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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本文首发晋江

    芒特的定位球罚得挺不错,这让阿扎尔有点意外。

    这小子可能心态是挺好的,这就不奇怪为什么这些人推他出来了。他们比赛采用的是点球制,前五个比数量,两个人都踢中五个后,谁先踢飞一个谁就输掉。

    本场比赛的最大输家恐怕是青训队的门将,连扑十几个定位球一个扑不到后他看起来已经有点要碎了(…)虽然他们挑的位置很近,可再近也不是12码,不是点球啊。还是青训主管尼尔·巴斯和他自己的门将教练笑着鼓励他,给了他台阶下,他才感觉好了点。

    沙德在旁边看得挺开心,他自己定位球踢得不大好,也不会刻意去练,因为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主罚,所以看到比自己还小两岁的芒特能连续稳定踢出漂亮的直挂左右上死角的弧线球,他感到了由衷的钦佩。

    来的路上青训主管有简单谈到青年队的成员们这赛季没有被看好能提上一线队的,成年的球员大多要外租了。这并不是什么难堪或者不幸的事,所以也没什么不可谈论的,豪门青训球员难出头是众所周知的事。而切尔西由于阿布重视青训大量投资,青训资源好,成绩好,体系成熟,吸纳到的好孩子更多,这种难出头就显得更可怜,近些年基本没有从青训走到斯坦福桥的幸运儿。

    刚转会来的那个夏天,穆里尼奥骂过18岁的沙德,说他如果不是特殊的运气,根本不会有机会坐在切尔西的更衣室里。沙德那时候听不太懂英语,弄懂主教练在说什么后也还是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模模糊糊地体会到。

    “梅森虽然不是最出挑的,但综合能力很好。他勤跑动,性格好,能力均衡,是队伍里一定能派得上用场的那种球员,只是需要更多锻炼成长的机会。虽然下赛季定的是租去荷甲,但我想他很快就会回到英超的。”

    “很快就能回到英超”,其实意思就是暂时没有英超球队愿意租借他,否则英格兰球员一定是优先留在本国联赛内,再不济也得是去五大联赛(最好不要是法甲)。

    尼尔只提是租去荷甲,没说是租给阿贾克斯、埃因霍温和费耶诺德,那就是也不是去荷甲豪门。

    荷甲的中下游球队可能和英冠球队的水平差不了多少,但把球员租过去也不是发配边疆,而是有思量的。对大部分球员来说,职业生涯的起点都很重要,特别是租借这种情况。

    如果说自家球队就是个英冠队,从青训直升一线队踢英冠,那不叫掉价,那叫抬咖,踢得好照样大把的英超球队追求;但自家球队是英超冠军,青年队的成绩也好,却被租到英冠去,那就不太美妙了,很容易被定型成“就是个踢英冠水平的”。

    否则怎么会在英超没人要呢?

    对于这种年轻球员,连租借都是半个赛季或者一个赛季一租,万一在这么有限的时间内没能踢出良好的表现,职业生涯就真的没什么上升渠道,只能往下走了。能在切尔西青训踢到18岁还一直没有被筛除掉的孩子已经很少了,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依然注定成不了顶级球员,甚至连职业球员这碗饭都不一定端得住。尼尔不得不精打细算,要好好帮助他们。

    租借去荷甲的俱乐部,虽然曝光低,但一方面还留在单国度最高级别的联赛里、不算是掉级别,另一方面是对方许诺了赛季出场时间,这对年轻球员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趁着阿扎尔和芒特在比赛,巴斯在忙着和今日来的工作人员们拉家常,毕竟除了球员外还有很多运营官,还有一两个高层顺便来视察青训。他总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希望能给年轻球员多一分曝光。这并不是指望他们能一步登天迈入一线队,只求多涨涨眼缘,万一日后有造化:

    “再有一个很好的孩子,U14的——对对对,就是那个曾经一场比赛进了对面9个球,上过报纸的,哈哈哈——在那边,那个圆眼睛黑皮肤——个子小没关系,非常灵活,肌肉可以增,速度却是练不出来的——嗯嗯,您知道他,太好了,是的,那就是穆夏拉。”

    沙德这个脑子,看到一出是一出,没有办法一边看阿扎尔和芒特踢球一边听人说话,这一会儿他就又忍不住顺着巴斯和人聊天的声音去看那个叫穆夏拉的小男孩是谁了。对方像是知道自己正在被看,很害羞地低着头,耳朵脸都是红的,半躲在身前高大的球员身后。沙德感觉他眼熟,翻箱倒柜努力在自己稀薄的记忆里寻找他是谁,最后想起来了,对方大概是在斯坦福桥做过场边球童。

    天哪!难得能想起来什么事情!沙德好开心,能让他感觉自己聪明了一下的时刻不多了,一下子整个人都美滋滋了,认识了这个,又扭回头去看场上的阿扎尔和芒特。他们已经踢到了第8轮,阿扎尔玩得正嗨呢,一点也不让着小年轻,状态越发好,芒特却是终于坚持不住了,这一球稍微歪了点角度,击中在横梁上。

    “哦!!!”青年队的成员们遗憾地抱住头,别的层级的小球员们也发出了遗憾的声音,但这一头观看的成人们却都面露笑容鼓掌。正是因为阿扎尔和小孩玩也从来不放水,才显得芒特虽败犹荣了,这个表现已相当不错。

    阿扎尔也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玩游戏总是很投入,赢了什么都开心,而且感觉自己帮兄弟捍卫了爱情(……)。他手舞足蹈地兑现诺言——不管输赢都有礼物,给芒特送了自己的球衣和一双已经带着慈善签的绝版球鞋,现场写了to签,祝福他职业生涯顺利。

    “早点来和我做队友就更好了。”阿扎尔边写边同他开玩笑:“那样我就有人一起踢定位球玩了。”

    大伙哄笑,芒特也笑,很感激,就像是主管尼尔说的那样,他确实性格很好,是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但摄像头刚转过去,他就忍不住垫脚扭头去看。

    沙德已经被带过去和U11那组的小学生一起玩了,坎特带U14。

    他不由得沮丧起来,轻轻鼓了鼓脸颊。

    活动持续一整个下午,真的挺有趣的,沙德带着小孩子们呼啦啦地玩,教他们射门小技巧,回答他们天马行空的问题,意外地发现自己念小学时候根本没朋友,现在却和小孩子们相处得很不错,他们还每个人都在他的衣服上签了个字,给了他一件反向的签名球衣。活动结束,每个青训球员都收到了礼物。

    虽然名义上是他们三个送的,但实际上是俱乐部统一准备,沙德他们只是过手写个to签,就已经是“了不得的辛苦”了。尽管身处同一家俱乐部,很多青训球员也有过去斯坦福桥当球童的经历,可是绿茵场那么近又那么远,近到他们还是孩子时就可以被父母带来参观,叽叽喳喳地笑着跑遍,远到很多人用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也依然没有办法穿过球员通道,踏上几万人正歌唱的赛场。

    和一线队球员的接触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他们很亲近,可是又分明是另一场梦境中的主角。年纪还小的孩子们只是单纯开心兴奋,青年队的球员却反而在活动结束后都情绪低落得不行——他们中年龄最小的是17岁,最大的已经20岁了,和沙德一样的年纪。可沙德已经在一线队踢了两年球了,是炙手可热的明日之星,他们呢?

    “我要也是俄罗斯人就好了。”有人低声嘟哝。

    妈妈开车来接芒特回家,笑着问他今天的活动怎么样,听闻他的表现后惊讶又喜悦地夸赞了他一番。芒特笑了笑没说话,在后座上怅然地看外面飞驰而过的城市,到夏天他就得不能再住在这儿,得去陌生的荷兰了。

    阿扎尔和坎特的礼物,他早收包里去了,手里只一直捏着沙德签的那份,感觉应该是巧克力一类的东西,没有拆开的欲望。

    但他到底还是打开了,就算是巧克力,也该拆开看看,他担心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收到第二份来自沙德、来自切尔西一队球星的礼物了。在爸妈轻快聊天和轿车呼呼的空调声里,他低下头,在有点晃动的车里固定好礼品盒,轻轻拆开丝带,摸了摸宝蓝色丝硬纸外壳上沙德意外很圆润幼稚的签名,下意识微微翘了翘嘴角,而后捏住纸盖两边,打开了它。

    “梅森?”

    喊了他两声都没反应,妈妈诧异地从后视镜里看他:“怎么了?”

    “啊,没,没事。”

    芒特这才惊醒似的,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东西重新整理好,丝带却怎么都扣不回原来精巧的样子,急得他鼻尖冒汗。他妈妈忍不住笑:

    “怎么了呀?有小女孩送你情书吗?不管是什么妈妈都不会偷看的好不好?不要急了,你继续慢慢装。”

    “我没有!——”芒特笑着大声抗议,刚刚还有点青春忧郁呢,现在却已经神采飞扬地笑了起来,抱着副驾驶靠背的头枕探头和妈妈说话,惹得对方惊叫让他快点系好安全带坐回去。5月伦敦又开始入夏了,一年里最好的时光拉开帷幕。夕阳是金灿灿的粉紫色,整个天空都在闪耀着。

    礼品盒被他攥在滚烫的手心里,里头盖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一串号码,沙德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一切都无人知晓,就好像在他胸腔内强烈跳动的心脏一样。

    沙德到家前,库尔图瓦已经看了半小时阿扎尔的自吹自擂,对方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自己是如何英勇地靠着出神入化的定位球技术守护了沙德的手机号,被吐槽替我欺负小屁孩真是谢谢你哦。

    阿扎尔大怒:“那我要是输了,你能不和我生气?不怪我没用?”

    库尔图瓦惊讶:“你还想输?”

    “那我总不能演个平局吧?再说了,你要是在那儿,你肯定比我还激动!你肯定一下子就跑去守门了!才不会在这儿装模作样!(沙德满地打滚.gif)”

    “不,我压根就不会去,就像现在这样。”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一句:

    “你干嘛要用沙德的表情包?”

    阿扎尔被气得不行,把他拉黑了,发誓这次绝交时间一定要超过一晚上。

    库尔图瓦嘴上说不在意,实际上沙德回来后闻到他身上一股子青草味,他还是感觉有点不开心——这是在草皮上玩了多久啊!和18岁漂亮小男孩在一起玩就这么开心是吧!但他不要发作,吃无厘头的18岁小孩的醋也太掉价了,他不想变得神经质,更不可以显得神经质。

    谈恋爱真讨厌!他甚至有点恼了,觉得要么沙德可以待家里哪也不去、不和世界上任何人说话才好,又觉得如果是那样的沙德就不可爱,他也没有办法在更衣室里和他说话、训练场上揪他的头发,揽住他的脖子晒太阳了。

    沙德回来的路上买了花,进门就挂到了库尔图瓦的脖子上亲亲他,问他下午在家里干嘛了。库尔图瓦当然不要说自己一个人很孤独,而是轻描淡写地讲他自己看完本来想一起看的那部电影,还带小狗们去美容过了。沙德遗憾地“呜”了一声,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我自己再看!找时间。”

    “干嘛?”库尔图瓦把切好的苹果塞一块进他嘴里,捏住他的脸,似笑非笑地问:“有人约你啊。”

    “没有。”沙德纳闷地看他。

    “那你干嘛不要我一起?”库尔图瓦撇嘴。

    沙德懵了:“可是,蒂博刚看完……”

    “我可以再看一遍——如果你求我的话。”

    啊。

    沙德眨了眨眼睛。

    因为他父母是不太会逗弄他的类型(知道孩子笨),所以nomeansno,yesmeansyes,但是库尔图瓦显然是不一样的。沙德还是不太懂这种语言游戏,但他在逐渐懂库尔图瓦,这一会儿没忍住笑起来,亲亲他的侧脸,笑得更厉害了。

    库尔图瓦感觉他莫名其妙的:

    “笑什么?”

    “没有。”沙德拖长声音:“蒂博陪我,再看一遍。”

    他补充了一下,又笑着亲亲他的脸:“求你了,求你了。”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他现在肯定在摇尾巴。

    库尔图瓦面上淡淡地笑了一声笑话他就知道撒娇,人却已经非常利索地跑去把碟片装好、准备的零食也全摆出来(…)沙德把屋里花换了,检查了狗狗们的饭和水。蝴蝶犬已经换了新的项圈,却不是他定好的,但快递明明显示已经签收了……奇怪,应该已经有几天了,也是他稀里糊涂的忘记问库尔图瓦了。

    可能是对方不喜欢他买的,就收起来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库尔图瓦经常觉得沙德审美离奇,只有阿扎尔才会喜欢沙德喜欢的东西。稍微沮丧一下后,沙德就不想了,反正狗狗们有自己的项圈和名牌戴着就好,他把它们举起来挨个亲亲,就放回狗狗房里让它们睡觉去——每次洗澡剪毛回来后小狗们总是很困倦,一个个乖乖地爬回暖垫上,果然不动了。

    电影并不怎么好看,才看到一半沙德就愧疚起了要让库尔图瓦陪自己看第二回,问他结局是什么,库尔图瓦:……

    “你看了就知道了。”他正义凛然:“要有耐心,坚持看完。”

    可是这和上战术课一样难!而且关了灯开投影仪的氛围也是一模一样的,沙德很快就困起来了,栽倒在男友身上开始揉眼睛,再过一会儿库尔图瓦也忍不住了,他们果断关掉电影换成打游戏。但新游戏沙德也玩不明白,这个游戏的操作按键确实是太多了,库尔图瓦烦,把他扯到自己怀里,从背后环住他的胳膊和手教他记组合。

    沙德感觉到他的下巴搁在自己头顶上,贴在自己后背上的胸口又在滚烫起伏,稍微走神了一下,被揪了揪手指皮:“专心。”

    “哦!”

    沙德乖乖答应,又重新集中起注意力。把他教上手了,库尔图瓦也不松开,就这么拿人当手柄架子抱着玩。游戏打了大半天,就到该睡觉的时候了,好不容易放了三天假,明天又要开始恢复训练,库尔图瓦想想就叹气,沙德却高兴得不行。

    库尔图瓦一直故意不问他下午在青训的事,沙德却自己主动提起来了,但说的不是什么要电话的事——他不忍心芒特难过,偷偷把号码写给他,但扭头也就忘了——他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本来不配到切尔西踢球的,就像穆里尼奥说的那样。

    “你听谁说酸话了。”库尔图瓦都笑出声了:“就算你踢的是乡下联赛,也是连拿了两年金靴的。他们一把年纪在青年队踢,一赛季还进不了几个球,怎么能和你比。”

    沙德傻眼:“乡下联赛QAQ……”

    库尔图瓦:……

    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放嘴边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说穆里尼奥——他骂你,是因为他天生爱骂人,不用管他,反正他也滚蛋了,对不对?”

    沙德也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毕竟穆里尼奥早走了,孔蒂对他不管真心不真心,好歹从来不会冷笑和无视,也不会在媒体面前说他不好。这赛季一切都很好,他早忘了去年的阴影,怎么今天反而频频想起来?于是他拉上被子盖住嘴巴,乖乖地点了点头。

    但沙德是小狗性格,没法对自己说谎,也没法对库尔图瓦说谎,安静了十几秒忽然啪嗒一下一翻身搂住了他:

    “还是在想……”

    库尔图瓦把手机息屏,放到一旁边,翻过身来摸了摸他的脸。

    仔细看沙德的神情,察觉出他的不安,库尔图瓦不由轻声问:“怕什么呢?”

    沙德很难准确地描述出自己的心情,毕竟他一般来说就是高高兴兴,没什么别的心情,可是青训里看到的很多小孩子和很多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青训队的球员似乎变成了一件棍子一样的事,不停地在戳他的心脏。但他不懂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自己又到底是在想什么。与其说是回忆,不如说是很多回忆中的情绪直接无缘由地升腾起来,翻滚成一个乱七八糟的球。

    他越难过,越说不出口,越说不出口,越着急:“我好笨……”

    “不要说自己坏话。”库尔图瓦不乐意听:“我说说就行了,别人都不可以说,你也不要说。”

    “我要不是,在莫斯科……”

    “那你就早进好的青训,早遇到好的教练,早出名了,还用在穷乡僻壤踢到成年?”库尔图瓦叹了口气:“你不记得你进队第一天合练了吗?只有你的球我没扑到。你那时候怎么不长点自信心?”

    沙德当然不记得什么进队第一天合练,那时候他连库尔图瓦是谁都不知道,对方在他心里的名字就是“门将”,过了最起码一个月他才分得清更衣室里都是谁和谁,他的脑子哪有这么好使嘛!但他还是听懂了库尔图瓦的意思,也感受到了对方明确到刀锋一样锃亮明确的肯定。

    在回想清楚前,他就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了,但忽然发现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穷乡僻壤QAQ……”

    库尔图瓦捂住他的嘴,立刻把他头一蒙,往怀里揣:“睡觉睡觉——”

    说起来很奇怪,当然也有可能是位置一个南极一个北极,但库尔图瓦确实是从来没夸过沙德踢球如何如何的。忽然得到了肯定,而且对方还记得什么第一次合练的事,让沙德觉得好惊讶——他素来只是觉得库尔图瓦对他非常好,但不觉得对方如何如何喜欢他。

    当然也不是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他们就不会做朋友,不会过家家谈恋爱了……只是,好像又不是这种喜欢……哎呀算了,不管了不管了,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要想,沙德从小就是被这样教育的,于是从库尔图瓦的怀里挣扎着钻出来,他也不纠结这些了,只是和对方道谢:

    “谢谢你,蒂博……喜欢你。”

    沙德紧紧搂住他蹭蹭表达亲热,而后就松开手乖乖躺回去了,还伸出胳膊很义气地说不能总是他把库尔图瓦的手压麻了,他也要该反过来让库尔图瓦枕!库尔图瓦笑死了,大鸟依人三分钟给个面子,听沙德睡着了,便又爬起来,重新把他拨到自己怀里来。

    阿扎尔单方面愤怒绝交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把库尔图瓦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这种假期后上训还破天荒的没迟到,在更衣室里难得有点傲娇地和对方打了招呼,而后讲:

    “好了,你昨天想和我说什么?我现在愿意听了。”

    库尔图瓦感觉他真是莫名其妙:“我和你有什么要说的?我后来没再发消息了啊。”

    阿扎尔:……

    “我现在不把他拉黑,是因为还有一星期他就要过生日了,我给他点面子。”训练里,他一边拉伸一边和沙德愤愤不平地讲:“不然我早不和他玩了!”

    “埃登!”霍兰德有点忧心忡忡地喊:“别带着沙德说话,他动作反了,你找别人聊天没事。”

    阿扎尔:……

    “教练!”他委屈地嚷嚷:“对不起好吧!对不起!”

    大伙全哄笑起来。

    5月的比赛顺序分别是:8号踢米德尔斯堡,12号踢西布罗姆维奇,15号踢沃特福德,21号踢桑德兰。21号和22号也就是英超的收官轮了,最后,5月27号,足总杯决赛,他们将再次前往温布利球场,对阵阿森纳。

    这四轮对手一摆,就连日常容易焦虑的孔蒂都哈哈大笑了。会掉链子的队伍是没本事坚持到最后三四轮的,冠军已经掌中之物,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哪一回合捧起来的事。有刻薄的球员在那儿遗憾怎么不是正好捧完杯再踢曼联,还能享受一下列队鼓掌,被大伙嘲笑上次在老特拉福德就属你腿软。

    球队的氛围好极了,现在他们是保一冲二,不管能不能拿下国内双冠王,这赛季都算是风风光光,比去年可好太多了。压力彻底卸下,足球本身的快乐就回来了,今天的基础训练依然很枯燥,但轮到半场攻防演练的时候大家就活泼了起来,玩得非常开心。

    阿扎尔依然在忙着和沙德碎碎叨叨地讲库尔图瓦过生日的事,由于正好卡在了客场比赛前头,想办party肯定是不可能了,这让他愁眉苦脸:

    “他过生日的时候烦死了,我还没挑好礼物……”

    沙德安慰他:“怎么会,蒂博最好了,就算不喜欢,也不会特别生气的,你亲亲他下巴就好了。”

    阿扎尔:……

    “沙德。”他郑重其事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有没有可能,我不可以亲他下巴?”

    “啊?哦——”沙德露出惊讶又迷惘的神情,紧张地拧起眉头,有点不知所措:“对不起?”

    阿扎尔不愿意再冒出省略号来了,阿扎尔现在什么都不想管,阿扎尔现在就想踢球。带着这股子崩溃劲,他在8号踢米德尔斯堡队的时候非常残暴地摘下了本赛季属于他的第一个帽子戏法,把可怜的米德尔斯堡队彻底送入了降级区,他们明年只能踢英冠区了。

    切尔西全队欢欣鼓舞:这场胜利意外着下一轮踢西布罗姆维奇时,哪怕他们只能拿到一分,也可以在客队当场夺冠了。

    而后再回到伦敦游行庆祝,15号踢沃特福德又可以再庆祝一次,主力也不用上场了,让小球员体验体验英超赛场。这等于能庆祝两轮,几天里什么都不用干,尽情开香槟就完事。而后有接近两个星期的时间可以用来修整、等着和阿森纳踢决赛,与此同时对方却要苦苦挣扎,把争四进行到最后一轮,而后拖着疲倦的队伍来和他们比赛。

    简直是“明明白白,优势在我”嘛!

    第 32 章 本文首发晋江

    库尔图瓦的生日确实只能从简办理了。但尽管如此,也还是比沙德当时那个还是阿扎尔牵头的大巴派对正式了很多,提前一天到达主队城市后,俱乐部在酒店里替库尔图瓦开了个小型的生日宴。

    西布罗姆维奇位处西米德兰兹郡,队徽是一只画眉鸟站在山楂树枝头上,他们的球场也叫山楂球场。

    这只球队之前成绩很差,一直流连在甲级乙级联赛,不过从升到英冠后日子便好过了很多,也是近些年的升降机了,在英超英冠折返跑。这赛季他们倒是早早就保级成功,好歹在5月逃离焦灼的死亡区,心态好了很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得多亏了切尔西呢,他们赢米德尔斯堡的那一场让西布罗姆维奇捡了大便宜。

    大概是成绩并不那样好,球迷们的心态也不错,对于远道而来的切尔西不仅没什么恶意,反而都在讨论如果他们明天真的在自家主场夺冠了(大概率的事),山楂球场会被装点成什么样?颁奖环节是什么样?切尔西球迷们会冲场吗?他们需要提前走开还是也可以留下来看?

    这种心态就好像从来没和自己的女神——英超冠军奖杯——牵过小手的人,要借房子给她同别的俱乐部结婚(时限一年),一边觉得有点难过一边又很好奇。

    难得大巴开到客场时这么安静,都没人往玻璃上扔东西,偷偷掀起窗帘往外看也没人在冲着他们竖中指。沙德睡了一路,快到了才揉着眼睛清醒过来。生日活动办得很温馨,墙上提前贴好了气球,在他们即将夺冠前一天有队友过生日,感觉喜气洋洋的,大伙都很开心。

    桌子今天自然要用一个完整的大长桌,不像平时那样大家三三俩俩自己坐四人小桌。

    沙德很自觉地要和阿扎尔一起往尽头坐——这个位置比较方便跑去拿东西吃,不用担心被左右的人盯着看。但寿星库尔图瓦一把子按住了他的肩膀:

    “去哪里?”

    阿扎尔没被逮捕,但他也没兴头往后头跑了,而是发出一声悲惨的呜咽:“老天,这是什么青草蛋糕?!沙拉菜,胡萝卜玉米,粗粮和鸡胸肉肉泥做的??你怎么不直接让我去死!”

    全队球员坐在一起拍了照,就连孔蒂和几个助教都坐下来露了个脸,但他们显然对这劳什子减脂蛋糕只有夸赞、没有兴趣,拍完照就美美飘走吃烤羊排去了。切尔西官推和官方ins账号都发了合照,许多球员等着明天踢完比赛一起发,作为近日生活的纪念。阿扎尔当然是要今天就发照片祝哥们生日快乐的,但他气愤地拍了减脂蛋糕并附了一个仿佛被地雷轰炸过的脸蛋emoji以表痛苦。

    库尔图瓦自己应该发,但他一直在选图片没搞好。今天他是社交活动的中心,晚餐会结束后大家依然挤在他的房间里热热闹闹地玩笑,库尔图瓦说去拿点水来,把他们扔屋里玩。寿星的特殊待遇,住的是套房,沙德和阿扎尔一起扒橘子吃,客厅的里有人用,他就开门去库尔图瓦房间内的卫生间洗手,这里应该没人。

    谁知按了按门没打开,他正纳闷地问是谁,门忽然开了一条小缝,一只大手把他拽了进去。

    洗漱室雪白如新,锃光瓦亮,库尔图瓦甚至点了香薰,拿了大抱枕和被子进来,躺在浴缸里玩手机,外头是灯光点点的城市。沙德CPU日常燃烧:

    “蒂博?水……”

    “我打电话让送了。”库尔图瓦懒洋洋地冲他伸手,自然到不能再更自然:“手机给我。”

    沙德一点敏感性都没有,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十分好奇地坐到浴缸边看。要不是这个酒店确实算豪华,估计都不够库尔图瓦躺的,对方实在是很长一条。库尔图瓦一边熟练地在两个手机之间开airdrop,一边摸了摸沙德的头发:

    “进来干嘛的?”

    沙德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洗手的,不由得笑了起来,举起被染得很整齐的金黄手指头给他看:“看!十个太阳。”

    库尔图瓦笑:“神经……”

    嘴上这样讲,手里却把人拽过来搂怀里了。他输沙德手机的密码就像输自己的一样熟练,登沙德的ins账号,编辑好图文,然后点着两边手机,同时发出了内容。沙德不懂他在干嘛,就只是乖乖任搂着,环着他的脖子揪他的头发玩。库尔图瓦警告他:“你要是扯一根下来就完了我告诉你……”

    圆圈转完了,清脆的一声叮,两条更新同时在两个屏幕上跳出来。第一张是一样的合照,第一张是蛋糕,库尔图瓦发的图是沙德拍的,沙德发的图是他拍的,两个人隐秘地换了个视角,在各自的账号里露出一截胳膊肘和手表,只有另一边的阿扎尔是共同的。

    他戴的手表正是沙德今天送的生日礼物,虽然库尔图瓦感觉好勾八丑,但戴一会儿又产生感情了,也就没拿下,不过别人肯定不会知道这是沙德送的。就好像拍合照的时候,他和沙德也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谁看这张俱乐部官图能想到这件事呢?

    谁都不知道,还把他们的牵手图发发发,发给俱乐部的千万粉丝看。

    心满意足地发完了ins,他还没停,趁着沙德在玩他头发,库尔图瓦神态自若地切到了沙德的通讯录里,翻了一通,还是那么几个号码;再打开短信和WhatsApp,近日消息一切正常。沙德才不是那种有意识要偷鸡摸狗删东西的聪明人,他终于安下了心,确认确实没有什么胆大妄为的十八岁小妖精跑出来和他勾勾搭搭,于是按灭了手机屏。

    “好了好了。”他难得笑得这么幼稚和欢喜,抬起下巴扭头亲亲沙德:“洗洗手出去。”

    沙德却是满脸心虚,一动也不敢动,睁着圆滚滚的天真小狗眼好无辜好可怜地看着他。

    要是换别人来,可能已经晕晕乎乎地开始问哎呦宝宝怎么噜,但了解的沙德库尔图瓦心里只是升起不妙的预感。

    鱼鱼静悄悄,八成在作妖!

