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覺醒中
精神體脫離主人的共感， 比能量場降臨還要可怕。
謝春時和其他人迅速會合。
「謝隊，怎麼回事，是特殊能量場嗎？」
精神體全部湧到大門上， 前排撞門， 後排撞前排， 瘋了一樣要從被封閉的空間中出去，好像外面有極其吸引他們的東西。
「我和精神體的共感消失了， 你們……」
顧妗雪嘗試著去聯繫精神體，但一向無往不利的共感，另一方像遲遲撥打不通的通訊， 無人接聽。
「我的共感也消失了。」
濃郁的能量波動傳開，拉響的警報聲宣告著緊張的氛圍。
謝春時透過正對著種子市場的窗， 看見了對面。
他瞳孔一縮，眼眸中閃動一抹藍色的光， 感受到能量波動的來源， 突然定下心。
「不對，是覺醒前兆。」
傳來的木屬性波動具有強大的親和力， 甚至能夠迷惑精神體。
在他說完後，一道白光自中央圓柱中，朝周圍輻射。
「鎖定能量定點， 目標已封鎖。」
種子市場中，一道隔絕能量的特殊材質光罩， 從陳歲頭頂落下， 將她整個人全部籠罩起來。
天花板上， 巨型生長的植物壓彎了枝椏。
盆栽的小盆已然容不下巨大的根系， 營養土和玻璃碎片一樣，掉了滿地。
陳歲穿過長長的貨架， 在一種籐系種子的專櫃前。
剛才，她正要從這麼多的種子裡，挑出來一顆，結果剛站定，濃郁的氣息湧入她的身體，大腦中似乎某個角落被激活。
幾乎是瞬間。
一股撕扯的力量搖晃著她的腦漿，她眼前閃現般晃過無數的場景畫面。
天空倒懸的森林，樹木的枝和地面的紅籐連接，一條通往浮島的籐路如此誕生。
瀰漫綠霧的森林中，被眾星拱月般，纏繞在中央最龐大，抬頭見不到終點的巨樹上的木屋。
從地面生長著巨大的食人花，長開嘴巴，成一個盤旋向上的階梯，一節嫩枝從下方緩緩向上遊走。
「請降臨吧……」
那道滄桑的，跨越時空般的囈語，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
陳歲的視野被黑暗充斥。
她身前身後，無數植物扎根在巴掌大的營養土中，感受到綠波的散開，頓時如同膨脹的氣球，開始劇烈生長。
展示它的玻璃櫃被撐破，碎裂聲此起彼伏。
種子市場的負責人剛按下封閉裝置。
植物頃刻間便長成參天立地的架勢，一路衝著天花板，衝著大門。
裡面的人擁擠著躲避著四處漫走的枝幹。
數不清的籐朝著陳歲的方向爬過來。
她的腿彎被植物攀爬著，然後是腰腹，脊背，手臂，纖細的脖子。
前後的籐蔓將她圍成一個巨大的繭。
隨著陳歲看到自己面前的黑色空間中，一指縫的光線垂著打下來。
緊貼她的一層植物迅速枯萎，敗枝無力的滑落，後來的綠枝再一次包裹，枯萎，如此獻祭般，整個空間的植物全部朝向她的方向。
直到廣播定位的聲音響起。
光罩籠罩下來，銳利的激光線條切斷植物的籐蔓，將半跪在地上的人與周圍隔絕。
吸取的能量被斬斷，黑暗的光線開拓的進度停滯，白光從一個角開始渲染。
隨著她眼睛睜開，綠色瞳孔似乎閃了閃，明淨的燈光照亮眼前。
光罩籠著陳歲的瞬間，被切斷的植物開始劇烈的枯萎，肉眼可見的衰敗。
成維混在人群裡，從另一邊擠過來，看見陳歲的情況，當即爆出一句臥槽，他上前一步，被種子市場的那位負責人攔了下來。
「你們認識吧？」
負責人看著枯落的植物，鬆了一口氣，剩餘滿地狼藉，總的來說還不算嚴重。
成維點了點頭，現在還處於被過度震驚的失神狀態，負責人看著他一副魂遊的模樣，頓覺不靠譜。
但看著在光罩裡面，小心伸手探了探的瘦弱女生，更加無奈的歎氣。
「是這樣，你的朋友出現了劇烈的覺醒前兆，能量過度外溢，導致了同屬性的元素暴動，你們必須得去做一個精神覺醒檢查，她現在的狀態很危險。」
負責人一臉嚴肅的道，「你是覺醒者嗎？」
成維點頭，後知後覺聽懂：「我是。」
「那你應該知道能量外溢的後果，等會我撤銷屏蔽光罩，給她戴上束縛環，你們趕緊去就近的醫療院。」
負責人看陳歲的年紀，內心遺憾。
覺醒前能量外溢，在精神覺醒的常識裡，是失敗的預兆。
精神閾儲備的能量只有那麼多，一方面要去開拓精神閾值，一方面要凝結成本體晶，本身就不夠，現在外溢，說明……
精神閾的形成不完全，不足以儲備能量。
更不要談精神閾值和本體晶。
成維內心咯登一下。
看著從一堆被切斷的枯枝敗葉中，掙扎的起來的陳歲。
剛從迷惑的場景，還有煩人的騷擾般的囈語中醒來。
陳歲感受到身體被一股力量充盈了起來。
她的手腕和身體上纏繞著粗糙的繩，冰涼的觸感讓肌膚泛起戰慄，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全身被枯黃的籐蔓結實的捆綁著。
她腦子裡首先閃過一個問號，剛把籐蔓全部扯下來，就見自己被隔絕在一個屏罩中，隔著一道蜂窩網似的光幕，和對面的人遙遙相望。
「啊？」
她不解的開口。
人群的目光有警惕，有打量。
最前面，成維朝她造了招手，他的嘴唇動了動。
陳歲的耳朵中傳來巨大的響聲，聽不到周圍的任何聲音，被堵著一樣，只有來自顱內的響聲迴盪。
但通過他的唇語，陳歲看懂了，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光罩不斷掃出一層層白光，自上而下掃瞄完她的身體。
陳歲聽不到它的廣播，此刻響徹在整個環形建築中。
「警報已解除，據此情況，由於種子市場有一顧客處於覺醒期，木屬性能量外溢，對您造成的緊張和驚嚇，我們深感抱歉。」
這道聲音也傳到餵養劑店舖。
聚集在一塊的七院人群裡，童薇小心的縮在普羅身後，聞言有些意外的叫了一聲：「覺醒期，能量外溢，那豈不是覺醒失敗啦。」
「剛才這樣的能量波動，外溢出來這麼恐怖，真的覺醒了一定很厲害吧」，童薇是分析師，她太清楚能量外溢意味著什麼，剛才的能量波動，足夠塑造出一枚S級以上的本體晶，「這也太可惜了。」
謝春時看著大門處的精神體都停下動作，提醒他們：「先連接共感，收回精神體。」
被他提醒，其他人這才想起來，連忙重新搭建共感。
剛連接上，能量損耗巨大的精神體，轉眼就消失回到了本體晶中。
「成維和歲歲他們在對面，我們去找他們嘛？」
童薇下意識把目光放在謝春時身上，聽從指揮的安排。
另一邊，周忱和顧妗雪收起精神體，藍毛男生側身看了眼窗外，模糊看到種子市場裡面一地狼藉：
「他們那邊好像比這邊還亂。」
他單純感歎了一聲，說完，眼珠一轉，看熱鬧的心思上來，「謝隊，我們要不過去看看？」
「看樣子，那個覺醒失敗的倒霉蛋應該就是那邊的，木屬性，嘖，真可惜。」
聽到他事不關己，只想看戲的語氣，顧妗雪內心突兀的感到有點彆扭。
木屬性？
她染著霜花的眉毛一蹙。
謝春時點頭首肯，幾人隨著人群大流，離開餵養劑店舖，顧客中也傳來許多的議論聲。
他們不知道覺醒者是誰，但透過這樣的暴動，能窺見覺醒後的風光的一角。
只可惜，經歷了如此強大的外溢，幾乎不可能覺醒成功了。
人群中傳來遺憾和歎息的聲音，有的人深沉傷感的念叨著天意弄人。
顧妗雪心裡一沉。
等到種子市場的大門打開，清潔機器人井然有序的打理著地面，玻璃和樹枝殘骸全部都被清理走，地板恢復光亮如新。
負責人冷聲斥責種子市場的商戶們。
「所有材料全部必須用隔絕能量類型，為什麼有的展櫃植物不是。」
「對，是默許！但是不查不糾，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覺得能量管理辦和商業部還能不查？」
「這可是一個覺醒者的損失！」
負責人心裡明白，種子市場多年來都是用的玻璃展櫃，畢竟隔絕能量類型的材料昂貴，能夠買來裝種子就很合格，展櫃材質偷工減料一點，也沒人會特意揪著不放。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
有一名木屬性，親和力極高的覺醒者，被元素勾起能量暴動，造成能量外溢，甚至有覺醒失敗的可能。
以上，負責人已經能夠想到競爭者會用怎樣的話語攻訐她。
盛怒在胸的負責人注意到進來的一群學生，匆忙停下了自己的訓話，壓低聲音叮囑其他人：「趕緊把這件事妥善解決，該賠償就賠償，該治療就治療。」
她身後的女助手瞥了眼上司的臉色，悄聲問：「鞠隊，那要是檢查結果……」
負責人餘光瞥了眼陳歲，「你去給她套一個屏蔽手環，陪著走一趟醫療院，檢查結果及時傳給我，商業部和能量管理辦的通訊過來了，我現在去中塔大廈開會。」
助手看著上司掃了眼光腦，雷厲風行的安排好善後事宜，忙用權限打開了屏蔽手環。
謝春時幾人走遠，看著負責人訓話的場景，周忱悄聲搖頭：
「這負責人也是真的倒霉，這樣的暴動，她最好祈禱那個覺醒者沒有廢掉，不然種子市場又要整改。」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木屬性的能量覺醒，在這樣的元素匯合環境中，她沒察覺到異樣嗎？」
謝春時一進門，就聞到了被泥土氣息覆蓋的空氣清新劑的氣味，聽到他的話，內心有了大概的猜測。
本就是星際遊民出身，沒有常識。
強光和氣息覆蓋環境，掩藏了異常徵兆。
等到他們走到另一側的展櫃，看見成維半跪在地上，而他面前被籠罩一個隔絕光罩。
剛才還在討論這件事的幾人，頓時腦子被猛擊了一下，嗡嗡的響著，幾人對視了一眼，「去看看。」
快步上前，還沒叫成維，便看到有些疲憊的躺在光罩中的陳歲，對方臉上還有些殘餘的迷茫。
顧妗雪心徹底一沉，只覺得自己的擔心成了真。
「能量覺醒的人……是陳歲？」
顧妗雪擰著眉，心緒複雜。
陳歲知不知道，她現在面臨著什麼樣的情況？
沒有人比顧妗雪更了解，覺醒與否意味著什麼，那待遇簡直是天差地別。
「請讓一讓。」
一個女性員工拿著屏蔽手環上前，她關閉光罩，快速給陳歲扣上手環。
「現在有什麼不適嗎？」
陳歲被她攙扶起來，下意識搖了搖頭。
她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這些情況，但看見種子市場的一地狼藉和亂象，也知道動靜很大。
不過，陳歲最關心的是：「那個，這種情況，我要負責賠償嗎？」
助手哽了一下，覺得這位覺醒者不但有點呆，還有些傻白甜。
「你賠個屁啊，你本來就是快要覺醒的，只是這裡的東西沒有安裝能量隔絕材料，能量元素刺激，導致你的覺醒期被提前誘發了！」
「要是你出了事，他們還得賠你錢！」
陳歲聽她說，大概明白，原本她就在覺醒的成敗關口，本身還要儲能。
但是因為種子市場的植物用了特殊能量藥劑催熟，並且沒有防護，這種能量藥劑和植物元素的能量，誘發了她儲備好的能量提前暴動。
也就是說，她儲備好用來覺醒的能量，被誘發外溢，如果這個過程嚴重，陳歲的覺醒將會指向失敗。
得知了整個過程的陳歲，在休息廳裡坐下，顫抖的手拿著溫熱的茶杯，送到唇邊抿了一口。
「歲歲，你……」
童薇提起一口氣，臉上有些擔憂的神色。
就連一向對陳歲沒有好臉色的周忱，此刻也臭著臉。
「草，這群吝嗇鬼，這也要偷工減料，真她媽該死！」
難以想像他剛才還冷漠的評價覺醒者。
一群人之中，竟然只有陳歲本人還算平靜。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陳歲腦海中充斥著各種信息，她不懂覺醒失敗意味著什麼，只是混亂和茫然中，她下意識伸手，想握緊脖子上的東西，觸到衣領才發現摸了個空，然後想起來，陳伽送她的項鏈在穿越後就消失了，於是只好攥緊手。
「其實，我約了檢查的，就在下午三點。」
一聽這消息，幾人都是一驚。
「你說的有事，就是去做覺醒檢查？」
「你什麼時候發現不對的？」
陳歲於是把自己從塔洛星檢查結果，和察覺到的異常說了一遍，「之前不是沒錢，後面買材料賺到了，我就去預約了。」
「這可是精神覺醒！你都不約個加急！」
童薇眼眶都氣紅了。
陳歲順利預約要一個月，但加急會多收取20％費用，一周左右可以安排。
陳歲垂下頭。
她也沒想到後續會發展成這樣。
陳歲反思了一下，她的計劃裡也一直沒有精神覺醒相關的安排，這事存在感在實在不高。
和星際對精神覺醒的重視不同，陳歲不是星際人，她過慣了的就是沒有什麼精神覺醒的生活。
來到這邊後，在單兵系做的最多的就是格鬥，也沒什麼接觸精神體的機會，對精神覺醒的常識知之甚少。
「抱歉。」
看著朋友為自己著急擔心的樣子，陳歲的歉意湧上心頭。
「你才不用說什麼抱歉，反正都是種子市場的錯，要不是他們偷工減料，你順順利利去做完檢查，說不定就成功覺醒了。」
童薇說著，嘴角下垂，忍不住撲倒陳歲，粉色馬尾搔著她的下巴，埋頭在她頸間，小聲的抽泣。
「要不，你等我檢查做完再哭？」
陳歲實在不會應付這樣的氛圍，先是安撫著童薇，隨後又覺得不至於此，張口就是一句不解風情的話。
就連周忱都看不下去，搖著頭不是很理解的道：「你到底是怎麼忍得住還要等一個月，真是奇了。」
他見過，才剛出現覺醒前兆、就提前吹噓上天的，還沒覺醒、就貸款成為天才的，陳歲這樣，對覺醒可有可無的，真是頭一次。
難道這就是不知者的快樂？
周忱不知道怎麼說，他嘴裡是說不出幾句好聽的話。
於是索性抿了抿唇，徹底一言不發的跟在人群身後。
陳歲約的醫療院就在這附近，原本就是計劃好的路線，負責人的助手一路緊張的帶著她。
星際醫療院一進門，就有專門的引導機器人帶領，陳歲出示自己的預約號碼，走過兩棟醫療大樓之間的長廊，來到一個封閉的銀白色的房間裡面。
穿著白色防護服的醫生叫到她號，眼看著這麼多人進來，還稍微一愣：「進來一個人就好，其他人外面等等。」
陳歲朝他們點點頭，推開門走進去。
坐在儀器前面的醫生用藥劑擦了擦手，讓陳歲躺在面前的金屬床上：「躺上去，把傳感全部貼在身上。」
「你手上這個手環」，陳歲的衣袖間閃爍的銀光落入她眼裡，醫生不耐的嘖了一聲，通過連接外界的語音：「屏蔽手環給她下一下。」
助手敲了敲門，進來幫陳歲卸下手環，看見她的動作，醫生有幾分好奇的掃了掃他們，又打量了一眼外面：「你這個是什麼情況來做檢查？」
助手手上動作頓了頓，有些尷尬的解釋了一下種子市場的事情。
醫生一聽，原本還有些興味的臭臉，又沉了下去。
她冷漠的眼神看的助手心裡顫顫。
等到助手帶著手環離開，醫生看著躺在床上單薄的女生。
「等會會有能量波動掃過你的身體，如果有頭暈、幻覺、幻聽等等症狀，是正常的，可能還會出現短暫的昏迷，過後我會用電流刺激喚醒你，現在閉眼。」
陳歲照做，剛閉上眼睛，就聽見醫生問道：「覺醒前兆出現多久了，你的就醫記錄顯示，你之前就已經有過類似症狀？」
「嗯。」
「現在才來檢查，上一次接診你的醫生沒有提醒你，要盡快做覺醒檢查嗎？」
醫生沒等到陳歲回答，她下調看了看她的基本信息，在看到星際遊民那一欄，停下了聲音。
似乎歎了口氣。
「要開始了。」
隨著她話音一落，金屬床上方的屏障緩緩落下，將陳歲包圍在狹小的空間之中。
一道柔和的風從周圍吹拂過來。
陳歲感覺到溫暖和熱意在身上升騰，她晃了個神，再睜眼卻發現自己躺在陽光之下，周圍是瘋長的野草，草葉在她頭部織成了網，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
掀開眼前的障礙物，陳歲看見了天空的全貌。
頂上一輪紅日如火如荼的燃燒著，在天空的另一邊，同樣的一輪赤焰般的星體，爆發出強烈刺目的光芒。
她看見半空漂浮著的浮島，那座島嶼和地面上的樹木相互交纏，似乎連為一體，但細細一看，卻發現他們離得很遠。
遠到，好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
陳歲耳邊聽到草葉交錯的窸窣聲，綠色光點從地上的植物中漂浮起來。
慢慢的上升，匯聚，融合，越來越大，但隨著升空的高度，看起來似乎更小。
從浮島上方也飄下來一團綠色光團。
陳歲隨著光團的移動站起來，她看到漫無邊際的草原，上面佈滿了錯落的森林，最繁茂的一片森林之中，有一顆巨樹拔地而起，沖天生長，它的枝葉蔓延在整片草原。
光團靠近巨樹，隨後融入到巨樹之中。
陳歲看到它的枝葉舒展，一瞬間遮天蔽日，將兩輪巨日全部遮蓋起來。
一樹遮天。
草原頓時暗了下來，在黑暗中，有花蕊綻放，花香飄溢。
「降臨吧。」
那個熟悉的囈語聲又一次在陳歲的耳邊想起。
陳歲試探性的開口：「你是誰？」
囈語仍然重複著自己的內容。
「神遺棄之地，不可拯救。」
「木生花，無上的神明，賜予萬物生命，請降臨吧。」
陳歲瞇了瞇眼，這個囈語的主人已然瘋了。
星際哪來的神明，什麼洗腦文化。
她在心裡吐槽了著。
巨樹最後在她眼裡映出輪廓。
在廣闊的暗夜中，植物開始瘋狂的生長，很快將陳歲的身影淹沒在巨大的草木之中。
一道強烈的電流穿過她的身體，耳邊傳來了醫生的聲音。
一隻手按在她的肩上晃動著。
「喂，同學？醒醒，別睡了！」
醫生又按了一次電流鍵。
剛睜開眼睛，陳歲整個人被電的一抽。
醫生手指按關電源：「你睡得還挺沉。」
「對了，有出現幻覺、幻聽等情況嗎？」
陳歲坐起來，回憶著剛才的一幕，點了點頭，稍微描述了一下那個環境。
醫生表示理解。
「正常，你很幸運，能量外溢之前，精神域成功開拓，後續如果能夠形成本體晶，就是成功覺醒了。」
「覺醒過程中，會看到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聲音，都是很正常的想像。」
醫生想起來這是一位星際遊民，可能並不能夠了解這些內容，於是耐心的給她解釋。
「本體晶，也就是覺醒者的精神體，本質來說，就是類似能量體的存在，只不過這種能量體，是在人的精神域之中形成的能量場，它們的原型和能量體是一樣的。」
「你的思維和你的精神體覺醒環境，會決定你的精神體的原型是和哪一種能量體類似，所以會出現和能量體同頻的情況，出現能量體周圍情景的幻覺。」
醫生回憶了一下陳歲說的，想了想：「木屬性的能量場不是很多，聽你的描述，S級的[遠古之巢〕，SS[潮熱紅森〕等等，3S級[墜落森林〕，[花雲之夢〕，[幽靈島〕，[天澤之城〕等等，都是有可能的。」
「檢查報告拿好」，醫生將打印好的紙質文件遞給陳歲，又敲了敲屏幕上的圖案，「光腦掃一下這裡，把你的信息錄入星網醫療板塊。」
「覺醒期快則一周，慢則一個月，這個手環幫你檢測能量水平，能量水平高峰時，意味著即將或者正在誕生本體晶，能量波動消失，表示覺醒完畢。」
「等到消失之後，還沒有本體晶的誕生，再來一趟醫療院檢查，這一次複查不要走預約，直接在你這一次的醫療記錄後面點複查。」
「如果覺醒了本體晶也一樣，直接複查可以做精神覺醒數值檢查。」
「好了，走吧。」
醫生把檢查報告和手環全部交給陳歲，隨後按開醫療室的大門。
童薇和顧妗雪馬上上前：「怎麼樣？」
助手忙從陳歲手裡接過檢查報告：「不好意思，您的覺醒情況我們這邊需要留存一份。」
陳歲把報告遞給她，「好像沒什麼，醫生說精神域在開拓，目前還處於覺醒期。」
聽到這個結論，眾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精神域開拓了，還是有覺醒的可能的。」
助手也鬆了一口氣，雖然陳歲能量外溢，對她的覺醒很不利，但至少還是能有機會覺醒，種子市場不至於承擔太嚴重的責任。
得到消息後的助手和他們分開。
陳歲跟隨校隊一起，準備回燭荊府。
「今天真的把我嚇得夠嗆」，童薇在城際公交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隨後盯著陳歲，「歲歲，這一次可千萬要注意，手環戴好，不能馬虎了。」
陳歲點頭：「一定，讓你們跟著擔心了。」
謝春時頷首，他坐在陳歲的正後方，低頭能看到對方的黑色發旋，感受到她身上幾乎要消失的波動，不由得擰眉。
覺醒風波艱難過去，回到宿舍後，陳歲從寢室出來拿營養液，看到坐在窗邊，有些失神的看著窗外的顧妗雪。
窗戶吹來的冷風將她的白色長髮吹得飄舞，淺淡的神色在幽重的夜色下，更有幾分冰冷感。
「阿雪？」
陳歲叫了一聲。
顧妗雪轉頭，扯了扯嘴唇，似乎想露出一個笑，但很明顯失敗了，於是她收著嘴角。
「你做什麼？」
陳歲撕開營養液，幫她關上窗。
胡蘿蔔苗都要被吹蔫吧了。
顧妗雪看著胡蘿蔔苗，想起來什麼：「原來之前不是我的錯覺，我說怎麼你養它，就長得很好，還很綠，一到我手上，就變得又蔫又黃。」
「如果那時候發現不對了，會不會好一點？」
陳歲動作一頓，綠色的瞳孔縮了縮，沒料到她還在耿耿於懷今天的事情，有些不解的看她：「怎麼會這麼想？」
「別說這只是一件充滿了巧合的事情，就算是我自己也沒有在意。」
陳歲想起自己幾次略過覺醒徵兆的事，把在生物系的實驗園中，那顆變色的果實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要真這麼說，那不該都是因為我沒在意麼，你們為什麼都表現的這麼愧疚的樣子」，陳歲失笑，「這樣，我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精神覺醒真的很重要。」
顧妗雪很嚴肅的看著她，她的神色中帶著幾分陳歲不清楚的沉重，「重要到可以決定一個人的一生，是被精心培養，還是棄之如敝履。」
「在星盟，一次覺醒可以讓遠星環的人，進入到主星，也可以讓主星人人稱讚的繼承人，成為被放逐的棄子，頃刻間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陳歲在塔洛星，幾乎沒有見過覺醒者，也沒有人說起覺醒者的信息，塔洛星是個貧瘠的星球，在遠星環中都是落後的存在。
在諭光星，她才見到覺醒者是什麼樣的，精神體、和能量晶究竟有什麼樣的力量。
陳歲並不在乎覺醒這件事與否，因為和能量體的交鋒讓她認識到，能量體並不是戰無不勝的，機甲也可以破開它強大的再生能力，給予它致命一擊。
但顧妗雪的話讓陳歲回憶起更多的細節。
如果，她在海洋大道能量場中，沒有看到能量晶的位置。
如果，她在全息訓練的過程中，並不知道能量晶的所在。
她還能如此輕易解決能量體嗎？
能量體和異種是不同的。
陳歲意識到了這一點。
異種擁有的力量，是軀體上的，哪怕最危險的異種，擰下他們的腦袋，也不能繼續存活。
但能量體，只要能量晶還在，就永遠可以再生。
和他們戰鬥時，需要不同的感知，在她沒有徹底鍛煉出，對付能量體的本能時，覺醒就是一條捷徑，也是訓練戰鬥意識的鑰匙。
「覺醒者的世界，和普通人很不一樣？」
陳歲在七院見過許多的覺醒者，或者說，少有人不是覺醒者。
