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二次打击的阿据在排练间隙都得叨叨两句。
“阿喧,爱情是虚无缥缈。”
陈向喧点头。
“阿喧,感情是沉重。”
陈向喧再次点头。
“喧,你先练着,我去开开嗓。”阿据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夹在指尖下了楼。
这支烟抽的时间长,阿据是笑着回来的。
陈向喧问:现在爱情是什么?
阿据答道:“爱情是体谅。”
他又问:感情呢?
阿据说:“感情是……”他随意摆着手,“随便吧,爱是什么是什么。”
也不知道俞知游哥哥做了什么,但阿据的心情是实打实地好了起来。可能感情就是不讲道理,处在这个圈里的人,怎么走都绕不开。
等哪天这个圈有了路,你随便一走都能不回头。
陈向喧还是给俞知游录了现场演出版,是老黄帮忙录的,角度拍得很好,甚至还给了陈向喧特写。
他将视频发给俞知游和李叔,李叔是第一个回复的:这可太帅了。
陈向喧回复:你也不赖。
俞知游没有及时回复,他将手机匆匆揣口袋里,又回到小舞台上。
下班后,他在二楼录了两首哄睡曲发给俞知游,吉他就干脆放在了店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房东送的瓜也早就被吃掉,陈向喧查了再多的资料和延长花期的方法也没能让鱼缸里的花保鲜久一点。
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养花,俞知游也没提什么时候能再来。
今天陈向喧醒得出奇的早,夜里没睡好,迷迷糊糊做了好几个梦,毫无规律也连不起来的那种。
醒了看到空荡荡的鱼缸还有些别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正开火烧热水下了面,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他愣了愣。
确认自己没听错后,陈向喧拿起锅铲搅了两下面条走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今天醒这么早的原因。
俞知游穿着一件灰黑拼接短袖,配着工装短裤和灰色运动鞋;脖子上戴了条鱼尾项链,手里提了袋包子,背后还背着吉他包。
“早,”俞知游探头朝里面望了眼,抬起下巴闻了闻,“你在做早饭?”
陈向喧一把将他拉进来,关上门直奔厨房。
面条煮得差不多了,他拿起锅铲搅了两下,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俞知游——他已经放下了吉他包。
俞知游歪着脑袋指了指那个正煮面的锅,陈向喧立马又转头用锅铲搅了搅,拿起调料朝空碗里倒了点,再次回头准备看的时候俞知游开口了。
“你先忙你的,我去沙发上坐会儿。”
陈向喧望着他点头,关上火开始捞面。
俞知游看到他出来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指了指桌上的包子说:“这个也是给你买的,我吃过了。”
他边说边朝陈向喧那边走,看到陈向喧那碗面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吃这个?”
一碗清汤面,汤底有点酱油色,里面一片菜叶子都没用,葱花沫都没见着。
听见他这么说,陈向喧端着面又进了厨房,再出来时这碗面成了红的。
“这什么?”俞知游皱眉。
陈向喧走进房间拿出手机打出:老干妈拌面。
俞知游盯着他,陈向喧望着他,俞知游眼神中都带着无奈,陈向喧低头打出:你怎么知道我想你了?
这人终于笑了笑,他勾勾手朝门口走,“过来。”
陈向喧端起面跟着他走,手里还在慢慢拌开那些酱,俞知游打开门回头一望,脸上的笑容凝固:“你能不能放下这碗面?”
饿得慌。
陈向喧还是立马把面搁回桌上,快速走到俞知游身边。
刚跨过门槛,他就看见那个立在四楼拐角处的银灰色行李箱。
心跳快了起来,人却站在那里没动。
“看到没。”俞知游问。
他点头。行李箱不大,但也不至于看不见。
“我的,”俞知游朝下走,“不欢迎我吗?”
俞知游提着行李箱朝陈向喧走去。
现在这个画面像梦一样,他越走越近,陈向喧一瞬间回归清醒。
这就是……同居?
他转身进屋拿出手机打字:住多久?
俞知游站到他面前,将行李箱推进屋里,“住到你走。”
他打出:真的?
“你看看这个箱子。只要我一打开,里面的东西就都得掉出来,”俞知游将行李拖进房间,出来瞥了眼桌上的面,“先吃,吃完陪我出去买点日用品。”
俞知游坐在他对面,他吃口面就抬头看一眼,最后俞知游站到他背后去了:“你先吃,你吃饭太磨叽了。”
果然,俞知游站到他身后的办法是有用的。
陈向喧吃面速度就跟开了倍数一样,那几个包子也跟着一起被消灭。
收拾完后,他终于能和俞知游坐在一起聊天。
他打出:这是你今天穿这么帅的原因?
“帅吗?”俞知游抬起胳膊看了看,“新买的。”
陈向喧点头,打出:这个浪漫惊喜确实大,我很喜欢。
“这个?”他摇摇头,“这个可不是。走吧,出去买完东西回来给你展示。”
俩人去了最近的生活超市,俞知游只买了毛巾和洗漱用品,陈向喧则抱了个大西瓜。这一趟出去还没用到半小时,太阳实在毒,出去走一会儿就跟洗过澡一样。
回去路上俞知游就开始叹气:“累,我想瞬移回去。”
陈向喧单手抱瓜揽过他肩膀,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居民楼,意思是:坚持,很快就到了。
走在去往五楼的楼梯上时,俞知游眼睛突然亮了:“切西瓜!吃瓜吃瓜!”