    抓着他的手强行打开一看,发现他已经揪掉了好几根头发(…),更糟糕的是他感觉精心打理过的脑袋正在散发橘子味。

    沙德试图垂死挣扎一下:“它们自,自己掉下来的——”

    但没救,在他喊出声求救逃跑前,他已经被库尔图瓦堵住嘴拽浴缸里挠/痒//痒了。沙德呜/了半天,眼泪都笑出来了,又不敢用/力挣/扎,生怕把库尔图瓦弄出什么拉伤骨折,于是只能轻轻//蹭/着对方的大/腿/以示求/饶。他们俩老是这么玩着玩着就开始胡*,但队友们也都在外面玩呢——

    沙德是觉得古怪,本能不想要队友当play的一环;库尔图瓦则完全相反。不过明天要比赛,这才是真正不容讨论、没有转圜余地的事,所以尽管念头起来了,他也还是只能松开沙德,看着对方红/着脸,睫毛/湿/漉/漉/地跪坐在他腿上怀里捂着嘴轻轻咳嗽,不由得抱住亲了一会儿又一会儿。

    沙德摸到他*了,忽然想起来自己可以替他*嘛——虽然一直是库尔图瓦会为他做这个事,他没反过来做过,可能不太熟练,但他可以现学。想到了就要开始,沙德很有行动力地按住库尔图瓦咕嘟咕嘟往下爬了两步,对方还在困惑地“嗯?”,下一秒就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喂。”他胸/膛/剧/烈/起/伏,紧/急/叫/停:“我不要你做这个,宝宝,嘶……”

    沙德已经用牙把拉/链扯开了,很英勇地嘟哝着给自己打气:“我可以——”

    草,你不可以!你别拿我磨牙啊!库尔图瓦不叫沙德做这个,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把沙德当成小/玩/具一样随时可以扯/来//用;另一方面是他真的很怕沙德,感觉沙德这种小笨孩怪没分寸的,一个弄不好真的很可怕(…)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没分寸的沙德却难得这么小心和仔细,很努力很柔/软,忍/着/不/适,红//着眼睛过一会儿就要抬起头看他一下确认神情,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鬼/迷/日/眼性//感一点,仿佛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单纯什么都可以做,来让他消气开心。

    就算是十几岁的时候,库尔图瓦也没有过这么拙劣和幼稚的伴侣,但他却又感觉有岩浆在穿行。他把手放到沙德的头上摸/摸头发。

    我的,他告诉自己。

    又滑/落到脸侧,温/柔地用手/背刮了刮他的脸和有一点湿润的眼睫毛。

    还是我的,他告诉自己。

    沙德放/开两秒,t了t他的指尖。

    阿扎尔一个人吃完了一整框橘子时才惊觉自己好像有点吃多了,也惊觉他的橘子伙伴沙德好像不见有一点时间了。他洗完手到处找手机,打算打电话问一下,谁知道库尔图瓦房间门却开了,对方从里面走了出来,拿发胶固定好的额发已经散乱了下来。

    阿扎尔纳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大家还找你呢。”

    哥们,我就没走。

    库尔图瓦懒洋洋地说:“刚刚——我还拿枕头丢你呢,你没感觉吗?你吃得太入迷了。”

    阿扎尔大惊:“我说我怎么脖子痛痛的!原来怪你!”

    他惊完继续纳闷:“沙德呢?”“不知道啊。”库尔图瓦打了个哈欠:“可能已经回他自己房间去了吧?”

    阿扎尔不和他演戏了,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呢,你别太夸张了,大家全在呢……要做什么也等明天赢了的,你是鬼混惯了,别影响沙德状态。”

    “本来就什么都没做。”库尔图瓦冷哼一声,一副“清者自清我懒得辩解”的姿态路过他:“不信你自己进去检查——还有,你怎么还不给我ins点赞?给我点赞。”

    他走过去和大伙继续一起玩游戏,大家都在笑他,水早就送来了,他去哪鬼混呢?

    库尔图瓦很放松地讲自己只是提前洗了个澡。

    直到真的是在沙德自己的房间找到了他,阿扎尔才放下心来。他凑热闹一晚上也累了,就躺沙德房间的沙发上和他说说话打发时间了。虽然嘴上咒骂,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开ins,一眼就看出对方又暗搓搓在耍什么心思,无语地点了赞了事。

    沙德坐到他旁边来给他吃糖,他们俩晚上橘子吃多了,嘴里酸味仿佛都去不掉。都已经果糖量爆炸了,再吃一颗糖也坏不到哪去,阿扎尔看了两眼,觉得反正已经赛季末,放松一点也没关系,难道一赛季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现在多吃一一三四五个橘子和一颗糖也不行吗?必须是行,他立刻原谅了自己,美美含下奶糖。不过坐这么近他才惊讶察觉:

    “嘴角怎么红了?你不会对柑橘过敏吧。”

    踢西布罗姆维奇这么个降级边缘的球队,切尔西也上了全主力的豪华阵容。今天这个只能坐不到三万人的小球场被塞得满当当,很多客队球迷为了见证夺冠时刻,高价收了一手票来看,搞得主场看台像马赛克一样斑驳,混了太多蓝衣服在里头。得亏是主场球迷没什么怒气,不然今天在这儿能喜事变坏事,出现大规模斗殴就糟了。

    英超奖杯已经被英足总带来了,今天开场时不再是裁判们捧着球率先走出,而是两个工作人员满脸笑容、一边一个地举着奖杯,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在他们身后抬着小桌子。

    看台上的球迷们好多都情不自禁站起来了,尽管相对于球场来说,奖杯是那么小,其实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闪光的东西被拿了出来。可是尽管它这样小,它的光芒却那么耀眼,让人目眩神迷。

    这个孔雀石为底部、头顶金冠,两只金色狮子分据两个弯曲握柄上方的沉甸甸银色奖杯被放到了球员通道正对的场边中间,放到了现场几万观众和线上百万观看直播的观众面前时,这一整个赛季,从炎炎8月,跨越秋,熬过冬,在寒风中颤抖、在大雪里奔跑,而后又到春,又入夏,一切一切胜利、失败、快乐、痛苦、伤病、恢复……忽然全部都具象化了,变成了这一座闪耀的奖杯,出现在这里。

    只要拿下哪怕一分,奖杯和奖牌就会在现场被雕刻上他们的名字。

    梦想,荣耀,真正地触手可及。

    因为联赛太漫长了,所以很多时候大家都有点快忘了自己在踢什么似的,就是纯粹地完成一种日常任务,把看不见摸不着的积分当奖励——与之相比,杯赛就显得那么紧迫,正反馈也强烈得多,几场淘汰塞一踢就是决赛了,奖杯触手可及;哪怕没能得奖,欧冠四强八强也算是一种成绩,谁会看什么联赛八强呢?

    但正是因为过程那样漫长,此时此刻,在赛季末看到这个奖杯时,忽然唤醒的情绪也是那么强烈。这种情绪不光是属于看着杯子就开始哭的切尔西球迷的,也属于剩余19支队伍的球迷的,大家猛然意识到原来赛季真的要结束了。

    又一年夏天要来了呀。

    比赛过程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西布罗姆维奇一上来就熟练地摆大巴蹲坑,而后不到半小时就已经被破了龟壳,接下来就是整个阵型心气都散了,切尔西在十五分钟内连进两球,全部来自科斯塔。西班牙人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场,高兴地场上挥臂庆祝!

    这是最近连场比赛中他表现最好的一次了,而且这将是带着球队走向场边奖杯的收官进球,意义非凡,面对像山一样环绕在四周的蓝色和掌声,他自己也觉得畅快动容。中场休息时队伍的氛围前所未有地好着,队长特里被告知下半场换他上场。他接过队长袖标,整个更衣室都开始起哄鼓掌,大卫·路易斯惊呼你们别把他弄哭了,特里本来真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此时又破功笑骂他住嘴。

    切尔西队史上一共4座冠军奖杯,现在快迎来第五座了,全部都是他举起的。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到生气时甚至能爆一颗痘痘出来,现在却已是真正的“高龄球员”了。队友们来来去去,就连兰帕德都在穆里尼奥一进宫时离开了,可他还是在这儿。坐在队友们的掌声和欢呼里戴好袖标,他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如果当年欧冠决赛没有一脚滑倒该多好?

    他不是在惋惜自己的职业生涯缺了那么一座奖杯,他有欧冠,他不缺,他心痛的是他没能为切尔西带来那个最重要的胜利,他们本该在08年就捧起那座奖杯的。

    切尔西对他,他常常觉得已经够好了。他对切尔西,却永远感到心疼与亏欠。

    抚摸队长袖标感受细腻的纹路,几乎像在抚摸自己生命的年轮。

    此时队伍氛围好到能理解大家抱在一起流眼泪拍难忘今宵,他们下半场踢球时几乎也不是踢球了,都沉浸在这种大结局的情绪里,思考夺冠后要说什么话,打ins的草稿。但孔蒂偏偏摧毁了这一切,而且是用一种非常让人惊讶和无厘头的方式——

    所有人都默认科斯塔这场比赛可以踢完全场的。他今天状态很好,没有什么伤病的借口可找,而且仅仅上半场他就已经进了两个球,他理应在终场时和大家一起挥手,享受球迷们的欢呼。

    换下科斯塔不是为了让他享受掌声,而是为了打压他,这已经是球员和球迷们都不争的事实了,但今天是不一样的,他们应当和谐、团结、幸福,胜利已经紧紧攥在手中,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功臣的脸面呢。

    虽然是占了上场时间比沙德多的优势,但经历了漫长伤病后,科斯塔本赛季的进球数依然上双了,展现了这个金牌射手稳定的实力。这样的球员到底怎么得罪孔蒂啦,他非要在这个合家欢场合给他没脸?

    再说了,对手这么弱,哪里需要沙德上来救场或是赶尽杀绝,就应该让科斯塔继续留在场上,试着能不能多刷点数据。

    科斯塔被换下场时,球迷们都着急了,起身发出巨大的欢呼和雷鸣般的掌声,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但人人都知道没用——孔蒂抱着胳膊板着脸往球场另一边看,像是看不见自己的队员正下场,摄影师还在死皮赖脸地跟着科斯塔硬拍他愤怒到双目仿佛在喷火的特写,故意把镜头凑到人鼻孔地下去,被他一巴掌打开。

    火药味取代了那种手拉手一起唱难忘今宵的氛围,2:0拿下比赛后,盛大的典礼即刻举行,科斯塔却一度不愿意上台一起领奖,比赛一结束就想去更衣室里收拾收拾东西立刻走人,还是两个西班牙籍的助教替他骂了一阵孔蒂,轮流抱着他安抚道歉,才把他哄好了重劝出去。

    队友们理解和安慰地无言抚摸他的后背,沙德来紧紧拥抱他,就连库尔图瓦都过来抱了抱他,他终于感觉好了一点。

    主要是这个奖杯也是他的心血换来的,和主帅再怄气,自己生的宝宝还是要举起来看一看,于是他绷着脸一会儿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在摸到奖杯时笑了。

    西布罗姆维奇自然不可能替对手烟花,英足总也不负责这个,但阿布准备了,叫人和主场协商一致后,他们同意了在山楂球场燃放绚烂的烟火。现场的球员和球迷事先都不知晓这件事,这一会儿特里刚蹦跳着喊一一三举起奖杯,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球场内的天空在下金色银色的雨,球场外的天空绽放出绚丽澎湃的烟花。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上个赛季联赛第10的往事就像一场噩梦,仅仅一年他们就又回来了!继续着新兴蓝色豪门闪耀的攀登之路!

    沙德刚刚还在超级兴奋地和阿扎尔手拉手,在原地兔子蹦,一仰头,却是整个人仿佛都旋转迷失了——圆形的露天顶那么高,天空是深蓝的,一切都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像糖果一样有着无穷明亮的颜色。

    像不可思议的魔法时空。

    奖杯传到了他的手里,他才傻乎乎低头,队友们都在大笑着喊他快亲啊快亲啊,沙德愣愣地看着光滑有弧度的杯面里的那个被拉变形的自己,感到这样熟悉和陌生,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捧起了一座冠军奖杯,其实距离他上一次夺冠也不过是两年,他却感觉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来英国的感觉太漫长了,2年好像过了200年一样。他真的在英超踢上球了,还拿冠军了——去年这时候,他已经连大名单都进不去,替补席都没得坐了,每天想起来就要担心一次自己不知道会被卖到哪级联赛去,一天想起来八百次就要担心八百回。

    赛季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只要能时不时捡到几分钟的出场机会也够好,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能踢那么多首发,做替补得到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还进了那么多球!

    沙德忽然眼睛像水龙头一样喷出了泪水!

    库尔图瓦本来还凑过来,暗搓搓地想能不能和沙德一起捧一起亲呢,就看他忽然泪崩,关心则乱,不由得吓得“啊!”了一声,难得说了笨蛋话:

    “怎么了?磕到牙了吗?”

    算他还有理智,好歹没喊出宝宝来,但大伙还是笑疯掉了。

    他们回到伦敦时,城市已经变成了宝蓝色,到处都在唱沙德之歌的chant,只是换成各种各样的词,由于这个调子太魔性,就连热刺球迷开窗看到外头的蓝烟都想跟着唱两句自己的词“哦切尔西哦切尔西,你们怎么又夺冠了,哦托特纳姆热刺哦托特纳姆热刺,什么时候轮到你呜呜”。

    两天后就是主场比赛,他们也得到了客队的列队欢迎,主力大规模轮换的情况下,却还是拿下了胜利——既然是轮换,孔蒂就名正言顺地不叫科斯塔上场了,沙德踢满全场。之前一直有人在质疑每次沙德都是比赛后半个小时上场,是不是因为他只有在对面球员都累了的情况下身体素质的优势才能胜过头脑不好带来的劣势,仿佛已经忘了沙德在12月和1月一直是连场首发的事,这场比赛全闭嘴了。

    他们忽然发现沙德替补再上不是欺负对面老弱病残(不是)而更像一种保护。

    最后再上来,对面球员也没力气和他做太强的身体对抗,所以无事发生;但他首发踢球,对手们还不知天高地厚呢,最近都忘记几个月前洛夫伦放铲反伤自己、前锋们印沙德球衣偷摸穿着的往事了,也鱼头鱼脑地失忆住,觉得剧情回到了“哈哈哈哈小伙子让哥哥们给你个痛彻心扉的教训”,然而事实却是他们回到了在草坪上打滚的噩梦里。

    解说呐喊:“天啊,不堪一击!噩梦级的后防表现!”

    球迷们也乐得不行:

    “就说你们不喊他沙皇迟早会出事吧,你们是不是又忘记他是谁了(楚楚可怜emoji)”

    “鱼皇可以失忆,是因为他是鱼鱼国国王,可以把所有后卫创走,无所谓姓名;你们是什么,怎么到了赛季末越发不堪一击了(鱼看了都笑了.jpg)”

    “谁敢信,一赛季下来对鱼皇成绩最好的竟然是米尔纳,英超对抗王不是他我不看”

    “洛夫伦:歹毒,我兄弟太歹毒了,伤是我挨着的,对抗王是他拿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米尔纳成功封锁鱼皇的那半小时含金量还在上升……”

    “我感觉对面沃特福德都懵了——哥们都夺冠了还这么拼?浑身劲没出使啊?”

    “可能是真没处使,他太热爱踢球了(滑稽)”

    欢天喜地里,奖杯在主场又展示了一遍,阿布今天亲自来了,难得从包厢中下来,和奖杯合了影。沙德原本都跑没影了,忙着去场边和今天也到场支持的“鲥鱼保护组织”球迷们互动,结果却被人匆匆往回抓。

    沙德纳闷:“怎么啦?”

    “祖宗,小祖宗。”工作人员满头大汗:“玛丽娜董事问你在哪呢。”

    玛丽娜董事问我在哪里,怎么是老板和我一起跟奖杯拍照啊?沙德CPU又烧掉了。

    比赛踢两小时,球迷们却逗留了一共四小时,等到所有活动都结束了,奖杯也看足了才开开心心回家去。一切都在掌握中,现在就剩下5月27日对阵阿森纳的比赛了——还有整整12天时间可以准备,他们充满了信心。

    孔蒂给球员们放整整两天假,让他们可以从夺冠的状态里彻底放松下来,要求他们回来后保持住好的状态。假虽然豪爽地放了,但放完他可能又有点后悔,担心这些臭小子不是回家安生调整,而是开impact把庆祝彻底升级,于是又紧急群发了短信,告诉他们不准乱玩,好好饮食,不然他会慎重考虑他们在收官战和足总杯的首发资格的。

    客观来说,这话确实不是针对科斯塔、甚至可以说是尤其没有针对他,因为他被孔蒂PUA得厉害,这赛季为了首发已经成了最战战兢兢的一个,自律到了职业生涯的新高峰,生怕被主教练又找到什么借口弄下去。这话是发给队伍里别的主力球员看的,生怕他们飘上天去了。

    但科斯塔看完,只觉得是在阴阳他,从夺冠那天积累到现在的所有情绪终于爆炸了。

    5月15日各队还在眼红万分地看切尔西全队美美夺冠,16日一早,新的瓜就引爆了整个英超,告诉他们没事,别怕夺冠,夺冠后还有新剧情。

    在收到孔蒂的短信后,科斯塔不知道回复了什么挑衅的话过去,孔蒂直接暴怒,在未经与高层协商的情况下,直接小学生吵架给对方回复“下赛季你绝不会再为我踢球”。

    原本这就已经很炸裂了,等于是转会窗还没到,主帅和球员已提前破裂。更炸裂的是,转会窗还没到,足总杯决赛还没踢,科斯塔却截图了孔蒂的这条短信,群发给了自己所有的队友、大量切尔西工作人员,以及众多媒体。

    光彩无比的主场庆祝夜,你死我活!现在就崩!

    切尔西高层都快崩溃了,从玛丽娜半夜召集开会的态度里就能知道,阿布绝对也是震怒。

    天呢。

    好多人吃完瓜最大的感觉就是:这原来也是我们能看的吗?

    第 33 章 本文首发晋江

    切尔西的管理层真的有点爆炸了。

    一方面,这种“家丑”被一把捅到外人眼里去,那是巨大的尴尬和耻辱,极其影响俱乐部的声誉——你们家一点管理能力都没有,球员教练像是菜市场吵架一样,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会直接影响到即将到来的足总杯决赛,更关键的是甚至会影响即将到来的整个夏季转会窗、乃至下个赛季的人员变动。

    另一方面,他们对这个事是真的猝不及防,处理迟了,两人的关系也天崩地裂了,只剩下一个大裂谷摆在他们眼前,摆在了全世界眼前。对外,没有什么可公关的余地;对内,想要重新撮合两人更是难如登天。

    两个人之前还在维持表面和平告诉别人自己和对方可以好好相处呢,所以站在俱乐部角度看,一切都很职业化,是可控的,自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

    现在真是后悔都来不及后悔,窒息得要命。

    科斯塔已经借由经纪人,一大早就联系了俱乐部断言如果孔蒂继续执教,他一定要走。而孔蒂团队也是同样的回复,直接向高层表态只要他还当教练,他就无论如何不会留下科斯塔。

    一边是在切尔西连拿了三年队内最佳射手、每个赛季进球都超过20个的当家前锋,另一个是刚来就把他们从混乱中拯救、一路连胜风风光光拿下冠军的主教练,对于俱乐部来说显然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好一个都不要走。

    如果实在要抉择,那没有为了球员开除主教练的道理,最起码开除孔蒂是没道理的——可是好好的科斯塔,也没到合同年,这怎么能舍得呢?

    闹成这样,谁都知道切尔西夏天肯定消停不得,如果要买人就是被狠狠宰一刀的节奏。切尔西有钱是有钱,可是现在财政公平法案收得越来越紧,俱乐部运营也走入正轨,不再是阿布刚入主时需要无底线砸钱来快速抓到成绩的时候了,一点也不想当这种冤大头。

    得亏这赛季沙德意外的表现很好,不然事情还不知道得糟成什么样子。

    科斯塔-孔蒂事件对俱乐部的影响绝对是大地震水平的,事发才两小时,玛丽娜就在凌晨到了科巴姆训练基地,召集了所有高管开会,就连一直只是挂着名、很少参与俱乐部运营的主席布鲁斯·巴克都被惊动了,被太阳报拍到他破天荒地动用私人飞机连夜回到伦敦,处理这团乱糟糟事件。

    沙德醒来的时候已经连午间新闻都在讲这个事了。他其实已经算是不爱看报纸、不爱看手机新闻、不爱看电视新闻的三不爱性格,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很难在这么铺天盖地的信息轰炸下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也收到了科斯塔的短信,队友们的WhatsApp群里都炸翻天了。

    说到WhatsApp群,沙德到今年过生日的时候才被拉进了一个新群里,而不再是只待在没人说话的面子工程大群中,新群里大家显然交流很密切。现在新群又生了一个新新群出来,似乎是临时组建的,所有人都在,只是没有科斯塔,正在热烈讨论这个突发事件。

    他才又一次迟钝地发觉刚来时自己是多么边缘人——就那个没人聊天的面子工程群,他也还是坐冷板凳小半年才被库尔图瓦拉进去的呢,那就算对方送他的第一份圣诞礼物了,当时他还开心好久。

    这会儿尽管是在人多的群里,沙德看得很认真,但也凑不上热闹,他压根跟不上他们聊天发图片的速度。库尔图瓦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沙德从醒了开始对方就一直斜靠在在看手机,他洗漱完换好衣服对方还是在看,都不记得催他吃饭了。

    明明汤都煮少了。

    沙德晃晃他的手:“不看不看,难过。”

    他还是小孩子脾气,看到人家发生冲突矛盾就紧张,又没这个能力制止,就想当成没看见。

    库尔图瓦这才掐灭手机抬头看他,挑了挑眉头显得有点纳闷:“……怎么了,对你来说是好事情,不高兴吗?”

    沙德不高兴:“害怕吵架。”

    他嘴巴很笨的!万一吵架又吵不过别人,吵不过别人也不能动手,那好像就只能尴在那儿任由别人欺负,沙德很希望自己不要面临这样的事。看着孔蒂和科斯塔,他只能代入球员视角,觉得科斯塔很可怜,像是气疯了做错事了,孔蒂很可怕,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笨。”库尔图瓦不以为然:“他们吵他们的,你怕什么?”

    但沙德就是笨嘛,他要是举着手机窃喜偷笑,那他就不是沙德了。库尔图瓦丢开手机,冲他张开怀抱,沙德乖乖地揉着眼睛走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到他颈窝中蹭蹭。

    库尔图瓦有时候感觉沙德事业心爆棚,比如圣诞月那种狗屎一样的日子,圣人来英超踢都能想退役,沙德却能场场坚持首发,彻底熄了孔蒂冬窗紧急买人/去青年队看看有没有人可以提拔的心,硬是抓住机会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有的时候他又感觉沙德是全世界最幼稚的职业球员,压在他头顶的竞争者和主教练闹翻了,正好是他上位的机会。就好像他回归切尔西的第一年最重要的任务是赶走切赫一样,再好的球员也要有登场时间才能锻炼和表现自己,难道他想一辈子就给科斯塔当个小替补吗?

    ——可是他现在却又真的闷闷不乐,缩在这儿像个看家里有人吵架就紧张不安的小宝宝。

    “除了我谁这么惯着你呀?”库尔图瓦忍不住又感觉自己真是对沙德太好了,捧起他的脸亲了亲:“都20岁了,还这么不懂事。”

    沙德被他说得有点羞愧住,确实,都20岁了还不习惯成人社会生活,这显然不是什么值得被肯定和鼓励的好事,按照他小时候经常听到的评价来说,就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不由得沮丧地呜了一声,也有点不好意思搂着库尔图瓦撒娇了,收回手提醒他该吃饭了。

    得亏阴差阳错间这个大雷好歹是在假期里爆炸的,球员们撑死了也就跑到一起讲八卦,但这就是极限了,假期让这件事有了让切尔西可以进行紧急处理的缓冲地带,事件好歹不用在内部发酵得太疯狂。库尔图瓦下午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对方语气轻快地和他聊说自己已经与俱乐部谈过了,情况一切都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两个憨人撞一块去了,你肯定比我更清楚的——科斯塔和孔蒂显然都是火药桶,两个人炸得很荒谬。别的球员显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笑话过了就好了。”

    库尔图瓦正忙着给沙德编小辫子玩呢,腾不出手,夹着电话敷衍:“嗯嗯。”

    经纪人有点纳闷:“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在库尔图瓦看来绝对会是一种扣分项,经纪人原本担心他牢骚满天抱怨孔蒂/科斯塔是傻屌,都做好准备要打个半小时了,谁知道对方这么平静。

    库尔图瓦更纳闷:“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很好,仿佛已经看到沙德下赛季就换球衣号码,接替科斯塔的“9”了。哦,糟了,这么一想那他就和阿扎尔练号了?好吧,还是不接算了。但不妨碍他心情还是很好。

    经纪人很想问你还是我那尖酸刻薄、动不动就忽然雷点大爆发的蒂博嘛!你当年讨厌穆里尼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从容的!孔蒂给你下什么降头了?还是说真的成长了呢。

    经纪人偏向于他是真的成长了,不由得很欣慰:“太感动了,可能当了父亲就是不一样,这一年你越来越——”

    库尔图瓦猛地去捂手机通话口!沙德一下子被他拽到头发,吃痛地嘶了一声,可怜巴巴、不明所以地仰起头看他,见他应该是没听见,库尔图瓦才安下心,但电话是绝对不打了,敷衍两句直接挂掉。

    他松了口气,低头亲亲沙德:“对不起。”

    球员们显然是在这天下午被集体安抚了一波,因为他们普遍在群里交流说自己收到了经纪人的电话。沙德没有经纪人,所以他感觉也不该有人联系他,下午时只是和父母简单打了个电话讲了这个事和他没关系,也就放下了。谁知道晚饭时他却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他以为是什么快递的电话,正奇怪他们怎么周日还上班,一接起来那头却是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陌生是因为经过电流改变后人的声音总是会改变的,熟悉是因为昨天对方还和他说过话呢。

    是阿布。

    “晚安,沙德。我只是想问问你感觉还好吗?我希望科斯塔的事没有吓到你。”

    沙德完全呆滞,都不晓得该怎么编谎话:“是,有一点……”

    “我知道了。”阿布很平静地说:“别怕,会处理好的。”

    通话就这么结束了,短到只有20秒。老板当然是个大忙人,所以不会和他说很久的话;但既然老板是个大忙人,又干嘛要自己打电话给他?沙德比较害怕老师教练老板还有儿科医生这一类比较严肃、德高望重、可以直接掌管他的人生大事,比如需不需要提前拔掉一颗牙这种,所以不喜欢和他们说话。

    阿布也从来没和他打过电话呀。

    两天假期结束,他们恢复训练时,俱乐部里已经井然有序、仿佛无事发生了。科斯塔依然遵守职业道德出席了训练,但他拒绝看孔蒂,孔蒂也拒绝看他,两个人仿佛只要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就会把彼此毒死一样。矛盾差点继续升级——孔蒂想把科斯塔发配去预备队训练,不准和一线队一同合练。

    但作为在这儿根基深远的老助教,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唯一的宝贝疙瘩小中锋沙德的鱼鱼幼师,地位回归的霍兰德终于有了一回脸面,好说歹说劝住了他。事态这才没有继续升级。

    有什么要吵要闹的都先忍住,好歹等到夏窗,等到合法的转会时间再开闹好吧。然而这个赛季末真不知道是到底有什么魔咒在身上,连着三场对切尔西而言非常重要的比赛后,都发生了坏事。5月21日,本赛季英超的收官战,切尔西在主场4:1大胜桑德兰,这是队长特里在切尔西的最后一场比赛,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场英超联赛了。他坚持首发、几乎踢完全场,球迷们伴随着盛大的告别仪式全体起立为他唱了近一小时的歌,感谢老队长多年的付出。

    连日里关于科斯塔和孔蒂的丑闻终于在大家的脑海中消散了,斯坦福桥还是这么团结美丽,他们将会为了足总杯决赛全心全意冲刺,拿出最佳的状态,每个人都这么相信着。

    然后就在第二天,5月22日,又一场大新闻席卷了整个英国。

    当晚,美国歌手爱莉安娜·格兰德在曼彻斯特竞技场举行演唱会,临近尾声时,一场毫无预料的自杀式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了,一场爆炸席卷看台,致使23人死亡,119人受伤。

    对于社区文化非常浓厚的英国足球俱乐部来说,自家城市里无辜居民遇害,那想都不用想,里面肯定很多都是球迷,甚至可能前一天还在球场为主队加油喝彩呢!这就等于是双重悲剧。

    第二天正是曼联和阿贾克斯的欧联杯决赛,两边全队戴上了黑纱默哀,欧足联也取消了开场演出。尽管曼联以顽强的姿态带着大半伤员成功夺冠,此夜也无人欢笑,俱乐部声明取消一切庆祝活动,并将冠军奖杯捐献给城市。伊蒂哈德球场被当地政府指定为紧急救难中心,协助安顿事件中的伤患者。曼联和曼城还联合捐赠了一百万英镑,用于帮助重建体育场和安抚受难群众。

    大事当头,即将进行决赛的切尔西和阿森纳也不可能不受影响。双方都已经提前订购了足总杯夺冠庆祝的方案,现在也只能而将宣布即使夺冠、庆祝活动也取消,将这笔预算投入救助与赈灾行列。基于安全因素,阿森纳还不得不取消了原订在自家主场酋长球场举办的直播活动。

    原本赛季已来到末尾,今年欧冠又是皇马踢尤文,和英超一点关系都没有,足总杯就是整个赛季最盛大的那个句号了。现在这个全民瞩目的句号却忽然蒙上了一层不幸的黑纱,一切都必须低调沉默起来,任何太亢奋的情绪似乎都是对刚刚无辜惨死受伤的上百名群众的背叛。

    球员们也不得不中断训练,配合球队运营录制默哀视频和募捐广告等。

    这十来天里情绪大起大落,每天仿佛都有新的事来挖空大家的心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决赛好不容易到来时,切尔西全队感受到的甚至不是兴奋和激动,而是忍无可忍的疲倦——在这些大事面前,大家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在乎胜利与否了,更在乎的是这该死的一切能不能结束。

    但阿森纳的状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切尔西已经早早夺冠、陷入队内丑闻时,他们还在艰苦卓绝地团结奋斗,在五月的四场比赛中狂砍12分,但很悲剧地只追到了第5,仅仅一分之差落在利物浦之后,明年没有欧冠踢了。

    世人对于温格的那些指责,对于阿森纳全队的指责,他们认为是不公平的。他们有过好的开头,好的结尾,就连中间那些人人嘲笑的“掉链子”,也是他们不得已的心酸——切尔西这样的队伍连替补席都能掏出半个明星阵容来,沙德这样的天才球员都可以浪费在替补席上一两年完全不给机会,主打一个就是愿意浪费,他们有什么呢?