但她從沒覺得，自己和這些人有什麼不一樣，甚至她能很自信的說，在機甲格鬥上，她可以贏過許多人。
「當然，雖然星際聯盟的主流作戰配置還是機甲，但是，在能量場中，在面對能量體的時候，只有覺醒者才有一戰之力，能量體能夠操控屬性元素，你不知道他的火焰會從哪一個方向刺向你，也不知道這種火焰會不會融化機甲的外殼，只有同為能量體本身的精神體，才能夠對抗他們。」
「星際聯盟不再是當初，依靠機甲戰勝星獸的時代了，星獸通過特殊的進化，成為了能量體，能夠掌控部分自然造物的力量，而我們，也進化成為了覺醒者。」
深夜，燭荊府懸浮在景觀湖上方的寢室還亮著燈光，兩個寢室的生活管家相繼發出健康預警。
顧妗雪煩躁的給自己的生活管家關了機，繼續坐在沙發上，去看陳歲的表情。
如果沒有真正擁有過，失去只是微不足道的，可真正的擁有過再失去，那太殘酷了。
等以後，如果有朝一日，陷入能量場中，陳歲會不會後悔當年沒有覺醒，導致現在任人宰割。
那個場景，光是想像，陳歲就要害怕了。
「你說得有道理，我會好好對待精神覺醒的。」
顧妗雪勾了勾唇，覺得她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子，在這張有些呆萌的臉上，很有幾分可愛。
材料市場的事情過去後，陳歲仍然按部就班的上課，接作業單。
因為覺醒，她又去了解了一下能量體，然後驚訝的發現，分析師簡直是對付能量體的天選，但一了解星際聯盟目前的分析師情況。
陳歲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教育的滯後性。
她詭異的和單兵基礎課程
第 一節課上，夏無憂的觀點重合了。
——星際聯盟的分析師們，究竟在做什麼啊。
是最了解能量體弱點的人，卻變成了離能量體最遠的人。
這合理嗎？
陳歲在分析師作業的一堆陌生名詞中，了解到了一個特殊的人。
——維娜。
前任分析師協會會長宋行彰的學生，邊境軍區，十一區主力輸出宋白寧的分析師。
協同宋白寧進行邊境軍區十大能量場清掃工作時，因為決斷錯誤，導致最先死亡。
她的死亡引起了多米諾骨牌效應。
失去了分析師的隊伍，面對能量體再也無法做出弱點攻擊，導致宋白寧領導的隊伍，在十大能量場之一的卻幽山谷中，全軍覆沒。
她是一名無可爭議的攻擊型分析師。
宋行彰一手開創的強攻分析師局面，在維娜手裡被徹底打開。
但也被徹底終結。
陳歲能夠在燭荊府找到一部分維娜的教學信息，但基礎課程還是太少，只能了解一些分析師戰鬥的皮毛。
看完後還有些意猶未盡。
陳歲腦海中回憶著紅色短髮女人每一次利落的揮刀。
「當我看穿能量晶之時，能量體的命運便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必死無疑。」
殺戮和破壞是一種興奮劑。
陳歲內心狂跳，忍不住打開一本乾澀的理論書看了起來，不然很難不想找一隻能量體打一架。
她現在還是被保護的覺醒期，要冷靜。
陳歲不斷的勸說自己。
就在她情緒消解之時，一個寸頭黑背心從書架後面看了看，見到埋頭在書裡的黑色短髮少女，不禁有些發愁。
「分析師的東西有這麼好看嗎，還是說，你想先了解一下以後搭檔的分析師？」
「單兵就是要打架，別看這些無聊的呢，走，格鬥去？」
赫摩爾每日慣例的約架，在陳歲前往種子市場前，每週陳歲還能答應一次，等她回來，他已經十天沒約上了。
赫摩爾不由得著急了。
陳歲不跟他打架了？那可不行。
難道是外面有別的沙包，哦不，搭檔了？
赫摩爾狐疑的看了眼陳歲，內心頗為不忿，誰還能有他抗揍？
整個燭荊府，不是他赫摩爾吹噓，除了他堂哥普羅，他現在就是最能抗揍的單兵。
赫摩爾有些得意的想，除了他，還有誰能在陳歲手底下撐過三招？
赫摩爾恢復自信，看陳歲一心看分析師的書，心裡更不爽。
分析師簡直誤人子弟，能不能把分析師區給燒了啊啊啊！
陳歲被他的碎碎念吵得耳朵疼，抬眸看他臉上的傷好了大半，心裡也有些戰火起來了，「醫療艙躺了幾天？」
赫摩爾驕傲的比了個三：「全都好全了！我還去找狄謙教官學了新的格鬥術，走！」
陳歲輕輕合上書，眼神淡淡，卻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讓赫摩爾後背一緊。
「行，那就去打一場。」
赫摩爾喜不自勝，完全想像不到半小時後，自己會以怎麼樣的姿態離開格鬥台。
第23章 。覺醒中
格鬥台上， 周圍的人聽著裡面的哀嚎聲，都不由得笑出了聲。
「歲姐這一次下手這麼狠？」
「這才正常吧，前幾次我都懷疑她在給赫摩爾練手了。」
「哎喲， 這叫的。」
看戲的聲音剛停， 格鬥台上緊接著傳出了一聲響亮的爆炸：「好！！」
其他人如同看煙花表演一樣， 拍手喝彩。
「草，你們是不是兄弟？！」
赫摩爾又氣又委屈， 陳歲還摁著他的機甲，長槍橫在他胸前，一隻腳踹在他的腿彎， 將他放倒，邊還十分不解的詢問：「你這個格鬥術， 真的是狄謙教官教的？」
「你是不是看錯了啊？」
赫摩爾心裡一哽：「雖然但是，我學的真的很認真的。」
普羅結束了單兵系的訓練， 剛回校， 就想來格鬥台這邊簡單練一練。
路過一年級訓練場，聽到裡面格外熱鬧， 恍惚好像還聽到了不爭氣的堂弟的名字，好奇的在門口看了一眼。
這一瞧，正好看到， 陳歲一腳把赫摩爾踹到格鬥台邊緣。
他倔強且自尊心強的堂弟，毫無尊嚴的躺在地上， 顫巍巍的舉起機甲的手臂， 落地有聲的吐出三個字：「我認輸！」
普羅眉頭一擰。
首先是有些不敢置信， 然後就看見打他弟弟的那台機甲裡， 走出來一個熟悉的人。
「陳歲？」
普羅叫了一聲，陳歲聞言看見他， 招了招手：「你們的訓練結束了？成維昨天還跟我說得耽誤幾天。」
陳歲已經完成了成維的武器單，結果單兵系二年級集體參加了戶外拉練，要過幾天才能簽收。
普羅搖頭：「我進度快，先完成了，就先回來了，他很慢，所以要等幾天。」
說完，他朝陳歲笑了笑：「稍等一下。」
陳歲看著他走向格鬥台，赫摩爾正在哀嚎著，說自己今天哪裡被打到，哪裡沒有，比起上次有多少進步。
童燦和張游一左一右把他攙起來，張游快速回嘴：「你少說幾句吧，昨天好歹打了20分鐘，今天10分鐘，我歲姐結束戰鬥。」
童燦裝模作樣咳嗽一聲，斥責張游：「你瞎說什麼大實話，我們赫摩爾好歹也是一年級首席以下第一人，難道不要面子？」
赫摩爾氣笑了，都顧不上胸口被踹的發疼，腦袋晃了晃：「你們不信？不信你問陳歲，我是不是比上一次有進步，我覺得我遲早照這個精度，我很快能幹翻我堂哥，代替他成為校隊單兵去參加聯賽。」
他的堂哥本人·普羅腳步一停，雙手抱起，碩大的身軀被燈光打下一層厚重的影子，遮住那三個人。
赫摩爾陡然覺得頭頂一暗，當即閉了閉眼：「我去，我怎麼感覺天要黑了，難道我這次腦袋還打出問題了，那陳歲得賠我三場格鬥賽。」
「別潑髒水，我下手有分寸的，沒動你腦子，你傻了的話，得找找自己的原因。」
陳歲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赫摩爾下意識回頭，臉上還帶著英姿勃發的神色，雖然輕輕腫腫，宛如調色盤。
「哈怎麼可能，我這個人，莽過，丑過，沒傻過，不然這麼多人裡，我怎麼可能第一眼就挑中你打架。」
赫摩爾對自己的眼光極其自信。
只是一說完，看著陳歲前面一點的高個子寸頭，笑容頓時一僵。
「堂哥！！」
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瞳孔睜大，下意識摀住嘴巴，回憶著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普羅哼笑一聲，兩個拳頭碰了碰：「認輸？有進步？幹掉我當校隊單兵？」
「我也想知道你腦子有沒有問題，不過不重要，因為等會肯定會被我打出問題。」
說著，普羅朝赫摩爾亮了亮拳頭。
赫摩爾腿一軟，差點滑下來，多虧張游和童燦兩個狐朋狗友給力。
「堂哥，我打不動了，我真的打不動了。」
赫摩爾失去夢想的搖頭。
跟陳歲打，陳歲能有分寸，打的傷不算難受，跟堂哥打，那真是把他往死裡打。
赫摩爾又不傻。
普羅也只是嚇唬一下他，但看見赫摩爾身上的傷，雖然看著鼻青臉腫，但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可見對手的確留了分寸。
普羅看著正在一邊活動筋骨的陳歲，她手臂上只有很薄的一層肌肉，看起來好像才養出來沒多久，並不太結實，但拎著機甲往地上掄的時候，可沒人會在意她乾瘦、沒什麼力量的身軀。
「要不練練手？」
普羅也有幾分想交戰的心思了。
這話一出，一年級的單兵頓時激動起來。
猴叫狼嚎齊出，被身邊吵得煩躁的同學一隻手捂著嘴。
校園論壇單兵專區一時多出了不少現場帖。
陳歲挑了挑眉，普羅經常和成維約架，成維常一見面就是『普羅又把我的胳膊扭了』，等一系列言論。
陳歲跟赫摩爾打得不過癮，普羅提出練練，她只思索一秒，很痛快的答應了。
「虛擬場景吧，速戰速決。」
格鬥台虛擬場景是武器格鬥，閃爆彈加近戰武器，比起單純格鬥來說更乾脆，也更酣暢淋漓。
「歲姐還是厲害啊」，張游原本要拎著赫摩爾去醫療室，但是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走不動道，他巴巴的看著童燦，腳步變得沉重無比。
童燦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眼裡還有沒有兄弟，赫摩爾傷成這樣，你不能先把他送去醫務室，再回來看嗎？」
赫摩爾默默的表態：「其實我覺得我傷的一點也不重。」
他一個動作鬆開被攙扶的手臂，整個人蹣跚的獨立行走了兩步：「我也想留下來看看，要不我們看完再去？」
他轉頭看向童燦。
童燦瞥了眼他倆：「看完你自己爬過去吧。」
說著，他挑了最好的觀景位點坐下。
張游一坐下就誇獎：「這個角度好！」
陳歲再一次回到機甲中，普羅換上了七院的戰備機甲，兩人在格鬥台上相對而立。
周圍的格鬥台突然變化了環境，寬闊檯面突然變成了濕軟的紅土地，表面有翠綠的苔蘚生長，碎石散落在上面，環繞著紅土地的是一圈又一圈茂密的喬木林。
「構建成功，戰鬥開始。」
機械音落下的一瞬間，陳歲意識回籠，身體似乎和機甲完全融合，迎面一陣氣浪鋪面吹來，機械內部傳來普羅爽朗的聲音，「陳歲同學，那咱們點到為止。」
陳歲側身一閃，快速躲過普羅的攻擊。
對方手上的並不是機甲配備的基本武器。
普羅是承傷優勢的單兵，武器除了能量槍炮，就是一塊機械盾，是他常用的噬能盾。
而陳歲的這台機甲配備的全是猛攻類型，槍炮和一把長柄烈焰槍，她特意挑出來的，金屬鐵棍表面，頂端嵌著一枚尖端鋒利的四稜槍頭，中央鏤空，卡著一塊可以控制高速旋轉的雙葉刀片。
「嘶，我怎麼覺得，像是猛攻和高防系的PK，陳歲這個武器殺傷好強啊。」
「但是普羅拿的是能量盾啊，殺傷再強，完全刺不進去也沒辦法。」
陳歲和普羅擦身而過，手上長槍在風中快速一轉，槍刃刀鋒劃出破風聲，她在空中急停，快速回身，持槍朝前猛刺。
「卡——」
槍頭尖端直指能量盾，流線型的金屬盾表面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凹槽，感應著撞來的攻擊，能夠適當提供能量阻攔，使能量充分利用而不被浪費。
長槍的衝擊力被能量盾化解。
普羅很快舉起手上的閃爆槍，槍口朝著陳歲的方向發射出炮彈。
炮彈的攻勢比起長槍很快，拇指大小的圓珠，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並且有短暫的追蹤，陳歲即使抽身後撤，也沒辦法完全躲開它的軌跡。
圓珠『砰』一聲砸在機甲的胸口，然後爆發出轟鳴的炸響，氣浪將陳歲掀出去。
「陳歲同學，可別小瞧我，我可不是赫摩爾那個笨蛋。」
陳歲途中卸了力，在紅土邊緣停，長槍插入泥土，借強大的摩擦阻力停下。
身形才穩住，普羅的下一波子彈接踵而至。
她迅速抽出長槍，機甲推動開啟，在空中快速閃避。
「說笑了，絲毫不敢小瞧你呢。」
陳歲低聲回道。
但她說話的語氣太平靜，導致拖長的尾音聽上去更像一種別樣的嘲諷。
炮彈圓珠追在機甲身後，飛出去幾秒鐘因為追蹤失效掉落。
但普羅這個發射者沒有停下，導致陳歲一直處於躲避的被動情況。
除了兩個人的攻勢，剛才簡短的交流也引起了一片嘩然。
不少同學在陳歲回應之後激動的鼓起掌。
更多人則是在感歎：「普羅不愧是校隊練出來的，他現在的這種攻擊，當輸出也可以了吧，誰說我們普羅哥只會挨打！！」
「歲姐被動了啊！加油給我衝！打起來！」
看好戲的聲音不絕於耳，陳歲耳邊卻只有快速移動帶來的呼呼風聲，她在認清自己被動狀況之後，很快採取了措施。
在紅土邊緣，靠近喬木林的附近，墜著一連串圓珠炮彈的外骨骼身影猛衝向喬木林，然後一腳踩在喬木樹幹上，藉著力道在空中一百八十度旋轉，一個後翻和來到普羅上方，她在半空往下，手上握緊長槍的金屬桿，然後在圓珠逼近的不到一秒鐘時間裡，陳歲快速瞄準普羅的位置。
「咻——」
長槍的四稜槍頭劃開面前的風嘯，朝著普羅的閃爆**過去。
「砰！」普羅很快換上能量盾格擋。
長槍和能量盾衝撞，一個在半空中攜帶著尖銳的風刺，一個在地面形成沉穩的能量牆。
「砰砰砰！」
圓珠炮彈打在喬木上，發出的連串爆炸聲讓人從長槍和盾的博弈中回神。
陳歲在甩出長槍的同時，就拿到了閃爆槍，然後身形如箭，飛快的朝著能量盾方向靠近。
「不好意思，現在到我了。」
閃爆槍快速射擊出子彈，普羅不得已只能離開原位，躲避迎面而來的炮彈。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機甲側身躲開了子彈，身體朝著長槍左側便移，卻有一個比圓珠炮彈更快的影子，飛一樣的近身。
陳歲的推動達到最快，同時還有她自身的高敏捷能力，使她和子彈幾乎同時靠近普羅，她迅速握住卸了力要掉落的長槍。
長槍在手中飛快的挽了一下，然後和普羅錯身的瞬間，她抬起長槍，用金屬槍桿的尾端，狠狠的戳向錯開的機甲。
陳歲手上的力道半點沒有收斂，金屬桿本身自帶能量衝擊，巨力之下，直接將普羅甩出去。
「砰！」
機甲重重的砸在地面，上面尖銳的金屬刮開紅土，在地面留下幾道抓痕。
普羅感覺到撞擊後，很快反應，就勢在地上滾了幾圈，衝擊結束後馬上翻身起來，下意識將能量盾擋在自己身前。
正好擋住持槍迎面而來的陳歲。
「乓！」
四稜槍刃再一次裝上能量盾。
普羅握著盾的手因為對方巨大的力道隱約有些顫抖。
陳歲的身形在單兵裡是尤其嬌小的存在，誰也想不到，她能夠爆發出這樣強大的力量。
要知道，他只有在和能量體正面對上的時候，才會有握不住能量盾的狀況。
讓普羅更加心驚的是，對面的機甲眼見長槍再次被阻攔，似乎有些不耐。
他聽到隨著呼嘯的風傳來的一聲輕嘖。
「真是煩啊，這個盾……」
陳歲目光微沉。
手上快速收槍，就在普羅內心鬆一口氣前，她握槍的手背負在身後，快速換手接槍，外骨骼空出的右手蓄力，突然爆發前衝，猛一拳錘在能量盾上。
「彭！」
能量盾爆發的能量保護牆帶來外掀的力道，但陳歲的機甲頂著能量反衝力，仍舊待在原地，緊接著又是一拳。
「轟！」
普羅手臂顫抖著，整個人都有些震動。
熱鬧的訓練場，在一拳拳的轟擊下，逐漸小聲，激動的觀戰者內心大駭，面上不可置信的盯著場內。
鴉雀無聲，眾人皆靜默緊張的看著這一幕。
有人甚至忍不住咬起手指。
不知道誰在陳歲第三拳錘下時，倒抽了一口氣。
「嘶」的吸氣聲極其明顯的響起。
然後有同學默默的縮成一團，「我感覺盾要碎了……」
那可是能量盾啊。
能承受能量體暴擊的能量盾。
「應該……不會吧……」
也有同學反駁，但看著陳歲落下的拳頭，甚至將機甲敷在手臂皮膚上的金屬打得外翻，隱約露出裡面的機械臂結構，一時間也有些緘默。
「這一拳下去……我能死吧。」
赫摩爾旁邊，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吞嚥了一下。
赫摩爾抽了抽嘴角，看著平日溫和好說話的人，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突然有一股慶幸。
還好，還好陳歲對他很溫柔嗚嗚。
這一拳下去，普羅堂哥能撐住，他不能。
他的能量盾會飛出去。
無所謂，然後他會認輸。
但普羅沒有。
實際上他有一瞬間也以為能量盾要碎掉。
但陳歲打了三拳，能量牆在外面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有了一些能量因子紊亂的裂痕。
只要她再來一拳，保不準就碎了。
但陳歲沒有繼續。
普羅聽見女生壓抑著語氣中的不耐，又說了一邊。
「真煩。」
「不打你了。」
他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濃郁的情緒，有一瞬間差點開口說一句「謝謝你」。
但很快忍住了。
察覺到陳歲抽身退離，正準備收盾，繼續尋找機會。
「認真點啊同學。」
陳歲聲音從遠處傳來，她察覺到普羅動作比先前慢了不少，微微皺眉，揚聲提醒他。
普羅啟動能量槍，機甲重新動起來，高聲回應她：「放心，還能打！」
陳歲勾了勾唇，笑容一閃而過，然後也舉起能量槍，右手握著長槍。
就在普羅準備瞄準她的時候，就見到她飛快的朝前疾跑，然後在瞄準發射，能量炮彈射出，紅色流光一閃。
炮彈在陳歲腳底炸開，但陳歲已經在炮彈落地之前，從地面一躍而起，然後身形在普羅周圍快速移動。
他的閃爆槍定位到的位置通常只是機甲移動留下的殘影。
陳歲環繞他不斷變換位置，普羅想要用火力壓制她的速度，但根本捕捉不到。
她實在是太快了。
普羅意識到，陳歲的身體素質敏捷屬性極高，這種速度不是機甲推動就能有的。
就在他思考的短暫間隙，有一股涼意從背後升起，不祥的預感一瞬間閃過。
普羅想也沒想，直接開啟推動，機甲從地面衝起到半空。
他一低頭，發現自己站立的位置被幾顆來自四周不同位置的能源炮彈匯聚，然後發出巨大的炸裂。
「好險……」普羅輕聲嘀咕，心裡有些後怕。
頓時覺得陳歲同學真是毫不留情。
說打就打，一點情面不留。
他躲開了能量環炮彈的攻擊，甚至不敢在原地停留太久，生怕陳歲下一次瞄準過來。
普羅被迫只能快速移動 。
老實說，他一向以抗傷優秀為特點，七院甚至其他校隊都知道，普羅抗傷能站在那裡讓你打一天都打不動。
但，感受過陳歲那種力道的肉搏，普羅突然覺得自己的防禦屬性還有得提升。
太可怕了。
那種被絕對壓制的感覺。
普羅操控機甲在半空移動，能量推動開到最大，他的移動速度不如陳歲那麼快，但也不會在同一個位置停留超過一秒。
身後的能量炮彈同樣只能打到他上一秒的位置。
普羅突然感覺到，陳歲在半空躲避他的炮彈時的快感。
有一種奇妙的遛彎的清閒。
這種重壓之下的清閒讓他稍微緩了口氣，終於從攻勢中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首先，能量盾損傷，他靠機甲承傷很難承受能量槍和武器的攻擊。
當務之急應該讓陳歲失去武器。
到時候如果對方要肉搏……想到陳歲那猛烈的拳風，普羅抖了抖，將推動裝置拉大，同時開啟防禦機制。
陳歲要是肉搏，他就扛著！
他可是全七院最能承傷的單兵！
普羅心裡有了打算，很快就和陳歲在半空開啟了拉鋸戰。
兩個人槍炮互相穿梭。
陳歲想要直接把他打下來，但普羅只想打掉她的閃爆槍。
最後真的被他抓住了機會，在他快速離開原來位置的同時，朝著自己位置的軌跡另一端射出一發炮彈。
陳歲被預判到軌跡，感受到圓珠鎖定的是手上的槍，沒有絲毫猶豫的甩開槍，任由圓珠炸開，將閃爆槍炸毀。
普羅因為開槍延遲了一秒動作，被她捕捉到位置。
陳歲不再管武器，快速朝著他的位置疾馳過去。
就在靠近對方的時候，她伸手握拳，一拳揮下。
普羅下意識雙手撐在胸前，肌肉鼓起，咬著牙承受一股巨力的捶打。
機甲沒有絲毫的退縮。
兩人保持進攻和防守的姿勢，在半空停駐了片刻。
「什麼情況！！！」
場外觀眾看著這一幕，不自覺挺直脊背。
「近身搏鬥？」
有人發出驚呼，更來勁的看著他們的動作。
陳歲和普羅短暫的交手後，很快拉開距離，但陳歲並不願意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她一向不喜歡玩躲貓貓這樣的無聊遊戲。
追求的就是一個速戰速決。
於是在拉開一兩個身位之後，陳歲快速閃身來到普羅的側面。
她抬腳朝對面機甲的腿彎處猛的一踢。
普羅：「！」
劇痛從左腿傳來。
沒等他躲開，一股熟悉的疼痛又從後邊傳來。
陳歲的肘擊正好落在他的後背。
金屬與金屬碰撞，發出巨大的撞擊，但此刻沒人在意這些響聲。
因為緊接著鬼魅一樣的機甲影子又出現在普羅的右側，同樣的腿彎，同樣的猛踢。
前後左右傳來一樣的痛感。
普羅承傷暫時沒有其他感覺，就看見陳歲再一次拉開了身影。
她『騰』的跳起到更高的位置，左手轉著長槍，金屬桿和槍頭攪動著風，發出呼嘯的響聲。
就在槍頭轉到朝向普羅的位置時，機甲的機械手臂握住槍柄，然後疾速朝著他的位置刺過來。
周圍的風都凝固了，空氣中只有呼嘯的破裂聲。
普羅瞳孔猛地一縮，痛感讓他的動作短暫的停滯了一秒，導致他很難避開這樣的攻擊。
哪怕他盡可能朝著身後，身邊甚至腳下移動，都能感受到因為疾速被帶起的風刀。
陳歲瞄準著普羅的位置。
她清楚這一擊會成為決定結局的關鍵。
普羅確實厲害，很多時候她以為對方會撐不住，但他都抗下來了，甚至能夠做到合理反擊。
不可否認是一個了不起的單兵。
但是也到此為止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即將塵埃落地的時候。
劃開風的四稜槍刃突然在半空。
在距離普羅不到一米的位置驟停。
觀戰的人已經開始賽後點評。
「我的天，歲姐真的太牛了，這個射擊準度，赫摩爾當時躲過去了，還得多虧歲姐放海啊。」
「普羅的盾都碎了，這是什麼鬼力啊。」
「我突然害怕，怎麼辦，我說了歲姐壞話，她會不會一拳把我腦漿打出來。」
「你冷靜點，歲姐怎麼會呢，把你腦漿打出來還得洗手。」
「不過說真的，歲姐沒覺醒真的可惜了。」
中途一句話將話題岔開，一時間，單兵系都竊竊私語起來。
赫摩爾聽到議論聲，沒好氣的提高音量：「少帶節奏，沒覺醒就把你們按在地上打，覺醒了還得了，那不得把其他六個軍事直屬通通干一遍。」
