害了。”高隆敬佩道, “不像我，陪跳他们的副攻，零作用。”
“你拦出了一个撑起, 可以了。”陈文耀拍上高隆肩膀, “你的瞬间还没到来，不急。”
“哔——”
聂飞昂连续第三次站上发球线。
他怀着最后一点点期待感, 冲罗教练挤眉弄眼：
空教练！来个属于救世英雄的暗号！
罗教练对聂飞昂前两个发球非常意外，他感觉自己触发了聂飞昂隐藏的状态激发按钮……
于是罗教练用更加清晰的嘴型：
别, 失，误。
“嘭！”
聂飞昂保持了超常发球水准。
白魔眼皮抖了抖，向聂飞昂投去视线。
世锦赛前那段时间，华国队究竟给队员们安排了怎样的特训，连这种不开窍的运动员都能突飞猛进……
不过，B国队不可能在同一人发球上吃亏三次。
“我接！”莱杰跪地，膝盖侧滑，抢了隔壁一传区域的球。
主攻保护自由人的一传！
“嘶……”Sara不禁倒吸凉气，“莱杰要是说自己在当今男排一传界排第二，没有人敢排第一。”
西装教练把记忆中一传强的现役球员想了一遍，真的连自由人都很难比上莱杰一传。
“华国队招风耳的自由人，说不定可以？”西装教练犹豫道。
Sara也神色纠结，说不出“是”或“不是”。
宁洋确实天才，但离顶尖，总感觉差了点东西……
B国队接出到位一传后，终于靠快攻拿下一攻。
24：25
发球权转到B国队手中，这也意味着华国队的替补拦网战术，不得不结束。
【余柏-陈文耀-高隆的拦网阵型看得好爽，能让高隆多在场上打几球吗？】
【不行，高隆替补了宁洲位置，下一球打一攻，华国队场上没二传一攻体系就崩溃了。】
【有高隆这样的年轻球员获得大赛出场机会，意味着华国队拥有源源不断的后备人才！】
【现在获得的每一个成就，都不代表华国队的巅峰，未来可期。】
“嗡——”
高隆下场时比刚才更拘谨。
他预料到自己与国际赛场之间差距很大，却没想到只能派上这点用场：
“宁哥，机会来过了，可我没把握好。”
“现在只是世锦赛八进四，之后还会有半决赛、决赛，世锦赛后还有奥运会，还有下一届奥运会……”
宁洲眼睛亮晶晶的，侧身轻撞一下高隆：
“你等着，大家会给你挣来数不清的机会。”
高隆迈下场，胡茬很惹眼，却不会显老了，因为他有前辈们宠着：“谢谢。”
“嗐，都是队友说谢谢干什么？”
宁洲回头，偷偷借用自己前辈的话：
“华国队的传统就是这样，只要被小年轻叫一声哥，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宁洲上场，收到陈文耀戏谑的挑眉：
“真有队长的样子，华国队传承就靠你了！”
“别打趣我了陈哥。”宁洲脸颊烫得慌，“找不到合适回应，才借了你们说过的话。”
“我哪能说出这种好听话，一猜就是杜骏或胖子说的……”
宁洲不置可否，习惯性地与他手背相击：“单掐艾里克，拦得漂亮！”
“前排拦网没交错人吧？”陈文耀笑了笑，朝身后一指，“但后排，你可能托付错人了……”
宁洲顺着他的话回头——
许子畅、宋涵润，还有和自由人交换到替补席的聂飞昂，见到宁洲回来，眼冒热泪：
洲洲！什么都听你的，别再抛弃我们！
宁洲：？
宁洲眼角抽了抽，疑惑地看向余柏。
余柏表情无辜得像一张白纸。
陈文耀：MD，比我还能装……
“哔——”
B国队被华国队卡了好几分，轮次终于转动。
好消息：他们转成前排两点攻了。
坏消息：艾里克转到了发球位。
艾里克发球时速是华国队迄今为止接到过最快的。
连宁洋都不敢加大一传面积，华国队一传阵型恢复成三人均分。
宋涵润-许子畅-宁洋
“嘭！！”
艾里克发球直奔宋涵润而去。
24：25，对面局点，接失误的话，靠拦网追上来的大好局面会被打断，比赛拖进决胜局。
替补席，印昊紧张到连口哨都吹不出来了：“宋涵润怎么总赶上这种考验心态的关头！？”
“其实这轮可以调整一传站位的。”邵秋眉头紧锁，“让余柏后撤接，余柏不怕球，能顶起来艾里克的发球。”
