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光渐亮, 随凝双臂交叠趴在桌面上小憩。
寒清冰不紧不慢地敲击桌面，有节奏的声响更像是在哄人安睡。银白色发丝垂落胸前，不时有几根飘到面颊上, 她顺手勾到耳后。
随凝睡姿安静, 比醒着时多了几分懵懂和稚气。随着呼吸起伏, 睫毛轻颤。
白色束带不规整的垂落在椅面，寒清冰伸出手想要给她系上，又想到上次不小心把人吵醒, 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算了。
寒清冰手指弯曲收回。
随凝睡眠向来浅，在寒清冰敲击桌面的时就醒了, 她双眸微闭, 想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却不想，这人耐心这么好, 敲了小半个时辰的桌子。中途敲桌子的声音停住，一道不明显的阴影出现在感知范围内。
是寒清冰。
额头抵在双臂上，想睁开眼又克制着装睡。
等了数个呼吸, 那道阴影重新消失在眼前。随凝莫名有些失落。
敲击桌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寒清冰从空间容器中掏出一本关于魔族的古籍翻阅。
上面关于魔族的记载很多，绝大部分是关于魔族的植物和动物, 对于魔尊的记录被三言两语带过。
古籍中一半的页面被人为封印，无法打开。
寒清冰尝试用灵力强行破开封印, 得到的是一片片空白页面。
撤回灵力, 那部分重新被封印。
在得到这本书的时候，她用过很多方法都没能解开封印, 时间长了, 就放弃了。此番前往魔族，她想再试试, 还是不得方法。
寒清冰合上古籍，放回空间容器中。
风若梓的话回荡在耳中：在魔族，你或许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神耀宗和魔族又有什么关系？
寒清冰敲击桌面的指骨力度不自觉加大，声音随之加大。
趴着的人眼皮动了动，若是这个声响再不醒，就显得有些假了。
她磨蹭了会，额头顶在手臂上，抽出一只手按住后颈揉动，头跟着抬起。
眼眸中带着刚睁开时的湿润，随凝手背抵住唇心，打了个哈欠。
见人睡醒，寒清冰拉回思绪：“醒了？”
“嗯。”随凝装模作样的问，“天亮了吗？”
“差不多了。”屋内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全封闭的空间，阳光无法渗透进来。
烛光跳动，火芯炸裂，发动细小的爆炸声。
随凝：“我们什么时候去魔族？”
寒清冰捏起桌面上的白玉古笛，魔族之地距离遥远，若是不使用传送阵，两人光是在路途中就要耗费几天的时间。
万剑宗内有现成的传送阵，只是不知道当年万剑宗构建的传送阵与哪些传送点有联系。
“先去传送阵处那。”她需要确定一下，若是有与魔族地界近的传送点就可以省下大半时间。
传送阵位于内门的广场一角，一共有两个传送阵供弟子们使用。
寒清冰和随凝到的时候，正有弟子排队使用传送阵。
他们脸上没有丝毫惊慌，施伊他们信息封闭的很好。
“哎，听说了吗？以后不能再使用积分兑换双灵根了，以往兑换过双灵根的人都被召集到密室厅了。”周围排队的弟子相互间交谈。
“听说了，好像是要把双灵根取出来，说是双灵根虽可增强实力，但同时也会吞噬人的身体机能。”
“怪不得之前那么多双灵根师兄师姐突然暴毙，我就知道双灵根这种东西不行，还好没兑换。”
“不止这个，你知道一百万积分可以兑换什么吗？”说话的弟子故意吊起人胃口。
“什么？”
“传言是神耀宗弟子的灵髓……”那名弟子神秘兮兮的，声音刻意放轻，“不过现在积分可以兑换的东西都改了，不然我还真想看看谁能兑换到这些东西。”
……
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在继续，随凝听见着这些话，轻啧下，给寒清冰传音：“这万剑宗之前是逮着神耀宗了啊。”
不论是十万积分还是百万积分，可以兑换的东西皆是与神耀宗有关。
只可惜，无一人可以达到所需的积分数，不然，她也想看看万剑宗究竟该如何获得那些兑换给门下弟子。
寒清冰漠然的像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发丝随风飘逸，肆意的在身后舞动。
“天方夜谭。”女子冷声回应。
先不说百万积分兑换的神耀宗弟子灵髓，但是十万积分可以兑换的精血，万剑宗都不可能拿到手。
所谓可以兑换的东西，不过是摆在明面上，喂给弟子的饼罢了。
寒清冰没有传音，大刺刺的说了出来。引得前面交谈的弟子好奇的打量了下两人。
施了障眼法的面容，他们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不过一眼就转回了头。
传送阵一次只能传送一个地方，等待了会，终于轮到了两人。
进入传送阵内，寒清冰从空间容器中取出一枚灵石。
传送阵内有五个凹槽，分别代表不同的地方，将零灵石放入对应的位置就可以传送。
寒清冰比对了魔族的方位，选择了左边第二个凹槽。
将灵石放入对应的凹槽中，传送阵开始转动起来。
一阵白光闪过，晃动间，两人出现在了新的地点。
是一处荒芜的郊外。
寒清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步朝前走去。
此地具体魔族还有千里。
不远处，是一座城池。
“这是夜国的领土。”城墙上的旗帜上，是一个大大的“夜”字。
此处算得是一个小城，城墙上把手的士兵一眼就数清。城门不大，门前站着两位身着夜国服饰的士兵，悠闲的靠着城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不时还能听见士兵肆无忌惮的笑声。
零星的有行人进入城墙，两名士兵随意的盘问一番，便是直接放行了。
寒清冰将空间容器中的魔修放了出来。
魔阎妖艳的紫发规整的束在身后，俊美无铸的面容上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明显打理过的装扮足够引人注目。
随凝嘴角抽搐。
“这么快就把我放出来，是到地方了吗？”魔阎颇为自恋的撩起额前的碎发，自以为优雅的俯身。
随凝翻了个白眼。这个装扮，恐怕还没进城，就要被士兵抓起来盘问。
“这里是传送阵的传送点之一，想要抵达魔族，还要经过这座城池。”随凝好心解释，“你这身装扮，确定不换一下？”
魔阎不理解的整理领口，精致的模样让人自愧不如：“不好看吗？”
“……”随凝。
“换个低调点的。”寒清冰淡淡开口，“接下来行事会方便些。”
魔阎不情愿的摆摆手，对上女子坚定的目光，无奈道，“行吧，我施展个障眼法。可惜了我这身装扮和脸庞。”
施展障眼法期间，魔阎惋惜叹气。
随凝抿唇，她大抵是猜到这人是怎么被万剑宗的人抓到的了。
除了天赋异禀的修炼天赋外，这人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
调整后，三人朝着城门走去。
士兵还在聊着，三人排队接受盘查询问。
“是本城人吗？”一名士兵拿着块木牌从三人身上掠过。
“不是。”魔阎回答的飞快，“从别的地方来的。”
寒清冰眉心微不可查的跳动。
果不其然，懒散的士兵瞬间严肃了起来。另一名靠着墙的士兵也走了过来。
“从何处来，来这里做什么？”士兵问。
这次，没等魔阎开口，随凝抢先打断：“官兵大人，我们就是不远处城池的，你也知道……”
随凝小步而上，身体挡住其余人的视线，从空间容器中翻出十数枚灵石，塞到士兵手中：“我这朋友有点傻。”
士兵颠着灵石，脸上挂满了笑意，对着另一名官兵道：“过来历练的，放行。”
另一名士兵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当即放了行。
“算是会看眼色的。”拿着灵石的士兵分了一半给另一位。
“应该不会是妖物吧。”那位士兵担忧道。
“妖物会用这种方式进城？”
“也是。”
三人走远后，寒清冰看向随凝：“你塞的什么？”
“灵石，破财消灾，不然不知道还会被那两人盘问多久。”随凝耸肩，对于这件事，她在朝堂上也有耳闻。官兵有意刁难，不给点好处，一时半会难以脱身。
魔阎甩头，碎发飘动：“你们人族就希望弄这些虚的。”
随凝冷笑：“但凡你刚才不说话，我们就直接过来。”
寒清冰不参与他们的对话，刚才官兵在听见魔阎说不是本城池的人后，立马谨慎了起来，随凝给了灵石后，才消除了对方的紧张。
至于官兵刚刚说的妖物，莫非有妖族人作乱。
魔族已经牵扯进来了，她不希望妖族和鬼族在出现什么动乱。
“赶紧出了一座城，冷冷清清的。”魔阎左顾右盼。
宽阔的街道上，零零散散路过几个神色匆匆的人。
看见三人慢悠悠的在街道上走动，那些行人更加惊慌了，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座城不对劲。”随凝道。
小城池就算不繁荣，也不会出现这种了无人烟的情况。
“管那么多干嘛，我们先去魔族。”魔阎无所谓。
寒清冰突然站定脚步，转身朝着左边的建筑走去。
是一间客栈。
“你干嘛？”魔阎。
“留在这看看。”寒清冰道。
魔阎想出言制止，可寒清冰和随凝已经踏入客栈门了，他只能跟上。
“你怀疑与魔族有关？”随凝传音。这座城池距离魔族不过千里，若真有魔物作怪，也可理解。
寒清冰点头：“嗯。”
官兵修为低级，不一定分得清是魔族还是妖族。
她要看看究竟是妖物作怪还是魔物扰人。
第三十二章
客栈不大, 两层式木质结构，第一层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数张桌子，为来往客户提供饮食的。二层是供人居住的地方, 一间间客房房门紧闭, 站在一楼, 只能看见距离楼梯口最近的那扇门。
一层最角落，背对着光线的角落，是张灰黑色的长桌, 桌面上放着一本算账，一个算盘。年迈的老者在桌子后露出半个头来。
许是很久没有人住宿了, 三人的脚步声轻慢, 并未引起老者的注意。
随凝低咳几声。
黑灰色桌子后的半个脑袋动了动。
老者站起身，佝偻的脊背看向三人, 浑浊的目光暗淡无光。对于几人的到来，老者褶皱的纹路缩动了下。
是对有人造访的疑惑。
“住宿。”三人来到桌子前。
老者干枯的手扯动耳垂，沙哑之音：“住宿？”
像是对住宿这一说法感到格外惊奇。
寒清冰和随凝对视眼, 后者点头重复：“住宿。”
确定了三人的意向, 老者神情恍惚的拉开桌子一侧的抽屉，从中拿出几把金属钥匙。
枯骨的手掌搭在桌子上, 不知从哪弄到根只剩下一半毛的毛笔。
颤颤巍巍的磨墨，老者的速度很慢, 他不好意思的用毛笔蘸了下还未磨开的, 混着水的墨：“几个月没人来住宿了，一时间忘了准备。”
毛笔悬在算本上, 老者温和抬头询问：“三位要几间房？”
“两间。”随凝道。
毛笔垂落, 混杂着丝丝墨的痕迹，写下几笔不清晰的文字。风一吹, 字体干了大半，唯余不多的墨痕。
“为什么会几个月没人来住？”寒清冰接过老者递过来的钥匙。
老者拿钥匙的手微微颤抖，靠撑住面前的桌子彻底稳住，无奈的笑了：“你们是外来的吧。”
这再明显不过。
寒清冰点头。
老者了然：“那想必各位不曾听闻城池中，每当半夜的时候，都会有妖物入侵，吸人气血。”
“这座城池归属于夜国，夜皇不管吗？”随凝问。
“管？”老者眼睛被皱纹遮去大半，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引成一条缝隙，“此地距离夜国皇城遥远，边缘地带，皇帝派人管，也要管的了才行啊。”
这件事曾经上报给夜国皇都，可坐在高堂之上的人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派来几人，随意检查一番，没发现异常，就离开了。
在夜国掌权者眼中，边缘小城，无关紧要罢了。
随凝眉头紧蹙，她身为一国之君，对于这件事有不同的想法。随楚国是否也有这种行为，随意应付。
寒清冰摩挲掌心的钥匙，坚硬的金属边缘划疼了她的手。
“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白日若是想要出去，最好等到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太阳落山前回来。夜晚，那妖物就会现身吸食人气血。”老者不再多言夜国对这座城池的做法，在他眼中，这几个人并不能改变什么。
出于对住客安全的照顾，老者接着道：“睡觉时，门窗紧闭，别让妖物进入。”
上了二楼，寒清冰递给，魔阎一把钥匙，她则是和随凝一间。
魔阎从进入客栈后，就没怎么说话，突然被塞了一把钥匙，他愣愣地看了会：“你给我干嘛？”
“你单独一间。”寒清冰拿着她和随凝的钥匙打开房门，“等会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客栈呆着，闲着无事，也可在此地转转。”
“当然，为了防止你再被人抓走，你还是别乱跑比较好。”随凝慢悠悠的补充。
此言一出，魔阎当即炸开：“你这是什么意思？若不是当初万剑宗使用阴招，我会被抓。”
一提起这个，魔阎就来气。
随凝来了兴致：“什么阴招？”
“他们夸我长得好看，说我眼光好，让我帮忙掌掌眼。”魔阎理直气壮。
“……”随凝。
“这的确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寒清冰推开门。
房间内很干净，可见老者经常打扫。
随凝懒得再跟这人交谈，自恋过度的人，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房门关闭，魔阎悻悻地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件客栈整体不大，以至于房间也不是很大。房内布局讲究，该有的东西一样不落。唯一的缺点就是房间内只有一张小床，两个人睡会略显拥挤。
老者可能见两人都是女的，夜晚妖物来了也好帮衬，就没提醒两人。
“你住这间。”寒清冰扭头拉开房门，就要下楼梯让老者再开一间。
随凝眼疾手快拉住她：“不用了，将就一下便是。反正我们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