提及精神覺醒的那位自知有些失言，抿了抿嘴，悄聲回：「什麼把你們按在地上打，是把我們，你不也被按在地上打。」
但總歸沒再有人說精神覺醒的事，全部都關注著台上。
普羅看著近在咫尺的鋒利尖端，疑惑的皺眉。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到一點的時候。
陳歲突然動了。
「臥槽！」
周圍有人驚呼出聲。
凌空持槍的外骨骼突然收回長槍，她高舉起手，槍頭尖鋒對準的卻是自己。
「她在幹什麼？」
第24章 。七校訓練（捉蟲）
四稜刀刃被舞動旋轉， 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流光，十分流暢的轉向。
在周圍一雙雙茫然緊張的眼神中，長槍被調轉， 槍頭朝陳歲的後方。
她握緊槍柄， 金屬桿朝著普羅猛地撞過去。
「換個方向， 讓你少在醫療艙躺幾天。」
陳歲爽朗的聲音傳出來。
普羅一個不防，沒料到她突然反應過來， 繼續剛才的進攻。
一下就被彈了出去，巨力撞擊再胸口，有一瞬間， 他感覺到眼前一黑，周圍的天地快速旋轉， 腦袋只是空了一秒。
下一刻，自己就被甩了出去。
和地面發出炸裂的撞擊聲。
普羅感覺到自己心跳似乎停拍了一秒。
「彭——」
機甲的身影被甩出去幾米遠， 機械尖端在土地上劃出一道極長的痕跡， 一直到撞進喬木林，將外圍的樹木都攔腰砍斷。
一層金屬外觀的外殼包裹住普羅的機甲， 金色的一團傘狀物突然出現在機甲頭部。
金屬團攔住了持續拖曳在地上的機甲。
機械音在喬木斷裂的同時響起。
「出局。」
「比賽結束。」
機械音一落，周圍的場景隱隱有消散的跡象。
喬木林和紅土地面閃爍兩秒，然後消失。
露出格鬥台的本來樣子， 檯面上殘留著被轟擊的痕跡和各種劃痕。
圍觀的人在這一幕過後兩秒才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臥槽！！」
「陳歲同學牛啊！」
赫默爾最為激動，直接從位置上跳了起來， 高聲吹了個口哨， 然後大喊：「歲姐牛批！！」
剛起來， 馬上又劇烈的咳嗽， 被張游和童燦按了下來。
陳歲收回長槍，晃動間舞得風聲刷刷響。
她瞥了眼周圍， 眼裡帶了點不明顯的笑意，然後看向普羅。
對方仰躺在地上，隱約有些出神，聽到周圍的聲音才從地上爬起來。
那團金色的傘狀物縮水到巴掌大，格外Q彈的在他肩上蹦蹦跳跳，陳歲這才注意到那是一團蘑菇。
只是……頂著一個金屬蓋？
普羅痛苦的活動著關節，同時在胸口揉了揉，然後才發現在肩上的精神體。
他讓蘑菇落在自己掌心，機械手指在蘑菇的金屬傘上點了點。
「怎麼把你也打出來了……」
普羅苦著臉歎息了一聲。
金屬蘑菇轉過來，將有表情的那一面傘桿看著他，然後傘柄上的嘴巴動來動去，吐出一串聽不懂的字符。
至少陳歲沒聽懂。
她走近，正準備和普羅擊拳，詢問對方的情況。
結果那團蘑菇一看見她靠近，馬上齜著牙瞪著她。
陳歲於是沒有再往前。
倒是普羅，有些不好意思的攏了攏手掌，安撫著精神體：「沒事沒事，你回去吧，回去休息。」
精神體只有在極危急的情況下，才會在非能量場中出現。
精神體在他掌心哼唧幾聲，最後還是化作一道金光消失。
「不好意思」，普羅撓了撓頭，抱歉的看著她，「小金可能覺得是你把我打傷的，所以有點小情緒。」
普羅的精神體，是一隻格外嬌小的金屬蘑菇。
頂著金色的金屬傘，傘下的白色桿桿上有兩個金色小眼珠，純白的傘柄，也反射著金屬流光，看上去格外神奇。
「那是你的精神體？很可愛。」
陳歲發自內心的讚歎。
多漂亮的亮閃閃金啊。
被她提到精神體，普羅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很厲害」，結束戰鬥的兩人從駕駛艙出來，普羅擦了擦寸頭上的汗水，看向陳歲道。
別人不知道，但普羅全程跟著陳歲去醫療院，知道她覺醒的情況。
現在，他終於跟當時顧妗雪和童薇的惋惜心情同頻。
——沒覺醒都這樣了，要是陳歲順利覺醒，那得厲害成什麼樣啊。
「你也不錯。」
陳歲轉了轉手腕，那個盾真難錘，手都錘痛了，她想道。
普羅如果知道她心裡是這麼想的，一定會十分無語的看她。
他的能量盾，可是能硬扛S級甚至2S級能量體攻擊的。
幾拳干碎還有什麼要說的。
酣暢淋漓的打完，陳歲感覺身上一輕，精力再度充沛起來。
她看了眼能量手環，確定沒有什麼異常，便回到圖書館，繼續她未完成的鑽研。
成維前腳剛回學院，聽說普羅和陳歲約了格鬥，當即興奮的跑去校隊大樓，想問問兩人格鬥的細節，正好，彼時陳歲完成了他的武器，給他發了消息。
於是兩人就近，借了校隊訓練室的場地，打算試一試武器。
謝春時答應了，看陳歲送武器過來，好奇的問了一句：
「陳歲同學現在已經開始機甲武器設計了？」
顧妗雪點頭：「歲歲說以前就學過，她是塔洛星人，在維修店裡工作。」
謝春時輕點了點頭，覺得她的經歷確實豐富。
陳歲為成維設計的錘鏈，仿照流星錘的樣子，在球體上做了一些改造。
成維興奮的接過武器，當即和普羅比劃了幾招，手感好的不行，下來後贊不絕口。
「太棒了歲歲，我覺得機甲修完，換了一個武器，真的順滑的不得了，看不出來，你手藝還怪好的。」
陳歲在專業領域一向自信，當即露出一個淺笑，一個小酒窩從她長了點肉的側臉上露出來，顯得很可愛：「陳師傅的手藝，絕對值得信賴。」
看到成維的武器效果，普羅也不免有些心動。
他常年用的都是防禦型的盾類，但偶爾也想用攻擊近武。
他看了眼謝春時，面對著對方平靜淡漠的目光，普羅小聲的請求道：「領隊，之前我機甲新武器的想法，可不可以在陳歲同學這嘗試一下？」
謝春時正在為校隊的機甲聯繫維修師協會，五人的機甲武器各異，很難有配合效果，維修師出的幾版樣稿，校隊均不滿意，此事原本進度擱置，沒想到被普羅提及起來。
「你覺得可以的話，可以試一試，武器最要看的，是用它的人合適。」
謝春時緩聲道。
聽到這聲音，陳歲下意識看了眼他，普羅便上前詢問：「陳歲同學，你現在還接武器製作嗎？」
陳歲有些訝異的挑眉，但點頭：「接，但得先看看機甲，然後看一下你的訴求，看看能不能做。」
普羅的機甲也是一架個性定制機甲，而且看上面的用料就知道不便宜，算是個性定制裡面很昂貴的一款。
他簡單說了下自己的要求。
聽到攻防兼備的武器，陳歲腦子裡劃過一個影子，加上做成盾型的特點，她點了點頭。
「應該沒問題，能做，這樣，我先出武器樣稿，你確定可以了，我再製作。」
她把流程和普羅說了一遍，最後還有一個問題：「你的機甲材料我看了一下，得用鎏金沙，正好我要去一趟卡瑪星，那邊應該能找到，可能會晚一點出。」
普羅點頭，對此倒沒什麼意見。
只是顧妗雪聽到她要去卡瑪星時，問了一句：「你也要去卡瑪星，什麼時候？」
陳歲：「也？」
謝春時點頭：「明天有訓練，去卡瑪星參加第四星環訓練。」
「這麼巧？」陳歲歎息一聲，「我都沒買到躍遷票，這幾天卡瑪星不是舉辦材料展會，躍遷航班都難買。」
「可以搭個順風車」，謝春時提醒她。
陳歲看了眼他更加蓬鬆的卷髮，眼神蠢蠢欲動了一下，然後恢復老實：「可以嗎？」
要是能搭順風車就太好了，正好她還能去材料展會上看看，那時候說不定能撿漏。
校隊提前申請了自己獨立的躍遷航班。
第四星環本次訓練賽，是七所學院聯合舉辦的，正好在卡瑪星西木天坑能量場。
陳歲蹭到順風車之後，和成維沒有繼續留在校隊大樓，看樣子謝春時要和校隊人員聊一下訓練賽的事情。
她出來時朝後看了眼：「童薇呢？」
成維歎了口氣：「別提了，被借調走了。」
「我現在，比校隊更想他們找到分析師」，成維哭唧唧的道。
「這樣」，陳歲點了點頭，看著他一副捨不得的樣子，蒼白的安慰：「沒事，只是借調而已。」
成維陰惻惻的笑：「是啊，最好只是借調，要是聯賽把我分析師薅走了，我就去找燕師拼了。」
陳歲失笑：「到時候應該會從分析師系找人上任吧，不過聯賽好像也快了，校隊還沒找到合適的人，訓練都成困難。」
星際聯賽每一年的7月開始，現在已經3月中了。
成維歎氣，無意吐露出更多的東西：「分析師可遇不可求，難啊，你是不知道，謝隊來七院當領隊前，向學校提出了兩個需求，其中一個就是，必須有一個高精神閾值的分析師。」
「他可不會退而求其次。」
陳歲不太明白校隊的這些事情，聽他說，只當吃到大瓜似的點頭。
回去後，她先把手裡的分析師作業單結算掉，然後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購物清單，在上面加了幾種需要在卡瑪星購買的材料。
最後，陳歲鄭重的在光腦記錄界面，寫下了這幾天分析師課程學習後，產生的想法。
「論強攻型分析師的可能」
主要是針對維娜和宋行彰的分析。
將學習感想記錄後，便在生活管家的催促下，進入夢鄉。
第二天，她跟校隊一起前往躍遷航班時，見到了校隊的領隊老師。
對方穿著一身黑色大衣，嘴唇有些開裂，頂著凜冽的海風，正在和謝春時商量著什麼。
陳歲依稀聽到了三院，張英傑之類的字眼，她攏了攏校服外套，看著翻滾的閃金之海，找了個乘客艙坐好。
謝春時和燕明玉後一步進來，人一到齊，就感覺星艦啟動。
星艦脫離了星港，進入躍遷通道，越來越高，閃金之海逐漸變小，最後在視野中匯成一個點。
陳歲看了一眼，燕明玉正好在她旁邊落座，見到這個生面孔，她朝陳歲友好的笑了笑。
燕明玉本人有一張很柔和的臉，但因她常面無表情，自帶威嚴感。
一向叛逆囂張的周忱，除了面對謝春時的時候有些慫，只在燕明玉面前縮頭縮腦。
「之前聽謝隊說，一年級有個單兵，打贏了我們校隊單兵，就是你吧？」
燕明玉躺下，幾天的躍遷和奔波讓她身心俱疲，但空缺的分析師席位仍然像一根刺一樣卡在心頭，只在閒聊時稍微放鬆了一些。
陳歲摸不准她的喜惡，但也不太在乎，坦白陳述事實一樣的點頭：「是的。」
「挺好的，聽說你也在覺醒期，要是你覺醒了，就讓你把普**下來，替他上了。」
燕明玉開了個玩笑，普羅本人憨厚的表示：
「那可不行，陳歲同學雖然格鬥比我厲害，但我一定是最能保護分析師的單兵。」
童薇也開著玩笑的問陳歲：「真的嗎，我不信，歲歲肯定可以保護好我的吧？」
陳歲不會端水，索性全點頭：「是是是，我保證誰來動分析師，我揍誰。」
幾人都笑了起來。
躍遷過程中，燕明玉透過乘客艙的透明窗戶，看著落地窗外。
聯賽即將開幕，其他軍事直屬的校隊早在一月集結完畢，就算再慢，三月也該完全確定了。
但燭荊府還沒找到合適的分析師。
高精神閾值的分析師難求，這不僅是謝春時的需求，也是燭荊府的需求。
這一次星際聯賽將會成為十年來，最有看點的一屆，比起前幾次，整體水平有了質的提高，分析師精神閾值沒有低於85的。
一個如此高閾值的分析師，多麼難求。
燕明玉歎氣，心裡也不由得疑惑，這群老賊究竟都是從哪裡找到的小變態們，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漏出來。
而此刻，謝春時看著光腦上的訊息，眸光深沉。
主星監獄塔發來通訊，他關押著的父親，前星際議事會主任謝流雲先生，請求和他通訊。
謝春時毫不猶豫的點了拒絕。
越是關鍵的時候，就越是不能理會風言風語。
更何況謝流雲還是個真瘋子。
在乘客艙安靜的環境中，陳歲緩緩沉入座椅上，舒舒服服的躺下，在腦海中算著自己的資產。
這一筆武器維修單如果做好，她短期內應該不用為生活問題發愁了。
之後也可以不用再接這麼多作業單了，賺的略少，時間更多，可以考慮設計自己的機甲，還能用原胚打磨一些零件售賣。
陳歲腦子裡規劃著自己的創業計劃，大概是整個星艦中，最快樂的人了。
卡瑪星位於第四星環邊緣。
因為星球上遍佈大大小小的礦洞，且坐落在其他星環的躍遷航道上，不但是重要的交通樞紐，還是十分熱鬧的礦產交易區。
七院的訓練賽和第四星環另外六所院校一起，剛來到能量體管理處準備的住所時，領隊的燕明玉迎面撞上了另一個隊伍。
領隊的是個中年男人，見到燭荊府的到來，眼裡劃過幾分忌憚。
「燕師，姍姍來遲啊。」
四環一院的領隊老師笑著打招呼。
燕明玉只冷冷的瞥了一眼，點了點頭，轉頭同校隊囑咐。
「今晚先休息，訓練賽前，都別惹事。」
最後一句話是看著周忱說的，燕明玉走之前還和謝春時對了個眼神，見到沉穩的領隊點頭，這才放心離開。
「燕師什麼意思，點我呢？我這麼讓人不放心？」
她前腳剛走，後腳周忱指著自己，有些不服的問。
他們的房間連在一起，陳歲沾了校隊的光，不但蹭到了躍遷航班，還有住處。
訓練賽大概三天，正好能等到其他材料商到齊，陳歲準備那時候和校隊一起過去，燕明玉建議她可以看一看訓練賽，提前瞭解一下精神體共感。
陳歲也有些好奇，跟著校隊一起行動。
貼開房卡的時候，周忱還耿耿於懷燕明玉的眼神，謝春時冷覷了眼他，回復道：「你來諭光星後做的那些事，燕師看你看得緊一點，有什麼問題？」
周忱撇嘴：「不就是跟叢帆進了幾次改造局，他不在我面前找抽，我能扇他臉？」
陳歲聽得好笑。
周忱聽到動靜回頭，難得沒有陰陽怪氣她：「你笑什麼，那傢伙真的很賤，你聽他說話就知道了，不打他手癢的慌。」
說完，他想到自己每次都會被陳歲氣的跳腳，頓時看陳歲有了點好臉色：
「誒？我發現你嘲諷人也很有一套，要不下次你跟我一起，我不打他，我罵總行了吧。」
陳歲覺得他這是污蔑：「我可沒嘲諷過人。」
她只是很真誠，誠懇的回答每一個問題罷了。
周忱一哽，不信的看著她，然後貼了房卡，「我信你個鬼。」
另一邊，四環一院跟燭荊府打了個照面，領隊叢帆敲響了老師的大門。
兩人進了房間就開始密謀。
叢帆注意到今天燭荊府多了兩個人，不解的問：「七院不是還沒找到分析師，今天來的那兩個？」
領隊何老師找了找七院的信息：「不要緊，他們借調了另一個隊伍的分析師，至於另一個，應該是個單兵。」
「那我們的那顆能量晶，還要用嗎？」叢帆眼神冷色道。
「繼續用，燭荊府上一屆進入正賽，這一屆的校隊不會再參加星環甄選，但是那個分析師原來的隊伍想去聯賽，就一定會參加甄選，把分析師搞掉，甄選也就少了燭荊府分隊，我們學院也許會多一個名額。」
叢帆點頭。
他原本要對付周忱，但轉念一想，分析師落單更好成功，而且四環一院再進一支分隊，保不准今年兩個隊伍合作，能夠進入正賽。
到時候，要是七院沒進正賽，那就真的是好看了。
軍事直屬的位置七院掉下來，諭光星一定會再扶持一個學校上去。
怎麼不能是他們四環一院呢？
第25章 。七校訓練
訓練賽當天。
比賽隊伍聚集在西木天坑能量場的躍遷入口。
從入口掃瞄到能量場基本信息後， 比賽人員在能量場管理處的協助下，依次傳送進入能量場。
西木天坑周圍，是能量場管理處和邊境軍監察隊組成的救援隊伍。
方尖的監測塔內部立著一座環形光屏， 上面是能量場內的微型監測設備， 能捕捉到各處的場景畫面， 追蹤各個學院的學生。
陳歲跟著燕明玉在七院影像面前的長椅上坐下。
燕明玉看著她，目光欣慰問：「覺醒期感覺怎麼樣？」
陳歲挑眉：「好像沒什麼感覺？」
她不確定的道， 燕明玉倒是失笑：「待覺醒者很少有你這樣輕鬆，不過也對，不要有壓力。」
「你當時入學考核的時候， 喬霽非常重視」，說到這裡， 燕明玉解釋：「喬霽，你還記得嗎， 她是你入學考核的教務值班老師， 你考核的那天晚上，她遞送結果時， 還怕因為星際遊民通道太久無人通過，校領導會不重視，一定要等到結果出來， 才願意下班。」
陳歲一愣，不知道後面還有這樣的故事， 「那， 真的很感謝她。」
燕明玉開朗的笑道：「哈哈， 想感謝她， 爭取明年去參加星際聯賽吧，她已經被星際聯賽救援隊伍借調， 有機會的話，你到時候可以親自和她說。」
陳歲乖順的點頭，緊接著又答了幾句燕明玉關於她學業的問題。
不過，她們的對話沒有聊太久，很快，七院的光屏上畫面一轉。
從躍遷入口進入西木天坑內部，要經由一段狹窄的地下隧道，然後就是巨大的天坑群。
一個連一個的隕石一樣碩大的坑洞，周圍都是高聳的巖壁，坑底形成了小的生態圈，連綿的森林，和起伏的山丘。
天坑的每一個洞穴交界處，是一座近乎垂直的高山險壁。
西木天坑最大的特點就在於無規律塌陷。
從平緩的地面到巍峨的山緣，甚至山壁上的各種洞穴，都有可能隨機坍塌。
這種坍塌類地形為進入能量場的搜尋增加了許多困難。
校隊進入天坑之後，童薇就放出了能量體。
靈靈貓乖巧的漂浮在她身前，長尾圈住主人的手腕，琥珀一樣的眼睛在光源不足的天坑中隱隱發出一點微光，金色的光點在它周圍繞了一圈，然後圍繞著它緩慢旋轉著。
這是分析師檢查能量波動的手段，能夠通過精神閾外放，勘測能量水平。
最合適的能量監測設備放置位置，一定要是能量場中，能量濃度最低的位置，能夠保證能量檢測信號由低到高擴散整個場，快速監測波動變化。
有靈靈貓的探路，很快他們就從天坑邊緣走到了內環一帶，一路上開始出現等級較低的能量體，都被機甲解決。
直到在外環的一座天坑中，穿越天坑內部一座貫穿的洞穴時，異狀突然發生。
山峰由內而外、貫穿似的打通了一個狹窄的通道，九轉回還的扭曲橫亙，洞穴內部石壁佈滿了濕潤的粘液，機甲的照明裝置照亮時，塗抹在石壁上的一層紫色粘液亮晶晶閃著，看上去格外噁心。
陳歲看見周忱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然後雙眼渙散的抬頭看了眼石壁，忍住反胃感。
「這是什麼東西，嘔——真噁心，這個味道……」
濃郁的腐爛氣息從石壁內部傳出來，像死了很久的動物屍體被分解，在炎熱的天氣被熱氣悶得蒸出來的氣味。
謝春時瞥了眼他，提醒其他人：「迷惑性氣體，記得召喚精神體，用能量隔絕。」
顧妗雪緊擰著眉，因為一直接受的禮儀教育，才沒有失態的嘔吐出來。
她冷著臉召喚出了精神體絮白。
長耳兔並沒有她那麼好的性子，剛一出現，就翻起了三隻眼睛的白眼，誇讚的做出一個『yue』的動作，長耳瘋狂在空中晃動。
一層紅色光芒從它身上朝外擴散，籠罩著自己，以及穿著機甲的主人。
迷惑性氣體會釋放出不同的味道感覺，讓人擁有強烈的不適感。
陳歲看見校隊都召喚了精神體同步行動。
謝春時依然一架機甲，獨身領頭探路，只是外圍多了一層不明顯的藍色水膜。
有了精神體的幫助，校隊迅速擺脫了惡劣環境的影響，快速朝著出口移動。
然而，意外突然發生。
檢測能量波動的童薇，甚至來不及告知其他人能量濃度變化，就聽見前面的岩石發出輕不可聞的『卡嚓』聲。
靈靈貓的長尾突然在她手背上拍打一下，童薇馬上反應過來，一句『小心』還在喉嚨沒吐出來，就見到前方普羅和顧妗雪等人的腳下，山巖霎那間朝下墜落。
童薇腳步緊急剎住，幾顆碎石從她腳下被踢出來，順著滾向前，跟著地面一起轟然下沉。
「隆——」
「我去——」
碎石滾落，地面塌陷，一個圓形的坑洞出現。
普羅三人，除了前方領路的謝春時外，全部掉落。
顧妗雪墜落的瞬間，立刻抽出機甲中帶著的長刃，尖銳的金屬頂端插入底下的石壁，試圖借助和石壁的巨大阻力來對抗下墜的重力。
但石壁的土質格外鬆軟，輕而易舉插入，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阻力，甚至還會懷疑這邊的地面會不會繼續塌陷。
原本還一臉要罵人的周忱見狀，也跟著將武器插入牆面，很快就發現顧妗雪冷臉是為了什麼。
「草，什麼豆腐渣工程？」
身形依舊快速下墜，但來自上方突然傾瀉下一團柱狀的水流。
水流貼附著石壁，將其中的三架機甲迅速包裹。
水柱旋轉朝上，將機甲甩在平地地面，然後旋轉著便越來越小，直到融入空氣中。
周忱轉頭看到地面，坑洞持續的下沉，山峰內部都快塌空，他正準備吐槽幾句，就發現地面晃動起來，隧道的上下左右，都出現了大小不一的裂縫，裂縫從底下的坑洞開始，朝著周圍迅速蔓延開。
「山要塌了」，謝春時冷靜的陳述，「先出去。」
普羅最先起來，一把抓住童薇，然後快速跟上謝春時躍動的機甲身影。
顧妗雪不甘其後，身影迅速疾馳，紅色光芒在空中劃出一道火光。
「等等我！」周忱慢了一步，追趕前面的人。
巖壁上已經有碎石掉落，和機甲金屬碰撞發出沉重的擊響，整座山都劇烈搖晃起來，好像地震一樣，落地時都要小心站穩，以免摔倒。
因為有精神體數值加持，原本的高速又提了幾倍，飛快的從隧道中穿出。
在隧道盡頭，裂縫已經完全擊碎了山巖，天坑內的幽暗光芒從縫隙中透出來，就在機甲閃身出來的瞬間，他們剛借力踩過的地面飛快的朝下墜落，在地面上擊打，碎石飛濺。
機甲在山脈圍繞的一個中央平地停留，轉身時看見那座山整體搖晃著，從中間裂開誇張的裂縫，好像被人巨力劈開，像被分成兩半的瓜一樣，有什麼東西從地下正在隆起。
山峰上的岩石山壁全部碎開，一座高山頓時成了無數塊被分割的石塊。
「戒嚴。」
謝春時吐出兩個字，他抽出能量槍，四方的槍洞黑黢黢的，冷光乍現間，映出他有些淡漠的眉眼。
山峰搖晃著，在四分五裂的瞬間，讓人看清了它底下的怪物。
一個比山峰還要大的軟體生物，從石堆中站了起來。
表皮泛著油光，大半個身體都直立著，只有一截尾部在地面支撐，身體看似柔軟，扭曲出各種形狀，頂開面前的石塊，背上有一些土黃色尖刺，看上去像個放大的蚯蚓。
極其圓滾的碩大頭部見不到五官，只能看到兩個黑色的，極小的圓點，頭頂有兩隻觸角，觸角上冒出許多的肉刺。
童薇從腦海翻出它的圖像信息：
「土蛞蝓，S級能量體，土屬性，攻擊數值低。」
謝春時點頭，聽著周圍的聲音，不著痕跡的動了動眉頭，「盡快結束戰鬥。」
他聽到了有異樣的能量波動，不出意外會是其他學院的隊伍。
周忱神情一肅，面上的煩躁很快被肅默取代，他身後，黑矢鷹展開長翼，黑色的羽毛像沉重冰冷的金屬，漆黑的鷹眼冷漠的注視著前方，周圍無形的風裹挾著它，精神體展現出龐大的身形。
顧妗雪在他右側，右手一抬，絮白跳上她的掌心，三眼兔額頭上的那只紅眼睛徹底被血色衝刺，在眼周，一層火紅的紋路蔓延，三隻眼睛被火焰的圖騰共同籠罩。
精神體和主人在頃刻間建立了共感。
最先離開原地的是顧妗雪。
冰冷的機甲閃身而出，身上燃起的火焰點燃了周圍的風，留下一道灼熱的氣息。
能量炮被抽出來，洞口對準蛞蝓光滑的腦袋，槍炮衝出炮口時，攜帶著一層火焰的能量外殼，在半空墜落時猶如火球降臨。
火焰很快擊穿蛞蝓頭頂，在它的顱部轟出一個巨坑，幾乎打掉了半個腦袋。
周圍的攜帶著能量因子的火焰燒灼著血肉，散發出焦炭炙烤的味道。
剛甦醒就被攻擊的蛞蝓短暫的呆愣一下，在火焰灼燒時，才如夢初醒般，突然將腦袋重重的朝著地面狠狠一撞。
土地中漂浮出黃褐色的能量團，貼附在傷口上，很快壓滅了跳動的火焰，然後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合。