庞天泽突然出声：“其实……空教练刚才看了我一眼。”
邵秋一怔，很快领会他的深意：“想用你替补宋涵润这轮的一传？”
庞天泽主攻出身，一传能力稳定，他当了这么长时间替补发球员，心态和宁洲有一拼。
再加上庞天泽和宁洲配合过后排2号位进攻，简直能完美替补宋涵润。
“那为什么没有换呢？”聂飞昂低头看庞天泽脚踝护具，“庞哥的腿？”
庞天泽摇头：“我最近伤病控制得不错，一传防守发球，甚至进攻都没问题。”
他们想不通，只能默默为宋涵润打气……
罗教练也在凝视宋涵润。
他想过用庞天泽上去替，但纠结过后，还是没换。
华国队的一传体系核心是宁洲，前提条件是给宁洲送去到位或半到位一传。
能从艾里克发球下做到这一点的，宁洋、许子畅，还有心态没崩的宋涵润。
所以罗教练不换宋涵润。
如果是给宁洲送一传，宋涵润心态能稳住！
“嘣。”
宋涵润从双臂夹的力度，到膝部弯曲的角度，都和一传示范图没有差别。
他在场上的运作形式，是一台基础机器。
宋涵润眼力不足以看清艾里克发球落点，接球角度有点歪，但成功送进了三米线里。
于是场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华国队六个人，全部在移动。
二传宁洲跑向排球落点，攻手们回到各自进攻位置，自由人宁洋给他们移动路径让路。
接一传时像是平静无波的深潭，一传涌出泉眼，将这池水化作活水，不停流动……
B国队看得眼花缭乱。
宁洲的传球本就灵活，阵型一动起来，更没有可供预测的轨迹。
B国队前排三人分工合作，一个跟着余柏，一个跟着陈文耀，一个跟着宋涵润，把球网三个进攻区域守住。
莱杰在后排摆出防守姿势，从他的视角，能把球网两侧布局看清楚。
2、3、4号位，各安排一个拦网人。
没有漏洞！
B国队拦防把握住了华国队的进攻流向！
“啪！”
宁洲琥珀色瞳孔闪烁，跑动间，直接将球拨过网。
莱杰大脑轰的一下炸开，像被施了定身术，鱼跃救球的反应速度比平时慢。
二次进攻！？
水的流向只是宁洲想让B国队看到的，暗流早已汇聚成漩涡，等着B国队中招。
“咚。”
排球在莱杰手背前方落地，他用手肘支起上半身，低头对着地板叹气……
B国队毫无觉察地，沾沾自喜地跳进了水面下的漩涡。
“哔——”
25：25
宁洲侧对球网，垂着视线，余光扫过在莱杰前方滚动的排球。
同一局失掉4个局点的感觉，不好受吧？
华国队，一雪前耻了！
【洲洲每次用二次，我鸡皮疙瘩瞬间就能冒出来。/抱住大腿/】
【宁洲用得少，但至今为止，二次得分率100%。】
【好奇宁洲组织进攻时视野画面，是不是对手所有的意图都无所遁形？】
【大家思来想去找不到的破局点，就像第一期综艺里隐藏在摄像机后的梯子，总能被宁洲视野翻出来。】
“洲洲你……”陈文耀以为宁洲会传给这段时间势头正盛的自己，难得认真起跳了一次。
越是坚信宁洲会传给自己，越会被他当成好用的诱饵！
宁洲歪头看过去。
陈文耀语塞：“……好球。”
*
“天哪，第四局还没打完。”
一位穿着华国队工作衣的助教从场馆跑出来：“你们先调配下一局的运动饮料吧，做好准备。”
侯助教机械地拿起水壶，被旁边人推了推胳膊：
“小侯，刚才落后好几分，咱队球员居然追上去了，精神可嘉，很有可能赢的吧！”
“用团队、精神什么的抗住强队实力碾压都是虚话，用实力抗住才可能翻身。”侯助教语气平淡。
旁边的助教发懵：“啊？怎么才算用实力抗住？”
侯助教摇了摇手中水壶：
“看余柏了。”
看余柏能不能进化成华国队球星，避免球场被莱杰和艾里克笼罩。
当然，在那之前，要看余柏能不能搞清楚：
他打排球是为了自己？为了宁洲？还是为了华国男排？
第109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25
