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51）】
会议大厅的门被踹开的时候, 领主正带着一众族老在里面开会。
小唐拉着莫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接着倒腾着小短腿拼命往领主身边钻, 边哭边抹鼻涕，哭诉的声音那叫一个可怜巴巴：“领主！救救我们吧领主大人！呜呜呜呜莫易殿下快要被那群人打死了！”
听到他说的话，在场众长老俱是一惊，连领主都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事？”
莫易就算在族内被其他王子排挤，终归也是王子身份。
小唐控诉的内容巧妙地避开大王子，只说：“今天我们俩出去接纸盒子手工赚钱，回来的时候小木屋家被人砸了, 今晚我们就没有地方睡了呜呜呜，领主您救救殿下吧！”
领主微顿：“小木屋？”
有长老跟着问出口：“为何不回寝宫？”
“纸盒子手工是什么？劳累的活儿王子让佣人去做就是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莫易刚要开口，却见小唐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 率先说道。
“莫易殿下不爱说话，又特别能忍。上次和大王子殿下开玩笑打赌，输掉了寝宫, 莫易殿下就当真了, 不顾劝阻搬了出来。可某些狗眼看人低的佣人真的以为莫易殿下失了势, 动辄打骂, 克扣吃穿，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一分钱了，只能自己去城区中接一些廉价的手工活, 赚取钱财贴补家用。”
会议被打断，诸位长老原都有些不满, 听到小唐这么说, 不满变为了生气和惊讶。
“真的假的？”
“竟敢有人这么对待殿下？”
小唐的话非常具有技巧性，他弱化了大王子和莫易之间的矛盾, 只真实讲述了宫中佣人的态度。
从王子和王子间的矛盾，变为王子被欺负。
事情的性质变了，众人也不用纠结站队问题。吸血鬼族可是领主族群，要是王子都被欺负，那脸面还真是丢大了。
尤其在领主派人去核实回来后，众长老面上的不高兴也彻底化为了愤怒。
“把所有涉事佣人抓起来！”
“敢为难王子殿下，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
最后，这场制定领地税务的会议，变为莫易王子伸冤大会。
许多佣人被惩罚、杖打、驱离王宫，领主也训斥了大王子一番，将寝宫还给了莫易，让他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两位王子之间的动作被定义为打赌的玩笑，领主这番举动反而显得他治族严谨，为人谦让。
连带着大王子都是正面形象。
可大王子本人并不这么想，莫易带着小唐搬回寝宫的那一天，大王子带着不少人在后面跟着，大有要开打的意思。
大王子本人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碍于领主的训诫，只好恨恨地看着那两人欢天喜地地走进寝殿，忿忿离去。
少年时期的莫易虽然比同年龄阶段的人成熟，但还是藏不住情绪。
能不费吹灰之力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寝宫，他非常开心。
小唐简单收拾了一下主殿，刚走到侧殿门口，就看到莫易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他适时停住了脚步。
他有些好奇，这样的莫易究竟是怎样一步步变成成年后冷漠性格的。
余光瞥到小唐的出现，莫易立刻停止了翻滚的动作，煞有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装作一副老成模样：“床架很稳固，看来没有被人做手脚。”
小唐：“……”
倒是也不用如此掩耳盗铃。
从小破木屋搬到宽敞的宫殿，小唐自己心里也畅快不少。
养了两个月，体内还是没有一丝灵力出现，他开始怀疑是秘境限制了他的体质。
可此方世界都无法改变他的体质，一个区区秘境又怎么能影响到这些？
百思不得其解，小唐决定再观察看一看。
两人快快乐乐地打扫完寝宫，正巧佣人们送来了食物和吃穿用品。
领主专门下了令，会重罚恶劣对待莫易王子者，佣人们顾不得大王子威胁，迅速配备了寝宫该有的份额。
将一应生活物资都搬进寝宫摆放好，佣人离开，两人齐齐累瘫在柔软的大床上。
虽然身体累，但精神上还是很兴奋的。
莫易没了性命之忧，小唐一直紧绷的心也算放了下来。他不敢想要是莫易死在这场时间溯回的秘境中，他会不会被彻底封死在这里。
莫易的欣喜自是不必多说，他侧头望向小唐，认真开口：“以后，我的所有东西都分给你一半。”
小唐一愣：“真的假的？”
未来的铁公鸡居然还有这么大方的一面？！
“真的。”莫易面上带了感激：“要不是你，我没办法回来。”
小唐抱起胳膊，嘴角微微提起：“那是，我早就说我罩你。”
他的动作虽然酷拽，但放在年幼的身体上，添了分好笑。
莫易闷笑一声。
他真可爱。
……
光要回宫殿还不算完，大王子天天派手下混进宫殿后那片杂乱的花园里监视莫易，只要两人出门，就偷偷潜入宫殿整幺蛾子。
小唐简直没法把这个坏种和后来的领主联系在一起。
趁着一次外出机会，他刻意在宫殿中布下了埋伏，待人被荆棘刺伤，立刻从角落中跑出，大喊进贼了。
小唐擅长制造大热闹，等动静闹大，再梨花带雨地哭上一顿，故技重施，只字不提大王子，只说有人觊觎莫易的一切。
可怜莫易殿下从小失去了母亲，又没有强大母族撑腰，才会被人这么看轻，都偷到宫殿里来了。
一来二去，宫殿后的花园也被分给了莫易。
两次教训后，大王子也被训斥，收敛了许久。
小唐志得意满地带着莫易剃光了整片花园，翻了翻地，种起了土豆。
——为什么只种土豆？
——此方世界和现实世界差距太大，他只认识土豆的种子。
两人奇妙地在王宫里过上了种田的生活。
一睁眼就耕地，播种，浇水。
没了大王子的骚扰，日子过得很是愉快。
平静的生活中，小唐也偶尔产生恍惚感。他不是没出王城探查过，可一无所获。
夜晚半睡半醒间，他有时甚至会疑惑，这究竟是哪里。
他逐渐习惯这幅陌生的身体，也过惯了没有灵脉没有灵气的日子，只偶尔在土地上画一画不会产生任何效果的符箓，再在被人发现之前擦去。
现实世界中的生活好似离他越来越远了。
……
所有王子满十六岁要进入试炼，增强己身的天赋力量。
莫易也在名单上。
可他并不想去。
听闻消息的小唐立刻放下锄头找到了宫殿内。
进入秘境后，他和莫易从没有爆发过争吵。
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激烈的一次。
“为什么不去？”
莫易正在打扫殿内，闻言一愣：“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小唐拧眉：“你觉得好吗？你不记得他们之前为什么打压排挤你？你该不会真以为仅仅是因为你死了母亲，没有背景吧？”
莫易的面色难看起来：“如果他们看不惯，我们可以离开王宫，去城区里生活。实在不行，离开吸血鬼族。”
小唐眉头皱得更紧：“离开？你觉得你离开这里会更安全？身负这样的天赋，你信不信你刚走出王宫就会被无情暗杀。”
莫易沉默片刻：“我不会威胁到他们的，这么多年我也从来展露出这样的意图。”
他抬头望向小唐：“你是不想离开王宫吗？”
小唐气笑了：“你能掌控别人的心思？我们韬光养晦、拼命示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是那些人对你放松了警惕，又怎么会隔三差五来监视这里？”
他的语气变得冰冷：“你身上的天赋一天不消失，他们就一天不会放过你。无论你去哪儿，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莫易也被激出一分火气：“连你也要逼我？”
小唐深吸一口气，不再和他多说，自己出去冷静了。
他知道刚才的话说得重，也是进入异世界后为数不多情绪起伏较大的时刻。
试炼同样是秘境，这也许是他离开这里的机会。
再者，正像他所说的，莫易带来的威胁来自于他的天赋，他羽翼丰满前示弱可以暂时压制觊觎之人的动作，但那些人的心思不会消失。
小唐不明白，莫易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为什么在今天的对话中这么情绪化，这么意气用事。
这场对话之后的半个月，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虽然睡在同一间寝宫中，两张床只隔着一米的距离，但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试炼开放的那一天，小唐独自去了。
这幅身躯来自于男爵家族，再加上这些年来他在领主和长老们面前混了个脸熟，报名很快就成功通过。
试炼入口在王宫后的密林，浓郁的空间之力释放后，一方通道缓缓打开。
小唐进入前环视四周，没有看到莫易的身影。
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踏入试炼。
试炼内另有空间，这是一片染血的沙漠，尸骸遍地，高温让腥臭味儿最大程度地释放。
这里是曾经各族与恶魔大战的战场之一，空间中时不时有残余的恶魔之气流窜。
试炼中的危险来自于被恶魔之气俯身的尸骸，也来自于极度不稳定的空间力量。
生死危机会激发吸血鬼族体内的力量，从而让天赋进化。
小唐这幅身体虽仍旧没有灵气滋生，却也不会受到恶魔之气侵染。
他想，这应该是天生□□圆满带来的优势。
从起点走到终点，试炼就算成功通过。
因所有试炼者都会被随机分配出发点，小唐身边并没有其他试炼者。
酷热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人。
无灵力可用，无符箓辅助，试炼共计五十公里，每一步都烫脚。
坏消息是，虽天生□□圆满，能隔绝恶魔之气的感染，但来自尸骸的攻击避无可避。
更坏的消息是，小唐并未从空间波动中察觉到破开秘境的方法。
他尝试了很多种办法验证，结论是这场试炼与离开秘境没有关系。
他只好硬着头皮向终点前进。
试炼会持续五天，到时会统一关闭。
第五天，莫易所在的寝宫受到了袭击。
恶魔之气来得毫无征兆，他正在寝宫后的土地上翻土，刚一抬头就看到一股黑气从寝宫窗户处溢出，朝自己而来。
强悍的天赋在此刻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莫易的双眸变为金色，恶魔之气在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灰飞烟灭。
还不到三秒，便有大批侍卫涌入，为首的是一脸担忧的领主，上前拉着他检查全身，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事。
莫易不似从前那样平静，一颗心沉到了底。
小唐警告的话依稀还在耳边。
——领主在试探他。
无论他如何示弱，守拙，领主都来亲自试探他的天赋。
莫易闭了闭眼，正要开口，便有侍卫慌张地带来另一条消息。
“领主！不好了不好了！小唐先生被试炼重伤！”
莫易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第192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52）】
小唐的伤很重。
他在快要抵达重点的时候, 被大群的恶魔之气漩涡围攻。
这样的情况本不应该出现在试炼中，可还是发生了。
小唐被莫易接回了寝宫, 像第一次相遇时那样贴心地照顾起来。
小唐这次的昏迷时间更久，足足三个月的昏迷后，才断断续续地醒来，回忆当时的情景。
莫易从他零碎的话语中拼出事发的情景，面色沉得可怕。
——不仅他是被质疑的对象，甚至有人想要杀了小唐。
……
小唐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年轻的面孔一直在跟他对话。
他每次醒来都记不清那人到底说了什么, 只记得那张脸非常好看。
昏昏沉沉的时间持续了很久，有时候在喝特别苦的药，有时候在被擦洗，有时候被握着手, 湿湿的东西滴在手背上。
他好像听见莫易说，只要你能平安醒来，什么都听你的。
小唐嗤之以鼻。
拉倒吧, 最不能信的就是魔头的话。
等他终于清醒过来, 屋内壁炉烧得正旺, 厚厚的地毯上尽是复杂精美的花纹。
小唐险些以为换了个寝宫, 仔细看了看床头自己刻下的竖道，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莫易不在屋里，他缓慢地坐起身后, 瞧见窗户外白茫茫的一片，才意识到原来到了冬天。
坐了好一会儿, 莫易才从外面回来。
见到小唐苏醒, 还坐起身看着他，他手里的水壶都险些要打翻。
他脚步慌乱地走到床边, 摸了摸小唐的额头，发现褪去了高热，这才庆幸地开口：“感觉怎么样？”
小唐轻咳两声，他觉得身体又变差了许多，但嘴上还是道：“没事。”
还没说上几句话，小唐很快又再次陷入睡梦中。
莫易为他掩好了被子，心口发紧。
……
莫易参加了第二次试炼。
小唐因身体状态太差，没有报名。
再一次醒来时，他听到了族中大长老赏识莫易，想要收他为徒的消息。
小唐猛地抬起头，向正在打扫的佣人确认。
那佣人点头：“是的，大长老还登门了三次呢。”
他记得巨人族夫妇曾经说过，大长老收莫易为徒，对他很好。眼下秘境中的时间点，已经与这些旧事渐渐接轨。
脑中很乱，小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秘境为他营造了一方如此真实的空间，却到现在都没有展现出真实目的。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何才能离开秘境？
小唐的身体经过调养虽然好了很多，但他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魂力在逐渐溃散。