「防禦76，再生3。」
童薇感應著能量波動，迅速提供著信息。
她剛說完，面前的蛞蝓突然在地面重重甩了一下身體。
然後周圍的地面上的山巒開始一個接一個坍塌，山崩的聲音如同連綿不絕的巨雷，轟隆隆砸在地面上。
後一步趕來的四環六院隊伍，剛進入被碎石包裹的平地，看見山裂的場景，周圍的石塊，開始有控制的朝著人群的方向砸下來。
石塊群開始漂浮起來，然後無差別朝著地面和機甲狂轟亂炸。
四環六院剛到，就忙著躲避天降隕石。
黑矢鷹盤旋在天空，在碎石聚集落下時突然長嘯一聲。
「轟！」
由黑矢鷹身上發出一道銀色電光，蜿蜒的蛇形閃電迅速擴散，劈碎即將掉落在地面的隕石，也將顧妗雪面前的石塊劈開，讓她盡快脫身。
四環六院領隊蒼鏡看見顧妗雪閃身退回，馬上和七院校隊站在一起。
黑矢鷹迎著呼嘯風聲，朝著蛞蝓的方向飛近，雷光間隔劈下，在地面抽出一道道裂縫。
周圍被能量體呼出的石塊在強大的雷網之下，被劈成了沒有任何威脅的沙礫。
「你們燭荊府，才進來多久啊，就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蒼鏡擦了擦頭上的汗，和周忱擊了下拳，便攀談起來。
周忱心力還忙著和黑矢鷹接近蛞蝓，暫時沒太多功夫聊天。
「說來話長，打完小周就給你們講故事，你們上不上？」
他頭仰了仰，示意六院一起。
但蒼鏡下意識轉頭，看了眼隊伍最後方的外機甲。
謝春時低調的黑色機甲幾乎要融入黑暗之中，陰影中的空氣帶著幾分潮濕，讓人下意識提起精神。
「謝隊，能量晶怎麼算啊。」
七院自己當然也能應付，但能量體這種東西，就是見者有份的，他們不能霸道的讓六院也看著自己拿，還不如兩邊聯手，速戰速決。
「誰拿到歸誰。」
謝春時無所謂的回答。
蒼鏡一聽，馬上也上心。
那可是一個S級能量晶，雖說在星際聯賽上不夠看，但好歹能拿出去拍賣，哪怕是給分析師訓練也划算。
蒼鏡召喚出自己的精神體，流動的風一吹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嬉笑的挑釁聲音。
「周忱，咱們比誰先拿到晶啊，上回輸了，這回我要翻盤！」
周忱一聽，那股好勝心就上來了，黑矢鷹已經盤旋在蛞蝓上方，尖嘯聲吸引著主人的注意，他也很快驅動機甲，飛快的閃身靠近蛞蝓的位置：「那你輸定了！」
顧妗雪冷漠的看了眼他們，語氣淡淡：「無聊得很。」
但同樣也將絮白的火焰能量注入能量炮，身形在倒塌的山脊中跳動。
輸出都沖了，普羅和六院單兵也沒有待在原地的道理。
兩位單兵快速靠近能量體，因為敏捷屬性都不怎麼高，導致在路上經常能互相對視到，都有些警惕的看著對方。
普羅對拉怪經驗豐富，小金的蘑菇蓋搖晃著，像撐開的傘一樣，貼附在能量盾的外表，金色的能量因子在表面形成一道蜂蜜一樣的金黃色暖光，能量的氣息撲面而來。
讓埋在土中的蛞蝓探出觸角，然後抬起圓潤的腦袋。
顧妗雪打出來的傷口很快恢復，但蛞蝓始終記得帶著燒灼氣息的能量，在下一秒迎著黑矢鷹扇出雷點風暴時，迅速收回觸角和腦袋，很慫的一頭朝著土壤深處鑽進去。
土元素的能量體眨眼間就被土壤掩埋。
雷點風暴抽在地面，發出辟里啪啦的炸裂聲，銀白的火花飛濺開，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黑色燒焦的痕跡。
蒼鏡即將甩出的風刃停在手上，有些尷尬的看著被拱開的土包，有些無奈的撓頭。
「啊這，你們剛才怎麼它了，讓它這麼慫？」
堂堂能量體，竟然當逃兵？
作為唯一出手了的輸出，顧妗雪表示：敢躲，那就打到你出來。
絮白的紅眼睛越來越灼熱，炎熱的氣息順著火紅的能量因子，一路鑽進地底。
地面的溫度迅速升高，透過機甲都能感覺到腳底的炙熱。
只有謝春時周圍被無數不可見的水汽包裹，依然保持著正常的溫度。
童薇腳步朝領隊的方向移了移，目光迅速找尋著蛞蝓的位置。
「攻擊數值76。」
陳歲看見精神體出現，之後各種特殊元素能量發動攻擊時，在內心對精神體的能力有了初步的判斷，猜測著自己如果覺醒，能夠擁有的加成程度。
灼熱的溫度讓地底的蛞蝓有些煩躁，它持續翻滾著，導致地面也跟著晃動，並且形成間隔的隆起。
火焰逐漸往地心蔓延，顧妗雪冷漠的舉起能量炮，機甲上的冷兵器被另一隻手抽出來，大有只要能量體敢露頭，必然活不過一秒的氣勢。
火勢的蔓延讓蛞蝓感受到了危機，因此更加不敢露面，地面晃動的幅度變緩，蛞蝓朝著更深的區域鑽入。
周忱等得有些不耐，乾脆攔了攔顧妗雪，「要不劈出來吧，真能躲，別等到他跑了。」
顧妗雪瞥了眼他，黑矢鷹尖銳的鷹爪抓住外骨骼冰冷的肩部，翅膀撲動幾下，小眼神望了望地面蹦蹦跳跳的長耳兔。
「絮白」，顧妗雪叫了聲精神體，伸手讓她跳上來，絮白落在她掌心後，周圍的紅色能量因子全部匯聚在它體內，高溫瞬間下降。
灼熱的氣息被一陣潮濕的水汽驅散。
蒼鏡目光忌憚的瞥了眼藏匿在陰影中的七院領隊，手上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默默驅著風流動散熱。
周忱在燥熱褪去的同時，抽出背後的四方鑭，長鑭一共三段，呈竹節一樣連接。
在他插入地面後，四面的稜角突然分開，朝周圍散開，竹節連接處牽著一條鎖鏈，將鑭延長一倍，柄端鏤空設計，在鑭打開後，從中央穿出一根銳利的尖刺鋼針。
黑矢鷹從他肩上離開，漆黑的翅膀揮舞著，鳥喙張開，嘶鳴一聲。
「噗呲……」
周圍空氣雷光乍現，雷電因子聚集，不斷發出電流聲。
黑矢鷹飛了兩圈蓄力，在第三次盤旋飛回時，突然仰頭，清脆啼鳴。
一道手臂粗的雷點在空中凝實，如同電光石火，蛇行走勢，朝著地面上的鋼針劈下來。
「蒼鏡！」
周忱看了眼六院領隊，叫他名字的同時，蒼鏡揮動出猛烈的颶風。
雷霆連接到鋼針，通過散開的四方鑭傳入土壤。
「轟——」
一聲沉悶的，持續的雷鳴聲在地底炸響。
緊接著，雷電所到，迅速炸開了一朵朵電火花，飛濺的電光在周圍空間引起接連的爆炸。
地面被直劈下的雷霆轟出一個數十米深的裂口。
「咚。」
地底傳來撞擊的聲音。
蛞蝓背後的油光水滑表皮，被雷電劈出黑褐色的傷口，他的觸角彎曲扭動著，在察覺到身體暴露的那一刻，開始朝著地面飛快扭動。
為了躲避雷電造成的巨大雷擊反應，蒼鏡的颶風將機甲金屬包裹，同時將周忱和顧妗雪從地面帶離，不至於讓他們因為地面塌陷而掉落。
「喂，出來了，大家各憑本事了。」
看見蛞蝓露頭，蒼鏡馬上揮散颶風，快一步衝下去。
被裹著轉了幾圈的周忱，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紅色流光從眼前一閃而過。
顧妗雪飛快跟上，兩人朝著蛞蝓身上一前一後發動攻擊。
被不停打擾的蛞蝓先前感受到威脅，理智中選擇避戰，但沒想到主動退讓，卻被這群人一再騷擾。
它終於忍不住從地底鑽出來，長期沉睡的飢餓感和剛被攻擊的憤怒，讓它蜷縮的觸角完全舒展。
蛞蝓內心或有一番宏圖壯志，想讓這些渺小的人類瞧瞧自己的厲害。
周圍黃褐色光芒閃爍，土石受控漂浮而起，地面急劇搖晃，裂縫深處似乎有東西正在冒頭。
它已經開始蓄力。
卻在從被雷劈開的地縫中探頭出去，見到漫天渲染的紅色烈焰，呼嘯奔騰的狂風團，和隨後被甩出的環繞雷鞭。
風回電激，烈火灼目。
三人虎視眈眈盯著冒頭的蛞蝓，神色勢在必得，正欲下手之時。
蛞蝓：不然我還是跑吧。
蛞蝓探頭的動作一僵，然後猛地轉身，想要朝更深層的土壤中鑽去。
周圍飛舞的礫石環繞著，覆蓋在地縫之上，形成了一層堅固的保護屏障。
而蛞蝓就在下方試圖逃跑。
周忱見狀，神色莫名多了幾分不爽。
以前見到的精神體都是上來就干，哪像它，就知道跑，然後等你以為跑了又冒出來坑你一下。
真煩。
他頂上的一頭藍發隱隱有雷光一掠而過，被手掌一把捋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銳利明亮的雙眸。
黑矢鷹的漆黑眼睛中似乎盤踞著雷霆，在蛞蝓慢吞吞打著地洞時。
周忱伸手，黑矢鷹朝著他所指的方向。
「周小乖。」
「劈。」
他冷漠的吐字。
黑矢鷹尖銳的鳴叫一聲。
鷹啼貫穿整片天空。
霎時，轟雷掣電，雷光大作。
周圍數道雷電擊打在土盾上。
雷光互相蔓延，將土盾包裹，外圍形成一層雷網。
雷網上電光齊閃，很快土盾就被雷光分割，在地面上散成碎石。
蛞蝓再度暴露。
已經沒有耐心的顯然不止周忱，顧妗雪向來不喜歡浪費時間，更不要說蒼鏡本人也是個暴脾氣。
兩人一見土破開，馬上一左一右，空中無形的風被抓出各種箭/矢狀，火焰如同長龍，圍繞著顧妗雪身邊。
蛞蝓腦袋已經鑽進了土裡，被熾烈的高溫燒的嗷叫一聲，馬上又從土壤中退出來。
剛落到坑裡，甚至來不及扭動身子，就被一陣狂風，卷巴卷巴，從地縫深溝中扯出來。
「你是真重啊哥們。」
蒼鏡咬著牙控風驅使，將蛞蝓整個拔出來，摔到另一邊的碎裂山體上。
兩邊的戰士已經在近處等候，一見能量體出現，普羅打開蓄能能量炮，圓珠子彈帶著濃郁的能量因子，穿透空氣，在蛞蝓面前炸開。
能量氣味散開，原本蔫巴巴的蛞蝓突然支起觸角，目光看向普羅的方向，盯著他手中的能量盾開始瘋狂蠕動。
是食物……
普羅乘勝攻擊，快速在周圍射出數道能量彈，將蛞蝓誘動，朝著能量彈的軌跡動作起來。
六院單兵見狀也不甘示弱，同樣掏出自己的能量裝置。
六院單兵的供能開到最大，但這只蛞蝓不太聰明，竟然把另一個方向的能量當成了普羅放出來的，食物的味道越來越濃郁，讓它的運動速度也越發迫切。
結果發現自己做了無用功，不解的甩了甩槍。
「有沒有搞錯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大款？」
他放出的能量不比普羅多多了？！
普羅憨笑幾聲，揚手對六院戰士道謝：「謝了兄弟！」
見拉到怪後，童薇迅速跟上，在普羅的能量盾下釋放自己的精神閾。
靈靈貓懸空，長尾頂端閃爍著一點螢光，螢光周圍擴散開一層光霧，慢慢的擠滿空間。
分析師的精神閾探測能量波動，一向是最準確的工具，現今的能量監測儀器也多根據精神閾檢測建造。
童薇的精神閾比起六院分析師要更大，在蛞蝓到達之前，就鎖定了一個位置。
「腹節上7，下11，深4，偏差1米左右。」
她說的是能量晶的位置。
腹節區域距上七米，距下十一米，皮肉內四米，能量波動檢測偏差一米左右，建議取能量晶時的傷口擴散一米。
普羅點頭，在蛞蝓近身之前，快速推開童薇，然後手握能量盾就地一轉，快速的閃動身影，讓跟在他身後的蛞蝓也飛快的移動。
能量體敏銳的感覺到了威脅，動作突然一停，馬上扭頭，朝著另一個方向扭曲移動。
普羅：「？」
「什麼情況？」
蒼鏡看著這一幕，感歎道：「這哥們，他是真慫啊。」
只要感覺到一點不對勁，就想跑路。
但很可惜。
他抬手，周圍的風刃匯聚成為了一把帶著鞘的巨刃，正在半空引動狂風怒號。
「到手的鴨子可別讓它跑了。」
蒼鏡朝著能量晶的位置，巨刃隨著他的動作，突然快速的旋轉起來，跟隨蒼鏡的外骨骼帶起一條猛烈的風勢逼近。
*
「已經很晚了，你需要回房間休息嗎？」
場外，燕明玉問道，她自己熬一熬沒有什麼，但陳歲正在覺醒期，充足的睡眠有利於精神閾蓄積。
陳歲點頭，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嘴上應道：「馬上就去睡！」
第26章 。七校訓練
她仍注意著光屏， 見到蒼鏡順利挑翻能量體，但就在光刃刺下時。
顧妗雪眼神一抬，機甲的槍被收起， 空出的外手掌上出現一團飄動的火焰， 隨著她閃身而出， 火焰一路呼嘯，身形比起先走一步的蒼鏡， 更快的靠近能量體。
熱浪破開周圍的狂風，一個尖銳的火焰銳物穿過蒼鏡面前，從他的外骨骼前， 不到一米的距離，快速劃過。
火焰的尾部被金屬手臂握住， 烈火包裹的聲音一閃，只能看見肩部的一團白。
外骨骼迅速和他錯身。
「噗——」
火焰的尖銳頂端穿透翻身的蛞蝓暴露出來的腹節部位。
講究的按照分析師說的範圍下手。
「轟！！」
火焰刺入蛞蝓之後， 外骨骼飛快閃身後退。
蒼鏡甚至來不及吐槽自己被人搶了先手， 見到顧妗雪和絮白閃退，馬上驅風跟著退開。
就在顧妗雪身影停在數十米開外， 插在蛞蝓身上，讓它嘶鳴嚎叫的翻滾的火焰，突然蔓延開一米。
然後以尖銳頂端為圓形， 炸開了一個半徑一米的**。
一陣熱浪在空中滾動。
模糊的血肉橫飛，蛞蝓痛苦的張開嘴， 紫色腥臭的液體順著流出來。
顧妗雪眼神嫌惡的看了眼它的口水， 然後目光鎖定血肉坑外圍的一顆褐色光團。
火焰延伸包裹能量晶， 將晶撤出蛞蝓體內。
剛才還在扭曲擺動， 痛苦嚎叫的蛞蝓彈了幾下，就徹底躺在地面上， 一下也不動彈了。
帶著血的能量晶落在顧妗雪手上，被她當著蒼鏡的面朝上拋了幾下，然後似乎輕聲哼了一下。
「謝了。」
顧妗雪歪了歪頭，挑眉，涼涼道。
蒼鏡意識到自己被人截胡，臉色一扭曲，咬著牙，眼神格外委屈的點頭，聲音硬是憋著沒抱怨。
「都是同學，不、用、謝！」
蒼鏡看著顧妗雪隨意的把能量晶拋向分析師，內心無比後悔，怎麼就想到跟他們一起的！
完全打白工嗚嗚嗚。
等到解決完蛞蝓，打算離開的時候，六院怎麼也不願意跟他們一塊走。
六院校隊離開前，蒼鏡想到什麼，腳步一轉。
「謝隊，有個事你們可能不知道。」
「四一院這回不知道拿到什麼晶，剛進來我們原本同方向的，他們拉怪能力出奇的強，能量體都往那邊跑了，我們才換位置的。」
「估計等他們積分拿夠了，就要來找你們麻煩的，那個能量晶的加持數值，有點蹊蹺，總之你們多注意點吧。」
「四一院就是事多，讓他們來，我不打的叢帆跪下叫爹，我……」
周忱的日常就是和普羅吐槽，偏偏普羅還能很認真的聽他吐完，一臉贊同的應和：
「到時候一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謝春時一個眼神瞥過來，他瞬間老實。
「走了。」
「好的隊長」，周忱正色，馬上跟上。
看見能量晶落在了自家手上，陳歲才滿意的坐直了腰，然後活動了一下身體，和燕明玉短暫的道了別。
安心的回到了住宿的地方，放心的睡覺了。
夜間的能量場仍然有著不小的動靜，星四環七個學院的老師也都守在光屏前，四一院在晚上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讓四一院的老師那邊都熱鬧了起來。
燕明玉坐累了，此刻正站在那裡，聽著周圍嘈雜的聲音，和七院派出的其他老師對視一眼，示意他壓下擔憂。
次日，日將出，陳歲睜開眼。
下意識在床上翻滾兩下，隨後敏銳的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她抬起一邊的手臂。
女生的手臂看起來細瘦無比，但能一拳打出非同一般的力量。
白皙表皮的下部，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逡巡遊動。
一股暴躁的情緒沒來由的盤踞在心頭，像是被充滿氣的氣球，迫切的想要打開一個口子放氣出來。
充盈的能量聚集在身體裡，讓她周圍不住的有綠色光點溢出。
等她收拾好出門，就看到門外，站著卡瑪星能量場管理處的工作人員。
對方手上拿著簡易的能量檢測儀器，正對著她的門口數值飆升，一路衝到頂部。
陳歲下意識站直身體，沒來由的心虛：「您好。」
工作人員看了眼她身上的七院校服，凝重的神色稍霽：「你就是燕師說的那個，正在覺醒期的學生？」
陳歲點頭。
然後看見工作人員記錄下儀器上的數據，朝她笑了笑：「我是說，能量波動突然警報，小同學的覺醒期也快要過去了哦。」
陳歲走出門才發現，能量波動警報不是誇大。
從能量場管理處的住處往外，植物都在瘋狂的生長，甚至有些機械縫隙都長出各種野草，幾乎是一夜之間，被植物覆蓋。
她看了眼手環，能量波動正在曲線上升，即將達到頂峰一樣，隨時會折下來。
一時心裡有些激動。
來到西木天坑監測點的時，燕明玉剛和一個工作人員說完話，見到她來，打趣一樣的拍了拍她的肩：「陳歲同學，你這個覺醒陣仗，很聲勢浩大啊。」
陳歲撓撓頭，原本是為了掩飾尷尬，結果手突然插入發間，摸到了一個硬物。
她動作一頓，甚至來不及回燕明玉的話。
在髮絲中捏住那根冰涼的柱狀物，然後猛地一扯——
「嘶！」陳歲瞪圓了眼睛！
她一路順著摸下去，驚訝的發現是一根籐條一樣的東西，從她的頭皮深處長出來了……
長出來了……
陳歲臉上浮現出震驚的神色。
燕明玉看著她突然抓住來一根樹籐，籐條上的葉片還彎曲的舒展，像是新生不久。
「這是……」，燕明玉將她拉扯的手鬆下來，手指挑了一下樹籐，「應該是木系的精神體，特殊表徵？」
但其實連燕明玉自己都有些驚訝，她教導的木系學生不少，沒見過誰自己都能長草的。
可能這就覺醒期後覺醒的異樣之處吧。
陳歲默默用頭髮埋住那根籐條，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覺醒期本人也會變化？
她有些不自在的在自己身上摸索，試圖找一找哪裡還有變異，但一和燕明玉坐下，看見光屏後，就全然忘記了這事。
校隊經過了一夜數小時的戰鬥，積分一路飆升，暫居第一。
但畫面中，狀況並不好。
謝春時，顧妗雪，周忱三人和普羅童薇分開，中間隔開她們的是數不清的能量體。
在天坑形成的黑色森林之中，能量體瘋狂的朝著這個方向聚集。
陳歲擰眉。
難怪校隊積分這麼高，周圍有這麼多的能量體……也太不正常了。
能量體群的等級並不高，但一個接一個，處理起來也要花不少時間，以至於童薇和普羅及其艱難的應對著面前的場景。
「怎麼一晚上過去，多了這麼多能量體？」
陳歲不解。
西木天坑曾經是星際聯賽的賽級能量場，因為長期作為賽級，導致高級能量體被殺了幾乎沒有，一路降級成為S，今年是因為活動能量體數量略多，所以拿出來作為訓練賽。
但沒人說這麼多啊。
再如何能量場內出現聚集性的能量體群，都是不正常的。
燕明玉聞言，冷聲道：「因為有人做手腳。」
她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以至於其他的老師都聽的一清二楚。
四一院的領隊老師突然停下交談，轉頭看過來，臉上雖然笑著，但眼神讓人極其不適。
「燕師，這麼說可就不好聽了，那顆能量晶的功能就是這樣的，又怎麼能說學生們處理的不好呢。」
燕明玉掀起眼皮，理都沒理他。
陳歲突然想到什麼，暗暗留心，餘光中看見四一院的老師忍著怒氣瞪著燕明玉，但偏偏不敢觸她的霉頭。
四一院的領隊老師心裡不無陰險想。
星際七院只是沾了宋家的光，但眼下議會由顧家接手，七院還能有什麼資本。
一個破落的院校，憑什麼一直盤踞在他們頭上！
四一院的老師們期待的看向光屏。
事情卻並不想他們預料那樣。
能量潮快速圍住普羅和童薇，普羅的精神體小金的身體變得無比巨大，將童薇包裹在裡面。
小金的外表被各種能量風暴劃開，表皮金屬都有些卷皮的痕跡，童薇和靈靈貓鎖在一起。
普羅駕駛機甲，幾乎在她報出能量晶的同時，就快速取晶結束了面前的能量體。
但實在是架不住能量體數目太多了。
戰場被分割，另一邊的輸出們也被密密麻麻的能量體圍了起來。
雷光和烈火燒灼著整個戰場。
低級能量體根本不用考慮能量晶損耗度，顧妗雪和周忱直接連打帶燒。
能量晶都灑得遍地都是。
卻仍舊找不到一個出口。
普羅的注意力提高到了極點，長期的快速戰鬥和精神體共感，已經讓他有些疲憊，小金受傷更是加重了精神閾負擔。
他的動作從一開始的迅疾，逐漸開始變緩。
「普羅」，童薇緊張的喊道。
普羅正將能量刀刃從能量體內抽出來，不防身後，突然現身一隻黑色的，幽靈般的影子。
他還沒來得及轉身，黑影手上一道光團，黑氣包裹在外，噗的朝普羅打下來。
普羅背後升起一層金屬的外殼，試圖阻擋黑色光團，但黑氣接觸到金屬，瞬間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金屬外殼表面被侵蝕出一個圓洞，黑氣穿過圓洞，打入機甲中。
輕飄飄的一團黑氣，在進入機甲時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推力。
普羅被黑氣甩到地面，黑氣翻滾間，將他按在地上狠狠摔了幾下。
機甲拍打地面的動靜著實不小，另外三人馬上注意到這樣的場景。
周忱率先吐了個髒字。
「四一院是不是想死啊。」
他並不是吊兒郎當的不著調語氣，而是極其認真的，握著雷鞭的手背青筋鼓起，眼中怒火燃燒。
顧妗雪沒有被怒氣沖昏頭腦，眼見普羅被甩開，小金試圖去救主人，因此暴露了童薇的位置，幽靈影奔向童薇，她腦海電光一閃，瞬間懂了那幫人的計劃。
「不好，童薇！！」
顧妗雪高聲喊道。
童薇下意識操控靈靈貓，靈靈貓漂浮著，長尾在背後晃出一圈一圈能量影，光波環繞著，朝著黑影的方向甩出去。
黑影周圍漂出三團黑氣，馬上擊碎了能量光圈，然後快速近身，抬手就要解決靈靈貓。
顧妗雪神情罕見出現了幾分急色。
暗中觀察的四一院隊伍，看著即將達成的目標，面上一喜。
而普羅有些痛苦的撐起身體，試圖替分析師抵擋攻擊。
眾人的臉色都在剎那間停頓。
燕明玉和陳歲都提起一顆心來。
監測點內，七院和四一院的所有人都緊張的注視著這一幕。
室內陷入了徹底的寂靜。
「霧。」
一個低沉的，恍如不可聞的聲音，短促的響了一下。
能量場中，凜冽的氛圍在停頓的一秒鐘突然擴散。
四一院的眾人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剎那間停下，一股力量被吸取調走。
空氣變得極其乾燥。
流動的風能輕而易舉割開皮膚。
氣溫驟降。
風雨欲來的氣勢朝周圍散開。
就在一切都停頓的短暫時間裡。
冰霜般的氣流湧動。
以童薇面前的黑影為節點，一層藍色幽光覆蓋在他表面，黑影和黑色光團全部被冰霜封凍。
一切並沒有結束，冰霜範圍繼續蔓延。
周圍湧動的能量潮，能量因子被更加強大的能量壓制。
冰凍的範圍輻射散開。
冰雕一樣的一群能量體面上出現了一個驚恐的神色，被徹底保留在寒冰之中。
另一邊，居於人群中的謝春時垂下手指，朝遠處看了一眼。
普羅接受到指示，動作飛快的，撐著受傷的身體，從地上爬起來。
在四一院的人反應過來前，金屬刺在手中匯聚，然後帶著一股金色能量，猛地扎入黑影的冰塑之中。
「等等！！」
叢帆回神，笑容頓時僵硬，見到這一幕，神色驚恐的叫出聲，後怕和膽怯的情緒攥緊他的心臟。
然而他並沒有普羅快。
金屬刺入冰雕，瞬間長出數不清的冰刺。