宁洲的二次进攻帮助华国队再次追平比分, 25：25。
下一分，他轮转到发球位置。
“哔——”
宁洲让排球在手心转动，挑选追发目标。
莱杰已经适应了他的发球, 发给他, 大概率会被接到位, 与菜球无异。
发到另外两个一传球员中间吧……
“bong。”
飘球带着隐蔽旋转, 过网点特别低，再矮几厘米就会失误下网。
宋涵润见到这球过网点, 眼珠快要瞪出来……
太敢发了！
宁洲对这种特殊球的控球能力不够准确，没发到预定位置, 球向偏到自由人那边。
自由人选择稳妥方式, 接高。
B国队二传调整传到后二，艾里克强攻得分，25：26。
“后排进攻居然也能扣那么大角度！”陈文耀头疼地稳住身形, “拦网成摆设了。”
宁洲抬手示意：“我的, 应该防起来的……”
印昊整张脸皱起来：“别, 落点那么浅的后排进攻, 能防起来才见鬼了！”
“艾里克扣球，几乎贴着球网边飞过来的……”宋涵润冷颤, “和宁洲的发球一样，过网点太低了。”
许子畅也不由颤抖：“低过网点？换我早下网了，洲洲为什么不会失误？”
“每天练的东西, 尽可能减少自失。”
宁洲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而且我不是跳发, 只剩心态能看了。”
“？”华国队一阵静默。
许子畅艰难开口：“你指的那种只有莱杰能接到位的神仙球？”
“我作证，洲洲不是凡尔赛, 他真认为自己只有心态强。”宁洋替换印昊上场保障一传，“他才二十, 心态和八十岁一样……”
宁洲：？
听着不像夸人的话吧？
宋涵润若有所思：“真诚地认为自己不强，就能拥有好心态……”
他边思考，边和宁洲配合了一颗冲进短球，打下一攻。
26：26
杜骏记录比分的笔尖不太顺畅：“就这样把比分咬住，有希望……”
宁旭眼角下压：“恐怕快咬不住了。”
像是凶兆来临，杜骏笔下突然没墨，只在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划痕……
宁旭继续说：“B国队艾里克扣的球，咱们找不到应对办法；但宁洲的传球，马上要被对面拦网跟上速度了。”
宁洲传球不是无敌的，B国队副攻脚下速度不如A国队的“肿眼泡”快，一直追不上。
但他们的速度正在逐渐向宁洲的传球速度靠拢。
短平快、冲进短球、平拉开……用不了多久，B国队的拦网就不怕这些配合了。
“到时候，B国队拦网进攻都会进入‘狂欢’巅峰状态……”
“陈文耀能拦截一次，就能拦第二次！”
杜骏快速换了一根新笔芯，慌乱道。
“靠单人拦住艾里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B国队二传第一次在赛场与艾里克配合冲进战术球。
地利：艾里克在不熟悉的扣球位置，优先扣发力线。
人和：陈文耀状态被短暂地激发，拦网手型比平时硬实。
宁旭转头：“你也清楚，像刚才那种单掐，很难再出现一次了。”
杜骏使劲闭了一下眼睛：“拦网不行，靠进攻。”
“对，华国队必须出现能够和艾里克直面对抗的强攻手。”宁旭严肃总结。
两人同时将视线落到华国队发球位。
“暴力”主攻，余柏的发球轮。
他在对局R国队那场比赛中，使用过变化落点的跳发，是威胁度重新回到华国队第一的强发轮。
“发向谁都有可能，做好准备！”B国队自由人提高警惕，检查一传阵型。
“莱杰！”自由人看着莱杰的散漫站姿，“Yu最常发的落点在你的一传区域，小心点。”
莱杰比划OK：“我接过他的发球，问题不大，除非他和两米一零的副攻一样突然提升状态。”
自由人撇嘴：“你别乌鸦嘴……”
超常发挥如果是常见的事，竞技体育偶然性该有多大。
他们将“余柏发球超常发挥”的概率，降到了很低的百分比……
“余柏，状态怎么样？”
余柏路过后场，宁洲顺嘴问道。