    他们只有天天煽风点火的阿森纳tv,举牌让主教练下课的球迷,留不住的队内球星和永远有骚操作的管理层。只有每一个低迷的春天,像是陷入泥沼,好不容易摆脱障碍爬出来时,又已经两手空空,四线崩盘,今年更好——连第四都争不到!

    赛季已经结束了,但还没有完全结束,阿森纳球员们的心里有一团怒火想要证明自己——足总杯已经是他们最有心理优势的赛场了,所有英超球队中就属他们和曼联足总杯冠军拿得最多,都有整整12个,能不能击败曼联继续领跑,就得看这一场了。而且因为字母A永远排在前面,他们再一次吃到了队名福利,本场比赛被设置为主队,拥有主场优势。这意味着他们将拥有更多的球迷到场支持和理论上来说更多的裁判照顾。

    不过本场比赛的主裁是安东尼·泰勒,是英超最臭名昭著的瞎子主裁之一,具体什么情况也只能到比赛时再说了——谁知道英足总这次给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切尔西倒是第12次进足总杯决赛,但能不能捧起第8座冠军奖杯,就得看他们自己的发挥了。比赛前一天双方就召开了发布会,温格教练德高望重,没有什么垃圾话要讲;孔蒂生怕别人又开扯科斯塔的事,也是借着默哀悼念的由头“不回答无关问题”。赛前舆论极其低调,比赛日的氛围也有点压抑,球迷们没有燃放烟火和唱歌,而是几万人一起无声地看特制的系着黑带子的奖杯被端出来。

    双方在这场比赛中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相对激进的三后卫阵型,只是在进攻线上略有不同。阿森纳方面,奥斯皮纳首发门将,霍尔丁,默特萨克和蒙雷亚尔站后防线;贝莱林,拉姆塞,扎卡和张伯伦组成四人中场;***,桑切斯拉边,维尔贝克单箭头中锋。

    吉鲁没有被排入首发阵容成为了最大的争议,大家觉得哪怕吉鲁状态不佳,经验水平来说可能还是比维尔贝克要好些,难道现在流行中锋和主帅闹矛盾?大家不由得揣测双方各自摘下吉鲁和科斯塔,是不是出于相似的原因。

    切尔西的阵容却是没什么可说的,基本就是这赛季用的最成熟的一套343,孔蒂并不爱用边锋。库尔图瓦首发守门,阿斯皮利奎塔,大卫·路易斯和卡希尔依然是他的门前三兄弟。摩西、坎特、法布雷加斯、小阿隆索站四边形中场,佩德罗,沙德和阿扎尔位列前方,分别在左中右。

    阵容的相似和不同使得这场比赛的焦点自然而然落在了中前场球员们身上,是切尔西能够稳扎稳打突破渗透,还是阿森纳能够灵动传递,杀死对手?

    最起码在开场4分钟时,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阿森纳。

    难道被4诅咒多了的队伍,也会得到4的祝福吗?

    这是切尔西本赛季经历过最天崩地裂的开局。

    开场仅仅4分钟,阿森纳快速进攻,交替短传已到禁区前,桑切斯一个挑射被大卫·路易斯顶出,但角度不好,竟然又回到了他的身前!三天两头多少要被坑一次的库尔图瓦已经骂出声了,可是他很难反应究竟是谁能完成这次射门——

    桑切斯胸部停球成功,再次控制住了足球,却没有试着射门,而是带球继续前插,把球一脚塞给了队友拉姆塞!

    拉姆塞显然处于越位状态,边裁也已经举起了旗子,库尔图瓦刚要松口气,就看着拉姆塞竟然原地一个停顿、而后晃身一跑,让过足球,已经追到这里的桑切斯跑动在禁区左上角,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外单刀机会,拔腿就射,足球远角入网!!!

    库尔图瓦扑准了方向,但他扑不到球——太近了!他在思考这一球算不算越位的那点迟疑就是致命的!落地地上、头还差点撞柱的他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主裁愤怒地挥手大喊,示意这应该是个犯规。

    然而安东尼·泰勒冲着刚刚摇旗示意拉姆塞越位的边裁跑过去,询问几句后,却耸耸肩膀,转身吹响了进球有效的口哨。

    全场阿森纳球迷大喜过望,立刻忘了刚刚还在默哀的沉闷感,狂喜着起身疯狂庆祝呐喊。切尔西球迷们则是大喊不公平。优秀的裁判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一场本来也许会平平无奇的比赛从开场第四分钟就开始疯狂,让开赛前还在愁眉苦脸低头默哀的球员们立刻找到火爆的状态开始推搡彼此,恨不得往对方脸上狠狠来一拳。

    这个进球虽有一些争议,而且对切尔西来说像是当头一棒把他们给打醒了,但还不是那么的legend。当仅仅过去十几分钟,全场比赛21分钟,安东尼·泰勒就吹哨示意切尔西球员摩西禁区内犯规假摔、并冲他出示了红牌时,这场血雨腥风的比赛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好几年后球迷们每每回望沙德的职业生涯,总是评价他真正的战神之路是从这场开始的。

    第 34 章 本文首发晋江

    摩西被罚下场时,大伙是感觉真糟了。

    这一场比赛像是成为了他们对阵曼联的四强赛的复刻,同样是早早被罚下一人,他们甚至比当时的曼联情况更糟糕些。现在可是才20分钟,他们已经落后一球,算上补时,还有接近八十分钟要苦熬,光是想想就让人窒息。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崩开局,局势太不妙了,更不妙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少了一个人不会让切尔西像是什么卖血的狂战士一样立刻振作原地反弹揪住阿森纳的头发一阵痛殴,只会让他们被更狼狈地暴打。

    场边孔蒂焦急得顾不上形象了,扎马步半蹲下来双手用力往自家半场挥舞并大喊大叫,示意全员回防。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得亏是阿森纳连续错过得分机会,也多亏了沙德中锋转中卫,在禁区内竟然莫名很有安全感(…),不然切尔西可能真就半场完球了。

    第26分钟,今天状态火热的桑切斯直传,***禁区右侧小角度射门越过出击的库尔图瓦,多亏了沙德空门前及时解围,把大伙吓了一大跳——这么英勇的小孩是哪一个,哦哦哦,原来是我们的小中锋呀,别人家中锋在这里左突又射,我们鱼鱼被压得只能在自家球门前当“二门”,真是淡淡地想死噜!

    解说惊叹:“非常精彩的解围!也许沙德有一些后卫天赋呢?”

    看热闹的球迷们都在弹幕上发:“对对对,有的后卫也是有前锋天赋的,这就是流浪足球。”

    切尔西球迷还在哀嚎判罚呢:“天杀的安东尼泰勒,你看看你造的都是什么孽,好好的前锋在这儿改踢后卫了!英足总你满意了吧!呜呜呜呜呜呜……”

    第29分钟,阿森纳又得到了一个角球机会,这也是正常的,一直把切尔西压在门前暴打,一个角球定位球都捞不到那才是奇了怪了。***开球,又一次带来危险杀机。维尔贝克小禁区前头球攻门!库尔图瓦没扑到!万幸足球击中左侧立柱弹回,但还没等他下完地成功起身,拉姆塞已面对空门近距离胸部停球一脚补射——嚯!

    全场惊叫声四起,原来是库尔图瓦被连续的射门打得来不及起身,索性直接在地上鲤鱼打挺似顽强扑棱了两下,仗着臂展长度硬是把这球拿住了。拉姆塞懊恼地捂住脑袋——都习惯库尔图瓦下地和下地起身相对没有那么快*,也习惯了打他小门,所以踢切尔西时大家总会下意识地把球擦着地面踢,可现在人家就在地上,他还往下面射门不是笨蛋嘛!

    摆脱了险境的切尔西终于得到了一丝反扑的机会。库尔图瓦后场长传出球,阿森纳全员压在切尔西半场,此时只能猝不及防地回追,但左路佩德罗已接到传球、继续向前突进,更离谱的是沙德已经在这短短的十秒内从己方半场冲到了阿森纳大禁区前!!!

    阿扎尔不是迟缓的球员,嗅觉也够灵敏的,库尔图瓦出球前他就已经在预备性启动了,比沙德聪慧多了——可就这样,他竟然还落在沙德后面,望着自己队友蓝色闪电一样的背影,他又不知道多少次被沙德惊到。

    宝宝,你是吃什么长的,宝宝……阿扎尔由衷地想问,我现在给我小孩吃还来得及吗?

    比沙德的队友更吃惊的自然是对手,他从霍尔丁背后超出时,这名忙着盯着佩德罗看的阿森纳后卫甚至还没意识到又一名切尔西球员赶上他了,余光里捕捉到蓝色才愣住,看到身前门将仓皇的脸,听到身后队友崩溃的呐喊声,再见鬼地一扭头:

    歪日!

    你小子不是一直在自家门前cosplay门将的吗,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

    “闪电一样的突袭!!!切尔西打出致命反击!哦我的上帝啊,小将沙德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他在球场上拉出一道蓝光!镜头几乎要追不上他的移动速度,换成全景后我们才能发现他的启动和冲刺都快得如此惊人!霍尔丁,霍尔丁背身奔跑,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被赶上!哦这太致命了,太致命了!追不上,根本追不上,他慢得像是在猎豹前发呆腿软的羚羊!”

    场边的温格教练已经满脸痛苦地捂住半边脸了,仿佛不愿意看霍尔丁愚蠢又清澈的惊讶表情。不过以沙德的速度和冲劲,霍尔丁一个人也是聊胜于无,存在和不存在没有太大区别,无非是沙德射门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一只手扯他衣服、或者地上有没有个在打滚的背景板罢了。

    佩德罗在左路拉了最起码两三个防守球员,眼看要被围捕,极其熟门熟路地带球继续往前蹚几步,变换重心,一脚长传!每次看到阿扎尔这么做就“混”到一个助攻时,他早就想说了——哥们你别再和沙德一起踢球了,你助攻的含金量都下降了你没发现吗?天天就练一个四十五度角传球或者高空弧线塞就够了,甚至不用太精准,有个方向就行,反正沙德自己会追到的,这好吗?一点都不好!

    这是坏事还是让我来承担吧!他恨不得喊出声:

    助攻,让我也美美地得到一个助攻!

    阿森纳球迷的嘘声都快把地心捅穿了,沙德果然横追几步,轻松接住了这个传球,脱离越位险境后,立刻重新加速启动冲着球门狂奔,把恨不得飞过来阻拦的霍尔丁甩开一大截!

    哎呦,霍尔丁也是脑子不灵光,看到沙德就该反应过来他追不到了,玩命地往反方向跑造个越位可能都更有效些。

    单刀!!!今天替补切赫出战的奥斯皮纳没想到在领先一球领先一人的情况下,这么快就轮到他独自面对险恶的人生了。要知道一分钟前他还在垫着脚尖看遥远的对面那乱哄哄的景象,恨不得和球迷一样抬头看大屏幕得知最新剧情呢,一眨眼他就成了故事主角。

    对面的沙德活蹦乱跳地拍着尾巴,怎么看怎么是一条食人鱼。

    这可是足总杯决赛啊,而且切赫伤了,他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机会,如果浪费掉的话,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再阿森纳出头了。

    不想想他自己,他也该想想信任他的温格教练、或是鼓励他或是看不起他的队友,他应该向这些人证明自己。

    还有那么多鼓励他的家人、朋友……

    门将面对单刀怎么办……出击,对,我得出击……训练和经验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即使脑子已经被忽然爆炸的各种念头塞满,在外人看来奥斯皮纳还是基本用合理的速度做出了合理的反应,沙德已冲到门前12码,这是点球距离,也是足球世界公认的“死亡距离”,或者说“我奶奶来都能进”距离——在职业赛场上,这个位置以及更近的射门,门将除非会瞬移或者运气太好预判到了,不然基本是不可能扑到的。

    奥斯皮纳猛虎下山一般迎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英勇地迎上沙德。他脑子里想的是挺多的,沙德却完全没有。此时此刻他专心到连球迷们的嘘声都听不见,刺目的闪光灯仿佛也消失了,就只是在看着异常高清、仿佛变得异常大的球门,身体已经流畅地变换重心和力度找好了角度。

    冲出来的奥斯皮纳那么像一个缓慢移动的马赛克,在视野里不断放大,沙德这才把视线凝聚到了他的身上,于是对方的表情动作都清晰起来,却依然像慢镜头似的,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沙德却没有听到声音。这一次他也吸取教训,没有把人家的脸联想成什么鸭子鹅子之类的了,就只是带球假装往右猛地突破,实际上却向左一脚拨球,而后人球分过,极其轻松地晃过他——

    奥斯皮纳人被骗得重心都还没晃过来摔了个大马趴时,足球都呼啸落网了,两三秒的空白后,就是尖锐的哨向,像死刑宣告一样划破了空气,划破阿森纳球迷们愤怒失望的怒吼,划破了他可怜的心脏。他趴在地上,简直没法抬起头来去面对现实。明明多打一人,可仅仅10分钟后,他们就丢球了。

    切赫!他已经开始幻听了,仿佛听到了自己球门后全是球迷们在喊:不要他,我们要切赫!

    实际上全场在高声唱响的是沙德的chant,今日歌词难得回归了原始版“哦沙德哦沙德,你是最棒的”,切尔西球迷们都快爱死他了!

    可恶,我也没有那么糟糕啊!是对手太过分了吧!!!还有后卫,怎么能让这么大一个前锋十几秒就漏到门前来的?我们的后防线是什么洞孔直径长达10米的滤网吗?

    沙德是不知道对面门将在脑子里进行着什么《门与绿荫》苦情大戏的,他也没深刻意识到在此时能迅速扳平比分有多重要,无异于给一个看起来已经半只脚入土的人又从地里踹出来了,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妙手回春啊鱼鱼大夫!他就是单纯开心,好久没有过这种从一头跑到另一头、甩开所有人轻松打门的事情了,好喜欢!

    风穿过头发,喜欢。用力奔跑,喜欢。球进了,喜欢。

    还会被举起来夸夸!超级喜欢!

    他兴奋过头,冲到场边去庆祝,可他兴奋过头了,滑跪也不看看方向,直直地像个笨头笨脑的鱼头车一样冲着场边人家阿森纳的主教练温格冲去。在全场哗然中,沙德也反应过来自己又干了什么蠢事,竭力收了动作,但惯性是取消不了了,他一头撞进了本能弯腰去捞他的老教授胳膊里。

    整个阿森纳替补席都被定格成了世界名画,画面的前景,是抱头的身穿蓝色球衣的阿扎尔,画面的中间,是滑跪失败差点没把人家主教练给创翻的沙德(…),画面的背景,是各种张大嘴巴表情极度震惊、用各种姿势试图冲出救驾的阿森纳球员以及助教。

    这个太过突然的事件把老教练吓得瞳孔紧缩,全靠捞一把小孩的本能才没跳走或是摔倒,端着冷静和体面硬是稳住了身形,甚至还把拉了一把,把沙德拽起来了。

    阿森纳场上和替补席上的球员全群情激奋围了过来,自己的教练自己心疼,赶紧扯过来拍拍打打看看有事没事。温格一把老骨头被他们打得疼死了(…)谁懂啊,被沙德不过是吓一跳,被这些哭天喊地的臭小子才真是要折腾得不行。

    双方立刻又纠葛成一团,主裁和边裁全跑过来了。阿森纳的人喊裁判你快看啊这一定是故意的,切尔西的球员喊你放屁,鱼鱼只有六岁他能有这种坏心吗(划掉)沙德要是真故意的温格现在已经飞在替补席上挂着了!孔蒂宛如斗牛一样从边线另一边冲过来试图加入战场,就只有法布雷加斯迟疑着游离在众人外,只是装模作样地划水,人家都在拍对手,只有他在拍空气——

    他又担心温格,又不能站在自己队友的对立面,整个人恨不得能从这场闹剧里隐身掉,等恢复比赛再回来。

    “停停停停停停。”

    裁判安东尼·泰勒靠着猛吹哨子和作势要给牌,终于把他们两边扯开了。沙德被围在中间两头扯了半天,阿扎尔可担心坏了,生怕有人趁机下黑脚踩他,谁知道上手一摸孩子还是结结实实的好得很呢,就是迷茫得不行。边裁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无语的情况,他看着场上球员们进球位置对不对,他还得看他们滑跪?!

    但他确实看到了,和主帅解释了沙德应该就是太兴奋了没注意方向,不是故意的。要是换旁人来,面对这种会进入年度《疯狂的足球》盘点的滑稽喜剧,双方各自教训两句也就算了。但安东尼·泰勒不是旁人,他主裁比赛,就是有能不断加码、让足球真的变疯狂的魔力,于是在众人震撼的视线中,他高高举起了红牌——

    呃,对不起,摸错了。他若无其事地把红牌放了回去,高高举起了黄牌。

    两张。

    沙德和温格一人一张。

    安东尼·泰勒自有自己的一番理由:沙德“危险庆祝”,鬼知道是不是心里就坏主意,想把人家教练撞个好歹,绝对不能纵容,黄牌警告。但是换个角度想,你温格非要站在这里,难道就没有错吗?看到人冲你滑过来了,你就不能躲开吗?鬼知道你是不是也想苦肉计骗红牌,绝对不能纵容,黄牌警告!

    这什么狗屎逻辑。

    阿森纳球迷和球员都快昏厥了,瓜迪奥拉式抱头还在人传人,他们大为震撼:这关我们教练什么事?他是受害者好不好!好端端地在场边站着,那么大一个鱼就飞他怀里了,他还好心好意接住,你现在还罚他?

    黑哨,黑哨!

    切尔西球员也要昏厥了,孔蒂尤其是:

    之前那个红牌就那么随意,争议进球也判进了,好不容易我们沙德扳回一球,你就找理由给他一张黄牌;再随便抓个错处,你是不是把他也罚下去,让我们9踢11啊?

    黑哨!黑哨!

    判罚下了,刚刚才浇灭一点的怒火却更强烈地升腾起来,双方带着蓬勃怒气回到场上踢球,都是愤愤不平的样子,灾难源头沙德忧心忡忡地提醒自己身上多了一张黄牌。

    上一次他领到黄牌,还是在英超第一次踢球,然后他很快就拿到了第二张,然后他就下去了。

    他那一下去,几乎就是下去了一年。

    阿扎尔一直搂着他,沙德刚忧心忡忡地刚转过脸来,他就安慰道:“没事,先正常踢,中场再说。”

    沙德沮丧地呜了一声,把脸埋到他脖子里蹭蹭。因为他比阿扎尔高一截,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就有点好笑,摄影师对着他美美地拍了。沙德进球后笨比到滑稽的表现完全冲淡了大伙对他刚刚那个完美恐怖的冲刺进球的震撼,全换成了讨论他的离谱庆祝与离谱黄牌,而十几分钟后大伙就又清醒了。

    进球再次发生,依然来自沙德!

    半场补时,阿森纳球员蒙雷亚尔禁区边缘外对沙德放铲犯规,让切尔西得到了一个右路的直接任意球,看样子是阿扎尔主罚。他来罚定位球,一般就是直接打门了,不然会让给法布雷加斯或者小阿隆索。这让阿森纳高度重视,排了半天人墙,力图最大化地阻拦这脚不知道是不是会很神仙的射门。

    谁知道他们被骗了。

    阿扎尔面色凝重地擦擦脸上的汗,站在球前,眉头一皱,沉沉地叹了口气,颇有点C罗坚毅眼神的意思,然而阿森纳球员们刚面色苍白地捂住自己的关键位置屏气凝神等着他起脚,就看他忽然往旁边一让,而后小阿隆索从容上前出球,一脚弧线球搓出去,阿森纳防线里有人已闭眼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起跳,有的人却在迟疑着松手、发现这球并不快,感觉应该立刻追跑回防——

    球开出的一瞬间,沙德已经摆脱身边负责跟防他的霍尔丁和雷蒙亚,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而后在门前正好迎上下坠的足球,几乎就在倒霉蛋奥斯皮纳鼻子底下从容起跳、一头把球甩了进去!

    超级清脆的砰的一声!可能是因为沙德的脑子比较空,所以声音就更响。

    2:1!

    人数较少的切尔西球迷爆发出了半场比赛中最大的欢呼声,沙德之歌响彻全场,洗脑每一个人。

    “你一定要小心,无论如何都不能下场,我求你了,沙德,我求你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孔蒂把整整十五分钟都花在了沙德身上,已经没心情管别的球员是不是在那儿闲得抠脚。他嘲笑了一整个赛季穆里尼奥,却终究在最后时刻走上了对方的老路,曾经穆里尼奥在国际米兰时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整个中场休息的时间都握着一代目·脖子以下世界级前锋·巴洛特利的手苦口婆心地讲了一刻钟注意事项,结果对方刚上场两分钟,就满脸无辜地两黄换一红下去了。

    据说穆里尼奥差点在场边当场因为高血压而昏死过去。其实他当年还挺喜欢巴洛特利的,但这份喜欢显然没能开出一个皆大欢喜的果实,只是让他屡屡踩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才搞得他对同款沙德这么不待见。

    孔蒂也想起来这个事,更觉悲凉,都快给沙德跪下了,也没什么卵用,只能重复没准穆里尼奥当年也说过的话:“无论如何不能下场,我就只有你一个前锋了!”

    唯一能给他带来的慰藉的大概就只有沙德并不像巴洛特利那么有进攻性,虽然身体对抗性非常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沙德是个好老实的、哪怕被人不小心打了也自己忍住的小绵羊性格,和大家想象中的俄/超/悍/匪完全不一样,反而是队友经常看不过去替他出头。孔蒂此时此刻只想感谢他的性格,并祈祷他能保持下去,继续干干净净踢球,千万别和人起任何冲突。

    还有一个关键的事:“不准再滑跪庆祝了!——速度太快的都不行!”

    好一条滑不溜秋的鱼,一个没看住就跑隔壁主教练怀里去了,得亏温格不是瓜迪奥拉,不然还不得直接揣起来就带走啦!他真想揪着沙德的耳朵和他说你长点心吧,要冲也是往我这儿冲,往对手主帅那儿游是怎么回事啊?

    和科斯塔彻底闹掰后,沙德就成为了孔蒂的核心战略物资(?)毕竟这下真成只有这么一个金疙瘩了,而且他也不能再和沙德闹翻,那阿布可能真的会考虑把他开了换一个人来(…)此时此刻他真是软话硬话都说尽了,就差给沙德捶腿了。

    虽然日常觉得沙德笨比到让人抓狂,但仔细想来,这赛季每一次要命的关键时刻都是沙德拯救了他。

    “再进一个!”他和沙德祈祷:“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虽然这段更衣室故事后来流传出去时差点没把球迷们给笑死,堆在评论区玩梗“踢完一赛季孔蒂终于发现抱鱼鱼大腿才能赢球”,但在眼下却是非常严肃的。沙德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性格,他又忘记孔蒂有时候对他很凶很不耐烦了,一心一意感觉教练对自己真好,一定要好好回报他的希望。

    他像鱼小葵一样在那儿给自己加油,还给队友也加油,把大伙都整乐了,摸摸他的头(在被库尔图瓦打手前)笑一下。虽然因为脑子很简单,他应付不了复杂的场面;但也是因为脑子很简单,所以比赛压力对他而言却是不存在的。足总杯决赛和踢保级队的普通联赛对于沙德来说区别无非是万一90分钟内踢不完需要踢加时和点球,赢了能捧个奖杯,仅此而已。

    他不是那种靠负面情绪驱动的球员,总是显得有点没廉耻心,输了球也不知道沉重。但放在现在这种少打一人、形势依然焦灼的情况下,沙德的性格就难免让队伍的氛围好了很多——是的,虽然很难,但不过也就是一场比赛,他们已经带着优势拿下了一半,不要焦虑和急躁,忍耐住,现在只要能拿下另一半就好了。

    大车!守住!

    球迷们也在互相打气:“没事的!加油加油!坚持完再说!”

    但要是让沙德知道他们的脑子里都是“艰苦卓绝摆大巴拖赢45分钟”,估计会尖叫出来。

    拖赢?沙德没这么想啊。

    沙德还想继续进球呢。

    而且他也真的进了。

    从客场踢完西布罗姆维奇回来,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场首发了,连场首发让沙德感觉状态更好,而且踢阿森纳意外有种顺畅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们这场也打三后卫阵型,希望加强中场的控制力,但沙德最爱对手们这么踢了——

    足球就是这么一个球场过大人员过少的游戏,虽然球队是一个整体,但运行起来时候十一个人十一个脑子,自然不可能像一个机器一样流畅地同进同退,互相协调,仿佛脑子都是连在一起的,大家是虚空大章鱼伸出来的小触角。此时人少的地方自然会成为薄弱的链条。阿森纳的后腰拉姆塞这场比赛踢得特别吃力,他又要调度球路,又动不动就需要参与回防,分身乏术。

    理论上来说沙德不该这么轻易地总是能平蹚过去,但沙德就是这样了。这怎么办?阿森纳两路边锋都是快马,这场比赛却没能发挥出预想中的作用,切尔西下半场就是蹲坑防守伺机还手,随便逮住一次机会对于阿森纳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和创伤——

    因为作为支点和进攻点的沙德很擅长处理这种简单的“球飞,我也飞,创,创,创,射门!”模式,不重点盯防他太危险,重点盯防他又太浪费。这小子又不吝啬体力,有球没球满场乱跑,谁有本事一直追着他?

    温格在场边头疼得要命。他感觉穆里尼奥走了,穆式蓝军的风格却永远留下了,毕竟十几年里踢小优或小劣的局面太多,切尔西球员们好像有种集体潜意识,非常擅长处理这种情况,而沙德完美地契合了进去。少打一人害得切尔西的战术被迫简化了,对他来说却可能是一件好事!

    下半场踢了二十多分钟后,率先守不住的反而变成了阿森纳!

    尽管已经陆续收到了5张黄牌,可无论如何就是踢不进球的现实让阿森纳太绝望了。他们领先一人却落后一球,背水一战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只能选择压着打。全场比赛第71分钟,***与维尔贝克撞墙配合后晃过,将球送给无人防守的贝莱林,可惜贝莱林射术普通,禁区边缘一脚低射,力度实在不够,被库尔图瓦稳稳没收。好不容易又控到球的他毫无迟疑地往右路开给了阿扎尔,对方无疑是嗅觉最灵敏的,已经快冲到了半场。

    防不胜防,防不胜防!阿森纳球员自认倒霉,竭尽全力冲刺奔跑回追,毕竟阿扎尔的速度也一点都不慢,而且从内心深处,把他和沙德放在一起,那肯定是他的威胁性大多了——大多了——啊,沙德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都不用门将崩溃,后卫默特萨克就先暴怒了,边补防边大喊:“霍尔丁你怎么拦的人!”