將黑影整個萬刺穿心，冰雕徹底碎成了冰渣。
一個殘影被擊退，流光般回到叢帆的精神閾中。
一顆黑色的晶體，傷痕纍纍的伴隨著冰渣掉落，滾在地上。
「啊！！！」
剛才出聲的叢帆突然痛苦的跪地，發出淒厲的慘叫。
精神閾的碎裂感好像把他剝開一樣，令他承受著被能量晶反噬的滋味，精神閾的能量因子衝撞著身體，處於精神閾的本體晶被劃傷，損耗度一瞬間飆升。
各種疼痛讓叢帆忍不住咬緊牙，咬到舌頭也絲毫沒察覺。
四一院的其他人馬上圍住他，另一位輸出站出來，怒視著七院，剛準備開口。
謝春時沉靜的目光看過來，冷漠而平靜，似乎看一個毫無生機的死物。
他緩緩啟唇，無比清晰的道：「破。」
周圍封住能量潮的冰雕，應聲而碎。
「卡擦。」
一聲接一聲的碎裂音無比清晰，龐大的能量瀰散在空氣中。
隨著被冰封的屍體碎片，掉落一地的還有損耗度極高的晶。
四一院見到這一幕，眾人膽怯的退後一步，將一切聲音都默默嚥了下去，只圍著自己的領隊。
燕明玉鬆開緊握著椅子的手，蜷縮了幾下。
場外四一院的老師的臉色，刷一下暗下來。
領隊老師轉頭，怒目看向燕明玉。
「燕師，你們校隊竟然公然違反訓練賽條例，對隊友出手，難道這就是貴校的教育嗎？」
「還是說，燭荊府覺得星四環內無人能比，想一手遮天，打壓他人？」
燕明玉眸內閃過寒芒，一下氣笑了。
他們單兵身上也受了不小的傷。
精神體為了保護分析師，損耗度不低。
她不會讓單兵繼續在訓練賽內。
七院被能量體圍攻的事還沒解決，燕明玉還沒和四一院算賬，誰知道這群人臉都不要，直接倒打一耙。
「我發現，你們四一院這些年，本事不大，臉皮不小。」
燕明玉冷了臉色，一股莫名的壓力從她身上散開。
坐在一邊的陳歲遭受無妄之災，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籐條，突然受驚彈了起來，翹在腦門上。
她默默伸手放上去壓著。
四一院的領隊老師被攝住，但不願表現的太低人一等，硬撐著道：「謝春時傷及叢帆的召喚體是事實！」
「四一院放縱召喚體傷害同學，還不許他們反殺？有這樣的道理？」
燕明玉眸色沉沉，涼聲道。
但沒想到，四一院老師都臉皮能更厚。
「普羅同學和童薇同學不是無事麼，再說，叢帆獲得這顆晶不久，還不能完全掌控以致驚嚇了七院的同學，但」，他話音一轉，「七院怎麼能這樣對待同學的召喚體，召喚體受損，叢帆的精神閾受到了極大的傷害，燕師難道不覺得貴院校隊沒有分寸，絲毫不顧規則嗎？」
這話說的就很有技術。
一來，你們七院兩個同學不是沒傷著麼，我們校隊領隊是受了傷的。
二來，召喚體攻擊七院不是我們想要的，只是新的召喚體，領隊也難控制。
燕明玉扯著嘴角，「不覺得，我倒覺得他們幹得漂亮，不受控的召喚體，放任下去只會造成更大的危險，燭荊府也是看在，和你們做了那麼久的鄰居份上，幫忙解決了這個危險，何師……」
她驀地轉頭，眼神突然變得極冷，「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
四一院領隊老師氣的上前一步，燕明玉身後，突兀出現一個巨獸身影，令眾人大驚失色，頓時嚇退。
「你……」
陳歲坐在那邊很久沒動，但從戰鬥開始，她就感覺能看出一點什麼東西。
能量體移動時的速度，被她下意識計算，能量波動在她眼裡，分成了各種不同的色塊，像一張清晰的調色盤，每個顏色和濃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黑色幽靈召喚體的身上有一團濃郁的黑色顏料，根據星際能量手冊對比，確定是稀有屬性的一種。
陳歲下意識比對深淺，能看出那種屬性。
聽到燕明玉和四一院領隊的爭吵，她在四一院領隊被氣得哽住時，突然開口加了一把火。
「暗屬性晶，攻擊76，防禦45，稀有屬性：操縱63，隱匿67，原型影蛇，具有吸引能量體跟隨，操控能量因子的能力，確定能量錨點能夠讓跟隨能量體作為前鋒，捕捉獵物。」
「這是一枚A＋級別的雙稀有屬性能量晶吧？」
操縱是上位控制的變體，使等級低、或者同級的精神體，能夠操縱其他精神體。
但有一些低等級能量晶攜帶特殊的操縱屬性，可以偽造這種『跟隨』的力量，使能量體按照目標移動。
陳歲猜測，最開始四一院的錨點在校隊身上，借用操縱召集一批能量體解決，獲得足夠的積分，後把錨點放在童薇身上，試圖借能量體的手，除掉童薇。
能量晶的數據一出來，四一院老師的臉色都有些崩裂，面對著沉下面色的燕明玉，周圍龐大的能量氣場變得越來越壓迫。
四一院老師咬了咬牙，還想強行挽尊，話不過腦便脫口而出。
「這顆能量晶只是偶然得到的，什麼稀有屬性，校隊分析師怎麼會知道。」
燕明玉聞言，冷笑著勾唇，像看傻子一樣掃了他一眼：「四一院真是從上到下，蠢得不分秋色。連屬性都沒弄清楚的晶都敢拿到訓練賽裡，到底是我們不遵守星際能量場賽事規則，還是四一院不遵守，你可要好好想想。」
四一院老師神色陡然一僵，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背後莫名爬上一股涼意。
根據《星際聯盟能量場賽事規則》。
任何能量晶的使用，都必須由分析師解析清楚數據，編輯過程上傳，確保由參賽分析師個人解析，與能量晶本身屬性誤差值5％以內，方為合格，擁有參賽資格。
如果說，分析師自己都不知道晶的操縱屬性，誤差值絕對在5％之外。
那麼，四一院要麼，是通過非常規手段用這顆晶參賽，要麼就是，西木天坑能量場檢測處違規。
能量場監測站的人，當然不會為四一院背鍋。
當下聽見了這樣的話，馬上就上報給了負責人。
察覺到工作人員的目光不對，何老師終於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一時失言，我的意思是，小孩子哪裡知道操縱屬性怎麼用，肯定是對晶都掌控度不夠，才造成了誤會。」
但燕明玉顯然不會輕易放過。
「誤會不誤會的，等監測站檢查後再說吧，我也很想知道，貴校的分析師精神閾值如此，哪來的本事解析一顆A＋級稀有屬性晶。」
稀有屬性為晶的解析更上一層難度，A＋級的晶需要分析師的精神閾值在70以上，雙稀有屬性要求在75以上，四一院的分析師數值可不夠。
何老師面容一僵，不止是他，背後四一院的其他老師臉色都是一變。
第27章 。七校訓練
四一院確實做手腳。
訓練賽畢竟不是正規比賽。
西木天坑需要學院減輕能量場壓力， 也沒想到有人會罔顧賽事法，在進行檢查工作時，並不如正規比賽要求嚴格。
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負責人暫停訓練賽時的臉色極其難看， 看見四一院的人就心煩。
比賽中斷， 所有學生撤出。
普羅精神體損耗度達到了50％， 本體晶有了一定的損傷。
被送去醫療院治療時，他還有些不情願。
但燕明玉強制要求， 說到底，這只是一場訓練賽，不到非要單兵帶傷上陣的地步， 校隊缺少一位單兵，後續的比賽一樣能打， 只是佈局上需要更加注意。
其他人顯然也更加希望普羅能夠治療。
童薇聽到普羅說要繼續比賽時，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才讓那個兩米的憨厚大漢喏喏的閉上嘴， 被送去醫療院。
普羅都是因為保護她才受的傷。
童薇內心無比自責，作為分析師， 不但沒有看出周圍的能量波動，還忽視了能量體的攻擊。
她懊惱的坐在監測站的長椅上，哪怕顧妗雪放在她背後的手不停安撫， 也無法讓童薇好受多少。
燕明玉正從監測站議會廳出來，看見等在這裡的一群小崽子， 拿著手上的處理通知晃了晃， 將安靜沉默的幾人的思緒喚回來。
「行了， 別垂頭喪氣。」
她在校隊面前坐下， 陳歲緊跟在她身後，因為在議會廳看了一場撕逼大戲， 還有些意猶未盡的咋舌。
感受到校隊的低沉氛圍，陳歲也默默歎了口氣。
普羅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只是因為本體晶損傷，為防止損耗嚴重，被送去醫療院檢查修復罷了。
「好了，說到底，這件事不能怪你們」，燕明玉安慰道，然後她看向中央，「這個能量晶屬性特殊，作為分析師，你並未失職。」
燕明玉沒說錯，能量監測站徹查了有關能量晶的處理過程，發現並不是四一院的分析師獨立處理的這顆晶，而是在星環盛宴拍賣會，買下這顆晶後，雇了一位高級分析師，進行分析和編輯的。
「這顆晶是一顆罕見的A＋級能量晶，暗屬性，具有隱匿和操縱兩種特殊屬性，沒有檢測到波動並不是你的問題。」
燕明玉拍了拍她，「四一院以五百萬星幣的價格拍下，但因為不符合賽事規則，他們被西木天坑能量場取消訓練賽資格，並且上報賽委會，連星環甄選都參加不了，可能無緣本次星際聯賽了。」
陳歲安靜的坐在燕明玉身邊吃瓜，陡然聽見一個五百萬，一下把她頭頂的籐蔓都驚的豎起來。
惹得對面校隊成員唰唰抬眸。
童薇聽到不是自己的問題，還有些放鬆，等再聽到四一院的處置，心情逐漸多雲轉晴，一抬頭看見陳歲頭頂，突然就笑出聲。
「噗。」
「歲歲，你怎麼成這樣了？」
她從座位上起來，去抓陳歲的頭頂。
陳歲下意識偏了一下，手摸了摸腦袋，摸到豎起的籐蔓，綠色的眼睛眨了眨，無奈的伸手壓下去。
顧妗雪也被勾起了幾分好奇，才朝前了一點，就聞到陳歲身上傳來的草木氣，中間還混雜著一絲花香。
「是要度過覺醒期了嗎？」
她手指挑了挑陳歲頭頂的籐蔓，問道。
因為壓不下去籐蔓，陳歲已經放棄了，任由一左一右兩個妙齡少女玩弄她的腦袋。
聽見顧妗雪的話，也愣了一下，想到工作人員說的，有些不解的點了點頭，又很快搖頭。
「我也不知道」，她抓了抓短髮，發現頭髮末梢也生出了一些延長的綠芽，只是因為比較短，並不起眼。
謝春時眸光時不時就掃一眼，就連周忱都有些手癢，但因為擠不過兩個女生，只要裝作不在意樣子坐在位置上，餘光好奇的看著。
「精神體沒有出現，也沒有感覺到本體晶，曲線峰值好像快了，還在漲。」
陳歲看到手環的曲線還處於上升階段。
燕明玉將處理通知疊好放在口袋，拍了拍她的肩：
「精神體的出現情況不同，一般覺醒後就能見到精神體，但也有的人沒見到，以為失敗，之後突然建立共感，精神體就出現了。也有人是遭遇危險，精神體突然出現，情況不同。你已經出現了精神體同化的假性共感現象，之前能量監測站說你的能量波動在減弱，很大可能覺醒成功。」
「共感啊……」
陳歲垂眸，和精神體共感需要極大的能量支撐。
共感後可以見到精神閾，並且支配精神閾的力量，同時擁有精神體的屬性加持和能量共享，可以說是使用精神體戰鬥的關鍵。
和精神體的共感水平，標誌著能夠發揮精神體數值的程度，也是評價覺醒者能力的一項指標。
就在陳歲思索的時候，燕明玉突然在口袋摸到了被疊好的處理通知，想到什麼，問她：
「比賽繼續，普羅去了醫療院，你想不想進能量場看看，或許能夠幫助盡快建立共感。」
陳歲還沒表態，校隊先驚喜起來，「誒，那我們又有單兵了。」
童薇眨著眼睛看陳歲，拉著她的手：「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陳歲默了一秒，沒說單兵的任務就是保護分析師，只是想到之前校隊在能量場殺能量體的場景，冰碎之後，滿地掉落的晶，還沒有人撿。
之前還無感，但聽到四一院五百萬買一顆能量晶，就覺得那都是錢，一瞬間心抽抽地疼。
「老師，在能量場殺能量體獲得的晶，全部都歸我們嗎？」
陳歲問。
燕明玉挑眉，點頭，「當然，這些晶都是能量場給予的報酬。」
她一說完，就覺得陳歲神色變不太對。
她之前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在聽完這句話後，整個人面貌都有些不一樣，眼睛頓時亮了亮，像盯上了什麼獵物一樣，看起來有些驚人。
燕明玉還不知道，在這之後西木天坑再也不會因為能量體數量過多，開放訓練了，她只聽見陳歲認真點頭，感謝的說：「謝謝老師」，便沒有細想。
因為四一院違規，加上領隊叢帆召喚體的晶碎裂，本體晶受損，不得不接受治療，之後的訓練賽將沒有四一院參與。
其餘六個學院繼續進入能量場，尋找能量監測儀器的位置。
這一次作為單兵進入能量場的是陳歲。
除了在北境星遇到的能量場，這是她第二次參與能量場作戰。
西木天坑和北境星能量場有很大的不同。
天坑內和卡瑪星的地貌有巨大的差異，能量場已經完全腐蝕了原來的地面環境，哪怕有朝一日能夠解決形成場的能量體，吸收完場的能量，恢復的環境也只是一座廢墟。
陳歲跟著校隊穿梭在黑色森林中。
童薇知道她是第一次參加訓練賽，很認真的給她科普訓練賽的賽制，和西木天坑賽場的狀況。
關於放置能量監測儀器的最低能量點，大部分都是依靠分析師尋找的，因此在說完大致情況後，童薇也很快投入了任務之中。
校隊的積分已經一路領先，但是中斷比賽，導致重新刷新了進入地點，距離測定的目標位置有一段距離。
再加上陳歲見到能量體，衝上去瘋狂收割，於是校隊臨時轉頭，又去殺了一批能量體。
陳歲的長刀剛從一顆抽搐的樹幹中抽出來，樹幹表面還有一張扭曲的面孔，看上去猙獰無比，頂端的樹枝被她一隻手抓了起來，整個根系被扯出地底，根須上還有濕潤的泥土。
長刀頂端從樹幹的內部帶出來一顆綠色的晶體，陳歲馬上甩開已經失去活力的樹幹，取下刀鋒上的晶。
校隊也處理完了其他的樹型能量體，童薇跟著檢查能量晶的損耗程度。
能量體攻擊和能量晶，都屬於能量因子。
能量攻擊會損傷能量晶內的能量聚集程度，也就是能量晶的損耗度。
一般來說，能量晶的損耗度越低，編輯出來的召喚體，就越接近原型能量體的力量，如果損耗過高的話，召喚體的力量就會大打折扣。
一個S級能量晶損耗達到50％，編輯出來的召喚體甚至不如A＋的能量體厲害。
「哇，歲歲，又是一個百分百完全無損耗的晶！」
童薇感歎的看著陳歲將檢查好的能量晶丟進的收納空間。
周忱看著自己30％的損耗度，「明明我是按照童薇說的位置打的，怎麼損耗就這麼高呢？這不正常！」
雖然知道不含有能量因子，自然不會損耗能量晶，但——
「你到底是怎麼用機甲都能把晶打出來的？這能量體再生是擺設麼？」
周忱一臉不服的低聲道。
他理解能量體攻擊晶，損耗在30％左右都是格外正常的，因為分析師確定的位置也有誤差，但就是有對比啊！
就不平衡啊！
陳歲壓根沒在意再生，確定再生時間後她就有了規劃的速度，所有的攻擊只有一個原則。
「簡單啊，攻擊的速度比再生快就行。」
沒長好的時候你就打了，能再生又怎樣。
周忱沉默了一秒。
更奇怪了啊！
你還沒用精神體，哪來那麼快的速度？！
他忍了忍，沒直接吐槽。
黑色森林中央的能量體被解決完之後，謝春時算了算積分水平，「能量晶拿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去放置監測儀器吧，比賽這麼久大家都累了。」
也該結束了。
聽懂了他話語的暗示，陳歲完全沒有意見。
能量監測儀器的位置，童薇一開始就鎖定好了，在黑色森林外的，兩座高山中央的狹道。
兩邊是高聳的山，校隊在路的入口處停下了腳步。
「這個能量水平……」
陳歲皺了皺眉，一種奇怪的預感湧上心頭，感受著周圍乾燥的風和捲起的沙土。
她不著痕跡擋在童薇面前，「確定這裡是目標地點嗎？」
童薇看著異常安靜的山道，也有些奇怪，「檢測到這裡的能量值，的確是最低的位置。」
能量場外，看到這一幕的燕明玉突然站起身，面色嚴肅的盯著光屏。
此時光屏中，陳歲還是感到有些異樣，能量波動確實被壓的很低，但她還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能量波動。
「沙沙……」
細微的窸窣聲響起。
兩岸的山巖上，有什麼東西從黑色石巖中探出。
校隊並沒有察覺到這些聲音，周忱拍了拍陳歲，
「好了，別耽誤時間了，趕緊結束吧。」
說完，他就要上前。
陳歲心裡那股預感越來越強烈，在機甲錯身而過時，下意識拉住周忱。
「等等！」
周忱身影一停，轉頭看她：「怎麼了？」
說話的間隙，身後晚來一步的四六院，快速從另一個出口來到狹道，見到周忱準備行動。
蒼鏡馬上提防，然後迅速閃身衝上去。
「你們搞什麼，都在眼前了還磨蹭，積分翻倍不想要了？」
比賽規則：放置能量監測儀器，積分翻倍。
周忱眼看著蒼鏡就要出手，心裡一急，「別拉我，我沖了。」
陳歲拉著他，手上長刀快速一揮。
阻擋另外三人。
她眉頭輕擰，面色堅定，目光銳利的盯著前方。
周圍的能量波動保持在一個低緩的水平。
但一股無形的壓力讓陳歲頭頂的籐蔓持續僵直，頭髮末梢的細芽也微微炸開。
「別動。」
「能量波動不對！」
周忱皺了皺眉，正要勸她別鬧，結果話還沒出口。
就看見陳歲鬆開自己的肩膀，右手甩出一根金屬的利爪，朝著空中一拋。
校隊不明所以，四六院還以為她要阻攔蒼鏡，忍不住就開口：「你們燭荊府還搞這種競爭，慢了一步就想攔我們領……」隊……
他話差一點說完，因為一股劇烈的能量波，打破周圍低能量的狀態。
分析師首先感覺到不對，一聲「不好」還沒出口。
周圍山巖上突然出現了許多的長尾蠍，巨大的蠍尾敲擊在岩石上，頂端的毒液腐蝕石塊表面，留下黑色的印子。
密密麻麻的『沙沙』聲。
密密麻麻的黑色移動的蟲子。
密密麻麻的紅色眼睛……
在場兩個隊伍不由得驚出一身雞皮疙瘩。
周忱下意識嘟囔：「我去，什麼情況……」
沒人聽見他的話，因為眾人的目光很快被眼前吸引。
一個巨大的長尾從地底甩出來，蠍尾幾乎有十餘米，拍打在狹道上，狹道中央裂開一個裂口，一個黑色的巨大影子從地下唰的飛起。
蒼鏡正在半空，察覺到身後甩出來的金屬鉤，剛要操控風流躲開。
結果來自身體下方的一股腥臭氣浪，將他熏得眩暈一秒，緊接著，巨大的能量捲滾動，周圍的空氣變得無比炙熱。
火焰一樣的氣息從四周湧向他，燒灼感撲面而來。
就在蒼鏡恍惚的一瞬間，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腰間傳來束縛感。
金屬鉤環繞一圈捆住他的腰，龍爪鉤很挑釁的拍在他的臉上，鉤指打開，抓住他的下頜。
「唰——」
巨大的拉力一扯，將他整個人帶離火焰包裹的環境。
「領隊！！」
四六院校隊成員臉上還帶著驚嚇的神色，下意識上前，試圖接著蒼鏡。
但握著金屬鉤另一端的陳歲，極其隨意的將他朝地上一甩。
「嗷！」
蒼鏡腰磕在石頭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
腰間金屬鉤轉眼就被機甲收了回去，帶動著他也被拉著在地上滾了兩圈，身體在兩個石塊間撞來撞去。
見到領隊的慘狀，四六院成員下意識看了眼陳歲。
單兵冷漠的抬手，然後在收起金屬鉤之後，從背後抽出長刀。
鋒利的刀鋒，讓人能想像出她殺伐的神色。
剛才揣測她是要攔蒼鏡的那個成員，下意識退後一步，就連周忱都默默靠近了一點顧妗雪，惹得顧妗雪冷漠的掃了他一眼。
「記錄在案能量體：火蠍。」
「火屬性晶，等級S，攻擊78，防禦54，稀有屬性：隱匿67，主要隱匿方向：壓低能量水平，變異支隱匿方向：身形隱匿。」
火蠍的攻擊數值已經達到了S級，更別提還有稀有屬性加持。
陳歲抽出長刀，目光掃過其他人，和隊友點頭示意，傳遞著自己看出的信息。
她在能量場外也分析過四一院那顆能量晶，當時沒人在意。
這一次下意識也分析了面前，從土裡彈出來的巨蠍的情況。
卻沒注意到，兩個學院的分析師，正以一種奇異的眼神打量她。
同時，在能量場外觀察他們的燕明玉，也瞬間想到了什麼，頓時眉頭緊鎖，緊盯著陳歲。
目光聚集的陳歲，眼裡只有逐漸現身的火蠍，心裡只有一個換算念頭。
S級能量晶，有稀有屬性隱匿，拍賣起價五十萬。
發財了！
綠色眼瞳似乎閃過金幣的光，陳歲很快閃身出去。
「我來拉怪，輸出跟上，分析師退後。」
她快速衝上前。
其他人短暫沉默了一秒，然後很快反應過來。
蒼鏡『騰』一下，從地面鯉魚打挺般起來，戰意剎那燃起，看著謝春時：「我去，被搶先了！」
「少廢話！」
周忱迅速抬手，黑矢鷹瞬間現身，扇動翅膀尖叫一聲，緊接著周忱手上握著閃著雷光的長鞭，先聲奪人，飛快上前。
「我也上了。」
輸出迅速跟上，陳歲也沒有耽誤時間。
長刀劃開風線，快速移動的風浪吹動了火蠍身上的剛毛，讓它的側眼捕捉到陳歲的位置，然後一道火牆從地面沖天而起，巨大的火輪朝著陳歲的位置滾動。
陳歲跳動在山巖之間，每一次揮刀都能在山巖上留下一道斷痕，刀鋒下，殘留一片小蠍子的碎裂的身體。
機甲飛快的閃動，在兩個正對的山巖之間來回轉移位置，火輪根本無法捕捉她的軌跡。
原本感受到正面傳來能量波動威脅，腹節上方的中眼對著狹道口的火蠍終於感覺到異樣。
陳歲已經在它三米之外，聽見其他人跟上的動靜，餘光更加注意到周圍山巖越來越聚集的小蠍子。
密集分佈的昆蟲能瞬間激起人的密集恐懼，驚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陳歲皺了皺眉。
小蠍是低等能量體，能量水平不高。
架不住數量多。
——這是一個蠍群。
下面那只S的火蠍，就是他們的領導者。
陳歲的身影在距離火蠍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來。
在原地站定，不過一秒，周圍靠近的蠍群朝著她的位置撲過來。
蠍尾重重甩在地面上，蟄針輕而易舉將地面戳出一個小洞。
她飛快閃躲著掉落的小蠍子，這種蠍海戰術讓她升起一股沒來由的煩躁，看向火蠍的目光都十分不善。
火蠍大概有兩米左右長，細長的蠍尾比身體更長，如同彎月樣翹在腹節後面，曲起的頂端凸起一根尖銳的蟄針，金屬一樣的冷銳針尖頂端，舉著一團滾燙的火苗，面前燃動著一面火牆。
「先把它引出去。」
陳歲朝身後的幾人道，風刃和雷鞭相繼甩在山巖上，伴隨著巨大的能量波動席捲的，是一群群攔路的小蠍子。
山間狹道的地形不利於輸出的技能展開，火蠍一旦發動火勢攻擊也很難躲避，更不要提兩邊山壁還都是密麻的蠍群。
周忱和蒼鏡也有些煩了。
馬上一左一右隨著山巖疾馳而來，顧妗雪稍慢一步，但身影和陳歲同時出發。
左側掀起勁峭風刃，右邊是電光雷敕，身後一陣熱浪，火龍從陳歲身側衝猛而去。
火蠍外圍的赤色火牆應聲而碎。
陳歲抬頭，看見火牆的能量因子四濺，中間破開一個洞口，她瞬間起身，飛快疾馳上前，迅速衝進去。
長刀剎那照亮晦暗的天坑，一抹寒鐵冷光乍閃。
「吼——」
一陣沉悶的穿刺聲，機甲持刀半跪在火蠍身體上。