“现在只是睡一张床，不用那么麻烦。”女子松开手，无谓的往后走。
寒清冰没说话，眉眼低垂，被拉过的地方还存着余温，她两根手指揉捏，关了门。
察觉到门边的人走了回来，随凝走到窗边，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景象。
现在日头刚起不久，空旷的街道上，几个摊子位于道路两边，摊子上没有人守着，孤零零的物品整齐的摆放在摊子上。
这家客栈在一众建筑中，地理位置不错，附近几条街道的尽收眼底。
随凝看的认真，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道路上出现了人的身影。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快速的在街道上跑动。
女孩身子修为不高，调动了全身的灵力，速度在她眼中仍然很慢。
女孩神色慌张，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不多时，女孩消失在视野中。
放出的灵识并未感知到其他物种。
又过了会，街道上零星出现几人，都是慌张的模样。人本能的对未知生物的恐惧。
随凝索然无味的收回视线，刚准备和寒清冰说看见的东西，就瞧见这人抱着从魔阎那拿过的魔族地图观看。
薄薄的，泛着黄色的纸张被女人捧在手中。幻化成黑色的发丝更具光泽，柔顺的铺在身后。
随凝发现，对方格外喜欢将头发松散在身后，要么就是拿束带松松垮垮的系上，几乎没有规整的扎过头发。
满头秀发如同她这个人般，张扬肆意。
昳丽的容颜面无表情时，总让人有种无法靠近的错觉。萦绕在周身似有若无的寒气，加重了这层观点。
不可否认，寒清冰是随凝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每一处轮廓，一颦一笑间，都浑然天成。
就像是她现在观看地图的姿态，随意又引人注目。
随凝安静的，不动声色的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地图上标有魔族的山川河流，通过死亡之渊后，就要根据地图走，寒清冰提前规划好进入魔族后的线路。
确定了两条路线后，她抬起头想与随凝说，不出意外的与对方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光芒，对方眼中浮现出她看不懂的情绪。
寒清冰心下微沉，等她再次看去时，对方眼中的情绪归于虚无。
是看错了吗？寒清冰迟疑的收好地图，错开视线。
随凝反应过来，镇定自若的将刚才透过窗户看见的告诉寒清冰。
“目前来看，现在也有人出来，只不过都很急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随凝往一侧站了些，让出窗边的位置给寒清冰，“我用灵识探查了，并未发现妖族的气息。”
寒清冰若有所思的撑着窗沿：“等中午，出去看看。”
老者曾说过，如果出去，最好是在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
妖物怕太阳吗？若是说吸食人血气的妖物，她倒知道几种，可无一列外，其中没有惧怕阳光的。
放下念头，寒清冰闭目养神。
这段时日，有随凝在身侧，对方若有似无的触碰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压制寒气，使得她不会如同之前那般时时刻刻受到寒毒侵扰。
随凝倚靠在木质墙壁上，素白细嫩的脖颈裸露而出，青紫色的筋脉纹路清晰可见。
她指尖轻触，感知脉搏跳动。眼神不自觉地凝结在坐在前方闭目眼神的人身上。
指节弯曲，她走上前，微微蹲下，近距离观察女子。
像是故意般，碎发打在女子的脸上，引起一阵酥痒。
寒清冰在她靠近的时候就感知到了。如今被人一弄，只好睁开眼。
眼神中满是询问。
随凝勾唇耸肩，半蹲下保持与坐着的寒清冰一个高度：“殿下，我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寒清冰继续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我们好歹一起经历了一些事，但你现在，连名字都没告诉过我。”随凝语调委屈。
寒清冰怔愣了下，一开始她的确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告诉随凝，甚于觉得，不会与对方有过多交集。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仍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女子很快恢复过来，语气淡漠平淡：“在万剑宗的时候，我说过我姓寒。昨日，我教宗主过来，喊了我的名。”
这次轮到随凝怔愣了，对方的确说过姓寒，可昨日风若梓说话的时候，她的注意点根本没在称呼上。
看她的表情，寒清冰明白过来了，这人是真不知道。
“寒清冰。”女子薄唇轻启，“知道了？”
随凝俏皮的眨了下眼，撑着双膝直起身子：“记住了。”
大片影子打在寒清冰身上，是随凝的影子。
她被迫微仰起头去看对方。分明是一国之君，可总是这般活泼，不像是传闻中，为了一统上界各国，杀人不眨眼的女帝。
白玉古笛横在腿上，纯白与浅蓝交相呼应。
寒清冰不动声色的偏过头，脱离随凝的影子：“你什么时候回随楚国？”
随凝挑眉：“不急。”
寒清冰抿唇，她犹豫片刻：“当初我说答应你三个要求，你的第一个要求是让我留在随楚国，可现在我食言了，你可以换个要求。”
此番前往魔族还不知会在那里停留多久，说到底，随凝还是因为她才跟过来的。
之前答应留在随楚国的事，恐怕要往后拖了。
随凝见她突然提到这事，不在意的挥手，幻化出一把椅子，与女子面对面而坐：“不用，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殿下再留在随楚国也不碍事。”
“你知道的。”随凝暧昧的降低声音，“只要与殿下呆在一起，就行了。”
白玉古笛按在掌心，古笛上的纹路因为过于大力印刻在了女子的手心，她一瞬不瞬的注视随凝，想要在对方眼中找到哪怕一丝的假意。
可都没有，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那样的真诚，真诚到让她难以招架。
“是吗？”寒清冰选择避开她的话。
“是啊。”随凝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与殿下在一起，会让我开心很多。”
寒清冰舌尖顶住上颚。椅子扶手两侧被随凝双手撑着，将她禁锢在这小小的空间中。
两人就这般对峙。
屋外阳光灿烂，渐渐起了喧哗声，越发放大的声响打破了两人间的平和。
寒清冰如释重负，轻轻推开随凝，来到窗边。隐藏在发丝下的后颈微微发红。
街道上涌出许多人，他们不再是形色慌张。两边的摊子上又人开始叫卖。
来来往往的人享受此刻的时光。
“可以出去看。”寒清冰小声。
“嗯。”随凝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寒清冰拉开房门，隔壁那间属于魔阎的房间房门紧闭。对方没有出来的打算。
随凝咬住下唇，按住心中隐约要破壳而生的悸动，跟了上去。
楼下，年迈老者扶着门框站在客栈门口，观看来来往往的人。
察觉到有人接近，苍老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这才是这座城本来的面貌。”
似是感慨，又似是惋惜。
街道上的繁华与一炷香前的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寒清冰进入人群中，街道上的人面容上勉强能看出一丝强撑起来的笑意。
他们买着日常所需的东西，因为有充足的时间，所以可以慢慢挑选。
讨价还价声充斥耳边。
路口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幼童，手中捧着破败的瓷碗。
“可怜啊，今天又多了乞讨者。”
“恐怕是家里年轻力壮的被妖物吸食了血气。”
惋惜惧怕声不绝于耳。
寒清冰闻言，朝着其中一位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女童走去。
女孩看着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着看来来往往的人。幼小的年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年幼的自尊心让她放不下心直接开口问路人要，只能凭借渴求的双目。
随凝从街道上的摊子上买了几个包子过来。
见到有人靠近，女孩眼中涌现出惊喜，过后，又快速暗淡下去。
寒清冰莫名觉得心疼。
这么小的年纪。
随凝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包子递到女孩手上，温声细语：“乖，吃点东西。”
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
“谢谢姐姐。”女孩稚嫩的声音低低小小的，柔化了随凝的心。
寒清冰半蹲着，随凝话语中的温柔她能清晰感知到。
“不客气。”看着女孩将包子谨慎的包在胸前，没有要吃的意思，随凝语气更加柔和，“不饿吗？”
“饿。”女孩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她抬起头，目光坚定，“但母亲还没吃，带回去给母亲吃。”
小小的年纪说出这番话，更让人怜惜不已。
“那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随凝问。
女孩感受到两人的善意，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随凝含着笑，拉住女孩的手。
寒清冰跟在两人身后，前面一大一小拉着手的画面，无端让她觉得温馨。
随凝还有这样的一面。寒清冰轻笑。
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揉了揉额头，打消念头。
“姐姐，后面的那个姐姐看着好凶。”女孩捂着包子，很小声的，以为不会被身后人听见的和随凝说。
闻言，随凝没忍住转头，对着身后一脸茫然的人笑了笑，然后对女孩解释：“那个姐姐也很温柔的，只是很少笑而已。”
“那她为什么很少笑，是不开心吗？”女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不喜欢笑。”
寒清冰：“……”
“可能是吧。”随凝顺着女孩的话往下接。
寒清冰蹙眉，她什么时候不开心了。
“童言无忌。”随凝传音。
寒清冰心下颤动：“嗯，我知道。”
女孩的家就在街道的尽头。
房门被一把大锁锁上，门上贴着几张土黄的符纸。
低阶防御符纸。
女孩小心翼翼的从衣兜中掏出钥匙，摸摸头：“为了防止妖物进入。”
随凝笑着点点头。
打开房门，潮湿的室内中，接着门外传来的阳光，勉强可以视物。
屋内除了一张床外，别无一物。
“是小龄吗？”床上传来翻动的摩擦声，“今天怎么这么早……”
声音的主人在见到寒清冰和随凝后戛然而止，多了警惕：“你们是谁？”
“母亲，她们是好人，给我吃的，还送我回来。”小龄将包子递给床上的女人。
女人咳嗽两声，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女儿天真的模样，无奈的轻叹一声。
“伯母，你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坏人。”随凝看出女人的顾虑，解释道，“只是看着小龄可爱，才送她回来的。顺便再问点问题。”
女人防备心很重：“我这个样子，恐怕回答不了你们的问题。”
“母亲，吃包子。”年幼的孩童爬上床榻，固执的要女人吃。
“你的孩子还小。”寒清冰突然出声，意有所指，“她以后怎么办？”
女人手指僵硬，长时间的沉默后，是绝望的冷笑。
随凝拐来下寒清冰。
“伯母，我们只是想问点问题，绝无恶意。”随凝在进入屋子后，就用灵识探查来女人，对方体内血气虚空，想来与魔物有关。
“母亲。”小龄轻轻呼唤女人，“她们是好人。”
床榻上的女人哀痛的抚摸女儿的发顶，自己时日无多，未来女儿该怎么办？
“你们想问什么？”女人妥协。
“伯母，你这个状况多久了？”随凝边走近边从空间容器中取出一枚丹药。
是之前寒清冰给了魔阎一枚后，剩下来的两枚给了她。
药香味挤满整个房间，寒清冰挥手 降下一片结界，防止药香味传出去。
女人闻到香味，鼻头耸动。
“伯母，这枚丹药可以让你恢复如初。”随凝将丹药递给女人，“就当是我们冒犯的赔礼和你愿意回答我们问题的答谢。”
女人痴痴地接过丹药，带着余温的丹药落在掌心。
就算是对丹药不懂，可从色泽和香气也可看出，丹药的贵重。
“我……”女人刚想拒绝就被随凝打断。
“小龄还小。”
女人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中，不舍疼惜的看着懵懂无知的女儿。是啊，女儿还小，若是她不在了，下一个被妖物吸食血气的就是小龄了。
“谢谢。”女人嗓音沙哑的道谢，
“无碍。”随凝笑笑，进入正题，“伯母是什么时候被妖物吸食血气的？”
“一个月前，傍晚走在路边的时候，被一个黑影袭击，等醒来的时候，全身就没了力气。”女人闭上眼回忆。还是第二天中午，被人送回了家。
“我自此丧失了行动能力，小龄年幼，为了不被饿死。家里能卖的都卖的。”女人痛苦中混杂着欣慰，“小龄懂事，主动承担起家务。”
所以这间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外别无一物。
随凝可怜她们的同时想到既然不到中午无人敢出来，那城门的官兵是怎么敢的。她可不信会收人贿赂的人会这么尽职尽责。
“城池里的官兵呢？他们为何可以随意出入？”随凝问。
女人摇头：“他们也不会在晚上出来，只会在白日里镇守城池，入夜，也会躲起来。”
