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无根之人
当郁郁森森的雨林进入酣眠,银白的满月再度攀上须弥晴朗的夜空,便到了和莱依拉约定一同观星的时候。
塞纳莱等了整整三天,都没有收到有关达达利亚的任何消息。他甚至想去教令院打听,提纳里却说不必,要他相信赛诺从不会放过坏人,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尽管如此,他仍是满腹心事,前往约定地点时,一路上耷拉着耳朵,尾巴垂向地面,脚步声都没了往日的轻快。
他很喜欢看须弥夜空的繁星璀璨,只是此刻失去了欣赏的心思。
在维摩庄西北面的山坡上,莱依拉已经架好了仪器。
观星仪由十几个大小不一、制作精妙的空心圆盘构成,每轮圆盘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座,此刻正不断地围绕着轴心做自转运动。
“莱依拉。”他小跑上前,“抱歉,我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的。”莱依拉摇摇头,“是我想早一点到把仪器调试好。”
“星象的分析需要大量的计算,在得出占星结果后要麻烦你等一会。”
“好的明白,我要怎么做?”
莱依拉摆弄着观星仪底盘上的旋钮,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首先,请告诉我你的出生日期和准确时间。”
第一个问题便难道了塞纳莱,他一个穿越来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原本宿主的出生信息嘛!
“这如果不用生日的话,还能推演吗?”
“哎?”莱依拉一愣,“没有生日的话就无法确定对应的星相呀”
塞纳莱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只好给出自己原本的生日,“那就10月11日!”
“好的,稍等。”莱依拉调好了数据,又问道,“那你父母的出生月份呢?还记得吗?”
“父母?”
对于这两个字,塞纳莱有片刻的陌生。
之前宿主的父母身份不明,真实的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一直待在寄宿学校,寒暑假就去小姑和奶奶家轮流吃百家饭,记忆中似乎没有为父母庆生的经历。
莱依拉看出他的犹豫,便说道,“也可以是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的生日,需要作为辅助星座。”
“很重要的人?”
“嗯,比如家人、朋友或是喜欢的人?”
“喜、喜欢?!”
不知为何,塞纳莱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达达利亚的脸庞。
作为公子厨,他一定是喜欢达达利亚的,但那只是一种对于二次元纸片人的喜欢,对于那个真真切切站在自己身边的公子
不对,他怎么会对真实的公子有那种感情呢?太、太奇怪了吧!
害羞的红从鼻头瞬间蔓延到鬓角,塞纳莱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喜欢的人!”
莱依拉面带疑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强烈的否定,“那其他重要的人呢?”
“呃”塞纳莱想了想,还是红着脸报上了公子的生日,并“此地无银三百两”式地解释道,“这是我一位朋友不,应该说是伙伴的生日。”
“哎?”莱依拉在直觉层面对此保持怀疑,但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将数据输入,按照今夜天上的星象,开始调整观星仪上的参数。
空心的圆盘交错旋转,过了好一会仍没有停滞的迹象。
“奇怪”莱依拉盯着星盘,之后低头确认底盘上输入的数字,“明明已经修好了,为什么没有结果呢?”
“没有结果?”
莱依拉显然有些慌乱,她一面调整着仪器,一面不停地自言自语,“不可能啊难道是我参数输错了吗?为什么会看不到结果呢?”
“我我还得去问问珐露珊前辈抱歉,仪器可能有问题”
莱依拉大概是紧张过度,像是要晕过去似的,嘴里还在不停嘟哝,“莱依拉啊莱依拉,明明是你要帮助别人,大晚上的把人叫来了,怎么会这样观星仪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岂不是这几天的作业数据都是错的天啊”
“莱依拉,你还好吗?”塞纳莱比起关心自己的占星结果,更担心莱依拉会真的昏过去。
“我我?”莱依拉捂着头,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随后她像是突然清醒一般站直了身子,定定地望向塞纳莱。
“观星仪不会出错,你到底是谁?”
塞纳莱想要扶她的动作一滞,是“另一个”莱依拉出现了吗?
“你的命运没有显示在星空中,难道你并非提瓦特大陆上的生命?”
塞纳莱心头一紧,“另一个”莱依拉这么厉害吗?居然这么看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曾在教令院的禁书区看到过一些资料,难道你就是里面提到的降临者吗?”
“降临者?”塞纳莱对这个称呼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
“看样子你也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呢。”莱依拉再次将视线停留在观星仪上,若有所思地说道,“不,你不应该是降临者,降临者是不会出现在星空之中的,而你只是命运未曾显示。”
“什么意思?”塞纳莱表示他没有听懂。
“就是说,代表你存在的星象是可以观测到的,但这其中并没有显示你的命运。”
“提瓦特的星空会显示人们的命运,这基于不同星象间因为相互作用而发生的变化,如同人与人在交往中产生的影响但我在你的星象周围并没有看到与之关联的星星,自然也看不出变化的趋势。”
“简言之,我无法推测你的命运,因为它并非既定。”
【哇塞!这是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剧情?】
【既属于提瓦特又看不出命运趋势,难不成我们鼬就是天理本理?!】
【前面的你的脑洞也太大了吧!】
原本以为能通过占星得到一些线索,没想到却展开了更多的谜团,在和“另一个”莱依拉分别后,塞纳莱顺着来时的路往化城郭方向折返,越想越头疼。
“命运本非天定,每个人接触到的人、事、物皆是变量,而你没有变量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呢我很好奇,另一个我想必也是一样。”
想起莱依拉在离开前所说的话,他愈加心事重重,对于身后的变化也未曾留意,走了很久,才发觉传入耳中的声音不对劲。
除了夏蝉与林鸟的鸣叫声外,背后还多出种奇怪的响动,伴随着他的脚步,有节奏地发出“滴嘟滴嘟”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兰咕那躲闪不及,吓得僵在原地,头顶的小风车都慢悠悠地停止了转动。
塞纳莱对兰那罗这种“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技能哭笑不得。
“喂,我都看到你啦。”塞纳莱抱臂拆穿兰咕那,“说吧,为什么跟踪我?”
“兰咕那兰咕那只是测试那菈塞纳莱的防范意识,没想到很差劲!”
“喂,兰那罗也可以撒谎吗?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呀?”
“兰咕那没有!”
头顶的小风车急切地旋转起来,“草之王说那菈塞纳莱会来找兰咕那,可兰咕那等啊等,也没有等来,只好主动来找”
“可是那菈塞纳莱总在有很多那菈的地方,兰咕那过不去兰咕那不是胆小哦!兰咕那只是想和那菈塞纳莱单独见面而已””刚刚看到那菈塞纳莱一个人,很孤单很失落的样子,兰咕那想和那菈塞纳莱开个玩笑,凶凶那菈说那菈们都喜欢开玩笑,开玩笑会让那菈的心情变好!“
又是流浪者?
“抱歉兰咕那,最近最近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还没来得及去找你”塞纳莱蹲下身,抱膝平视着兰咕那,“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那是什么?”兰咕那原地转了一圈,“兰咕那理解,那菈塞纳莱要去雷的国度,有很多要准备的东西吧!”
“雷的国度稻妻?”塞纳莱倒吸一口气,结合现有线索和艾尔海森的提示,他的确有前往稻妻调查剧目作家的想法,但他分明还没有决定,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谁说我要去稻妻了?”
兰咕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头顶的小风车都忘了转,结结巴巴地反驳,“兰、兰咕那没有说,兰咕那不知道哦!”
几次交涉让塞纳莱已经掌握了同兰那罗“套话”的有效方法,他半诈半吓地问:“难道又是凶凶那菈?是他让你来找我说去稻妻的事情?”
“没有!凶凶那菈只是让兰咕那来找那菈塞纳莱,教授使用记忆和梦想的办法!没有让兰咕那说雷之国的事”
兰咕那越说声音越小,显然后知后觉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塞纳莱不打算再为难兰咕那,毕竟兰咕那瑟瑟发抖的样子他看了也于心不忍。
“好啦兰咕那,把头抬起来吧。”塞纳莱用手指在兰咕那蘑菇似的伞状头冠上轻轻点了点,“你不是来当小老师的嘛。”
“老师?”兰咕那圆圆的眼睛从头冠下露出,“是那种教给小那菈知识的大那菈吗?”
“对啊,我还等着你告诉我,要怎么使用记忆和梦想?我说的对吗?”
“没错没错!”兰咕那兴奋地跳两下,“那菈塞纳莱拥有容纳梦的能力,因此也具备将梦转化为兰迦拉梨的能力!经历了草之王梦境的那菈塞纳莱已经没有那么弱小了,可以试着培养自己的兰迦拉梨!”
“我?兰迦拉梨?”塞纳莱震惊到无以复加,莱依拉没有看到自己命运的原因,难道因为自己是人形兰那罗?
塞纳莱觉得自己的推断诡异到好笑,不可能这么离谱。
【之前不是说过我儿体内有兰那罗的力量吗?应该就是所谓的容纳梦的能力吧。】
【前面的你好懂哦,dbq我已经完全蒙圈了。】
【难道是博士搞的鬼?他既然能提纯魔神残渣,是不是也能提纯兰那罗的力量啊?】
【哇塞前面这位更是重量级,好敢想啊!!】
塞纳莱盯着眼前的弹幕陷入沉思,兰咕那却在此时变戏法似的双手托起一朵柔软的小白花。
“那菈塞纳莱愿意收下兰咕那的花吗?兰咕那用最纯净的水和梦培育它,那菈塞纳莱带着它,就可以学会使用梦的能力!”
“诶?”塞纳莱急忙伸出双手,“这这样可以吗?”
“嗯!”兰咕那将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塞纳莱手心,“那菈塞纳莱是兰咕那的朋友,兰咕那想把自己的花送给那菈塞纳莱!”
“兰咕那”
“兰咕那是森之民,不能陪那菈塞纳莱去往雷的国度,但兰咕那的花可以陪着那菈塞纳莱,给那菈塞纳莱勇气!”
“谢谢你,兰咕那”塞纳莱的鼻头有些发酸,他将小花谨慎地放进腰包里,“我会好好保存兰咕那的花。”
“嗯!凶凶那菈会在新的起点等待那菈塞纳莱,兰咕那也要回到桓那兰那等结束了旅行,那菈塞纳莱要记得来桓那兰那找兰咕那玩!”
“没问题等等!”塞纳莱想的太认真,等反应过来兰咕那说了什么,脑袋险些短路,“你说谁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鸭鸭:你们可别聊了放我出来!!!(大力拍门)
屑作者:(绕路悄悄跑走)
第42章 稻妻?出发!
兰咕那说完便闪身消失,塞纳莱还停留在方才一番对话的震惊中:
流浪者?新的起点?等我?
他竖起双耳,警觉地向四周张望,并未发现任何流浪者来过的踪迹,确认对方没在暗中观察自己,才稍稍松一口气。
流浪者的行动多数情况下代表的是纳西妲的意志,这位草神大人在梦境中虽未明说,但应该早就预判到了事态的发展和自己的决定,不然也不会先一步做出这样的安排。
看来前往稻妻,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他本以为会在回化城郭的路上遇到流浪者,鉴于之前几次相遇都充满危险的戏剧性,塞纳莱一路都在着意防备,担心流浪者突然出现“玩波大的”,没想到他居然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化城郭,连流浪者的影子都没碰到。
说好在新的起点等我呢?是我走的这条路不够新吗?
回到化城郭时,道成林的安睡时刻已经到来,巡林小队队员们的房间都熄了灯,塞纳莱还不困,他悄悄搬来一把梯子,爬上了自己房间的茅草屋顶。
他想再认真看一看须弥的夜空,毕竟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他心中,去往稻妻的计划就这样确定下来,虽然计划中唯一确定的只有“前往稻妻”本身,至于什么时候去、怎么去、到达后要如何展开调查,塞纳莱一概不知。
他很忐忑,自己身上的秘密,博士的计划,还有那所谓“没有变量的命运”也许最终他都无法将这些谜团解开,但起码现在该去试一试。
雪隐鼬抬起头,天上的星星繁多到令人迷茫,他不懂该怎样从复杂表象中发掘隐藏其下的真相脉络,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继续行进总好过停滞不前。
他看得太过专注,甚至没发现自己身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人。
一直仰着头,脖子难免有些酸痛,塞纳莱前后摇着脑袋缓解脖颈疲劳,随后伸展双臂,抻起一个大大的懒腰,身后突然响起一句轻声问询。
“看了这么久的星星,要吃块糖吗?”