    霍尔丁其实就是Holding,这个也可以理解成名字就叫把持的球员一整场都把持不住沙德,完全hold不住场面,实在是让队友很生气。霍尔丁苦不堪言,谁懂他是真的有很小心了,可他就是速度速度追不上沙德,对抗对抗撞不过人家,就连技术犯规都把能用的小动作全用了一遍,现在身上还背了一张黄牌,还能怎么办啊?

    他还想怪中场时漏勺呢!前面整整七个人跟着,就没有一个能看着点的吗?全漏给后卫来处理是吧?

    要不是还没疯,他恨不得学学洛夫伦,一脚飞铲沙德送自己下场算了!能把这铁皮娃刮倒都算他今天这场好歹立点功!

    默特萨克自己生气,虽然赶上了沙德,但也没拦住,另一边的蒙雷亚尔眼见不行倒是果断放铲了,可沙德灵敏到近乎不可思议地挑起球猛地高高跃起跳过,一共空中的人球分过结束了这场较量,他们三兄弟主打一个尽力局。而已经看到沙德就紧张的奥斯皮纳果然也没能扑到这个球——沙德门前10码自己接自己的挑球,无停球来了一脚凌空抽射!

    一身蓝衣尖刀一样杀进敌阵接住来自阿扎尔的长传,被抓住胳膊也毫不费力地扯着对方继续跑,而后高高跃起跳过滑铲的球员,单脚落地后毫无停顿地立刻横过身体抽射,倒地后一骨碌翻身起来,进球的哨声已划破云霄。整个过程暴力流畅到像放了快进,像倒了一公升润滑油,像吃了三斤德芙,连贯得拍剧本都拍不出这么一气呵成的长镜头。

    一往无前,气贯长虹!

    天神下凡!

    “沙德!沙德!”现场的球迷都快喊疯了。

    “沙皇!沙皇!登基!!!!温布利,你的皇帝回来了!!!”网上的球迷也喊疯了。阿森纳鲜红的球衣简直像是被沙德捅出的血,全流在球迷们心上。看台上在发生非常戏剧性的事,今天同时有两拨人在举牌子,一拨人举温格下课,一拨人举温格留下,此时此刻伴随着温格本人凝重的表情,定格成了这场火爆比赛的另一个经典画面。

    下赛季将会是他们自从97年以来第一次没有欧冠可踢,这赛季他们也四大皆空、颗粒无收,连被人戏称是“保温杯”的足总杯冠军,似乎也要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握空了。

    温格还能留多久?阿森纳球迷在分裂,一些人觉得他带不了现在的队伍了,另一些人觉得,如果连他都带不了,那还有谁可以?

    阿森纳也实在是缺人,替补席上都无人可用,温格接连用带伤状态不佳的吉鲁换下了桑切斯,试图看看他能不能创造奇迹;又在最后关头连换两人,用大家甚至都不怎么认识的科克林和艾兰尼试图拖一下时间,然而终究是回天乏术。

    中场哨响时,他没有捂脸,只是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

    此时此刻,看着抱成一团疯狂的庆祝的切尔西球员,和被他们高高抛起的沙德,很多球迷的心情和他是一样的——要是他们也能有个沙德,这该多好呢?

    就像他们曾经有过范佩西,有过法——哦,法布雷加斯正在对面穿着蓝衣服一起庆祝呢。

    好多阿森纳球迷坚强了一整场,在大屏幕给到法布雷加斯的笑脸时终于还是没忍住,屈辱地哭了。

    不过几天后6月1日,夏窗准时开启,阿森纳还是给切尔西报价了1200万英镑,试着求购沙德。然而报价刚过去没多久,他们就得知曼城报了更高的价格,利物浦则是还在问价。但很可怕的是,曼联竟然也报了价,据说和曼城不相上下。

    大伙都吃了一惊——无论如何,穆里尼奥也不会想要买沙德吧!这根本不现实!

    主流报纸一律认为曼联只是在抬价,不让竞争对手好过,尤其是不让曼城好过。

    但《太阳报》就会写:穆里尼奥因恨生爱,这赛季被打了几次已然真香,暗暗喜欢沙德,想要和他重归于好,只是嘴硬死不承认,假装自己是在抬价……然而读者们一边骂你在瞎勾八编什么一边很诚实地买了。

    让这场夏窗刚开始就精彩十足的转会争夺战正式进入一阶段的是,今夏曼城最重磅的引援、花了好几千万和瓜迪奥拉无数好话,终于从德甲捧到手里的球星德布劳内对着媒体说:

    “是的,我很希望沙德能转会过来,佩普也考虑了我的意见。嗯,我认为和他搭档的话会很不错,毕竟连埃登都拿了英超助攻榜第一啊。”

    球迷们真的迷惑住了,虽然说沙德足总杯决赛的表现真的很惊艳,但这个球员不稳定也是出了名的,怎么这么香饽饽啊,教练们可能看重他有潜力愿意开彩票也就算了,你好聪明好低调一个德布劳内怎么也跑来要呢?他身上是有什么魅劲还是怎么的!

    你们都中了鱼鱼病毒啦!

    阿扎尔想死了,一方面是他没想到德布劳内也要下场帮着曼城挖人,另一方面是库尔图瓦疯狂短信电话轰炸他和他发癫,搞得他假期刚开始就腥风血雨的。

    于是他怒打电话过去问:“不是哥们你什么意思??!我忙着在伦敦给你开回国party叫你来玩,结果你他爹落地第一件事挖我队友是吧???!”

    “不是你说他好的吗,都说一年了,说比咱们卡库还棒呢*。”德布劳内的声音里满是不解:“你说好,我相信你,才想拿来当队友的,怎么了。”

    阿扎尔:……

    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当年库尔图瓦和德布劳内是好朋友了。

    第 35 章 本文首发晋江

    沙德被阿扎尔邀请去参加他举办的“welcomeKevinback”又名“谢天谢地我们亲爱的朋友凯文德布劳内从苦寒之地德甲回到我们身边加入新的苦寒之地啦哈哈哈”大party。

    他把德布劳内和卢卡库都叫来了,大概是想要重温当年大家一起签字加入切尔西的幸福岁月——即使现在德布劳内已经加入曼城,卢卡库态度暧昧,但反正他们还是国家队队友,拆不散的关系,见一见多好啊。

    沙德超级超级想去!

    而库尔图瓦对此的态度是:

    “不,绝对不行,除非我死了。”

    整个4月和5月,因为各大联赛和杯赛都进入收官阶段,赛程过度繁忙,FIFA是没有安排国际比赛日的。6月则要继续进行世界杯预选赛,7月暂停一个月让球员们休息,8月恢复。

    大部分人等到国际比赛日结束后就是真的结束掉整个赛季的工作了。大家好不容易有一个既没有欧洲杯、也没有世界杯的小年——是的,球员们管这种间隔年份叫小年——来好好休息,到那时大家基本都是各回各家,沙德和库尔图瓦也不例外,因为他们显然还不是什么见家长的关系。

    而沙德并不想出去度假——他太珍惜能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了,一天都不想浪费。

    他连库尔图瓦都不见,别的队友就更不用说了。一想到如果不去参加party,过几天就是国际比赛日,再回来时可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两个月都见不到阿扎尔?他真的会想念他的。

    “一起去,好不好?好久都不见面呢。”

    他已经锲而不舍地问了库尔图瓦好几天,就连做蛋糕的时候都在讲——他也干不了别的,只是被发配来举着打蛋器打发奶油。

    “不要。”站在厨房台子另一边用厨房称量面粉重量的库尔图瓦的态度也坚决到底:“我们都不去;或者我可以去,你不行。”

    “为什么呀……”沙德有点委屈住了,手里打蛋器均匀嗡嗡的声音让他有点心烦,他不由得关掉了它们,抬起头来看库尔图瓦。对方正在温暖的灯光下仔细称量面粉的重量,有的时候库尔图瓦做蛋糕像是小孩子故意搞破坏、乱放一气试试会弄出什么黑暗料理来,有的时候他又像是正在上学的甜点师一样强迫症发作,无法忍受自己比菜谱多一克少一克,就连白砂糖的牌子都要买一模一样的。

    现在就是后一种情况了,沙德知道自己不能打扰他,还知道自己应该把奶油打发好,可是他好难过,好想扑到对方怀里摇着他问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库尔图瓦却是自己张嘴说了,睫毛垂着,带着他独有的那种冰冷的生气:“你也知道好久都不见面,不想和我出去玩,倒是想见埃登——还有不知道谁呢。”

    谁?沙德稀里糊涂的,感觉他又在说谜语。库尔图瓦不开心沙德夏休期不见他,沙德也很难过,但他实在是太想待在家里了。

    他只是一条小笨鱼,他又不会分身术。其实他也有点想和库尔图瓦也待在一起,可对方又不能到他家里玩,他也一样不会跟着他去比利时,一切就这么尴尬在了这里。沙德好生为难,垂着头不说话了,重新打开打蛋器,让细细的嗡嗡声重新塞满沉闷的空间,心不在焉地盯着奶油一圈圈波动的纹路,像是被它催眠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了。沙德吓了一跳,本能地要甩,但握着他的宽大手掌纹丝不动,另一只手伸过来关掉了打蛋器。

    空气寂静,沙德垂着头,库尔图瓦的手滚烫的,声音却轻柔又缓慢,像蛇缓缓爬过树叶,腹部摩擦鳞片的声音一样:“打过头了,你说你知道的。”

    顺滑的奶油上出现了一大堆气孔,像一堆眼睛在和他大眼瞪小眼,问他怎么这么糊涂似的,不由得懊恼地闭上眼:“对不起,我重新做……”

    他端起盆,打算把它们挪到袋子里去——奶油打发过头了不一定能处理回去,抹在表面上就不漂亮了,但吃还是可以吃,可以放冰箱,等着明天早上挤在手指面包里吃。但库尔图瓦只是继续握着他的手,拿开打蛋器、拿开料理盆,把沙德扯过来低头亲吻他。

    从德布劳内回来、阿扎尔说要给他办party开始,他们就氛围古怪了好几天,主要是库尔图瓦单方面古怪。现在被重新温柔地亲了一会儿,沙德委屈得鼻尖一阵阵泛酸:

    “对不起……”

    “不让你去玩,就闹这么大脾气。去去去,你去行了吧?”库尔图瓦语气依然别扭:“这么喜欢埃登,你和他过去好了。”

    沙德已经不是在为了party的事难过,他是不得不面对夏天要分开两个月的现实、没法回避这个问题而不开心。他搂着库尔图瓦的脖子,也别扭地说:“才不是的。”

    “那气什么?”

    沙德怎么说得清呢。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灯光下库尔图瓦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泪水就没法控制地掉下来了:“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他只好抱得更紧了点,踮起脚尖,小狗一样用力,一点点都不想分开:“亲亲。”

    亲亲?**好吧!因为闹脾气每天晚上都赏彼此一个后脑勺,他们放假这几天竟然完全没*过,现在真是好了,奶油打发过头也无所谓了,反正弄得到处都是也吃不了了,好歹舔了两口算是尽力。面粉的克数怎么量都量不对也无所谓了,反正吧台一震全撒了。沙德*着*着甚至稀里糊涂地又走神,伸着手试图去那头抓一把面粉玩玩,被恼怒的库尔图瓦按/住饱//满的**到脚尖踩不住地板尖/叫,而后又被翻过来*了个明白。

    寒冬腊月踢比赛没把他的腿弄抽筋,库尔图瓦做到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厉害人。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幸好沙德一辈子都是个不浪费一口食物、哪怕把自己吃中毒都要坚持吃完饭菜的小孩,他今晚的罪孽才没有严重到可能会害得他下地狱去。

    搞完自己再收拾完桌子,他们俩已经没心情做什么蛋糕,精疲力竭地洗澡去了,泡在浴缸里懒洋洋地任由泡沫爬满皮肤。库尔图瓦又在放音乐,水汽氤氲,沙德脸红红地趴在浴缸边用手指划拉水面,看他们俩的babyshark玩具在跟着水流动,像是在游泳一样。

    “还去不去party了?”库尔图瓦温柔地替他梳头发,信心满满地问话,感觉自己又重新占满了沙德的心。

    谁知道沙德两眼冒光地一回头,仿佛才想起来他已经答应了这个事:“去!”

    “蒂博最好了——”

    滑不溜秋的泡沫小狗鱼扑了好大的水花起来,差点没压断他的肋骨。

    库尔图瓦:……

    德布劳内其实对重新回到伦敦没什么兴趣,他住在这里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当时也是租的公寓,也没买过房子,现在他刚到曼彻斯特,全是搬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但阿扎尔实在热情,他到底也没拂了老友的面子。

    只有一个事是要紧的:

    “他不去吧?”

    德布劳内嘴里的“他”都成youknowwho了,阿扎尔一整个叹气:“保证你们不碰面,要遇到了你扭头就走,我不怪你。哦,但是沙德也要来,我忘记和你说了……”

    “沙德要去?”德布劳内有点意外:“你不早说,虽然懒得见你,但我想见他的啊。”

    阿扎尔:……

    “我是什么很下见的人吗?!”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嚷嚷起来:“不许再这么伤害我!”

    “哦,对不起,别难过,埃登,我知道你只是很开心我转会回来了。虽然感觉完全没必要,毕竟马上国家队又见面了,但我答应你就会去的。”德布劳内的语气软下来,哄了他两句:“不过狗|日|的切尔西我真是一点都不怀念,你可别在客厅挂蓝色气球。”

    刚挂完的阿扎尔:……

    他一边逞强说怎么会呢我当然没那么做啦一边惊慌失措地告诉party规划师需要改一点小细节。

    对方很温柔地问:“好的先生,改哪里呢?是盘子不喜欢,还是餐巾纸想要别的印花?”

    “呃。”阿扎尔顿了一会儿后说道:“所有东西的颜色?”

    阿扎尔精心筛选了朋友圈,挑出的全是他们多年熟悉、或者说可以熟悉的人,整个party与其说是欢迎好友回归,不如说是办了一个他自己的比人怀旧联欢晚会。沙德被阿扎尔带着吃了蛋糕、认了一圈也和他一样嘻嘻哈哈性格很好的人,就自己玩去了。他趴在窗台上纳闷地看库尔图瓦被发配去外头搞露天烧烤了,好像完全没有进屋里的意思,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他,一回头就差点撞到人。

    “嗨。”

    一个头发金黄、眼睛圆钝顿的年轻男人冲他有些局促地微笑着,刚伸出手就又仓促地缩了回去,换成右手:

    “呃,你好,我是Kevin。”

    沙德好久没和人这么正式地打过招呼了,好奇地看着他,慢慢把手搭在他有点潮热的手心里,握住后摇了摇。像是觉得这很有趣,沙德忍不住笑了起来。

    “Kevin在装什么纯情男高啊??!”趴在沙发靠背上偷看的阿扎尔差点没把嘴里的啤酒都吐出去,和身边人崩溃地讲:“他在电话里跟我一点都不客气,然后刚见面还摸我的头,说我好像又矮了。”

    “Kevin就是这样的。”大伙见怪不怪:“他对新认识的人总是有点害羞嘛。”

    卢卡库补充道:“我们认识半年后才说过第一句话。”

    阿扎尔从记忆的角落里翻翻捡捡,回想起来德布劳内第一次和他说话时确实也是这样,相似的羞涩神情,相似的明亮眼睛,阿扎尔替他把飞出边线的球踢回去,对方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坐在了他旁边,脸红着握手说你好我是Kevin。结果后来他发现德布劳内的脾气坏得像一只猫,只有不熟的时候对方才那么矜持和可爱,熟了后猫什么时候愿意给人好脸是人无法琢磨和把握的,不被挠两下就不错了。

    他第一次和库尔图瓦见面时也是的,对方看他拿不到最上层的小甜品,还特意替他端下来,垂着睫毛很好脾气地笑着问他够不够,在他摇头说不够后又帮他拿了8次(…)结果后来就变成了蛇蝎男,动不动翻白眼骂人抱胳膊生气,宛如美人蛇吐信子,哪里还有一点初见的模样。

    “喝酒,喝酒。”阿扎尔真的把自己怀旧到了,差点没流下两行热泪来,揽住卢卡库的肩膀。他今天办party是有野心在身上的。第一件事,是他希望卢卡库愿意在今夏转会回来——倒不是俱乐部给他下任务了,而是科斯塔要走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必然会腾出一个位置来,比起别人,他当然希望卢卡库回来。

    切尔西今夏引援的第一件大事是沙德保卫战,看起来还有一阵要打,毕竟任何时候只要沙德动心了都会很危险。另一件大事就是试图和曼联争夺卢卡库。卖掉他、卖掉德布劳内、卖掉萨拉赫,全是错到不能再错的决策,已经成为了高层的三块心病了。这三个人要是下赛季一个在曼联,一个在曼城,一个在利物浦,这该死的英超他们还怎么踢啊。

    到处都是自己养出来的好刀在劈砍自己是吧?

    阿扎尔倒是依然不管这些的,他就是想踢兄弟足球。当年他、卢卡库、德布劳内、库尔图瓦,是一整条比利时队中轴线被淘买到切尔西来的,结果只有他踢得稳首发,剩下三个租着租着被发卖了俩,就剩库尔图瓦漂流几年又回来。

    回来的他也好像已经变了很多,他被西甲改变了,他喜欢那边的气候和环境,他甚至不小心在那儿闹出了人命(…)生了两个小孩。虽然说孩子今夏会被接回他身边,可是谁知道呢?

    好不容易他们四个都回到英超了,虽然德布劳内因为和穆里尼奥闹得过于不愉快、对切尔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可他毕竟也回到英超了。如果卢卡库能回到切尔西的话,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个多么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听完他这些情深意切话语的卢卡库却只是耸了耸肩:“但我和沙德定位有点重合,你懂的兄弟。”

    你们俩谁牛谁首发,剩下的那个陪我玩不就好了。阿扎尔当然不可能这么幼稚,虽然心里话第一时间蹦了出来,可他只是满脸无辜地说:“嘿,对自己有点信心。”

    “我不知道。”卢卡库叹气,后仰在沙发上,感慨地左右张望:“穆里尼奥给我打电话,你知道的……孔蒂,我怕我和他处不来……但是呢,‘回家’是真的很好,我都好久没坐在这儿和大伙一起玩了——奇怪,你怎么不挂蓝气球?也不放我们当时的照片?哦,真没意思。”

    阿扎尔:……

    好吧,第一件事可以再努力,毕竟卢卡库是出了名的转会纠结狂,不到夏休期结束前他做不出决定的,阿扎尔决定开始思考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他又想试着能不能撮合库尔图瓦与德布劳内和好。

    这个显然要难太多了。

    他跑到外面去看看库尔图瓦怎么样了,对方差点没把他刻薄死:“你是拉皮条的吗?为什么Kevin在握着我男朋友的手说话?你明明和我保证过不会这样的!如果他们继续待在一起,我就要把沙德带回去了。”

    阿扎尔安慰他:“Kevin谈着女朋友呢,他就是想和沙德认识认识,说两句转会的话走个过场——你知道的,没准是什么瓜迪奥拉的任务呢?”

    他又跑回屋里看看德布劳内怎么样了,对方则是恹恹地和他皱眉:“你绝对不会想到事情有多恶心,我刚刚站在窗户边和他对上视线了,你明明和我保证过不会这样的!我差点把玉米片吐出来。”阿扎尔安慰他:“就是碰眼神,又不是碰面了,也没那么可怕对不对?马上就是世界杯预选赛,我们还要一起踢球呢——就像以前一样,那时候多开心啊。”

    德布劳内仿佛真的要吐了。

    阿扎尔只好岔开话题:“你和沙德聊过了?这总该是高兴的事吧。”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有效的话题,德布劳内确实感觉好了点,微笑起来,不介意和阿扎尔透点人尽皆知的转会动向:“嗯。我感觉他比卡库性格好多了,笨一点不碍事,佩普会教的——再说了,阿圭罗也聪明不到哪里,他英语说得还没沙德好,我和他根本没法沟通。卡库给你,沙德去曼城好了,我不太看好斯特林……”

    哦不不不,沙德要是真跑曼城去,那库尔图瓦恐怕要连他也一起绝交。阿扎尔真诚地敷衍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但事情会怎么样,还是得看他自己的想法。”

    德布劳内叹了口气:“那当然了,你今天怎么净说废话——哈,大家还说沙德不聪明呢。”

    阿扎尔:……

    尽管内心千疮百孔,他还是坚持着不愿意放弃。party进行到游戏环节了,烤烧烤的人也会进来,大家一起给德布劳内祝酒怀念往昔,欢笑声塞满了旋转着彩色灯光的房间,dj换歌,大家热闹地玩着喝酒游戏或是和带来的女伴跳舞。

    趁着乱,阿扎尔把德布劳内叫到小房间去,说沙德想和他聊聊;又找到了库尔图瓦,说沙德喝多了麻烦他去照看一下,在被对方掐脖前成功逃脱;找到正在高高兴兴吃小蛋糕、被美女姐姐们围着逗弄玩的沙德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窒息住,把他带到自己卧室去找衬衫给他换掉身上已经有口红印的衣服,告诉他让他在这个屋子里等等,打开落地窗去外面的草坪露台玩也行。

    “要是蒂博给你打电话,别接,别管他,那是游戏的一部分——别出去,出去咱们就输了。”

    沙德高高兴兴地点头答应了——太好了吧!小时候他都没有人一起玩躲猫猫,长大却玩到了!开心!

    “好的!”他和阿扎尔保证:“等你叫我。”

    “哦,对不起,宝贝。”阿扎尔嘟哝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就跑出去了,冲去奔赴自己的战场。他推开门时德布劳内还没到,库尔图瓦正紧蹙眉头按手机,见他来了,差点没把手机砸他头上,用法语喊道:

    “人呢?谁让你给他喝酒的?”

    阿扎尔举起双手:“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德布劳内正好推门进来,愣了一下后立刻要走,但阿扎尔已经把他拖了回来一脚踹上门反锁住,一气呵成。

    他受气了一整晚,此时也忍不住了,大喊道:

    “该死的!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两个混球就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凭什么我要跟着你们俩说法语。”德布劳内用荷兰语嘟哝:“哈,这屋里有个东西已经忘记自己的母语了。”

    阿扎尔崩溃:“那我跟着你们说荷兰语。”

    结果德布劳内也不想听库尔图瓦说荷兰语,按他的话说是古怪又恶心,最后变成了他们三个还是讲英语。阿扎尔问他们能不能聊聊试着和好,他公允地替德布劳内骂了库尔图瓦一通,又替库尔图瓦向德布劳内道歉求情,最后提起了国家队,提起了他们一起加入切尔西,甚至提起了根克,一直提到很多年前,几乎要说尽十来年的友谊。

    “和好吧。”他不解地请求:“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高高兴兴的,继续一起打牌。”

    “这一点都不像你,埃登,你不是这么多管闲事、自找难看的人。”像是被他触动到了一点,但又无法表露这种触动,德布劳内的声音很僵硬,僵硬到近乎不耐烦:“我对你没有意见,这就够了。”

    库尔图瓦甚至挂上了微笑,仿佛阿扎尔的精疲力竭和德布劳内的尴尬反而勾起了他一点愉快的感受:“和我说有什么用,埃登,我早就说过了,我已经moveon,介意的另有其人。”

    德布劳内深吸一口气,依然不愿意转身看他,闭着眼睛像是在和他们俩说,也像是和自己说:“我有我的判断,有些人不再是我的朋友,永远都不是,谁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库尔图瓦挑挑眉,冲着阿扎尔张开胳膊,仿佛在说:你看。

    阿扎尔捂住额头:“蒂博,你就不能和Kevin道歉吗,哪怕一句话。”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情我愿的事,他也不是多喜欢那个女孩,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生气。”库尔图瓦都说累了,语调散漫得很:“如果他的女朋友爱他如珍宝,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又不能强j——”

    德布劳内忍无可忍地捏紧拳头,扭身不管不顾地要打他。库尔图瓦却笑出声了:“不是这样吗?我是帮你看清了你们的关系好不好,你生气就生气,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就是懦弱了。”

    阿扎尔把他们隔开:“可你这样让他多没面子,说到底你干嘛要这么作践Kevin?”

    这个问题有点问倒库尔图瓦了,对他来说,伤害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爱护一个人才要,毕竟损人利己是人的天性,损己利人不是。他思索了一会儿说了实话:“确实很刺|激嘛——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哈!”德布劳内已经不想听了,要出门。

    阿扎尔拦住他,最后试图努力一下:“如果你想到Kevin会很受伤,你还会这么做吗?”

    库尔图瓦是真的迟疑住了,德布劳内的动作仿佛也沾染了僵硬,阿扎尔感觉到掌心下对方的肌肉在颤抖。而来自库尔图瓦的答案,这个答案,他们都知道他没说谎。

    “……我会的。”

    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他特别清楚地知道德布劳内或轻或重一定会很难堪,他才这么做了,就像一个故意要去捅破肥皂泡的小孩,破裂的那一刻有着特殊的美丽和快乐。

    “别太自私了,埃登。”德布劳内和他轻声说:“没人有义务为了你忍受这些。”

    他们彻底闹崩了。

    阿扎尔有的时候性格像小孩子一样,见不得分离、害怕一切变得太尖锐、太严肃,他只想要大家都嘻嘻哈哈顺顺利利开开心心的,就像他自己一样。他的人生里还没有遇到过任何无法跨越的挫折,没有犯过无法弥补、永远不会被原谅的错误,也没法理解为什么好友之间会爆发尖锐到多年岁月也无法缝合哪怕一点点的裂隙。

    他好像一个家家酒主办者,渴望大家能按照他的想象坐下来扮演彼此的角色。

    但他们只是掀了座席,纷纷离开,告诉他不要再这么幼稚了。

    这种渴望和成人关系是完全脱节的,因为一切就是没有办法像青春期时一样简单了,没有办法和他们第一次在国青队见面时一样,彼此顶着丑丑的发型和青春痘,只要一起吃饭就会成为朋友。阿扎尔不懂为什么大家要把快乐都举起来砸碎,强烈的难过让他几乎想要躲到房间里,站在露台上哭泣,然后他才想起来沙德。

    沙德开了落地的玻璃窗,但没出去,只是蹲在这儿,头发被晚风吹起,在难得晴朗的星空下像童话绘本里的一夜插图。阿扎尔走过来,也蹲下环住沙德的肩膀,问他在看什么。沙德指着木地板边缘细细爬过的蚂蚁说:“埃登,你好厉害,养蚂蚁可费功夫了。”

    阿扎尔暂时忘记了不开心,微微笑起来:“对啊,我特意给它们留的窝呢,还会喂它们面包屑,下雨天可麻烦了……哦,你可不准告诉别人,他们会把蚂蚁清走的。”

    沙德乖乖地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嘴唇边,连连点头,示意自己一定会保密。

    阿扎尔和库尔图瓦住得不远,沙德同他直接走路回去。这片社区很安宁,又宽阔,狗仔都没藏身的地方,趁着路上没人,库尔图瓦借着外套的遮挡,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看着地上他们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宝宝。”

    “嗯?”

    “你喜欢小孩子吗?”

    “喜欢。”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两个孩子呢?”

    他摩挲着沙德的指节,干净,光滑,温暖的手指,毫无凹陷,他却摩挲着,仿佛这里会有一圈戒指带来的痕迹。

    “那我会……更喜欢的。”

    沙德停了下来,和他说:“我知道了——两个孩子。”

    “谁告诉你的?”

    漂亮姐姐8号,沙德实在是记不清她们的名字了。他满脸无辜地看着库尔图瓦,对方像是难得很焦躁不安,抿着嘴唇张开又闭上,过了一会儿后才松开了他的手,和他说道:

    “如果要分手的话,现在就可以说了。”

    沙德看着他,直把他看得睫毛一直颤动,几乎要破防了:

    “要分手吗?”

    “不要,蒂博。”沙德轻声说着,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我喜欢你。”

    “不难过吗?”

    沙德想要一个朋友,友情里酸涩的部分好像正在不断上涌,让他只能接受。人到底是不可以成为另一个人密不可分的另一部分的,就算是作弊变成恋人也不可以。沙德此时甚至真的有点希望自己变成小狗,小狗和人类可以没有秘密,而且变成小狗也可以追足球玩——但如果是小狗的话,就只能在人的脚边着急,不能踮起脚尖和他亲吻啦:

    “难过是难过,喜欢是喜欢。”

    “明天就不难过了,可明天还是会喜欢你。”

    库尔图瓦捏碎了很多彩色泡沫,它们中的大部分就那么消失了,少部分试图把自己修复如初,可颜色越来越寡淡,脆弱得让他甚至感到无趣,不想再破坏。直到他碰到沙德,沙德是个弹弹球,被捏一下后叽了一声,而后又恢复如初了。

    奇怪,真的是什么样的我,都会被爱吗?