时间溯回本就是逆天而行，就算这里的流速与外界不同，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得尽快找到破解之法。
吸血鬼族的秘境与镇压恶魔的魔器有关，那秘境的解法定然也与此有所联系。
这些年，他不光探遍了吸血鬼族王宫、城区，也时时刻刻关注着领地上其他族群的最新消息。
这个时间点，恶魔之气出现得非常少，就算偶有一丝从封印中泄露，也会被迅速镇压。
还有哪里他没想到呢？
……
莫易从试炼回来时浑身是伤，但神采飞扬。
他刚踏进门，小唐便能感觉到他明显变强的气息和浑厚的内力。
莫易的天赋力量本就强横，这次进入试炼明显又发生了大幅度的进化。
饶是小唐，此刻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难怪领主和各位长老要对莫易如此忌惮。
莫易主动跟小唐说了大长老想要收他为徒的事，问他是什么想法。
小唐精神不太好，只是点了点头，“这是件好事。”
毕竟后世的传闻中，这位大长老可是少年莫易生命中的一束光，据说在莫易的成长中扮演者相当重要的角色。
大长老的死亡也是造成莫易性情大变的最主要原因，甚至为此不惜杀掉谈婚论嫁的未婚夫。
莫易笑着说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变强，我们才安全。”
他向小唐细致地讲述了试炼中发生的一切，邀功似地说：“我拿了试炼的第一名，我能保护好你。”
小唐笑笑，提醒他：“土豆该播种了。”
……
自打拜了大长老为师后，莫易早出晚归。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莫易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问了一句，莫易却迅速用衣袖盖上，嘴里说着：“没事儿，训练有点儿小伤难免的。”
小唐也就没再多问。
后来，他在王宫闲逛交友时，也认识了这位大长老。
大长老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但身体状况实在是差，边说话边咳，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翘辫子。
即便他看上去毫无威胁性，但小唐心里还是隐隐地不安。直觉告诉他，这老头看上去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好的不灵坏的灵，莫易拜师半年多后的一个晚上，小唐发现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孔形伤口。
彼时莫易刚洗完澡，没穿完衣服就被小唐逮住。
这种形状并不像是训练所致，规则的圆看上去更像是针孔。
小唐眯眼，觉察出不对劲。这两个月来，这位大长老的气色可是肉眼可见地变好，联想莫易的天赋力量，他只觉遍体生寒。
——谁说传闻中对莫易好，大长老就一定是个好人了？
这些针孔验证了小唐心中的猜测，神色凝重地开口：“如果可以，还是与大长老保持距离吧。”
莫易沉默地穿好衣服，安慰他道：“有舍才有得，跟着大长老我能学到很多，付出一点儿代价也是应该的。”
小唐不解他的想法：“他在窃取你的生机。论天赋能力，他远远不如你，何必非要拜他为师父。”
莫易垂眸，没去看他：“很多事情，不是天赋能力强就能办到的。”
小唐摇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我见过大长老，他隐藏得很深，我不希望你吃亏。”
小唐最近时常冒出些异常强烈的想法，其中之一就是“或许改变原有事件的走向，可以离开秘境。”
他在此方秘境中呆了许多年，时间的流逝让他愈发觉得无力。
道法不起作用，身体经过这么多年也并未孕育出一丝灵气。
且此方空间稳定，就像真实世界一般。
小唐的看法没能改变莫易，后者摇头，语气中含了丝不容人质疑的坚定：“我心里有数。”
——成为大长老的徒弟，这层身份是给小唐的保障。
小唐说得对，身负这样的天赋，不可能平安度日。只要他不死，就永远活在被监视之中。
他需要变强，强到令所有觊觎之人不敢动手才行。这样，他才能保全自己，保全身边的人。
小唐使劲浑身解数，从各种角度分析利弊，还是没能改变莫易的决定。
他本想慢慢收集证据，若大长老真要对莫易不利，他可提前发难将其铲除。
但另外一件事的突发打乱了他的节奏。
——继承者演奏厅开始提前招生了。
毫无意外，莫易在名单之上。
他出发去上学那天，小唐去送别，仔细观察大长老的神态表情。
大长老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此行除了莫易外，只带了一名车夫。
他的视线在小唐身上顿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快到人难以发觉。
莫易开始了上学生活。
演奏厅一个学期是十个月，只有假期才能返回吸血鬼族。
他时常给小唐写信，信中写他交到了好朋友，是来自巨人族的两名勇士，力气非常大，说话也非常直。
还说演奏厅的老师非常有意思，人长得帅，话也幽默风趣。
信的末尾总是在邀请小唐去继承者演奏厅玩。
小唐不是不想去，而是太忙了。
他白天忙着耕地、维系王宫中的人脉，还要抽空去和大长老虚与委蛇。
经过他长时间的示弱，大长老也总算上钩。
“你父母双亡，虽然当上了莫易王子的伴读，但王子接下来几年要在演奏厅学习，照顾不到你。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收你为义子，以后跟着我学习。”
小唐佯装惊讶和激动，嘴上百般推脱，在大长老的坚持下，“感动”地答应下来。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会出现，莫易的未婚夫。他会是大长老的养子，提前获得相同的身份可以帮助小唐掌控事件的进度，同时更利于他搜集有关大长老的线索。
大长老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
自打小唐答应做他的义子后，各种奇珍异宝像流水一样被送到寝宫，小唐不仅获得了和王子们一起听课的机会，连领主都给他安排了职务。
他的身份从一个小小的男爵私生子，变为大长老义子，堪比王子地位的尊贵人物。
所有人都觉得大长老实在心善。
只有小唐心里清楚，这个伪善的家伙从收他为义子的第二个月，就开始抽他的血了。
他给出的理由也相当冠冕堂皇。
“只有研究出你的血液成分，才能设计出更好的进化方案。”
大长老说得太过冠冕堂皇，险些让小唐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不过小唐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他不是吸血鬼族，不可能觉醒什么天赋，抽他的血也没什么用，没法像莫易那样给他提供生机，也就随他去了。
或许是发现小唐的血没有太大的用处，大长老抽他血的频率并不高。
小唐抽空去继承者演奏厅玩了一圈，在这里他见到了年轻版的巨人族族长夫妇，以及还没异化的演奏厅主人。
时间真是把杀猪刀，演奏厅主人是个英俊的中年人，行为举止很是绅士，完全没有变成黑白大眼后的笨拙感。
年轻的巨人族族长是个充满少年气的帅哥，他正在追玛丽，经常向小唐请教追人攻略。小唐慷慨地胡说八道了一通，鼓励他：“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巨人。”
年轻的玛丽精力旺盛，一身巨力没处使，日常的课程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在小唐的教授下，开始在演奏厅后方开垦农田种植土豆。
追人的巨人族族长加入农耕队伍。
莫易加入农耕队伍。
凑热闹的其他学员加入队伍。
得知这件事的厅长头一次大发雷霆，追着几人揍了好几顿：“你们知道我这块地值多少钱吗！居然用它来种！土！豆！！”
……
与众人混熟后，在一次例行天赋检测中，小唐被推上了天赋检测台。
在大家充满鼓励和期待的目光中，小唐有些无奈。
机器发出机械的电子音，绿色的魔法光纹在小唐脚下亮起，而后快速旋转起来。
绿色的光芒很快黯淡下去。
小唐乐了：“你们看，我就说我没有天赋吧——”
话还没说话，忽有刺眼光芒亮起，在场所有人下意识闭眼。
小唐的声音戛然而止。
待光芒敛去，他看到了屏幕上的检测结果。
——血脉等级：低
——觉醒天赋：铠甲身体
——天赋等级：罕见
小唐：“？”
他看着屏幕上的字，有一瞬间以为这是幻觉。
他不是吸血鬼族，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被检测出罕见天赋？
这件事荒谬到让他发笑。
大殿内静悄悄的，只有小唐的笑声回荡。
“你们这检测机器绝对是坏了。”
他往下迈了一步，脑中忽地传来尖锐刺痛，震得他魂魄险些裂开。
意识模糊的身体踉跄，直栽栽地向前倒去。
第193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53）】
“小唐！”
“小唐先生——”
“小唐兄弟！！！”
小唐晕过去之前, 耳边是众人的惊呼声。
自打进入秘境，小唐觉得自己不是在昏迷, 就是在昏迷的路上。
这次的昏迷与以往不太相同，他能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却怎么也无法醒来，就像身体被什么人控制了一般。
他听到莫易在奔波，见演奏厅内没有医生，匆匆带他回了吸血鬼族。
这件事毫无疑问惊动了大长老，许多医官都被请来为小唐看病。但小唐还是醒不过来。
医官离去的深夜, 莫易守在他床边说话。他求小唐不要留下他一个人，还说等小唐醒来，两人就订婚。
一语惊醒梦中人。
听到这句话，再联想到先前从巨人族夫妇口中听到的传闻, 小唐脑中好似有一道惊雷闪过，惊地浑身冰凉。
他早该想到的。
明明有他这个“外人”加入，可原有的走向却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大长老还是收了莫易为徒, 莫易也还是去了继承者演奏厅。他不是作为新的人物加入这段故事, 而是故事中莫易的未婚夫。
小唐很想开口, 让莫易多加小心, 不要再听领主的话，也不要再踏出王宫一步。
可他还是走了。
王宫中资历最深的医官说小唐是中了毒，解毒的药材在千里之外的深山中, 那里人迹罕至，常年有流窜的恶魔之气, 周围遍布破碎的结界。
领主见莫易着急, 十分贴心地派下任务，让莫易以执行任务的正当理由前去。
这一趟非常凶险, 莫易没法带小唐同行，将小唐独自留下又怕他会遭心怀不轨之人的偷袭，莫易特意分出了一丝意识，一旦小唐出事，他会第一时间察觉并撕裂空间赶回。
莫易想到了一切，也做了对应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领主针对他和小唐的天赋力量，已经准备了太多年。
小唐睁开眼时，长满霉菌的监牢房顶正往下滴水，阴冷潮湿的空气令他鼻腔难受，口中发出不可抑制的干咳。
他的监牢前一大片空地，此刻站着三个人。
两个立于他的牢房前，分别是领主和大长老。另外一个被绑在不远处的刑架之上。
——是很久没有露过面的大王子。
大王子的身形看上去比几年前魁梧很多，气色也好得很，可神情却痛苦挣扎，甚至带着丝萎靡和绝望。
这样的神情与充满生机、看上去力壮如牛的身体并不匹配，带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几乎是看到大王子的瞬间，小唐就立刻明白他为何会产生这种变化。
魂魄将散，眉心发黑，身体却健硕，这分明是即将被夺舍之兆。
小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仅仅是因为大王子即将被夺舍，更是因为这位大王子未来的身份——吸血鬼族的未来领主。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位领主却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培养为夺舍的容器。有没有一种可能，领主这幅躯壳内，装的是一个更古老的灵魂？
小唐大胆作出假设：“恶魔？”
刚说完，他面上便是一愣。
他的身体并没有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发出与他脑中相同的字眼。
“？”
小唐犹如游魂一般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上浮至空中。他望着脚下自己的身体，傻了眼。
那身躯虽然没了他的意识，但仍旧有独立思考能力，“小唐”好像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神情凝重地盯着面前两人开口：“你不是领主？那你是谁？”
领主没有回答“小唐”问题，双眸中流露出贪婪之色，望着小唐舔起了嘴唇：“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容器，只有你这样的肉身，才配得上我高贵的灵魂。可惜了，真可惜啊……”
“小唐”皱了下眉，得出了结论：“你不是任何一任领主，你是恶魔。”
“聪明，真是聪明。”领主大笑，旁边的大长老虽与他样貌不同，但神态却是一模一样，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丝毫不差。
小唐只觉自己的意识浮在空中，见到这一幕不由开口：“傀儡之术。”
他的声音被隔绝，不仅牢房外的三人听不到，连“自己”都听不到。
“小唐”压着满腔怒火望向面前的领主二人：“你们刻意支走莫易，就是为了我？”
“不错。”
领主和大长老同步阴笑的画面有些吓人，红黑色的光芒翻滚着从他们的眼底冒出，又像是灰烬一般被风吹散。