火蠍突然長嘯一聲，長尾繃直，黑珠一樣的中眼震顫幾下，然後一道道火柱從地面，包裹著黃沙，噴射出來。
長刀整根沒入火蠍的腹節上方，一腳踩在火蠍的頭頂，狠狠一踹借力，抽刀躲開火柱的攻擊。
火蠍的保護被破壞，自身還受了挑釁，頓時有些狂暴。
顧妗雪馬上跟在陳歲身後，絮白靈活的跳動著，燃動的火苗隨著它的腳步，在火蠍腹節上燒灼，並且滲入傷口，能量因子打斷再生的波動。
「再生7」，陳歲讀著秒，反手抓住絮白的長耳，丟向顧妗雪的位置，然後快速離開火蠍附近，並躲避著周圍的蠍群。
火蠍的怒火讓它迅速追上了打傷自己的人。
陳歲將能量液倒在機甲手臂上，溢散的能量因子挑動著火蠍的慾望，讓它迫切的想要將這個不知所謂的鐵疙瘩撕碎，然後吃干她的能量。
狹道有十幾米長，兩個學院的輸出一起在左右山巖上來回跳動。
蠍群源源不斷，精神體都在行動中釋放出能量，風火雷電齊出，場景有些混亂。
陳歲最快到狹道口，剛要從上山巖上落地，腳步踏在黃沙上，突然感覺到不對，馬上退後幾步。
和緊跟著她的顧妗雪撞到一起，顧妗雪下意識抬手臂，撐在另一架機甲後腰，將陳歲身形穩住。
就見她揮動著長刀。
「咻——」
刀鋒劃開氣浪，破風聲響起的同時，還有鋒利切割聲。
第28章 。覺醒
從地面彈出來的小蠍剛冒頭就被切割為二， 蟄針甚至還保持著蓄勢待發的模樣。
「小心，地底還有蠍群」，見狀， 顧妗雪回頭告知還未落地的幾人。
周忱落地瞬間， 下意識朝面前甩動著雷鞭， 雷光滋啦滋啦的短促響了一下，幾只小蠍燒焦的身體掉落在地面。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陳歲注意到底層的能量波動。
「變異支：土屬性能量體， 身形隱匿。」
難怪之前的隱匿也出現了一種變異，原來是能量屬性跟著一起異變。
陳歲迅速掃了一眼周圍。
土屬性蠍群聚集最多的並不是他們附近，而是童薇和謝春時站著的地方。
領隊上前一步， 彈起的蠍子眨眼就變成冰雕，然後一聲聲碎裂。
陳歲斂眸， 稍微放心。
她甩動著長刀轉身，刀鋒流線一樣的切割著毫無規律出現的蠍子。
顧妗雪幾人外圍都被能量形成一層保護。
陳歲暫時還無法調動能量， 她主要是為了吸引火蠍注意， 現在目的達成，很快就把戰場交給了輸出。
機甲像靈動的跳蚤一般， 伴隨著其他人能量風暴席捲而下的，還有時不時被長刀刺穿的疼痛，緊接著能量因子覆蓋， 讓火蠍再生都很緩慢。
短短幾個照面，火蠍螯肢都被卸下來一根。
陳歲對抗著周圍滾燙的烈火， 火球鎖定著她的位置。
七院單兵裡， 公認的攻擊第一的一年級首席， 然而， 少有人知，陳歲的承傷能力也不弱。
黑色漆面被烈火燒灼， 留下紅色的能量印記，像故意澆在漆面的噴漆，她並不躲避火蠍的攻擊，機甲身體阻擋火蠍朝向輸出的能量 。
四六院的副位輸出行動稍慢，差一點被火蠍釋放出的火球打中，但七院那位戰士唰一下閃過他面前。
刀鋒入鞘，火球和機甲撞擊，摩擦出滋啦滋啦的火花。
對方卻像沒事人一樣，用拿著刀的那隻手拎著他的手臂，迅速帶離熾熱的空間，將他在半空劃出一道流線，甩在一邊山巖腳下。
四六院輸出愣了好久才回神，被同伴帶入戰局後，小聲嘀咕。
「這個單兵好……猛啊。」
他其實想說，壓迫感好強。
陳歲站在他面前，他甚至覺得對方比火球都要讓人有壓力。
同伴看著每和機甲打一個照面，就要多一道口子，或者少一條腿的火蠍。
蒼鏡看見陳歲，就感受到腰部還酸痛的感覺。
幾人深以為然。
蒼鏡搖著頭感歎：「我要是能量體，當初早知道爛在地裡算了，出來受這種罪，嘖～」
火蠍追逐著它最討厭的那個鐵疙瘩，一路跟著陳歲離開狹道。
沒有兩邊跳動的蠍群幫助，很快輸出們都放開手腳，陳歲也在這時候退身而出，衝進狹道對上聚集的蠍群。
長刀換成能量燃燒炮，每一團能量炮彈都能帶來失溫的效果，冰火彈可調節。
陳歲用的是冰彈。
對於火蠍群，耐火能力極強，冰彈能夠抵消一部分火焰能量。
輸出開始牽制火蠍，童薇作為分析師也沒有在待在原地，看情況稍霽，便跟著七院的兩位輸出行動。
因為有隱匿數值，導致她捕捉能量晶的過程有些困難，期間火蠍幾次的攻擊都被輸出攔下。
童薇作為分析師，擁有強大的精神閾，精神閾的能量，對能量體是一種絕佳的誘惑，只要她出現，能量體的主要目標必然是分析師。
「它的能量晶在移動……」
通過能量波動描繪的晶的位置，並不是一個特定區域，而是彎彎曲曲的線條，童薇便覺得有些不對。
「開始在腹節上，攻擊讓它感受到威脅了，能量晶移向更深位置，具體定點捕捉不到。」
能量體晶的位置通常不是固定的，一旦能量晶暴露，或極近的地方感受到了能量因子威脅，就會讓能量體改變晶的位點。
尚不穩定的晶，分析師也沒辦法確定確切的位置，童薇站在遠離火蠍的地方，皺著眉感受著周圍的能量。
陳歲用冰彈阻隔了狹道外圍的蠍群，身形迅速閃出，看見人群中的童薇，就要朝著她的方向過去。
但就在她越過火蠍的身體時，原本和輸出們打的火熱的火蠍，突然動了動三隻側眼。
一股冷意頓時沿著背脊，湧上心頭。
陳歲下意識轉身，身後數不清的蠍群佈滿狹道，山巖和沙土之上，全都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昆蟲。
沙沙的窸窣聲像摩擦著砂紙，地面不斷的鑽出隱匿蠍群，一前一後，朝著火蠍的方向匯合。
蠍群數量太多，陳歲停住了腳步，在狹道口上方的巨岩上架起能量冰炮。
冰彈蔓延的範圍有限，只能控制住一小部分蠍群，陳歲擰了擰眉。
突然想到什麼，她收起能量炮，抽出背後的長刀，與此同時，轉身揚聲看向謝春時的位置。
「領隊！」
少女略沙啞的聲音很快讓謝春時側目。
見到冷光出鞘的長刀，謝春時眸光一閃。
陳歲旋了一圈刀刃，朝他略一點頭，「借一點能量用用。」
「好。」
謝春時輕聲應道，他抬起右手，一抹幽藍的光芒在指尖躍動。
光束似乎劃出一道藍色的弧線，陳歲面前出現一個眼淚樣的藍色水滴。
她反手旋著刀，長刀斜劈下，切開藍色水滴。
藍色的能量因子，剎那爆炸般迸射出去，狹道和山巖兩側很快被一層水膜覆蓋，周圍的濕氣匯聚在狹道，陳歲快速退後，躲開火蠍甩下的尾針。
「周忱幫一下！」
她叫了一聲輸出。
周忱從戰鬥中脫身，見到狹道中水流滾滾，馬上意會，甩出黑矢鷹：「小乖，去！」
黑鷹振翅，從狹道上方盤旋飛動，絲絲雷光從鷹隼飛舞的軌跡落下。
電光入水，藍色湧動的淺層水流下，很快連成線型電光，炸裂開連續的電火花。
爬行的蠍群被電得不斷抽搐，一個個燒得焦糊，等到謝春時收回水流，原本密密麻麻朝著狹道外爬行的蠍群，已經成了堆積在狹道中，巨大一堵蠍牆，燒焦的蠍群摞成小山。
焦香的氣息傳開，陳歲不自覺的抽動了幾下鼻子。
沒時間吐槽。
背後滾滾熱浪，從沙土中出現一道滾動的火焰滾刀，邊緣是燒灼的火苗，正對著陳歲的後背。
她收刀後，快速朝著周圍跳動著躲開。
顧妗雪從不遠處看到，心念一閃，絮白馬上在陳歲面前升起一道火牆，阻擋了火蠍的能量攻擊，讓陳歲抓住機會，離開攻擊範圍。
機甲推動裝置打開，她在半空中不斷的閃動著身影，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火蠍附近。
火蠍被雷鞭纏繞著甩開，整個蠍翻了個身，長尾拍打著地面，發出不甘的嘶鳴。
雷鞭纏繞在它的各個螯肢，僅剩蠍尾還能活動，蟄針不停朝著空中示威樣的戳著。
蒼鏡不甘示弱的召出風刃，風壓將怒擺的長尾壓下，讓火蠍徹底失去自主能力，不由得更加劇烈的掙扎起來。
但掙扎的幅度始終無法掙脫身上的桎梏，火蠍發出一聲淒厲的鳴叫。
火焰順著它的身體尖端，吹出一道道火線，像利刃一樣，切開沙土，朝著周圍無差別的亂轟。
陳歲才剛落地，一道火線迎面吹過來，尖銳的火刃吹開面前的風，感受到鋒利熾熱的氣流，她馬上甩動著放在身上備用的金屬鉤鐐。
龍爪一樣的鉤子套著最近的巨物，牢牢的抓住火蠍扭曲的長尾。
長尾是火蠍身上最堅硬的部位，很難斷裂，但不意味著不痛。
被金屬鉤掐住長尾的一截，火蠍馬上瘋狂的甩動著身體。
陳歲在鉤中後，馬上就藉著機甲推動的力量，在火蠍甩動的拉力下，快速離開原地，躲開火刃的攻擊。
被一再打壓的火蠍，突然發狂一樣的甩動身體，動作幅度過於劇烈，甚至隱隱掙開了幾位輸出的束縛，整個蠍從地面立了起來。
伴隨著尖銳的嘶鳴聲，陳歲也跟隨著火蠍的動作不斷的被甩動著，因為鉤爪在長尾身上，火蠍在身體掙脫後，很快就拍打著長尾，讓陳歲不斷的旋轉擺動，在半空晃來晃去，身軀找不到一個平衡點。
火蠍終於從雷鞭和風團的壓力中突圍出來，正晃動著長尾，試圖找到一個目標，刺下尖銳的蟄針。
然而被帶動著不停晃蕩的陳歲，忍下升起的嘔吐感。
在長尾甩動，即將把她甩出去時，機甲的強大推動讓她在半空駐停。
機甲在半空凌立，身姿直挺，金屬手掌重重扯動著金屬鉤的另一端。
「嘔——」
劇烈的眩暈陡然一停，陳歲沒忍住劇烈的噁心感，嘔吐聲傳出來。
顧妗雪和周忱剛向她投來一個關切的眼神。
就聽見已經壓下不適的陳歲，有些煩悶的低啞聲。
「我真的服了你了……」
她甩了甩腦袋，短髮朝外翹起一些綠芽，末端還在向上生長。
陳歲抬手，機甲將金屬鉤的鏈接鎖鏈被扯成一道緊繃的直線，火蠍的長尾被鉤爪拉扯，剛抬起的幅度馬上又被壓下。
還沒等火蠍繼續怒吼。
她咬著牙，綠色的眼瞳閃過細碎的流光，手臂突然爆發巨大的力量，厲聲嘀咕了一句。
「學不會什麼叫安靜是吧？」
她手臂突然用力的拉扯。
金屬鉤鎖鏈肉眼可見的被繃直，然後在幾雙眼睛的注目下，剛要發火的火蠍，從長尾開始。
被鉤爪扯著拉直，整個身體脫離地面。
火蠍騰空，它黑珠一樣的中眼突然一停，模樣透出幾分茫然。
顯得幾分無辜。
還沒等火蠍反應，金屬鉤鐐便被機甲手臂在空中甩動著。
以陳歲的位置為圓心，火蠍的長尾鏈接著鎖鏈，整個蠍被不停的在空中甩圈。
「啪！」
「砰！」
「啪！」
「咚——」
周圍岩石被撞碎，火蠍外表的鱗甲凹陷，被劃拉出各種劃痕，山壁上帶出一點血跡。
然後『彭』的極重一聲。
它被猛甩在狹道邊外側的山巖上。
山峰震了幾下，沙石碎礫砰一下傾瀉下來。
「嗷……」
火蠍微弱的嗚咽了一聲，撞碎山石後，順著山體滑下來，躺在山腳下抽動了幾下身體。
有些可憐。
周忱默默的將關切的眼神轉移到火蠍身上。
正準備幫忙的輸出們相繼停下了動作。
有些驚恐的朝後挪了一小步，給陳歲騰出戰鬥的空間。
火蠍的螯肢在地面劃拉幾下，覆蓋在身體表面的鱗甲邊緣都捲了，它嘗試幾次，才讓自己重新聚起力氣，撐著身體立在地面上。
陳歲根本沒放任它。
金屬鉤的龍爪鉤鬆開，被她收起，機甲身影迅速從原位閃過，她抽出長刀，光潔的刀面映出機甲冷漠的面孔，金屬長刀被握著刀柄高舉起。
隨著它她接近火蠍，威脅的氣息讓火蠍的剛毛瘋狂舞動，三對側眼和一對中眼都不停轉動著，捕捉陳歲的位置。
火蠍周圍的溫度驟然升高，沙土都有些燙腳，然後地面和半空匯聚出成群的火球。
火球朝著陳歲的移動軌跡打下來，一瞬間，炙熱高溫和墜落沖壓迎面。
一場瘋狂的火焰流星雨降臨。
火球落下後很快發出砰的一聲，炸開一團赤色的火星。
陳歲極快的移動著，墜落的火球速度在她眼中被慢放。
她目光聚焦在火蠍身上，黑色鱗甲逐漸變得透明，一道紅色的線條攀附著火蠍的骨架行動。
線條的流動並沒有停止，但大致可以預判下一個位置。
一種格外強烈的指引感自心頭升起。
蠍尾某一處的一個紅色線掠過的點，格外有存在感，能量水平比起能量晶移動軌跡上的其他部位略高一些，讓陳歲確定下手位置。
她全神貫注注意著火蠍，卻沒料到其他人，特別是幾位輸出短暫的愣神。
天坑的黑色沙土中，突然連綿一樣的冒出了綠色的嫩芽，小芽之間伸出籐蔓連接著，試圖在地面鋪滿一層綠色地毯。
天坑存留的植物多在黑色森林，綠色植物少之又少，更何況綠芽上點綴的綠色光點，分明就是能量因子跳動。
眾人目光不由得追隨著光點的移動，最後落在陳歲身上。
周忱原本有些擔心陳歲會打不過火蠍，雷鞭在手上甩了一下，欲上前幫忙時被顧妗雪攔下。
「等等」，顧妗雪注視著陳歲，在陳歲自己未看到的地方，綠色能量點湧向她的機甲，匯聚入她的身體，雲絮一樣的綠色霧氣繚繞瀰散在山巖，很快形成了一層綠林一樣的瘴。
顧妗雪強大的預感，覺得這是陳歲能量體出現的契機。
而此刻，被眾人注目著的機甲提刀蓄力，在飛快跳動著躲開火球時，身影已經出現在火蠍正上方。
火蠍中眼移動向上，長尾一甩，蟄針對準陳歲的位置就要甩下來。
卻不想陳歲等的就是它提起蠍尾的時機。
沒有長蠍尾的阻擋，陳歲確定的連接點被暴露。
她借力從山壁上一踩，颯沓飛出，躲開頭頂落下的蠍尾，來到火蠍右側後方。
機甲在沙土上摩擦出一小段劃痕，然後順利停下，陳歲甩動著長刀，在火蠍反應過來的短暫時間中。
「噗呲——」
長刀插入火蠍的尾節。
「吼——」
火蠍發了狂的掙扎起來。
陳歲平著刀面猛刺進去，長刀沒入，她旋轉著刀面，側面的刀鋒朝下，然後握著刀柄狠狠一壓。
火蠍突然尖銳的叫著。
長刀自火蠍尾正中穿入，插入一米多長的尾節，然後從內朝下切割，刀鋒穿透血肉，直接捅了出來，黑褐色的血液順著傾斜的刀鋒流下，滴落在沙土中。
長刀徹底切開火蠍尾節，將內部的血肉和骨架暴露出一部分。
火蠍尖叫著，身體周邊升騰起熊熊烈火，火舌包裹著機甲，要將她整個吞沒。
但陳歲在切開火蠍的下一秒，就從火焰包圍中脫身。
火焰隨著她的動作，追逐靠近，陳歲退至山巖壁，然後踩著岩石站到高處，一低頭就能看見火蠍抬起身體，尾節被切開一米多的裂口，翻滾的血肉被火焰燃燒，伴隨著再生，很快有新的組織再生出來，不出三秒，傷口將完全癒合。
匆匆瞥了一眼後，她馬上甩出金屬鉤，龍爪纏住火蠍新生的螯肢，然後快速離開原地。
機甲扯動金屬鉤，身影在半空中翻滾出一道流暢的彎月幅度。
手臂拽著金屬鐐，巨力扯動。
金屬鐐隨著她的力道扭曲轉動，拉扯著龍爪鉤和被勾住的火蠍也被拉扯起來。
火蠍被扯著帶起，在半空一晃，帶著旋轉半圈。
直接從山巖腳下，砸到更遠處。
背面落地，被切開尚未癒合的尾節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它身上的火焰越燒越旺，特別是尾節處，火苗紅得發白，炙熱高溫讓鱗甲都被重新淬煉一樣，泛著一層亮光。
傷口暴露讓火蠍不安的叫了幾聲，很快火焰在周圍圍成數個同心圓一樣的保護圈，被能量包圍著，才有一些安全感。
火蠍微弱的嗚咽聲還沒停下，就見到一陣烈風猛地吹動，黑色機甲身影咻乎上前，一頭衝入烈火中。
火焰燒灼著金屬結構，機甲傳感忠實傳遞著被灼燒的疼痛。
燒灼之下，陳歲只微蹙了下眉頭，在烈焰中飛快接近火蠍，衝開外圍烈火，直達內焰中心，尾節傷口已經癒合了一層，但切開外翻的皮肉仍未完全合攏。
她揮動長刀，冷銳的刀鋒中央穿過一條銀白的線條，長刀頂端的刀面結構出現數道裂縫。
陳歲踏地而起，身影躍出幾米高，在半空時便握著刀狠狠朝下猛刺。
「噗呲——」
長刀再度刺開癒合的皮肉，兩次切割的深度，正好到達她鎖定的位置。
火蠍突然開始狂躁的甩動身體，它被翻了個身，仰躺在沙土上，就開始扭動著身體。
蠍尾無差別的朝著腹面一頓亂刺，火焰越燒越烈，機甲的金屬稜角隱約有著融化的跡象，尖銳鋒利的位置變得鈍圓。
陳歲沒有在意，右手青筋從手背一路爬上，牙關緊咬，頸部繃出一道略粗的淡青色血管，額頭也鼓起一條扭曲的線條。
細微的『噗呲』聲預示著穿透深層的皮肉。
刀鋒到達的位置和火蠍體內流動的紅色線條產生一個交點。
赤色的晶體撞在刀面，清脆的碰撞聲，融入周圍火焰燒灼的沙沙聲，和各種雜音之中，人耳難以撲捉。
但陳歲幾乎是在赤色晶體靠近的同時，變動長刀頂端的形態，長刀頂部順著裂縫形成一個鉤樣結構，牢牢的扣住晶體。
火蠍感受到生命之晶被拉扯，嘶吼聲和火焰無比猛烈，火蛇在土中穿行，燃燒的範圍不斷朝外擴張，烈焰瘋狂灼燒著。
遠離戰場的其他幾人都被炙火燒的臉頰生痛。
陳歲卻無事一樣。
烈焰中，單兵一隻腳踩在火蠍螯肢上，手臂用力，藉著火蠍抗拒的推力，抽動著長刀。
「唰——」
長刀帶著抽離火蠍身體時，火蠍的抽動幅度變得微弱，火焰的溫度急劇下降，從外向內，火焰逐漸消失。
「彭……」
火蠍的長尾脫力的掉下，拍打著地面。
它的肢節殘存的抽動幾下，然後徹底靜止。
震顫的黑珠眼睛也失去亮光。
隨著火焰收回，陳歲周圍的溫度徹底降下。
火勢撤去，站立在火蠍屍體上，一隻腳踩著火蠍腹節切口的身影出現。
手握著半個機甲高的長刀，刺入火蠍腹部，刀鋒銳利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看下全程的四六院輸出驚訝的互相看了看，眼神都有些震顫。
站在周忱旁邊的蒼鏡，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他。
「你們七院，什麼時候找到這樣的單兵的？」
他用氣音交流，但不妨礙眼神中透露出的震驚和佩服。
「手刃S能量體，什麼怪物啊？！能不能給別人一條活路啊。」
蒼鏡感歎的太真情實感，讓周忱很快從驚訝中，逐漸轉向驕傲。
拜託，陳歲現在可是他的隊友誒。
「往好處想」，周忱禮貌性的拍了拍他，「我們星環甄選保送，你們還能爭取一下。」
蒼鏡嘴角抽搐幾下。
保送了不起啊。
草！
真的了不起，他也想保送。
他眼神震顫的看著陳歲。
對方抽出長刀，機甲的裝置被火焰損壞大半，推動裝置失效，只能拎著長刀，從火蠍的腹面跳下來。
她邊朝著校隊的方向走過去，手上將長刀在空中甩出一道流線，赤色晶體反射出絢爛的光芒。
右手握著刀柄，倒置刀鋒，左手從刀鋒處取下晶。
她剛要鬆一口氣，抬眼卻看見空氣中瀰漫的綠色能量。
「嗯？」
「這是怎麼——」回事？
一句話卡住，流動的風從背後湧來。
陳歲腳步一頓，瞳孔一縮。
正要跟她說話的童薇察覺到異樣，臉色一變，著急的上前一步，揚聲提醒她：「歲歲！小心身後！」
可惜她的提醒晚了一秒。
陳歲來不及轉身，只能透過沙土上倒映出的模糊的影子，看清一點輪廓。
一個蠍形生物從沙土中『咻』的一下跳出來，沙土被掀開一個大坑，它的蠍尾朝著陳歲的位置，周圍的沙土轉動打圈，在她周圍迅速形成一圈的沙棘牆，土牆上佈滿了尖銳的長刺。
左右前後四面夾擊。
陳歲只來得及用尚未入鞘的長刀刀背擋在面前，抵抗著迎面的沙棘。
而身後卻處於暴露狀態，蠍尾高抬起，正對著機甲刺下。
周忱和顧妗雪臉上閃過一抹驚慌的神色，蒼鏡揮手掀起一陣捲動的狂風，幾人的能量因子全部朝著陳歲匯聚。
但都太慢了。
蟄針已經接觸到機甲表面，頂端析出的腐蝕性液體肉眼可見的蠶食著機甲金屬。
周圍的沙牆阻擋了其他人的能量因子，趕過來支援的校隊，被沙面下不斷跳出來的蠍群阻礙了腳步。
機甲受損，內部裝置發出刺耳的警報。
「警報！不明攻擊！」
「警報，受損度達70％！請盡快修復！！」
陳歲緊皺著眉，耳邊無比嘈雜，她盡可能在短暫的時間裡冷靜分析。
推動裝置失效，現在必須想盡辦法離開這種圍攻的環境。
長刀抵抗著周圍的沙牆，但背後的蟄針隱隱要腐蝕開整個金屬層。
朝著這個方向走來的校隊逐漸煩躁，能量因子在地面炸開，攪動著沙土，恨恨的罵著蠍群，目光始終盯著陳歲。
而此刻能量場外觀看全程的燕明玉見此，眉間也掠過一抹不妙，握著椅子扶手的指節都因為用力而發白。
在眾人全都提著心的同時，陳歲身體卻突然一僵。
一股失控感湧上心頭。
能量攻擊穿透機甲，即將刺入她的身體時，能量因子卻越過蠍尾，湧入她的體內。
綠色雲霧朝著她的位置湧來，被綠色雲霧包裹著，陳歲逐漸失去對周圍的感官。
她聽不見沙塵流動的滋滋聲，也聽不見同伴呼喚的叫聲，鼻腔失去了沙土吹風帶來的炙熱乾燥的氣息。
眼前，幽暗的天坑被明淨日光取代。
光禿的沙土覆蓋上一層綠意蔥蘢的綠草地毯，黑色森林變得蔥鬱，連綿出去，看不到盡頭。
籐蔓連接在各種樹之間，在森林中央，繁花圍繞著一個樹上木屋。
巨大的花枝繞成階梯。
樹林最深處，一顆巨樹崛地而起，枝丫幾乎穿過整個叢林，生機源源不斷。
又是她夢見的那個場景。
綠色雲霧在陳歲身後聚集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光團。
光團朝著四面形成一道翠綠的屏障，屏障外移，從陳歲身上升起。
能量牆將蟄針從機甲外殼中逼出，移向更遠。
磅礡的能量波動從綠色光團中傳出，土蠍的肢節不自主的顫抖著。
而此刻，隨著陳歲綠色眼睛中閃動的光芒。
眼前的一切又恢復成原樣。
她面前多了一層綠膜，沙棘和土牆被推遠。
一切似乎被慢放。
更遠的地方，綠膜覆蓋在沙土上。
躍動出來的蠍群跳出時，被綠膜包裹在外，形成一層囊泡，包裹著土蠍。
然後吸附在膜表面。
正要攻擊的其他人動作一頓，能量場的能量瞬間被大量抽吸，水平過低，導致幾人的攻擊都變得微弱。
雷鞭的光芒消退。
絮白身上的火焰熄滅。
蒼鏡晃動的風團轉著轉著，越來越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央的綠色光團身上。
陳歲感覺自己的思維被一根線連接著一團能量，她心念一動，綠色光團開始變化。
幾乎是下意識，反應過來後，陳歲與綠光共感，朝著周圍伸出數不清的線，在她能夠操控身體轉身時。
綠色光團凝實。
籐生！
陳歲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綠團中探出手臂粗的籐蔓，如同遊走的蛇，飛快的朝著周圍朝著土蠍移動。
籐蔓尖端是銳利的能量尖刺。
籐蔓纏住土蠍的肢節，將它從地面吊起，隨後而至的無數籐蔓貫穿土蠍的身體。
火蠍尖銳吼叫著，然而身體被穿刺而過的籐蔓紮成篩子。
其他籐枝在沙土覆蓋之下緩緩移動，再沙土中探出，精準捕捉到被綠膜包裹的蠍群，直接一個個穿透。
甚至有的籐蔓探出時，尖端就已經帶著一隻小蠍。
地面被籐蔓穿成無數孔洞。
土蠍也被籐蔓穿得支離破碎，籐蔓穿透他的鱗甲，刺破血流，血肉被攪碎，整個身軀宛如破碎的玻璃。
它的再生能力迫使傷口不斷的癒合，但籐蔓仍舊在穿透，土蠍的聲音逐漸由尖銳變為淒厲，最後只有極其微弱的嗚咽。
在籐蔓生出無數的分枝，尖銳的荊棘刺開它的身體，密佈的綠色枝條遍佈在土蠍身體內，新生的枝條感受著能量，朝著能量晶的位置遊走過去。
頂端繞著圈包裹住晶，『唰』一聲從土蠍身體中穿出。
被紮成刺蝟的土蠍已經完全失去了掙扎抵抗的能力，失去能量晶後，很快就失去生機，徹底不動。
被籐蔓穿透的土蠍，掉落下的只剩下一堆爛肉。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自覺打了一個寒戰。
蠍群死了滿地。
周圍的沙土徹底安靜。