    他抱住沙德,试探性地咬了一口他的脖子。这是沙德没预料到的事,他呆呆地松开手捂住自己,看向不知道为什么吸血鬼病(并没有)复发的男朋友。对方理直气壮地和他说:

    “我晚上想你好久了,想得很难过,你要知道我有多难过。”

    好吧,沙德甚至理解了,并且捂着脖子第一次共情了:“哦,对不起,真的好难过哦。”

    “是啊!”

    “蒂博真的好想我。”

    “可不嘛。”

    “喜欢你。”

    “……喜欢你。”

    他们像小孩子一样笑起来了,甚至跑了一段,一起跑回家里去,都不知道在跑个什么东西。

    两三个月没见到国家队的队友们,比利时国家队的氛围是“晦气”“放假前一定要走这么一遭吗”和“生无可恋”,克罗地亚队却是春暖花开,其乐融融,氛围比夏日的太阳还要热烈,这个热烈的旋涡中心主要是沙德,他都快成小膏药了,贴莫德里奇旁边就没下来过。

    除了能见到家人一样的队友们和即将回到真爹妈怀里去让他过于开心兴奋一样,还要一个很高兴的事,这轮比赛他们又要踢乌克兰了,这不就是又能见到那个美人教练了吗?

    第 36 章 本文首发晋江

    沙德这次回到国家队,成队里的大红人了。

    这个大红人是个很抽象的概念,倒也不是说他忽然变成了众星捧月的队内明星,而是因为他从足总杯决赛后到现在,十来天的功夫里几乎是外界曝光量最高的球员之一,但在队里还是那副小透明样——就知道坐在莫德里奇旁边偷偷抓小虫子玩、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价暴涨多方哄抢——以至于大家忍不住盯着他多看看。

    是的,踢完足总杯决赛、拿到赛季第二个属于他自己的足球,沙德直接丝滑地一秒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最多烦烦男朋友的放假状态时,各大联赛热热闹闹的夏窗好戏才刚开始,而英超今年的转会连续剧围绕着他这个消失的男主角都吵了好几回合了。

    一开始大家觉得,球员本人都没签经纪人,也一直表态想要留在切尔西,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就算这些俱乐部热热闹闹要买,那连球员都没说拢呢,有什么可谈的?结果大家发现,正是因为没有经纪人,而且沙德只是个感觉还很不懂事的20岁小年轻,所以才有的吵闹。

    包括曼城/利物浦/阿森纳,乃至很多曼联球迷在内,大家都非常坚信:

    沙德不想转会,不是他真的和切尔西情深似海,而是他太年轻了、又笨笨的,还不懂别的俱乐部的好!

    就像那种还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捧个窝窝头就吃得香喷喷的,哪里知道外头的山珍海味嘛!

    阿森纳球迷对于这种话题是最有心得,最有发言权的。足总杯当天的各种观赛楼和社媒tag里,他们对于比赛失败的痛楚和抱怨很快就过渡到了开会复盘,然后又过渡到“我们应该把沙德买来呀”这个话题上了。虽然说昔日豪门连年勉强争四踢个欧冠碰到巴萨拜仁就八强回家,但年年半程争冠、还有欧冠踢,又不像别的豪强不愿意给新人首发机会,轮队伍条件,养个小甜菜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总是菜刚养成熟就被人薅走了,可谁也不能说咱们蔬菜大棚的质量不行!

    “温格教练说会好好培养就是会好好培养,枪手给年轻人能提供的环境在英超里秒了好吧。”

    “真的,看看孔蒂和科斯塔夏窗一开始这鸡飞狗跳的样,鱼皇在车西就没遇到过有耐心的教练,要来阿森纳的话这一年早长进好多了(鱼听了都叹气.jpg)”

    “沙德自己也想来的,他都一头撞教授怀里了,这都主动送上门了,当时要是不松手就直接带回家了!但是教授没有不问自取!他还准备花钱买!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鱼来,鱼从四面八方来……鱼从四面八方来……”

    “楼上家人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若是放在前面很多年,他们的话都是很有力的,偏偏可惜今年尴尬就尴尬在是个联赛第五,明年没有欧冠踢了,这绝对是竞争中的硬伤——年轻球员还在职业上升期,合同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有个愿意让他们有很多上场时间的好平台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了,培养年轻人这个事,也不是只有温格会嘛,贫苦的教练们多少都会被迫开发这项技能的。

    比如一直穷穷肯肯的克洛普,怎么也算是新一代养菜大户、英超好农民了。

    利物浦球迷闪亮登场,上来就把阿森纳球迷的心捅了个稀巴烂:

    “枪迷先别关心买人了,先关心关心温格今年还能不能留住吧。”

    忽略掉开始破防掉小珍珠到处哭泣的枪迷,他们非常从容不迫地用列举了“利物浦更适合沙德”的理由。

    首先,沙德的球风非常没有头脑(划掉)非常简单直接,不适合阿森纳呀曼城啊这样要踢点美丽足球的队伍。

    其次,克洛普是个没有那么drama的教练,他永远不可能闹成穆里尼奥和孔蒂这么鸡飞狗跳的样子,有利于幼鱼身心健康。

    最后,利物浦不仅有欧冠踢,联赛也一直保持着争冠实力,而且常年缺人,绝对不会少了沙德上场和进步的机会。

    他们说得是非常在理的,沙德本人看了都得思考一下唔好厉害哦,但曼城球迷来了全杀了。

    “没钱,阿森纳没钱,利物浦没钱,你们都没钱。没钱买什么皇帝,跪安吧!”

    是的,鱼鱼国皇帝也是一种皇帝,统治比赛时更是会得到沙皇这么酷炫的尊名,并随机占有一座球场,很难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搞得沙德在中国球迷心里像是自带一定程度的绰号溢价——就和品牌溢价一样!但无所谓了,曼城球迷不在乎,曼城是这样的,虽然俱乐部也没有在乱砸钱当冤大头,但想要的球员没有一个是买不起的,不用抠抠搜搜地算账。

    更何况沙德又不是什么几千万身价的大球星,他才20岁,被一场精彩绝伦的决赛踢得身价涨了两百万,也就才一千两百万;就算是按两年前阿布砸违约金的两千万欧元算,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身价顶天了,也就放在这儿。两千万这种价格,对豪门来说确实是不痛不痒的,毕竟沙德才20岁,工资也不高,除非他遭遇了什么不幸,不然就算是论斤卖了也亏不了多少——要是真遇到这种事,大家心疼难过还来不及,谁还有心情在乎这点钱。毕竟20岁是个多好的年纪啊,别说踢足球正是上升期,就连去捡垃圾都会是街道骨干呢。

    曼城球迷已经自顾自地帮自家俱乐部把心理底线抬到了2000万,并觉得这已经很厚道了:

    “车迷不是一直觉得2000万买沙德是阿布失心疯/私生子/又对毛毛前锋crush了吗?现在给你们一个回本的机会,不喜欢的鱼鱼让瓜瓜接盘,瓜可以,瓜愿意,瓜已经伸出了手(楚楚可怜emoji)”

    “德布劳内刚从德甲玎妃回宫就点名要沙德的,扎球王的派对上他们还见面了,没准鱼皇已经心动了呢?”

    “哎,要是沙德踢我们的时候也冲瓜掉啦怀里了多好,我们瓜是个年轻教练,肯定拿起来就跑,不像温格教练,都反应不过来了(鱼听了都摇头.gif)”

    切尔西球迷对此的态度是破大防:“拿个头!!!滚滚滚,钓鱼佬都滚滚滚滚!!!”

    他们最近特别忙碌,天天在英超区出警,随机揪住在钓鱼的旁家球迷就是一通不管不顾的驱逐。转会窗里大家就是自由竞争的,切尔西都不能拦着球员不让他看这些,难道球迷还可以管别人的嘴啦?那不能够!

    最幸灾乐祸的大概就是曼联球迷了,他们每天围观吵架,不亦乐乎,完全不在乎自家俱乐部也在报价——转会窗期间的曼联时无敌的,几乎是个有头有脸的球员下面都会看到“曼联等俱乐部有意”和“曼联报价xxx”这样的消息。人家阿森纳球迷下树是等着球员走出自家体检更衣室,曼联球迷是开盲盒,看看今年投了一百个标后又哪几个在命运的安排下中了。

    沙德在他们心里显然不是和曼联栓了红线的球员——无他,穆里尼奥还没死呢,他在这儿一天,红魔高层就别想越过他去把沙德给买了;换个方向来说,沙德肯定也不想热鱼鱼贴冷魔力鸟啊,他不会愿意来的。

    今年曼联想从切尔西手里抢的人不是沙德,而是卢卡库,这才是曼联球迷们最关心的事。

    反正,英超big6有五支球队都为了他腥风血雨的,新闻一天能刷新好多条,流量大得很。虽然和沙德是国家队队友,但因为洛夫伦不在,队内竟然没有第一个英超球员了,他们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

    仔细观察沙德,也观察不出来他有什么偏好。没看他焦虑不安的,也没看他总是刷手机回短信或者打电话,主打一个仿佛外面轰轰烈烈讨论的人压根不是他。虽然说几个月一回来,他已经拿了英超的双冠王,在队伍里一下子属于荣誉很多的人,忽然和佩里西奇这样的前辈一样,变成有正儿八经冠军和联赛进球记录

    哎,沙德这辈子是飘不了了,他没有那种骄傲的性格。他们在感觉这小子是真笨比啊之余也有点感慨:要是像他一样,是不是会活得很轻松?脑子里根本没有太烦恼的事?

    沙德真的无知无觉,他又在草里发现西瓜虫了,就是一种胖胖短短的棕色虫子,只要戳一下它的肚子、它就会蜷缩成为一个小球,忙不迭地举起来拿去给莫德里奇看。

    拉基蒂奇一边笑着整发带一边在旁边看,发现莫德里奇只是嘴上嫌弃、实际上根本就是和沙德一样有童心。

    “别用手举着,很脏的——放下来的话它过一会儿就张开了,但可以用小草碰它,它也缩起来……”

    “哇!”

    赛前发布会沙德被当成小门面拿去接受采访了,当然主要是主帅科瓦奇不想回答太多关于本场战术安排一类的事——第一次面对乌克兰时爆冷输球,让他们失去了本应得的3分,让他一直被拷打到现在。这一次他是有充分准备的,但赛前不想被揪着逼问了,索性把沙德带过来。

    他知道媒体想见他都想得快发狂了。

    事情也果然如此,一场克罗地亚踢乌克兰——东欧到不能再东欧的比赛,可媒体席塞得满满当当,里面竟然小半记者是英国来的。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他们也懒得掩饰,随便问了几句关于明天比赛的事,就把话头扯到了夏窗上。

    外头“妃子们”为了抢男主角都快扯头花扯疯了,人家还坐在这儿阳光微笑呢!真是要了命了。

    来自不知道哪个英国报纸的记者提问,很鸡贼地不问他有没有转会意愿,而是像哄小孩子一样,用轻松的语气问如果他会在英超内转会,他想去哪个俱乐部。

    既然是假设的话,就没关系对吧!沙德歪着头想了想,也没感觉这个问题有什么:

    “热刺!”

    噗!

    是的,虽然身在切尔西,虽然被四家球队争抢,但沙德脑子里想的是第五家。

    一直在与世无争吃瓜看淡的热刺俱乐部和热刺球迷们,自己都惊到了。一般来说,英超纷纷扰扰,仿佛都和他们无关,冠军无关,大球星无关,小甜菜无关,儿刺梦现在更是还没有什么代表人物,但他们忽然就被点名了。宛如玛丽苏小说里那个只是在低头扫地的小白花女主忽然被男主扔了一朵玫瑰花,刚刚还打成一团的四个千金女配和男主的大老婆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不懂这个狐媚子(?)是哪里来的?

    当时台下有记者真的破功、一不小心把自己嘴里的水吐出来了,在一起看发布会的克罗地亚队的队员们爆笑出声了,但莫德里奇呛了水。

    “我没有乱说……”沙德刚回来就被揪耳朵了,但还在倔强地坚持说实话:“我想要和卢卡在一起嘛!”

    “老子在热刺踢球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什么在一起。”莫德里奇巨无语:“这种问题以后不要回,你明天一定要找个记者做声明,你就是开开玩笑的——还有,热刺也不适合你,除非你去了就一辈子都不想换队了。”

    沙德又没有要转会,是记者说“如果……”的嘛!他以为他们只是在聊天,可结果又这么严重,真是好委屈,嘴巴抿起来:

    “可是那个墙上有卢卡……我想,也有可能被画在你旁边……”*

    白鹿巷的壁画,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一直穿着白色球衣,从萨格勒布迪纳摩到热刺再到皇马,但过往大多被他扔在脑后,他并不怎样去回想。沙德的话好幼稚,他不由得叹气:“我现在就在你旁边,明天还要一起踢球,想什么壁画?”

    妈咪不懂鱼鱼心!沙德偷偷闹脾气,可是莫德里奇接着就给他拿了蛋糕吃,他立刻忘记不快了。国家队这一次人员稍微变动了一些,锋线没得选,佩里西奇曼朱基奇和沙德三个人只要胳膊腿是好的雷打不动进来,科瓦奇还是在摆弄后防线。洛夫伦不进,其实他心里是隐隐有后悔的,杀鸡儆猴的效果是很好,队里再也没人敢对首发名额有什么叽叽歪歪的地方,可他也损失了一个正当年的中后卫。

    用谁都不得劲,他打起了老将的主意,把乔尔卢卡给召了回来。

    虽说对方因为多年在俄超踢球,现在年纪又上涨了,断断续续前后几任国家队主帅都不再那么看重这位曾经的后防中坚了,但俄超又怎么了呢——看看沙德吧,照样在眼高于顶、一直自诩第一联赛的英超开花结果了,才20岁就双冠王,姥天,和谁说去!看不上他的人只能说是没有眼光,没有品味。

    穆里尼奥又莫名其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总之,科瓦奇决定做个有眼光的主教练,自欧洲杯以来,这还是乔尔卢卡第一次重新回到大名单。*

    对方飞过来时不幸遇到了一点天气问题,耽误了整整一天多才到。多亏了科瓦奇只是打算让他先回来重新融入队伍,倒是也没打算明天就直接让他首发出场,这才没着急。高大的乔尔卢卡行李箱都没带,就背着一个单肩包带着雨水的潮湿匆忙挂着门口领到的名牌走入酒店大厅时,全队正聚在这里消遣,喝饮料的喝饮料,打牌的打牌,给沙德梳头发的梳头发。

    正在被梳头发的沙德一看他进来,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瞪圆了眼睛,过了几秒才张开嘴,要喊也喊不出声,抬起手又不能指人、那样不礼貌,总之整个鱼看起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哦——嗨,查理,他们还觉得你今天到不了了。”莫德里奇看他神情奇怪,一松手解放了他的头发,扭头看怎么回事,这才发现乔尔卢卡终于到了,不由得笑着起身,但很快笑意又落下去,像是有点不自在:“好久不见。”

    他们的拥抱也古怪,乔尔卢卡张开手臂很温暖地试图圈住莫德里奇,莫德里奇却用胳膊肘架在他的胸口上,硬是隔开了一段距离。

    尽管大家都起身来同乔尔卢卡拍手打招呼,一切都熟稔又热络,可莫德里奇与他还是怪怪的。乔尔卢卡倒是温和地笑着,仿佛感受不到这一点,也不急着去放包裹,撩了撩湿漉漉的额发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沙德坐在地毯上,现在就不知不觉地悄咪|咪往后缩,试图缩到拉基蒂奇的腿旁边去。他自己觉得自己是很小心、天衣无缝的,可实际上他这么大一个鱼在这儿蛄蛹(…)实在是很难让人注意不到,莫德里奇和拉基蒂奇都低头看他,而乔尔卢卡更是笑着俯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和他打招呼:

    “嗨,沙德,不认识我了吗?”

    沙德现在就像宇宙鱼鱼头一样,整个世界观都在他的脑子里错乱起来,他是真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怎么……”

    “啊。”拉基蒂奇这才反应过来:“你们在俄超肯定见过的啊。”

    何止是见过,还是同城对手。乔尔卢卡是12年时转会到莫斯科火车头的,沙德12年被提拔到莫斯科中/央/陆/军预备队,13年就以很惊人的低龄开始有上场机会,14年,才16岁,他甚至踢不满所有比赛,就已经在俄超拿金靴了。

    虽然英超没人买他的账,但在俄超的沙德确实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小甜菜一个,几乎是螃蟹爬一样横着走的,在队里也什么都不用学不用干,所有球员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给他递球;他也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进球。就踢着这么粗糙的足球,中/央/陆/军硬是连拿了两年联赛冠军。

    但这么横着走的沙德,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频频吃苦头的后卫,就是现在坐在这儿,有着蔚蓝双眼,像一座敦厚小山似的乔尔卢卡。

    这简直是鬼故事走进克罗地亚!他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扒拉着拉基蒂奇的膝盖,欲哭无泪:“你不是,不是俄罗斯人吗……”

    乔尔卢卡笑出声了:“你才是俄罗斯人好不好。”

    拉基蒂奇是个很细腻的人,已经大概发现了他应该是以前在乔尔卢卡手里吃过栽过跟头,就像每个年幼的小前锋那样、总是被成熟的后卫狠狠地上过一堂职业课的,也笑得停不下来:

    “你不是看过大名单了吗?下午我们还在说乔尔卢卡要来啊!”

    “他不叫乔尔卢卡!”沙德急得脸都红了:“他叫,他叫韦兰德……他怎么会也叫卢卡呢?”

    这个队里只有一个卢卡乔尔卢卡仰倒在沙发里捂着眼睛笑了起来。

    在国家队里,大家都叫乔尔卢卡的昵称查理,根本没有人喊他的名字。此时更多的人听懂了这里在发生什么乌龙,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沙德都要哭了,爬起来要逃跑:“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一直没说话的莫德里奇像是也被这种“n过国家队队友而不认”的奇葩事给整无语了,拉住他的手腕让他坐沙发上:“你小时候是真不看比赛啊。”

    沙德不看啊,沙德看不明白的,他直到十几岁时看球才能勉强在90分钟内记清场上都是谁和谁,可刚背上他们的名字比赛就结束了,这让他感觉特别失落,好像刚认识了新朋友他们就走开了似的,他就不喜欢看比赛了。可再怎么说,闹这种笑话也太难过了,他连自己的同胞都不认识,这样好没礼貌。

    他不由得低着头,脸还是红红的,但却是由急转为愧了。

    输了球都不脸红,这时候反而害臊起来,真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他的好。

    反而是乔尔卢卡来替他解围了:“好了,怪我太久没进队了,不怪小孩子。”

    他笑着伸手要拍拍沙德的膝盖,坐在他们俩中间的莫德里奇立刻不动声色地向后微妙缩去,察觉到这一点的乔尔卢卡手顿了顿,但还是很温和地落到了沙德的膝盖上。

    沙德沮丧地抬起狗狗眼看他,他笑了起来,把掌心翻过来,蓝眼睛温柔地看着沙德:“原谅我吧?”

    莫德里奇发出了一声咕哝一样的哼。

    拉基蒂奇感慨:“查理,你绝对不准靠近我女儿一米以内。”

    乔尔卢卡大呼冤枉:“你女儿才三岁!”

    想到这一回合可怕后卫韦兰德是自己的队友,沙德稍微没有那么恐惧了,但第一天早上看到对方穿着球衣的背影他还是没忍住颤抖了一下,把头低下来开始思考香肠和宇宙。不过沙德的优点就是一切都来得快去得也快,吃着吃着他就把乔尔卢卡给忘了个一干一净。

    等到在球员通道中意外见到了双手抱着胳膊、在那儿不知道和哪个工作人员认真说话、时不时微笑一下的舍甫琴科时,更是连自己吃过早饭都不记得了。

    哇,他真的好漂亮哦……

    沙德感觉,如果不是在莫斯科长大的人,应该不能理解,舍甫琴科是真的·真的漂亮。

    他像个看漂亮人类的摇尾巴小狗一样呆呆地站在那儿看太久了,久到舍甫琴科都不能再无视这道过于强烈的视线,转过头看看是谁。和这双绿汪汪的眼睛对上时,他愣了一下,而后冲着沙德露出了一个仿佛依然带着腼腆少年气的笑,自然地把一缕短碎发撩到耳后,就又把脸扭回去了。

    妈妈,妈妈。

    沙德有点被震撼到了。

    他感觉舍甫琴科正在这个昏暗的走廊中放金光,亮到叫人头晕目眩。

    第 37 章 本文首发晋江

    乌克兰全队加起来都没有他们站在场边的主帅引人注意。这倒不是舍甫琴科真的漂亮到了像个大灯泡一样在那儿闪耀(虽然在沙德的眼里他确实是),而是往前数很多年、甚至往后也数很多年,舍甫琴科可能都是这个国度吐出的最棒的球员了。

    他是真正的大球星,就算是现在已经退役几年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但凡是了解足球的人都依然熟悉他、喜欢他。

    比起去记忆乌克兰队陌生的球员们,媒体也更愿意对着舍甫琴科闪亮的金发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西装拍。此时他还没追赶奇怪的时髦把自己的头发剃短,刘海流畅的弧度似乎依然带着昔日亚平宁旧梦温柔迷幻的色彩。沙德第一次在列队时发呆——一般来说他还是要踢一会儿才会开始走神的——就因为舍甫琴科正在往这个方向看。

    当然啦,他是看自己的球员们,但因为余光里感觉他在看自己,沙德的心脏就很不受控地怦怦跳。他脸红得厉害,站在他旁边的拉基蒂奇都发现了异常,趁着摄像机转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怎么了?不用紧张。”

    今天队伍踢回了熟悉的4231阵型,沙德力压曼朱基奇和佩里西奇两个前辈首发,拉基蒂奇还以为他是紧张,哪里晓得是因为对家主帅长得沉鱼落雁,沙德是那个鱼。

    他声音很小,但莫德里奇硬是隔着两个人听到了,蹙着眉探头出来:“谁紧张?”

    摄影师耳朵一竖,一个马赛回旋扛着摄像机第一时间试图捕捉有趣镜头,差点没把导播和正观看直播的观众们晃晕。但画面十分正常,他们只看到几个克罗地亚球员在互相望望,国歌声一响就立刻面容严肃、恢复正常了。

    特别是沙德,唱国歌唱得可认真、脸上甚至挂着纯洁又庄严的红晕,就好像教堂里天使翅膀下唱诗班里的小男孩一样,感觉情感特别充沛,声情并茂的……哎呦哎呦,摄影师不要离那么近,这谁啊跑调成这样?

    沙德吗?不是吧!这么英俊漂亮、脱衣服像内衣模特,不脱衣服长得像艺术片里那种油画上抠下来的男主角的艺术之国来的小男孩应该是会在大雪夜里窗边弹钢琴、静静的河边用柳叶吹笛子的感染了艺术细菌的多才多艺的人才对啊,不是他在跑调吧但是观众们的幻想很快就破碎了,谁都能听得清真的是沙德在用歌声索命——这小子声音还蛮特别的,大概是年纪还小,音质干净,一点都不含糊。

    跑调跑得这么清楚,简直像在目睹一个五音不全罪犯乱用好嗓子的犯罪现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也不懂自己对于沙德“很会唱歌”的脑补是从哪里莫名其妙钻出来的,但好多人还是梦想破碎了。

    《【鲥鱼保护小组置顶】【鱼你同行】6月12日克罗地亚vs乌克兰观赛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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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这是我们家鱼鱼在唱歌吗,不会吧,我们家鱼鱼不是这么跑调的小男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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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杀的摄影师我要砍了你,谁准你录的,谁准你录的!(鱼看了都死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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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我们鱼鱼不是不会唱歌,他只是美人鱼,他的声音在陆地上听起来就是很奇怪的,把他淹到水里再唱就好了(焦虑摸鱼.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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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的提议真是太暖心了,鱼鱼入水前还是36度的,过一会儿水几度他几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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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一会儿直接翻肚皮了。养猫养狗的有福了,养鱼的崩溃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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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哪有你们这么黑心的妈妈,全住嘴,全住嘴,不要因为被鱼鱼的声音污染了就发疯啊!

    62

    你们怎么都在说宝宝唱得不行,我感觉挺好的,他的表情多自信啊,感觉声音也充满感情。不过我也五音不全就是了……

    ……

    虽然赛前沙德唱歌差点把自己的男妈妈女妈妈们给唱跑了一半(…)但他在赛场上的表现又很快让他们忘记了这一点,大喜过望、不管不顾地又开始闭眼吹(哦或者是捂耳吹)了。

    比起上回合踢乌克兰时的迟疑与拖沓,这回合克罗地亚显得十分有进攻性——这也是应该的,再不抓住分数他们就不是小组第一了。

    很难说沙德比场下正抱着胳膊看他的佩里西奇或曼朱基奇更好,因为他毕竟依然是那个缺乏经验的小年轻,而且今天他在场上有两三次明显的走神,一到乌克兰替补席附近就好像忽然忘了自己在干嘛似的,但是,但是他的优点也确实是太明显了。

    身体素质,超级棒,甚至感觉比去年夏天更好了;吃饼能力?显著上升了。

    而且和切尔西又有不同,阿扎尔、佩德罗和法布雷加斯都属于很乐意给他递球的队友,但如果有合适的时机话他们一定更倾向于自己打门试试——毕竟沙德在豪门球星中还是显得不那么可靠。但现在在国家队,尽管莫德里奇和拉基蒂奇咖位不知道比他大到哪里去了,他们却都愿意很无私地、很热情地、热情到几乎是填鸭式喂养一样地给他塞饼。

    之前他还没这个待遇,也许确实是相处一年后感情默契和信任度都上来了,所以这一次他首发比赛,和中场们的默契忽然像是量变引起质变,大爆发了似的,所有人都觉得很意外。

    是的,这已经不是喂饼了,这是塞饼,简直是捏着沙德的脖子一个球一个球给他。被人骂了一个赛季“蠢死了,唯一的本事就是吃点饼”的沙德这场终于没有白挨骂——他是真的几乎就没离开过乌克兰队的禁区,接到了超级多的饼啊。

    而他也没有浪费机会——好吧还是浪费了一点的,但不多——把它们转化成进球了。

    ……

    235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鱼鱼宝!妈咪最心爱最了不起最棒的宝宝!

    236

    爽死谁了,爽死我了,之前那些说我们鱼鱼只是仗着扎会喂饼才能进球的人呢,都滚出来看看真正的喂饼是什么样的(楚楚可怜emoji)

    237

    鱼鱼真是有福气了,皇萨双中场伺候他一个。

    238回复237

    怎么回事,踢球的事,怎么说得这么怪!不要说得我们鱼鱼是多坏的小男孩!他才20岁,不能娶那么多贵妃!(小脸一黄)

    239

    明明是克村有福了哈哈哈,未来十年大中锋有喽!知道养鱼的人都会有福气的!车西拿了冠军,克村也会有的!

    240

    场边莺好焦虑啊,不过他焦虑也英俊,好伟大的一张脸,不愧是鱼鱼上轮替补席看了一整场的男人,鱼鱼国国王亲封美男子有。

    241

    慈母多败儿,鱼鱼就是被你们给惯坏了,坐在替补席不思上进看比赛学习,就知道对着对手的漂亮教练傻笑。这个世道真是坏了,舍瓦的截图在哪里,gif又在哪里?

    242

    说好了鱼鱼类莺的,鱼鱼不能和舍瓦私奔,甄嬛可以和纯元私奔吗?不可以你知道吧。

    243

    我们鱼鱼是小皇帝!干什么不可以啊!可以,都可以!

    244

    不行不行,阿布是他爹,鱼鱼这么好的孩子不会抢小妈的。

    245

    什么,我还一直以为阿布是我们鱼鱼有钱的死鬼老公,就是那种,虽然不出现,但每个月打很多钱……

    246

    我的天呢你们到底是怎么当妈妈的,说着说着又开始嘴上跑火车了!cp粉出去聊!不要秽/乱观赛楼!罪不容诛!

    ……

    第三个进球发生时,沙德都有点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了——天哪,足球最近是在追求他吗?鱼鱼走了桃花运,球球姐妹们都看上他?