女人咳嗽几声，气息小了很多：“他们身上有品质较高的符纸，白日里，妖物不敢近身。”
随凝了然，今日她们到达的时候，的确是白天。
按照女人的说法，如此一来，夜晚的城池就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再加上妖物一般晚上行动，出入城池如入无人之地。
“你可知妖物的长相？”这是这趟行程的主要目的。
女人被妖物伤过，兴许会记得妖物的长相。
只可惜，女人摇头：“那妖物从我身后攻击，根本无法看到那妖物的长相。”
突然，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我可以确定，那妖物是长条状的，牙齿尖利，攀上脖子后咬了我一口，我就昏迷了。”
“就像是蛇，但是，妖物的身体不似蛇的柔软和冰凉。我被缠上时，下意识去拉，硬邦邦的，很干燥，也有些烫。”女子仔细回忆。
“像蛇，很硬，很干，还烫。”随凝重复。
寒清冰瞳孔闪烁，无数中生物在脑海中过滤，隐约间，一种生物的形状浮现。
第三十三章
根据女人的说法, 寒清冰有了猜测，她给随凝传了个音，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随凝应了下, 温和的摸了摸女孩的头：“要乖乖的, 这几天别出门。”然后偏过头对女人道, “伯母，丹药吃下后，你的身体就可以恢复如初。”
女人连连道谢。
随凝转身要走, 却被急忙从床榻上下来的女孩拉住。童真的视视线中满是快乐：“姐姐。”
随凝俯下身：“怎么了？”
女孩腼腆的攥紧手中上好的布料：“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随凝眨眨眼，柔和的勾起唇, 带着女孩去看站在门口的人：“这个的话, 你要问那个姐姐了。”
突然被点到名的寒清冰挑眉，迎上女孩略显局促的目光。
她有这么可怕吗？瞧着女孩与随凝的亲近以及对她的害怕, 有些莫名的情绪蔓延出来。
像是要在女孩面前刷刷好感度，寒清冰走过去，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拉过女孩的手：“最多五天, 你就可以放心的出来, 哪怕是在清晨和傍晚，都可以。”
她语调放的缓慢, 生怕吓到女孩，手掌的温度被控制在正常范围内。
“真的吗？”女孩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寒清冰肯定。
她从空间容器中取出几样吃食递给女孩：“这几日, 你要听话, 不要出门，知道吗？”
“好, 我不出门。”孩子的天性让女孩在寒清冰释放出善意后, 敢于靠近：“那姐姐这几天也不要出门。”
寒清冰嘴角扯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瞳孔中荡漾出涟漪水光：“嗯, 要听你母亲的话，照顾好母亲。”
随凝忍着笑又叮嘱了女孩几句。
出了女孩家后，随凝唇边的弧度就没降下来过，余光时不时有意无意扫过身侧面容清冷的女子。
女子眉宇间还带着淡淡的，尚未融化的温柔。
面冷心热的家伙。
“你看什么？”被长时间的盯着，寒清冰受不了的停住步伐，微侧过身。
“没什么啊？”随凝语调慵懒，尾音轻颤，“寒清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舌尖滚动，她满意的喊出对方的名字。
“很顺口啊。”说完，随凝闷闷忍着笑，心底泛起愉悦，终于知道这人名字了。
寒清冰嘴角抽动：“嗯。”
“寒清冰。”随凝继续喊。
“说。”寒清冰应。
“清冰。”随凝又喊。
“……”寒清冰不理她了。
随凝好笑的顺手拉住她握着的白玉古笛尾端：“你承诺那小女孩五日后就可出来，是有什么头绪了吗？”
寒清冰既然敢答应女孩了，说明她有把握在五日内解决这件事。可现在连妖物都没见到，也不知对方准备用什么方法。
“差不多。”寒清冰将古笛从随凝手中扯出，细细摩挲古笛上的孔洞，“有点猜测，还不确定，等晚上试试。”
身子硬，干燥，有些烫，类似于蛇的生物，不出意外，只有那一种。
据她所知，那生物并非是妖族的。
街道上的人流量更多了，趁着日光还在，被闷在家在的人急切的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又或者说是，他们不知道下一夜过后，是否还能醒来，趁着还有机会，多在外面逛逛。
从周围人身上的灵息来看，这座城池总体实力不高，没有修为高深之人坐镇。
面对那种群居生物，无法抵抗也说得通。夜国皇都距离远，再加上对这座小城不放在心上，自然不愿在这上面耗费功夫。
大致摸清附近的线路后，寒清冰去了趟城门。
空间属性释放，可容纳两人的空间被构建出来。
城门前的士兵依旧若无其事的交谈，浑然没有发现半米外站着的两名女子。
“来这做什么？”随凝传音。
“布置个阵法。”寒清冰解开腰间悬挂的白色玉佩，古笛在城门中央虚空画下几个符文，灵力注入符文内。
灰色的符文顷刻间有了色彩，一瞬后，重新暗淡下来。
白色玉佩贴合而上，符文飞速转动起来。数个呼吸后，几根光柱冲天而起。
每个符文对应着一根光柱，阵法构建完成。
寒清冰收回玉佩，素白手掌向上抬动，阵法悬浮在城门上方。
做完这些后，寒清冰带着随凝离去。
“这是什么阵法？”随凝遥望开始上下晃动的阵法问。
“可以感知非人族生物，一旦进入城门，阵法就会在它们身上留下痕迹，同时，给我传递信号。”寒清冰解释。
如此一来，只要是那种生物进来，就会在它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它们身上刻上符文，而她，则可以根据符文的指示，追踪到它们的下落。
“那这么看来，用不了五天，今晚就可以结束这件事了。”随凝双手环抱，“你给出的时间倒是保守了。”
“还好。”寒清冰神色淡漠，“总不能让那小孩失望了。”
若是中途出现意外，五天的时间足以让她弥补。
她不想看见女孩失望的模样。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啊。”随凝突然问。
两人回到街道上，空间屏障被撤去。
“嗯？”寒清冰不知面问题。
“没什么，只是感觉而已。”随凝道。
寒清冰嗯了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随凝半蹲下身，温和的与女孩交谈时的画面在哪里见到过，很熟悉的感觉。
回到客栈，老者从桌子里探出头，见是两人，招呼句：“外面很热闹吧。”
随凝浅笑：“是，很有趣。”
老者满意的点头，干枯的手掌抚上花白的发顶：“夜晚更热闹。”
说完，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的夜晚和以前不一样了，脸上和蔼的笑意收敛：“瞧我说的，你们晚上可千万不能跑出去啊。”
随凝一一应是。
和寒清冰上了二楼，魔阎的房间门被打开。
散漫精致的男子倚靠在门边，爱惜的整理发丝。
随凝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传音吐槽：“我第一次见到向他这样的。”
寒清冰弯唇：“我也第一次见。”
魔阎尤不自知地凑上前来：“你们出去怎么不叫我？”
随凝：“为什么要叫你。”
魔阎不服的啧了声：“我们现在可是一伙的。”
随凝嫌弃地瞥她一眼。
寒清冰默不吭声的拿出钥匙，插入门锁中。
“你们该不会是去过二人世界了吧。”魔阎一副洞察真相的模样，恍然大悟，“就算你们是道侣，也要顾及我这个伙伴的感受吧。而且，能不能别忘了正事啊。”
闻言，寒清冰手一顿，插入的钥匙扭动一圈，她偏过头，漠然的扫过魔阎，走进房间。
随凝也被他这句话震惊了，瞳孔微微放大。
旋即，她眉眼上扬：“你从哪看出我们是道侣的？”
“难道不是吗？”魔阎理所当然的反问，“女才女貌，还一直黏在一起。”
正说着，男子突然看了眼房间内的女人，放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随凝嘴角抽搐。”我都懂的，你好好哄哄人，我看她从进入客栈就没怎么说过话。人看着也冷淡，你应该也挺不容易的。“魔阎自以为是的拍了拍随凝的肩膀，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随凝没忍住笑了，她淡淡嗯了声，“不仅难哄，可能还很难追。”
魔阎不置可否，忽视了她后面那句话，继续鼓励：“道侣嘛，正常的。”
随凝笑而不语。
进入房间，随凝反手关了门。
女子背对着她，飘逸顺滑的长发倾洒后肩。浅蓝色衣裙垂至地面，白色束腰牢牢系在腰间，长带搭在腿边。
“清冰。”自从知道女子名字后，随凝开始直呼了她的名了。
寒清冰深吸一口气：“刚才魔阎所言，你别放在心上。”
随凝闷笑出声，缓而慢的靠近不远处的女子，从身后攀附上女子的双肩。
后颈一片温热，火灵根源源不断的顺着随凝的手掌传入体内。寒清冰绷直了身子。
“哪句？”随凝低言而语，“刚刚魔阎说了很多。”
“所有的。”寒清冰一字一句，“刚才他说的一切，都别放在心上。”
随凝身子一僵，细长的手指扣在浅蓝色的衣衫上。
规整的衣衫拧出一道道布纹：“嗯，我知道。”
随凝灿然一笑，眼底的受伤被很好隐去，她移动椅子坐到寒清冰的身边，向以往那般随意的靠着：“玩笑话而已，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就这样，与这人维持这种关系，也是好的。随凝自嘲的闭上眼。
寒清冰薄唇紧抿，她忽然觉得心底有种情绪在拉扯她，淡淡愁思融化开来，等她想去抓的时候，消失不见。
第三十四章
傍晚来得快, 夕阳西下，洒尽最后一点余光。
街道上人声逐渐变小，最后归于平静。
寒清冰走到窗边, 修长白皙的十指扣在窗沿边上。先前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 之前的景象如同不存在般。
两边的摊子上还摆放着各种各种没来得及收走的物品。
余下的热气向上飘荡, 彰显着刚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随凝走到寒清冰身侧：“有什么异样吗？”
她在问布置在城门处的阵法是否有感知到什么。
寒清冰摇摇头，这个时间点，太阳不过刚落山, 那些生物不会这么快进来。
白玉古笛攥在掌心，寒清冰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在窗沿, 发出阵阵微弱的闷响。
“先出去等着。”寒清冰转身开了房间门。
门外, 魔阎两根手指弯曲，正欲敲门, 门从里面被拉开的时候，他愣了下。
随即很快摆好姿势，一只手随意拂过额前碎发, 往后退了几步, 懒散的靠在二楼边上的木质围栏上。
“你做什么？”随凝从寒清冰身后走出。
魔阎挑眉，对她使了个眼色。随凝白了他一眼。
魔阎见对方没理解她的意思, 直接传音给她：“怎么？还没把你的道侣哄好？”
随凝余光撇见一旁没什么反应的人，回音给他：“有点难。”
魔阎啧了声, 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等有机会, 我给你演示下怎么哄人。”
“要不给我演示怎么追人？”随凝想了下回音给他。
“追人，这还不简单。”魔阎哼了声, 随后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可置信的传音：“等会，你该不会连人都没追到吧。”
随凝点头。
“……”魔阎。
面前两人两眼瞪小眼的不知在干嘛, 寒清冰总觉得这两人没说什么好话。
周边是两人微弱的灵力，可见是在传音。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寒清冰抿住唇。
“你出来做什么？”寒清冰决定打断他们的交流。
被指到的魔阎耸耸肩，理所当然的：“太无聊了，就出来看看。”
寒清冰没接话，转身下来楼梯。
随凝结随其后。
魔阎摩挲着下巴，盯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步伐，低语：“看着还挺相配的。”
一楼点着几根蜡烛，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隐没在桌子后的老者一动不动的趴着，一只手臂耷拉在桌子中间的栏杆上，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老者下意识的抬起头。
见到是住宿的三人，提起的心松下来。
老者站起身，脊背微微佝偻，苍白的声音从褶皱的口腔中发出：“你们是要出去吗？”
随凝点头微笑：“有些东西落在外面了。”
老者摇摇头，劝告道：“这个时间，说不定外面已经有妖物了，你们出去，不安全。”
魔阎满不在乎的撑住老者面前的桌子：“放心，有我在，绝对能让她们安安全全的回来。”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把握，面对这群只敢在夜晚出没的妖物，更是不放在心上。
连光都不敢见的东西，也配在他面前蹦跶。
“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老者还是不赞同。
魔阎有些不耐烦了，走到客栈大门前，就想直接把门打开。
随凝拉住他，回头对着老者浅笑：“也是，为了避免遇到危险，我们现在就回房间呆着。”
说着，用力扯了下满脸不情愿的魔阎。
回到二楼，魔阎甩来甩手：“你真打算在房间呆着？”
随凝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这么蠢，她好言解释：“你没钥匙怎么开门？强拆？那你让那位老者今夜怎么办？”
他们不可能一夜都在客栈附近活动，而一旦客栈门被拆，妖物涌入，老者必死无疑。
“啧。”魔阎用力抓了抓头，“我把这个忘记了。”
“那我们怎么出去？”魔阎抬头问。
一直没说话的寒清冰指了指房间内的窗户：“从这翻出去。”
目前来说，整个客栈能出去的地方也就只有窗户了，窗户的空间不大，堪堪可以容纳一个孩童穿过。不过，三人都是修炼之人，穿过这个倒是绰绰有余。