塞纳莱的尾巴瞬间绷得笔直,他竖着耳朵缓缓转身,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掌心静静躺着一块剥好的枣椰蜜糖。
抬起头,公子正半跪在他身后,夕阳色的发丝和那条鲜红的围巾后摆在微凉的夜风中飘动,衣领上的银饰与侧戴的魔王面具被星月渡上一层寒光,可他的眼眸深处中却留有一缕鲜少示人的温暖。
那是埋藏在深海的冰山之下、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一簇永不熄灭的炽热火焰。
“达达利亚!”塞纳莱惊喜地叫出声。
也要怪公子身手敏捷,脚步轻悄,顺着藤蔓落在塞纳莱身后,站了这么久竟没引起什么响动。
“嘘——”公子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间,“别喊这么大声,我是偷跑出来的。”
“什么?”塞纳莱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急忙压低嗓音,但依旧很难控制语气中的震惊,“你怎么可以”
“好了,时间紧迫,这个给你。”
公子交给塞纳莱一张卷轴,“和那个剧目作家相关的信息都在这里,该说那个奸商是聪明还是笨呢?非说谁交钱谁拿货,居然能想办法把这东西送到我手中。”
塞纳莱接下卷轴,顾不上查看,他还有更关心的事情,“那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有事要和你讲!”
“这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公子咬着唇,眉头也微微皱着,“看来博士那家伙有将脏水泼到我身上的意思,我自然不能让他如愿,但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
“什么?!”
塞纳莱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被达达利亚摁住肩膀,“小声一点,放心,我不会有事。”
“可是”
“你说有事要和我讲,是去稻妻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
“这并不难猜,不是吗?”达达利亚耸耸肩,“仅有的线索都指向那里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仔细听。”
达达利亚很少露出这样认真的神色,塞纳莱都忍不住郑重地坐直了身子。
“你先出发,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稻妻和你汇合。”
他想了想,又说道,“这一路不会太轻松,我这里还有三个月的解药,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状况还有,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我。”
“你?”塞纳莱感到无法理解,“包括你?”
“我需要回一趟至冬再次相见,我不能确保我的立场,伙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我是一名战士,我曾发誓效忠女皇,如果我的任务与你的目的相悖,你要记得避开我,好吗?”
塞纳莱被达达利亚的话惊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应该如何理解这番话。
“你的意思是我们会成为敌人?”
“不,不是的。”达达利亚摇摇头,“我不会将并肩战斗的伙伴当做敌人。”
“女皇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神明,但她要做的事太难、太险,导致她不得不向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妥协,我也是一样。”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献上我的伙伴,我答应过你,就永远不会这样做。”他轻轻地摸了摸塞纳莱的耳尖,“如果这样的事真的发生了,我希望你能够避开我,这样我才有时间找到转圜的办法。”
“我讨厌那些大人物们的阴谋诡计,可不代表我不会。我是说,如果那样做可以保护你的话。”
他的手指顺着耳朵滑至脸颊,用两根手指撑起塞纳莱的嘴角,“你这是什么表情?这种时候,难道不该露出感动的微笑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你还开玩笑!”
就算塞纳莱再傻,也能听出达达利亚此刻面对的,恐怕是比自己困难艰险十倍、甚至百倍的境况,
“得了吧,这可不算是我遇到过的最棘手的事。”他笑着张开双臂,“别苦着脸了,不如来一个临别拥抱吧,为我们这段时间的并肩旅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是逗号。”
塞纳莱愣怔片刻,猛地扑进他怀里,闷闷地说道。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塞纳莱扑上来的力度不小,达达利亚身形一晃,手中的枣椰蜜糖一时没拿稳,滚落到屋檐下。
他本想调侃一番缓和气氛,但低头看到雪隐鼬圆圆的发顶和发抖的耳朵,心中一阵柔软,顿时没了想要打趣的心思。
他一手搂住塞纳莱,一手轻抚着他银灰色的头发。
“会的,一定会的。”
“你千万千万不能成为我的敌人啊”塞纳莱小声喃喃道,像是在叮嘱,也像是在祷告。
“放心吧,我不会食言。”
达达利亚如是说道。
“作为代价,我失去过很多,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什么更重要。”
月亮将伤感的泪光隐藏至云层背后,点点星光在黎明到来前夕变得微弱模糊。
两个交叠的身影融于前夜的黑暗,直到一条乍破的晨光照亮了离人消失的方向,也照亮了雪隐鼬微微摇晃着的尾巴。
【呜呜呜呜呜,我的宝宝,我的鸭鸭,呜呜呜呜怎么这么伤感啊】
【怎么简单地抱一抱也能让我泪眼迷蒙啊?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纯爱战士吗?】
【我知道什么更重要你就不能多说一句,就说鼬鼬对你是重要的!那不就成了吗!】
【就是说啊!那就不仅仅是临别拥抱了,还会有临别吻、临别%¥#!】
【前面的咋乱码了?有啥是我SVIP不能看的啊!】
三日后的清晨,收拾好行囊,塞纳莱再次确认贴身腰包里的东西是否齐全:
兰咕那的花、写有剧目作者信息的卷轴、以备不时之需的解药,还有那块掉下房顶的枣椰蜜糖。
虽然不能吃了,但塞纳莱依然将它捡起收好,权当代表达达利亚陪着自己。
提纳里和柯莱陪他前往奥摩斯港,另外卡维因为工作原因在前一晚上天就已到达,大家约好在码头相见。
对于塞纳莱的离开,大家并不感到不意外,除了柯莱。
她从刚知道起就一直忧心忡忡,甚至在出发前一天的送别晚餐席间还掉了眼泪,幸亏赛诺挺身而出讲了两个冷笑话,成功将柯莱的眼泪冻结在了脸颊上。
提纳里说过分的担忧会为塞纳莱增加不必要的心理压力,为了转移注意力,柯莱连夜做了好多口袋饼,装了满满一背囊,让塞纳莱成为了客船上自备干粮最多的人。
卡维送给他一只漂亮的旅行羽毛笔和一本便携笔记本,他在羽毛笔里安装了感应模块,因为制作时间紧张,只能做到通过敲击次数发送简单指令,比如敲一下是危险、敲两下是平安、敲三下是有好酒之类的。
“有好酒?”塞纳莱不太明白既然时间紧迫,为什么还要设计这条看上去有些鸡肋的指令。
“是为了提醒你带几瓶稻妻的好酒回来,让我也尝尝的意思。”卡维拍拍他的肩膀,“不过酒什么的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要平平安安的回来,知道了吗?”
“对了,那个笔记本是艾尔海森的,里面是他在剧目之殁游戏期间记录的笔记,我觉得是没我的羽毛笔有用啦,但你想看的话也可以看看。”
提纳里在他的背包里塞满了各种应急药品和便携植物陷阱,本来赛诺的礼物也在其间,但提纳里最后一次确认背包内容的时候,还是把那本居勒什著的《笑话大全》拿出来了。
“占地方不说,你想让他在心情低落的时候看到这本书然后承受更大的打击吗?”
站在一旁看他收拾背包的赛诺摊开手,一脸正直,“我不明白,这本书里收集了很多优秀的笑话,也包括一些笑话创作的技巧。不仅可以平时拿来阅读打发时间,还可以提高社交能力,和陌生人拉近距离。”
“你说的那些作用,这本书都没办法提供好吗?”提纳里扶着额头无奈道,“你不是要和艾尔海森去沙漠调查吗?你就放心出发吧,我会打点好的。”
承载着大家的关心与爱护,塞纳莱终于登上了前往稻妻的大船。
直到朋友们送行的身影模糊道只剩米粒大小,塞纳莱才转身默默走进了船舱。
从现在开始,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都只能靠自己了。
“真是令人感动的离别啊。”
他刚刚坐定,便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略带讥讽的感叹。
“哼,就像枫丹拍摄的苦情映影,漫长又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阿帽:跨境出差有补助吗?
屑作者:安啦会为你安排钱包的!【bushi
第43章 浪漫的新婚
塞纳莱循声望去,用斗笠遮着脸的少年人偶正仰面躺在靠内的座椅上,恶劣地占领了三人的座位。
他白皙的手指顶起帽檐,露出蓝宝石似的瞳仁,唇角微微上扬,“同行愉快。”
“阿、阿帽?!”塞纳莱一愣,千算万算,没想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流浪者相遇。
“别这么叫我。”流浪者猛地坐起身,扶正头上的斗笠,没好气地说道,“喂、嘿、那个谁,随便你,总之最好别让我再听见那两个字。”
“可是没人会那样称呼一起旅行的同伴吧?”
“嘁,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和别人旅行过。”流浪者瞟他一眼,“随你好了,不过是应付差事罢了。”
“是纳西妲派你来的?”
“不然呢,总不能是我自告奋勇要陪你吧?哼,我对那地方可没什么好感。”流浪者不悦地望向窗外,他胸前的神之眼被海风吹着晃动,发出叮当碰撞的响声。
“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你不必勉强。”
“我说,用不着体谅一个囚犯吧?”流浪者好笑的地看着他,“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还远未到勉强的程度呢。”
类似的话达达利亚也曾说过,他们愚人众的执行官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啊?
“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具体任务是什么吗?”
“哦?也是,身边突然多了个危险人物,总要弄清楚他想做什么。”流浪者似笑非笑地说道,“保护你?帮助你?总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差遣我。”
“当然,日常起居我可不管,我不是来当保姆的。”
塞纳莱点点头,“我明白了。”
纳西妲果然很缜密,在这种情况下派一个不代表任何势力的流浪者来帮他,确实是相对安全的选择。
两人皆是无话,在舱内待了半晌,塞纳莱觉得既然接下来要一同调查,还可能要一起战斗,得先想办法拉近距离。
“那个你要吃东西吗?”他拿出柯莱准备的口袋饼,“很美味的。”
流浪者垂眸打量一番,皱起眉,“不用。”
“喔”塞纳莱有些失落,只好自己默默啃起饼子,余光扫到角落里的七圣召唤游戏盒,又问,“那你打牌吗?”
“我说,寒暄就免了吧。”流浪者重新躺下,用斗笠遮住精致的面庞,“虽说是旅行,你我也没必要做什么知心朋友,努力找话题的样子也太好笑了。”
塞纳莱被怼得哑口无言,顿时也有了脾气,“喂,你不会是不敢吧?”
“抱歉哦,激将法对我没用。”
“哼,没想到某人活了五百多岁,居然不敢打七圣召唤”
“嗯?”流浪者半仰起身,单臂撑着椅子,另一只手扶起帽子,“你对我了解得不少嘛。”
“有意思,你还知道什么?”
“啊?”塞纳莱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并非玩家也没有上帝视角,按理说他是不该知道流浪者的具体年龄的。
“没、没有了”他有些心虚地抱紧尾巴,低着头否认道。
“好,我可以陪你玩一局。”流浪者突然改变了心意,“就当陪小朋友找找乐子。”
“如果我赢了,你要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那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允许我叫你阿帽,而且不许再阴阳怪气了!”
“我阴阳怪气?可笑,实话实说罢了好吧好吧,成交。”
牌局正式开启,塞纳莱发现这个世界居然还存在七圣召唤比自己玩得还菜的人。
【到底谁是小朋友?谁在找乐子啊?】
【散宝是什么反向运气小子啊?没火牌结果六个骰子都是火?】
【胡桃见了大呼绝活!】
“那个我要不然继续吃口袋饼吧。”
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将流浪者绝杀后,塞纳莱小心翼翼地捧起吃了一半的口袋饼,生怕流浪者恼羞成怒把自己扔出窗外,那可真是要玩完。
“再来一局。”流浪者低着头缓缓说道。
“呃不用了吧?”