    虽然足总杯决赛和世界杯预选赛八竿子都打不着,不在一个系统里,队伍也是两个队伍,但对于沙德自己来说,这就是个背靠背帽子戏法!

    哇!而且甚至才半场!

    半场结束的哨响后,他甚至傻乎乎地跑去主裁那,以为自己现在就可以把球拿走了,结果把不苟言笑半场的主裁判都给逗笑了,而后被莫德里奇拽着球衣拉走,弹了个脑瓜崩。沙德原本还在傻笑,撒娇说卢卡我又不知道嘛——结果他们在通道前正好遇到搂着自己球员正说着什么话的舍甫琴科。

    “我,我知道的!”沙德没头没尾地立刻改口,其实人家压根没听到他们刚刚在说什么。

    这一会儿很多人在这里穿行,对方还很风度翩翩地捏着那个球员的后脖颈把他往后扯了扯,示意他们先过。

    “知道什么?”

    莫德里奇同舍甫琴科问好,继续拽着沙德走,笑话他莫名其妙。沙德却呆呆地扭头回去看,舍甫琴科按着那个球员的后脖颈忙着继续说话,手腕上的表在微微闪光,有种和赛前微笑时不一样的严肃强硬。但一般来说孔蒂做这个动作时都会面目全非口水喷人一脸的,可他只是气势足,看起来却依然很克制,微微垂下的脸还是那样美。

    金发像傍晚六点的金色河流,仿佛在随着脚步起伏流动,偏光粼粼。

    “发什么呆呢?”莫德里奇扯不动,纳闷地回头看他变成这副鱼鱼石的样子,不由得神情染上忧虑,温热的手指盖到他的额头上:“是不是顶头球顶的……”

    孩子脑子本来就笨,不会被砸脑震荡了自己不知道,然后大家也都没发现吧!

    莫德里奇不逗他玩了,忧心忡忡地把他带回更衣室,粗鲁地把周围几个人的东西都推开(…)然后把沙德按着坐下。他这番表现让大伙也紧张了起来,队医立刻被喊来看了沙德的情况——但轻微脑震荡是很难检查的事,而且沙德一点都不配合,坚持说自己没事。

    “我没事!”

    队医一副“得病的小孩都说自己没病”的表情,伸出手问他:“三加四等于几?”

    沙德知道是7,但他只是难得慎重了一次,决心一个个手指头数一遍确认一下,千万别是看错了,他不想被当成十以内加减法都做不对的蠢货——虽然他是很笨,可也没有那么笨嘛——可是他认真确认的这一下,已经足够让大伙惊叫叹气了:

    “不得了了,果然脑震荡了!”

    沙德:……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又要变成流泪鱼鱼头了。

    天呢!难道我比脑震荡的人还笨?

    百口莫辩,他要真是鱼,现在绝对急得咕噜咕噜吐一大堆泡泡出来了。

    幸好领先优势足够大,科瓦奇也没太焦虑。他感觉正好呢,就算是欧冠决赛以外的场合,半场领先三个还能被逆转也是极其罕见的。要真发生这种事,那克罗地亚也是和ac米兰一般青史留名的队伍了,他自认倒霉。既然已稳操胜券,替补席上又还有两员大将可用,那就实在是没有勉强小可怜沙德的必要——孩子连3加4等于几都不能脱口而出了!肯定是被砸得不轻!

    赶紧歇歇看看能不能缓缓,赛后要是还不好,就得去医院看看了。

    而且下半场正好也让佩里西奇和曼朱基奇上去热热场,成名的老前辈被新秀小子压在冷板凳上多少有点尴尬,科瓦奇不希望队内爆发这种矛盾,于是决心要今早调节氛围。

    沙德又回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替补席,坐到第二排最外面,这个替补席三面的玻璃和顶棚,他就把脸贴到了旁边的玻璃上。因为他怎么解释自己没有脑震荡人家都不信,所以他有点快乐不起来了。更不快乐的是乔尔卢卡给大家发了一圈水之后就顺便坐他旁边了,省得在一堆腿脚前过来过去的。

    光是被他的阴影笼罩到,沙德就忍不住像个夹尾巴小狗一样又往旁边缩了缩,屏住呼吸,不敢闻他身上那种类似不酸的青柠檬味。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不是什么青柠檬,而是龙舌兰酒味的香水,乔尔卢卡用了很多年。

    高大的后卫感觉到他在旁边瑟瑟发抖,脸上依然挂着认真的神情看着球场,仿佛什么都没注意到,心里却忍不住一阵阵发笑。沙德看起来像是头不舒服缩在椅子里头靠着玻璃看比赛,微微蹙着眉头看着乌克兰队的半场,小脸苍白,连鼻尖抵在玻璃上都没注意到,好像一个刚刚还在和小伙伴们一起快乐玩耍现在却生病了只能趴窗台看的小孩子,惹得解说都没忍住心疼了他两句。

    观赛楼里的妈妈粉们更是哀嚎一片,随机攻击乱入小组的钓鱼佬发疯,让他们这辈子都不准再钓鱼了,鱼鱼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动物!

    钓鱼佬流泪了:说得好像我想钓就能钓得起来似的!

    实际上沙德只是在隔着玻璃,在偷偷看舍甫琴科罢了。上一次他看得很开心,一直傻笑,这一次却难过了起来,喜爱来得太强烈,于是大脑像是在生产伤心情绪进行对冲似的。

    就好像有时候人们甚至没有和自己喜欢的对象打过招呼,就感觉自己失恋了。

    沙德想到舍甫琴科甚至都不认识他,可能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哦好吧,幸好上半场进了三个球,他会记住我——不对!上半场进了他们三个球?他肯定恨死我了。

    于是他就只是一个被漂亮教练讨厌的脑震荡对手。

    他的思绪在漫无边际地发散,他开始幻想舍甫琴科在切尔西踢球时用的是哪个更衣室柜子,也许是阿扎尔现在用的那一个,那他就曾经坐在他的座位上,往上面掉小饼干碎屑了——呃,对不起,还是不要是这一个了吧!

    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晃动,像是变成了那种梦核电影,穿着蓝色球衣、一头金发的舍甫琴科在斯坦福桥颠球,在更衣室里坐在那儿擦头发,然后像开赛前在走廊通道里碰到他时那样,撩起头发冲着他微笑。年轻的他似乎更害羞,把脸低下了,于是金发垂落下来。沙德眨了眨眼睛,舍甫琴科消失了,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青柠檬的气味把他完全笼罩住了。

    乔尔卢卡正有点担心地探头看他:“你确定还好吗,沙德?”

    “我,我只是饿了。”沙德呆呆地揉了揉眼睛:“我想吃糖。”

    他只是在胡说八道,可乔尔卢卡却真的笑了起来,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块太妃糖:“嘘,我替你挡着,不要被摄像头拍到。”

    可恶,难道沙德是那种两块糖就能收买的没有骨气的鱼鱼吗?没错,他是的。

    比赛第78分钟时,科瓦奇开始不紧不慢地换人制造垃圾时间。他先把莫德里奇换下来让他歇歇,接受球迷们的掌声。莫德里奇确实也累了,他过来时乔尔卢卡很自觉地往里面让了一个位置,并把已经准备好的水和毛巾举给他,他却抽手去拿了沙德的继续用。

    他闻到了沙德嘴里有淡淡的甜味,顿时警觉起来:“乱吃什么了?”

    天哪,卢卡真的是妈咪——他怎么发现的!

    像是被妈妈抓到大半夜偷偷在客厅踩小板凳拿糖吃一样,沙德完全僵住了,眼睛可怜又无辜地圆滚滚地垂着,仿佛在发射可爱光波,试图让对手免疫。莫德里奇的脸色却更臭了:

    “哪里来的糖?”

    乔尔卢卡借着椅背的遮挡举双手投降:“嘿卢卡,别这么严肃,只有两颗,我带的,我帮他挡着了,在替补席上吃两颗糖也不是死罪,他都下场了……”

    莫德里奇转过来的神色让他惴惴不安,上一次看到他这个神情还是他们不欢而散的雨夜,乔尔卢卡几乎要维持不住镇定的神情了,可谁知道莫德里奇一张嘴,说的却是:

    “还有没有了?”

    “嗯?”

    莫德里奇皱着眉头:“烦死了,你给他吃东西,你就要给够。”

    乔尔卢卡:……

    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严肃的神情胡乱溺爱小朋友啊?

    不过沙德今天还真被溺爱了,因为比赛结束后莫德里奇依然不放心,坚持喊了队医带他去医院做检查,然后他们才发现沙德是真的轻微脑震荡了。医生都惊讶坏了:

    “你不难受想吐吗?孩子?哦,不用这么坚强,这一定非常不舒服的。”

    莫德里奇又担心又生气:“你说你没感觉的!”

    沙德稀里糊涂:“我以为,我只是饿了……”

    “可是你应该觉得头晕想吐才对啊!”

    “饿了嘛!QAQ”

    在沙德的世界里,饿了就是会带来一切症状的。疼了?饿了。想吐?饿了。头晕?饿了。神情恍惚?一定是饿了。他都没思考过自己还能有别的情况。天哪,离开家踢球可真危险啊,又是感冒,又是脑震荡,几个月里上医院的次数比他在莫斯科十几年都多了,如果拔牙和打疫苗不算的话。

    幸亏轻微脑震荡不算是什么严重的疾病,比赛也踢完了,静静修养克服就好了,不过医生建议沙德叫他不要坐飞机,把回家的航班换到下周去——

    “我的脑子会被飞机晃坏吗?像罐头里的布丁一样?”沙德吓了一大跳,可怜巴巴地捂住头。

    医生:……

    脑震荡患者就是不聪明,他安抚了自己,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

    “不,孩子,只是可能会让你很不舒服,在飞机上一直呕吐,症状加重,尤其是不能吃止疼药的情况下。我建议你休息几天,彻底好了再回家。”

    哦!这可真难过!

    但沙德也不想让爸爸妈妈接到一直在吐的他,所以他还是乖乖听话了。国家队的工作人员替他协调好了住宿和航班,都没怎么要他费心,在医院观察了两小时确认没什么事后,他就被带回了酒店,像个小王子一样金贵地躺在床上、靠着靠垫,接受大家的探望了。

    沙德真是有点子小狗性格,本来他确实还是有点难受的,被队友教练们围着哄了一晚上,早屁事没有了,却装得越发柔弱可怜的样子,缩在被子里当可怜鱼鱼头,水果都要吃拉基蒂奇拿小牙签喂给他的。

    他这幅样子看得莫德里奇一阵牙痒痒,但沙德一开始可怜巴巴地眨眼睛,他又忘记自己刚刚生气了,反而又去削了一个苹果,利索地切小块。

    拉基蒂奇笑得手都发抖:“卢卡呀卢卡,哎呦,哎呦。”

    “你在说什么啊?”莫德里奇不解,也笑着踢一脚他的凳子,把新苹果填充进他端着的碗里。其实就看沙德这么小仓鼠似的咕叽咕叽嘴巴就没停过的能吃样,他也该醒悟过来这小子根本没大事,可谁让母爱(?)懵逼了他的双眼。

    沙德美得不轻,都开始装成熟了:“卢卡,我没事的,你不用陪我,你回家放假吧……”

    我本来也不可能七天不回家在这儿跟着你过好不好!莫德里奇都想笑了,但被沙德握着手指头晃,他张嘴却说了别的话:“我也可以过一两天再走——”

    拉基蒂奇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自己趴被子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坐在另一边的乔尔卢卡翘着腿,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前,只是微笑看着他们。

    他看了一会儿莫德里奇,对方只低着头推搡拉基蒂奇问他笑什么呢,并没注意他。他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失落,抿了抿嘴角后终究还是继续微笑了。

    坐在这儿,哪怕像个局外人,但能坐在这儿总是好的。

    不过莫德里奇到底是不用留下来陪沙德看看情况了,当天晚上,库尔图瓦跑过来了。

    接到电话时沙德惊得忘记自己生病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头也没晕。他打开手机来回确认现在确实是凌晨两点,他们的上一条聊天记录确实是下午五点——他问沙德为什么转播镜头里脸色那么差,沙德当然不敢讲是因为偷看舍甫琴科看入迷了,于是就交代了自己得了脑震荡。

    因为说谎太心虚了,他还极力渲染了一番,把自己说得仿佛要当场就晕厥在那儿,所以才一直靠着玻璃的。

    绝对不是在偷看漂亮教练!绝对不是!

    但比利时队比赛的时间应该是晚上五点到七点呀。

    他真的不懂对方是怎么过来的。

    库尔图瓦确实闻起来臭烘烘酸唧唧的,当然啦,和泥巴草屑还有一堆壮汉、一颗疯了似的球一起待90分钟,就算雪做的人也该变成烂泥巴味了。他进门的第一件事也是把行李箱呼啦啦一推,而后就开始脱衣服洗澡。

    沙德完全呆住了,都忘了自己的生病人设,呆呆地一会儿试图收起他脱下来的衣服,发现没有洗衣机后又放回去,一会儿试图给他倒水,发现这里不是直饮水后又找不到烧水壶在哪儿。他又开始试图替他把箱子放好,但意识到不该碰人家私人物品后又缩回手。

    他一整个局促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嘛,还是已经急速把自己冲了一遍的库尔图瓦带着蒸腾热气拉开了卫生间的门。他高大而赤??裸地站在橘黄色的光和一堆在光里逃逸出来的雾气中,头几乎要撞到门框,脸上带着倦色,神情却自然得仿佛不穿衣服才没关系呢:

    “过来。”

    沙德呆呆地光脚踩着木地板过来,也扶住门框,这才对他真的来了这件事产生了一点实感。库尔图瓦俯身亲吻他,嘴里是淡淡的薄荷水味道,他最讨厌的“酒店廉价漱口水”,但沙德感觉尝起来甜津津的。

    他迷茫地舔了舔嘴唇,库尔图瓦却回身去浴室柜子里拿了没拆封的一次性拖鞋出来,把他拎起来、放上去,而后又关上了门:

    “你先睡,我洗完陪你。”

    第 38 章 本文首发晋江

    沙德原本以为自己会倒头就睡的,可是他只是躺在床上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陷入了一种没法言说的心情。

    床挺大的,他往旁边让了让,空了一半出来,歪过来看着枕头,用手指抠了一会儿床单,忽然感觉这半边会不会不够库尔图瓦躺呢?于是他又往后缩了缩,结果一个不留神,他稀里糊涂就咚的一声掉床底下去了。

    天,这一下可摔得不轻,得亏沙德胳膊没事、本能地撑住了自己,否则地板可能已经给他本就得了闹震荡的脑袋来上重重一击了。

    浴室里水声停了,库尔图瓦又一次拉开门,问道:“什么声音?”

    幸好他没出来!

    沙德忍着眩晕,一股脑爬回床上,心虚地说:“没,没事呀。”

    对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太兴奋了?兴奋也不可以半夜在地板上跳,我会快点的。”

    沙德:……好吧,我就是大半夜在地板上乱蹦乱跳的那种鱼……

    这一回他总算是老老实实躺好,不往背后乱蛄蛹了。时间着急,库尔图瓦懒得开箱子拿他自己的洗漱用品,所以他的味道和平时不一样,香得非常直白和朴素,沙德感觉他可能把一盒子的香波全倒头上了,在他掀开被子躺过来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库尔图瓦没意识到他在笑什么,还在叹气呢:“就这么开心吗?还说不用我来,嘴硬。”

    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沙德才感觉那种陌生又奇怪的情绪过去了,他重新变得开心起来,而且是非常开心,开心到像是有种奇特的眩晕感在升腾——天呢,他真的脑震荡了。

    笑了之后就停不下来,他伸出手环住库尔图瓦的脖子,小考拉一样一秒挂住了,撒娇往他的怀里贴,轻轻亲他的脸颊。库尔图瓦被他亲得/火喿,又不能*,于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堵住沙德的嘴。

    亲/吻/太漫长了,简直/喘/不上气,松/开/时沙德已经/难/受/得/直/挺//腰了。

    库尔图瓦气愤:“脑震荡还这样,一刻也离不开人,你夏休期还不和我在一起?”

    好像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

    不过沙德的智商让他感到愧疚啦,毕竟这会儿他就顾着眼下,哪有脑容量想未来一两个月的事。他脸和嘴唇都红/红的,睡衣被//摸/得乱七八糟,在小夜灯下看起来seq得很,一边又像小孩子一样开始打滚:

    “我就要,我就要——”

    “你别甩!!!脑子!注意点脑子!”

    库尔图瓦一边大骂我疯了吗踢完比赛急匆匆给你千里送*啊,我是什么下见货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王子吗沙德?我是你的奴/隶吗?一边爬/下去抓//住沙德的大/腿恶狠狠地给他*了。

    恶狠狠的意思就是他格外卖/力。

    没过多久,闹脾气的沙德又变成扯//着他的头发要躲,嚷/嚷着我不/要/了,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直到他哭了/个彻底这事才算结束。库尔图瓦又重新变得愉/快起来,漱/口后回到床上抱/住他,心平气和地问:

    “还闹不闹了?”

    不闹了不闹了,大半夜的是真累了,而且感觉这个事对脑震荡的恢复确实没有任何好处,沙德的头晕得不行,终于老实起来乖乖入睡。

    这一睡就是到上午十点多了。整个赛季彻底结束,漫长的假日终于到来,在盛夏的太阳里想到这一点、而后慢慢苏醒时,沙德甚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觉得骨头仿佛都在一夜间变空心了,手背盖在脸上,像奶油奶酪一样快在光里融化。

    库尔图瓦睡在旁边,难得比他醒得迟,嘟哝着把脸往他脖颈里埋,不想面对刺眼的太阳。

    沙德感觉自己都快爱上脑震荡了,这一点都不糟糕!直到他的房门被咚咚咚敲了三下,莫德里奇的声音传来:

    “沙德,你还好吗?醒了吗?我要走了,出来说个再见——或者我进去?开个门。”

    沙德一骨碌坐起来了。

    就连库尔图瓦也一骨碌坐起来了,虽然他连眼睛都还有点睁不开,但求生本能显然让他知道如果有人发现他踢完比赛匆匆忙忙跑到这儿来就为了和“队友”过夜(…)那他和沙德就可以手牵手跳地中海了。

    天哪,我恨脑震荡!沙德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库尔图瓦把箱子推进浴室躲藏,一边回复莫德里奇等他穿个衣服。但下一秒门外又传来声音:

    “还有,舍甫琴科先生快来了,他可能想见见你,看看情况,这没什么,你想见的话等会儿就下去——他觉得是萨尔塔害你撞门柱的那一下搞得你脑震荡了,所以才来的。”

    天哪,我爱脑震荡!萨尔塔是谁?不管了,我也爱萨尔塔!

    沙德把库尔图瓦的拖鞋往浴室一丢,无视男朋友愤怒无声的“嗨?!”,利索地关上门,而后眼睛亮亮地拉开了房门:“我好了,卢卡!”

    莫德里奇握着行李箱把手看着他,过了三秒后没忍住笑出声了:“不,我确定你没好。”

    他有点无奈地把箱子推进门,自己也跨了进来:“换衣服,我看看能不能沾点水帮你把头发弄平——嗯?浴室门怎么打不开?”

    昨天的世界杯预算赛里,乐极生悲的阿扎尔不小心伤到了脚踝。

    他遭受过类似的犯规实在太多了,五年英超踢下来少说四五百次吧——他一度是全英超被犯规率最高的球员,平均每三十分钟就会挨一脚,直到这个赛季沙德超过了他。

    所以在比赛中,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这只是又一次平凡的日常,阵痛也只是小问题,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下场,直到胜利形势比较确定后才被安心的主帅换了下去。

    比赛后,队医依然觉得可能只是软组织挫伤,正好是夏休期,静养半个月就好了。

    等他都吃完晚饭了还疼拖到医院一看,才发现其实是轻微骨裂,骨错位和各种奇怪的关节肌肉韧带问题。

    医生给出了判断:“要动手术,然后最少休息两个月。”

    什么?你疯了吗?庸医!他们这场比赛是在客场踢的,阿扎尔愤怒地连夜坐在轮椅上飞回了比利时,去找他合作已久的更权威的运动医学专家。

    “不错,两个月完全不对,你最少得休息三个月。”

    专家说着,已经立刻着手给他的片子写报告,让他和俱乐部沟通。

    阿扎尔:……

    说是乐极生悲,实际上他也没那么乐。

    本来他以为德布劳内重返英伦应该是比利时国家队内友谊的一次小高峰——最起码是他的朋友团的小高峰,谁知道却仿佛出现了新的低谷。

    他们确实回到了很多年前,只不过不是阿扎尔想要的关系和谐的时刻,而是德布劳内和库尔图瓦刚撕得天崩地裂那会儿!他劝和不仅没成功,反而让昔年的伤口又撕开,一切都在汩汩血流。

    有的时候时间久了,大家自己会自动模糊掉一些痛苦,转而铭记的都是更美好的时刻,并在一些瞬间感到怅然和缅怀。

    但被他认真地劝着回忆青春后,德布劳内像是重新想起来库尔图瓦是多混球了,从之前那种“哀莫大于心死,闭上眼我忍了”的状态重新回到了“别让老子看到他看一次我杀一次”的暴怒里。

    阿扎尔:不敢说话.jpg

    他是真不敢,他真的怕自己再掺和的话德布劳内是真的能把他给一起绝交了,于是这一次国家队比赛日他连牌局都不敢组,他怕德布劳内和库尔图瓦哪怕不小心遇到也会怀疑是他干的,于是他孤苦寂寞地抱着枕头看了三天动画——

    谁懂啊他房间里的点播还坏了,只能收到一些基础电视台的信号!而且说的全是本地语言,根本看不懂!他就只好看海绵宝宝,好歹这个理解起来不费劲。

    而本来还心心念念希望能回来的卢卡库,他忽然也没那么想要了。沙德踢一场乌克兰,半场就进三个球,而他给卢卡库辛辛苦苦喂饼一整场,对方那是来一个吐一个,来一个吐一个,一点也不含糊,铁骨铮铮卢卡库,能吃一个算他输。最后替队伍锁定胜局的还是阿扎尔自己拖着痛痛的脚踝完成的射门。

    赛后卢卡库还和他说哥们你最近传球准度怎么下降了啊!

    下降什么了,我下降什么了!沙德就可以接到的!是你不好!

    总之阿扎尔孤独又难过,他记忆里美好的蓝军比人四人组的一切都在破碎,其实除了他以外,好像根本没人在乎什么切尔西,也没人在乎什么“我们四个”。

    只有库尔图瓦似乎依然留在他的生活轨道里——尽管他也离开过一段时间,但他毕竟回来了,他是他唯一一个俱乐部国家队双料队友,唯一一个一直留在身边不曾疏远的好朋友了。

    尽管库尔图瓦是那么混球,阿扎尔还是想他想得眼睛蒙上了泪,此时此刻就算被对方气急败坏地刻薄两句都会让他感觉好很多的,于是他抹着脸打电话,打算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

    莫德里奇正奇怪,打算仔细看看浴室的门,而沙德在语无伦次地讲自己可以等会儿叫工作人员来检查,屋内的铃声就打断了他们。沙德几乎是扑到床上去捂住了手机——库尔图瓦的手机——天啊,这又是谁啊?

    他脑子里的安全保险或别的类似的东西已经快熔断了,一条头脑简单的鱼鱼处理不了这么多复杂的事!

    但看到来电人是谁时他愣住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救命稻草了,毕竟这电话他确实可以接:

    “埃登?”

    莫德里奇忘掉门把手了,趁他打电话正好找下梳子。路过掉到地上的被子时露出了嫌弃的神情,情不自禁地帮他捡起来丢椅子上去,等着人来换。

    “沙德?”

    阿扎尔第一时间检查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确认没错后他终于把一切串了起来:“哦,所以蒂博昨天匆匆忙忙走了是去看你!哦!太好了,那我这样也不算是饶过他找你了?太好了,我,呃,我——”

    沙德听他说话快得不自然,亢奋得也不自然,仿佛在用积极的语调遮掩什么似的,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啦?你还好吗?”

    “……我不好。”

    阿扎尔一下子崩溃了。尽管他三分钟前还在和主治医生谈笑风生说哈哈我喜欢受伤这样我就可以休息了——但上帝知道他不是!这些话只有告诉沙德才不会被嘲笑。

    “我要在该死的康复中心待三个月,我不能去度假跳水了,我的脚很痛,而且我的朋友们都是混球!”

    “哦!”沙德共情得不行,感觉他真是太可怜了:“你必须得立刻吃点好吃的,这太难了!”

    阿扎尔一边打开汉堡王的外卖盒,一边抽噎:“可不,可不是嘛。”

    舍甫琴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期间他依然挺忙的,比赛结束只意味着球员们可以呼啦啦放假,教练团队和各国足协的工作人员往往还得再多工作两天,前者要复盘,后者要为赛后的各种事收尾。他回了两个电话,又从手机里看了三封邮件,然后?然后沙德就出现了。

    面色红润有光泽,眼睛皮卡皮卡闪亮闪亮的,除了太阳穴两边有头发像小鱼鳍一样不听话地翘了起来以外,一切都很好。他忍住去拽这个头发笑话小屁孩的冲动,和他握了握手。

    说实在的,舍甫琴科就是来走个过场,让自己不至于良心愧疚,也让一切都体面点友好点。所以他都没打算坐下,想着握个手站着聊聊拥抱一下就完美告别的——

    谁知道他的计划从第一步起就没按照节奏来。

    沙德握着他的手不松开。

    而且刚刚感觉还很健康的人,现在忽然就变得好柔弱,脸红得好像不是正常的红晕,没准是在发低烧。

    眼睛里好像也浸着柔软的水光,不太聪明的样子,抿着嘴唇用puppy眼看着他。

    他稍微动一下,沙德的脑袋就跟着转,仿佛那种傻乎乎地抬头看人能把自己给看摔倒的小狗。

    糟了,是我看错了吧,没准他还头晕难受着,硬起来见面的。

    这会儿他倒是真的升起了一点怜爱之心。沙德握着他的手可能是站不稳了,一松开就会摔倒。舍甫琴科善解人意了一下,立刻拉近距离扶住沙德的肩膀和胳膊肘,关切地扶着他坐下,顺手摸了摸他翘起来的头发(…)俯身问他需不需要喝点什么?今天比昨天更难受了吗?看过医生了吗?

    在他的视角里,可怜的沙德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一看就是晕得不轻,但还是很乖地细声细气说自己没事,脸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会一伸手抱住他的大腿贴上脸(?)就是这种程度的乖。

    他在场上那么一副小霸王样,场下竟然是这样的性格,让舍甫琴科感觉很意外。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该和沙德说什么了,因为这本该是很成人化的应酬,但沙德显然并不成人化。于是舍甫琴科扶着沙发扶手,温柔地蹲下来说话,而不是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去。

    “哦……”

    小男孩像是完全呆滞住了。

    20岁其实也不小了,但在舍甫琴科看来难免还是小的。

    “嘿,孩子,我只是想代萨尔塔和你说对不起。”舍甫琴科轻声说:“我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沙德傻乎乎地又伸手,舍甫琴科也真的接过来握住颠了颠,微笑起来:“而我把这个回答当成‘yes’?”

    老实说,就现在离这么近——他就算往沙德的手上套戒指沙德也不会有任何拒绝的。不过鱼鱼想得美,才没有美人教练往他手上套钻石的好事,说完了舍甫琴科也就走了,留给他的话只剩是踢球加油,罗曼很喜欢你。

    罗曼是谁?沙德五分钟后才想起来是老板。天啊,原来当大球星就可以经常和老板说话,原来当老板就可以经常和金头□□亮男说话,沙德难得沮丧起来,感觉自己是有点没出息。

    不过这个情绪是停留了非常短暂的一点时间,剩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像一个幸福的小幽灵一样穿行在走廊中——啊,为什么有两三个工作人员带着开锁工具站在他房间门口?

    “哦,您好。前台接到电话——是浴室门打不开了对吗?请放心,我们会弄开它的,如果造成任何损坏,就替您置换房间。”

    他们东西带得非常齐,小到撬锁针,大到家用电锯(…)决心显然非常坚定,不破此门终不还(…)而门后是没有手机没有吃的甚至没有直饮水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的库尔图瓦(…)

    沙德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清醒到他感觉自己的脑震荡都在这一刻痊愈了:

    “别!我找到钥匙了,我找到钥匙了!”