魔阎进入自己的房间，将窗户关紧。
看见他这个举动的随凝挑了下眉。这人看着不着调，心倒是细。
魔阎关好窗户后，站在两人房间门口等待片刻，犹豫着：“我也从你们这出去吗？”
随凝嗯了声，魔阎磨磨叽叽的进入，全程盯着窗户的位置，目不斜视。
寒清冰比划着窗台的大小，让出位置给魔阎。
魔阎心领神会，化为一道流光穿过窗台，漂浮在半空中，随凝紧随其后。
寒清冰最后出去，反手将窗户关紧。
一楼的老者仍旧趴在桌面上，对于二楼房间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三人将落在街道上，寂寥的风刮过，掀起几人的发丝。
“话说，到底是什么妖物？”魔族向来少于他族相处，对于妖族的生物，知道的也不多。
寒清冰眉眼如画，白玉古笛散发出淡淡的灵力：“不一定是妖族的。”
“不是妖族？”随凝诧异。
“不能肯定。”寒清冰垂下眸子。
根据小龄母亲的形容，类似蛇，硬而干燥，还有点热，妖族中，她想不到有符合条件的，可若是把种族扩大到魔族和鬼族……
正想着，白玉古笛突然震动起来，悠扬的乐曲声自然而出。
魔阎和随凝的目光同时落在那根白色的玉质笛子上。
寒清冰掌心合拢，白玉古笛声音消失。
“这是什么武器，看着品阶很高啊。”魔阎仔细打量着。
玉质的古笛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中，颜色跟着有些暗淡，但古笛上无端扑面而来的灵气，又让它显得圣洁，不可触碰。
就如同它的主人般。
“一支笛子而已。”寒清冰简单道，话题被拉回正轨：“妖物进城了。”
城门处的阵法发出了信息，传达至古笛周身。
“能知道有几只吗？”随凝问。
寒清冰闭上眼感知，几个符文朝着不同方向而去，每只进城的妖物都被符文烙印上。
“一共有五只。”寒清冰道。
五只，不算多，他们三人足以应付。五只妖物去的方向不一样，三人各追捕一只，还只能追踪到三只，让剩下两只跑了，寒清冰又不甘心。
一旦放了两只，被它们察觉到危险，以下次进城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想到答应小女孩多事，寒清冰微微蹙眉。今天一定要把这五只妖物都抓住。
“分头行动。”寒清冰从空间容器中拿出两个小圆盘，圆盘上有五个不断跳动的光点。
分别递给两人，女子道：“这上面能显示出妖物的具体位置，每人先负责一只，若是提前抓捕到，就立刻去抓下一只，今晚，五妖物都必须抓到。”
“懂。”魔阎新奇的拿过圆盘，比了个手势，“我出手，你放心。”
随凝接过另一只，大致看了眼上面五只妖物的位置，指了指其中一只道：“那我先抓捕这只。”
魔阎则是选了只距离最远的。
分配好后，寒清冰跟着符文的指引，走向一个方向。
随凝把玩着手中的圆盘，上面的光点不断闪烁。
正准备走的魔阎见她没动静，抬起的步伐重新落下：“你怎么还不动？”
随凝抛起手中的圆盘，又稳稳当当的接下：“我选的妖物距离这里不远，而且，我习惯别人主动送上门来。”
魔阎无语的化为流光离开了。
随凝抬步，慢悠悠的朝着不远处的妖物走去。她敛去周身涌动的灵力，刻意的将灵力降低到这座城池的水平。
一个活生生的，血气充足的人孤零零的走在街道上，她可不信那些妖物不会主动过来袭击她。
寒清冰速度放慢了许多，距离符文指引的地方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妖物就隐藏在某个角落，伺机而动攻击她。
女子停住脚步，细长的五指活动了下。
前面是一张约莫两米长宽的正方形盒子，盒子里装着各色不一的绳子。而符文指引的最终地方便是这个盒子。
寒清冰翻转白玉古笛，缓而慢的朝着方盒走出。
突然间，其中一根绳子极速的从方盒中跃出，电闪雷鸣间，细长的尾巴就要缠上女子的脖子。
寒清冰目光冷淡，极速往后退去，她的速度比那根绳子还要快。
没能触碰到寒清冰，妖物的尾巴重重落在地面上。
灰尘扬起。
妖物一击不中，凸出的黝黑眼睛圆溜溜的转动，在它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条纹。
每一个条纹上，都长着一个圆形鼓包，鼓包下，有肌肉滚动，活像是一只只还未睁开的眼睛。
寒清冰这才看清妖物的长相，长条的身体上，挂着一颗与身体宽度不相符合的头。拳头大小的头上除了一张眼睛还有两只吸盘状的嘴巴。
看起来黏腻又恶心。
寒清冰生理泛起一丝恶心。
她缓了会，继续往后退几步，想要拉开与妖物的距离。
那妖族以为女子惧怕了，竟然又跟着移动了些。
见状，寒清冰不动了。
“你不是妖族的。”肯定的语气让妖物停住了。
“嘶。”妖物没有回答，吐出猩红的信子。
不可否认，这家伙的外观和吐信子的模样，与蛇族极为相像。
“鬼族什么时候也喜欢扰乱人族了？”寒清冰目色凝重，握住的白玉古笛蓄势待发。
她这句话成功让面前的妖物慌乱了几分，信子吞吐间，刺耳难听的声音传来：“你认得我族？”
寒清冰挑眉，白玉古笛幻化成弓：“区区低等鬼族人，也敢吸食人族血气。”
那鬼物当即认出女子手中的武器并非俗物，扭曲着身子朝角落的孔洞钻去。身子上的花纹不断扭曲龟裂，露出鼓包内的肌肤。
竟然也是一个个吸盘。
寒清冰当即就明白了，为什么小龄的母亲说妖物身体很硬了。妖物皮肤下全是这种坚硬的吸盘。
“跑的了吗？”寒清冰轻笑一声，素白的五指拉动弓弦，一根冰蓝色的箭羽凭空凝结而出。
五指松开，箭羽极速的朝着那鬼族而去。
凌厉的破空声在半空中划过，裹挟着巨大灵力的箭羽直直的插进鬼族的身子内。
吸盘应声破碎。
“嘶。”鬼族抬高了身子，疼痛感蔓延全身。可与死亡的威胁相比，这点疼痛显得无关紧要。
它挣扎扭曲身子，想要从中逃脱。
弓重新幻化为古笛的模样握在手中。
“为什么要闯入人族的地盘呢？”寒清冰声音平淡。
鬼物扭曲不答。
寒清冰眸光一冷，指腹按在箭羽最上端：“我在问你话。”
“次啦。”箭羽破开□□的声音响起。
“嘶。”鬼物大叫一声。”人族可以捕杀其他三族，为什么其他族不能动人族。“鬼物痛苦道，深陷皮肉中的箭羽使它的身子像是被凌迟般，在一节节断裂。
此言一出，寒清冰按住箭羽的手无端松了下来。
它说的没错。
不论是在随楚国，官兵追捕两个妖族之人，还是万剑宗，抽取三族的灵根。无一不在证明鬼物说的话。
可情况反过来，为什么就不同了呢？
寒清冰抿唇轻抿，低眸俯视箭羽下的鬼物。
“弱肉强食，谁能说谁？”鬼物突然不动了，它嘲讽的甩起尾巴，用尽全身力气逼出身体内的吸盘。
坚硬的吸盘弹射而出，朝着女子攻击。
寒清冰微微抬手，周身被保护罩包裹，等她再次放下手时，鬼物已经没了气息。
寒清冰漠然，箭羽融化成水，覆盖在鬼物身上。
干燥的肌肤浸润上水珠，体内没了吸盘的鬼物身子异常柔软，没了原先的恶心和恐怕。
寒清冰半蹲下身子，良久后，动了动，鬼物的身子被一团火焰燃烧殆尽。
第三十五章
处理完鬼物, 寒清冰感知剩下的四张符纸的位置。
“叮。”阴阳玉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女子惊诧地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她身前的鬼物已死，按理来说, 还剩下四只鬼物才是, 可就在刚刚, 阵法再次传递出一枚符纸。
那枚符纸朝着其中一只鬼物飞去。
寒清冰握住白玉古笛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些，身形极速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竟然有鬼物藏在另一只鬼物的身体内。
如此一来，就会形成双头鬼物, 实力大幅度增加。
可与那只鬼物对线的人不知道另一只鬼物的存在，就会在不经意间被偷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和身体里藏有另一只鬼物对线的是随凝。
寒清冰的心提了起来, 速度快的像是一道流光。
随凝慢条斯理的走在街道上，灵识扩散开来, 感知到身后不远处不紧不慢跟着的妖物，她白皙的脸颊上勾起嘲讽的笑意。
行到一处死胡同，随凝停下脚步, 头微微向下瞥去。妖物长条状的影子淹没在她的影子中。
“跟够了吗？”随凝转身请问。
然后, 当她看见妖物的具体面容时，唇边还未降下去的弧度硬生生僵硬住了。
在过往的岁月中, 她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恶心的生物。
满身的吸盘，密密麻麻, 看的人心里直打颤, 生理性反胃。
随凝压下心中的恶心，后背贴到墙面上, 长剑自掌心祭出。
“你发现了我？”妖物伸着头左右摇晃, 慢悠悠地移动。
“呼。”随凝呼出一口气，“你长得有点难看。”
她用委婉的语气提醒道。若是被这种生物碰到, 她绝对会被恶心死。
妖物也没想到这人不仅不怕它，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它长得丑。
一时间，时间放佛凝固了。
“嘶。”妖物吐出信子。
看出随凝手上的长剑并非凡品，扭动身子，极速的在一侧墙壁上爬动。
随凝一剑挥出，凛冽的剑气横空劈去。
磅礴的灵力涌出，残影掠过，墙壁上的妖物瞬间被从中间斩断。
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妖物，随凝不带迟疑的收回剑，来到妖物身边，准备将死去的妖物烧毁。
原先她还担心妖物有什么杀伤力，在街道上容易破坏周围东西。现下来看，倒是她想多了。
妖物身上的吸盘正在脱落，露出里面柔软的身体。
“这样看来起正常多了。”随凝低喃道。
她伸出手，一团火焰跃出，随意扔到妖物身上，伴随着“霹雳吧啦”的燃烧声，她调转步伐往回走。
就在这时，火光中冲出一条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尾巴，朝着不远处的人打去。
随凝慢了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已经被妖物缠绕住。
妖物的尾巴不断紧缩，压制她呼吸的空间。
随凝下意识的伸手去拽妖物的身子。
妖物干燥发热的身子不断缠绕，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白皙的面庞沾染上紫意。
随凝控制自己保持站立姿势，握住长剑斩向脖子上的妖物。
然而，手中现存的力道根本不足以斩杀妖物，长剑刺在坚硬的吸盘上，毫无用处。
“嘶。”妖物吐出的信子在女人下巴处划过，黏腻的恶心瞬间爬满全身。
可是现在她无暇顾及这些，手中长剑滑落，沉寂的火灵根运转开来。
随凝被火焰包围。
她是想用火烧死妖物。
妖物在火焰出现的刹那间快速从随凝脖子上脱落下来。
“想跑？”随凝用力蹭了被妖物舔舐的地方，嫌弃的眼神几乎要洞穿想要翻越墙壁逃跑的妖物。
长剑自动从地上飞起，将妖物钉在墙面上。
随凝从空间容器中取出一方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下巴。
“你恶心到我了。”随凝握住剑柄，猛地拔出。
尚未死绝的妖物口中吐出两口血，随凝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这只妖物竟然多了一个头。
重新丢出一团火焰，这次，随凝亲眼看着妖物灰飞烟灭后才离开。
她拿起手中的圆盘，上面还剩下一个闪动的光点。
随凝啧了声：“速度倒是快。”
最后一只妖物她不打算去了，魔阎应该能解决完，不知道寒清冰那边怎么样了。
随凝活动着脖子，上面还残留着妖物的温度。
“随凝。”寒清冰赶到此地，她眉眼中带着不明显的紧张，“你没事吧。”
随凝好笑：“我能有什么事？”
“那便好。”寒清冰舔了下唇瓣，是她多想了。
“怎么，清冰是在担心我……”随凝边说边往女子身边走去，“我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一阵头晕目眩感顺着脊柱爬上来，身子不听使唤的向一边歪去。
“随凝。”寒清冰惊慌地喊了声，搂住她快要摔倒的身子。
意识模糊中，随凝依稀辨认出寒清冰的脸，她张了张口，话语像是堵在嗓子眼般，连音调都无法发出。
视野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完全没了影像。
“随凝。”寒清冰抱着怀中人，强行拉回理智，从空间容器中取出几枚丹药，一股脑的塞进随凝口中。
丹药入口化为一滩水，顺着喉咙流入体内。
随凝的身子不断发热，温度高的不正常。
“怎么没反应。”这几枚丹药都是一等一的品质，哪怕是将死之人，吃了这些丹药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寿命。
又从空间容器中掏出几枚丹药塞入随凝的口中，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但身体的温度却在不断升高。
光盘上最后一个光点暗下，意味着进入城门的妖物全部被绞杀。
寒清冰抱着随凝化为两道流光进入客栈，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床上。
对方像是要窒息般，脸上是不正常的红紫色。
冰蓝色的灵力包裹住床上的人，一遍遍坚持对方身体的异样。终于，在随凝的下巴处，发现了还未完全擦去的妖物留下的气息。
毒素竟是顺着妖物舌尖注入随凝体内。
“该死，”寒清冰低声咒骂，手腕翻转，强行将化为进入的毒素炼化。
而已经进入体内的毒素与血液融合在一起，一时半会难以清除。
“鬼族。”寒清冰舌尖抵住上颚。
她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会有鬼族将自己藏身于同伴的身体内。
眼见床上的人脸色愈加不对，寒清冰咬紧牙关，挥动手臂，白玉飞至随凝头顶上方，冻住一方空间，减缓时间流速。
同时，她发出一道传讯符给水霜简。
寒清冰在医法上造诣不深，只能寻求她帮助。
做完这些后，寒清冰打开房间门，魔阎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我一个人解决了三只妖物。”魔阎刚打开自己的房门就瞧见寒清冰出来，不住自我夸赞，“还得看我的实力，不过话说回来，那妖物是真丑。”