“我说,再来一局。”
塞纳莱听出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又看到对方胸前的神纹都在隐隐发亮,急忙正襟危坐,“好,那、那就再来一局,不管输赢都是最后一局哦!”
“哼,废话少说。”
打起牌来,海上的旅程便变快了许多,两个“实力相当”的对手打得有来有回,弹幕纷纷表示节目效果和血压双双拉满。
到达离岛时已是隔日的傍晚,刚刚结束锁国令的稻妻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码头贴着不少温泉旅社的海报,客船靠岸前便有几个招揽客人的店员举着牌子靠近,大声喊着自己旅社的名字。
“离岛温泉乡!社奉行指定团建旅社!”
“野原家民宿!房间内配备独立汤泉,给您不一样的离岛体验!”
“新之助本馆!稷下学宫佐佐木二郎先生倾情推荐的旅社!”
塞纳莱脑海中绷紧的一根弦被瞬间拨动,这个“稷下学宫佐佐木二郎”不就是《枣椰王》的作者吗?
他与流浪者不约而同看向彼此,流浪者微微颔首,看来也识别出了这个名字。
“两位客人看来是听过稷下学宫佐佐木二郎先生的大名啊!”
店员机灵地捕捉道他们的神情,夹着牌子靠近,“那就请来新之助本馆吧!这里不仅有顶级的温泉汤,还有由佐佐木先生撰写剧目的主题房间,入住三天以上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哦!”
“八折优惠?”这话提醒了塞纳莱,加上提纳里为他准备的盘缠,他手头差不多有一百万摩拉,虽然还算富裕,但不知道要在稻妻待多久,得省着点用。
“没错,八折优惠!主题房间三万摩拉一晚,普通房间一万摩拉一晚,如果是主题房间加独立汤泉就是五万摩拉,这种虽然贵一点,但对应的折扣也高,入驻三日以上打七折,也就是三万五千摩拉一晚,很划算的!”
“那那我们住普通"
"要主题房间加独立汤泉。”
塞纳莱还在犹豫时,流浪者已经无比果断地做出决定。
你一个人偶,都不需要睡觉,住那么好的房间要闹哪样啊!
“好嘞,那两位跟我走吧。”店员在前面带路,“我还可以顺便为两位介绍一下我们店的特别服务,对了,两位是开一间房是吧?”
“是是是!”塞纳莱忙不迭地说道,已经痛失三万五千摩拉,决不能再给流浪者敲竹杠的机会。
“哈?没想到你这么迫切地想和我同住。”流浪者悠闲地走在他身后,“某些人知道后,会不会脸都要气歪啊。”
他们顺着石阶一路向上,远远瞧见半山腰矗立着一座木屋山庄,庭院里种满蓝紫色的御伽树,看起来清新又雅致,应该就是店员所说的新之助本馆了。
“停下!!!”前方突然冲出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发带脚踏木屐,典型的稻妻小孩打扮,身高不到塞纳莱的肩膀,四肢呈大字型张开,拦住他们的去路。
“不许你们去新之助本馆!”
“小太郎!你又来捣乱!”店员怒冲冲地上前,“快让开,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两位哥哥!千万不要去新之助本馆!佐佐木二郎是大骗子,是杀人犯”
“小小年纪满嘴跑火车!你妈妈怎么也不管管你!”店员见他越说越离谱,索性上手将男孩拉开,“那个两位客人别听他瞎说,请、请继续往前走,会有人接待你们的。”
“这”塞纳莱有些犹豫。
“小插曲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流浪者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一般,径直走上前,经过塞纳莱时不着痕迹留下一句耳语。
“稍安勿躁,一会见机行事。”
“两位哥哥!一定要相信小太郎啊唔唔唔唔——”
小男孩还在他们身后坚持不懈地发出警告,却被店员捂住了嘴。
“再胡说我就捉了你去见你妈妈,听到没!”
“呜呜呜!大田哥哥助纣为虐!大田哥哥也是坏人!”
“喂,不要和那位璃月来的先生学了几句四字词就胡乱用啊!”
又走了一段山路,看到写着新之助本馆的长幡时天已大暗,星星点点的红纸灯笼缀满山野,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如同跳跃的火苗。
尽管地处深山,这里的生意并不差,他们预定的主题房间仅剩一间,塞纳莱接过柜台店员提供的房门钥匙,被和钥匙串绑在一起的主题卡牌上的字吓了一跳。
“浪漫的新婚?”
他一不小心念了出来,身后的流浪者紧接着“噗嗤”笑出了声。
“那个请问,能不能给我们换成普通房间?”塞纳莱尴尬地问道,住这种情侣主题房,还是和流浪者一起,这也太诡异了。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笑飞了!】
【别换啊!实在不行让我也住进去,三个人就不会害羞了!】
【前面的搁这儿搁这儿呢?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我全都要啊?】
“别啊,我觉得挺好。”流浪者饶有兴趣地说道,“真可惜,要是能让某位头脑简单、四肢也不甚发达的人看到,就更好了。”
“愣着干嘛,走吧。”他甚至自顾自走到塞纳莱前面。
“诶?等、等等!”塞纳莱只好跟上去,小皮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脚步声,“喂你不会真的打算住住这什么”
“怎么?可以夜会星螺皇后,就不能在此‘浪漫新婚’吗?”流浪者故意逗他玩似的说道。
“那不是一回事啊”塞纳莱为难地挠挠耳朵,“而且我们明明可以住普通房间,省下一点摩拉”
“放心吧。”流浪者打断他的话,“我猜,那个给你付账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小圆帽:什么?情侣房间?请立刻直播给某位执行官!我要倒油了!
鸭鸭:夺笋呐!!!
第44章 换装时间到
付账的人?
塞纳莱猜流浪者说的是达达利亚,但不确定他还知道些什么,只好装傻保持沉默。
移动至走廊拐角,在前往庭院的推拉门前,一位穿着稻妻传统服饰、齐刘海丸子头的女员工正半弓着腰等待他们。
“两位客人请和我来。”她毕恭毕敬地说道,“进入主题房间之前,麻烦两位现行更衣。”
“更衣?”
“嗯,这是主题房间的特别服务哟,鉴于两位都是男性,也不好按照原定安排穿婚服,我们准备了两件红色的浴衣,换衣间内会有专人服侍,希望能合您的心意。”
“更衣就不必了。”流浪者拒绝道,“你带我们去房间就好。”
“不可以哦客人。”女员工不着声色地挡在流浪者身前,“按照我们的规定,更衣后才可以进房间哦。”
“你敢拦我?”
“等、等等!我们换我们换!麻烦您带路。”
塞纳莱急忙上前将流浪者揽至身后,如果他没看错,方才流浪者的掌心分明有风浮动,若不是自己及时拦住,没准他真会一个风球劈下去。
“你”流浪者瞪向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似的。
“只是换件衣服,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塞纳莱小声安抚道,“只是浴衣而已,你当时不是连裙子都穿过嘛!”
流浪者一时竟判断不出塞纳莱是真在劝慰还是借机嘲讽。刹那的晃神给了塞纳莱可乘之机,他拉起流浪者的手臂,顺着女员工的指引走进专属换衣间。
换衣间内私密性良好,两人被一架巨大的屏风隔开,负责服侍的员工简单介绍了浴衣的穿戴方式,便恭敬地后退离开房间。
塞纳莱听到流浪者在屏风另一侧不快地自语:“哼所以说我才不喜欢这里,守着些没用的规矩,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他看到一件宝蓝色的披风被挂在屏风顶部,之后是白色的外褂、黑色的短裤
弹幕刷过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两倍不止。
【啊啊啊啊啊啊散宝!我要看散兵脱衣.avi】
【前面的你收敛点吧,裤子甩我脸上了!】
【刚来,请问直播间的付费内容要在哪里购买?】
塞纳莱一边脱衣服,一边对弹幕后的这群人感到哭笑不得,直到将朱红色的浴衣穿了一半,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
如果这些人通过自己的视角观看,自然是看不到流浪者那边的场景,但自己这一边岂不是被看光了???
他立即抓紧衣襟,再去确认弹幕,虽然刷的飞快,但内容大多是“怎么只给看腿看屏风”之类的抱怨。
塞纳莱松一口气,他记得明明之前在拍摄剧目之殁的海报时也换过衣服,但那时眼前是没有弹幕的,怎么来了稻妻就变成了全程直播?总不能是因为稻妻信号更好吧?
塞纳莱突然想到一个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这些从他来到提瓦特后就绑定在眼前的弹幕,真的能够看到全部发生的事情吗?如果答案是否定,那么决定他们能看到什么、不能看到什么的,究竟是谁?
塞纳莱感到背后发寒,他原本以为无论是穿越还是眼前的弹幕,都只是一个巧合,但此刻却莫名有一种被未知力量操控着的恐惧。
“喂,还没穿好?”
他回过头,已经换好一身同款浴衣的流浪者扒着屏风探头进来,看到他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等一下,你的尾巴”
“诶?”
塞纳莱的尾巴下意识的竖起,光溜溜的下半身顿时涌入一阵凉风,意识到发生什么后,他连忙红着脸转过身,将尾巴藏到背后。
“你、你不要看!”
“嘁,谁稀罕看你。”流浪者嘴上这样说着,却绕过屏风向他走来,他没有脱掉遮挡着神纹的贴身黑纱,只将浴衣披在外面,透出一种奇妙的禁欲感。
“喂,你不会没发现这件衣服背后的小洞吧?”他绕到塞纳莱身后,细长的手指顺着尾巴根轻轻一挑,揪出半根尾巴。
“喏,这样不就能把尾巴露出来了吗?”
塞纳莱愣怔在原地,双颊通红,眼眶发热,还没从刚刚触电一般的酥麻感中缓过神来。
这个流浪者,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大喇喇地
“行啦,别害羞了,赶紧换好衣服回房间。”流浪者转过身冲塞纳莱摆摆手,“坐了这么久的船,关节都快散架了。”
他边说边打着呵欠,手虚掩着唇,闭着一只眼问:“喂,呵欠是这样打的吧?”
“”塞纳莱捂着尾巴根,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他默默拨出剩下的半截尾巴,仔细系好腰带,跟在流浪者身后走出换衣间。
总觉得自己吃了哑巴亏,但又没证据!
女员工笑盈盈地将他们迎进主题房间,这是一间宽敞精致的和屋,虽然撤掉了不少新婚的主题的装饰,但依然浪漫又温馨:两面墙上挂着樱花色的帐幔,床上洒满了绣球花瓣,连接室外汤池的方格推拉门大敞着,一棵造型优雅的枫木伫立在院子角落,茂密的枫叶潜藏氤氲的白雾中,鲜艳又朦胧。
塞纳莱被这样极具稻妻风格的美景震撼,半天说不出话来,而站在他身边的流浪者却似乎很是不屑一顾。
“哼,又是枫木,和这身衣服一样碍眼。”
塞纳莱面露疑惑,“你讨厌枫木吗?”
“谈不上。”流浪者似是心有所想,“只是再美的景色,若变成了日复一日的死物,自然会令人厌烦”
“算了,没必要和你说这些。”他走上前将方格门拉上,“喂,还是坐下来聊些正事吧。”
“好。”塞纳莱依言在房间正中心的矮桌,刚刚虽然换了衣服,但他依然随身带着腰包,毕竟里面装有佐佐木二郎的身份线索和兰咕那的花。
他将达达利亚给他的卷轴放在桌上,待流浪者坐定,试探地问:“那个你呢?没有什么要分享的吗?”