    好不同意把所有人都推走反锁上房门而后立刻敲浴室门道歉的沙德紧张到在原地双手交叠祈祷上帝帮助他不要让库尔图瓦太生气,谁知道门里只传来库尔图瓦懒洋洋的声音:

    “已经都走了?我还在泡澡呢。终于把头上讨厌的味道洗干净了,谢天谢地。”

    沙德:“……哦,对不起,我还以为,以为你会很生气。”

    “生气什么?”库尔图瓦笑了起来,声音特别和煦:“你和队长相处得非常好啊,‘卢卡’——真棒!经常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他还给你梳头发,是吧?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哈哈。”

    沙德交握的双手变成捂胸口了,他很确定自己已经死了,暂时还活着只不过是行刑官还没结束沐浴更衣。

    因为脑震荡而产生的这一周空白奇特地成为了他们本来没谈妥的“夏休期共度假日”。沙德其实有点想去探望阿扎尔,被库尔图瓦温馨提示只要砍了他就可以这样之后,他默默放下了这个念头。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每天都花了不少时间和阿扎尔通电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世界上分享彼此秘密最多的三个人,库尔图瓦能忍受这阿扎尔不断干扰他谈恋爱这件事,正是因为全世界只有阿扎尔知道他在谈恋爱(…)

    谁懂啊,他都没有人可以炫耀!也没有人可以抱怨!就连他来了后第三天沙德已经基本没症状了,所以他们租了个车去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租了个房子度假的事都没有人可以讲!

    “晚霞是粉紫色的,我们坐在悬崖边的长椅上看日落,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从灯塔上——你知道那多美吗?真奇怪,怎么从来没人发现这里。”

    “上帝呢,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在谈恋爱,才会觉得随便什么地方都很好看?昨天你连乡下小路都觉得优美!而且你都讲了一晚上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沙德你有多开心。”

    “啊哦——我可不要惯坏他。”

    “哥们,你杀了我吧。我愿意听你在这说混账话的唯一原因就是我还想和沙德说话呢,你什么时候把手机给他?”

    “你在抱怨什么?我不是也一直在听你叫唤你的倒霉胳膊吗?”

    “不是胳膊!是脚踝!!!草!”

    沙德倒是不知道他们总吵架,毕竟他自己单纯是喜欢阿扎尔才和他天天打电话的。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脱离了父母,和朋友一起度过的假日,一切都美好得超乎想象。其实他们本质就是在一个普通的乡下别墅里过了几天普通到像是八十岁老头老太才会过的田园生活,买点什么吃点什么都得开车回城市里再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幸福。

    幸福,确实是幸福,比单纯的“芜湖沙德吃了糖,沙德好开心哦”的快乐要更漫长一点,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他的舌头变成糖果味了,于是不用吃糖嘴里也是甜的,幸福就是这样的滋味。

    早上在木头的香气里醒来,真幸福。热牛奶煮茶,好幸福。出门玩被蚊子咬了一口把它打成一摊血花,也是一种幸福(?)在乡间小路上乱走,看一片一片的小花,很幸福。带上简陋鱼竿,沙德抓蚯蚓库尔图瓦钓,温柔的幸福。空军,好吧,幸福(?)恼羞成怒下水硬抓,竟然真的抓到了,大幸福。库尔图瓦说这好像是你,算了我们先不要吃了然后扔走,勉强幸福。

    “不!”沙德抗|议:“我要吃鱼!”

    反正他也饿得快啃自己了!没区别了!

    英勇的男朋友在河里滑了一跤后double恼羞成怒又抓到了一条鱼回家烤上了,完美的幸福。

    “在一起真好。”晚上一起听着蝉鸣要睡觉的时候,沙德就是这个心情,他吸着鼻子说:“我爱你。”

    “只是问一下——你确实已经高*过去好久,不是因为我弄疼你或者太过火了,不是因为那个在哭,对吧。”

    沙德吸鼻子:“嗯。”

    “OK——你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我爱你。”沙德乖乖地带着鼻音又说了一遍,抱住他:“谢谢来陪我。”

    “其实我刚刚听到了,我又没聋。”库尔图瓦的声音带着得意:“我就是想再听一遍。”

    因为玩得很开心,分离反而对沙德而言变容易了。他就像一只被人精心爱护过的小狗,带着香喷喷的味道、闪亮亮的头发和非常美好的心情上飞机回家了,查验过护照好好放回口袋里才转过身蹦起来冲着男友挥手告别,帽檐下口罩上的眼睛弯成可爱的弧度,充满笑意。

    库尔图瓦手插在口袋里看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感觉所有幼稚的、明亮的、舒服的东西都被沙德一同带走了。失衡的,烦躁的,灼热的,真正的夏日这才回来了。他想阿扎尔说的对,这鬼地方平凡得很,平凡的绿平凡的蓝,平凡的土黄色一点都不好看。

    而且蝉真的很吵啊。

    除非有爱人环住他的脖子,手掌穿过发丝,搭在他的耳朵上。

    除非有沙德正抵着他的额头亲吻他。

    “你在哪里呢?”他给阿扎尔打电话:“我为了送沙德进来,乱买的机票——我才不想回国!我刚甩了我爹妈不去参加什么表弟的婚礼,现在回去他们能气死。我先去看看你好了。该死,这个夏天我要和谁一起玩啊?”

    “……哥们。”阿扎尔已经佛了,他已经淡然超出此尘世了,平和地说:“有没有可能,我就在比利时,而且我告诉你好多好多遍了。至于和谁玩——随便找点狐朋狗友,挑个海岛,夜店鬼混,泡个模特——就和你每个夏天做的事一样,你还要我教?”

    “天呢,你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沙德的朋友,每天硬要和他打电话,占用了我们7天加起来12个小时的时间。”库尔图瓦愤怒地挥手:“你就是这么劝他的男朋友出/轨的?”

    “哈哈,我确信他根本不会在乎呢。”阿扎尔无动于衷:“你随便乱搞好了,搞完你的状态还能好一点,不这么发狂,能用更体面的样子交往——夏休后不要让他知道就行。”

    “你再蓄意破坏我的恋爱关系试试呢?别想做小三,我可是懂的!”

    “草,哥有老婆的好不好,谁稀罕你的笨比小男友啊,滚吧你——等一下,但如果你要来看我的话,我还是愿意被你看的——什么?让我去死?你才去死!滚吧你。”

    沙德从落地莫斯科的那一刻起,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放假了。他在行礼转盘那儿蹦蹦跳跳地等箱子,拿到手后第一时间冲出海关,冲出航站楼,绕停车场继续冲刺,直到冲进爸妈怀里。

    “妈妈!妈妈!”他开心得快疯掉了,恨不得原地转圈三百下:“我回来了!!!”

    “宝宝!宝宝!”米奥德拉格伸着手也快原地转圈了:“爸爸也在这里!哈喽!这是爸爸,可以抱的!”

    瓦列里娅笑死了,把儿子扛起来一把丢给他:

    “走喽,我们回家啦~”

    “你们队里有人联系我了,说你7月12号就得归队,8月6号要踢什么盾牌杯……”

    回去当然是瓦列里娅开车,她一边闲适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开始和沙德算“暑假”能放到哪天。

    远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少,又是连一个月都没有,这让人有点难过。

    “伦敦盾牌杯?”沙德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个比赛——因为他们拿了冠军,才有的踢的。

    “不是,是社区盾杯。”米奥德拉格纠正,举着奶布丁给沙德:“饿不饿?先吃一口垫垫。”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沙德已经吃了三块巧克力两个沃柑一盒土豆泥“垫垫”了,瓦列里娅在前面直叹气:“老天,幸好你不容易长胖——对了,社区盾杯,他说除了社区盾杯以外,你们还要体检、恢复训练、去亚洲开什么季前赛,还要拍下赛季的新广告,所以才要提前这么多天就回去。”

    “哦!”米奥德拉格已经用胸肌捂住儿子了,痛心疾首:“怎么这么累啊!怎么拍广告也要宝宝去了,之前都用不到你的。”

    这当然是因为这赛季沙德比之前出名太多了,而且出乎意料的,他真的相当受球迷欢迎,周边销量特别好——这可不常见,球迷们总是热衷于消费名宿球衣、成名球星的球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谁买青训小子的球衣往身上穿啊?但大概是因为社媒影响力很大,沙德的球衣就是相当好卖,再不理解的人,一抬头看到切尔西官方商店里挂着的海报也理解了——

    哥们你长得是真帅啊!

    买了模特身上的衣服,就感觉自己像模特,这是人类永远克服不了的本能,美美拿下了。

    耐克今年正要和切尔西换大合同。虽然沙德现在的咖位还不足以让耐克主动找到签约做代言,但很多球员的选择会受到俱乐部合作伙伴的影响,很难说这是不是对合作产生了有利的影响。不过他现在确实不用思考这么久远的问题,只需要知道自己需要出镜赛季新球衣的广告就好了。

    米奥德拉格又在担心了:“我们宝宝不会拍广告的,会不会很复杂。”

    他心里真正担心的是“听说时尚圈的人都很mean沙德会不会被嘲笑攻击”,而瓦列里娅根本不觉得拍个球衣算什么和美丽挂钩的事:“不会的,我看过的,那些人也都拍得稀巴烂。装帅可太难了,幸好我们宝宝是真帅。”

    沙德在爸妈们左一个宝宝,右一个宝宝中间,开心得都快小狗尾巴螺旋上天了,根本没仔细听他们在关心什么:“嘿嘿嘿,我不怕嘛,没事的。”

    米奥德拉格笑了,把他搂过来温柔地亲亲额头:“今年交到朋友了对不对?是不是不那么怕去上班啦?”

    沙德本来想说库尔图瓦的,但又怕说多了被爸妈发现,爸爸还好,最多在家里哭一下儿子为什么要找两米巨人(?)当男朋友,妈妈的反应沙德就不知道了,他有点不安,所以不敢说。幸好他还可以讲阿扎尔,于是说了一些阿扎尔的事,爸妈果然都很高兴:

    “我们就知道给你递球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聊到同事,自然就无法避免会聊到主教练身上去。因为很清楚教练的权柄有多大,所以即使第一年沙德不受穆里尼奥喜欢,爸妈也没在家里说教练坏话,只是安慰他继续坚持,实在不行反正还可以回家踢球嘛。

    “就像小时候一样。”米奥德拉格安慰他:“你记不记得亚历山大?有胡子没头发的那个胖胖教练,他一开始也不愿意要你,后来,你变成他最喜欢、最棒的小球员了。”

    瓦列里娅点头附和:“可不嘛。”

    沙德稀里糊涂:“可是,我记得是妈妈带着我去揍他……”

    “哦,谁说的,宝贝?”

    “没有的事!”

    “你记错了,绝对记错了。”

    “是你踢得越来越好,他自己发现的。”

    瓦列里娅和米奥德拉格异口同声,迅速把这个“事实”确定了下来。

    好吧,肯定是我记错了,沙德很简单地接受了,并惊喜地发现原来教练们也是会改变心意的,而且他已经做到过了!真棒,他会继续努力的。

    孔蒂比起穆里尼奥,肯定是好很多了,虽然他还在和科斯塔扯头花这件事让沙德的父母看了很迷茫,他们私下里担心这个教练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太好(?)但面上却还是听沙德讲新教练愿意给他上场机会他就很开心了,一起说真好。

    目前孔蒂和科斯塔的连续剧最新一集是,科斯塔一心想要回到马竞,西蒙尼也愿意爱徒回归,可他如果回去的话,按照合同,他将有半年时间不能比赛。

    对于一个正当巅峰的球员来说,这太致命了,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他能不能被招募进国家队踢世界杯的!——连上夏休大半年不踢球,随便踢两场就进世界杯?没有一个主帅能这么放心。

    科斯塔原本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他和切尔西的合同还有两年呢,他是球队里进球最多的人,他本来也不该这么糟蹋自己宝贵的职业生命,于是时隔多日后他重新和经纪人一起回到了科巴姆训练基地,愿意再次坐上谈判桌。

    半小时后孔蒂来了。

    而后他们俩在高层的面对面调和中,依然面对面决裂了,传说中骂得比短信上还难听。

    得了!切尔西有点崩溃了,因为有个沙德在,科斯塔显得就没那么至关重要,反而是刚来就把他们从低谷中拯救出来、带队拿了双冠王的孔蒂显得更重要点。毕竟换掉科斯塔只是一个人,换掉孔蒂却又要引得队伍大乱、市场上也没有合适的名帅,所以究竟该怎么决断,切尔西显然也被迫有了选择。

    但他们今夏买人之路必然是困难重重了,谁都知道他们亟需买中锋,谁都乐呵呵慢悠悠地抬着价格,准备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宰一刀。

    一路说话,他们快回到城市了。在最后一段郊区,开车路过卢日尼基体育场。

    下午金灿灿的阳光下,吊车们的金属臂膀在折射着光,仿佛正在融化。

    全国上下的球场都在或扩建,或翻修维护,迎接明年夏日的世界杯。

    沙德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带着野花清香的夏日热浪掀起他的柔软的额发,阳光把他的睫毛照成金色。他的人生中只在这里踢过一次比赛,盼望了很久很久,是俄罗斯杯的决赛,他们输掉了。

    这曾经是沙德心目中最宏伟的球场,现在他熟悉的却是有着一个花篮提手似的温布利。和温布利相比,烈日下的卢日尼基不再那么大得仿佛无边无际了,它像是在流汗。可沙德不希望自己觉得它不漂亮了,它漂亮的,它矗立在这里,就和莫斯科的很多旧建筑一样,是金黄的旧梦。

    明年如果能来,他却不再是和说着俄语的队友们一同比赛了——也许他曾经的队友会出现在对面,曾经为他高歌的球迷也不会再喊“沙德!沙德!”,他竟然在这里变成一个克罗地亚人了。

    他会说克罗地亚语,他是在那儿出生的,可他不曾在那儿长大,他什么都不记得。

    “妈妈。”

    “嗯?”

    “没什么。”

    瓦列里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和米奥德拉格对上了视线,都没说话。他们把窗户关上,放音乐,空调调低一点,沙德很快就睡着了。

    他们觉得沙德可能是累了——他也该累了。出门在外整整一年,他也不过才20岁,如果是头脑聪明的小孩,现在才刚读大学二年级,傻乎乎地背着电脑回家吹空调过暑假呢。

    沙德很笨,却已经独自在外生活两年了,在异国他乡,说着他们都不喜欢的鸟语英语,踢了许多比赛,赢得了奖杯,出现在报纸头条和电视新闻里,会微笑着和记者说话,尽管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但还是说话了嘛……

    瓦列里娅不想哭,她也没有泪水,就只是感觉有点难过:

    “我也想当个操/蛋的寡/头,倒/卖/国/家/财/产,跑去英国,买个俱乐部。”

    米奥德拉格难得也没哭,只是叹气:“阿布会对他好,他保证过的。”

    要不是这么一个“风云人物”亲自上门许诺,他们俩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同意把才18岁的沙德送到英国去——天知道,这真的是个让父母很不放心、很不放心的孩子。

    第 39 章 本文首发晋江

    假日生活总是那么惬意。沙德每天的作息很规律,早上太阳晒一会儿就自动醒了,在清脆的鸟鸣声里起床去给外面的花浇水,给树上挂着的喂鸟器里补充坚果和谷物,如果在任何地方看到草就提前扒了——不然等它们疯长起来会很可怕。

    他们现在住的是一栋两层三百多平的精巧小楼,已经有大几l十年的历史了,但维护和翻新得非常好,房子被刷成乳白色,前门很高,有着优雅的罗马柱,绕出一个圆形的门前露台来,柔和了长方形的板正房屋,显得优美又可爱。

    房子带着一个百来平的花园,花园后走一段就是一片湖泊公园。这个房子算是在小富人区,不至于跑到几l十公里外的郊区去,需要雇佣住家保姆来完成采购和家务,依然享受着城市生活的便利。

    不过沙德用自己在莫斯科中/央/陆/军踢了两年的“童工工资”买下这栋房子倒不是这些原因,他根本不懂买房和投资。

    足球运动员的收入确实很高,俄超的工资水平相对烧钱如烧纸的西甲英超虽然稍微低一点,但比起周围联赛又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上一次比较受到社会认可的联赛强度排名里俄超位居世界第9,五大联赛后是荷甲、葡超和苏格兰超级联赛,接着就排到了俄超。

    库尔图瓦笑话沙德是穷乡僻壤踢农民联赛,是因为俄超的商业开发比较差,和西欧主流联赛的联通也不太好,又日常被媒体诋毁,但并不意味着水平真的特别低下、境况混乱,毕竟基本盘放在这里。

    就算是沙德这样拿着俄超内豪门球队较低一档工资(就这还是因为他很抢手、涨价过的)——换算成欧元年薪大概40万的球员,加上进球奖金、出场奖金、冠军奖金,两年就挣到了百万欧元,能买得起莫斯科内普通白领想买、得还一辈子贷款的房子。

    沙德买了这栋房子,纯粹是因为瓦列里娅喜欢。

    虽然印象中童年里家境并不富裕,但沙德并不是一个匮乏的小孩子——正相反,瓦列里娅和米奥德拉格相当溺爱他,儿子想要任何东西他们都会努力搞来。

    沙德曾经站在一个乐高店的橱窗前吮着手指头看用来装饰的糖果棒,米奥德拉格误以为他喜欢那个巨大的游轮,于是他和瓦列里娅省吃俭用了大半年后,沙德在新年收到了这个礼物。

    戴着幼儿园小帽子的沙德可爱地喊了起来,抱住没比他矮多少的盒子一口啃上去:“大船船!吃?”

    米奥德拉格大笑:“不可以吃!是用来玩的!”

    沙德顿时没兴趣了,让他这么笨的宝宝拼这么复杂的积木,那不是要鱼鱼的命嘛!但是因为东西已经拆开了,没办法,只好变成了爹妈自己玩。

    “哎,想想也知道,哪怕他喜欢这个,他也拼不了啊。”瓦列里娅叹气。

    “可不嘛……但是宝宝当时一直看……”米奥德拉格也叹气。

    他们俩也是人生中第一次玩乐高,一玩倒是挺上头的,每天晚上哄睡孩子拼到夜里一两点,一周才组好。瓦列里娅又菜又爱玩,完全没耐心,生气时候偶尔会把小组件扔出去,然后米奥德拉格满屋子爬来爬去找。

    当时他们住的还是那种拥挤的陈旧小公寓,做什么事邻居总是很发现,于是过了两天楼里就都在议论古怪的波波夫夫妻俩又干了新的滑稽事——都这么大人了,自己乱花钱买昂贵的外国玩具,还非说是他们的笨小孩想要。

    总之在沙德的世界里,爸爸妈妈不仅会给他送他想要的东西(比如比头还大的蛋糕和沾着露珠的草),还会送他非常多他不需要的据说很“贵”的奇怪玩具(比如乐高游轮),所以他一直没察觉到自己儿时家境普通——毕竟建立起金钱观念,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父母也会想要拥有什么东西时,就是面对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妈妈说带他去墓园里看外公外婆,回来的路上绕路停在了这里。

    瓦列里娅当时开还是小卡,灰扑扑陈旧得很——她考到了最难的驾照,通过了职业考试,但物流公司依然不愿意让年轻的女司机开半挂,所以她当时干的基本是在城内运货的事。

    这对她来说太容易了,能多出大把时间,反正油又不用自己加,她就利用多出来的时间开着车干自己的事,就像今天一样。

    沙德太小了,就算违规坐在副驾驶上也看不见。他从安全带下蛄蛹半天挣扎爬出来后站在座位上撅着屁|股趴在仪表盘上,才知道妈妈在看什么。

    白色的罗马柱,漂亮的房子,房前鲜花绽放,房屋后有一颗巨大的树伸展着伞盖。

    那真的是一辆很旧的车,汽油味和陈年的烟味像是怎么冲都冲不干净。30岁的瓦列里娅就在这蒸腾的气味中沉默地趴在方向盘上,隔着马路望着这个房子。

    她的整个童年和青少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穿当时最上等的棕红羊绒格子裙制服、戴上小帽子和领结,坐轿车被父亲的秘书长送去上学,跳芭蕾,弹钢琴,读诗歌,回家时保姆会擦干净她的脸替她抹雪花膏。

    妈妈戴着珍珠项链郁郁寡欢地坐在光亮的红木长桌旁,和丈夫一聊就是一晚上。

    他们总是在说时局,说“列/宁的一切都变了”,说远在南/斯/拉/夫的某个朋友。

    现在想想一切梦境破灭都是应该的,即使她父亲已经算是非常廉洁的军/官,住和同僚相比完全“不起眼”的“灰扑扑小居”,在他们家里依然没有什么财富和享受是不可获得的,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别人是何等奢/靡/腐/败可想而知。

    一切早有定数,只是对于瓦列里娅来说,破灭来得更早一些罢了。

    因为参与进了反对阿/富/汗战争的“团伙”,老波波夫很快就“死于叛国”,家财充公——他是个军人,军人比任何人都应该无条件服从命令,不然他们就太危险了,不是吗?

    接到这个消息时瓦列里娅刚被父母送到克罗地亚一个月,她一句克语都不会讲,隐姓埋名,住在父母老友的家里。三个月后她又收到信件,母亲得了失心疯,在精神病院自戕了,死前没有提到她。

    瓦列里娅不想回到莫斯科,却还是回来了。于是她去墓园挑一块空地,假装把父母埋进去了,立一块没有遗照的墓碑。

    时局变化总是这样快,死的时候是叛/国,十来年后媒体却试图把她的父亲评为反/战烈士,真正忠诚和英勇的爱国者,但不管是他们还是瓦列里娅都不可能找到父母的尸首在何处了。

    她拒绝了拿回这个房子,也拒绝政|府按照烈士家属的标准发放安抚金。她现在三十岁了,比十几l岁时浓郁多了的黑发覆在她的额头上,也沧桑多了的绿眼睛望着这个房子,隔着灰扑扑的玻璃,也隔着十几l年光阴第一次回到这儿,发现一切一如往昔,仿佛那些过往从没存在过。

    沙德不懂妈妈在看什么,他只是问:“妈妈,你喜欢这个房子吗?”

    瓦列里娅笑着说:“喜欢呀。”

    “那我给你买。”沙德立刻激动地说,为了自己终于也能给妈妈买她喜欢的东西而感到超级开心:“你看,我有1,2,3……10卢布!”

    10卢布当然不可以买下它,实际上要不是因为房屋确实比较老了,而且上一任房主动了搬家的心思,两年前他的钱可能依旧不够。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住在这里了,沙德并不知道母亲的往事,他只是很爱她,所以尽管很笨,但妈妈想要的东西他永远也不会忘。

    总之他起床来,浇花喂鸟拔草,今天运气很好,有小松鼠跑过来试图偷喂鸟器里的坚果,被沙德一把抓住开心地摸了一会儿,它才颤抖着跑开了。在莫斯科求生的动物就是这样的,迟早会明白两脚兽根本不害怕他们,要么被摸要么噶屁,所以能在社区里长期活动的往往相对温顺。

    米奥德拉格拉开门开心地喊:“宝宝——”

    不用他说,已经闻到小松饼香气的沙德已赶往第一线,腿都快跑成风火轮了。今天是周末,米奥德拉格不用出门工作,早饭后沙德就开始锻炼。

    日常的体能训练最少要两三个小时,全部完成后他已经又饥肠辘辘了,而这时候瓦列里娅往往才刚起来没多久,打着哈欠坐在花架下面晾头发。

    沙德忽然无缘由地想起库尔图瓦,可能是因为他的头发颜色是黑的,当然更有可能是想念朋友是不需要原因的。

    于是午餐后,用着睡午觉的借口,他就躲在房间里和男朋友打电话。

    阳光好像金色的亮片一样从窗外塞满他的房间,因为开了空调,所以不炎热,只是明亮。沙德躺在床上,并不冷,但依然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仿佛就是这样打电话才安全。

    因为隔着两个小时时差,西欧这时候才上午十点多,库尔图瓦往往刚醒,也正卷在被子里玩手机,胡乱地揉着头发和他说话。客观来说沙德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库尔图瓦总是讲着讲着就x/yin发作了似的,忽然就yu/求不满,而后通话内容就变得乱七八糟。

    “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罪。”结束时库尔图瓦总会声音沙哑地埋怨:“等回伦敦的……你等着。”

    这么结束后沙德往往就真困了,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再起来,感觉骨头都被睡懒了,就继续去锻炼。洗个澡吃晚饭,一家人一起出门散步,散完了开车去超市买东西或看电影。沙德一晚上能抓十几l种虫子,瓦列里娅喜欢拿小瓶子装了养,只有米奥德拉格快要昏厥过去。

    他这么高大壮一个男的,每天都能用脸随机吓走三个小孩,在家里却得用夹子去夹,才敢挪这些虫子瓶。

    因为这两年在切尔西拿的是6万周薪,也就是固定年薪312万英镑,再加上激活了两个夺冠奖金和进球奖金,今年沙德回家时卡上已经存了几l百万英镑,他甚至是自己都看了半天才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个零。

    整个联赛的平均工资就是周薪6万英镑*,阿布卡着这个线给了沙德合同,就算是当时非常讨厌他的穆里尼奥也没什么话可说——虽然说别的球队的最低线肯定在6万以下,但切尔西不是别的球队,沙德的工资确实是最低一档。

    不过今年是沙德的合同年,等到他回到球队,俱乐部是肯定要和他换新合同了,到时候最起码得把他涨到中位数水准,不能再拿最低一档的合同。

    又多了大把闲钱在手里,也没有人撺掇着胡乱投资,沙德就老老实实把钱存银行拿利息,又按照传统在郊区买了个夏日别墅——十几l年前的莫斯科人好像很流行这样的生活,家境普通一点就买6公亩土地,自己盖一座小的木头房子,周末和夏日就去玩;富一点也没太大区别,无非是买块更大的地和更大的房子。

    他们家之前当然是没这个闲钱的,不过现在开始复古也不迟。这个夏天每个周末他们都会过去,划船,在湖边钓鱼,做烧烤,做风筝,在星星下面跳舞——当然了,主要是爹妈跳,沙德自己转圈转多了差点没摔湖里去,很快就乖乖地自己跑去踢球了。

    他从来没拥有过这么大的草坪,就好像是买给了小时候在坑坑洼洼的地里踢球的自己一样,还挺开心的。

    米奥德拉格种了很多蔬菜和水果,但沙德也显然只能明年回家时才能吃上了。他还想要养鹅,被瓦列里娅阻止,因为她知道丈夫一旦养了什么动物就下不去手了,到时候她冷酷无情地割了鹅脖子放血准备炖了吃,米奥德拉格可能会哭死过去。美好的时间过得这样快,他们还一起开车在附近的一些地方做了简短的旅游,但没有用,没有什么东西能拉住时间的脚步。仿佛一眨眼的功夫,沙德就又得回英国去了。

    他这次没有再哭得不成样,显然是长大了很多,但米奥德拉格还是忍不住眼泪(…)他搂着沙德一直在嘱咐他钱不要都给爹妈用了,也要留着自己花,像时髦的球星们一样买点豪车豪宅,养个宠物,买一些乱七八糟的丑衣服、大金链子、大戒指,或者把头发染成火龙果色(?)

    “也可以谈恋爱嘛。”米奥德拉格畅想。

    瓦列里娅的表情却是纠结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打断了父子俩的对话,差遣米奥德拉格再去检查检查沙德的行礼。还有半小时他们就要出发了,沙德坐在椅子上捧着咸奶茶喝,把腿晃来晃去,谁知瓦列里娅忽然冷不丁地和他说:

    “你是不是已经谈恋爱了,宝宝?”

    沙德一口奶喷木地板上来,瞠目结舌。

    瓦列里娅不太自在地眨了眨眼睛:“我有一天不小心听到你们打电话了,对不起,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沙德惨叫。

    小时候试着咬一口铁钳看看是不是巧克力味的时候他都没叫得这么惨过。

    米奥德拉格惊慌着要奔出来,被瓦列里娅又推了回去。她对x话题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倒是怕吓到傻儿子(…)所以举起双手投降:

    “本来让你爸爸和我说这些事可能更好一点,但是我怕他被吓坏了——”

    这是肯定的。沙德可怜巴巴地一边擦地板一边听妈妈委婉地问:

    “没有人欺负你,你也没欺负别人,对吧?一切都安全吗?”