寒清冰没功夫跟他多言：“都弄死了吗？”
“都死了。”魔阎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都出手了，怎会留活口。”
“啪。”回应他的是寒清冰的关门声。
“……”魔阎，“这两人又闹矛盾了？”
回到屋内，寒清冰薄唇紧闭，无意识的把玩白玉古笛。
神耀宗的传送阵没有距离和传送点的限制，水霜简收到讯息后，应该能很快过来。
躺在床上的人体温也在升高，火灵根不断运转着，精华血液中的毒素。
可微薄之力如何抵抗的了这么浓厚的毒素。
一般来说，除了妖族外，其他种族很少会有携带毒素的存在。但偏偏，这次遇到的鬼族就有，毒素还如此强横。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等会来的人身上。
第三十六章
房间内, 寒清冰搬过椅子坐在随凝身边，源源不断的灵力滋养的身体。体内毒素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
随凝的血液几乎要停止流动。白净的脸庞因为火灵根的肆虐而变得通红。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望着床上气息渐弱的人, 寒清冰精致的眉眼出现一丝裂纹。
这件事本就是因她而起, 若是当初万剑宗事情处理完后, 她让随凝回去，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寒清冰喉咙滚动，在焦急的等待。
终于, 在两柱香后，水霜简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
女子淡绿色衣衫服帖的穿在身上, 腰间玉佩在走动时发出脆响。
水霜简的玉佩与寒清冰的玉佩不同, 更多的是装饰效果。
女子慵懒散漫歪了下头，唇边绽放着清浅的笑意, 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也不过是挑了挑眉稍。
“霜简。”寒清冰终于等到人，急忙站起身, “你快来看看, 随凝中了毒，我给她喂了几种解毒丹都没有效果。”
寒清冰眼尾挑起一抹红润, 面色的慌张露出几分。
水霜简避开她的话，只是道：“我不在神耀宗内, 所以来的晚了些。”
寒清冰这个时候自然没心思管她刚刚在哪, 专注力全然放在床上人身上：“无碍，你先看看随凝怎么样。”
水霜简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 慢步走过去。
距离随凝越近, 对方身上关于寒清冰的气息越重。白色玉佩悬浮在半空中释放灵力，虚无的屏障将空间禁锢起来。
水霜简可以, 明显感受到此片空间时间流速的缓慢。
“阴阳玉不是这么用的。”水霜简似笑非笑的将手搭在随凝的手腕处，“时间和空间属性也不是这么用的。”
手指上传来微弱的脉搏跳动，水霜简不紧不慢的收回手，肯定：“鬼族？滕鬼的毒？”
“对。”寒清冰点头，“你看如何能解毒。”
“这毒我不会解。”水霜简直言不讳，轻轻挥手，半空中的玉佩落入手中，她掂量两下扔给脸色苍白的女人，“玉佩收好了。”
寒清冰呼吸猛然僵滞，血脉都在逆流，一股寒气无端从脊椎直达大脑。
像是没听明白水霜简话中的意思：“不会解？”
水霜简垂下眸子，离开随凝的床铺：“不会解。”
“怎么可能。”寒清冰拉住准备走的人的衣袖，声线不自觉的发抖，“这天下有你救不了的人吗？”
水霜简停在女子身边，因这句话呆愣了片刻，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意收敛，她拉下女子拽着她的手，眼神迷茫，像是透过寒清冰在看某个人，又像是在怜悯寒清冰：“怎么会没有？”
她叹息一声，重新展露笑颜，仿佛刚才一瞬间悲伤的人不是她：“清冰，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怎么会？”寒清冰低声呢喃，笔直的后背一下子弯了些，“连你都无法救她。”
若是连水霜简的医术都无法救治随凝，她想不到还有谁能解随凝身上的毒。
她茫然的走向随凝，细长手指颤抖着要去摸对方，可在触及的前一秒，害怕似的抽回手。
安静的环境下，骨骼作响声清晰可闻。
“清冰。”水霜简终究是心软了，寒清冰是她看着长大的，千年的时光相处，何时见过她这个模样。
神耀宗圣女的身份让她不至于外露太多心情，可光是流露的那点，却让水霜简知道对方的痛苦。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水霜简补充，“我说的不会解是我不愿意帮她解毒，并不是我没有能力解毒。”
寒清冰猛地回过头，眼底沉浮暗淡，冰蓝色的瞳孔再没了以往的神采：“为什么？”
明明可以救，为什么不愿意救。
因为我也有私心，水霜简心里回答。那人做了那么多事，怎么能一点回报都没有。
“她不是神耀宗的人，救她，耗费的精力，不值得。”水霜简道。
“不值得？”寒清冰没想到这句话会从水霜简的口中传出。
这人救人时，何时分过那人是否是神耀宗的人。
“霜简，”寒清冰闭上眼，隐去满眼的血丝，声音沙哑，“你要怎样才肯救她。”
她语气中带着请求。
水霜简咬紧后牙，唇齿微张间，一道传音进入她的脑海：“霜简，救她吧。”
传音尾调温柔平静：“救她吧。”声音的主人重复。
水霜简妥协了，她遥望魔族的方向，抿住唇。
走到床边，水霜简坐到寒清冰之前做的椅子上：“出去。”
寒清冰满怀希望的看向女人，冰蓝色的眼中带着微末的光芒，她深深看了眼床上的人，一言不发的出了房间，守在门外。
指尖钻出几根银丝，进入随凝的手腕，淡绿色的灵力覆盖着银丝，治愈之力以银丝为连接，挤压驱赶随凝体内的毒素。水霜简全程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思索什么。
滕鬼的毒素对她来说并不难解，但是碍于滕鬼毒素的特殊性，一般解毒丹无法解去对方留下的毒素。而她给寒清冰的丹药大部分以压制她体内的寒气为主。
完全可以用来解毒的丹药几乎没有。
逼出的毒素汇集在手腕处，形成一个小小的鼓包，水霜简勾动银丝，带出存在的毒素。
黑褐色的毒液顺着银丝流到地面，腐蚀出深浅不一的孔洞。
寒清冰在门外来回踱步，想要用灵力感知随凝的情况如何，又怕打扰到水霜简的治疗。
毒素解除，几根银丝没入水霜简指尖。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下，睫毛颤抖 。
水霜简站起身，脸上写满复杂和纠结。
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越难以选择。
“进来吧。”水霜简声音不大，但她确定寒清冰能听见。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
“解了吗？”寒清冰进门问。
“嗯。”水霜简点头，“过会就醒了。”
随凝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体温正在合理的范围降。
“谢谢你，霜简。”寒清冰吐出一口气，郑重道谢。
“不用。”水霜简不在意的靠近窗户，天快亮了，她状似不经意的：“那个阵法你有头绪了吗？”
正在观察随凝情况的寒清冰眉眼一跳：“残阵，我无法破解。”
水霜简勾起唇：“是无法破解还是你不愿破解？”
语落，不等女人回话，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寒清冰握紧拳头。
无法破解还是不愿破解。她自己也不知道。
面前，一个个诡异的文字浮现，错综复杂的灵纹成为了沟通的桥梁。在这座残阵的中心，被纹路包围成圆圈，但圆圈的中央，空无一物。
显得格格不入。
这座残阵缺乏了启动的能源，她使用了无数种方法，都不得其意。但在这么多年的尝试中，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刻意规避那种方法的使用。
时间久了，破解这副残阵的工作就埋藏在心底里。
刚刚水霜简提到这件事，她还有些恍惚，可看着眼前的残阵，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想破解。
水霜简的身影再一次出现，是在魔族前的死亡之渊。
平静流淌的河流在暗藏汹涌。
“只能如此吗？”她问。
“霜简，你长大了不少。”温柔的语调缓缓响起，声音的主人与传音的声音相同，对于水霜简的问题刻意忽略，“你何必为难清冰呢？”
声音的主人轻叹一声：“回去吧。”
随凝搭在腹部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的，她的眼睛睁开了些，嗓子还有些干：“清冰？”
寒清冰沉寂在阵法中，闻声抬起头：“我去给你给你倒水。”
抱着杯子喝了几口润润喉，抿了抿干涸的唇，嗓子稍微好了些。
“我是晕了吗？”随凝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倒在了寒清冰的怀中，再次醒来，就在这了。
“嗯。”寒清冰避重就轻，“应该是鬼物的原因，不过还好，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随凝乖巧的点头。
“随凝。”思考良久，寒清冰决定说出口，“我觉得你还是回随楚国吧。我去魔族只是因为我想知道的事情在魔族，你不用陪着我去。”
“你毕竟是一国之君，怎可长时间不在国都？”寒清冰尽量说的委婉。
这次随凝中毒，可以让水霜简帮忙解毒，可下一次若是发生别的意外，该如何？届时消息传出，随楚国必将大乱。
上界各国好不容易停下的纷争又会再起。
“我已经传出闭关的消息了，随楚国的事，风兮等人自会处理。”随凝道。
“可若是你出意外呢？随楚国该如何？”寒清冰质问。
“这个殿下更不用担心，传位诏书早已写好，就算我出事，随楚国也不会乱。”随凝扰动发胀的太阳穴。
寒清冰沉默了。
“你是怎么了？”随凝好笑，转移话题，“妖物都解决完了吗？”
“解决完了。”寒清冰道。
“嗯，那个小女孩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随凝笑道。
“嗯。”
随凝没在床上呆太久，即使寒清冰让她多休息会，她还是拒绝了。
找到魔阎，让他把解决的几只妖物的尸体放到街道的中央，等到中午人们出来，就会看见已经死了的妖物。
她和寒清冰解决的妖物，都被一把火给烧了，好在魔阎没有这个习惯。
中午，第一家房门推开，陆陆续续又打开了几间房门，街道上慢慢有了人。
很快，就有人发现堆在街道中央的三只妖物。
一开始，人们还不敢上前，妖物全身的吸盘散落，少了许多恐怖和恶心。一个胆子大的人拿着一根树枝靠近妖物，戳了戳。
妖物没反应。
“这是什么？”有人问。
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妖物的模样。
“是妖物。”有见过的人大喊，“是妖物。”
“什么？妖物？”聚散的人一下子四散开来。
“别怕，已经死了。”拿树枝的男子又戳了戳妖物的身子，确定妖物真的死亡了。
跑开的人听见这话，重新聚集过来。
“真的死了，是谁做的。”有人激动道。
“妖物终于死了。”
“……”
随凝趴在窗边：“这几日城里人应该还是不敢出来，缓几天，应该就好了，届时，这座城就会恢复成老者口中的模样了。”
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她向来是坐在高堂上发号施令的人，何时亲自出手帮助百姓做过这些。
这些人虽然不是随楚国的人，但同样让她感到开心。
“我们接下来是去魔族吗？”随凝。
“嗯。”
两人通知了魔阎，在客栈休息了会，三人顺着楼梯下到一楼，退了房。
老者满面红光的打扫干净的桌椅，一遍遍的擦拭。
即使已经很干净了仍旧不停下。
“听说妖物死了，过几天城池就会热闹起来，我提前做些准备，不然人多了，忙不过来。”老者见到三人下来，忍不住喜悦，乐滋滋道。
脸上的皱纹因为喜悦挤在一起。
随凝弯唇：“妖物死了就好。想来下次就可以见到热闹的城池了。”
老者停下手中的工作：“你们是要离开了吗？”
“嗯。”随凝应道。
“有点可惜了。”老者惋惜，他来到台前给三人退房。
出了客栈门，外面似乎比昨日还要热闹，妖物的尸体在街道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燃烧殆尽。
寒清冰突然想起妖物临死前说的话：人族可以肆无忌惮的屠杀三族，其他族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害人族。
身为人族的本能，让她更加偏袒人族。
可若是四族间长此以往，矛盾也会激化的更加严重。
寒清冰按住眉头。
“怎么了？”随凝察觉到寒清冰的异常。
“没事，走吧。”寒清冰淡淡道。
顺着街道走过去，女子的视线落在了紧闭的房门上。
小女孩很听话的没有出门。
寒清冰扯了扯嘴角。很听话。
出了城池，几人向着魔族的方向进发。
此地距离魔族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三人默契的没有选择御剑飞行。
“突然发现，没事走一走，还挺有趣的。”魔阎伸了个懒腰，“话说你们去魔族干嘛啊。”
“玩。”随凝皮笑肉不笑的回他。
魔阎无趣的闭上嘴。
去魔族的路上少了说话声，也无聊许多。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后，随凝祭出武器，准备御剑飞行。
寒清冰自觉的站在她身后，双手扶住对方的肩旁。
魔阎见状，后背长出一双巨大的翅膀，扑扇间飞上天空 。
“你本体是什么？”随凝好奇的问。
“人啊。”魔阎随意道。
“……”魔族愿意自称为人可没几个。
“人族可不愿承认你。”随凝嫌弃道。
“我是魔族的，为什么要你们人族承认？”魔阎不解，身后一双翅膀还在放大。
“所以我问你本体是什么？”随凝。