“想找一个与你独处的时间，真是太难了。”
“小唐”仍旧保持冷静，他盯着面前的两人，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觉醒天赋力量。就算你们用我的性命为要挟，也威胁不到莫易王子。”
“看来小唐先生还是对自己缺乏认知啊。”领主捋着胡子，阴恻恻地笑了。
这话一语双关，听得“小唐”面色愈发难看。
领主双眼直放光：“当年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就拥有这么完美的体魄，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趁他将我封印时完成夺舍。只可惜那副身体太认主，对我的灵魂产生了很大的排斥反应。但现在不同，我会好好对待你这幅躯体的，绝不浪费你觉醒出的每一丝天赋力量。”
悬在半空中的小唐一眼不发。
站在牢中的“小唐”面色惨白。
时间乱流在此刻交错，一股无比真实的落地感笼罩在小唐周身。
明明此时此刻的意识脱离了原有的身体，可他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旁边的“小唐”在想什么。
——封印中的……难道是龙族先驱的魂魄？
这感觉无比熟悉，就像是亲身经历的一般。
领主着手画起了阵法。
他以鲜血在地面上勾勒出暗绿色的光纹，与其一起出现的还有浓密的黑雾，这恶魔之气的浓度比外面郊区中流窜的要高许多。
黑雾飘到角落，萦绕在大王子周围。因手脚被束缚，嘴上又被施了魔法，大王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雾钻入他的五官，无力地挣扎着。
“怪就怪你没有运气吧，让我找到了更完美的身体。”领主眼中毫无怜悯之色，那双如毒蛇般阴冷的眸子里，尽是恶意和讥讽。
大王子的身体抽搐起来，黑雾蔓延的速度和规模都进一步扩大，绿光终于蔓延到小唐的身上。
一股无法言喻的钻心疼痛蹿上天灵盖，小唐差点儿眼前一黑。
天生肉身圆满的体质明明不受恶魔之气侵扰，况且，这靠夺舍存活的混账恶魔明明是在攻击远处的“小唐”，为何连他也会觉得如此痛苦？
片刻后，他找到了答案。
正有魂力从“小唐”的身躯内缓缓飘散而出，恶魔之气攻击的并不是躯体，而是在其中的灵魂。
“小唐”咬牙：“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把这副身体留给你。”
领主大笑：“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早点儿放弃就能少受一点痛苦，与我对抗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唰——”
利刃出鞘之声猛地响起，“小唐”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想都没想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领主的脸色终于变了：“你敢！”
威胁声中，血腥味弥漫。
领主恼羞成怒，不得已只能暂时撤了小唐周身的恶魔之气，以免加重“小唐”的伤势，破坏这具完美的躯壳。
大王子受伤太重，即便黑雾消散，仍旧惨叫连连。经过这次黑雾的吞噬，他的状态看上去更萎靡了。
外面的宣旨声盖住了大王子挣扎痛苦的嘶吼，小唐魂体内的痛意稍有和缓，侧耳聆听。
——“经过小唐先生的检举，本族大长老勾结恶魔无疑，即刻处以绞刑。”
领主捂着心口后退，原本动作一致的大长老却突然停下步伐，张开了嘴。
一道极深的黑芒从他嘴中冒出，钻入领主的眉心。紧接着，大长老便像失了魂的木偶，一步步走到大王子身旁，坐下。
他的面容大片腐烂，自打吐出那道黑芒后，皮肤就出现被恶魔之气感染的迹象，神情动作也不再与领主同步。
“小唐”身周的黑雾也淡了，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小唐想要钻回去，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可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隐形人一般，与“小唐”擦肩而过。
他无法左右眼前的一切，更无法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很快，监牢外响起嘈杂的争吵声，随后大门打开，有一行装扮各异的人挤了进来。
牢房内的情形令他们震惊不已。
从衣着打扮不难看出，这些人来自不同的族群，且气息雄厚，大多是一族之主。
他们将“小唐”和大王子解救下来，搀扶起昏迷倒地的族长，一脸复杂地望向坐在墙边阴笑的大长老。
不得不说，恶魔的这招弃车保帅非常成功。原本想要替大长老伸冤的各族族长沉默了，对大长老的行刑提前了两个小时。
莫易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时，大长老刚断了最后一口气。见他一副慌张的模样，众人只觉是这对师徒感情太深，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事。
莫易却一言不发，循着气息去找小唐。
大长老死亡的当天晚上，一直昏迷的领主也死了。
围观了整件事经过的小唐明白，跟着领主身体一起死的是那倒霉大王子的灵魂，恶魔此刻已经在大王子体内修养。
可除他之外都是不知情者，在“大王子”的供词中，大长老被说成了恶魔派来的卧底。
而大长老和莫易扮演了这么久的和谐师徒，大长老蓄意污染领主父子一事，自然也就牵连到了莫易。
长老们连夜开会，商量对莫易的处置。
莫易本人对此并不在意。
他终于在宫殿找到了“小唐”，彼时的“小唐”瞳孔涣散，俨然一副即将魂飞魄散的模样。
无端地，小唐觉得眼前的场景异常熟悉。
“小唐”躺在莫易的怀里，苦笑着开口：“还是中计了。”
莫易紧紧抱着他，天赋像不要钱一般不停被激活，生机被源源不断地注入“小唐体内”，可这并不能阻止魂魄的溃散。
莫易脸色发白，抱着小唐的手在颤抖。
“小唐”失去了意识，小唐的五感也被同步剥夺。
他只模糊地看到莫易说了什么，眸底的沉色与绝望看得人心颤。
身体很沉，意识却轻飘飘的。
……
意识遁入一片虚空之中。
小唐竟产生丝预感，接下来会出现一抹金芒。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金芒出现时，还带来了一道意识。
【这是我的一道残念，若你因我的因果而丧命，抱歉，此机缘作为补偿。】
刚读懂意识里的文字，小唐便觉一道强横的生机被注入体内。
魂魄深处传来的虚弱感被抚平，即将溃散的魂魄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新聚拢。
小唐猛地抬头，心中浮现股糟糕的预感。
痊愈的魂体没在这方虚无中飘多久，很快便有一口空间通道打开。
即便隔了多年，小唐还是能一眼认出那边的布景。
破旧的庙宇旁是一片阴凉地，他小时候最喜欢蹲在下面玩泥巴。
小唐面色一紧。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
他想要回头，魂体却被那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推了出去。
落了地。
小唐再度看到一双稚嫩的手，正如他刚遇到莫易的年纪。
察觉到外面的动静，破庙走出一年轻人，看见小唐愣了好几秒，那表情中又有惊吓又有错愕。
“乖乖，还真有小孩送上门来。”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小唐目不转睛，心中茫然。
那人上来捏了捏小唐的脸。
“你是哪家走丢的小孩？还是专门来投奔我的啊？”
这是当年小唐与师父相遇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第194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54）】
海量的信息冲击着小唐的大脑。
空间聚敛, 他犹如旁观者一般的视角被抽离。
周围混沌一片，无数空间碎片闪烁。
这里才是秘境空间的真容。
小唐抬起头, 看到远处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紫芒。
——那便是魔器的所在。
若是还不知道莫易的真实身份，经历秘境这遭哑谜他或许还要好好推测一番。
可眼下，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他不是不想自欺欺人，催眠自己那只是秘境想要动摇他心境的手段。偏经历那一幕幕时，脑中尘封的记忆也随之苏醒。
那些都曾是他过往的经历。
祖师爷应劫进入此番世界，魂魄被一分为二，跨越时间空间成为不同的角色, 推动此方世界前进。
而自己的身份，是曾经与祖师爷的碎片莫易产生过一段因果的男爵之子小唐。
祖师爷作为补偿的机缘令他魂魄重塑，困惑他多年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
为何他在道法修行上突飞猛进，区区几个月便能胜过师父十几年所学。更是能捏着一本剑术残本, 修炼出属于自己的剑法。
祖师爷赠予的一缕气息，为他打下了得天独厚的道法根基。
如今，他心中倒产生丝迷茫。
这片大陆和现实世界, 究竟哪里才是他的家？
“唐哥？唐哥！！”
“唐哥你醒醒！”
痕仙言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小唐循着声源望去, 眼前黑暗尽散, 身后时空之力聚敛，将他一把推出秘境。
难闻的气息充斥鼻尖，小唐艰难地睁眼, 耀眼的日光刺得他眼前发晕。
“你……”
一开口，喉咙干涩沙哑。
“可算是找见你了！”见小唐醒过来, 痕仙言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唐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带你回去找医生！”
痕仙言招呼一声，雾永立刻与他一左一右架起小唐, 就往身后的贫民窟里钻。
没走两步，小唐就不适地挣脱：“没事，我自己能走。”
痕仙言眼眶微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一场，“真是吓死我了，你和莫易到底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他要对唐哥你不利！”
小唐的精神还没从秘境中的变故缓过神来，听痕仙言提莫易的名字，这才回过神：“莫易没回来？”
痕仙言抹了把鼻涕：“不知道，总指挥他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唐哥你到底去哪儿了，刚才两方正要开打，你嗖一下就不见了！”
小唐拧眉：“我们离开了多久？”
雾永想了想，答道：“半个小时。”
小唐沉眸。
秘境中过了十年，秘境外却只过了半个小时吗。
痕仙言和雾永将他离开后发生的事一一讲了，小唐才大致捋清来龙去脉。
克劳少爷是秘境的钥匙，小唐虽替他化去了死劫，但大量鲜血的流失还是让他陷入了昏迷。
与此同时，天露异象，突然开放的通道将莫易和小唐席卷而入。
伊莱垭小王子好似对此早有预料，即刻带着王城军和投入手下的各族军队对莫易军队驻扎的贫民窟展开了进攻。
因莫易先前早有部署，就算他临时缺席，总指挥和侍卫长也算是稳住了阵脚，不慌不忙地应对。
作为只在传说中存在的吸血鬼族秘境，众人也是第一次见。但秘境有进必有出，总指挥推测出口也定在附近，便从战斗中抽出三支小队，在附近探寻两人下落。
痕仙言和雾永岂能坐视唐哥失踪，忙不迭地一同加入了搜救队伍。
“我就说唐哥你绝对没事！”痕仙言受了大惊吓，现在满心都是庆幸：“我的好运果然点在了关键上！要是唐哥被撤离的王城军发现，那就糟了！”
小唐牵扯着思绪回到眼前的战斗，他捕捉到痕仙言话中的关键：“王城军已经撤离了？”
王城军和各族军队的士兵素质虽然不如莫易军队，但今天来的人数可是多出数倍，就算是消耗战，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撤军。
提起这个，痕仙言总算是乐了，“天公作美！刚才出了好大一个太阳，把那帮孙子晒得屁滚尿流！该！让他们看不起唐哥的炸鱼薯条！听说炸鱼薯条店开起来后，王城军出了一条新规，偷偷去吃者要受重罚，现在倒霉了吧？”
“哈哈哈唐哥你是没见伊莱垭那孙子哀嚎的模样，让他在最前面站着耀武扬威，第一个挨晒！”
雾永夜跟着补充：“他们恐怕不知道那是一种毒素，伊莱垭被晒伤后，精神状态萎靡了很多。”
听到这样的描述，小唐心中一顿。
如今领主躯壳里是恶魔，不会平白无故地宠溺伊莱垭这么多年。若是不出意外，莫易是领主下一个准备夺舍的目标，而伊莱垭是备选。
正如当年的大王子一样。
跟着痕仙言二人返回作战室，小唐依稀能从远程屏幕中看到正在撤离的王城军。虽军队也配备了遮阳设备，但事发突然，不少人倒在路上，状态凄惨。
第三小队正在下方营救、收作战俘。
见到小唐平安归来，总指挥二人大喜过望，连连追问莫易的情况。
小唐如实告知：“我们的确进了吸血鬼族秘境。我被秘境驱赶时，看到黑暗中闪烁着紫芒，磅礴威压从其中溢出。如果莫易还没回来，那就是魔器正在进行认主。”
听了这话，总指挥二人高悬的心才算定了定。
小唐皱着眉头发问：“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侍卫长和总指挥对视一眼，前者神色严肃地开口：“如果按照王爵走前制定的计划，我们应该向城中进发，一举攻下王宫。但刚才……”
他欲言又止，由总指挥接过话茬：“刚才我们收到了王爵的一道传音，接下来的行动，由您来调配。”
小唐沉默片刻，看来莫易也通过秘境获知了全部真相。