余柏在他身边停顿：“正常。”
“是吗……”宁洲嘴唇抿了一下，“那你就正常发球吧。”
“？”余柏反复琢磨这句话，走到发球位置，接过排球，心中升起猜测——
洲洲让他全力发球？
B国队莱杰和自由人的想法没错，超常发挥概率低，在压力倍增的淘汰赛，不需要焦虑这种情况。
但他们不知道，余柏平时的发球，没用全力。
余柏排球基础差，再怎么矫正发球动作还是依靠蛮力，开不开炮全看运气。
所以教练限制了他的用力程度。
最多用八成力气发球，才能将成功率控制在能上场的范围。
去R国联赛练出转变落点的发球后，更要压制用力，便于手腕掌控球向。
余柏只在练习时，试过毫无束缚的发球……
宁洲让他“正常发”→解除束缚→全力发球。
罗教练站在场边没有动，显然是同意宁洲的想法。
华国队必须冲出来一个属于自己的“艾里克”！
“哔——”
余柏手肘在身侧夹着球，掰了掰手指。
发球，排球场上唯一不需要团队配合的个人环节，也是最符合余柏本身性格的环节。
余柏从小接受来自家庭的“狼性教育”。
他的父母，余氏运动品牌创始人，白手起家将公司做成全国百强。
两个人性格强势，为余桐和余柏制定了严格到残忍的成长方案：
像狼一样，去抗争、去竞争，在任何艰难的生存环境中，独自生存。
余家只培养强者中的强者！
‘不要露出任何软弱，不要依靠任何人。’
‘要学习就争名次，要打篮球就加大对抗强度，要家业就与你的姐姐/弟弟竞争。’
‘发型长容易出汗影响打球发挥，剪短。’
初中的余柏，一头板寸，看谁眼神都不善，成绩好却没有朋友，是学校有名的“孤僻刺头”。
他身高发育晚，同龄男孩一个接一个蹿个头，他却迟迟不长，初三还是一米六。
篮球、排球，只要是跳跃多、有助于长个子的运动，他父母都给他请教练学。
余柏倾向于对抗要求高的篮球，加入学校篮球队。
篮球队都是一米七、一米八的高个子，这个年纪的学生喜欢逮一个看上去最弱的欺负。
皮肤深、个头小、戴着黑框近视眼镜、永远独来独往的余柏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小黑，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你这高度打篮球会钻别人□□的！’
‘听说你家不穷，怎么戴的眼镜这么土？’
‘喂你们快来看，这个小黑隔着镜片瞪我，吓死人了hhh！’
余柏听着他们的嘲笑，心里意外地平静。
不受欢迎，便不用假装合群，多好？
‘有仇就自己去报，有人看不起就自己去证明。’
余柏按照父母说的那样，练习赛上和不要命一样身体对抗，野蛮又直接，一米六的小身板在篮球场上成了所有人不敢再惹的“野狼”。
后来，这匹狼为了适应只有162平方米的排球场，被套上嘴套和爪套。
而现在，解开限制，野兽出笼……
“嘭！！”
球馆上空，炸开一道巨响。
【嗬！比赛打了四局，余柏怎么还这么大劲，不对，他劲怎么更大了！？】
【余柏以前那些和子弹一样的发球，居然没用全力……】
【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像是野兽挥爪子时的白光。】
【接这种球，怕是有点痛痛哦。/颤抖/】
余柏全力发球，只能发向最擅长的落点，不然出界概率太高。
这一球被他手包得很满，压住了，莱杰一眼就看出是界内球。
莱杰一改刚才懒散表情，重心压到最低，用旋转直觉去感受发球——
球速、球威、球势，都是余柏至今所发最猛的球。
莱杰恍惚间，将对面发完球落地的人看成了艾里克……
“嘣！”
莱杰勉强化解了发球的旋转，但没能卸掉力。
排球从莱杰手臂崩出去，冲进标志杆下方的球网，标志杆在主裁眼前剧烈晃动……
“哔——”莱杰接飞一传，余柏发球直接得分。
27：26，华国队在余柏的发球轮，终于反超比分！