经历了这么多,再不长点记性就是真的傻,达达利亚说过不可以轻信任何人,他不得不有所防备。
“哦?怀疑我是博士的人,想趁机套你的话?”流浪者一眼看透了他的想法,并被极大的取悦到,“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放心吧,这世上没有比我更想折磨他的人了。”他嘴角虽含着笑,可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要分享的信息基于你所得,若让我漫无边际的讲起来,恐怕要花上几百年的时间呢。”
没错,以流浪者目前的处境,是不可能再和愚人众站在同一阵线的,况且他对稻妻足够了解,和他分享有关佐佐木二郎的事,也许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这是从多莉那里拿到的信息,稷下学宫佐佐木二郎的本名叫佐木学宫,五十出头,住在鸣神岛,是一位学塾教师,同时也是一位小说家。”
“哦对了,他还有长期资助踏鞴砂的一家儿童保育所,还被授予过当地的荣誉勋章”
“儿童保育所”流浪者轻声重复道。
“嗯,就是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并为他们免费提供食宿。”
“我知道。”流浪者抚着下巴分析道,“如果只是一位学塾教师,应该很难做到长期资助吧?哪怕他还有一层小说家的身份,但据我所知,他在剧目之殁出现之前,一直没什么名气。”
“咦?你也查过他?”
“哼,很值得惊讶吗?”流浪者瞟了塞纳莱一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说家,一夜之间成为炙手可热的剧目创作者;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塾教师,可以连续十年不间断的定期资助保育所无论是哪一点,都很可疑。”
“嗯嗯,还有你记不记得我们上山前遇到的那个小孩子?”
“哦?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不少嘛。”
听到流浪者夸奖自己,塞纳莱开心地挺起胸膛,“那是诶?什么叫想象中?”
“如果有机会再见那个小孩一面”流浪者没有回答他,而是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想下去。
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听起来又轻又慢,像是个孩子。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彼此,流浪者将桌上的灯吹灭,拉着塞纳莱走到床边。
“时候不早了,我们不如先休息吧。”他向着庭院的方向朗声说道。
“喂只有一张床”塞纳莱指着铺满花瓣的床铺,压着嗓子问,“怎么睡啊?”
“当然是一起。”流浪者将他摁在床上,又自己钻到靠内的位置,对塞纳莱耳语道,“先看看他要干嘛,放心把,我不是那家伙,对你可没什么兴趣。”
“诶?”塞纳莱听得云里雾里,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嘘——”流浪者做出噤声的手势,“他来了。”
方格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月光漫进和室,一条细长的身影在地板上延展开来,从长度判断,来人果然是个孩子。
那孩子轻手轻脚地摸进屋子,围绕着矮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被塞纳莱落在桌旁的腰包,向床的方向扫了一眼,抓起腰包转身就跑。
“等唔唔!!!”
塞纳莱正要起身阻拦,却被流浪者捂着嘴巴压住,“别急。”
他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得多,塞纳莱拼命挣扎,竟无法撼动分毫。直到院子里没了动静,流浪者才将手松开。
不待塞纳莱调整好呼吸,流浪者翻身跳下床,一把拉起他的手腕。
“追!”
作者有话要说:
鼬鼬:我的花!我的解药!我的枣椰蜜糖哟!
阿散:且看我下章千里追“包”!
第45章 少年侦探
推开格子门,院中的景色与他们刚刚入住时别无二致,但仔细观察,枫木下的灌木从显然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地上躺着一根细长的树枝,树梢处还挂着一条白色的头巾。
“哼,还是个见习小偷,马脚都藏不住。”流浪者轻笑道,偏头问塞纳莱,“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啊啊啊!”
他话音未落,已被流浪者抓起衣襟悬在了半空中,不待他再多说什么,流浪者提着他飞出院落,稳稳停在一处山崖顶端。
“看。”他仰起下巴,惜字如金,塞纳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傍晚那个拦路的小男孩正抱着他的腰包沿着山路狂奔向下。
“我们快走。”
塞纳莱转身要追,却被流浪者勾着衣领拽回来,“急什么?好戏还没看完呢。”
他话音未落,又见半山腰的树丛中窜出一位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年纪,看打扮像是奉行所的人,顺着小男孩跑过的路追在其后。
“现在能走了吧?”塞纳莱急急地问。
不待流浪者回复,他已匆忙追了上去,腰包里的东西对他很重要,决计不能弄丢。
他们借着月光,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林,越过静静流淌的山涧小溪,红色的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身后的流浪者悠闲地跟着,明明脚步声又轻又缓,却也一步不落。
然而,由于对路线的不熟悉再加之夜路难行,艰难追逐了一段时间,不仅跟丢了偷东西的小男孩,连紧随其后的那个奉行所的少年也不见踪影。
“怎、怎么办?”
站在岔路口的塞纳莱急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望向流浪者,“你你知道怎么走吗?”
流浪者神情无辜地摊开双手,“我怎么会知道?”
塞纳莱被他的回复顶到哑口无言,尽管心中憋闷,也知道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做出选择。
他咬着拇指,忍着隐隐的头痛感,强迫自己分析:
“嗯右边这条路是上山的,我们傍晚一路走上来,除了本馆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家,这个小孩子应该大概率是向山下走了”
“我们走左边!”
“哎呀呀,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选择哦。”
背后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并非流浪者,同样的少年声线,却没有那份惯有的不屑,若论起戏谑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回过头,一位少年正抱臂侧靠着御伽木,定定地望着自己。
塞纳莱觉得少年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可以确认:他是追在小男孩身后奉行所的人!
仔细打量,他有一头紫红色的短发,眼底印着两颗对称的小痣,明明是一副再乖巧不过的长相,翡翠色的眼眸中却透着狡黠的幽光。
“你、你是谁!”塞纳莱完全没料到他的出现,防备地后退半步。
反观流浪者却是丝毫不意外一般,又表演了一次他的“呵欠模仿术”,做出不耐烦的表情吗,“喂,你是要领路吗?如果不是就赶紧让开。”
“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子,不免令我这个好心人伤心啊”
“你管谁叫小”
“那个,你好!”
眼看流浪者又要发作,塞纳莱急忙打断他,生怕他一时冲动,和这奉行所的少年打起来。
看样子少年应该知道小男孩的下落,暂时还是不要和他产生冲突比较好。
“我是塞纳莱,这位是阿帽,我们是从须弥来的冒险家。”他按照之前想好的身份自我介绍道,“不知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嗯~这位白耳朵的朋友还是很懂规矩的嘛,我叫鹿野院平藏,是天领奉行的侦探。”
【小鹿小鹿小鹿!妈妈的宝贝!】
【哈哈哈恭喜阿散继因论派学者后解锁须弥冒险家身份!】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为什么总有种诡异中透着有趣的感觉啊哈哈哈!】
鹿野院平藏?他就是鹿野院平藏?!
记得当时稻妻部分的剧情是熬夜做的,急于开图也没有做后续的支线邀约,很多主线没出现的角色塞纳莱并不了解,虽然一开始有隐约猜到,但确认后仍不免感到惊讶。
“怎么,你知道我?”敏锐如平藏,一眼看出塞纳莱神色有异,“难道我在须弥也很有名吗?还是你们冒险家也像我们侦探一样,喜欢暗中调查别人?”
“呃”塞纳莱尴尬地看向流浪者,这个鹿野院平藏怎么比自己身边这位还会阴阳怪气啊喂!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走?”流浪者果然不负塞纳莱的期望,以“不屑”应万变。
“你这小子还真是狂妄,我都说了,我叫做鹿野院平藏,你就算不尊称我一声侦探先生,也高低该叫我一声平藏小哥吧?”
“你再叫我‘小子’试试?”流浪者掌心的风球缓缓凝聚,胸前的风系神之眼也越来越亮。
“风系神之眼?”鹿野院平藏露出好奇的神色,“有趣,看来我们俩还挺有缘分嘛,这位阿帽小哥?”
“哼,你这”
“平藏小哥!你你如果知道那个小男孩的去向,还请马上告诉我。”塞纳莱生怕节外生枝,赶在流浪者开口前转开话题,“他拿走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拜托拜托!”
“嗯,你的态度还算不错,我答应带路,不过你们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流浪者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你先说什么条件,平藏小哥!”塞纳莱闪身站在两人之间,向鹿野院平藏表明态度后,又转身对流浪者使眼色。
“这样瞧着我做什么?你不会以为我会愿意与这样冥顽无礼的人同路吧?”
“彼此彼此哦,阿帽小哥!”鹿野院平藏探出头来向流浪者挥手致意。
“阿帽!”塞纳莱拉住流浪者的手,神色恳切。
此刻的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间在不断流淌,等他们两个达成“和解”,没准腰包里的东西已被那小贼扔到荒山野岭里了。
“嘁,麻烦。”流浪者将头扭到一边,“我不说话便是。”
“看来我们可以继续谈条件咯!”鹿野院平藏笑眯眯的模样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这个小男孩我已经调查很久了,今夜是收网的关键时刻,还请两位不要轻举妄动,按照我的安排来,我保证将你们的东西完好无损的归还,可以吗?”
“成交。”塞纳莱立刻点头答应,毕竟时间不等人,“麻烦平藏小哥带路。”
出发前他不忘叮嘱流浪者,“阿帽,你一会”
“哼,我知道该怎么做。”
三位少年排成一列,先后进入密林之中,鹿野院平藏比塞纳莱想象中要健谈地多,没一会就将”小偷“的基本情况介绍得清清楚楚。”他叫小太郎,今年8岁,原本是八酝岛人士。“
“他的父亲因为一起走私案件被勘定奉行扣押,所以小太郎的妈妈带着他来到离岛,想要为他父亲奔走转圜。”
“走私案件”塞纳莱有些疑惑,“既然是勘定奉行扣押的,那你来这边是”
“我来这里,是为了另一件事。”石板路走到了尽头,鹿野院平藏带他们走入了一条更偏僻也更荒芜的土路,“告诉你们也无妨,有人向天领奉行举报说这对从八酝岛来的母子行为异常。”
“异常?”
“不错,举报人称他们身上有祟神的迹象对了,你们第一次来稻妻,可能不知道祟神的传说,但这不是重点。”鹿野院平藏摇了摇头,“天领奉行接了举报材料,就要派人来调查,于是,我就来咯。”
“根据我的调查,祟神迹象什么的倒是没有,反倒是小太郎这孩子,小偷小摸的行为接连不断,我也是想趁此机会,好好给他个教训。”
塞纳莱听明白后不禁失笑,“想不到平藏小哥是为了拯救失足小少年。”
“当然咯,我可是大好人,这位阿帽小哥居然说我冥顽无礼,甚至都不愿意对我以名相称,我可真是难过啊!”
流浪者在他们身后幽幽地说道,“这有何难?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曾经被我以名相称之人,大多没有善终。”
“哎呀呀,你瞧你瞧,他还威胁我呐。”
流浪者瞪他一眼,不耐烦地别过头,“哼。”
“呃哈哈,哈哈。”塞纳莱只好在一旁干笑。
【没想到散宝居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怼!但莫名有点刀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小鹿会说你就多说点!】
【鼬鼬:家人们谁懂啊太尴尬了我想离开这个世界啊!】
有鹿野院平藏带路,他们很快绕过山体,来到朝向海面的半山腰处。几棵御伽木后,一座摇摇欲坠的木屋背靠山崖静静伫立着,稀薄的茅草屋顶、没有糊纸的窗户处处都透露着临时搭建和偷工减料的迹象。
“我去叫小太郎出来,你们先躲在暗处”
鹿野院平藏话音未落,只听屋内突然发出一阵爆破声,仿佛有什么野兽撞破了墙壁一般,紧接着小太郎抱着那只腰包惊恐地跑出房门,在看到鹿野院平藏后,“哇”得大哭出声。
“平藏哥哥!平藏哥哥救我还有妈妈妈妈她”
鹿野院平藏冲上前半蹲下身,“怎么回事?慢慢说。”
“是小太郎不好呜呜呜妈妈她看到了花然后变成了怪物”
他看到塞纳莱,急忙跑上前,一边哭着一边把腰包塞给他,“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包还给你,求求你,救救妈妈!呜呜呜!”
慌乱之际,流浪者率先靠近屋子,看清屋内景象后,不由得神色一凛。
他握住塞纳莱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跑向屋内。
“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上线!小散遭殃!【bushi
流浪者·满脸黑线版:阿帽、阿帽小哥、小子还有多少称呼是朕不知道的?