危机迫在眉睫，领主若是知道伊莱垭被迫退军，一定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小唐思忖片刻：“按照原计划不变，攻入王城。您二位随我打开封印。”
听前半句两人还一脸认真，听到后半句，两人大惊失色。
总指挥因为自己听错了：“打开封印？”
侍卫长皱眉：“封印中可是恶魔的本体！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小唐摇头，迅速将在秘境中的一切简单讲了，省略了自己就是莫易原本的未婚夫，以及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将当年宫变时老领主、大长老以及大王子的关系一并告知。
“杀了领主，他会夺舍伊莱垭，没了伊莱垭，还有下一个。恶魔的躯体多半已废弃，只有释放出龙族始祖的灵魂，才有可能彻底消灭恶魔。”
如此海量的信息，就连总指挥和侍卫长都消化了好一会儿，更别提根本对这块大陆历史不了解的痕仙言和雾永。
两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明白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攻破王城打开封印。
总指挥头皮发麻：“不会有人想到龙族始祖的魂魄在封印中……难怪封印之力越来越衰败……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么多年来的领主，其实是……”
他脑中多年的认知被彻底颠覆。
侍卫长攥紧了拳，“我就说领主每次看王爵的目光都不对劲，原来还有这么卑劣的念头，想要占据王爵的躯壳！”
小唐敛眉：“事不宜迟，趁着日头正好，我们即刻出发。”
……
莫易的军队训练有素，从命令下发到处理完残局出发，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有日光在，王城军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
至于城民，经过这些天炸鱼薯条店的营业，对小唐颇为尊敬，并未在伊莱垭的撺掇下闹事。
莫易的军队比预想中更早地抵达王宫前。
他们还没看到王城军，倒是率先撞上了婕锐拉公爵的人。
婕锐拉骑在马上，一身装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望来的眸光锐利。
总指挥抬起手，正要发动强攻，却被小唐阻拦。
“先等等，我瞧婕锐拉公爵并无战斗之意。”
小唐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所说内容清清楚楚地传入婕锐拉耳中。
她提起唇角，笑了一声，对着身边马上的军师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小唐笑着上前：“我猜婕锐拉公爵并不拥戴城中那位领主，所以我们的行为并不冲突。”
“倒也不是拥戴不拥戴，他要是愿意好好当领主，我也可以不闹事，假装恭顺。”婕锐拉冷笑一声：“连自己的族人都不顾，我没有留他的必要。”
王城军出城，率先经过了这里，婕锐拉是亲眼目睹王城军是如何对待尚未疏散的城民的。
要不是她出面，王城军在抵达贫民窟前，先杀死的将会是无辜城民。
“看在你卖我那么大一个人情，帮我狠狠冲了一波业绩的份儿上，王宫周围的杂鱼帮你料理了。”
婕锐拉公爵敛了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本想跟你一起进宫砍了那个老东西，但我有位老朋友在挑衅，我得先去会会他。”
婕锐拉没等小唐说话，转身带人走了。
总指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说的是思拉公爵，他擅长布置陷阱。要是对上他，麻烦倒不算麻烦，就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侍卫长也点头：“婕锐拉要是帮忙解决掉思拉，那还真是帮大忙了。”
事不宜迟，在总指挥的一声令下，王宫大门被悍然撞开。
“杀——”
第195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55）】
王宫内共有三道防守, 呈四方形将领主所在的大殿围在最中间。
来到第一道防守前，是已被破解的重重机关。思拉公爵的尸首就躺在台阶上, 一双眼大大地瞪着。
侍卫长上前探了探：“刚死，婕锐拉的动作可真快。”
不同于莫易军队的规模，婕锐拉只带了一支小队，无需强撞正门而入，只需翻侧门即可。
处理完正巧赶上小唐等人赶到。
此刻不见婕锐拉人影，应该是率先往主殿的方向去了。
众人继续向前。
进了王宫，烈日就再度被浑厚的云层遮挡, 昏暗的环境中隐有黑雾飘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不知逃回来的王城军又活下来多少。
正走着，雾永突然拉了一把小唐。
“唐哥, 不对劲，这里全是血组织内部成员留下的痕迹。”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恐惧仿佛深刻骨髓。
痕仙言面色一变：“血组织？又是这些该死的家伙？！”
小唐对此并不意外：“嗯, 应该是有他们的。”
厚厚的猩红色血雾升起, 侵占了众人的全部视线。
一颗颗狰狞的人头从那血墙上冒出, 粘稠的血液滴落而下, 伴随着痛苦的尖啸。
总指挥拧紧了眉盯着眼前这幕，面色不太好看。
他低声询问道：“这是谁家的技能？”
侍卫长的面色同样凝重，摇头回道：“我不记得族中有这样的天赋。”
那墙里冒出古怪的声音, 两人侧耳聆听了半天，不解其意。
侍卫长：“这是哪族语言？”
饶是精通几十们不同族语言的总指挥都纳闷摇头：“毫无头绪。”
总指挥二人和麾下将士听不懂, 可小唐三人却能听得明明白白。
“哈哈没想到我们还有猎杀NPC的一天！”
“二号, 你这墙面行不行？”
“我不行你行，我看你一会儿能杀几个。”
“二哥这血墙可是快升到了顶级, 只要靠近就会被扰乱心神，被血墙里的冤魂吞噬。二哥已经靠这个办法吞噬掉三个小副本的BOSS了，解决对面那俩蠢货不成问题。”
“今天可是难得的升级机会，杀的NPC越多技能就越强，各凭本事哈！”
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雾永的脸色更难看了。
身为曾经血组织的一员，亲手翻阅过组织前十号杀手的高光视频，他清楚地明白这些靠残杀生命获得能力的变态有多强，连玩家他们都不会放过。
痕仙言拍上他的肩膀：“别怕，有唐哥在呢，还有我！”
总指挥望向小唐：“要冲阵吗？”
小唐摇头：“先不，所有人后撤二十米，现在的距离不安全。”
“是。”
莫易王爵将整支军队的指挥权交到小唐手上，两人自然是无条件服从。
小唐望向雾永：“你记不记得这些人能力的优缺点都是什么？”
雾永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恐惧压下，道：“记得。”
他没别的本事，但为了增加从血组织逃离的几率，所有有名的血组织成员他都调查过，只要是组织数据库里记载的，他都记载了脑子里。
数据库里没记载的，他花钱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也听了不少。
想当初，他是不确定逃离后，究竟会被哪位杀手追杀，为了活命才做了这些功课，没想到眼下却派上了用场。
“血组织二号的血墙，弱点在东侧三分之二处，那里有一方缺口，是二号本人藏身之处。”雾永的大脑飞速运转：“只是我不确定他施展血墙的方向，无法判断他的东侧在哪里……”
短暂的思考后，他猛地抬头望向痕仙言：“言哥，能够借能力一用？”
痕仙言爽快地打开臂膀，“随便用！”
雾永索性不再去看那瘆人的血墙，抬手搭在痕仙言的臂膀上，仔细用精神感受。
但他现在实在是有些慌乱，他是血组织的逃兵，只要出手一定会被对方发现。
他会死，他会死的吧？
即便强压内心的慌乱，雾永还是受到了干扰，感应了好几分钟，都无法判断出具体的方位。
眼见莫易军队不动，血组织众人也嘀咕起来。
“他们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我们要不要主动一点。”
痕仙言着急起来：“怎么样？找到位置没有？这么多人呢，雾永你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恐惧和压力顶在雾永的心头，豆大的冷汗一滴滴从他的额头滑落。
可他越着急，就越感应不到位置。
关键时刻，一股清凉之感将他的身体笼罩。
小唐施展完静心术法，站在他旁边，淡淡道：“不用着急，我们都在这儿。”
这句话给了雾永莫大的鼓励。
近日重重在眼前浮现，他的心莫名就静了下来。
辅助技能生效，在痕仙言的能力指引下，眼前的血雾在他眼中变得简略无比，雾永不仅看清了其中的人数，更是看到了二号本体所在的方位。
“三点钟方向，二十六米！”
一直处于战备状态的莫易军队当即发难，一柄柄锋利的长枪被掷出，正中雾永所报的位置。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血组织众成员还没反应过来，纷纷面露错愕之际，血墙散了。
“二哥？！”
有人反应过来雾永的通风报信，冷笑一声：“我说怎么回事儿，原来是有逃兵。你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猜我们会先杀谁？”
痕仙言和小唐几乎是同时往前迈了一步，挡在雾永面前。
后者微怔，攥紧了拳。
“你们怎么先开始打了！也不喊我！！”
一条巨大的白影从天而降，正巧砸在痕仙言先前的位置上，正是晚一步抵达的迟盗。
痕仙言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脚后跟：“……”
暴怒道：“你是想把我砸死吗？！！”
“你这不是没死吗？”迟盗的白蛇脸嬉皮笑脸，他看了看眼前身着古怪的十来号人：“呦，新朋友啊？我这人最爱交朋友了！”
迟盗一来，痕仙言的心也稳了不少，这证明蛇族巨人族精灵族等人也赶到了，接下来的胜率会大增。
他扭头就对小唐道：“唐哥，你们先往里走，别真被他们拖得错过了战机，领主那贼小子指不定在里头整什么幺蛾子呢，你们赶紧去！这儿只留下我们仨就行。”
继迟盗之后，玛丽夫妇、蛇族族长和莉莉丝也到了。从贫民窟离开时，众人本就走的不是一路，莫易军队负责全速出发，而其他三族是先安顿城中部分动乱，才动身过来。
总指挥的看法和痕仙言一致：“小唐先生，王城军应该就在后面驻扎，不宜在此处再浪费时间。”
小唐没点头也没摇头，反而望向雾永：“能行吗？”
已经与莫易军队先头部队交锋的血组织成员还在破口大骂，他们战斗力虽强，但猝不及防被破了血墙后，几位强悍的远程异能者被迫肉身搏击，一时没能讨到好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强。
在悬殊的兵力压制下，他们的异能者却并未伤残，足以见得他们的能力。
况且，在短暂的手忙脚乱后，立刻有身着血组织服饰的感染者顶上前线，异能者的身体不弱于王城军，倒真为他们形成一片坚固壁垒。
小唐对这些身着红衣的“僵尸”并不陌生。当时血组织深夜偷袭棺材铺所在的小巷，这些秘密武器就已经亮过相了。
真要算时间，血组织早就勾结恶魔用上了恶魔之气，甚至不惜用组织内的成员进行实验，只为增强实力。
听着他们嘴里的“叛徒”、“逃兵”、“等死”等字眼，雾永的眸光却变得坚定起来。
“路是我自己选的。”
“我的性命应该由我自己做主。”
雾永神色坚定，不再有怯意：“唐哥，你们走吧！我会解决这一切的！”
痕仙言嘴角上翘：“那当然，让这帮血组织的龟儿子都看看，到底谁才是玩家里的真正欧皇！”
小唐深深地望了雾永一眼，颔首。
“好。”
因有关游戏系统的字眼都会被屏蔽，迟盗没听懂他们的怪话：“能不能说一点儿我听得懂的语言？”
安全起见，总指挥大手一挥，留下了两只冲锋支队配合雾永，眼见迟盗要留下，蛇族族长也分出一只蛇族小队。
雾永信心大增，一连报出数位核心成员的弱点。即便血组织一心反扑，但还是瞬间被拖住了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唐等人继续向前。
……
过了第二道宫门，眼前的世界已然不能用昏暗形容。
温度低到了零点，众人呼出的空气荡起大片白雾。
黑红色的灰烬在空中游荡，远处依稀能看到整齐的军队身影。
但此时此刻，他们并不具备活人的生机，一双双眸子血红，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巨人族族长率先骂出了声：“丧心病狂！居然感染了王城军？！”
远处那一道道僵硬的身影还穿着金色的盔甲，不是王城军还能是谁？
蛇族族长也是怒不可遏，虽然听总指挥传来的消息说，领主被恶魔夺舍，可他看到这等荒谬的情报，心中还是存了一丝希望。
万一另有隐情呢？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幕，那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碎了。
能下手感染所有王城军的人，与恶魔何异？
眼前的冲击来得突然，现实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
察觉到活人气息的污染军队开始动了。
被污染后，他们就如同那些感染者一样，□□被强化到了无法想象的恐怖地步，只要没被砍成肉沫，仍旧能爬起来战斗。
再加上这些士兵的身体素质比普通城民强很多，爆发出的战斗力更是呈指数上涨。
总指挥当即下令：“列阵！”
莉莉丝二话没说，浓郁的魔法力量从她指缝间蔓延开来，在她族人的助力下，魔法阵进一步扩大。
玛丽怒喝一声，带着族人上前，率先迎上污染者军队的第一波攻击。