“人啊。”魔阎翅膀有节奏的煽动，“不过我们比你们人族多了翅膀。是魔人族的。”
“魔人族？”寒清冰偏过头。
魔族向来神秘，魔人族更是如此，怎么这个魔人能一次次刷新她对魔族的认识。
“对啊，魔人一族在魔族中颜值是最高的。”魔阎开始了自卖自夸，“而我，在魔人中，颜值更是突出。”
“……”寒清冰。
“少说几句。”随凝蹙眉。
魔族就没听过比他话还多的魔。
御剑飞行后，三人的速度快了很多，片刻后到达了地方。
在距离死亡之渊千米的位置停下，步行过去。
死亡之渊位于一片山谷，周围群山坐落，不时传来野兽嘶吼声。
从远处看，死亡之渊与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青山绿水，不知道的人会下意识将此地当成风水宝地。
只有见识过死亡之渊威力的人才知道，隐藏在平静下的恐怖。
河水慢悠悠地流淌，清澈见底的水面下，石块安稳的躺着。
距离河岸数米的位置，自然形成了个小的漩涡。
河岸两边的泥土随着水流的冲击不断脱落加固。
魔阎来到河边，体内魔族的血脉让他对死亡之渊有些亲近之意。
从地面上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河中，激起一圈水花。
“看见了吗？这死亡之渊与别的河水没区别，若说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比一般的河流干净很多。”魔阎也不嫌地上脏，脚踢了踢身下的石头，直接坐下。
死亡之渊宽十几米，不可能跳过去，御剑飞行穿过去的话，不知可行。
“能御剑飞过去吗？”保险起见，寒清冰选择询问魔阎。
她能想到的方法，以往这么多年，也会有别的人想到。
“不行。”魔阎直接否决，“若是御剑飞行的话，魔族守卫会收到消息。”
“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过去吗？”随凝问。
“我也不知道，我身为魔族人，可以自由来往魔族，说实话，死亡之渊我来的次数并不多。”魔阎。
寒清冰和随凝沉默了，不能直接飞过去，也不能从河中游过去，还能用什么方法过河？
“有点难办了。”魔阎摊手。
寒清冰不语，走到河岸边，低下头，河水清楚倒映出她的容颜。
“河里有生物。”一尾小鱼从河对岸游过来，吐了个泡泡后，再次游走了。
“正常。”魔阎头也不抬的，“我们这叫这种东西为死亡之鱼，与死亡之渊伴生的。”
停了数秒后，魔阎站起身拍了拍臀部的灰尘，指着河中的小漩涡，“那些漩涡就是死亡之鱼喜欢待的地方。”
“魔族起名字很随便。”随凝打趣。
魔阎翻了个白眼给她。
“一时半会过不去了。”寒清冰往后退，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随凝自觉坐到女人身边，身子斜靠在女人身上，飘逸的长发被风吹起，有几根跑到了寒清冰的脸上。
痒痒的。
发丝的清香和身体的香味有些许区别，但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魔阎磨磨蹭蹭的走过来，瞧见贴在一起的人，一副被伤到的模样：“三人中，总有人会被拉下。”
他甩动额前的碎发，作出捧心状：“而我就是被拉下的那个。”
随凝嘴角抽搐，和寒清冰默契的移开视线。
魔阎坐到两人对面，双腿盘坐，上上下下打量两人。
“你们真不是道侣？”魔阎按耐不住心情问。
“不是。”随凝抢在前面回答他，“不是跟你说了，我还没追到人。”
寒清冰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那你努力。”魔阎郑重，“你们成了，我就是你们的见证者。”
随凝弯眸：“好。”
寒清冰不自在地挑开脸上的发丝，身后向后仰了些。
随凝注意到女人的逃避，眼中的笑意洋溢。
没过多久，死亡之渊附近又来了五人。
寒清冰挥手隐藏三人的气息。
来的四人中三男两女。其中看着像是领头的人走到河岸边，低眸看了看脚下的河水，对着身后的四人说了什么，就看见另一个男的从空间容器中取出一根十数米长的棍子。
男子将棍子横在河流两岸。
棍子与河水大约有几厘米的差距。
“他们是准备用棍子在河两岸架起桥梁，走过去吗？”魔阎嗤笑，“怎么能这么天真啊。”
放好棍子的男子对着其他几人点了点头，在腰间绑上一根手臂粗的绳子后，小心翼翼踏上棍子。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男子。
一步，两步，男子缓慢的挪动着，生怕触碰到河水。男子脚下的棍子下面，一尾小鱼跟随男子移动。
走到中央的时候，男子重心不稳的左右摇晃了两下，和他一起的伙伴登时紧张的屏住呼吸，见他重新稳住身形，才松散下来。
男子走的不快，十米左右的距离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到达河对面后，男子在河岸的另一边对剩下四人比了个手势。
“过去了？”魔阎瞪大了眼睛。
刚刚他还说别人天真，现在这大脸啪啪就来了。
剩下四人见他安然无恙的过去了，为了稳住身形，手拉着手一起才上棍子。
寒清冰几不可见的放慢呼吸。
魔族竟然敢称这个地方为死亡之渊，就足以说明，它不是那么好过的，至于那男子为什么能过去……她的目光落在了男子腰上的绳子。
那根绳子一端连接着他们领头人的手臂，另一端连在第一个到达河对岸的男子腰上。中间的那部分，因为距离的拉近，松松垮垮的垂在河面上。
绳子上灵力流动，是件宝物。
但品阶不算高，作用应该是在男子不幸掉下去的时候，把他的尸体打捞上来。
寒清冰眼皮跳动，这条河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渡过。
她继续看着几人。
当四人走到距离对岸不到一米的位置时，一开始上岸的男子伸出双手，借力给领头的人。
然而，当两人手掌接触的瞬间，河水突然间上涨了几厘米。
第三十七章
河水悄无声息的淹没了棍子 , 等到鞋子浸湿的时候，踩在棍子上的四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河中跟着流动的鱼膨胀了数倍，鱼尾跃起, 重重拍打在棍子上。
一时间, 棍子晃动起来, 站在最后面的男子脚底滑动，身形不稳中，下意识抓住前面的女子想要稳住身形。
却不响, 前面人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亦是左右。
两人站立不稳, 纷纷跌入河中。
原本清澈的河流瞬间变得深沉, 蔚蓝一片，深不见底。
水花四溅, 又有一人被溅起的水花碰到，整个人没有意识般自动朝河里跌去。
领头人和岸上的人察觉到情况不对，也不多说废话。
领头人握住岸上人的手掌想要上去, 不了脚动弹不得。
他诧异的低下头, 河水已经蔓延到他的脚踝，一张鱼嘴咬住他浸在水中的脚。
剧烈的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侵袭全身, 领头人顾不得其他，死死拉住岸上男子的手。
“快上来。”岸上人不知道他不能动弹, 还在尽全力拉扯。
然而, 任凭他使用多大的力气，哪怕全身的灵力调动起来, 依旧无法将领头人拉上岸。
“我……我动不了。”领头人艰难道, “我的脚抬不起来。”
坐在阴凉处的魔阎看着不过才过了数分钟就从五人变为两人的团队，轻啧一声：“我就说这些人太天真了, 妄想用这种方式过河，真当死亡之渊的名头是虚的啊。”
寒清冰推开倚靠在她身上的女人，整理了下衣袖地上站起。
不远处，岸上的人还在奋力拉扯领头人。
可一切都是徒劳。
死亡之鱼不断啃食领头人的脚，鲜血蔓延，血液漂浮在河面上。
“都要死。”随凝靠住身后的树干，没来由的出声。
寒清冰负手而立，盯着苦苦挣扎的两人。
在岸上人没注意到的地方，一只鱼竟然河中游到岸上，扑腾着来到那人的身后。
鱼尾扬起，领头人睁大了眼睛：“小心，你后面……”
话语被落水声打破，原本站在岸上的人被推入河中，留下一声惨叫。随后被河水掩盖，发出“咕噜噜”的气泡声。
领头人无助的低下头，一只脚已经被啃食殆尽，手臂上的绳子快速的绷紧，拉直。
在达到极限时，将他拉入河底。
“不要。”领头人在绝望中大吼一声。
短短时间，五人，竟无一人生还。
“哦吼，都死了。”魔阎无所谓地耸肩。
寒清冰走到河岸边，沉不见底的河水荡漾出一圈圈涟漪，涟漪四散开，河水再一次变得清澈。
河水中的鱼恢复成正常大小，在水中游动。
“这河水，还有这鱼，是不是开了灵智？”随凝皱眉。
这河太聪明了，在刚才那五人派出第一个人尝试过河的时候，没有丝毫动静，等他们确定这个方法可以过河后，在快到达对岸的时候还，突然发作，将五人全部灭杀。
清澈的河底没有五人的尸体，这条河的深度绝不止现在所能看见的。
一条鱼游到他们前面，吐着泡泡，来回游动。
“它这是什么意思？”随凝从地上捡了个长树枝蹲下，小心翼翼的将树枝探入河水。
那只鱼张口咬住。
“它是在说什么吗？”随凝小幅度摇晃树枝。
魔阎摸着下巴，他在辨别鱼在说什么。
过了许久，鱼放开树枝，腾空跃起，鱼尾快速挥动几次，然后落入河中，圆溜溜的鱼眼盯着魔阎，鱼嘴张合间，又吐出一串泡泡。
“看懂了吗？”随凝问。
魔阎面色复杂，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寒清冰：“它说它见过你。”
“见过她？”随凝偏头，“你之前来过这里？”
寒清冰迟疑地摇头，她记忆中并没有此地的印象：“我是第一次来。”
魔阎更加疑惑着，口中念叨有词，是她们听不懂的话。
河中的鱼一圈圈的吐泡泡，在与魔阎交谈什么。
“它说，是因为觉得她很熟悉，才跟我交流的，不然，在我们刚刚第一次来河岸边，就会被河水淹没。”魔阎眉头越皱越深。
寒清冰被他弄的有些不确定了，可记忆中，自己的确不曾来过此地，就连魔族，都没踏入过。
这条鱼为什么会觉得她很熟悉呢？
除非……寒清冰想到了一种可能。
从万剑宗的幻境中出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可能丢失了某段记忆。
莫非就是在那段丢失的记忆中，她曾来过此地，还不只一次。
“你问它，是不是见过我。”寒清冰对魔阎道。
魔阎点点头，继续用听不懂的语言问死亡之鱼。
一连串的泡泡过后，魔阎正色：“它说并没有见过你，但你身上的气息，她曾经闻到过。”
“我身上的气息？”寒清冰重复。
魔阎点头：“它说你应该是魔族的大人物，所以它也没有对我们发动攻击。”
这鱼常年生活在死亡之渊，自然不会随便乱说。
死亡之渊是魔族在此地的天然屏障，对魔族人要格外宽容。
“我身上并无魔族血脉和气息。”寒清冰道。
魔阎被死亡之鱼的话弄糊涂了，还想再问什么，那鱼却已经游到了对岸。
“怎么办？”魔阎问，“现在还过河吗？”
寒清冰态度坚定：“过。”
死亡之鱼的话让她更坚定了去魔族的念头，不管是红衣女子还是她身上让死亡之鱼感到熟悉的地方，都让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行。”魔阎咬咬牙，“我是魔族人，我先过去探探路。”
正当她准备过河的时候，那条鱼重新游了回来，嘴边叼着根断木。
断木不长，堪堪容纳一只脚的支点。
在它吐了一串泡泡后，魔阎大惊失色的用魔族语言说了几句话。
他神色变化太大，即使寒清冰和随凝听不懂，依旧能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它说了什么？”随凝问。
魔阎拍了拍胸口，像是在确定什么事。半响控制着音量：“它让我们踩着断木过去。”
死亡之鱼主动让人过去就稀罕，更别说还提供过河道具。
“它不会是想将我们骗到河中央，好直接捕杀我们吧。”随凝抱着怀疑的态度。
那五人过河时，就是先任由一个人过去，降低他们的警惕心，
“我先试试看。”魔阎道。
说罢，一脚踩上断木。
看着轻飘飘的断木在承受住男子重量的同时，动都没动一下。
魔阎用灵力驱动断木浮动。
断木在河水中漂浮的速度很快，不过几个呼吸间，抵挡了对岸。
魔阎不可置信的踏上河岸，转身回望十米开外的两人。
真的就过来了？
死亡之鱼在魔阎通过后，将断木重新叼回去。
兴许是知道寒清冰和随凝无法知道它的意思，在将断木叼来后，安静地游到一侧。
“我先吧。”随凝道。
寒清冰嗯了声，白玉古笛自掌心浮现。
若是随凝出现什么意外，她可以保证第一时间救下。
就算是惊动魔族，也在所不惜。
魔族可以下次再来，但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随凝很快抵达河对岸。
寒清冰手中灵力收回。
死亡之鱼第三次将断木叼来，一双鱼眼倒映出寒清冰的模样，它吐出一个泡泡，示意寒清冰可以过河。
寒清冰抿唇踩上断木，灵力驱动断木朝着河对岸而去。
那只鱼保持和她一米远的位置游动。
在寒清冰上岸后，那只鱼吐出一串很长的泡泡。
魔阎细细分辨它说的后，用魔族的语言回复了它。
“它说，死亡之渊近段时间来了很多人，但没有一批人能成功过河的，我们是第一批。”不等询问，魔阎主动道。
近段时间来了很多人？寒清冰秀丽的眉头拧在一起。
她晃过神想要问问别的时，抬头的瞬间，就看见那只鱼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可能觉得你太熟悉了，多看了几眼，没事的。”魔阎看了眼一人一鱼道，“我们赶紧走吧，一般魔族都会过来打捞死在死亡之渊的人。”
每年有无数人死在死亡之渊，若是长久不打捞，恐怕隐藏在肉眼外的河流，早就被填满了。
寒清冰深深看了眼死亡之鱼，转身跟着魔阎往魔族走去。
在他们离开不久，一群身着士兵服饰的魔来到此地，拿出准备好的特质绳子，扔进河中。
不多时，三男二女的尸体被打捞上来。
死亡之鱼在旁边看着，等他们打捞完尸体后，游到士兵面前，吐出一圈泡泡后，为首的士兵登时变了脸色。
“快去通知魔尊，与那位大人物有相同气息的人来了。”
第三十八章
刚进入魔族内地, 还有种不真实感。
一位位魔族人幻化成人的模样，间或保留一两魔族特征。
有的头上长着一双大角，有的鼻子带着鹰勾……也有的魔族人除了身上保留着魔族的气息, 从外观看, 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寒清冰和随凝站在满是魔族的地界, 也不算突兀。