第46章 三人小队出发
木屋内的残破景象超乎塞纳莱的想象。
屋内的东西少得可怜,且大多破旧不堪:土砖搭成的灶台旁堆满缺把手或是破口的锅碗瓢盆;角落里是一块废弃木板,上面铺着一层脏兮兮的雨布和两只脏兮兮的枕头,勉强可看作是床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还是床头墙面上新鲜的“创口”,本就脆弱的木板像是被一头野兽撞开似的向外破开,已经弯折但还藕断丝连的木皮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的模样记录着方才冲击的迅猛。
房屋裂口的边缘围绕着一圈淡淡的紫气,看到的瞬间,塞纳莱便明白流浪者为何要拉他来看。
这圈紫气,分明是魔神残渣的痕迹。
“祟神?!”
跟上来的鹿野院平藏也被屋内的景象惊到,他上前拦住想要靠近调查的塞纳莱,“别靠太近,这东西就是我方才说的祟神痕迹,有种很邪门的力量。”
塞纳莱摁下平藏的手,摇了摇头,“放心,我比你想象中了解它。”
借助兰咕那的花,前往稻妻的途中他一直都在暗中练习,试图靠自身的力量压制体内的魔神残渣,也许是得益于梦中破除封印后的彻底爆发,此刻兰迦拉梨与魔神残渣能量在他的体内交融,竟意外达到了某种动态平衡。
他能感知到裂口边缘的痕迹与他体内的力量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相较之下,痕迹中带有的力量更霸道,也更浮于表面。
“这和我遇到的魔神残渣,不太一样。”他看向流浪者,对方接到他的眼神,转而将注意力投向那个躲在鹿野院平藏身后的小男孩身上。
“小太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原原本本地告诉哥哥们,不许有隐瞒!”鹿野院平藏转身问道。
“小、小太郎也不知道。”小男孩揉着眼睛,哆哆嗦嗦地答,“那两个哥哥不听小太郎的劝告,一定要去坏人佐佐木先生的旅社小太郎就想偷走哥哥们的钱,给妈妈治病,可包里没有钱妈妈看到包里的花,突然变得很可怕,眼睛红红的,还流血!”
“小太郎很害怕,然后妈妈撞破了墙,向海边跑去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远方平静的海面,神色都有些凝重。
“平藏哥哥,还有另外两位哥哥,求求你们,帮帮小太郎吧呜呜呜呜”
“好了,小太郎,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帮你找妈妈,好不好?”
鹿野院平藏安抚好小男孩,又转身对塞纳莱和流浪者说道,“我看两位的来意,应该不只是冒险那么简单吧?既然你们要调查祟神,而我也要帮小太郎找妈妈,咱们暂时结个盟怎么样?”
他们初来稻妻,人生地不熟,能有一位聪明人做向导当然是好事,塞纳莱认为鹿野院平藏的提议值得采纳,反观一旁的流浪者也未置可否,只不耐道:“再不走,人都要跑没影了。”
“好,二位跟我来,我知道一条下山的路”
“你们俩一路,我先追上去。”不待他说完,流浪者已御风而起,向着海面的方向俯冲下去。
“哇,哥哥会飞”小太郎擦着鼻涕呆呆地说道。
“他这是”鹿野院平藏不解地看向塞纳莱。
塞纳莱淡定地表示:“我们走吧,不必担心他。”
【哈哈哈哈新人面前,鼬鼬居然也开始装沉稳了!】
【什么叫装!我们小塞原本也很可靠啊!都是那个破魔神残渣限制了他的发挥!】
【确实,总感觉鼬鼬比起刚出场的时候成长了好多哇,是我的错觉吗?】
鹿野院平藏带着塞纳莱顺着一条小路来到山脚下,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平摊开阔的沙滩连接着静谧无垠的大海,月光下波涛翻涌,引起此起彼伏的潮汐声。
提前抵达的流浪者正站在海边,朱红色的长衣摆淅淅沥沥地滴着水。
在不远处的沙滩上,躺着一位陷入昏迷的女性,层层叠叠的衣服已经湿透,手里还握着一截头巾,和小太郎落在旅社庭院的那条款式一致。
这应该就是小太郎的妈妈。
“她怎么样?”鹿野院平藏问道。
“我来看看。”塞纳莱蹲下身,学着提纳里的样子检查小太郎妈妈的脉搏和其他生命体征。
“不是溺水,是昏倒后被冲进了海里。”流浪者双臂交叠,“放心吧,没事的。”
“嗯”塞纳莱查看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大碍,“她应该一会就会醒来。”
“奇怪,我在她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祟神的痕迹啊。”鹿野院平藏挠了挠头。
“你怎么看?”破天荒地,流浪者询问了塞纳莱的意见。
“我?”塞纳莱虽有发现异常,却并不能断定,面对流浪者的提问,他只好硬着头皮如实答道,“她身上的确没有明显的痕迹,但我能感受到一丝残留这股力量很浮于表面,就像是”
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汇。
“就像是附身?”鹿野院平藏替他补充道。
“对!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猜测。”少年侦探食指轻点额头,“我之前接过一些类似的案件,受害者都不是直接被附身,而是某种灵体在吸收了祟神力量后又附身到受害人身上,如果灵体离开了受害人,那么祟神力量也不会继续停留。”
“只不过,如果小太郎的妈妈真的是被吸收祟神力量的灵体附身,这个案件就复杂了。”鹿野院平藏头疼地说道,“那就又会涉及剧目之殁相关案件的合并办理灵体的事情,也许还要和宫司大人汇报哎呀呀,不必要的文书工作一下就多起来了呢。”
“哼,但若是直接调查,把汇报文书变成结案文书,就会轻松很多吧。”流浪者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
“咦?没想到阿帽小哥竟然在此处与我心意相通,难不成也是位善用流程规则的公职人员吗?”
“嘁,无聊。”流浪者撇开脸,语气中带着熟悉的不屑,“少啰嗦几句吧,你说的灵体应该还在附近,现在追还来得及。”
鹿野院平藏一愣,“咦?你们不和我一起吗?说好的同盟呢?”
“同盟之类的客套就到此为止吧。”流浪者瞥他一眼,“你难道不是因为疑心,才一直跟在身边监视我们吗?”
“哎呀,这位阿帽小哥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呢。”鹿野院平藏微微一笑,“既然你识破了我的目的,那我也不能轻易就被你支走啊。”
“灵体必须依靠人的躯体才能长期存在,不出意外的话,等我们离开后它应该会重新回来,看阿帽小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吧?”
“哼。”流浪者转过身去,塞纳莱在他身边,隐约听到他在小声抱怨什么“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来稻妻”之类的话。
两人一番交锋,塞纳莱也听懂了七八成,“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躲在暗处,灵体自己会回来?”
“没错,不过这个灵体吸收了祟神的力量,可不好对付,我们得赶在它重新附身之前抓到它才行。”
“那我们怎样才能抓到它呢?”
“根据我的经验,灵体在附身前都会先附在死物载体上,我们只要找到那个载体,在它附上去之后用元素力封印就好。”
“死物?”塞纳莱的目光在四处转一圈,最终落在小太郎妈妈手中的物件上,“你们说,会不会就是这条发带呢?”
“嗯,很有可能,我们还是先躲到暗处去吧。”
流浪者不待鹿野院平藏说完,已经率先走向山脚下的丛林,塞纳莱担心涨潮,又将昏迷的小太郎妈妈向岸边挪动了一段距离,才顺着平藏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刚迈开步子,便感到脚下受阻险些绊倒,低头却见一只冰凉的手正死死攥着他的左脚脚踝!
“小心!”
当已经走至山脚的鹿野院发出警报,当流浪者运风劈开树木枝丫向他奔来,一切为时已晚。
塞纳莱感到脚腕上的手越攥越紧,从下至上涌起一股寒意,后背仿佛被冰冻一般,他艰难地回过头,女人正以极其诡异的姿势仰躺着,带血的眼睛盯着他,喉咙里艰难地吐出嘶哑的音节。
我在等你等你
“啊啊啊!!!!”
潮湿冰冷的声音顺着后颈一路爬上耳根,塞纳莱感到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跑,却因脚腕被拽猛地摔倒在地,女人似虫蛇一般匍匐攀上,他拼力仰面翻身,反被压着肩膀摁住。
他勉强定下心神,将那双冰凉的手用力挣开,正要抽身离去,只见一团团诡异的紫气从女人的眼睛与口鼻处氤氲而出,向他劈面袭来。
塞纳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双耳嗡嗡作响,再回过神来,脖颈已被牢牢卡住,那力量大到难以想象,女人眼眶中的鲜血接连低落在脸上,带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来吧接纳我让我们在一起”
“停下停下来!”塞纳莱感到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并非没有力气将女人推开,可深埋在体内的力量却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正欣喜若狂地接纳着那股腐烂的气味。
他能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消散,熟悉的刺痛感正从头顶逐渐蔓延至全身。
不可以不可以再失去神智塞纳莱拼命告诫自己。
抵抗的过程是痛苦的,他的眼睛越发酸胀,眼前的世界被蒙上一层雾蒙蒙的黑纱,只有女人眼中不断滴下的血泪依旧鲜红明艳。
他已拼尽全力,可意识仍如流水一般,不受控地向外流淌。
烟灰色的瞳孔逐渐上翻,紧绷到关节发白双手越发无力,艰难的抗争似是走向了尽头。
恍惚间,一道空灵的啸鸣自深海传来,令几乎要放弃的塞纳莱艰难地找回一丝神智。
等等,这是?!
越过女人的肩膀,他看到由水元素聚形而成的巨鲸正从他的头顶缓缓掠过。
巨鲸形散之时,青年熟悉的身影似救世主般从天而降,与此同时,水之魔箭化作漫天星辰,向他汇聚而来——
“一箭止水!”
作者有话要说:
鸭鸭:(叼玫瑰)几章未见,诸君想我了吗?【OOC算我的与鸭鸭无关!
第47章 鼬鼬挺身而出
水之魔箭的路径被附身在女人体内的灵体预知,那双冰凉的手突然松开,提着塞纳莱的领子将他向海面中拖拽。
“咳!咳咳!“
获得喘息空隙的塞纳莱大口呼吸着空气,他被迫跌跌撞撞地跑着,海水浸润脚尖又迅速淹没脚踝,只是回头的功夫尾巴都湿了半截。
他看到从半空中落地的达达利亚将手中的长弓化为水刃,与流浪者一同向海面奔袭而来,只是离他仍有一段距离。
好在体内属于兰那罗的那股力量越发清明,与灵体之间的链接也越发薄弱。
定了定心神,他握住女人攥着他领口的手,用力挣开,两人瞬间双双跌坐在海中,溅起一片巨大的浪花。
趁对方扑上来之前,他挣扎着站起身,一波接着一波的潮水仿佛千百只想要将他推倒的手,争先恐后奔涌而来,双腿被冰凉的海水冻得发颤,耳朵和尾巴都在不住地抖。
他摇晃着用神之眼召出弹弓,对准女人身侧射出一只冰箭——
细密的冰花在海面上迅速绽开,女人的双腿被冻结在原地,她体内的灵体愣怔半晌,连带着口鼻处泄出的紫气都微弱不少。
“让开!”
他回过头,只见公子眼中已露杀意,将双刃旋转反握在手中,一路破浪而来。
面前的女人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随后口鼻中的紫气迅速退去,神色也开始变得迷茫,与此同时,她手中那条头巾紫光大盛,并紧紧缠绕在她的手腕之上。
灵体正在转移!
“等等,达达利亚,不要!”
他突然意识到,此刻面对公子的,只是小太郎的妈妈!