场馆DJ放“ACE”的音乐，观众们没心思跟着打节奏，嘴巴合不拢，心神仿佛被余柏的发球震飞……
白魔在莱杰接一传表情大变时，就转身朝教练席用响指示意。
“嗡——”
B国队请求暂停。
莱杰下场时凑到艾里克旁边比划：
“我差点以为你剃了个寸头，跑华国队玩cosplay，Yu发球突然变得和你球速不相上下！”
艾里克嘴角抽了抽：“既然和我的一样，你怎么能接飞？”
“就算球速一样，旋转之类的个人特色需要适应啊！”莱杰痛苦道，“你们这些怪物，我胳膊接得都发疼！”
白魔打断他们的对话：“莱杰，下一球如果和这次一样，能接到位吗？”
莱杰揉着胳膊：“不敢保证到位，但起码不会再接丢。”
“嗯。”
莱杰见白魔不准备再开口，有些着急：
“教练，咱们真的不加点战术吗？眼看着华国队连‘球星’都培养出来了……”
“只要能抗住一传，余柏目前无法对咱们造成威胁。”
白魔确信道：“他的球风太独，与宁洲的球风相冲。”
华国队采用“双核心”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此。
宁洲代表极致的团队合作，余柏代表个人能力的强攻，彼此之间隔着界线……
“万一……”莱杰吞吞吐吐，“万一中的万一，他们球风融合了呢？”
队友差点一口水喷在他脸上：“莱杰！你场上场下都爱乌鸦嘴？”
*
华国队场边，大家还没有走出余柏全力发球的余韵。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令人吃惊？”庞天泽啧啧惊奇，环顾观众席，“余柏也在观众席安排了奥林匹克允许的兴奋剂？”
宁洋哼笑一声：“他的兴奋剂可不在观众席，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庞天泽秒懂，和他一起偷瞄余柏和宁洲的方向。
“B国队叫暂停，目的是打断你的发球手感，别被影响，保持好刚才那种状态……”
宁洲不放心地唠叨几句，见余柏神游天外，拉起他的手腕：
“怎么走神啦，保持手感！”
余柏神情更加恍然，眼中映出宁洲的脸和记忆中的少年模样重合……
眉眼青涩的宁洲拉住余柏手腕，对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戴着黑框眼镜的孤僻学生绽出笑容：
‘同学，要一起打排球吗？’
第110章 我看谁还没进化26
余柏第一次见宁洲, 不是在22岁的大集训，而是15岁，初三。
那天他刚结束篮球队的训练, 路过排球场, 一颗球冲他飞了过来。
‘小心！’
余柏回忆着排球基础动作, 将排球给球场方向垫了回去。
球场那边除了道谢, 似乎还有挽留的声音，余柏没有理睬, 转身就走。
‘等一下，同学！’
身后一个脚步声追过来, 然后余柏手腕被虚虚握住。
‘同学, 要一起打排球吗？’
余柏回头，对方穿着隔壁体校校服，瞳孔颜色很好看, 像琥珀。
‘我们只差一个人就能凑成两支队伍, 同学你垫球动作那么标准, 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玩？’
余柏低头看着自己篮球队队服, 眼镜反射的光写满抗拒。
‘拜托啦！’
面前的男生在他们这个年龄段中很吸引人，干净清爽, 说话温和有礼，说“拜托”的语调带着学生气的跃动感。
余柏怎么也想不出拒绝的词。
男生见余柏没有反应，抱歉地放开他：‘是我太突然了, 你还有事就……’
‘不。’余柏径直朝排球场走去, ‘没事。’
‘洲洲，快点！’同样穿着体校校服, 有一对招风耳的男生催促着，‘上次我客串二传的, 这次该你当了吧？’
‘好！’
招风耳见到余柏，有些迟疑：‘队伍还缺一个攻手，他……’的个子能打攻手位置吗？