耳邊的窸窣聲都消失，只有蒼鏡那團不足以維持的小風團吹動的聲音。
他在絕對靜謐的氛圍中，下意識收攏風團，以免自己製造出來噪音。
蒼鏡不安的朝周忱的位置挪了挪，心說他絕對學的會安靜。
風團消失，徹底靜默下來。
絕對的安靜中，籐蔓開始在地面拖動。
陳歲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籐蔓向光團回收，地上被拖出一條條褐色的血跡，讓她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看著光團將籐蔓變成的綠色能量吸入。
光團凝實。
周圍的綠色雲霧和綠膜都逐漸透明，然後消失。
光團凝成一個木樁一樣的生物。
一出現就掉落下去，摔在地面上，發出幾聲驚呼。
「嗷喲！」
陳歲瞇了瞇眼。
頭頂升起一個問號。
她低頭，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生物。
樹墩一樣，表皮是光滑的綠色，有清潤的光澤透出。
最上面的表面，肉眼可見的長出綠意蔥蘢的細長葉片的草，年輪的痕跡被草叢掩藏著，細莖的花苞從草叢探頭，朝周圍垂下。
陳歲腦海中瞬間閃出了一個名稱。
——木生花。
第29章 。覺醒（捉蟲）
小木樁朝前蹦了一下， 仰著臉看陳歲，陳歲打開駕駛艙出來，收起機甲， 少女的身影從機械包裹中出來。
眾人這才看到她的情況。
她頭頂的籐蔓翹起， 不知何時， 頂端開出了一朵小花，葉片交疊在一起， 隨著風晃動，垂落的髮絲末梢都是細小的籐蔓芽，朝外翹著， 並沒有影響她。
陳歲下意識摸了摸腦袋，扯著那朵花的根莖， 稍微一拉。
「嘶」，她小聲抽氣， 根莖好像跟她的腦袋連在一起， 拉動時腦仁都狠狠跳了幾下。
「嗷喲。」
小木樁也叫了一聲，它扭了扭身子， 神情有點不好意思，「主人～」
「不可以捏我哦。」
陳歲愣了愣。
突然想到什麼，她伸出手指朝頭上花枝彈了一下。
「嗷！」
小木樁馬上又叫一聲， 哼唧著，手掌在樹幹表面撓動幾下， 眼睛水汪汪的， 「嚶。」
陳歲明白了。
她頂上的那朵花也是這個木樁子。
「主人， 抱抱。」
小木樁察覺到陳歲停下動作， 馬上仰頭，朝她伸出手。
它那張和陳歲幼年極其相似的臉上， 掛著燦爛的笑容，如出一轍的綠色眼睛，帶著明顯的渴望。
陳歲心一軟，伸手在她頭頂的草叢裡摸了摸。
「乖。」
她看著樹墩的軟糯模樣，腦海中不自覺響起了一聲奇怪的囈語。
「木生花……」
小花興奮的在她掌心跳了跳，手掌朝著她伸過來，做了個撒花的動作。
「主人！」
然後收回手，反抱住自己。
「花花！」
她樂滋滋的，親暱扭著身子。
陳歲猛地回神，定睛仔細的看了看她，木生花的龐大虛影和眼前的乖糯小可愛，無論如何也聯繫不上。
陳歲輕咳一聲，按照精神體親和教程，將樹墩放在左肩上。
於是它馬上就抱住陳歲的脖子，親密的貼上去，頭頂的花苞，朝著陳歲頭頂的小花蹭上去，黏糊糊的一聲一聲重複叫她主人。
陳歲耐心的點頭應著。
「這就是歲歲的精神體？」
在木生花出現，強勢的殺了土蠍後。
一直處於愣神的眾人，看了陳歲和精神體交流的全程，終於從狂暴的籐蔓，和乖巧的小木樁這種反差中，緩過神來。
七院的幾人對陳歲的精神體格外好奇。
童薇看見她走回來，馬上收了機甲，帶著靈靈貓和小花打招呼。
「你好呀小朋友～」
她試探著朝小花伸手，但小花只用雙手抱著陳歲的脖子，樹幹貼著陳歲的身體，大眼睛眨巴的看著陳歲。
「主人，我餓。」
她說餓，童薇才想起來。
「精神體剛出現的時候，需要補充大量的能量的，正好我帶了餵養劑。」
精神體誕生於精神閾拓寬後，大量能量用於精神閾開拓，會導致新生的精神體飢餓感極強，特別是分析師的精神體。
童薇拿出靈靈貓的小魚乾，遞給小花。
「吃這個好不好？」
小花看著遞到嘴邊的小魚乾，一股腥味傳過來，讓她有點不適的向陳歲靠了靠，然後埋入陳歲的脖子上。
「姐姐，可以不吃嗎？」
小花不想吃腥魚魚。
童薇看出她的抗拒，將小魚乾還給靈靈貓，看見小夥伴不接受自己的禮物，靈靈貓低落的垂著尾巴，被童薇撫慰了幾下。
「那好吧！我們換一個吃。」
童薇轉頭，顧妗雪遞過來一根胡蘿蔔，絮白手上抱著一根，巴巴的看著小花。
「吃這個吧。」
陳歲瞥了眼小花，示意她，「這個吃不吃。」
看見植物被送過來，小花驚恐的低頭，看著抱著胡蘿蔔狂啃的絮白，眼神地震，然後緊緊抱著陳歲，哇一聲抽泣著。
「哇嗚嗚，不要，不要吃小花……小花不好吃……」
顧妗雪快速的，咻一下把胡蘿蔔藏在身後，然後擋住啃蘿蔔的絮白。
忘了小花也是植物。
絮白心虛的停下進食，悄悄從主人身後冒出一隻紅眼睛看著小花。
「好好好，不吃，沒有人會吃你的」，陳歲抱著木生花哄道。
各種餵養劑都給小花試了個遍，就連四六院都貢獻了一些，小花就是沒有看中的。
寧願餓著也不願將就。
捂著餓巴巴的肚子，還要看著餵養劑搖頭。
把陳歲都看笑了，點了點她的腦袋：「你怎麼這麼挑食。」
聽說精神體外形與能量體同頻，但本身性格類似主人幼時，共感越高，越能和主人達到合一的境界。
但陳歲怎麼覺得，她不管是幼時還是現在，從沒有挑食啊，在末世有一口吃的已經很不錯了！
更別提，餵養劑成分都差不多，只是模擬的氣味口感不同，就這麼點差別，小花也不願意接受。
小花蹭了蹭她，陳歲無奈：「那豈不是要餓著肚子？等出去了再給你買喜歡的吧？」
小花乖巧的點頭。
一行人重新前往能量監測儀器放置地點。
原地點本來就靠近附近，只是因為有隱匿屬性的能量體，導致這一片能量波動被壓低了，才讓分析師們誤會。
沒了隱匿屬性，分析師很快確定了另一個目標位置。
陳歲已經放棄了給小花緊急調取餵養劑，但校隊和領隊匯合，謝春時卻走近，在她身邊並肩走著。
領隊餘光掃了眼木生花，冷漠的眸光帶著笑意閃動，他指尖生出一點藍色的水珠，手指伸向小花。
小花眼珠盯著，跟著他移動，目光渴望無比，但看著近在咫尺的水珠，哪怕極其想要，也先看著陳歲，軟軟糯糯的小聲問：「主人，小花想吃，可以嗎？」
陳歲伸手在肩頭摸了摸小花，然後偏頭，看見這一幕，下意識看向謝春時。
男生沉靜的面色微微帶著點笑，黑色眼珠靜謐的抬起，看著她，牽起眼尾笑了笑，然後沉聲問：「這個可以嗎？」
他問的是陳歲。
陳歲看著水珠，又看了眼巴在她手掌上，眼巴巴看過去的小花，一時有些無奈的扶額。
「應該行吧。」她無奈道。
於是謝春時手指點了點，空氣中漂浮著數顆水滴，大到需要小花兩隻手抱著才能拿住。
小花看見陳歲默認同意，於是抱住其中一顆，先撒在頭上，讓草叢都被水珠淋上能量。
然後抱住另一個，開始吧唧吧唧往嘴巴裡送。
「謝隊」，陳歲看著小花送完一個接著一個，有點擔心的看向謝春時，「是不是有點多了。」
謝春時的能量撐得住嗎？
「還好」，領隊安靜的朝前一點，又生出一顆水滴，給小花續杯，「你剛覺醒，以後就會慢慢瞭解精神體的餵養相關，養一個精神體，就像帶小孩，要慢慢的教她很多東西，這些過程中增加共感，你和精神體的聯繫會越來越緊密。」
陳歲似懂非懂的點頭，心裡默默記下，她在背後看著小花抱著謝春時的手指，不停的進食，一直到能量監測儀器放置成功，還巴巴的看著停止生成水珠的謝春時，甜糯糯的叫他：「謝謝哥哥～」
陳歲帶著笑意斂眸。
謝春時看小花的目光含笑，修長的五指摸了摸它的頭髮，一股藍色的能量順著流進去，但沒有繼續再生成水珠。
「出去再吃。」
小花乖巧的沒有再要。
七院提前佈置能量場，略勝一籌。
讓蒼鏡狠狠扼腕，無比歎息，出去的時候還表示。
「幸好你們不參加星環甄選，我真的服了，誰搶的過？能不能給別人一點機會啊？」
他憋屈無比。
七院有幾個暴力輸出就算了，後續來的這個單兵竟然也是暴力輸出流，放能量監測儀器的時候還要躲後面的流彈。
關鍵是，陳歲她流彈打的也不是嚇唬人，那一炮能量，蒼鏡毫不懷疑能把他機甲打廢。
誰敢放啊？那炮口正對著儀器放置點，他是想贏，又不是活的太舒服。
【西木天坑-訓練賽結束，請各位同學，有序離場。】
【重複，請各位同學，有序離場。】
系統播報傳出催促的聲音，能量場外圍的隔離裝置打開，半空中，救援隊伍駕駛著飛行器前來接應。
「辛苦了。」
燕明玉在出口處等待，見到他們出來，嚴肅的謝道。
「燕師辛苦」，謝春時代表隊伍回以慰問。
「訂購了明天早上的躍遷航班，聽說今天卡瑪星有材料展會，可以去逛一逛，晚十點必須回來，以上，可以自由活動了。」
燕明玉朝她們笑道。
卡瑪星的材料市場範圍很大，半個城區全部擺滿了來自各個星環的商戶。
童薇擔心普羅，一出訓練賽戰場，就跟著燕明玉和謝春時去了醫療院，倒是陳歲和另外兩人，外加六院的校隊，來逛材料市場。
蒼鏡這人話特別密集，就連周忱這樣，略有些碎嘴子的，有時候都受不了他的念叨。
整個路下來，他就在陳歲耳朵邊上，問她學了哪些內容，維修單還接不接，甚至吃什麼長大的，為什麼這麼凶，陳歲權當沒聽到。
等到了材料市場，才把顧妗雪的手一拉，朝六院揮了揮手：「不好意思，我們不同路，先走一步了。」
周忱被落下，當即臉色一邊，快步追上她：「喂喂餵你掉了個人！」
蒼鏡摸不著頭腦，看了眼自己的隊友們：「可我還沒說我們要去哪呢？」
他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六院的其他隊員對視一眼，心裡默默道，因為你太吵了啊啊啊，能不能讓他閉嘴。
分析師眼神示意：他今天受了驚嚇，你們讓讓他吧。
離開了噪音來源，陳歲終於可以安靜的理一理要買那些東西，她看了看材料市場的分佈圖，按照要買的東西，畫了一條軌跡線路。
然後看向顧妗雪和周忱：「你們，要買什麼？還是跟著我逛逛。」
顧妗雪抱臂走到她身邊，答案很明顯。
周忱眼珠轉了轉，默默跟在顧妗雪後面。
陳歲懂了，「那先去買鎏金沙，然後去太歲砂，不知道買不買得到。」
陳歲自己念叨著。
簡單的材料很容易就弄到手，清單上一行行劃掉，很快就沒剩幾個。
唯獨在買太歲砂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陳歲報了一遍市價，那位商戶卻突然改口，說要提百分之十，陳歲當即放下太歲砂，「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懂行，說開採，打磨，這些理由就能唬我？」
她撐在金屬展台上，冷漠的眸光看著老闆心裡一虛。
「這哪有唬你，我們太歲砂這麼多年都是這個樣的，你是不是還記著以前的價。你想想嘛，以前那會，科裡斯星還有星礦可以開採，自從科裡斯星能量場降臨，這玩意市面上少見了，價格當然要提一提。」
說著，老闆不贊同的看了眼陳歲：「這才只百分之十，像我這樣品質的太歲砂，提百分之五十的都有。」
陳歲確定的性價比最高的選擇是太歲砂，但不是非要它不可，當下就把東西放回原位，語氣淡淡道：「那你提百分之五十賣吧，祝你生意興隆。」
老闆臉色一變。
看著她轉頭就走，忙攔了一句：「誒誒誒，你真不要啊，太歲砂只有我這有，別的地方都沒有，誒，要不百分之八？百分之五行不行？」
陳歲揮了揮手：「不要了。」
老闆從沒見過這麼乾脆的，說不要就不要，分明剛才還表現的很開心。
他拿著一塊太歲砂，氣的發抖。
陳歲想了想，能夠替換太歲砂的不是沒有，雖然價格貴了點，但她這輩子，說不定就這一台定制機甲，用點貴的怎麼了。
這麼一想，頓時釋然了，路過旁邊的撿漏攤位，還停下來挑了挑。
拿著一塊黑色石塊，感受到它的熱度，陳歲有些奇怪的訝異了一聲。
老闆見來了生意，忙站起來招呼：「這種材料我們叫黑晶，是從s級能量場[鐵獸]中帶出來的，是礦物經過能量場改造，產生的特殊品質。」
老闆簡單介紹了一下，陳歲感受著這塊金屬的數據還不錯，有些心動的留下，又在他的攤位上瞧了瞧。
見還能做成生意，老闆更加熱情的介紹：「我這都是從各大能量場搜羅來的特殊材料，你看這種晶體，他有特殊的伸展效果，而且是溫感，在極寒的條件下，能夠發出強熱，這可是2S級能量場[火山熔爐]裡的特產。」
陳歲有點感興趣的留下，老闆繼續介紹。
等她的目光移動到最內側，一團不起眼的青色乾枯樹枝間。
眼神突然一停。
一根黑色的鏈條纏繞在枯枝的一根分支上，鏈條穿透枝幹中央，然後繞行了幾圈。
陳歲腦內猛地一痛，記憶中突然閃過一抹奇怪的畫面。
星艦上，一根樹籐從身後勒緊她的脖子。
她扯動著頸間的項鏈。
狠狠穿透它的根須。
身後能量體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陳歲從失神中醒來。
老闆還在侃侃而談的介紹另一種材料。
顧妗雪感覺到陳歲的異樣，低頭看了眼她的臉色：「怎麼了？」
陳歲唇線抿成平直，臉上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第一次主動伸手，手掌握在顧妗雪的手臂上，似乎要從她身上獲取一些力量。
這舉動讓顧妗雪不由得更加擔心的看著她，見她手指輕顫，神色頓時凝重。
陳歲內心的震撼如江河翻滾。
看著那根黑色的鏈條，沒有人比她更熟悉。
她眼眶在無知無覺間，一圈通紅。
周忱看著她握著顧妗雪手臂的手掌在發抖，原本抱胸的雙手下意識放下，眼神關切的打量了陳歲一眼。
陳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有力：「最裡面的那個木系材料我也要了。」
老闆聞言一喜，找到最裡面的一把枯枝。
「這個，那真是巧了，這種材料是稀有品，是生長在十大能量場之一的[花雲之夢]之中的特殊植物。」
老闆說的有些心虛，這種木系材料十分脆弱，甚至連花雲之夢能量場的出生，都是老闆為了提高它的身價胡說八道的。
他料想這幾個人面孔有些稚嫩，應該是那裡的學生，總之沒有去過十大能量場。
再者，花雲之夢之中包含星際所有的植物類型，這麼說倒也不算錯。
於是，老闆便更加有底氣的吹噓著。
陳歲接過那幾根逐漸融合的枯枝，在包圍的內部，摸到了冰涼的金屬鏈條。
她已經無心再去看材料了，匆忙結賬完，找到一個休息區。
顧妗雪和周忱的擔心的看著她，但陳歲只是沉默不語，眼眶微紅的拿出枯枝。
她折斷邊緣的枝幹。
「誒？」
周忱見她剛支付了巨款，現在又毫不猶豫的丟掉，一時想勸她冷靜，但剛發聲，就見到顧妗雪搖了搖頭。
陳歲終於清理掉了周圍的枝幹，露出最中央的那一條還帶著青綠的籐蔓。
她拿起籐蔓，黑色鏈條垂下，一個十字形狀的吊墜垂下來。
黑色的＋字符，上下左右四個尖銳的稜面，刻著四個小字。
歲歲平安。
陳歲鼻尖發酸。
「抱歉。」
陳歲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手指碎開枯枝，將卡住的鏈條拿出來。
顧妗雪不明白這個鏈條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但看陳歲罕見的情緒波動，一時沒有出聲。
將項鏈從枝幹中取出來，陳歲拿著卡入的那一截，腦子裡不停回想著剛才浮現的一幕。
可她只記得一個籐蔓伸出來，背後的能量體模樣一點也沒有感覺。
能量場的場景似乎是在星艦上，其他的一切好像都被一張無形的手掌模糊。
這種感覺讓陳歲想到了一種特殊的異種，噬腦蟲。
它們寄生在人類的大腦中，能夠改變神志，思維，和記憶。
星際沒有噬腦蟲。
但陳歲無比確認的意識到，她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她用沙啞的嗓音道：「這是我的一個前輩，送給我的東西。」
顧妗雪料想到這條項鏈對陳歲很重要，她剛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
突然想到陳歲的身份，動作不由一頓：「她……」
陳歲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她很厲害，雖然再難見面，但絕對還活著。」
「剛才那個老闆說，這種材料是花雲之夢能量場的特產，我覺得不可盡信。」
顧妗雪不知道陳歲在懷疑什麼，但她曾經出生主星，對所謂的十大能量場有所耳聞，於是提醒道。
花雲之夢中特殊的植物有很多，但這種喬木類，沒有任何的特點，很難說到底出自什麼能量場。
陳歲點了點頭，腦海中死死印下星艦的樣子。
在材料市場的行程匆忙結束，回到住處的陳歲，開始在星網中搜索，各類包含星艦場景的能量場。
她在備忘中加入這部分信息，腦海中關於穿越後的記憶，只有今天突然閃現的畫面，和一醒來看到的塔洛星醫療院。
陳歲突然懷疑，老彼得先生在礦星撿到她的時候，那一身傷，和這個突然出現在記憶中的能量體有關。
一夜無眠，紀錄下滿滿當當一面能量場的陳歲，頂著碩大的兩個黑眼圈，踏上躍遷航班的乘客艙。
被溫暖的乘客艙包圍，陳歲才後知後覺感受到了疲倦，她的掌心不由得攥緊＋字符，漂浮的內心和煩躁的情緒，在這一刻被緩解。
「對了，陳歲同學覺醒了，以後也可以試試開啟全息艙的覺醒模式，能夠有更豐富的體驗。」
燕明玉正在聊校隊的訓練計劃，說到這裡，想到剛覺醒的陳歲，沒有聽到回復，眾人朝陳歲的方向看了一眼。
黑色短髮已經長到肩膀附近，垂落下來能完全遮住陳歲的臉。
顧妗雪自從昨天起，就感受到陳歲的情緒低迷，見狀回復燕明玉：「睡著了，可能是這幾天覺醒消耗有點大。」
燕明玉點頭，「等她醒了，你們記得到時候提醒她一聲，覺醒後要盡快做覺醒數值檢測，更新信息。」
忙了幾天分析師的事情，燕明玉總算想起來，昨天一直被她忘記的是什麼事了。
顧妗雪點頭：「好的老師。」
躍遷進行的路上，顧妗雪也在瞭解能量場信息，她知道陳歲對吊墜的事情很看重。
想到之前她提及的，因為受傷被塔洛星居民救下來，和替換掉綠色瞳孔的機械義眼，顧妗雪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一截植物的圖片被她拍下來，傳輸到星網通訊的一個陌生賬號。
被標注為亂碼的人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亂碼：？
亂碼：兩年不回消息，第一句話就說這個？
顧妗雪：你對能量場瞭解多，幫我看看這是什麼能量體的枯枝，大概可以定位到哪個能量場。
此刻，在主星，高聳的大樓中，一棟房間內，明淨的落地窗前，一頭波浪捲發的女生正在光腦上輸入著，她的手邊是散落一地的資料，大多有能量場幾個字眼。
對方看到顧妗雪的回復，點開那張圖片仔細看了看。
亂碼：這個，有點像榆花樹，但也有人面觀音的一點特征，原型難看出來，不過能量場可以大概定位一下。
說完，她發來一張圖，是推測出的能量場名稱。
顧妗雪：謝謝了，幫大忙。
亂碼：大忙都幫了，小忙我也順手幫一把
亂碼：你主家的新公主，沒選上一院校隊，最後去了一環四院，據說你家主氣的厲害
顧妗雪：別帶我，已被逐出顧家，目前獨立人
亂碼：[微笑]不信你到時候不打她
亂碼：你不打她，我就要打你了
顧妗雪從她這裡連接聽到兩個好消息，臉色頓時好看不少。
亂碼：你說這算不算緣分，顧家一直想扶一環四院上去，把燭荊府拉下來，現在他們繼承人去了一環四院，又反而覺得不好了
顧妗雪回復了一個表情包，離開了和她聊天界面。
她當然知道，顧家扶持哪個學校，都是為了拉下七院，而拉下七院，是為了鞏固顧家，或者說主星對於議會的絕對控制權。
舊貴族出身，就是喜歡搞身份等級那一套。
金師和宋議長當初做的最錯誤的事，就是留下了這一支舊貴族餘孽。
顧妗雪心裡充滿惡意的想著。
但看著陳歲可能會用到的那張能量體圖，又很快轉化了心情。
信息通過星網傳送到陳歲的那一端。
一直到星艦停泊在閃金之海上方，陳歲醒來時才看到。
「阿雪，謝了」，查看了信息的陳歲，走在顧妗雪身後道謝，對方清冷的眉眼舒展了片刻，「記得幫我施肥。」
「行」，陳歲一口應下。
準備返回七院時，童薇提醒陳歲，燕明玉說的，及時做檢查的事情。
「好的，謝謝燕師，也謝謝你」，陳歲道，「剛才我已經申請複查了，現在直接去醫療院。」
童薇和顧妗雪點頭，「可惜謝隊說要回去復盤訓練賽，我們不能陪你一起了。」
顧妗雪情緒要內斂一些，但還是盯著陳歲，「記得出結果了發消息。」
陳歲點頭，「知道了。」
燕明玉並沒有和校隊一起回來，她看到星港，就接到分析師的信息，又在前往另一場躍遷的路上。
陳歲和校隊分開，乘坐城際公交來到上一次的醫療院。
值班的醫生還是之前熟悉的那位，見到陳歲，先是覺得眼熟，等想起來她是誰，馬上問：「複查？是覺醒了還是？」
陳歲點了點頭，疲憊的臉色在躍遷過程中恢復了血色。
醫生一聽，終於笑道：「那就好，不幸中的萬幸，你這種情況確實太危險了，先前你檢查，我都不敢打包票說一定能覺醒。」
醫生很陳歲閒聊幾句，等到給她準備好儀器後，看著躺好的陳歲，她提前打預防針：「同學，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首先呢，你的這個情況，是錯過了最佳覺醒期的，一般這種情況下，覺醒的精神體數值不會很高，其次，能量外溢對你還是有影響，哪怕精神閾形成，可能儲能不夠，影響精神體數值，所以你得提前最做好心理準備。」
陳歲被她點了又點，沉聲答應。
「我知道了，麻煩了。」
醫生歎道：「不用客氣，我要啟動儀器了。」
她說完，屏障合上，陳歲感受到了熟悉的能量掃過。
第30章 。分析師（捉蟲）
數值檢查的能量比起第一次， 要更加溫和，只有細微發麻的感覺，像極了頭皮按摩。
陳歲本還有些擔心， 在這種舒適的環境裡， 卻不由得放鬆下來。
直到檢測完， 通身電流閃過，將她驚醒。
「睡著了？」
醫生透過玻璃罩， 看了眼她。
陳歲睜開眼睛，適應了一下室內強光，啞聲回復：「抱歉。」
玻璃罩被打開， 醫生笑著看她爬出來，「沒事， 以前做這項檢查的，擔心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要我調試幾次， 你還挺……淡定？」
說完，她將檢查報告遞給陳歲， 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注意到自己的身份，只道：「結果還不錯。」
陳歲還沒打開， 但聽見醫生這麼說，心裡就是一咯登。
隨後， 醫生真誠的建議：「說真的， 如果你能夠適應分析師的職業，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說完， 她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陳歲。