塞纳莱凭着本能冲上前,调动全部元素力形成一道圆形的冰罩,挡在小太郎母亲身前,咬牙硬抗下来自公子的全力一击。
达达利亚此刻想要收势,已来不及了。
“锃——”
水刃劈在冰罩之上,溅开一片冰屑,刺耳的撞击声划破规律的潮汐,在海面之上猛烈地回荡。
紧接着,冰罩上隐隐出现一条细长的纹路,随后快速蔓延至整个球面,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
“呃”
塞纳莱眉头紧锁,咬紧的牙缝间逸出一丝痛苦的低吟。
随着冰罩的破裂粉碎,剧烈的疼痛从背部炸开,哪怕隔着一层盾,达达利亚的力量仍比想象中还要霸道。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千斤巨石击中,痛感穿透皮肤直抵骨髓,连带着全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塞纳莱!”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终于获得了某种许可,不用再拼命撑下去一般,他笔直地向前倒下,却在坠落前被一只手从身后拦腰揽住,带着他陷入充满暖意的胸膛。
“载载体”他不忘绑在女人手腕上的头巾,忍痛抬起手。
一道碧绿的风色绕上腕间,将不断溢出的紫气压制。
“带他回去,这里我来处理。”流浪者飞至半空,对达达利亚说道。
达达利亚另一只手穿过脱力的双腿,一手小心扶起他单薄的背,将湿透的雪隐鼬抱起。
“嘶——”
背部的伤处被横抱的动作挤压,塞纳莱闭着眼倒吸一口冷气,耳朵蜷缩成一团,本能向公子温暖的胸膛靠近。
公子想了想,凑在他耳边低声道,“疼的话就搂住我的脖子,我抱着你的腰。”
塞纳莱迷迷糊糊顾不得害羞,依言揽住达达利亚的脖子,将下巴抵在他肩上,感觉果然好受了不少。
“很疼吗?”达达利亚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他一般。
塞纳莱微弱地摇摇头,一时还没有力气说话。
“抱歉,伙伴。”
他的语气中满是愧疚,塞纳莱听到后继续摇着头,“你不是故意的”
虚弱的声线细弱蚊蝇,若是波涛再汹涌些,怕是无人能听清。
【呜呜呜他们俩都好好,一位来自华南的纯爱战士应声倒下!】
【战损鼬也太香了吧,又软又小只,不愧是妈妈的宝贝!】
【前面的是亲妈吗?!孩子都这样了你还能磕啊!】
【抱歉,我是口口(手动屏蔽ing】
达达利亚抱着他回到岸边,流浪者也带回了小太郎的母亲,女人仍是昏迷不醒,手腕间的头巾被风元素封印着,暂时没有动静。
“好惊险!”鹿野院平藏冲上来,看到公子怀中疲倦无力的塞纳莱,面露担忧,“塞纳莱小哥,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馆?”
达达利亚侧过身,避开鹿野院平藏伸向塞纳莱的手,“你是?”
“我?我是鹿野院平藏,天领奉行的同心,也是塞纳莱和阿帽小哥的临时盟友。”平藏双手抱臂,反问道,“倒是阁下,看起来不像是稻妻人士,我瞧着你和塞纳莱小哥应该认识吧,难不成也是什么冒险家?”
“妈妈!平藏哥哥!”
达达利亚还未开口,丛林中便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面哭喊着一面越跑越近,是小太郎。
“小太郎?你怎么来了!”鹿野院平藏顾不得盘问公子,急忙揽住想要靠近母亲的小太郎,“妈妈需要好好睡一觉,小太郎现在还不能靠近她!”
“不要!我要到妈妈身边去!呜呜呜平藏哥哥放开我!”
“小太郎!”对方还是个小孩子,鹿野院平藏不敢太用力,竟险些控不住他。
“呜呜呜妈妈!妈妈!平藏哥哥放手!呜呜平藏哥哥是坏人”
小太郎话音未落,已被绕到他身后的流浪者一记手刀劈昏过去。
“喂,你做什么?!”鹿野院平藏接住瘫软的小太郎,将他放平在地面上。
“聒噪。”流浪者不屑多做解释,指着不远处昏迷中的女人,“她和载体怎么办?”
鹿野院平藏无法,扶着额叹道,“小太郎的妈妈自然是要送到医馆,我看塞纳莱小哥最好也去一趟。”
“至于封印着灵体的头巾,我得带回鸣神岛,请八重宫司示下。”
“不行!”
“不行。”
公子与流浪者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么有默契?难不成你们真的是同一个组织的冒险家?”
流浪者的眼中肉眼可见闪过一丝不耐,指着塞纳莱说道,“那东西最好立刻销毁,不然会对他有影响。”
“不错。”达达利亚难得如此迅速地表示赞同,“小子,麻烦你快些动手,我腾不出手来。”
“小子?”流浪者左右张望一番,瞳孔微缩,“你在叫我?哈,你真是”
“等等、等等!”鹿野院平藏赶在流浪者动手前跳到两人中间,“你们可不能就这么几句话决定载体的去留哦,这里是稻妻,一切事由都要按照三奉行的规矩办事。”
说完他又凑到达达利亚身边,垫脚耳语,“你不认识这位阿帽小哥?哎,你最好别这么叫他,虽然只认识了一晚上,但我能看出来他挺反感别人叫他小子的。”
“你们两个”流浪者咬牙道,掌心的风球表示准备就绪。
“喂喂喂!好歹是临时同盟,就不能动口不动手嘛!”鹿野院平藏手腕交叉抵着额头,做出抵御的姿态,不料流浪者竟一转风向,将风球劈向女人腕间。
被元素力封印的头巾瞬间紫光大盛,随后断为几片碎布,散落在地。
“你!”鹿野院平藏一愣,跑上前捡起地上的头巾残片,“你这人怎么哎呀呀,破坏关键物证,到时候就算我不抓你,奉行所怕是也要找你的麻烦。”
“哼,就凭那群杂鱼?”流浪者仍是一副倨傲自负的模样,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一桩事,他又将注意力转向达达利亚,“喂,你比我想象中来的晚,说吧,又来做什么?”
达达利亚将怀中的塞纳莱又抱紧了些,微微一笑,“哦?你这小子,还真是意外地关心我呢。”
“别以为抱着张护身符,我就会放过你。”流浪者几步上前,视线由下至上盯着公子,“奉劝你好好珍惜,毕竟留给你嘴欠的时间不多了。”
“口气不小嘛。”达达利亚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倒有些兴奋,“你的战书我接下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把他交给我。”流浪者摊开手,“别告诉我,你接下来打算和我们同行。”
“怎么,不可以吗?既然是临时同盟,多一个人也无妨吧?”
“我劝你别妄想。”
“我这是妄想吗?明明是友善的提议啊。”
“你?友善?可笑。”
“和你相比,我是担得起这个词的吧”
两人针尖对麦芒,几个回合下来,矛盾反倒有越来越尖锐的趋势。
“别别吵了”
将头埋在公子颈窝闭目养神的塞纳莱眉心微蹙,抬起头发话。
尽管他势微言轻,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管用。公子与流浪者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双双撇开头,不再说话。
“喂,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临时同盟,能不能来个人帮帮我?”鹿野院平藏委屈地抬起头,“离岛的医馆就在西面,但我一个人可带不了这么多伤员!”
“唔自然是谁打伤的谁负责咯。”公子说完,抱着塞纳莱窜到前方。
“你这家伙”流浪者咬牙切齿地回过头,运风卷起一颗岸边的鹅卵石甩到公子脚下,看到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喂,我劝你别太得意,小心脚下。”
“哎真是结交了一群不靠谱的盟友。”
鹿野院平藏认命地背起小太郎的妈妈,也朝西面走去,”阿帽小哥,小太郎就拜托你咯!“
“哼。”
尽管满脸不情愿,但流浪者还是抓起小太郎的腰带,将他提到空中跟了上去。
涨潮时分,海浪的声音一波波向着岸边推来,塞纳莱蜷缩在公子怀中,听到他蓬勃的心跳与潮汐交叠,仿佛一曲清晨的奏鸣,在他身后的天空泛起淡淡的紫红色,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对达达利亚说,也有不少疑惑想寻求解答,
只是此刻的他又困又乏,迫不及待地想要休息。
“如果累了,就靠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吧,伙伴。”
达达利亚看透了他的心思,垂首附在他耳边说道,声音清彻又温和。
不错,他的确需要睡一会,塞纳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第48章 极致一钓
塞纳莱起初睡得并不安稳。
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拂过额头、脸颊与脖颈,将黏在身上湿漉漉的外衣剥下。
光裸的皮肤接触到清晨微凉的空气,雪隐鼬蜷缩在锦被之上微微发抖,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
“冷”
下一秒,温暖的胸膛从背后将他包围,深海般干净清新的味道令人安心,让他又沉沉睡去。
塞纳莱再度转醒时已是午后。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挂满整面墙的绯樱色帷幔,微风吹入房间,帷幔轻轻摆动,深深呼吸,似乎还能闻到樱花沁人心脾的清甜味道。
背后的伤此刻已经没那么疼了,只隐隐觉得有些酸痛,身上的衣服干燥清爽,大概也有人替他换过。
他的目光转向空旷的房间:稻妻风格的摆设、房屋正中的矮桌、还有两面墙上的绯樱色纱幔
这里是前夜与流浪者一同入住的旅社。
记忆缓缓复位,他们先是坐船来到须弥,下榻剧目作家稷下学宫佐佐木二郎推荐的旅社,并在深夜遭遇了某位“新手小偷”的光临,偷走了他的腰包
对了,腰包!
塞纳莱猛地坐起身,牵扯到背部的伤口,从肩胛至脊椎引起一阵钻心的酸意,他顾不得喊痛,在目光所能极之处急切地寻找起来。
“幸好”
看到静静躺在床榻边的腰包,塞纳莱总算吁出一口气,但他没敢放松,抓过包打开检查一番:兰咕那的花,解药,还有那块枣椰蜜糖,确认重要的东西都在,他才又软软地倒回床头的软垫上。
侧身依靠着柔软的棉垫,他注意到原本腰包所在处旁还有一副切掌的皮质手套
是达达利亚的,他人呢?
塞纳莱的目光又在房间内扫视一周,没见到公子的身影,不免有些焦急。
难道自己睡着后又被魔神残渣控制伤到了他?他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醒了?”
少年冷淡的问询从院落的方向传来,塞纳莱撑着上半身偏头张望,只见通往温泉庭院的格子门大开,流浪者正背对他坐在房屋的枫木缘侧之上。
他已换回平时那一套斗笠配短衫的修验者装扮,仰头挑弄着暖帘下垂挂的穗子,身边还摆着一只托盘,里面盛有一只青瓷茶壶与两盏同样款式的茶碗。
塞纳莱整理好有些松散的白麻浴衣,忍着背部的酸痛,缓慢地走至门前,扶着门框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从医馆回来,你大概睡了半日?”流浪者托起茶碗啜饮一口,“现在太阳都要下山喽。”
“天都要黑了?”塞纳莱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可以睡得这么沉,他回头看了看那副手套,又问,“达达利亚呢?”
“你可真是没良心啊,一睁眼就只想着他?”
流浪者放下茶杯,单手撑着身子跳起来,发出一声意味深长地轻笑,“我们如果真算是同伴,我此刻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些不满呢?”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塞纳莱慌忙解释道,“我记得达达利亚救了我,醒来后没见到他,所以才问你”
“我在这儿呢,伙伴。”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另一侧房门推开的声音,还有青年对他熟悉的称呼。
塞纳莱转身,看到公子正单手托着一只黑色的木头托盘,走进房内。
托盘里放着一只青花瓷碗,此刻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塞纳莱问道一股浓郁鲜美的气味,推测碗里装的应该是海鲜汤羹类的食物。
“喏,你心心念念的某人终于来了。”流浪者抱臂说道。
“也、也没有心心念念”塞纳莱被他这么一说,反倒红了脸,但看到达达利亚神色如常,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能有什么事?”流浪者冷哼一声,“倒是你,险些被他一刀砍死,还在这里关心他?真是可笑。”
公子意外地没有同流浪者斗嘴,而是将托盘放在矮桌上,走近将塞纳莱上下前后仔细观察一番,还不忘询问,“醒来感觉怎么样?仍旧疼得厉害吗?”
突然被如此体贴关切,对方还是达达利亚,塞纳莱感到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一点也不疼,感觉很好!”