蛇族族长则是安排族人在两方交战的场地下，布下一道道秘术，增加污染士兵的动作成本，为己方争取时间。
小唐唤出天师剑，跟随巨人族在最前方走了一遭，手腕被震得发麻。好在局面在四族的共同控制下，也逐渐趋于平稳。
侍卫长气喘吁吁地开口：“小唐先生，王城军交给我们！您继续往前吧！”
总指挥也道：“王爵继承魔器后，需要您并肩作战！”
眼见总指挥要分出一半的兵力随他继续向前，小唐抬手阻止。
“控制住这里已是不易。就算跟着我，他们也未必能帮上忙，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接下来，我独行便好。”
若是原来的王城军，确实不是莫易军队的对手。
可眼下，他们成了被恶魔收入麾下的棋子，各个都是不知疼痛的怪物，不怕秘术不怕魔法更不怕躯壳损坏，更别提王城军的士兵数量本就数倍多于莫易的军队。
能在这里应对王城军已经是帮了大忙。
见小唐如此决定，莉莉丝没多说，扔出一枚精灵之泪，外加四五件气息不弱的法器，转身回到战局。
蛇族族长也是如此，蛇族家底比精灵族雄厚，虽没有那么多强力的攻击法器，但防御类的买了不少，他只留下了一件防身，剩下的都交到了小唐手中。
年迈的脸上带了期望。
巨人族族长听到了小唐那边的动静，但没敢过去，把身上为数不多的法器交给玛丽让她带过去，自己撇过头抹了把眼睛，狠了劲儿用力拼杀。
收了这么多法器，小唐沉甸甸地抱了一怀，心中颇有些百感交集。
眼下不是啰嗦的时候，他一抱拳，道了句：“多谢，回头一起喝酒。”
便踩着天师剑，朝主殿奔去。
一路过来，小唐的心情并不轻松。
与矮人工匠相处这么久，他早已看出，这么精妙的三道防守设计，是出自他之手。
第一道防守，被婕锐拉破了。
第二道防守在血墙被破时一同损毁。
第三道也是最后的一道，不可能只有王城军阻拦。
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还有一道更加精密复杂的机关在等着他。
他沿着总指挥给的地图，一路来到大殿门口，果然看到了第三道机关。
远远望去，那机关的气息不弱。
可靠近了小唐才察觉不对，机关周围的威压混乱，看上去反倒像是……被损坏了。
他靠近查看，墙面上流畅的线条断了许多，像是被强力破坏。
而且这线条的走向……真是越看越觉得熟悉……
“是小唐先生吗？”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小唐余光中出现一道幼小的声音。
是矮人工匠的小徒弟。
他身上有一层流动的暗色披风，阻挡了外界恶魔之气的干扰。
但他是个货真价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矮人，小唐实在想不明白，矮人工匠怎么会让他孤身来到这里。
“你师父让你来帮我？”
小唐问出这话时，心里也是疑惑的。他与矮人工匠的账早就结清，就算是多给了一些小费，按照对方那铁公鸡一毛不拔的脾气秉性，绝不会做合约外的活儿。
更何况还是进王宫为他解开机关的大事，动辄便会失去性命。
就算是办，也应该狠狠敲诈他一笔才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
小唐觉得不对劲。
“是！”确认面前的人是小唐，小矮人那叫一个高兴，他费劲地从怀里扯出一个包裹，递给小唐：“这是师父让我给你的。”
“他怎么不自己来？打什么哑谜？”小唐边解开包裹边嘀咕，不满道：“什么人啊，他是真不怕你出事……”
话还没说完，他便顿住了。
包裹被解开，藏蓝色的布块中静静躺着一本书。
——正是小唐修习那套残本剑术的下半册。
他曾向师父讨要过，师父说找不到了。
第196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56）】
小唐怔了好一会儿, 脑中实在无法将矮人工匠和师父联系在一起。
怎么会呢？
师父就算进了游戏时间，容貌、行为习惯都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人。
师父那么好吃懒做, 怎么可能有这么精湛的工匠手艺。
小唐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理性分析，还是在刻意抵触这一可能性。
在他的手指无意识触碰到残本剑谱下册时，感应到他气息的留声机关被触发，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飘入小唐的耳中。
“呦，看来你已经拿到包裹了，你小子真敢闯王宫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同于矮人工匠老迈的声音，师父原本的声音很年轻, 即便他本人已经年过五旬，可声音却一直如青年般，听上去吊儿郎当，却又肆意潇洒。
小唐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师父的声音, 眼眶胀得发痛。
机关中传来师父的笑声。
“你听到我的声音该不会想哭吧？哈哈老子这次的伪装真成功啊，简直和伪装成你师父一样成功，还真想在你面前炫耀一下。”
“小唐啊, 你比我有本事, 炸鱼薯条店这点子简直太妙了,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了, 我高低也整个分店狠狠捞上一笔！”
“好了言归正传，本来呢我是不打算与你相认的，但看你被我骗了这么多年, 还满城开店找我的份儿上，本骗子就勉为其难告诉你, 其实我拜入道家时已经是游戏玩家了, 收养你的目的也不纯，是找了个邪门偏方, 想培养个替死鬼帮我进游戏。没想到造化弄人啊，你居然也被拉进了游戏。”
“天师这师承是我路上捡着的，想着可以用来掩藏秘术，就入了一下。这些年来我是半点儿没学会，你倒是突飞猛进，哈哈我也算是做了点儿好事。”
“这本剑谱其实没丢，当年你哭着喊着要，我看你年纪太小，生怕你走火入魔丢了性命，那就没法替我进游戏了，所以我就藏起来了，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我呢，这把游戏也算是玩到头儿了，傻逼系统不给我生路，我打算去找BOSS拼一拼命，有命再见，没命就算了。”
耳边的声音播放完毕，小唐捧着残本，姿势好一阵没变过。
久到小矮人不安地扯了扯小唐的袖子：“小唐哥哥，我们出去吧……”
他身上的防御流沙披风被恶魔之气蹭花，已经能明显地看到一道道伤痕，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又是许久，小唐才开了口。
他看上去很平静，只是声音沙哑。
“你师父临走前跟你说了什么？”
小矮人似懂非懂：“小唐哥哥是说师父进大殿之前吗？”
他一脸懵懂，伸出短小的指头点了点不远处宏伟的建筑。
小唐点头。
小矮人奶声奶气道：“师父说上面有人要他死，他得假死骗过别人的眼睛，让我在这里等小唐哥哥来救。”
小唐更沉默了。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徒弟，用的竟然还是同一副说辞。
似乎看出小唐的心情不算好，小矮人拉着他的裤腿，躲在他的身前，将头埋在他的膝盖上，生怕被不长眼的恶魔之气蹭到。
残本页数不多，小唐很快就翻了个遍。
他点了点小矮人的脑袋。
剑出鞘。
“嗡——”
“嗡——”
随着几声剑鸣，一道道青绿色的剑意迸发而出。
片刻后，浓郁的剑意将小矮人包裹在其中，靠近的恶魔之气皆溃散开来。
小矮人看得双眼发亮，好厉害！
小唐敛眉，指尖点出阵法，将小矮人笼罩，
“别怕，有此剑气相护，你不会有事。空间阵法会将你送到同盟军身边，你落地先找玛丽。”
小矮人听得迷迷糊糊，只记住了个玛丽，身形便一晃，被远远地推了出去。
只余一声惊呼。
“啊——”
“小唐哥哥——”
望着青光远去，小唐望了眼手中的残本，将其收入乾坤袋。
而后，迈向主殿。
作为领主族群的圣殿，这里装修得不是一般的奢华。
只不过，那些精致的装饰品、浮夸的墙面地面此刻都被厚厚的黑雾所笼罩。
主殿大厅像是一只会蛹动的茧，在黑雾的游动下，竟隐隐产生了呼吸的频率。
领主端坐在主位之上，伊莱垭小王子不出意外地昏在一旁。
这一幕何其眼熟。
见到小唐孤身一人前来，领主眸中闪过丝遗憾：“莫易失败了吗？”
比起前一任慈眉善目的领主，现任领主身材魁梧，面相正派。
领主站起身来，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你瞧，假仁假义的皮穿久了，现在还真多了点儿奇怪的包袱，都不想对你下手了。”
回应他的是小唐的一道剑意。
“嘭——”
锋利的剑风劈散萦绕在领主周身的浓厚黑雾，他虽避开，可装饰品碎了一地，大殿都因此晃了几瞬。
领主摇着头感慨：“我变了，你也变了。以前的你可不是一言不发就开打的类型，起码还会争辩几句的。”
小唐抬眸看他，双眸犹如平静的湖面，无人能窥得湖面下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就算小唐不问，领主仍旧开始了他单方面的“劝说”。
“你以为是我造成了这一切吗？这一路走来，你应该明白，人心底的欲望是封不尽的。”
领主的身形犹如魅影，突破了空间的限制，瞬移至小唐的身后，黑雾凝聚为爪，狠狠抓向要害。
利爪撞在剑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唐的下一剑更加凌厉。
“那些假仁假义的公爵、为了钱不择手段坑害城民的富商、见城中乱了就□□烧的恶民，谁不想在这场动乱中分一杯羹？”
小唐闭上了眼，循着声音辨别领主的方位。
方才剑谱中的招式施展起来艰涩，动作算不得流畅。
但杀意不减。
又是一团黑雾溃散，有猩黑色的血液滴落，领主吃痛，再次换了位置。
“你以为那些人想要结束这场动乱吗？他们巴不得越乱越好，我的感染力量，远远不如他们藏在心中的恶。”
困魔剑阵，起。
数道剑影出现，封死领主退路，小唐眸中有青光闪过。
领主一个闪身，拼着这幅身体被创，脱离剑阵，带着怜悯的神情望向小唐，语气讥讽：“别傻了，你还真的想救他们？还不如跟我合作，省去多年苦修，成为永恒的生命。”
小唐衣袂飘飞，手中长剑隐入虚空。
还是困魔剑阵，可威力却比先前强了数倍不止。
“！”
这次领主逃窜的身形颇显狼狈，被逼回高台后吐了口血，震惊地抬头。
怎么会有人在短短时间内进步得这么快？
察觉到小唐的意图，他气极反笑：“好好好，你还是第一个敢拿我当陪练的。”
他本想劝说小唐，令对方放松警惕，再开始夺舍。没想到刚才那番话对方不仅不回应，还拿他当靶子，能力进化了一大截。
领主又怒又喜。
怒的是小唐恐怖的成长能力，喜的是这幅身躯一旦被他夺舍，成神简直轻而易举。
“执迷不悟！”
他索性释放所有魂力，只见一条条实质化的黑雾从墙面爬出，犹如一根根巨虫，齐齐涌向大厅中心的小唐。
领主的气息攀升了百倍不止，亮出底牌的他身后有一巨大虚影浮现，面目狰狞。
剑阵被顷刻搅碎，此方空间犹如囚笼一般，将小唐困于其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强横的紫光从天而降。
爆炸似的冲击引燃厅内绝大多数黑雾，它们挣扎着四处逃窜，倒真像是拥有神智的长虫。
来人在雾气中显出身形，除了莫易还会是谁？
领主眸底微震：“你、你？”
他刻意派伊莱垭带着王城军出征，以克劳公爵的血开启秘境，为的就是让秘境困住莫易，没想到这人竟只用了短短时间就成功离开。
魔器已经认主了？
可如此危急的关头，站在下方的两人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小唐青衫破得不成样子，上面有点点血迹。他拎着剑，气喘吁吁。
莫易与他对视，虽未开口，可眼底情绪翻涌，眸深如渊。
好几瞬过去，小唐才低声开口：“你来早了。”
莫易摇头。
领主这才意识到，事情不知何时脱离了他的掌控，语气中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没人回答他，迎面而来的是一张紫色的大网。
这力量不是莫易的天赋，每条网线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即便碰上黑雾也丝毫不落下风。
“！”
领主心中一惊，曾经被狠狠封印过一次，他又如何认不出魔器的力量？
他不敢大意，拧着眉接下这一击。
上一次他还是恶魔之身，而这些年他精心潜伏，接连数十次的夺舍，让他的灵魂沾满了许多族群的味道，就连身躯都是吸血鬼族，魔器对他会大打折扣。
现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魔器只是压制了他一瞬，威力便不复当初。
领主上前一步，对上莫易的天赋力量，眼见黑雾消融的速度更快，他却乐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你猜这黑雾中，究竟是谁的力量？”
只是片刻，殿内的黑雾近乎全部消失，大地震颤，领主身后的虚影却愈发凝实。
那看上去是一只多手多足的生物，躯体融合了许多生物的特征，长满脸的一双双眸子血红，冷冰冰地盯着场中的小唐和莫易，阴冷之感转瞬爬满整方空间。
“你们太自信了。”领主摆出一副得胜者的姿态，面上笑容灿烂：“该死的龙族灭于自信，你们的结局也是同样！”
小唐与莫易对视一眼，前者并未上前，反而后退。
领主虽不解他的动作意图，但莫易的攻击已然迎面而来。恶魔的力量刚刚复苏，他不敢大意，专心应对。
莫易一身铠甲早就被鲜血浸透，动作之间血流不止，但气息却愈发精纯。
搀在他天赋中的紫光愈发多了。
领主的指尖长出利爪，脸部皮肤被撕裂，密密麻麻的尖牙冒出，俨然没了人的样子。
两方势均力敌，打得难舍难分之际，莫易却停了手。
他的动作太突然，领主还没反应过来，身上游走的长虫便已机械性地将莫易抓住。
领主并未觉得有异，只当是莫易体力不支，落在了他的手里。
红雾大盛，将莫易囊括其中，一只只口器从领主脖间钻出，探向莫易的后背。
那一双双阴冷的眸子中闪过欣喜。
吞噬掉莫易的天赋力量，小唐就是他的瓮中之鳖。只差最后一步，他就能触碰到进化的门槛。