魔阎笑眯眯的四处张望。进入熟悉的家园，本就欢脱的人更有朝气了。
“这就是魔族？”随凝小声询问一侧和人打招呼的魔阎。
“啊？”魔阎刚和认识的人举了个手，笑意还没完全收回, “对啊，是不是不比人界差。”
“对了, 给你们个东西。”魔阎想到什么, 从空间容器中掏出两串手链，分别递给两人, “你们毕竟不是魔族的，身上没有魔族人的气息。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会很麻烦。这两根手链上有我的气息, 你们先带着。”
随凝和寒清冰都没伸手接。
“怎么？”魔阎不理解。
“上面是你的气息？”随凝反问。
“也不算吧, 反正戴上了，你们身上会出现魔族气息。也方便你们在魔族做事, 对吧。”魔阎当即明白了这两人的意思。
是在嫌弃他吗？身为对自己极为满意的魔，魔阎自然想要反驳几句, 可现在不是好时机。
寒清冰闻言, 接过其中一条戴到手腕上。
随凝见状，拿起另一条戴上。
两人刚戴好, 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别挡路。”有魔的声音传来。
三人站到路的边沿。
十数个魔族士兵抬着五具尸体从他们身前路过。
阚清冰一眼认出, 是之前五个横渡死亡之渊，丢了性命的人。
这些人这么快就被打捞上来了。
魔族士兵来得快, 走得也快，不过呼吸间的功夫，消失在三人视线中。
“这么尸体会运到哪里？”寒清冰疑问。
按照每年死在死亡之渊的人来看，数量并不少。如此巨大的数量，魔族能把这些尸体放在何处？
“这个不好说，反正结果都是差不多的，炼化成修炼资源。”魔阎道。
随凝目光悠悠地瞥向他。
魔阎打了个寒战：“你干嘛？别那样看我。魔族至少不会向万剑宗那样，直接抓人，挖人灵根。魔族只会惩罚那群妄图进入魔界，获取利益的小人。”
“当然，并不指代你们俩。”魔阎反应飞快，提前把她们排除在外了。
寒清冰望着魔族士兵离开的方向，思索片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从空间容器中拿出魔阎给的地图。
手指在地图上滑动，一条条山脉湖泊在她指尖下溜走。
最后，手指落在了魔族最中央的大殿的图标上。
“这里。”女子点了两下，“去这里。”
她看向魔阎：“有办法吗？”
魔阎嘴角抽搐，俊美的面容扭曲在一起，沉默许久，缓缓开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魔尊住的？”寒清冰迟疑。
“你都知道是魔尊住的，你觉得我会有办法进去？”魔阎欲哭无泪，“你太看得起我了。”
“……”寒清冰。
魔阎这边进不去的话，就只能偷偷潜入进去。
但……寒清冰蹙眉。
魔族的实力在妖魔鬼三族中实力是最强的，其魔尊住所的防御应该也是顶尖的。
就算是她，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就在寒清冰思考其他可能的时候，魔阎再次开口了。
“魔族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比试，地方随机。最后获胜的人可以进入魔尊殿中，获得魔尊的奖励。”魔阎道，“但我不建议你们去。”
能进入魔尊殿，获得魔尊的奖励，就足以说明这种比试在魔族的受重视程度。
“以往获得胜利的，进入魔尊殿后，都是由魔族长老授予奖励。可此番魔尊出世，定会由魔尊亲自奖励。”魔阎看了两人一眼，从腰中掏出小方片，“也就意味着，今年的比试会比往年的更难。”
他将小方片放在地图上，空无一物的方片顿时浮现出一行行文字。
比试场地，紫魔宫。
进入人数，五千人。
受伤人数，五千人。
死亡人数，未知。
“你们看，这是去年比试的数据，进去的人，无一例外，全部受了伤。”魔阎认真道，“死亡人数，并未告知，但根据推测，绝不下百人。”
比试过程中，不仅要小心随时出现的各种危险，还要提防和你一同的人。
魔尊殿奖励，对任何一只魔来说，都是无法忽视的。
“你们是不是觉得参加比试的人不多？”魔阎刻意卖了个关子。
“的确不多。”随凝接话。
魔族人数何止千万，若是只有五千人参加的确不算多。
“这些都是选拔下来的。”魔阎收回小方片，别入腰间，“最终比试人数每年都不一样，去年参加的总共有数十万，经过一层层的选拔，最后只剩下五千人。前年，最终比试的人是两千。每年都有差别。”
“不过，参加后，不管最后能不能进入最终比试，五年内，都不可以再次参加。”魔阎失落的摸了摸腰间的小方片，“只可惜我去年参加了，今年不能再进入了。”
今年极大概率会是魔尊亲手给予奖励，这可是无上的光荣。
寒清冰轻咬舌间，她的关注点不在魔尊的奖励，而是进入魔尊殿中。参加比试，这的确算是个比较安全保守的做法。
关键是怎么从这数十万只魔中，获得几千个名额。
“清冰，你意下如何？”随凝问向身旁没有反应的人，“目前来看，这个方法进入魔尊殿是最保险的。”
“嗯。”寒清冰认同点头。
“哎，不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进入魔尊殿啊。”魔阎挠头，“就算你们进入了，也不能随便乱跑，全程都会有人跟着你们。“
寒清冰不语。
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她觉得她想要的答案就在魔尊殿内。
就算不是，从魔尊殿先找起，也更加方便，只要排除魔尊殿，其他地方，来去都简单许多。
“怎么参加比试？”寒清冰问。
魔阎抑郁地吸了口凉气，这人怎么说了不听。
“后果，我们自会承担，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参加就行了。”看出了魔阎的顾虑，寒清冰索性将话说完整，“不论如何，我们是一定要去的。”
“行吧。”魔阎从空间容器中掏出两颗类似于玉米粒的东西，“拿着这个去最近的报名场地就行了。”
暗紫色的小物件拿在手上，并不觉得重。
寒清冰小心放好。
“拿我们就此别过。”寒清冰后退半步，语气郑重，“多谢你带我们进入魔族。”
魔阎啧了声，抱拳：“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身份应该不低，受我一礼也是应该的。”
随凝弯腰回了一礼。
分开前，魔阎拿出百枚魔晶给两人，供两人在魔族花销。
寒清冰礼貌道谢后，带着随凝朝着魔阎指的地方而去。
两人离开后，魔阎散漫的打了个哈欠，慵懒的靠在墙壁上，双手环抱。
一名身穿魔族高级服饰的男子从墙壁后走出，单膝下跪：“少尊，您外出许久未归，魔尊命你立刻回到魔尊殿。”
“知道了。”魔阎不在乎的摆摆手，“的确好多年没见到父亲了，走。”
魔阎给了张标注更加详细的地图，寒清冰大致记了下路线，带着随凝拐了几个弯后魔，抵达了附近的一处报名点。
高耸入云的报名点与一众同样高大建筑中，没什么区别。
报名点前浩浩荡荡挤满了人。
这些人都是准备参加今年的比试。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寒清冰下意识的不想靠近。
在高大建筑前，一道黑色天幕降下，上面写满了白色文字，将本次比试的报名时间和注意事情完成刻画下来。
根据上面的提示，本次报名才刚刚开始。
“人太多了，过两日再来看看。”寒清冰道。
随凝自然不会有意见。
两人寻到一处接待的客栈，交了一枚魔晶后，住了进去。
不得不说的是，在客栈老板见到魔晶的瞬间愣了下，魔晶在魔族购买力极强，一枚魔晶，足以在这家高级客栈住上一个月。
“魔阎那家伙挺不错的。”住进房子后，随凝感慨了句。
一百枚魔晶，眼都不眨的给了她们。
紫红色大殿内，身形高大的男子坐在高台上的宝座上，撑着扶手闭眼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猛然间，他睁开紫色眸子，满眼肃杀之意：“你说什么？”
上位者的威压压在身上，手下身子颤动，低着头不敢迟疑，重复：“今日前往死亡之渊打捞尸体时，死亡之鱼传出消息，有一位与那位大人物相同气息的人进入了魔族。”
魔尊站起身，缓而慢的朝下走出，停在手下身边，超两米的身高完全遮盖住跪在地上人的身形。
手下一动不敢动。
“进入了魔族？“魔尊轻笑一声。
跪在地上的人头低的更深了。
“本尊知道了。”魔尊掠过那人，走过几步，“命人去找，找到了，直接灭杀。”
“通知下去，魔尊殿内，不准出现关于这件事的言论，否则……”魔尊意有所指的止住话头。
出了大殿，魔尊来到一处安静的偏殿，站在门口仔细整理了下衣衫，恭恭敬敬的弯下腰：“主。”
偏殿内，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进。”
魔尊再次拜了下，推门入内。
红衣女子盘坐地面，惨白的面容没有丝毫血色，望着进入的魔尊，弯唇：“三族阵法可都布置完全？”
魔尊低头：“已经差不多了。”
“那便好。”红衣女人垂眸浅笑，低言呢喃：“如此，她便能安然无恙了。”
闻言，魔尊悄悄握紧了拳头，眼眸中的紫色更加浓郁。
第三十九章
“魔琛, 这么多年麻烦你了。”红衣女人捂住唇干咳几声，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虚弱。
魔琛下意识就要上前扶住女人。
红衣女子微微摇头，从地上站起身。鲜艳的衣摆垂落地面, 依旧遮盖不住女子脆弱的身躯。
“她是不是来魔族了？”女子轻声询问。
魔琛瞳孔颤动, 莫不是被发现了什么, 他斟酌着：“您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红衣女子神色温柔，摊开手掌，展示接收到的传讯符, 上面是风若梓的笔记：她要去魔族了。
“若梓说她来魔族了。”红衣女子眉眼露出一丝担忧，她正视魔尊, 似是询问, 又似乎是告诫，“她不会发现什么, 更不会有事的，对吗？”
魔尊身躯狠狠一颤，对上女人温和的眼神, 苦涩的吐出一个字：“对。”
红衣女子满意的摩挲着符纸, 眼底深处是难以窥见的怀念和坚决。
“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女子后知后觉的看向魔尊。
魔尊紧握的拳松了些，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妖皇和鬼君传来消息, 只需您下达命令，二族的阵法随时可以开启。”
“妖鬼二族的阵法布置了百年, 算算时日, 的确差不多了。”女子轻叹，“魔族的阵法什么时候可以开启？”
“还需等待些时日。”魔族道。
“嗯。”女子捂住唇, 口腔中涌出一股血腥味。她难耐的皱紧眉头, “若是没事，你先下去吧。”
“是。”魔尊恭敬的往后退。
偏殿门关闭的刹那, 女子一口鲜血喷出，她单手捂住胸口，摇摇晃晃的去拿柜子上的药瓶，吃下一颗后，才稍稍舒服点。
偏殿外，魔尊目光晦涩的站在偏殿外，紫色魔瞳浓郁的要滴出水来。
“这些本不是您的职责。”魔尊咬住后牙，转身离开，“她必须死。”
紫红色大殿内，魔阎百无聊赖的坐着，他双腿交叠，悠然自得的吃着一侧水果。
“父尊呢？”等待了许久，也不见魔尊的踪迹，魔阎询问殿内侍卫。
“魔尊去偏殿了。”侍卫行礼道。
“去那位大人物那了啊。那应该快了。”魔阎虽没见过偏殿内的人，但知道，他的父尊，魔族最高统治者，都需听命于那人。
记忆中，偏殿的那位，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在了，听闻他的名字，还是那位大人物取得。
小时候，他曾因未经允许出现在那人的住所周围，就被魔尊罚跪了数日。
在他说完话不久，魔尊大步走进。
“父尊。”魔阎连忙起身行礼。
魔尊坐在高台上的宝座，苍鹰般的目光几乎要洞穿魔阎：“万剑宗的阵法布置好了？”
“回父尊的话，已经布置完毕。”魔阎道。
魔尊手肘搭在扶手上，略显疲惫的样子：“过几日就是魔族一年一度的比试了。此次比试由你全权负责。”
“是。”魔阎点头。
魔尊抬起头，视线落在一直在大殿中的侍卫身上：“加大人手，尽早找到那人。”
“是。”侍卫收到命令，后退着出了大殿。
魔阎好奇的看着高台上的人，不解的问：“父尊是要找什么人？”
魔尊淡淡瞥了他一眼：“做好你的事就好。”
魔阎见状，只能作罢，回去准备比试的事情。
客栈内，寒清冰再一次铺开魔阎给的地图，还有两粒类似于玉米粒的紫红色物件。
仅仅是附近的一个报名点就有这么多报名的，再加上其他地方的报名者，人数绝不会少。
如何能拿到几千个名额，寒清冰有些头疼了。
她毕竟对魔族不了解，关于魔族的选拔也不清楚。若单纯的一对一单挑，她倒是不担心。
可根据报名建筑上面的牌子显示，报名时间一共是三天，紧接着就是选拔，选拔的时间只有一天。
这一天要筛选数十万人，她想不到魔族会用什么样的方式。
随凝下巴撑在手臂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眉头微蹙的女人：“其实我觉得用一天的时间筛选，对我们来说更有利。”
寒清冰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本就不是魔族人，常规方式的筛选，很有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身份。”随凝分析，“现在虽然还不清楚魔族具体会用什么方式，但怎么都比我们主动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强。”
一对一比试的话，两人出招习惯，下意识的举动都很容易被看出不是魔族人，到时，只会徒增麻烦。
寒清冰想了下，的确没错。筛选的时候，她兴许还能做点手脚。
她收起地图和紫红色物件放入空间容器中。
随凝舌尖在口腔中圈动一圈，手臂改为趴在桌面上，脸颊同样贴在桌面上。
棕黑色的瞳孔映射出面前人的一举一动。
寒清冰适时抬起头，被人长时间注视着，她也有所感应。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寒清冰顿了两秒，若无其事的收回。
在报名的最后一日，寒清冰和随凝卡在报名十斤啊快结束的时候进入报名点。