“撒谎。”流浪者撇撇嘴,“刚刚还三步一停,站都站不稳,现在就瞬间痊愈,不觉得离谱吗?”
达达利亚旁若无人地扶着他的肩膀,细声叮嘱,“虽然医生说是皮外伤,可我担心后续会有元素力的隐形影响,还是要好好观察修养,不能掉以轻心啊。”
塞纳莱何时听到过公子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此刻厨魂燃烧,早将背上的伤抛之脑后,要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恨不得绕着房间跑两圈。
只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被二人无视许久的流浪者终于忍无可忍,将手中的茶碗狠狠扣在托盘里,念叨着“人类真是愚不可及”之类的话,起身翻到墙外。
被留在屋内的两人后知后觉到些许尴尬,默默无语半晌,公子率先想起自己的来意,拉着塞纳莱在矮桌旁坐下。
他看起来没了平时的那份游刃有余,坐在塞纳莱对面,目光反倒转向别处,“睡了这么久,饿了吧?我我借了厨房,给你做了点吃的。”
塞纳莱盯着漂浮在碗中的鲜红鱿鱼爪,一时不知从何下嘴,“这是?”
“哦,这原本是一道蒙德的料理,叫做嘟嘟莲海鲜羹。”公子一字一句地介绍道,“我在此基础上又加了故乡的佐料,应该会符合你的口味吧?”
塞纳莱额头冒出黑线,且不说我不是真的至冬人,只看这海怪一般的造型,正常人大概都不会有勇气尝试吧?
“对了,我还给它取了一个厉害的名字,叫做极致一钓。”公子提起自己的巧妙命名,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不仅美味顶饱,还有加速伤口愈合、提升身体抗性的妙用,受伤时使用再好不过,快尝尝!”
面对公子写满期待的视线,塞纳莱只好拿起勺子,谨慎地舀了半勺,伸出舌头舔了舔边。
鲜香中带着点辛辣,好奇妙的味道!
“好吃!”他惊喜地瞪圆了眼,又舀了满满一勺汤,连带嫩滑弹牙的鱿鱼爪一齐喂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点着头竖起大拇指,“真的很好吃!”
达达利亚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忍不住揉了揉雪隐鼬软乎乎的耳朵,“慢一点,别烫着。”
“嗯!”塞纳莱嘴上答应着,但饿了一天,不免有些狼吞虎咽。
“达达利亚,你的手艺也太棒了吧!怎么做到的?”角色故事或是剧情中可没有描述过公子的厨艺,对于这碗鲜美可口的羹汤,塞纳莱实在是意外。
公子见他吃的香甜,不禁单手托着腮笑道,“不过是随便做做填饱肚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哪有!分明就是大厨!”
雪隐鼬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嘴里的食物半天才消灭下肚,随后正色道,
“如果只是填饱肚子,面包或是速食面都可以,但你不仅学会了国外的菜式,还在原本的基础上做了创新,将本国的食材与异邦的料理手段融合,才有了这道极致一钓,当然很厉害啊!”
【好了宝贝别说了,再说妈妈就要怀疑自己在看中华小当家了。】
【阿帽:什么狡猾小情侣的互夸小把戏,幸亏我跑得早!】
【我说真的,塞纳莱不会是公子厨吧?我观察好久了这娃有问题!】
看到眼前的弹幕,塞纳莱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担心公子怀疑,又急忙找补,“总之,我很佩服做饭好吃的人,忍不住就会多夸几句”
“喔,是这样啊。”公子憋着笑,若有所思地仰起头,“既然你喜欢我做的饭,那不如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什么?”塞纳莱手一抖,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愣怔半晌,含在嘴角还露着半截的鱿鱼须都忘了嚼,眨了两下眼睛,突然附身趴在地上,装模作样地找起勺子。
公子这是在干吗?他不会不懂这样的话另有深意吧?
难不成他喜欢我?
心中还未有定论,身体却先一步欢喜地作出了反应,他的耳朵一抖一抖的,尾巴尖也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摇摆起来。
不对不对,好离谱的推断!
这可是满心满眼只有战斗的达达利亚啊,又不是总带着厨子眼镜的自己!
不能再想这些,不然总是坏事的耳朵和尾巴,会被达达利亚注意到的。
塞纳莱扶着桌角坐起身,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以后不要这样说了。”
公子脸上的笑容僵住半秒,“嗯?”
“就是,天天做饭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塞纳莱脸上的红晕从眼底一路爬上耳根,指尖扣着桌角,垂眼解释,“俗、俗话说,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万一被哪个喜欢你的人听到心里去,会当真的!”
“哈?”
达达利亚的面部表情很精彩,他先皱起眉心,又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苦笑,最终摇了摇头,心生一计,撑着下巴故作疑惑地问,“这里哪有什么喜欢我的人?我不是只对你说了这样的话吗?”
塞纳莱心道:果然达达利亚在感情上就是一张白纸!
他故作轻松地捧起瓷碗,对着边缘吹小口小口地吹气,“我的意思是,不能对别人乱说,不然被误会了,会被当成渣男的!哎算了,你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是渣男”
“如果只对你呢?”公子轻声打断他。
“诶?”塞纳莱捧着碗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中写满惊讶,“你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这样的话,只对你说呢?”达达利亚坐直身子,神情忽然变得认真。
第49章 只差临门一脚?
“只对我说?”塞纳莱喃喃地重复道。
他将瓷碗缓缓放下,望着盛在其中鲜红火热的汤羹,大脑一片空白。
“喂,伙伴,看着我好吗?”
达达利亚牵起他的双手,藏在稀薄的热气后,那双冰蓝色的眼瞳,露出诚恳且真挚的神色。
他的手比塞纳莱大一些,可以将四根指头整个包裹住,没有皮革阻碍的掌心干燥温暖,就像是睡梦中给予他安心的胸膛,令人不禁心生依恋。
“达达利亚,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塞纳莱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眼睛眨得很快,浓密而色浅的睫毛随着开合轻轻颤抖着,尾巴崩成一条直线,微微悬在地面之上。
“别这么紧张,伙伴。”公子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
“我没有紧张!”塞纳莱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得越来越快,声音也有些发抖,“我只是有些闷,嗯,屋子里太闷了。”
他将手缩回,起身走到屋外的缘侧之上,努力平复着呼吸和杂乱的心绪。
现在是什么情况?塞纳莱一点头绪都没有,眼前却已开始闪过一条条来自弹幕的“过激发言”。
【我的妈呀鸭鸭好猛!是不是要表白了姐妹们!】
【既然表白了,那我只能说三个字: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我宣布!表白结束立刻送入洞房,接下来的部分去花市直播!】
塞纳莱抓到了最为高频的两个字:表白。
他从来没有被表白过,更从来没有恋爱过。
他和千千万万从小到大只会读书、与浪漫的花季雨季绝缘的母单普通人一样,对爱情的理解来自于文学和影视作品,哪怕看再多悲欢离合与有情人终成眷属,对他来说,爱情也总是虚无缥缈无根无据的存在。
达达利亚是在和我表白?他喜欢我?他为什么喜欢我,我值得被喜欢吗?
脑子里不停地飘过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手指强迫症似的不停扣着袖口,半翘起的尾巴也僵直着难以放松。
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塞纳莱身后,他抬起手想摸一摸雪隐鼬的头,悬在半空中又放下来,背在身后。
“现在还闷吗?”
塞纳莱轻摇了摇头,“抱歉,我没事。”
达达利亚仰起头,透过暖帘的缝隙直视着绛紫色的云霞,“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么?”
“我们都和很多人说过抱歉,但对我来说,在大多数情况下,它只是战斗前后的客套。”
他的目光停在塞纳莱脸上,看着被暖帘搅得斑驳的夕阳投射在他雪一样洁白的肌肤之上,心中某处堆雪的深处,也一同被融化了一般,变得柔软无比。
“可真正让我感到歉疚的,只有一次。”
“是什么时候?”
塞纳莱对上达达利亚的眼睛,烟灰色的瞳孔中闪着好奇的光,真正的歉疚?这可是角色故事与主线剧情中都没有提到过的。
“唔,让我想想。”达达利亚故意扶额,露出苦恼的神色,“大概、也许、应该是昨天晚上。”
“诶?”塞纳莱很意外,“昨天晚上?”
“嗯,当时的情况很复杂,我的伙伴深陷危险之中,我顾不得想太多,只能对原本也是受害者的无辜之人出手,并险些取了她的性命。”
塞纳莱听明白达达利亚话中所指,他低下头,轻声安慰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况且小太郎的妈妈并没有受伤,我想她是不会怪你的”
“不,这不是最令我歉疚的。”达达利亚轻声笑了,“伙伴,你可能忘了,我绝对算不得什么好人,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我做过许多。”
“最让我感到歉疚的,是我辜负了一位信任我的人。”他顿了顿,避开塞纳莱的视线,低声说道,“我能看出来,你一直很相信我。”
“起初我很疑惑,在我看来,信任是一件可以用来持价交换的物品,感情、契约或是某些物质层面的利好,这是那些大人物们惯用的手段。”
“说真的,如果只是为了解药,你应该明白你的信任对我来说并没有交换的价值,但你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我最近一段时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就是有一个小家伙,对着那位刚正不阿的大风纪官大喊:达达利亚是无辜的。”
他学着塞纳莱期期艾艾的语气,噗嗤一声笑开,“不好笑吗?居然有人会相信我是无辜的。”
塞纳莱的脸颊瞬间爆红,他挠了挠耳朵,别过脸去小声嘟囔着,“你肯定觉得我是个蠢蛋”
“不,才不是呢。”达达利亚按着他的肩膀,手指轻轻将塞纳莱的下巴拨向自己的方向,“你对我来说,很特别,如果非说是蠢蛋,也是全提瓦特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塞纳莱仰着头,眨眨眼睛,“那不还是蠢蛋吗?”
“哈哈,哈哈哈哈!”达达利亚无奈地大声笑起来,他捏了捏塞纳莱圆润的小脸,“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蠢’到用肉身去接我的全力一击吧。”
“那、那是迫不得已的呀!”塞纳莱红着脸解释,“万一小太郎的妈妈受伤,小太郎得多难过啊!”
“可是如果你受伤,我也会很难过啊。”达达利亚又恶趣味地学他讲话,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要多纯洁有多纯洁,“难道小太郎的难过算是难过,达达利亚的难过不算难过吗?”
“诶?”塞纳莱被他饶进去,嘴巴一开一合,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半晌才很没气势地补上一句,“那下次你不要下手那么狠,不就行了吗?”
“是啊,这就令我歉疚的地方啊。”达达利亚无奈地长吁道,“抱歉,我可不是冒险小说里那种为了拯救千万民众,可以舍弃自己或者是爱人的大英雄。”
“就算是再来一百次,我,达达利亚,也只会毫不留情地解决掉眼下的威胁,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他俯下身,与塞纳莱保持平视,认真地问,“所以,可以答应我,下一次不要扑上去吗?”
塞纳莱抿着唇,垂下眼帘,银灰色的睫毛在夕阳下反射着温暖的光,再次看向达达利亚之时,他烟灰色的瞳孔也带上了一丝坚定的暖意。
“那就算再来一百次,我,塞纳莱,也要尽力保护无辜的人,不让他们因为我受到伤害!”