领主不再有所保留，小唐虽身体强横，但在他眼中不是威胁。他将全部魂力注入口器，只盼用最快速度完成吞噬。
笑声也比先前更加肆意：“我曾算出，你们两个是我进化路上的劫难，我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抹杀，没想到异界力量却救了你一次。”
领主望向小唐，目光中再无人类神情。
“没想到，你去异界走了一圈，回来竟然也没长进多少，还以为你多难对付！倒是可惜你那傻乎乎的师父，自不量力，还真以为自爆能威胁到我。处理他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但也算不上麻烦！”
“我劝你乖乖等在这儿，别再动什么逃跑的念头，等我吞噬完莫易的魂力，说不定心情一好，给你个痛快，也让你们当一对亡命鸳鸯。”
小唐的蓄势因“师父”二字而产生片刻的停顿。
他的身躯骤然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威压，一股灭世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领主看得眼皮一跳。
他虽不知道小唐身上发生了什么，却直觉这股气势不好对付，如果任由它继续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下，领主骤然抽出一半口器中的力量，悍然朝小唐轰去。
莫易岂能让他如愿，拼着重伤强留下八成。
可即便只剩下两成红雾，对于此刻全心全意施展剑阵的小唐来说，仍旧是不小的威胁。
小唐面色不变，并未抽离投入剑阵的灵力，反而全力催动经脉。
天师剑嗡鸣，散发出耀眼青芒。
电光火石之间，那红雾已经近身。
小唐身上钻出几道颜色各异的光芒，是先前各族首领赠送的法器。察觉到小唐的危险，第一时间相护。
“砰砰砰——”
几道爆裂声相继响起，它们也仅能阻挡片刻。
现场犹如葫芦娃救爷爷，法器接连爆开后是精灵之泪，在那之后，变异藤蔓破土而出。
藤蔓虽今非昔比，但比起蛰伏数万年的恶魔之力，终究是落了下风。它们尽可能地引开红雾，藤体劈裂，汁液飞溅，很是惨烈。
小唐依稀间听到一声来自师父的轻叹，似是无奈，又似是不悦。
一股熟悉的道法气息笼罩在他的体表，成为最后一道护身力量。
“咔嚓——”
道法碎裂的瞬间，小唐的五脏遭受重击，人呈抛物线般飞了出去。
但也是此刻。
灭世剑阵成。
“嗡——”
“嗡——”
大片青光在殿内亮起，它们交错相连，无法描述的秩序之力从中迸发。
与此同时，遍布吸血鬼族内城、外城，连同远方的巨人族炸鱼薯条城堡、杰克城堡、吸血鬼演奏厅一同亮了起来。
若此刻从高空俯瞰，整片领地中遍布光点，吸血鬼族内最为密集。光线将它们连在一起，闪烁着耀眼光芒，像是天空中闪烁的星辰。
听着城中传来的阵阵剑鸣之声，小唐心境空灵，生出无限剑意，万千秩序之力在眼前流转。
数不清的剑道虚影在他身边驻足，渐渐凝实，只是这等气势，便令大殿夷为平地，王宫震颤。
小唐抬眼，落在惊恐错愕的领主脸上，又定在隐忍的莫易脸上。
后者以身躯为囚笼，牢牢困住恶魔。领主背后那张牙舞爪的虚影，犹如困兽。
小唐双眸一凛，万千剑道交错，向前。
他从不觉自己是个像样的天师，但这只魔，他非除不可。
刹那间，领地震动，空间中溢出无数紫芒。
封印解除，一道雄伟的龙影游上天际，震碎虚空而来。
几乎是同时，所有玩家耳边都响起强烈的电流声。
“轰隆——”
狂风大作，劲风撕裂厚重的云层，青金色的光芒在遥远的天际绽放。
巨龙盘旋，发出震天怒吼。
一柄巨剑穿透云层从天而降，其剑身古朴，剑刃处挂着数道残破的秩序光纹，其上隐有数字流转。
身处此方世界的玩家们只觉心中一震，肩膀上的压力骤然减轻。
深埋体内的游戏系统好似被这一剑劈得下线了，与此同时，因游戏而获得的异能也在消退。
望着手掌冒出的阵阵红芒，痕仙言微怔。
龙影张开巨口，朝下方宫殿俯冲而去。
小唐眼前模糊一片，磅礴的剑意令他的灵脉被掏空，身体也摇摇欲坠。
但在感受到龙族威压，听到恶魔尖啸的刹那，还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悍然上前，探向莫易所在的方向。
龙身威压狂暴，靠近之下，唯有巨人族夫妇、婕锐拉这等修为一等一的高手才能勉强站住，其他人无不被冲得身形趔趄，退出数百米之外。
那龙身鳞片伤痕累累，却难掩龙眸中的愤怒。
为唤醒龙族，小唐用尽一身灵力。此刻，拼着最后的意识，他将剑意尽数灌入龙族身躯。
“轰——”
天地一静。
处在风暴中心，小唐身体只是剧痛了一瞬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五感丧失前，莫易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手被攥紧。
第197章 【现实世界四（1）】
混混沌沌不知飘了多久。
小唐觉得, 他在这个副本里真是牺牲太大了。
没完没了的昏迷不说，还不停地把自己的性命往里面搭。
不管祖师爷的碎片还剩几片, 这绝对都是他最后一次卖命。
想着想着，小唐如同被置于真空中的意识便渐渐恢复了意识。
“很厉害的一剑，瓶颈算是破了。”
一道陌生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小唐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浑身上下跟断了一样，每个细胞都在痛。
女声还在继续，“就是太莽撞, 下起手来没轻没重，差点儿把通道一起炸掉。要不是跟着他的藤妖，连回来都成问题。”
“隔壁那两位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昨晚两点才收摊, 还偷摸喝了两瓶庆祝。”
“我怎么能听见？”女生轻笑一声：“大师侄，要是你的用功程度有我的百分之一，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吧？”
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 小唐的视野也渐渐聚焦。
他看到了床旁的女生。
她的脸庞看上去异常年轻, 高高的马尾梳在脑后, 留了些许碎发在额前, 一身朴素的道袍洗得泛白。
她并未转过身去看苏醒的小唐，便笑吟吟道：“我说你这徒弟该醒，还真醒了, 够给面子。”
对上女子眉眼的瞬间，小唐只觉深不见底。
只一瞬, 他便意识到, 这女子远远没有看上去这么年轻。
“感觉怎么样？”女子笑吟吟地望来：“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我已经好久没见过用自爆来救人的了, 还一爆就是俩。”
小唐微顿，迅速打量屋内，并未发现师父的身影。
他压住心中慌乱，哑着嗓子问道：“这位……前辈，您刚才在跟何人说话？”
女生并未隐瞒：“你师父啊。”
“我师父？”
得到证实的答案令小唐又惊又喜，接连咳了数声，“他、他现在哪里？”
女生晃了晃手里的魂石：“喏。”
小唐知道历来天师师门都会有魂石，但他们这脉传承几乎断绝，魂石的技艺更是失传了大半，凭借初级魂石推断一下师父状态便已是极限，不似面前女子手中的这颗，竟还有储存魂魄之效。
这气息……确实是师父无疑。
他颤抖着手想要去接，话到了嘴边几度说不出来。
“里面……是师父的魂魄？”
女子点头，却没有要给小唐的意思，抬手收了魂石：“他现在太过虚弱，不可受其他气息干扰，留在这儿反倒是死路一条。我得带回灵山养个一年半载，等魂魄养好了，再说重塑肉身的事儿。”
这一字一句让小唐喜出望外：“还未请教前辈是……”
女子抬眼望来：“简单来说，我点拨过你师父，他呢也尽过孝心帮我修过灵器。两门祖师爷关系不算太远，真要算起辈分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祖。”
小唐大脑宕机了两秒，乖顺开口：“师叔祖。”
女子本是起了逗人的心思，眼见小唐这么顺承地应下，倒给她整不会了。
“……”
“其实我年纪也没有那么大。”
女子站起身来：“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师父在这里久待不好，每年三月中旬允你来探望一次。”
她抬手一挥，一道金芒闪过，小唐脑海中浮现一处地址。
小唐踉踉跄跄起身：“师叔祖等等！我、我还想看看师父……和他说几句话……”
虽然能感觉到师父的熟悉气息，但不跟师父说上几句话，他不安心。
女子却道：“你现在没法感受到他，你师父只剩一缕残魂，存活都已很勉强。”
小唐迟疑，眉头拧作一团：“那……我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必。”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女子缓缓开口：“你虽是异界生灵，但得了你祖师爷的一缕真气入了道，便已是这万千秩序中的一环。不必忧心，假以时日，你们会再见。”
她的话虽解了小唐心中的部分疑惑，但高悬的一颗心还是未能完全放下：“刚才好像听到您说空间通道……是什么意思？”
女子纳闷：“那边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这场来自外界的劫难本应在一年半后结束，可今日天象就发生了变化，已然接近尾声，你还真是不得了。”
小唐一愣，没明白女子的话：“前辈的意思是……这场劫难已经结束了？”
女子看了眼他，觉得这事儿太复杂解释起来无从下嘴，便道：“是也不是，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
事情还没问清楚，小唐岂能放人轻易离去，艰难地爬起身：“前辈您等等……您等等！”
女子的动作并未因他的话而有半刻停留，转瞬化为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恰巧门铃响起，小唐抬头，看见到的是正端着饺子进来的隔壁大娘。
她面上满是喜气，见小唐起身赶忙上前搀扶：“醒了？躺着躺着！怎么就起来了，你得好好休息！”
小唐赶忙指着门外：“大娘，帮我拦一下外面那人！刚出去！”
见他面色焦急，饺子店老板娘赶忙应了，放下碗就往外跑。
可大娘出了门，左看右看，都没有半个人影。
棺材铺在街道中央，要是有人离开，不会在这短短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娘同小唐说了，后者微怔，心里有了计较。
这位前辈能缩地成寸离开，当真是有大本事在身上。
刚才受强烈情绪所驱，他勉强挣扎下了地。眼下得知师父安全，身体仿佛被掏空，眼前也再度发黑。
索性大娘及时回来，扶着他坐回床上。
她的语气颇有些着急：“你说你，身体弱成这样还老往外跑什么，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小唐却摇头：“我没事咳咳……”
他的虚弱是因为短期爆发太盛的剑意，按现场的激烈程度，他活不下来。
可此刻体内灵脉完好，经脉强韧度竟比先前还好上不少。
虽灵力枯竭，但天地孕育的灵气正源源不断地往他体内输送，其速度竟比原来还快些。
那位前辈说，他是突破了瓶颈。
师父并未传给他什么正统的修炼典籍，他也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到了什么境界。
接过大娘端过来的饺子碗，他草草吃了几口，面色稍有恢复。
大娘早就按捺不住激动，转身去关了门，低声询问小唐：“你们这次下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体内的系统力量在缓缓消散，我们要自由了？”
这话令小唐微顿。
原本是想赌一把，没想到龙族领袖复苏时不仅炸了恶魔之力，还牵动了本地的秩序法则。
那流转的法则中，掺杂着不少数字，像是被强行加进去的程序。
强力之下自然被摧毁。
他点头，将这次进游戏发生的事简单说了，问道：“如果游戏系统损毁，玩家们都会获得自由？”
“原本我们也只是猜测！”大娘面上的激动溢于言表：“你师父说去试试，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我们本来以为他失败了，没想到……”
提起师父，小唐一默，继而问道：“大娘，你确定游戏系统被损毁了？”
大娘点头：“我们身上的异能在消失，我刚试过，主动进入副本的通道也找不见了！而且明眼公会那边来了消息，有一些成员已经被主动吐出，现在就在总部。”
想起明眼公会被血组织坑害的遭遇，小唐心中微动：“他们状态如何？”
大娘摇头：“暂时只回来一部分，身体状态都不太好。不过只要系统能消失，活着的玩家应该都能回来。”
小唐放下碗，颔首：“麻烦大娘帮我收集一下各个公会幸存玩家的消息，尤其关注一下血组织。”
“没问题。”大娘一口应下，看小唐只吃了半碗，担忧道：“多吃几口吧，看你现在身体弱的。刚才送你回来那个绿头发的小伙子呢？我扭头煮饺子的功夫他就没了，也给他煮了一碗呢！”
“绿头发？”联想刚才那位前辈说藤妖，他心中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
“大娘，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
小唐猜到祖师爷的碎片苏醒后会在别墅中。
却没想到藤蔓居然也是其中的一环。
他刚走到大门，还没摸上门把，大门就从内部被打开。他对上一个黄绿发色的青年人。
青年容貌俊秀，带着很浓的少年气，见到小唐面上一喜：“饲养员，你来啦？”
曾经只在脑海中出现的声音外放到了现实，小唐：“……”
他不是没想过，按照藤蔓的修炼速度，的确有一天会像现实世界的妖族一般，修炼出人形。
可这一天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他还没来得及把这藤蔓身上莫名其妙的张狂掰过来，藤蔓就就地变成了人。
小唐敛眉：“你……”