此刻，报名点内，零星散着几个正在报名的人。
寒清冰捏着魔阎给的两枚紫红色物件给前来为两人办理报名的魔人。
魔人接过紫红色的玉米粒，在上面分别注入一道魔气，确认无误后，放入身后的箱子中。
接着，又从另一个箱子中拿出两根羽毛递过去。
这便是报完名，可参见明日选拔的凭证。
“请于明日一早抵达魔族广场，参加选拔。不可早到，更不可晚到，否则取消资格。”接待者道。
寒清冰接过两根羽毛：“谢谢。”
魔族广场密密麻麻不下百个，接待者说的应该是距离最近的，位于百里外的广场。
报完名后，两人重新回到客栈中。
接待者并未说具体什么时间到达广场。
这或许是个心照不宣的时间点。早到和晚到都会被取消资格，但她和随凝之前从未听说过魔族的比试，更不可能知道时间。
冒然问别人，还会被有心人怀疑。
思索一番，寒清冰决定去附近的茶馆，说不定可以探查到。
客栈旁边的小茶馆中，有几桌已经坐满了魔，正在兴致勃勃的探讨关于本次比试的事情。
寒清冰和随凝寻了处偏僻的地方坐下。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在店小二询问两人喝什么茶时，寒清冰要了壶最普通的。
茶水不多时被泡好端了上来，店小二殷勤的给两人倒上茶水，然后去伺候别的顾客。
随凝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古怪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
她面目扭曲了下，在一屋子的魔中，口中的茶水吐也不是，咽下去又难受。
挣扎中，寒清冰递上一条手帕。
随凝激动的看了她一眼，手帕捂住唇，小心翼翼的将茶水吐出。
寒清冰手指在杯沿上划过。
魔族的茶不同于人族，完全是黑紫色的，顺着热水，还冒出丝丝缕缕苦涩的茶香。
寒清冰唇在杯口抿了下，并未碰到茶水。
“这茶一股子怪味。”随凝传音给对面人。
寒清冰挑眉：“魔族的茶，我们喝不习惯。”
就像是人族的茶，魔族也喝不习惯。
杯中茶水渐渐放凉，周围人声鼎沸，都在讨论关于这次的比试。
“明日的筛选，不知会不会像是去年那般，若是用去年的方式，我恐怕要直接落选了。”
“谁知道呢？每年的方式都不一样。”
“今晚几点出发去广场？”
“喝完茶就去。”
喝完茶就去？寒清冰瞥了眼渐沉的天色。
“今日与明日的交界就是选拔时间，到广场应该会花费两柱香的时间。”
“……”
“魔族设置的筛选时间挺新奇的。”随凝传音给寒清冰。
如不是听这些魔说，她们二人想破脑子也不会想到，魔族会将时间设置成这个。
寒清冰把玩着茶杯。
零点，这个时间的确稀奇。
得到想要的信息，寒清冰并不着急走，她准备和这群人一同前往广场，中途出现什么不懂的，也能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做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茶水已经变凉。
就在这时，茶馆门口突然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一群身着魔族士兵服饰的人挤进茶馆。
茶馆的老板和士兵长在说些什么，对方面露难色。
“怎么回事？”有魔不满的问。
“这是干什么？出什么问题了吗？”
此起彼伏的魔族人询问声。
寒清冰沉下眼眸。
刚才茶馆老板和士兵长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奉魔尊的命令，搜查可疑人。“士兵长如是说。
随凝往寒清冰的方向移动了些。
“安静。”士兵长大喊一声，“都坐在原位不准动。”
“大人，我们等会还要去参加筛选……”一魔话还没说完，就被士兵长打断。
“不会耽误你们。”士兵长抬起手，身后的士兵纷纷拿出一个圆形手环，朝着四周的茶客走去。
只见他们将手环放在茶客的手背上，朴实无华的手环转瞬间亮起紫色的光芒。
一旦手环亮起紫光，士兵就会前往测试下一个魔族人。
寒清冰按住手腕上魔阎给的手链。
很快，就有士兵检查到两人前面的那桌茶客。
寒清冰藏在桌面下的手动了动，淡淡的灵力包裹着那只手。
透明光环再一次亮起紫色光芒，士兵收回手环，朝着两人而来。
“麻烦伸出手。”士兵道。
寒清冰抬起桌面上的手臂，微凉的手环在接触到手臂的同时，亮起紫色光芒。
女人松了口气。
就在士兵准备把手环拿下时，紫色光芒消失，变为赤红。
第四十章
寒清冰瞳孔微缩, 放在桌面下的手蓄势待发准备攻击。
随凝眼色也变了几分，长剑在掌心凝聚。
然后，那个侍卫像是没看见手环的变化般, 拿下手环放在随凝手背上。
寒清冰眼皮上抬, 手中灵力消失。
随凝手心握住, 凝结的武器停滞住。
“怎么回事？”随凝给身侧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寒清冰不明所以的摇头。
紫色手环再次变成红色，士兵依旧不见怪的拿走。
“能问一下，为什么我们的是红色的吗？”寒清冰出言询问。
士兵走向下一桌的脚步一顿, 捏着的手环恢复成透明色，他看了眼两人, 若无其事的道：“红色说明你们身上魔气等级较高, 紫色则是一般水平。”
说罢，士兵将手环放在了下一个魔手背上。
寒清冰不着痕迹的按住隐没在衣衫下的手链。
魔阎给的这条手链中, 蕴含的魔气竟然如此之高。
半柱香的功夫，整间茶馆中的魔都被检查了一遍，并无不妥之处。
士兵长对着一屋的魔歉意的点点头, 招招手, 十数个士兵整齐的排成两队，离开了茶馆。
顷刻间, 茶馆安静了一瞬，随之爆出巨大的讨论声。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要搜查可疑人, 有其他族进入魔族了吗？”
“谁知道呢？这些都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还是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过了筛选才是。”
“你说的对, 只希望这是筛选让我过，不然又要等上几年。”说话的魔重重叹了口气, “这是我第三次参加筛选, 十几年了，总该让我过了吧。”
“这是我第十次参加筛选了。”角落里, 一只魔幽幽出声。
参加比试，不论筛选有没有过，五年内都不可以再次参与。
这个条件限制了很多人，但魔族人数巨多，若是不限制的话，每年的筛选工作都将是巨大的工程量。
此魔出声后，茶馆内的嘈杂小了很多。
十次，意味着这个魔已经等待了五十多年。
随凝轻咳声，不得不说，这魔意志力真好。
寒清冰端起茶杯，像模像样的抿了口，实际却是连水都没碰到，她放下茶杯，估摸着去广场的时间。
昼夜交替就是筛选的时间，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此处的魔都还没走，她视线在茶馆中转悠一圈，锁定一桌，到时可以跟在对方后面，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不会出现意外状况。
就在寒清冰确定到底跟哪些人时，一道魁梧的影子打在桌面上，甚至有小部分应该遮盖在她的身上。
影子的主人没站多久，转眼间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寒清冰掀起眼皮。
来人身形高大，身高约莫两米，手臂上肌肉起伏，黄铜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一道接近十厘米长的刀伤横贯前胸。
视线上移，落在男子粗犷的面容上。
男子嘴角牵动，扯出一个不算是笑容的弧度：“你们好。”
“你好。”随凝微笑。
桌面上手勾住寒清冰的手摆到桌面上：“有事吗？”
男子扭头朝不远处的桌子上的女生歪了下头。
那女生当即走了过来，坐在了男子身侧。
“我见刚才二位搜查时，手环显示的颜色是红色，所以，想找二人一同组队，增加筛选中的可能性。”男子道。
“对了，我叫阎启，这位是我的妹妹，阎灵。”为了表示诚意，阎启先一步自报家门，“我和妹妹也是检测时也是红色，到时可以相互照应，而且，看你们这幅样子，应该是第一次参加筛选。”
随凝弯唇，和寒清冰传音交流一番后，点点头：“也好。”
阎启兄妹的加入，至少可以让她们在这几个时辰轻松点。
阎灵侧身和阎启说了些什么，后者的脸登时红了几分，从空间容器中拿出一件上衫穿上。
寒清冰移开视线。
“这茶水不合二位胃口吗？”阎灵盯着桌上几乎未动的茶水，体贴道，“可以换一壶别的尝尝。”
“不用了，我们平时很少喝茶，有些喝不习惯。”随凝笑吟吟的拒绝。
闻言，阎灵也不强求，乖巧的坐在一边等待去广场。
又坐了会，茶馆中有几桌人站了起来。
阎启拎起茶壶，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随手擦了下嘴：“我们也走吧。”
“好。”随凝起身。
走到茶馆外面，无数只魔浩浩荡荡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没有一只魔使用灵力或者是武器赶路。
百里路，完全凭借脚力抵达。
好在道路平整，不至于太过耗费体力。
阎启走在前面开路，阎灵跟在后面，寒清冰和随凝和包围在中间，不会被人挤到。
“我和哥哥是第二次参加比试了，第一次筛选都没过，希望这次能过。”路上，阎灵生怕路途烦闷道。
阎启哈哈一笑，大手抓住头发：“那时什么规矩都不懂，刚到筛选场地就被淘汰了。”
阎灵也不好意思的抿唇笑。
随凝好奇：“一般筛选需要多长时间？”
阎灵想了下：“很快，几分钟就能筛选好。”
“这么快？”随凝蹙眉，“筛选的方式是什么？”
阎灵耸肩：“不清楚，这种东西完全就是靠运气，去年筛选方式竟然直接选了某个时间段到达筛选场地的魔。”
“这么随便？”随凝不可置信。
“就是很随便。”阎灵摊手。
寒清冰和随凝对视一眼，如此一来，所谓的筛选就是完全凭借运气的东西了。
若是运气好，便可以直接进入，若是运气不好，就要再等五年。
寒清冰眉眼间多了几分愁绪。
魔尊殿的一处宫殿内，魔阎擒着酒杯左右摇晃，透明液体溅落，滴在手背上，他不在意的挥去。
“少尊，此次筛选已经准备好了。”藏在黑暗中的手下单膝下跪。
“知道了。”魔阎放下酒杯。
“也不知道那两人怎么样了。”魔阎低声啧了下，“应该到筛选的地方了吧。”
距离最近的广场还有十多里地。
周围是各种各样的魔族气息。越是接近广场，越是拥挤。
阎启身躯庞大，勉强为几人提供了安身之地。
到达广场时，距离筛选还有小半个时辰，所有提前到达的人都聚集在广场的外围，不敢踏入广场内一步。
广场四周摆放着十数个照明的发光体。
阎启锤了锤手臂和小腿，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
不过好在有灵力护身。缓解了大部分疲劳。
距离昼夜交替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围着一圈的人蓄势待发，准备选择合适的位置。
“我们尽量抢中间。”阎灵小声道，“中间被选中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有一年选的就是广场中间的，今年应该不会了吧。”阎启持反对意见。
“也对，拿我们抢边缘地带？”阎灵道。
“可以。”阎启点头。
随凝满脸黑线，魔族筛选人的方式真是别树一帜，闻所未闻。
就这么随便的吗？
“你们到时跟着我们，别走丢了。”阎启不放心的跟两人道。
寒清冰点头。
“我们真的要跟这两人一起吗？我怎么感觉不怎么靠谱。”随凝传音给寒清冰。
“能想出这种筛选方式，能有几个靠谱的。”寒清冰回音。
“好像是。”随凝想到魔阎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就目前来说，见过的魔族，就没几个是靠谱的。
“哗。”一声巨响，广场四周的灯光全部熄灭，五秒后，亮起紫色光芒。
魔族人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纷纷向着广场而去。
阎启顺着人流迈入广场内部，走了几步后，就没再往前走。
阎灵站在她身边，拽住随凝衣袖：“这里。”
四个人从广场外到进入广场，一共走了不到十步。
浩浩荡荡的魔族人挤满整个广场。
一分钟后，当最后一位魔族人踏入，一道银白色光幕从天而降。
有晚到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光幕阻挡在外。
光幕呈包围圈的姿态，将所有魔围在里面。
从光幕中分出一道道紫色的弧线，精准的落在每只魔身上。
寒清冰仰起头，头顶被一根紫色光线照光，然后急促的降低在地面。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紫色光线消失的无影无踪。
银白色光幕缓缓向上升起。
“筛选完了？”不可思议的声音充斥整个广场。
“我手背上怎么有个红色标记。”
“我也有。”
“……”
“哥，我手背上也有红色标记。”阎灵兴奋的举起手。
“我们被选上了。”阎启更是兴奋。
寒清冰眨巴了下眼睛，看着手上类似于水滴状的红色印记：“有这个标记就是被选上的吗？”
说完，她偏过头去看随凝的手背，对方手背上也有一枚鲜红的印记。
“是的，一般来说，对选中的人身上都会有一个显眼的标记。”阎启回答道。
他乐呵呵地看着手背上的印记：“终于被选上了。”
广场上，除了少部分魔有标记外，大部分魔手背上空无一物。
抱怨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本次筛选方式是什么？”有人质疑。
中央出现一个虚影，人影闪动，看不清那人究竟是什么样。
模糊的声音顺着虚影传来：“本次筛选方式为测试。测试魔气等级为红色，则可参加最终比试。”
红色，寒清冰挑眉，视线不经意扫过手腕上的链子。
“魔阎还算靠谱。”随凝也看向了手腕上的手链。
不得不说，此次若是没有魔阎给的这条手链，她们的确不可能过筛选。
魔尊殿内，魔阎给自己倒上酒：“下次见面，别忘了感谢我给你们开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