‘人家愿意帮忙凑人数就很好了！’被叫做“洲洲”的男生揽着余柏直接上场，‘别把竞技气氛带到这里来呀。’
‘也是……你好，我叫宁洋，他叫宁洲。’宁洋笑出一口白牙，‘你呢？’
余柏朝他们轻点下巴，什么都没有回答……
余柏不习惯和陌生人建立联系，即使是团体项目，他也要独自“生存”。
他知道像自己这种人不受别人待见，但宁洲并没有减少给他的球量。
宁洲应该是想让每个人都有参与感，均匀分配传球。
对方拦网都在一米七以上，余柏不想被拦，别扭地拐手腕，扣不擅长的线路，连续好几球失误。
虽然只是没有计分的小比赛，余柏也能感觉到好几道嫌自己菜的目光……
‘不要把进攻都扛在自己肩上，让我帮你分担一部分吧。’
宁洲低头与他说悄悄话，气息吹得他耳朵痒：
‘适应这个位置的扣球了吧？接下来传球会加一点速度，咱不怕他们拦网！’
余柏扣球真的变得轻松起来。
传球像是被施加魔法，球飞来球网上方，对面拦网却不跟来。
余柏进攻视野变得宽敞，他畅快地扣向发力线，小小身体爆发出钉地板重扣……
宁洲第一个鼓掌：‘好球！发力线扣得真好啊！你力量足，可以多扣发力线，很帅。’
余柏心想：原来他喜欢扣发力线的攻手……
从那之后，余柏在宁洲面前，只扣发力线。
‘饶命啊宁洲！’初中排球队的学生们被宁洲晃得苦不堪言，‘你们体校的动真本事，我们只能被碾压！’
宁洋大笑：‘想看到洲洲真本事，还早得很呢！’
听到对方的抱怨声，余柏恍然：
宁洲原本没想加快传球，他不愿余柏受到轻视的目光，才为余柏提了速。
余柏记不清那天他和宁洲配合了多少球，只记得宁洲离开前，与自己碰了碰肩：
‘明天再一起打吧！’
余柏目送宁洲背影，决定明天就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但宁洲失约了。
第二天，余柏在那个球场旁徘徊了好久，听到排球队讨论：
‘宁洋宁洲他们怎么没来？’
‘听说他们家里爆发了大矛盾，有关二传自由人什么的，反正很严重，直接转校了。’
‘啊？所以他们以后不会再来了？’
‘肯定的，他们之前只是溜过来玩，他们的水平和咱们不是一个层次的，成年后说不定要进国家队……’
余柏最后看一眼排球场：
‘果然，所有人都不能依靠。’
他庆幸自己没有与宁洲交换名字，两人只是打过一次排球的临时队友，没有任何联系点……
初中毕业的暑假，余柏开始蹿个子，身体渐渐附上肌肉，成为高中篮球队的支柱球员。
他打球风格很独，习惯单枪匹马往对面篮筐下冲。
好在他身体能力足够强，球风独也能得不少分，从升入大学起，就有篮球俱乐部教练询问他是否有职业意向。
但那些教练不知道，余柏只把篮球当作自己的主项，他还有一个没舍得丢掉的“兼项”——
打排球，这是他与宁洲仅剩的联系点了。
随着时间流逝，对宁洲的记忆反而愈发清晰，清晰到余柏那天受邀参观排球队大集训，一眼就认出了宁洲。
可宁洲根本没想起来他是初中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小不点。
鸽了自己，还忘了自己。
余柏选择原谅他。
为了“宁洲队友”这个久违的身份，他正式参加大集训，把罗教练高兴坏了……
但很快，罗教练为挖来的“好苗子”头疼不已——
余柏性格我行我素，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团队竞技”的反义词。
拽前辈衣领警告、当着教练们的面威胁其他球员、练习赛直接动手打架……
罗教练数不清找余柏谈了多少次，严厉训斥、循循善诱、以理服人，所有方法都改不了余柏的风格。
孤狼，是无法用缰绳套住的。
“哔——”
世锦赛八进四，第四局，27：26，华国队的局点。
余柏刚刚发出一颗惊爆球场的ACE球，逼出B国队的暂停。
现在，他又站到了发球位置。