话还没说完，青绿发色的男生面色就一变：“他又不行了，先失陪一下！”
说完，转身就“哐哐哐”往楼上跑。
小唐心中浮现丝不太好的预感：“……？”
他关紧大门，跟着上了楼。
藤蔓钻进的是奥卡莫文的房间，此刻的他面色惨白，魂体虚弱，躺在床板上不知生死。
“！”
小唐的面色也跟着变了。
奥卡莫文早已远离战局，就算没有完全恢复，也不该虚弱成眼前这个样子。
小唐赶忙上前探了他的气息，拧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青年也颇有些抓耳挠腮，拼尽全力将体内的生机输送给奥卡莫文：“我也不知道，我差点儿在爆炸中死去，是他的力量救了我，再醒来就在你身边了。我本来想多照顾你一会儿，但身体越来越虚弱，冥冥中有一道指引让我来这里。”
“楼下的门居然也有我的指纹，我就进来了。没想到待在奥卡莫文身边，我体内的虚脱很快就消失了。这里到底是哪儿？我和奥卡莫文的身体怎么会有这种感应？饲养员，你有没有头绪？”
对着藤蔓青年那张纯真但毫不客气的嘴脸，小唐险些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刺激到。
“……”
这栋别墅是祖师爷齐言的，大门的指纹除了后录入的他，只有齐言一个人的。
再加上待在奥卡莫文这枚碎片身边气息才能恢复，一个荒谬的结论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知天高地厚的藤蔓也是祖师爷的碎片。
奥卡莫文温和，虽固执但心怀天下。
莫易性格专横，虽冷漠但重情重义。
他们是祖师爷体内不同的一面，小唐能理解，但眼前这株藤蔓？！！！
本还要找机会好好教训这狂妄的小植株，一扭头它成祖师爷碎片了？
小唐觉得天要塌了。
“你别傻站着，想想办法啊。”眼看奥卡莫文的气息越来越弱，藤蔓男忍不住戳了戳小唐：“赶紧救他，不然一会儿莫易打过来，我们必死无疑。”
小唐抓住关键词汇：“莫易？你见到他了？”
藤蔓男点头：“是啊，他跟我一起出现在这栋房子里的，太吓人了。我怕他阴晴不定弄死奥卡莫文，就趁他昏迷给他扔到地下室了，绳子捆得非常结实！怎么样，我机不机智？”
小唐眉心一跳：“你给他弄哪儿了？！”
第198章 【现实世界四（2）】
一路狂奔到地下室, 看到狭小房间里鲜血狂流的莫易，小唐险些背过气去。
碎片之间气息相连, 你把莫易折磨成这个鬼样子，奥卡莫易不虚弱谁虚弱？！
眼见小唐去搀莫易，藤蔓还一脸不满：“诶诶诶，你这个饲养员，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他可是莫易，他要是醒过来，咱们三个都不够他一拳的。”
小唐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他可是在和恶魔的对决中救下了我们。”
藤蔓青年：“救归救, 那是有共同的敌人。现在敌人没了，又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万一他要对我们不利呢？”
小唐匆匆捏了止血阵法，草草地处理了莫易的伤口。
莫易为了以身躯困住恶魔, 自爆式攻击。要不是因为自身是祖师爷的碎片，恐怕连渣也不剩。眼下就算魂体存活下来，身上伤势也太重, 得尽快修养, 不然会进一步连累其他两片碎片。
见小唐不理他, 反而忙前忙后地照顾莫易, 藤蔓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不满地抱起胳膊，挡在地下室门口：“饲养员，这次我不赞成你的决定！莫易只能呆在这儿, 放出去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威胁。快放下你的圣父心，想要带他出去, 除非我死了！”
他的狠话放得掷地有声。
小唐无语地看他一眼, 二话没说撤了莫易心口处的秩序阵法，只一瞬, 鲜血喷涌而出。
紧接着，藤蔓男也跟着胸口一痛，身形晃了晃。
他震惊地望着莫易：“这、这这……”
难怪他一直不舒服，还以为是给奥卡莫文输入了过多生机，原来是因为莫易？！
“为什么会这样？”
藤蔓青年脸上藏不住情绪，那叫一个大惊失色。
小唐不好明说，但不给个唬人的理由，又吓不住面前这位张狂的小青年。
只好半编半真实地解释道：“情况比较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反正你们仨的命现在被连在了一起，莫易死你们也跟着死。同理，他就算醒了也不会对你们下毒手。”
藤蔓青年显然没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莫易，脸上写满了震惊：“！！！”
“好阴毒的法术！”
小唐没空纠正他想歪了的念头，能有点儿威慑是好事儿，至少他不会再动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将莫易扛上二楼另外一间客房，仔细处理完所有伤口，又施展了一方灵力聚敛阵在屋中。
现实世界的五行顺畅，灵力源源不断，祖师爷的修为又高，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大半。
连和恶魔对打都炸不散的祖师爷，怎么会在小小挫折下轻易溃散。
——小唐这样安慰自己。
希望那株藤蔓祖宗别再作妖了。
想什么来什么，他刚在心里祈祷完，门外就传来“砰”一声巨响。
小唐赶忙往外走了两步，看见藤蔓青年站在栏杆旁边，有些心虚地盯着楼下。
“？”
小唐还没走过去，就知道出事儿了。
“怎么了？”
他走近，往下看了一眼：“……”
“你把花盆扔下去干嘛？”
“我刚才蹲在这儿，研究怎么给奥卡莫文的房间上锁。”知道自己犯了错，青年支支吾吾的：“我正弄着，突然有人跟我说话，扭头一看，居然是盆草，我吓了一跳，一失手……”
能看出藤蔓吓了一大跳，连木质栏杆都推下去一小片。
劲儿还挺大。
小唐：“……”
“你不会忘了自己是什么吧？”
修炼到这种地步，能听懂其他植物说话简直再正常不过。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一株藤蔓。
“知道倒是知道，可我从来没听见过同类说话，一惊之下……”
犯了错的青年语气总算是软化不少，时不时瞟小唐一眼：“它们哭得好吵，你去收拾一下呗？”
小唐气笑了：“你推下去的，你怎么不去？”
藤蔓青年抿抿唇：“我刚不是推它们下去了吗……”
小唐：“你也知道啊！自己去！”
……
小唐自认为算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平时无论是生意做没做成，客人给没给小费，都从来不往心里去。
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能分析分析对方是什么行事风格，看看能不能提供对应的服务。
但对上祖师爷的这三片魂魄碎片，情绪真是很难控制。
小唐先去奥卡莫文屋里探了探气息，凝了个和莫易房间内一样的阵法，助其快速恢复，扭头就搬了张椅子出来，坐在二楼看藤蔓青年怎么收拾同类。
一开始，或许是被害者植株骂得太脏，他的神情中还满是小心翼翼。
等把花盆碎片收拾走，将土重新聚敛，又低声说了几句，面上那副挨骂的心虚样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他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开起玩笑来，还心情颇好地望向小唐，问有没有豪华的金花盆，不然放不下他刚拜完把子的好姐妹。
小唐的心情复杂了几秒：“只有陶土的，要是不想委屈你姐妹，就自己打工去挣金的。”
青年朝植株吐槽：“你看，我说他平时就这么抠门吧。”
转身往地下室去了。
小唐：“？”
等青年乐呵呵地用新花盆把他拜把子的姐妹装了重新抬上来，小唐给青年寻了间角落的小客房。
“你以后住这儿，离奥卡莫文近，没我的允许不许往外跑。”
小唐料想藤蔓不会乖乖听他话，对方也不出意料地当场反驳：“凭啥！！！我要去找巨人族大哥大姐！”
小唐威胁：“去找他们？没有我你永远都见不着。你要是不听我的，等莫易凶性大发，我第一个推你出去当垫背的！”
青年一噎，好似真被这话吓住几分。
小唐趁这机会关了门，反锁。
还没离开，他就听到青年小声对“姐妹”嘀咕。
“莫易就是隔壁那个看上去很凶的，对，他实际也非常凶，杀人不眨眼，我之前在他门口住都被瞪了好多次。”
“你说饲养员？切，我才不喜欢他。看在他那么努力吓我的份儿上，我给他个面子。你想去哪儿，我一会带你出去玩。”
小唐揉了揉眉心，太阳穴蹦蹦直跳。
青年本体是藤蔓，小唐知道门是困不住他的。但能控制住一会儿是一会儿，还有更麻烦的事情等他去处理。
藤蔓不似旁边昏厥的两位，是非常灵活的，除非小唐时时刻刻将其拴在身上，光靠看是看不住的。
可接下来的事他又不方便带着藤蔓，只好用敛息术附带一张祖师爷画像藏在那青年身上。
一是方便小唐时刻知道他的动向，二则是以免他离开此别墅太远，遭遇不测时来不及回援，有祖师爷气息供给会好许多。
做完这一切，小唐换了身平常的装扮，悄然离开别墅。
……
饺子店大娘已将目前各公会的情况发给了小唐。
位于本市区的小唐挨个走了一趟，最后去了明眼公会总部。
的确有一部分玩家回来了，但小唐仔细一问，他们都是处于副本任务边缘、受游戏世界规则秩序影响不大的角色。
游戏世界的秩序乱了，他们所受的限制也就淡了，这才成功离开。
更边缘者像是饺子店的大娘大爷，他们许多年未曾进过副本，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体内的游戏系统在消失。
可深入副本者还未归来。
像痕仙言雾永、芳敏等人就是这种情况。小唐统计了一下，没回来的玩家大概有五十来位。
但好消息是，未脱离副本的玩家也能和公会取得联系。
被困在副本中的玩家，80%处于存活状态。
痕仙言将一战过后吸血鬼领地的惨状汇报给小唐，又说：“我和雾永能感觉到异能在消失，但不知道怎么回去。吸血鬼族王宫上方出现了好大一方漩涡，莉莉丝族长说里面有异界的力量，不知道回不去这件事是不是和它有关。”
小唐心中有数，与其他公会成员匆匆交代了几句吸血鬼领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匆匆离开。
……
刚回到别墅门前，他便隐隐觉得不对。
白天屋内祥和，只有一个小藤的气息较为明显。可现在屋内有三道强横气息，细细感受之下，竟隐隐有敌对之势。
小唐暗道不好，一把推开了门。
“叮咚——欢迎回家。”
不知是谁加了智能提示，引得屋内三人齐齐看来。
奥卡莫文站在一楼厨房，手里端着碗，见小唐回来神色温柔了许多。
二楼走廊旁站着莫易，身上缠满了绷带，见到小唐眸光闪了闪。
只有坐在一楼客厅沙发靠背上的小藤直接开了口，他朝小唐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开口：“呦，饲养员回来啦？”
气氛看上去和平，但小唐却莫名头皮微麻。
第199章 【现实世界四（3）】
小唐也不明白, 明明都是祖师爷的碎片，为什么此刻的他会产生心虚感。
是他累死累活四处奔波, 不然眼前这三位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小唐倒也想得开。
碎片合一才是祖师爷，没有记忆的他们现在立场不同，只有此身份的记忆，与祖师爷本人无关。
他也就没必要一直抱着谁也不得罪的想法。
小唐轻咳两声：“三位的修为不浅，应该能感觉到，性命彼此相连。”
“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希望三位能和平相处, 就当是为了自己。”
话说完，对面三人谁也没开口。
小唐换了拖鞋，语气缓和了些：“此地有灵气阵法，用不了几天, 你们的力量就会恢复。想要做什么，到时再做也不迟。”
——祖师爷的碎片已经集齐，他只需要让三片相安无事, 等待祖师爷归来即可。
奥卡莫文抬起头, 从小唐进门到现在, 面上始终是温和之色。他指了指手中的碗：“刚做好饭, 要一起吃吗？”
小唐还没说话，小藤先蹦蹦跳跳蹭了过去：“要要要！跑了一天饿死我了！”
小唐往前走了两步，抬头望向二楼, 向莫易发出邀请：“要一起吃两口吗？”
秘境让他尘封的记忆打开，他对莫易的情绪有些复杂。
无论如何, 在碎片合一祖师爷归来之前, 这三人还是能和平相处最好。
他其实很犹豫，要不要将他们的真实身份告知。可想到自己在秘境中走了一遭, 知道曾经的过往，心境都颇为震动了一番。
若是在魂体虚弱时告知，他们并非他们本身，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遭，还是被压下了。
莫易垂眸看了他良久，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语气并非从前那般冷硬，听上去带了压抑。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房。
小唐微叹了口气，进了厨房。
奥卡莫文是变为魂体后才开始接触做饭，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小唐心中的惊讶溢于言表。
真不愧是祖师爷的碎片，连厨艺都精进得如此之快。
他在外奔波了一下午，虽身心疲劳，但没什么进食的欲望。此刻闻到菜香，竟颇有些胃口大开的趋势。
小藤先他一步端起了碗，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夸：“太厉害了吧，我一会儿可以给我姐妹带一点儿吗？”
小唐无情打断：“盘子里躺着的可是她的远房亲戚西蓝花。”
小藤“啧”了一声：“我说的是肉菜。”
奥卡莫文听得轻笑起来，目光频频留在小唐身上，确认他身体无恙才安下心来，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魂体本就不需要进食，小唐知道对方是照顾自己。眼看小藤风卷残云，快要将菜一扫而空，忍不住抄起筷子敲了敲他的头：“别人还吃呢。”