陈向喧点头,开门进去后拿出手机打出:先冰起来,洗个澡歇会儿再吃。
“那我先!”俞知游进房里打开行李箱,衣服还真掉出来两件,“不想收了……等我洗好再来收拾。”
陈向喧将瓜分好后,用保鲜膜包起来放进冰箱,趁他去洗澡的时候帮他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全收进了衣柜。
从衣服数量来看,俞知游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会待到陈向喧走的那天。
陈向喧在心里算着以后得几点起来,陪俞知游去哪里玩,又在手机上看附近有什么景点和好吃的餐厅,连带着看了清吧那边评分很高的几家夜宵大排档。
俞知游出来的时候陈向喧还在研究出行路线。
“你在看什么?这什么换乘路线……怎么还步行加地铁加公交的?”
陈向喧抬头看了眼,俞知游头发还没吹,但穿戴整齐,那条鱼尾项链也戴了上去。
他划出地图界面,打开备忘录打出:我在看能带你去哪里玩。
“玩不了。”俞知游摊摊手。
陈向喧找来吹风机插上又打出:为什么?
俞知游边吹边说:“我要上班,挣钱养你呢,没空啊。”
陈向喧打完后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哪里上班?也是清吧吗?
“不是,”俞知游停掉吹风机揉揉头发,“影院影务,就是要上晚班。你去清吧我也去影院,我一点半下班,你还在上班。”
陈向喧立马点开房东的电话,发条短信申请多配一把钥匙。
他又打字问:那个地方远吗?晚上怎么回来?
“不回,那个地方离清吧近,”俞知游又打开吹风机吹着那几撮没干的头发,说话声音也大了些,“我去听你弹吉他,顺便接你回家。”
房东回了消息,他说本来就有备用钥匙,现在人不在这边,晚上回来给他塞门口地垫下面。
是个朴实的办法,陈向喧回了个‘好’又继续打字给俞知游看:今天就要去?
他替俞知游将耳后没吹干的头发抓了抓,这人特大声地在他耳边说:“嗯——今天晚上就要去,我昨天就和那边说好啦!”
俞知游放下吹风机催着陈向喧去洗澡,“快点的,我的巨大惊喜等你出来就能展示了!”
他想问是什么,俞知游却显得比他还急,进房间随便拿了套衣服就塞给陈向喧:“快点。”
在进浴室的时候,俞知游又看了眼手机,“洗个十五分钟的澡。”
还带计算时间的……
陈向喧点头,俞知游不放心,盯着他定了个计时器,并告诉他,响了才能出来。
俞知游还贴心地把吹风机都替他拿进了浴室。
洗完的时候计时器还没响,剩下的那些时间拿来发呆太长,拿来吹头发却又短了点。
计时器响起的时候,他也不管头发干完没有,抓起手机就拧动门把手走了出去。
客厅是空的,房门却关着。他站在门口听了听,没有什么声音。
他敲了两下房门,摸上门把手按下,开门走了进去。
“送给你,”俞知游不好意思地笑笑,“唱歌不好,凑合听吧。”
他背着那把日落色木吉他站在窗前,手里还拿了张谱子,“拿着,我要开始了。”
陈向喧接过来,最上面写着四个字:游向喧哗。
窗外起了点风,树叶晃晃悠悠,被吹散的阳光跟随着树叶被扬起的缝隙散落在俞知游身上,他说:“这首歌叫《游向喧哗》。”
吉他声响起,是俞知游最讨厌的基础练习。
他看了眼谱子,上面也是这么写着:53231323。
从拨动琴弦开始,俞知游脸上就没有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偶尔还会抬头看着陈向喧弯起眼笑。
他唱道:
执笔的手/划纸的尖
听你/将喧哗落于纸面
看你/抬手与我聊一天
雨中的风/吹散的线
落日的光/抚你侧脸
感知/触碰/我的缱绻
与你/游向/喧哗那边
你啊/你啊/送我日光
你啊/你啊/就是天亮
俞知游是在夸他吗,天亮——这个词太重了点。
他看着俞知游,在心里想着: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你等天亮。
这首歌重复两遍,他唱完后放下吉他,问陈向喧:“好听吗?”
陈向喧点头,他看了看谱子,拿起手机打出: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他又低头去看谱子,俞知游突然伸手偏过陈向喧脑袋。
两人对视,他说道:“别看了,看我。”
谱子被俞知游抽走放在床头柜上,他的主动得到了陈向喧的回应。
陈向喧抓过空调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低几度,撩开俞知游的上衣。
他想起以前在琴行教俞知游换琴弦。
先要把琴弦全部松掉,紧绷着是不行的,从一弦到六弦慢慢松,松到拨弦时没有声音。
所有的琴弦松开后再取出弦锥,可以用钳子或者别的东西轻轻撬起,今天他决定用手。要换的琴弦被拿出来后,用擦琴布擦拭清理一下指板。
他反复抚摸着俞知游右边锁骨的那颗痣,对这里的偏爱都快溢出去了。
下一步是装琴弦,做这个要有足够的耐心,先将琴弦插入琴桥弦孔里,弯曲一下琴弦的球状端头,接着继续插入固弦锥,再将琴弦轻轻拉起固定住。
最后是调音。
新琴弦会跑音,需要多调试几次。陈向喧伏在俞知游背上,头抵在脖后伸手去摸他的喉结,找到位置并按住,轻轻滑动两下。如此调试几次,琴弦也就不会再跑音了。
“这就是你说的草莓味?”俞知游声音有些哑。
陈向喧点头,抱着他打字:你不是喜欢吗?
“我……”俞知游抬手别过陈向喧的脸,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