达达利亚盯着他看了许久,轻笑道,“哈哈,没错,这才是你嘛,我的伙伴。”
夕阳越来越低,两个人的影子落在地面,和暖帘的投影重叠,像一架倒插高耸的桥,下一秒,又顶端相合,变成了一座歪斜的塔。
达达利亚将塞纳莱揽入怀中,抚摸着雪隐鼬柔软的耳廓,唇瓣轻附在毛茸茸的耳尖上。
“真是奇妙。”他轻声低语,“我们明明就是如此不同的存在。”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
“我看你们两个,也算有一些共同之处。”
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坐在围墙墙头的少年人偶慢悠悠地说道,“比如说都是蠢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阿帽!!!!】
【坏人好事是会长不高的阿帽同学!】
【我的一口老血,扑在了屏幕上】
“阿帽!”塞纳莱猛地推开达达利亚,脸红到脖颈,一时间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你你你怎么”
达达利亚表面似乎很平静,却一言不发直接化出一只水标,眼都不眨地掷向流浪者,在流浪者为了闪避险些翻下墙头之时,快速奔向对方身侧。
“你真的很碍眼。”他借院角的枫木跃上墙头,反手握着两柄水刃,闪电般劈上去,飘在背后的红色围巾边缘卷起一片水痕。
“原话奉还。”流浪者将将躲开这高明的一击,架着风轮浮到半空。
达达利亚不打算放过他,将两柄水刃合体为一把长枪,压在身后,沿着围墙凸起的瓦瓴缓步向前,在和暖的夕阳下硬是扬起一股萧瑟的杀气。
“哈,你小子这次也打算采用躲避战术?”
“哼,劝你省点力气,我又不是故意的。还有,我记得我说过”
流浪者假意后撤收势,却反手猛地推出一道风屏:“注意你的称呼!”
“你们俩都住手!”塞纳莱架起弹弓,向两人之间射出一发冰箭,成功吸引到某位现任执行官和某位前任执行官的注意力后,仰起头,“你们都下来,不要起内讧。”
达达利亚难以置信地看着塞纳莱,“内讧?谁和他是一边的?”
“哦,不是吗?那不如开诚布公,谈谈你究竟是来干嘛的?”
“呵,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来历不明的小子”
“你找死!”
“好啊,我奉陪到底。”
塞纳莱气得跺脚,恨不得也冲上围墙,“够了!你们两个”
“额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哪位是塞纳莱先生?”
身后连接走廊的门被拉开,一位旅社的员工探进半个脑袋。
“这里有一封来自天领奉行的信,是递给塞纳莱先生的。”
“是、是我”塞纳莱快步走上前。红着脸接下牛皮纸信封。
“对了,还有一句敬告,要传递给两位围墙上的先生”旅社员工为难地说道,“墙上的瓦片踩坏了,是要赔钱的哈”
他说完便逃一般的弃门而去,留下独自风中凌乱的塞纳莱,和两位互看不顺眼的“围墙战士”。
塞纳莱发誓,他穿越到提瓦特以来就没这么丢脸过!
“你们两个还不打算下来吗?”
“嘁,无聊。”流浪者落在缘侧之上,走进屋来。
“哈,你倒也算不上什么值得一战的强敌。”达达利亚跳下围墙,拍了拍手上的灰,也回到屋内,“对了,信里说什么?”
“等等。”
流浪者拦下塞纳莱拆信的动作,塞纳莱抬头对上他靛蓝色的瞳孔,心领神会。
“嗯,在此之前,有件事还需要确认。”
作者有话要说:
赛况播报:来自红色方的鸭某与来自蓝色方的帽某战至1:1平!
第50章 真正的公子?
三人围着四方的矮桌坐下,塞纳莱面对庭院坐在中间,公子和流浪者分别坐在他左右两边。
那封天领奉行的来信摆在黑色的桌面中心,三盏盛着澄黄茶汤的杯子如同三枚发光的日轮,靠近流浪者的那一盏被饮下一半,“光晕”最小,其余满满的两盏,连一层涟漪都未有。
塞纳莱没有喝茶的心思,他盯着达达利亚,藏在桌下的双手在膝盖上紧紧握成拳。
烟灰色瞳孔中的青年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沿,端着一副如杯中茶汤般波澜不兴的神情,语气淡然:
“不错,我的确是奉命前来,具体的任务还不能透露。”
他举起瓷杯饮一口茶,只留一双深邃上挑的狐狸眼望着塞纳莱,“但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到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塞纳莱蜷在掌心的指甲抵着掌丘,感到隐隐的刺痛。
他当然是愿意的,只是离开须弥之前,达达利亚的叮嘱他没有忘: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他。
流浪者双臂交叠在胸前,越过上目线投来审视的目光,“喂,如此随意的承诺,对于执行官来讲,恐怕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吧?”
达达利亚眉尾轻挑,以斜睨回敬,“哦?请问你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又有什么高见?”
“来历不明?我劝你把话收回去。”流浪者傲慢地扬起下巴,“老实讲,我现在可比你更有资格呆在这家伙身边。”
“嗯?”达达利亚握着杯子的手一抖,溅出些茶水,盯着塞纳莱神情紧张,“他什么意思?”
“他阿帽的意思是,我们是来一起来稻妻调查剧目之殁的同伴!”塞纳莱急忙攀着矮桌边缘解释道。
“同伴?”达达利亚对这两个他格外介意的字眼着重重复道。
“怎么?许你追着别人坚持不懈地叫伙伴,就不许我不费吹灰之力成为不可或缺的同伴吗?”
达达利亚倒吸一口冷气,“嘶,你这家伙”
【哈哈哈哈阿帽君你是懂挑拨离间的。】
【勇敢的小圆帽对烦人的小情侣使出拿手的一击!】
【哈哈哈就是说这两个人一队真的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眼前的弹幕提醒了塞纳莱,他拿起那封天领奉行的信封。
“你们先都冷静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既然大家无法达成一致要不,我先看一下信里说的是什么?也许根本不涉及什么关键情报呢。”
达达利亚和流浪者互相瞪了对方一眼,都不再说话。
塞纳莱将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印有天领奉行印章的信笺,落款是鹿野院平藏。
他邀请塞纳莱和流浪者在一日后前往鸣神岛上的乌有亭用餐,并表示自己在针对小太郎的调查中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和他们关心的佐佐木二郎有关。
塞纳莱松了一口气,将信笺放回桌子中间,“只是一封邀请信。”
达达利亚将信笺拿起又阅读一遍,眉心微蹙,“只邀请你们两个?”
塞纳莱挠了挠耳朵,“呃可能是因为我们比你更早遇到他?”
“我不是在意这个。”达达利亚摇摇头,将信笺放回原处,问塞纳莱,“你把在须弥发生的事情,都和这个鹿野院平藏说了?”
“只说了我们是来找佐佐木二郎,其余的并没有说。”
“这就奇怪了,我之前也和稻妻当局打过交道,天领奉行可没有如此好心。”
达达利亚站起身,一手撑着另一只手的肘部,拇指抵着下巴,在房间内缓缓踱步,“如今不是锁国令的时候,消息传得飞快,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你们的来意了。”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流浪者给自己续满一杯茶,坐地笔直,“倒是省了解释的麻烦。”
“哦?你就不怕他们对你身旁这位‘同伴’不利?”
达达利亚闻言转过身,单手叉腰,“看到了吧伙伴,谁对你才是真心,简直昭然若揭了好吗?”
“哼,果然是头脑简单的家伙,我才懒得陪你玩什么争宠的游戏。”流浪者闭眼品一口茶,“天领奉行要对他不利,动机是什么?难不成为了获取他体内的东西?”
“这片土地既然能被你们愚人众选做邪眼工厂,自然是因为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祟气也就是魔神残渣,他体内这点能量,根本不够看好吗?”
“你知道邪眼工厂的事?”达达利亚神色一凛,“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流浪者学着达达利亚方才的样子,装作诚恳又无辜的模样,“嗯我不能透露,但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到他,你愿意相信我吗?”
“你这小子”达达利亚握紧拳头。
“哼,从别人嘴里听见,就该知道自己的承诺有多好笑了吧?”
流浪者将杯中的茶喝净,站起身对塞纳莱说道,“我猜天领奉行的人大概是想要从你嘴里套些东西,要不要告诉他们,以及”
他抬头扫一眼对他怒目而视的达达利亚,“以及要不要带上这家伙,都随便你。”
他走向通往走廊的门,歪头打着呵欠,“走了。”
“你去哪?”塞纳莱回头问他。
“去办点私事。”流浪者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消失在了门后。
流浪者前脚离开,达达利亚后脚单盘腿坐在塞纳莱对面,神色认真,“你瞧!这小子真的很可疑!”
塞纳莱起身将门关好,背贴着门板,有些为难,“达达利亚,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他的事情但你要相信我,他真的不是坏人。”
“相信、相信今晚这个词汇的出现频次还真是惊人啊。”达达利亚努着嘴,故意做出满不在乎的姿态,“哼,他不是坏人,我才是坏人,对不对?”
“我不觉得你是坏人!”塞纳莱急忙盘腿坐下,“你也不要这么说自己嘛。”
达达利亚一听来了兴致,身体前倾,用指背撑着下巴,“哦?那你说说,我怎么不是坏人?”
“诶?”
塞纳莱一愣,达达利亚的反问让他有片刻的恍惚。
作为一个公子厨,他知道达达利亚在璃月的所作所为,也知道身为愚人众执行官的他绝对称不上无辜,自己对于公子的喜爱,不仅包括他的外形与性格,也包括他身为反派的魅力。
他可以在和朋友安利时不假思索地承认公子不是正面角色,但当面对着这个距离自己不过一桌之隔,有着深海颜色瞳孔的青年,他发现一个真实的人,是不能单纯用正面或是反面、好人或是坏人来评价的。
“我我觉得,我说的不对。”
“嗯?”公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又突然发现我是坏人了?”
“不是的!”塞纳莱咬着下唇想了想,迎上达达利亚的目光,“你就是你,要我说,可能不算好人,也不能说是坏人,唔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也许你认为你只是一把需要不断磨砺的兵器,但在我眼中你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几个词语、一句定性的话就能概括的。”
听到这一番话,达达利亚反倒变得踌躇,没有立即回应。
他半垂着眼,指腹绕过茶碗的边缘,突然逸出一丝略带自嘲的笑。
“的确,你是特别的。”他轻声说道,“你这么看我,我很意外,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他抬起眼眸,定定的望着塞纳莱,“所以,你是愿意相信我的,对吗?”
塞纳莱有几秒的迟疑,随后用力点了一下头,“嗯,起码现在,我没有不相信你的理由。”
在乌有亭门口,对于达达利亚的出现,流浪者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
“像你们俩能干出来的事。”他如是评价道。
“达达利亚不会和我们进去。”塞纳莱红着脸解释,“他在外面等我们。”
“不必多说,你们玩公主骑士的游戏,别拉上我就是。”流浪者边说边步入乌有亭。
塞纳莱向达达利亚点了点头,跟着走进去,老板说鹿野院同心在二层订了包房,将他们一路引上楼。
进入包房时,鹿野院平藏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们两人第一句话便是:“我还以为会有三人赴约,瞧,连碗筷我都让老板都准备了四副呢。”
“平藏小哥不是只邀请了我和阿帽吗?”
“哎呀呀,实在是我的疏忽。”鹿野院平藏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起身在杯盏中倒满茶水。
“我也是在发出邀请信后,才收到了有关那位执行官先生的情报,没想到传说中的第十一席执行官公子大人居然参加了须弥版本的剧目之殁,还真是意外。”
鹿野院平藏兴致勃勃地说道,“如果我的消息来源可靠,你们俩就是枣椰王和圣体菇公主吧?”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流浪者冷笑道。
“哎,想要搞到一本《枣椰王探险实录》,的确不容易啊。”
鹿野院平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牵出一本花花绿绿的刊物,“闻名须弥的大商人桑格玛哈巴依老爷诚心出品,加订版还附赠一套全员未公开写真,要看看吗,圣体菇公主殿下?”
“你找死吗?”流浪者握紧了拳头。
塞纳莱怀疑自己看错了,少年人偶脸颊飘过的那一抹红晕,是真实存在的吗?
“开玩笑的!双拳难敌六手,千万别欺负我呀!”鹿野院平藏慌忙摆摆手,“不过,我很好奇的是,须弥的剧目之殁活动究竟发生了什么?官方的暂停公告含糊其辞,我可好奇得紧呐!”
“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提供你们想要得知的消息。”
有着一头紫红色短发的少年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色道,“小太郎母亲的案件,和你们关心的那位佐佐木二郎,有非常诡异的联系。”
“我怀疑这位佐佐木二郎,是愚人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