罗教练、白魔、Sara、西装教练……现场所有教练将目光汇聚在余柏身上。
只要这匹孤狼还脱离在华国队之外，他就无法成为属于华国队的球星。
华国队双核心，永远无法相互融合！
“笃、笃。”
华国队场上，宁洲用鞋尖磕了两下地板。
“孤狼”机敏地竖起耳朵，看向宁洲，辨认他在背后打的暗号：
变落点，发给莱杰起不到效果了。
要变落点，余柏只能收力发球。
但攻手们都是为“暴力”血脉偾张的生物，体会一次全力发球的爽快，身体叫嚣着“不要减力”……
‘不要把进攻都扛在自己肩上，让我帮你们分担一部分吧！’
在VNL的赛场上，宁洲说了和余柏第一次见面相同的话。
余柏一直以为自己关注宁洲，是因为气愤于他的失约。
可再次听到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始终心甘情愿追随他。
“嘭！！”
“切……”莱杰不满地皱眉，放松准备接一传的双臂。
变化落点了！
【余柏发球全程每一张截图都帅爆了，果然，肌肉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医美。/舔屏/】
【以前华国队遇上“发球强队”D国队，我瑟瑟发抖，现在，华国队发球整体实力怕谁？】
【余柏发球时好可怕啊，眼神和刀人似的，他和B国队有仇吗……】
【球员们场上战意足，但场下关系应该不错吧，说不定双方有球员是每天互发消息的好朋友呢。】
B国队场边，白魔见余柏变化发球落点，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尝到“嗜血”的滋味，余柏还愿意放弃全力发球？
“嘣！”
B国队主攻没料到余柏发球变到自己这边，卸力不完全。
排球快速飞回华国队场地。
机会球！
宁洲视野观察到印昊去了球落点，便直接移动到二传站位：
“上好球！”
这三个字像大坝泄洪的控制台，闸门一起，华国队进攻气势如洪水横流。
印昊稳稳把球接到宁洲上方，华国队攻手全部到位。
B国队拦防阵型在宁洲传球前，也全部到位。
这是双方必须争抢的一分！
白魔出声提醒：“放一个！”
打到第四局，宁洲的一攻成功率居高不下，B国队不敢再贪心到盯防华国队每一个进攻点。
看似滴水不漏的拦防，对宁洲的迷惑性，其实不如“放掉一个进攻点”。
专门让宁洲观察到拦网缺口，吸引他传到这个位置，然后用提前布置好的防守阵型应对……
华国队现在前排三点攻：
四号位-三号位-二号位
许子畅-陈文耀-宋涵润
放掉一个……
B国队副攻脚下暗暗朝旁边移动了一些：
放3号位的快攻，陈文耀高，扣球落点浅，但劲不大，好防。
防守球员们会意，前移防守位置。
“嘣。”
宁洲传出的球飞向3号位……
成功了！
B国队副攻装作草率回位，其实等着陈文耀扣到B国队的防守阵型中。
陈文耀偷着懒，浅跳一下，又浅挥了一下臂……
“？”B国队全员脑子像是刚刚启动。
后三！？
B国队以为自己只给宁洲放了一个进攻点，其实是3号位前后排的两个……
但怎么会呢？
B国队副攻这下真的草率起跳，想不通：
华国队存在感最强的余柏，刚才怎么可能被B国队忽略呢？
副攻视线穿过自己拦网手中间，观察对面的余柏——
他的气息潜藏在华国队多点进攻中，内敛而深沉。
简直像是华国队上一任队长杜骏的后三，将自己融化在球队里……
孤狼确实清冷，但狼这种动物，一旦选择归入狼群，是最团结的。
宁洲身边的团队，允许各种各样攻手归属，也是余柏自己选择的归属地。
余柏以前只为自己，被宁洲带入排球之后，他的利爪、犬齿为华国男排而生。
“咚。”
余柏蹬地起跳，潜藏已久的气息放肆四溢，转换回强势的进攻核心。
B国队副攻绷紧的拦网手发颤：
华国队，驯服了一头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