陳歲打開文件。
薄薄的幾頁紙，寫滿了分析， 略過複雜的專業術語，大概能看懂的只有廖廖幾行數值。
「精神體原型：歲寒籐、榆樹、金粉蝶翼蕊、百日籐蘿、人面觀音，不明（未在案）、不明（未在案）」
「精神體原型定位：花雲之夢、藏山峽谷、蘭澤群島、暫無定位」
「精神體數值評估：攻擊64、防禦53、敏捷78、生命56、稀有屬性（親和93……）[點擊展開]」
「精神體等級分析：A」
「精神閾值評估：94」
「精神閾值等級分析：3S」
「建議方向：分析師、後勤、療愈師等非輸出系職業」
陳歲翻到最後一頁，盯著精神閾值最後的那個數字，腦子有些發懵。
醫生提醒她：「記得及時把你的信息更新在你們學校的教務系統裡，一個3S級精神閾值的學生，無論在哪個星環，都是十分值得培養的存在。」
3S級的精神閾值，在整個星際聯盟都是十分少有的存在，醫生在這個職業做個這麼多年，整個諭光星，甚至第四星環，陳歲是她職業生涯測出來的第三個3S級。
千千萬萬里，被選擇出來的唯一一個。
陳歲吸了一口氣，「精神閾值……94？」
她不確定的重複一遍。
醫生看著她的神色，有些失笑，幫她確認一遍：「對，精神閾值94。」
從醫療院出來，坐上城際公交時，陳歲還在回憶數值的信息。
她想起什麼，點開光腦和顧妗雪發來的那張圖對比。
枯枝的原型精神體，出現的能量場有……
陳歲猛地打開檢測報告。
找到精神體原型定位。
她快速在星網上查找二者重合的能量場。
藏山峽谷、蘭澤群島、杜鵑大道、遠古荒原……
直到陳歲看到了星網視頻中，出現極其熟悉的一幕。
漫山遍野的巨型草木，兩輪朔日變幻東西。
叢林拔地而起，地盡頭，直衝雲霄的龐大巨樹只有一個虛影，在它粗壯枝幹的中斷，一座木屋被鏡頭拉遠成了一顆小黑點。
但陳歲一眼就認出了它。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腦海猛地針刺一般。
一根黑色的籐像尖銳的刺，直衝她面門。
眼眶穿來猛烈的痛感，血肉撕扯的聲音，鮮血順著眼眶流出來，眼眶突然感覺到兇猛的空虛，冷風吹的空洞感無法忽視。
一個嘶啞嘲哳的聲音響起：
「瀆神者，該死。」
那個聲音和腦海中，經常聽到的囈語，在無形中重合。
陳歲的本能確定他們就是一個人。
她看到星艦冰冷的地面上，流滿了血。
陳歲就在血水中滾了一道，她的視野抬頭，一邊都被血紅充斥，唯一能看清的那一邊，只見到一團黑霧，青綠和深黑的籐蔓，從黑霧中伸出來。
觸手一樣的籐蔓朝著陳歲爬動著。
她的手突然觸摸到了冰冷的金屬。
陳歲分明沒見到武器，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了它的名字。
紅將，是她的長槍。
那把老師用盡廢土最好的材料，打造的一把和她生命連接的長槍。
長槍被折斷，只有帶著槍鋒的半截，掉落在星艦上。
陳歲感覺到自己內心有一個瘋狂的想法。
她血紅的眼睛露出幾分決絕，在籐蔓即將捲起她的身體時，渾身是血的那一團人影突然暴起。
她飛快躍到星艦甲板上的掌舵台，借力一踩，躲開張牙舞爪追趕她的籐蔓。
陳歲突然起跳，整個人凌空，在黑霧的上方舉起斷裂的長槍。
槍頭中的四輪刀片旋轉生風。
她撲向黑霧。
黑霧中，一根黑色的尖刺穿出來，朝著陳歲。
「撕…」
銳器劃開她的衣服。
切開皮膚、割開血肉。
摩擦她的骨、洞穿她的身體。
染著血的尖峰從她背部刺出。
陳歲卻裂開一個得逞的笑。
她的槍鋒插入黑霧中的硬物。
整個廢土最珍貴的金屬打造的長槍，帶著冰冷的銀光刺開黑霧，洞穿對方的眉心。
透過濃郁的黑霧，陳歲看到了一張——
人類的臉！！
她猛地睜開眼，從噩夢中掙脫出來，大口喘著氣。
城際公交甩開身後大廈的流線樣螢光，玻璃窗映著陳歲弓起的身形。
光腦上，星網有關能量場的影像還在循環播放。
因為是探險者的拍攝，鏡頭十分不穩定，但短暫的鏡頭，讓陳歲徹底記住了這個名字。
那張人臉究竟是誰。
她穿越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歲腦海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或許，星艦並不是能量場內的構造。
緊接著，她心裡狠狠一跳。
一切的疑惑好像一張巨大的蛛網。
她只是不經意飛過這張蛛網上方的蝶，卻因為撞上一根蛛絲，被強行拉下來。
蛛網黏住她的身體，束縛她的翅膀，將她籠罩在看不清的謎團中。
城際公交停靠站燭荊府的區域，陳歲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將檢查報告裝好，回到學校後，先在教務系統上遞交信息填寫申請。
下午的課程還沒開始，陳歲在星網上瞭解著，能夠前往十大能量場的通道。
花雲之夢作為十大能量場之一，不僅僅是因為3S的評級，還因為廣闊的能量場範圍，以及軍區內部的機密評級標準。
除了邊境軍清掃，只有一個外來者入場的機會，甚至從不徵召清剿獵人。
——星際聯賽的前三名隊伍，可以依次選擇一個高等級能量場，作為聯賽獎勵。
陳歲看著有關星際聯賽的獎勵情況，腦海中靈光一閃。
已知，要進入花雲之夢，只有
1.成為邊境軍，通過邊境軍選拔。
年數太長，陳歲暗暗想到，她沒辦法等到那時候。
2.參加星際聯賽，獲得前三，選擇花雲之夢能量場。
她目前一年級，按照星際聯賽校隊的選拔標準，不出意外，下一屆校隊席位，陳歲有絕對的把握去競選單兵。
她沒覺醒時，在單兵系就是毫無爭議的首席。
覺醒後，陳歲自信不會輸。
但比起選拔下一屆校隊的單兵，很明顯，有一條更快的路擺在她面前。
看著檢查報告上，極高的精神閾值。
陳歲耳邊浮現出許多的對話。
上一屆校隊對謝春時的勸告。
燕明玉匆匆離開的身影。
陳歲做出一個大膽的選擇。
提交信息更新後，她再一次聯通教務處，啟用了覺醒後唯一的一次轉系申請。
而此刻，七院的教務辦，頭髮花白的老年女性撐著金屬製的枴杖走進來，她雖然年紀大，但姿態挺直，絲毫不遜於兩側敬禮的年輕人。
秦焉校長是個和藹的老奶奶，在會議桌的首位坐下，她示意其他人：「好了，都坐。」
「三月即將結束，星際聯盟賽事委員會的解說、救援、醫療等，各席位名單也出來了，預計會在四月中，遞交各賽場隊伍初名單，五月初星網官宣，現在，燭荊府面臨非常重要的選擇。」
秦焉校長的正對面，是臨時停泊在躍遷航道的休息港口的燕明玉，女人在獵獵風聲中，顧不上被吹散的衣襟，有些懊惱的道：
「今早收到消息，近星環的幾個學院，分析師人選已經選定了。」
「目前推測，不出意外的話，其他幾名星際直屬的院校，分析師等級都在2S及以上，只高不低，而且初步估計，每一個隊伍都有一名3S級的能量體，最開始燭荊府的優勢已經不存在了，如果分析師方面不能找到合適的人選，很可能此次聯賽又會重蹈覆轍。」
燕明玉疲憊的聲音透著幾分無奈。
秦焉的目光有些心疼她的狀態：「辛苦了。」
「小燕，你可以準備返程了」，秦焉校長含笑看著燕明玉，「就在剛剛，教務處接到了兩張申請。」
她調出教務系統後台。
「這個學生是通過星際遊民通道考核入學，最近精神覺醒，去做了精神覺醒數值檢查。」
燕明玉瞇了瞇眼，感覺這個情況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果不其然。
「她的精神體數值不太矚目，但精神閾值達到3S級，並且，教務處收到了她的轉系通知。」
「今天的會議，就是商討一下，關於這位毫無基礎的分析師，是否有成為校隊分析師，參加星級聯賽的可能。」
燕明玉看著報告上出現的名字，頓時心裡一定。
竟然真的是。
「校長，我現在就準備回航。」
說罷，燕明玉那邊的信號卡頓幾下，徹底消失。
秦焉校長無奈的笑了笑，看向在座的分析師系的老師和負責人。
星際遊民和毫無基礎，讓其他老師對此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秦焉校長作為這一場會議的發起人，看著熱鬧的場面，心裡無比清楚。
不管這場探討得到的結果是肯定還是否定。
陳歲都是燭荊府唯一的選擇。
楊琴鶴雖然對陳歲覺醒的事情很震驚，但聽到她的名字，就知道這個學生，他看過陳歲的作業，那時候，她除了不是分析師，真是樣樣都好。
而現在，陳歲成為了分析師，楊琴鶴開始擔心另一個問題。
學生有成為強攻型分析師的傾向，作為防禦流分析師，他要如何教導對方。
在秦焉校長同意陳歲的轉系申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困擾著楊琴鶴。
結束了午休的陳歲，即將前往她的最後一節單兵課程。
赫摩爾自如的坐在陳歲身側，眼看還沒上課，有些八卦的問她：「歲姐，我哥說你們一起去參加訓練賽，後面你精神覺醒了，真的假的？」
這個話題讓單兵系的其他同學都支起耳朵聽著。
「歲姐覺醒了？」
陳歲點頭：「真的。」
赫摩爾激動的眼睛都亮了：「那我下一次比一比覺醒模式的格鬥怎麼樣？聽說精神體共感增強，能夠達到人體合一的境界！」
「人體合一？」
陳歲知道精神體和主人的共感提高，主人能夠通過精神體催動能量因子，但是這個形容，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奇怪。
赫摩爾完全不在意這些，他一想到又有機會和陳歲練手，激動的問：「你的精神體數值，咳咳，能問嗎？」
赫摩爾自認為和陳歲的關係非常之好，大膽問了這個問題。
內心實在好奇的想，陳歲沒覺醒就這麼厲害，她現在覺醒了，那得恐怖成什麼樣？
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對，陳歲也不是最佳覺醒期覺醒的，會不會沒有那麼厲害，那他豈不是可以，反敗為勝？
赫摩爾眼睛一亮。
陳歲點了點頭，念了幾個普通數值。
赫摩爾聽到開頭，臉色一頓，奇怪的皺眉，周圍的議論聲一停，教室安靜下來，有人抬頭覷了一眼陳歲的臉色。
「這？怎麼會——」
赫摩爾的表情僵在臉上。
陳歲點頭。
她都不需要細想，光看赫摩爾的臉色就知道對方在驚訝什麼。
「這好像挺正常吧，畢竟我覺醒的這個機會，不是很合適。」
單兵系的學生自以為小聲的跟同伴聊天，實際上這些聲音都能夠被當事人聽到。
有人說她可惜了，雖然覺醒，但好像完全沒有什麼天賦。
也有人說，她能覺醒就很不容易了。
不過更多的人，可能和赫摩爾想的差不多，雖然陳歲在格鬥上能贏過我，但在精神體上，我可以碾壓她。
陳歲沒覺醒的時候，她和覺醒者的差距擺在哪裡，猶如天塹一樣。
覺醒者都知道她沒有覺醒，陳歲的格鬥再強，他們會羨慕，善意的吹噓。
因為一個沒覺醒的人，無法動搖他們的位置。
就比如，哪怕陳歲的格鬥水平，在整個單兵系是無可爭議的第一，哪怕有的人笑著稱呼她首席，可真正到了校隊挑選單兵，評首席的時候，她絕不會是被選中的那一個。
但她覺醒後，就不一樣了。
她擁有了和覺醒者一樣的權利和資源，她成為了他們的競爭者。
又恰好，她覺醒了，但卻並沒有高的數值，給其他人帶來威脅的同時，又會讓人氣憤於，竟然連一個這麼弱小的人都害怕。
陳歲有些無奈的聽著耳邊的這些話。
赫摩爾聽著雜亂的聲音，有些懊惱的抿了抿唇，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為什麼要在這樣回答場合問陳歲數值的問題。
更氣憤於其他人，因為一個覺醒，就對陳歲態度大變的議論。
他在一邊握緊了拳頭，陳歲驚訝的瞥了眼他。除了最開始認識的時候，陳歲再沒見過赫摩爾這麼生氣的樣子。
寸頭男生眼眶氣的發紅，手握成拳在桌面上狠狠一錘。
金屬桌面的巨響讓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驚嚇一下。
「說夠了嗎？」
「隨便評價別人的精神數值，讓你們很自信嗎？」
「被她錘進格鬥台上的時候，你麼應該也是這麼評價自己的菜的吧？」
單兵們臉上神態各異。
「低數值怎麼樣？低數值不一樣可以把你們摁在地上打？」
赫摩爾轉頭看陳歲：「你說是不是？」
陳歲還沒回答，人群裡有人先不服：「那可不一定，覺醒模式下，誰打誰還不一定呢？」
「你他媽！」赫摩爾站起來，手臂鼓起的肌肉，讓人覺得他會毫不猶豫，拎起那人來，當場揍一頓，「光嘴上說的這麼吊，有本事，後天格鬥課試試啊！」
說話的男生腦袋縮了縮。
嘴上說說男生還是有點信心的，但真的和陳歲比一比，想到之前格鬥課和陳歲交手的壓迫感，一股心虛傳來，讓他絲毫不敢再出聲。
「下次就算了」，赫摩爾沒想到陳歲先拒絕，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然後就聽見她說，「不好意思，明天我就轉繫了。」
陳歲攤了攤手，一手將赫摩爾按下來。
剛才還囂張的不得了的人，如同被冰水澆了一身，臉色都灰暗下來。
「你，你要轉系？為什麼？」
陳歲不明白為什麼他挨打還挨出感情了。
看著赫摩爾小狗不捨的眼睛，淡淡道：「我精神閾值94，轉系去當分析師啊！」
赫摩爾耳朵邊上好像有驚雷炸了一聲：「你說什麼？！」
單兵系的學生看陳歲的眼神突然一變。
「童燦，我是不是幻聽了」，張游呆愣愣伸手，掐了一把童燦手臂的軟肉。
童燦尖叫一聲，反手給他腦袋一巴掌：「你他媽能不能掐自己！」
張游暈暈乎乎：「我感覺我今天出門的方式不對，一直在幻聽。」
先是聽到強者偶像即將跌落神壇。
轉眼偶像去了另一個神壇。
張游：我瘋了？我沒瘋？
童燦看著他沒出息的樣子，一轉頭，赫摩爾同款表情。
他看了看四周，其他人也都是如出一轍的驚呆。
童燦低聲不屑道：「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不就是精神閾值94——」
「額」，他一愣，重複道：「臥槽，94。」
陳歲朝赫摩爾頭上拍了一把，把他從呆傻的姿態中喚回神。
赫摩爾轉瞬一想，馬上想到什麼，頓時高興起來：「你要去分析師系！你這麼厲害，說不定明年，我們可以一起選去校隊！到時候你當分析師，我給你當單兵，我一定保護好你！」
說完，赫摩爾想到每一次他要去抓陳歲，都是在圖書館，頓時覺得一切都是有跡可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會覺醒高精神閾值，所以一開始就在準備分析師的課程，難怪我總看到你看分析師的書，不愧是你啊，卷皇！」
陳歲：？
她看分析師系的書，是因為接了別人的作業代寫謝謝。
「你高興就好」，看著赫摩爾傻樂的樣子，陳歲沒有反駁，也沒有告訴他，他可能這一屆聯賽就要上了，估計等不到下一屆了。
單兵系陡然丟下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陳歲在轉系申請下來後，就開始走手續。
第二天開始，學籍就已經轉移到了分析師系。
跑了一天的陳歲滿身疲憊回來，躺在沙發上，生活管家的用餐提醒響起，陳歲無力的閉了閉眼。
「知道了。」
顧妗雪的房門推開，她拿了兩支營養液，遞給了陳歲一支。
「檢查結果怎麼樣了？」
校隊的復盤會議開到很晚，顧妗雪也是一臉生無可戀，她本來就有種冰霜一樣的氣質，一冷臉，氣勢更重。
陳歲撕開營養液，看著顧妗雪忍著煩躁吞下，「這個口味不好喝？」
這是顧妗雪的營養液，似乎是特別口味，比陳歲自己購買的單純原味還是好一點。
陳歲咂咂嘴品味了一下：「還可以啊。」
「一堆難喝的裡面，找了一個最好的」，顧妗雪眼神幽幽道。
陳歲笑了笑，調出光腦上的檢查數值給她看。
剛看完精神體數值，顧妗雪眉頭緊擰著：「怎麼會？」
結果數值翻到最下，那一行精神閾值格外顯眼。
「你——」
陳歲伸手壓了壓：「今天剛辦了轉系，去學分析師了。」
顧妗雪瞳孔猛縮，剛想點頭認同，聽見陳歲說：「校隊是不是還缺分析師，你覺得我怎麼樣？」
陳歲眼神明亮，隨著她動作，脖子間的吊墜晃出來，＋字吊墜閃閃發光。
「校隊現在還沒有分析師」，顧妗雪湊近，悄聲道，「我覺得你可以，不過，你之前還說單兵很爽，當分析師，可能沒有那麼多的自由度。」
顧妗雪很瞭解陳歲的作戰風格，也因此清楚，陳歲如果轉位做分析師，迎來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配合團隊，她的自由度會大大降低。
「怎麼想提前一年參加了，今年的形式可不太好。」
陳歲挑眉：「怎麼說？」
「聽說星際聯賽勝出，可以選擇十大能量場之一進入？」
顧妗雪點頭：「今年主星的幾個家族，後輩都湊到一起了，整體實力比起以往聯賽，提高了不少。」
陳歲感興趣的點頭：「那不是更有意思麼，要是實力差距太大，反而贏得不痛快，勢均力敵，有來有回，才酣暢淋漓啊。」
她語氣淡淡，似乎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顧妗雪被她的平靜下的囂張嚇了一下，最後撩起白色長髮到耳後，嚴肅的看了眼陳歲：「不錯，心態很好。」
陳歲喝完營養液，「你說，我能進校隊嗎？」
「當然，這難道還有疑問嗎？」顧妗雪解釋，「雖然你的精神體數值不高，也沒有分析師基礎，但是，歲歲，你可能不知道。」
「謝隊對分析師的唯一訴求就是精神閾值，哪怕學院會有顧忌，謝隊也會力保你。」
陳歲腦海中回憶著謝春時的樣子，「他話語權這麼大？憑什麼這麼囂張？」
陳歲露出一半眼白，話語中的質疑讓顧妗雪笑出聲。
「你當著謝隊的面說。」
「我不」，陳歲偏了偏頭，「我還沒進校隊，就要得罪指揮？」
顧妗雪被她真誠且識時務的話逗得捧腹。
「謝隊在校隊的話語權確實很高，我們四個，普羅是諭光星本地人，我和周忱都是從被他帶來燭荊府的，可以說，七院今年的校隊能有這個水平，他出了七分力。」
「你被他帶過來的？你為什麼要參加星際聯賽？」
星際聯賽是星際聯盟一年一度的盛會，年輕的天才在這場比賽中嶄露頭角，不管為名還是為利，沒人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但顧妗雪，陳歲想了想，自從她認識顧妗雪，這人提起校隊和聯賽，就沒露出過好臉色。
顧妗雪斂了斂嘴角，笑意散了散。
「參加星際聯賽，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吧」，她朝窗外看了看。
陳歲看見她的眼裡閃著光。
似乎是有關於夥伴的沉痛的過去呢。
陳歲想到。
「你呢？」
顧妗雪問道：「明明可以等一年，這麼著急參加。」
「聽說聯賽特別賺錢，我想在紫羅蘭星買房子，你覺得聯賽過後，能不能賺到這麼多錢。」
陳歲沒說花雲之夢的事情，關於能量場的選擇，還是等聯賽出結果了再說，現在談，倒有點提前立flag的嫌疑。
顧妗雪腦海裡搜了搜紫羅蘭星的記憶，然後驚訝的看陳歲：「你想在紫羅蘭星定居？」
「那你得找謝隊商量」，她看向陳歲，壓低聲音，「紫羅蘭星，都是他家的資產。」
陳歲臉色一木：「什麼叫，都是？」
「就是，所有的房，地，景區開發等等。」
陳歲沉下臉，把營養液放在桌上，心裡有些不平，仇富的情緒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同樣都是燭荊府的學生，有人年紀輕輕為生計發愁，有人看似低調實際隱藏富豪。
「我收回剛才的話，我也很願意聽指揮的話。」
陳歲迅速為金錢折腰的態度，讓顧妗雪大聲嘲笑。
第二天，陳歲前往分析師大樓上課。
一年級分析師系，基礎能量場解析課程。
課堂的目光集中在後排角落上。
「她是單兵系轉過來的？」
「真的是精神閾值90多嗎？」
「你信嗎？我不太信，老師也沒說，不會是吹得吧？」
「吹這個，那很容易戳破啊，沒意義。」
「她轉系來，我看她也不怎麼聽課，不會是混日子吧？」
陳歲並不是混日子，而是她的光腦接到了燕明玉的消息。
對方通過教務系統加上她的聯繫方式，問她下課後有沒有時間聊一聊。
陳歲猜想應該是校隊的事情。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多一點競爭力，至少不會看上去除了精神閾值一無是處。
陳歲整理了過往聽過的所有分析師課程，和完成的相關分析，以及一些看書時寫下的隨筆。
老天眷顧，整理完陳歲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都快學完大半分析師理論知識。
難道她真的是有預感了，才提前未雨綢繆。
陳歲不由得認同了赫摩爾的腦電波。
分析師課堂上，底下的學生一心兩用，一邊聽著老師講課，另一邊觀察著陳歲的動作。
這些人之中，最關注陳歲的是前排中央位置，一個戴著眼鏡的陰鬱男生。
對方時不時側頭，用餘光打量陳歲的動作。
有人關注到這一幕，悄聲跟同伴交流：「來了個精神閾值更高的，慕首席汗流浹背了吧。」
同伴以看好戲的心態，興奮的道：「希望他們打起來，聽說新來的在單兵系是力挺的首席。」
「啊？單兵系昨天還在論壇說，她精神數值太低，不配做首席呢？」
「你吃瓜落後了，今天單兵系力挺了，恭送陳首席的帖子，還在論壇掛著呢，中二的要命。」
說著，她找出那個帖子，同伴看了一眼，被尬的表情破防：「不是，這都是什麼措辭啊，想學不息大神的新書主角的語氣，結果學成這個逼樣，我覺得應該截圖發給不息大神，讓她當原著也當原告。」
「我昨天笑的不行，單兵系說，讓陳歲把慕謙友干下來，他應該看到了吧，不然今天不會這麼緊張。」
慕謙友自認新生分析師首席，的確有些緊張。
不然也不會在課堂上這麼嚴肅認真的場合，還要分神去關注陳歲。
看著對方偷懶玩光腦的樣子，他心裡突然有一些悲慼。
為什麼有天賦的人都這麼不珍惜，他們這些沒有天賦的人，已經用盡了全力，卻仍然只能仰望呢。
越想，慕謙友越覺得陳歲的動作礙眼。
就好像他求而不得的東西，另一個人輕易擁有了，卻只當做炫耀的資本，根本不在意。
陳歲和燕明玉約好了時間，就開始著手準備好後續的課程。
分析師一年級的課程，她已經學的差不多，但是二年級的實踐課程卻絲毫沒有瞭解，陳歲埋頭於自己的計劃。
這一幕，卻讓慕謙友確定了陳歲對待分析師課程，輕浮的態度，於是徹底沉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