    沙德乖乖点头,心跳如擂鼓地等着妈妈发表观点。谁知道她像是已经问完了,从容地点点头抱着胳膊就不讲话了,见沙德抬起头来看她,她反而更纳闷似的,问他怎么了。

    沙德也不知道,他只是单纯觉得,也许妈妈会有别的什么想要和他说的……或者,或者他有想要问的事情。

    “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妈妈,”他小心翼翼地,甚至不由自主用上了气音,明明此时除了阳光和空气,并没有什么能偷听他们说话的东西:“这也算是,嗯,谈恋爱吗?”

    “当然了。”瓦列里娅摸摸他的头发:“你不用告诉任何人,我们俩也不是非得知道,只要你们相互喜欢、确认关系,你们就是在恋爱了。”

    沙德手足无措:“啊……”

    “怎么了?”

    “那谈恋爱和交朋友,有什么不一样呢?”

    “有的时候就是分不清的,最好的朋友可能胜过普通的恋人,不过朋友之间一般不会*就是了——哦对不起,虽然你已经到年龄了,但说这种话还是很奇怪。”

    瓦列里娅看着他的眼睛:“重要的不是你怎么界定爱,宝宝,重要的是爱本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爱恋人?但也许爱朋友和爱恋人原本就没那么大的区别,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好好去爱,好好珍惜就够了。”

    不然等到明白爱时,爱人却已经离开,那会很遗憾啊。

    这对话太抽象了,沙德理解不了,不过他满脸严肃地跑去找小本子记下来了。他和父母告别,和蓝天白云和机场里起伏的俄语告别,回到他独自要面对的人生里去。

    但因为知道随时可以回来,所以他并不恐惧。

    今日伦敦在下雷阵雨,和他去年回来时那样玫瑰色的天不能比。不过因为俄航素来会提前到达,所以机长硬是克服了困难成功落地了,要是再迟十来分钟,他们可能都得被迫落地到别地去。

    库尔图瓦说他还没回来,所以沙德自己打车回家。路上经过甜品店,没忍住下车买了橱窗里排列出的蛋糕。买完又经过花店,没忍住直接提了门口一桶——不能怪他对鲜花的需求量这么大,库尔图瓦给他的公寓里买了过多花瓶,不买足够的花不够插。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透气,做简单消毒,然后拿一套新被套洗了烘干套上……沙德一路碎碎念上了电梯,抱着东西拖着箱子打开门——

    灯光明亮,清香扑鼻,甚至还有炖牛肉与烤蛋挞的味道(?)

    而且门口鞋柜上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鞋子,屋内的家具仿佛也改变了位置。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库尔图瓦走了出来,正忙着扯厨房用手套。

    “蒂博!”

    “该死——你不是说飞机是六点的吗!!”库尔图瓦看起来比他还震惊。

    “早到了一小时……”沙德刚呢喃着回答完才想起来不对:“蒂博!怎么在这里!”

    “你自己放假前把钥匙给我的。”比利时人满脸“我不心虚”的强硬:“不是要……问我想不想同居的意思吗?”

    说这种话像是让他有点不自在,但库尔图瓦还是挑起眉头找到了自己的气场,手掌在身后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可以优雅撑着的地方,于是他终于优雅住,斜靠着吧台仿佛很从容地说:

    “你看到我的答案了。”

    他倨傲的神情仿佛在说:快感恩戴德吧。

    不,其实给他钥匙的意思是为了防止弄丢他自己的,沙德需要在别人那儿也放一份备用(…)但无所谓了,沙德还是扔掉所有东西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都快哭了:

    “我好开心——”

    “真的假的。”库尔图瓦像是有点意外和不信任他的反应似的,抬起他的下巴看他的神情:“我觉得你夏天……分明都不想我。”

    沙德决心要听妈妈的话,感觉男朋友和朋友没关系也不重要,要诚恳地说心里话,要好好去爱:“想你的。”

    他学着库尔图瓦,张开嘴在他的虎口上轻轻咬了一下:“想得有这么难过。”

    “……用力点。”库尔图瓦单手托住他的屁股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抵在墙上,滚烫的吻落到耳垂:“我不能咬你,不然我能把你咬穿了,小混球……所以你尽管用力点。”

    第 40 章 本文首发晋江

    沙德是个体力很好的小年轻,虽然之前*的时候他经常感觉神情恍惚的,但那只是大脑受到了过多冲击,*完了睡一觉就又生龙活虎了。

    可是这一次库尔图瓦真是*疯了,而且据对方所说反正他们长久以来都没有别的x伴侣,安全又健康*,到后面就没有用t。这感觉十分离谱,沙德有点累,但更多是被吓到了,捂着肚子恍惚住。

    这感觉太奇怪了……

    库尔图瓦圈着他,用同时带着餍足和不满足的声音叹气。他在心里想要是沙德能怀孕就好了,倒不是他想要新的小孩,他只是想要沙德离不开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再怎么折腾,洗一下对方又是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小鱼一条了,别说看起来了,就连闻起来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不用我的,我带来了,我还放在你好拿的地方。”他有点不高兴了,贴着沙德的额头,微微用力圈住恋人的发尾往外扯,明知这个动作会带来疼痛:“没品味。”

    “被闻出来?”沙德困惑。

    不要乱用彼此的洗漱用品防止被发现端倪还是库尔图瓦教育过他的,为什么现在又变卦了。恋爱教科书更新好快,差生鱼鱼老跟不上进度。

    库尔图瓦当然知道他们不能天天闻起来一模一样,可他希望是沙德在抱怨这个事,而不是他好不好——沙德好像总是对现状非常满意一样,他的心里显然没有总是涌动着强烈的不安和不满足,这太不公平了。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库尔图瓦开始发脾气,冷下脸来翻过身,非常霸道地把被子全扯走了。

    沙德跟着被卷得一骨碌贴到了他的后背上,还以为是在玩呢,傻乎乎地笑着环住他的腰撒娇说喜欢你。说是腰,但其实也没有非常明显的凹陷,男性本来就胯相对窄,库尔图瓦腿又长,和阿扎尔那种粗/腿/翘/臀的体型就完全不一样,沙德觉得他从胸口到胯骨抱起来都没什么区别。

    但他喜欢抱着对方和这些本也无关,沙德就是喜欢皮肤,体温,心跳和亲密的感觉罢了。

    “那你要证明给我看。”库尔图瓦继续说:“你哪里想我了?”

    沙德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生气了,小狗一样咕噜咕噜地从他胳膊上硬是爬了过去,趴到他旁边,眨巴眼睛看着他。

    库尔图瓦垂着睫毛,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但到底没翻过身继续躲,只是看着沙德。

    “哪里都想了。”沙德不解,也稍微有点害羞,但还是诚实地小声说:“蒂博都摸/过了。”

    草。

    极致的笨简直就是极致的狡猾,库尔图瓦烦死了。

    要不是实在做不动了,他现在一定会把沙德抓过来再检查一次到底是哪里最想。

    每次他们的对话都差不多会变成这样:发脾气,说不出心情,大*特*,暂时恢复甜蜜,而后重复。

    沙德到底什么时候都听懂他到底在问什么?算了,库尔图瓦这么小心眼的人都没法和他计较了,谁让他自找苦吃,非要和傻瓜恋爱的。

    “笨死你算了。”库尔图瓦把沙德的脸按成嘟嘟鱼,一把按进强壮的胳膊里,恨不得就这么用力拥抱到捂死他或勒断他的骨头:“睡觉。”

    他是带着气,但沙德超喜欢这么紧密的拥抱的,幸福地呜噜了一声,也回抱紧他,亲昵地用额头拱一拱,蹭蹭。

    库尔图瓦真服了他了。

    第二天起来,库尔图瓦还得先回家去看一下小孩。他是把一些常用的东西拿到了沙德家里来,但也不是完全搬过来住,一方面是沙德的小公寓很小,另一方面是毕竟俩孩子现在交给他抚养了,尽管他立刻就雇佣了三个保姆进行压力转移,但好歹当爹了,每天好歹要看一看,陪一陪。

    他不确定沙德到底会不会真的喜欢小孩,也不确定他两个宝宝会不会喜欢沙德——

    库尔图瓦衷心希望孩子的性格不要太像他,否则如果是小时候的他发现父母分手,父亲还找了个漂亮哥哥当小情人的话,他能用牙啃住那个漂亮哥哥挂一整天,直到啃下一块肉来。这种说法确实是夸张了一点,但能准确地反映他的脾气。

    总之他不想给自己找苦头吃,他和沙德又不是什么重组家庭,没必要勉强他自己都像个小孩的恋人去关心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两个小屁孩,也没必要让小孩们在已经变化很大的生活里多一层困顿。

    但已经穿好衣服要走,俯身亲吻沙德的额头,看对方幸福地蹭了蹭他的手背时,库尔图瓦又意识到了他希望沙德能接受孩子们,他们四个人,呃,说起来有点恶心,像个家庭一样生活在一起。

    如果换成别的恋人的话,库尔图瓦可能已经光明正大地把这个条件摆明了——喜欢带我的小孩再和我恋爱,或者说既然已经是恋人那就必须得接受我有小孩;可面对沙德,他却不由自主地选择了退让和逃避,希望一切尽量维持原状,双方互不打扰,他自己两头跑就好了。

    仿佛婴儿的哭声一响,这段关系就要立刻结束似的。

    为什么呢。

    他揪了揪沙德的脸,又不由自主地用手背安抚红痕,闭了闭眼后不愿意想这种烦人的问题——想那么多干嘛?肯定是沙德太笨了,他不放心让他和孩子们见面呗,就这样,结束。

    他轻轻关上卧室的门,给鲜花剪底换水,检查冰箱里的三明治够不够沙德起来吃,而后提了垃圾下楼离开。

    一回到伦敦,工作上的事就山呼海啸而来了,脑子已经放空了一个月的沙德各种不习惯。

    都不用说才落地就收到新合同、等着去签这种大事,别的事也很多。

    放假期间,他是完全脱离了职业环境的,不听八卦不看新闻不关心球队运营(反正看了他也看不明白),但一回来,海量信息立刻涌入,由不得他不知道。

    比如科斯塔已经确认离队回马竞去了,这个事他不能不知道吧?

    比如卢卡库和曼联切尔西三方拉扯了一个月,据说已基本同意和切尔西签字,在来的路上却忽然失联,两天后出现在曼联的头条新闻里咧着嘴笑比大拇指,已身披红色战袍……据说把体育总监给气高血压住院了,这个事他不能不知道吧?

    比如孔蒂续约了两年,而这赛季一直负责教养他的助教霍兰德却辞职跑去英格兰国家队为索斯盖特打工了,这个事他不能不知道吧?

    比如切尔西和莫拉塔又重新拉扯起来,紧急向皇马求取。因为各大联赛的球员们基本都在归队准备季前赛了,现在皇马一路要价到了六千万欧元*,少一分钱都不卖,这个事他不能不知道吧?

    再比如曼城依然没放弃对他的争取,瓜迪奥拉希望能得到一个和沙德还有切尔西三方直接商谈的机会,这个事他……嗯嗯嗯?

    “为什么,他不直接,找我呢。”沙德大为惊讶。

    现在是夏窗,主教练直接接触别的俱乐部的球员也不违规,直接找切尔西不是自讨苦吃——看,切尔西果然就假装没有这事一样,直到沙德归队才告诉他。

    “哦,谁说的,当然没人故意拦着,我们第一时间告诉你了,沙德。”工作人员亲切地同他说:“去垃圾邮件里找找?”

    无所谓了,反正他也不想要转会,俱乐部这样反而是帮他拦截了麻烦。不过因为回想起来瓜迪奥拉是个有漂亮眼睛、还会帮他擦脸的很温柔的秃头男,沙德还是本能地礼貌起来,亲自写了邮件回复过去解释情况。

    “亲自”的意思是他自己说,有工作人员帮他翻译润色。他们能熟稔地把沙德的“谢谢,你是个好人,但我不打算转会”这种朴素的话立刻洋洋洒洒写成一长篇优美得体充满感情的拒绝信,沙德读了一遍感觉有一半的字都认不得,但反正意思到了就好,他亲眼看着发了过去,才松了口气,感觉这事正式地告了一段落。

    但还是很奇怪,好心的秃头先生怎么会找到切尔西来呢?他应该会先联系他本人或者他的家人才对。

    “是的宝宝,我们接到过他的电话。”面对儿子的询问,瓦列里娅坦诚交代了:“他是个好人,很聪明,很幽默,但他不能保证你有充足的登场时间。我们觉得不合适,就决定还是让你自己拿主意了。”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就是不找他本人呢?沙德稀里糊涂地检查自己的手机,看有没有未接电话或短信也被拦截了,然后惊讶地在黑名单里发现了不认识的号码——但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拉黑过别人的。

    “真奇怪。”晚上他举着手机给库尔图瓦看,纳闷地说:“它欺负我,它坏掉了。”

    沙德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怀疑身边人这么个选项,一心觉得是手机中了病毒,发生了什么病变(?)而库尔图瓦甚至能理直气壮地反过来质疑他:“你是不是自己搞错了,想接电话弄成拉黑,结果就这样了。”

    沙德的大脑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回忆后颗粒无收,于是他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都怪我忘了。”

    太好骗了吧,宝宝。库尔图瓦微笑着搂住他亲亲:“没事,反正也不影响什么。”

    “这个又是谁的电话……”沙德继续翻看,苦恼地捧着脸,但实在是毫无记忆了。库尔图瓦倒是一探头就认出了这个是德布劳内的,哈,无期徒刑,在里面永远躺着吧。

    他说:“你又忘了吗?是骗子的号码。”

    沙德大惊失色,发现自己不记得的事情也太多了!要是没有库尔图瓦他可怎么办呀。

    “好了,不看这些了,看合同。”库尔图瓦哄他说不要担心我不是都替你记着呢吗,搂着他开始翻看新合同转移注意力。今晚看了没什么事的话,沙德明天就签字了。虽说球员们之间合同信息是相对透明的,对彼此的合同年限、年薪和一些特殊条款心知肚明,但老实说不会明白到这种带回家给另一个人看的程度——

    沙德是真的心大。

    得亏他们不是竞争对手,看了也就看了,他都懒得生什么坏心思。虽然库尔图瓦也想象不出沙德做门将的样子就是了,不得被阴险狡猾的对手们欺负得在门前痛哭啊?

    他拍着沙德的背翻阅合同内容,这次依然是签三年,工资涨到每周13.5万英镑,这相当不错,已经是第二梯队,也就是更衣室里大部分首发球员的水平了。

    再涨就是20万周薪的大台阶,那是真正的一线球星身价,就连阿扎尔刚来也没有,他自己也是从马竞回来换大合同时才拿到,沙德才20岁就能拿13-15这个阶梯里的工资,已经比同龄时候他挣得多了。

    进球奖金和夺冠奖金这些条款也大差不差,他翻到最后看违约金,意外地发现竟然才6000万欧元。

    简直低得吓死人。

    说出去绝对会被人当成工作失误的,库尔图瓦此时也不觉得这是认真的。

    球员们转会很少是买方硬砸违约金要人,毕竟如果球员一心要走,俱乐部强留也只是两败俱伤。大部分转会都是协商一致后按身价商量,上下浮动算市场行情,家家都是有亏有赚,相对公平。所以违约金一个两个都是天价,比如库尔图瓦自己的违约金就是2亿欧元。

    今夏曼城因为瓜迪奥拉一心想要沙德,想得据说很抓狂,于是砸千金博主帅一笑,硬生生把沙德的身价从德转的1200万抬到了2500万,还愿意加一些附加条款,总价轻易超过三千万欧元。这两三倍溢价,两年一倒腾净赚千万——放在以前,给隔壁阿森纳高层看了,就算是队长也不是卖不得。

    但切尔西就是无动于衷,准确来说是阿布无动于衷,高层的态度已经变成了“卖也能卖,划算的买卖”,但既然老板的心明摆着放在这儿,球员本人又不想走,他们自然也坚持了一贯的态度。

    支持沙德的切尔西队迷就很开心:“这是英明的决定!沙德很棒,我们应该留下他,和他续约。又不急着挣这一千万,沙德的工资也很合理,表现也非常棒。哪怕要卖,最起码也得等明年世界杯过后,他身价还会再涨的。”

    不喜欢沙德的队迷持截然相反的态度:“不趁着现在他身价虚高卖给冤大头石油佬,等明年世界杯踢完,阳光普照万物显形,到时候看谁愿意接盘吧(翻白眼emoji)”

    乐子人的态度是:“爱看‘鱼鱼去哪儿’连续剧,能不能不要停继续播。”

    鱼妈妈的心情:“高贵队迷总是看不上我们鱼鱼也没关系,喜欢球员的品味是主观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审美,在这漫漫人生路上,总会遇到与你志同道合的人和爱好不同的人,我们要尊重差异性。希望你未来一切都好。永别了,没品位的东西!我儿在哪儿踢都会很棒的!两年后换你们跪下来祈祷鱼鱼续约!傻*(消音)!”*

    总之,阿布不愿意卖沙德,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库尔图瓦尤其知——什么样的老板会去探病一个底层小球员啊?要么沙德是他私生子,要么他想潜规则吧,但据他观察来看,两者竟然都不是。

    那就只剩下真爱这一个可能性了,阿布可能是发自真心地觉得沙德特别棒,特别好,踢球特优美吧(…)虽然感觉老板品味没救,但库尔图瓦好歹是自洽了,能把这个事搁置下,但现在这个醒目的6000万欧元让他不得不再次拿起来。

    “宝宝?”

    “嗯?”

    沙德在玩英语过关小游戏,单词挖空默写,限定时间内填不上或者回答错,他操纵的小兔子就要落水了。所以这一会儿库尔图瓦和他搭话,他也没有空余的内存来处理。

    “你今天去的时候,合同是双方核验检查的吗?”

    “等等,我,兔子,单词……”

    库尔图瓦扫了一眼替他飞速填上,继续问:“违约金也太低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阿布这么喜欢沙德,应该设个正无穷违约金让沙德别想跑才对,怎么会做慈善一样弄得这么低?像是生怕哪天沙德功成名就、想走走不脱似的。

    这太违和了。

    “律师写的,查过了。”沙德乖乖回答,又开始纠结下一题了:“暗恋……怎么拼?”

    “哪个律师?”

    库尔图瓦拿过手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默写了十来个单词,飞速通完了这个小关卡,手指头都快按出残影了。接着他把手机一丢,按住了沙德的脑壳,满脸严肃。

    沙德回想了一会儿:“萨哈先生。”

    老天,萨哈可不是独立律师。阿布拿他自己心腹的法务帮你看这么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就业合同?怎么的,他生怕自己的俱乐部里发生什么偷梁换柱的事,有人敢坑了你啊?

    不管怎么说,私生子和潜规则又一次浮上了他的心头,库尔图瓦蹙起眉头,和沙德问:“你和老板夏天有见面吗?你小时候见过他?”

    他又给我买了一张头等舱机票不算见面,对吧?至于小时候见过,那更是无稽之谈。

    沙德想了一下,果断摇了摇头。

    库尔图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搂住他,往枕头上一倒,开始咬耳朵:“宝宝,老板年纪已经大了,你知道的,他只是看起来年轻,实际上都要五十岁了。”

    沙德不解:“唔?”

    “老头子再有钱也没用。”库尔图瓦继续温柔地循循善诱,握着沙德的手放进自己的居家服下摆,放到光滑的肌肤和紧实的肌肉上去:“身体好才重要。”

    沙德开心地说:“哇,蒂博,长胖。”

    库尔图瓦:……

    “夏休期还没结束!体检前我体重会回去的!而且哪有很胖,我就重了三磅——”

    他气愤地坐起来脱了衣服要和沙德证明清白,难以置信:“你觉得我胖了?”

    这聊天是聊不下去了,什么深情老板的事也被扔到耳后,库尔图瓦现在就要拿他健身。沙德一边翻滚躲避一边想起来事:

    “同居,没关系?被发现?……”

    “无所谓。”

    库尔图瓦已经找到了完美的理由,并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把他会跑到沙德家里来变成了再光明正大不过的事:

    “我告诉他们,我在家里带孩子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你家躲一下。”

    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立刻理解了他。

    总之沙德第二天成功签下了新合同,终于算是完成了这赛季第一件大事。今天是玛丽娜来和他签字拍照,半小时后新闻就登上了切尔西官网首页,同步各种社媒。运营官让沙德用他自己的认证账号也发一下,沙德一打开吓了一跳:

    后台信息多到软件一度卡死了一会儿,才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运行。他明显感觉到手机在微微发烫,更可怕的是粉丝数那里写着212万。

    上帝呀,这是谁的社媒账号,反正不该是他的吧。

    两年前是8000,一年前还只有十几万,现在怎么会变成两百万啦!这些数字在他的手机里像病毒一样分裂了一年吗?

    “哦,看啊,谁是我们新的小明星?多发一发更新是好事,特别是记得要晒新球衣。”运营官看了显然只会开心,脸上笑开了花:“后天拍广告不要忘记,地址我等会儿再发给你一遍,睡前不要喝太多水,脸会浮肿。”

    沙德老老实实地按要求营业了,广告拍得挺成功的,大半天就结束了视频录制,他顺便把这赛季的定妆照也拍了。尽管沙德光是记该看哪个摄像头摆什么姿势就花了很久,但导演还是感动流泪了,和摄影师说长成这样披麻袋都帅,怎么去年不拉来拍。

    今年的球衣还比去年好拍点,主场是全宝蓝色,球裤边缘有白色竖条,球袜白底蓝杠或蓝底白杠。客场是全灰白色,第三客场是黑色。颜色很正,拍出来都挺漂亮,比去年好多了。

    一想到去年他拍完球衣还被人骂把衣服拍丑了,他就感觉很冤枉——我拍得可能是丑,但是球员的长相就没有那么一点点责任吗?都长成沙德这样,球衣上只要没有画大蟑螂,看起来都会很适合购买的。

    按照运营官的指导挑选花絮发出去,沙德难得好奇地在发完帖子后没有退出去,而是看了一会儿,很快海量点赞和评论就涌了进来,各种爱心表情,私信也在不断跳出新的红点向上翻滚。

    “哦,你真是太英俊了(爱心emoji)(爱心emoji)”

    “新赛季加油,沙德,真高兴你续约了”

    “漂亮,我们的bluefish(握拳emoji)”

    他头晕目眩,没感到被人喜爱的快乐,反而感觉有点太陌生了,就把手机关掉了。

    但过了一会儿沙德却没忍住,又打开看一遍,还傻乎乎地笑了一会儿。这次他彻底接受了,于是也立刻放下了,到晚上回家时已经忘了自己有两百多万粉丝这件事,只是蹦蹦跳跳地举起手让库尔图瓦看他脸上的画的蓝色印子。

    报道,体检,恢复训练,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宫斗赢家孔蒂春风得意,在更衣室里更加潇洒,大家很快就发现科斯塔没了不是一件好事,孔蒂显然转移了注意力,惊讶地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不顺眼的球员和不顺眼的事(…)

    科斯塔离开了,在更衣室里的柜子也空置下来,特里的也是。但特里的柜子暂时被他们保留住了,他们决定要把老队长的名牌继续贴一个赛季,没人对这个决定有异议。

    没人坐的还有阿扎尔的位置,他依然在养伤,季前赛是铁定要错过的了。原本见他们七月就开始苦哈哈地回伦敦恢复训练这些,阿扎尔还美美笑话他们大热天受罪,能逃过季前赛真是太开心了。

    可天天看队友们热热闹闹地一同上训下班,在群里说话,在ins里发聚会照片,他又有点受不了了,不愿意在比利时继续待着,一心要回伦敦。在飞亚洲前,沙德好歹见到了他一面,上次见面还是6月初他办party那会儿,四五十天下来,感觉都隔了一个世纪了。

    他们俩都很是感动,张开手拥抱。

    库尔图瓦抱着胳膊站在房门口,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冷哼:“哈,现在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长胖了吧?”

    “你别听。”阿扎尔满脸真诚地说:“他分明是嫉妒我有屁股……哎呦,你发什么疯呢,什么样的坏人才会这么殴打一个伤患!沙德你看他!”

    探望阿扎尔真好,沙德和他都迅速从对方身上吸取到了快乐能量,在库尔图瓦看来他们俩高兴得像两只狂摇尾巴趴地邀玩的狗,沙德可爱得令人讨厌,阿扎尔单纯令人讨厌。过于阳光的东西总是会让库尔图瓦感觉浑身不舒服,想往上面咬一口或者用力捅一叉子。

    而且他们的对话还立刻往最不可以的方向跑:“沙德,你手机号码没换对吧,Kevin说……”

    他立刻像扑球一样飞扑过去,捂住了阿扎尔的嘴。

    沙德:?

    “Kevin说什么?”

    尽管库尔图瓦捂着阿扎尔的嘴巴,但沙德还是好奇地趴到他另一边扒拉他的胳膊。

    阿扎尔:……你们俩干脆杀了我吧!

    别说是那天了,到整个亚洲行结束沙德也没搞懂那天阿扎尔是要说什么,不过无所谓,他反正也忘了。这一次季前赛的商业成分更重,没有踢太重要的赛事,回来后新赛季的迫切感才真的压上了。

    8月6日,还有五天,他们就得再度回到温布利大球场,参加社区盾杯,对战热刺了。

    社区盾杯的全称是足总社区盾杯赛。英足总力图打造一个衔尾蛇一样的杯赛,英超每年度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永远是社区盾杯,最后一场比赛永远是足总杯决赛。

    原本每年度的社区盾杯,应该是上赛季的英超冠军和足总杯冠军来踢,可上赛季双冠都属于切尔西,于是赛制改由他们作为足总杯冠军,对决上赛季的英超亚军。

    热刺感觉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就被点名了,这种感觉持续了一整个夏天,到开赛前也没缓和到哪里去。

    是的,上赛季在曼城利物浦打发疯的情况下,他们最后却神奇地上升到了英超第二的位置,并保住了自己的成绩,直到赛季末。尽管拿了第二,热刺全队却并不怎么快乐——他们想要的是冠军,不是和冠军差了十几分的亚军。

    而现在,一个只需要踢一场球就能捧起的冠军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真的很好像要啊,哪怕很多队伍根本看不上社区盾杯,觉得是赢了锦上添花输了也不丢人的小玩意,但这也是正儿八经的一个冠军呢,如果赢了的话,他们的陈列室愿意收拾出最大的柜子,擦最干净的玻璃,把最多的聚光灯送给它。

    他们好紧张!!!谁懂啊,英超联赛成立几十年来,他们逐渐从中游走到顶级球队,天天接近冠军,却从来没有拥有过,古早言情小说里的深情男二也惨不成这样吧?

    媒体也很懂这个冠军对热刺多重要,“英超时代俱乐部第一冠”“新世纪第一冠”“赛季开门冠”“上次夺得社区盾杯冠军还是1991年”等等信息飞得满天都是,很多中立球迷看了都替热刺着急起来,衷心希望他们能拿下——这日子过得也太不容易了吧!

    在这个节点上,切尔西却是依然没能安顿下来,进入紧张认真的备战状态。

    和莫拉塔的转会在7月30日的凌晨终于敲定了。当俱乐部全队从季前赛归来,整顿休息时,这个长得颇为英俊的西班牙人已完成了签字握手颠球儿车梦一条龙,带着自己6000万欧元加未知数浮动条款的破纪录天价身家,有点腼腆地站在更衣室里和他们一一握手自我介绍了。

    沙德这赛季的新对手来了。莫拉塔只年长他五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出身足球强国,豪门青训,在尤文图斯和皇马都有过不错的表现——事实上,很多皇马球迷此时还不愿意接受这桩转会,他们认为俱乐部这是在为了挣钱卖掉未来核心。

    他的经验比沙德丰富,工资比沙德高,就连个头都要高一点,加上茂密的头发就更高了,而且看这个性格就知道应该不会像科斯塔一样敢和孔蒂硬闹一赛季,长得不能说比科斯塔漂亮多了,最起码也是非常英俊。

    他还和库尔图瓦认识。一进门他就和库尔图瓦拍掌拥抱打了招呼,两个人拉着彼此的胳膊,咕噜咕噜地说起西班牙语。

    沙德站在旁边满脸迷茫,拉库尔图瓦的袖子问他们在说什么,库尔图瓦只说没什么。莫拉塔被他看得不安,也低头看他飞速微笑一下,然后立刻把脸移开了,和人打个招呼而已,他耳朵尖就全红了。和他相处一整天,沙德都感觉自己没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

    大家都觉得社区盾杯他不一定能得到首发机会了,这么几天合练的时间,已经足够莫拉塔适应英超的空气和草皮,在赛季首战来个惊艳亮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