小藤不满：“真抠门，饭又不是你做的。”
小唐懒得再跟他作口舌之争，端起盘子把剩下的菜往自己碗里拨。
小藤：“你也太贪了！分我点儿！”
奥卡莫文看得直摇头，面上也浮现丝无奈。
好不容易等两人“均等分赃”，安静地扒饭，他这才开了口。
“我能感觉到领地出了大事，精灵族现在怎么样？”
他的语气中带了严肃之意。
小唐筷子一顿，放下了碗。
他知道奥卡莫文会有此问。
“龙族复苏，龙魂与恶魔同归于尽，领地上已无恶魔之气的存在。但战斗波及了许多族群，吸血鬼族族地更是被损毁大半，精灵族无恙，一半战士回到族地帮助重建，莉莉丝留在王城与其他几族族长商议，重定领主人选。”
奥卡莫文沉吟片刻：“如果只是封印恶魔，领地不会受这么大影响。我昏过去前，感觉到龙族气息，龙魂一出，秩序力量必遭影响，现在怎么样了？”
小藤听得一愣：“啊？还有这种情况？”
小唐就知道这件事不好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奥卡莫文曾为精灵族大暗夜，对秩序的理解远超一般族人。
他只好点头：“确实出了点问题，王城上方出现了秩序力漩涡，三方力量在纠缠。”
“三方力量？”奥卡莫文沉沉开口：“是这两个世界的力量，再加上控制此世界人族的神秘力量？”
小唐还未解释，奥卡莫文便猜到事情的原委。
倒是小藤听得一脸懵：“什么意思？哪三种秩序之力？又需要本大王亲自出场，拯救生灵了？”
小唐瞥他一眼，给他夹了两筷子肉菜，让他闭上了嘴。
“我今晚便会去一趟。”
奥卡莫文点头：“我随你同去。”
“不。”小唐拒绝了他的请求：“你现在只是魂体，太危险。你可以留一缕气息在我身上，便可看到我经历的一切。”
奥卡莫文权衡片刻，应下：“好。”
……
吃完晚饭，小唐敲响了莫易的房门。
门没锁，莫易一声“进”后，小唐走进房间。
屋内没开灯，昏暗一片，莫易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别墅位于市中心，即便屋内没开灯，屋外五颜六色的光芒也能令屋中视野清晰。
屋内简单的色调在彩色光芒的映射下，倒也多了分活力。
小唐心中措辞一番：“吸血鬼族城民没事。”
莫易还是看着窗外，语气闷闷的：“我听到了。”
刚才厨房中的谈话小唐并未刻意屏蔽，他能听到也是情理之中。
小唐颔首：“你也可以留一缕气息在我身上，方便你回去看看。”
莫易“嗯”了一声：“为什么我的魂体回不去，却能在这里修养？”
小唐顿了片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那边秩序混乱，对你们的魂体冲击很大。我这里秘术完善，你先修养好再回去也不迟。”
莫易终于将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望着眼前活生生的小唐，他的目光隐忍、庆幸，眸底闪过丝压抑的情绪。
“对不起。”
“能再见到你，我很感激。”
这话让小唐听懵了一瞬。
虽然他知道，秘境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也确实曾经与莫易定了婚约。
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
他如今是以现实世界的身份活着，十几年的光阴，淡化了许多情绪。再度想起那段往事时，他心中总有一层如同壁垒般的东西隔着，这令他迟钝。
小唐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空落落的感觉和无处纾解的复杂通通被压下，最后化为一句：“那些事，都过去了。”
莫易垂眸，眸底闪过丝痛意，终究是什么也没多说，只道：“知道了。”
小唐胸口没来由地发堵，本以为莫易会追问许多，不想竟然短短几句就没了话说。
莫易望来的视线让他觉得胸闷，匆匆道了句“晚安”，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轻轻关上，两侧的人视线好似在此刻隔空交汇，几瞬后又错开。
小唐回了屋，从乾坤袋中取出祖师爷的所有画像，及沾染祖师爷气息的法器、睡衣。
等祖师爷回来，碎片们的记忆便会消失吧。
它们会重塑那个心怀大爱、让人不得不生出恭敬之心的祖师爷。
本就不会有结果，又何必回应。
奥卡莫文、莫易、小藤，都是同样。
他强迫自己静下来，指尖快速勾勒，三道气息被引入房间，在蔓延开来的空间之力中，逐渐交织为一方通道。
隐约能窥见那一侧的混乱气息。
小唐心中最后一次杂乱也被眼前景象压下，天师剑入鞘，他踏了进去。
通道门被关上的刹那，一抹绿影紧随其后。
第200章 【现实世界四（4）】
吸血鬼族王城的情况不太乐观。
大片土地被损毁, 城区全成了废墟，没法住人。
不少受到战斗波及的城民身受重伤, 困在此处也没法受到及时的治疗。
无奈之下，同盟军各族只好分出兵力，疏散王城及周围民众，引到最近的族群避难。
小唐不过离开区区一日，王城上方的漩涡就越来越大，周围空间扭曲。此异变远隔数千里都能看到，领地内民心惶惶。
同盟军几族联合婕锐拉制定了新的章程, 吸血鬼族毒性已解，不愿再以此名生活，暂时称作“异能者族”，正式名字等族人安定下后再行商议。
几族各派出两名领袖组成领地决策组, 暂时顶替领主之位治理领地中的事宜。
等平定灾情，再商讨是否要引进新的领地管理制度。
灾民很快被引走，几族也联手对废墟进行了清理, 唯有上空的漩涡越来越大, 且几族人束手无策。
身为此世界的原住民, 此世界的秩序力量虽然不会伤害他们, 但现实世界的会。
几番尝试下，还是被逼得无法靠近。
痕仙言和雾永也尝试过，他们的情况也是同样, 虽然不受现实世界秩序的限制，但又困于游戏世界的秩序。
小唐就在这个关头赶了回来。
连恶魔、游戏系统都出现了, 众人倒是对小唐的异界者身份接受良好。
小唐略作解释后, 没人对此太多纠结。
临时的会议帐篷内，婕锐拉挑着眉问他：“连你都没把握完全消除漩涡？”
小唐叹了口气, 如实道：“我可接触三方秩序力量，但其中乱流之力实在过于强横，我只有三成把握。”
——唯有碾碎游戏系统之力，驱离现实世界秩序，这方漩涡才会消失。
“但漩涡消失后会另有危险。此世界的秩序受了重创，连带龙魂也跟着沉睡，或许要很久，世界才能恢复原本的模样。”
众人都有些沉默。
小唐的话说得委婉，但在场众人谁不是人精，自然能听出他深层次的含义。
若是维持现状，三方秩序力量虽纠缠，但气息强横，不会引来其他秩序力量的觊觎。
一旦清除异界力量，只剩本世界被重创过的秩序，漫长的恢复期中，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总要经历。如果畏首畏尾，放任漩涡增长，一样是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我不喜欢精灵族，但你这句话说得对。”婕锐拉挑眉：“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不过是两道异界秩序罢了，快点儿赶出去，我还要回去补觉。”
蛇族族长面色凝重地点头：“重建本界秩序，我们才有一线生机，龙魂也能重归。”
玛丽也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来点儿痛快的，不然真是温水炖青蛙了。”
……
在场众人的意见竟惊人地一致。
事不宜迟，清理活动定在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冒头的时候。
这也意味着，痕仙言和雾永要和众人告别。
小唐身负三种秩序气息，反倒能接近漩涡。因特殊身份，就算漩涡被清理，也可循着气息找回此方世界。
可痕仙言二人不同，身为现实世界的原住民，他们无法再回来。
一场生死战斗，痕仙言和迟盗早已建起深厚的革命情谊，为了告别，他特意熬夜写了小作文。
可今早刚一见面，话还没说，眼眶先红了起来。
迟盗乐了，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干什么，我又不是死了！以后想送我什么东西，就让小唐先生给我送过来！”
痕仙言堪堪控制住眼泪，用力还击：“把唐哥当信使了？少臭美了，我还给你送东西？想美事儿呢！”
迟盗当即瞪起眼来：“不是你说要送给我很多好看的小说吗？上次你说那个掉下悬崖大难不死，捡到高人就地飞升那个，你必须给我送过来！”
聊了两句，痕仙言脸上才算是有点儿笑意：“我说送你，可没说免费送你嗷。你想要小说，先给两块稀有宝石先。”
“打劫啊你？”迟盗立刻掉转矛头，望向雾永：“雾永兄弟，你给我带吧，你肯定没他那么黑心。”
雾永“嘿嘿”笑了一声：“我只要一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
“一群白眼狼，赶紧走吧！”
迟盗甩了甩袖子，佯装生气离开，飞速离开了现场。
——送到这儿就行了，再往下看他的心脏可真接受不了。
小唐朝众人一一抱拳。
理论上他是能再回来，但世界秩序未恢复前，多来一次便多增添一丝风险。
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小藤变回了藤蔓模样，挤在他袖子里抹了几滴眼泪。
它在巨人族长大，终归是有几分感情。
——他留下了许多种子，希望巨人族重建能够用得上。
小唐御剑而起，径直向那旋涡而去。
片刻后，那三股强横的秩序力量聚敛，而后又猛地爆发。
耀眼的光芒闪烁，在场之人下意识眯眼。
痕仙言与雾永二人周身荡起强烈的排斥感，紧接着面前一黑。
一切，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
虽然成功矫正秩序力量，但小唐也受了不小的反噬。
刚回到房间，便是一口鲜血吐出。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房门便被推开，奥卡莫文和莫易接连入内。
截然不同的生机被注入体内，小唐这一口气才算是完整地吐了出来。
小藤从小唐袖子里滚落，迅速化为人形，见小唐这样也紧张起来：“你没事吧？漩涡对你的伤害这么大，你怎么不多休整几天再去？”
小唐摆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示意自己问题不大。
桌上的手机响了。
小藤率先捞过，奥卡莫文微顿。
莫易一僵，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
手机那端传来痕仙言激动的声音：“唐哥，我们安全到了！还见到了芳敏姐！你怎么样？还好吗？”
小唐并未让自己的声音露出异样：“我没事，被困玩家全回来了吗？状况怎么样？”
痕仙言本就是在明眼公会附近被暗算的，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按照小唐的指示冲到了明眼公会总部。
“全回来了，有几个状态不好，和芳敏姐她们一起送医院了。”
小唐：“血组织那边呢？”
雾永就在旁边，听到小唐的询问，立刻接过手机：“系统没了，不好确定他们的生命状态，但群里有低级成员在询问，没有核心成员回应。”
血组织核心成员在王宫第二道防守外被重创，就算能侥幸回到现实世界，大多也都是重伤。
按照血组织成员在现实世界的躲藏习惯，应该很难被人发现。
雾永由衷地希望，那帮早就丧失人性的变态再也不要出现，就死在异世界。
确认一切都好，小唐这才松了一口气。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放松，疲劳感和痛意如浪般将他包裹。
那熟悉的眩晕感又又又又来了。
眼前黑下去之前，奥卡莫文关切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他的手也被莫易攥紧。
……
小唐睡了很沉、且质量高的一觉。
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也没有经脉疼痛等负面情况出现。
再度醒来时，他感觉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体内灵力也走得相当流畅。
——很久没有这么爽了。
刚坐起身，他便听到楼下传来的响动。
本以为是奥卡莫文在做饭，可紧接着飘来一股糊味儿。
“……？”
抱着迟疑的态度走出房间，他遥遥看见莫易的身影在厨房中忙碌。
小唐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扭头，小藤蹲在植株旁不知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奥卡莫文的房间开了，他一身居家服，提着买菜的篮子就要往外走。
小唐眼皮一跳，庆幸自己醒得及时，忙把人拦下：“你要干什么去？”
奥卡莫文指了指莫易占据的厨房：“没菜了，我去买点儿。”
小唐赶忙拉过买菜蓝：“我去吧，你歇着。”
奥卡莫文的气色看上去比昨天好了不少。
小唐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都要什么菜？”
奥卡莫文想了想，“西蓝花、白菜、牛肉，胡萝卜，再带一块鸡胸肉。”
“好。”小唐将这些一一记下，看了眼各自忙活的莫易和小藤，低声嘱咐道：“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及时联系我。尤其是莫易，他最近状态不太好，你帮着留意点。门口的智能系统可以拨我电话。”
——三人中，属莫易受的伤重。小藤性格活泼，交付给他不放心，奥卡莫文是最稳妥的。
奥卡莫文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出事”是指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远处，莫易看到了小唐侧身和奥卡莫文耳语的动作，菜切得心不在焉。
察觉到小唐望来的视线，他立刻避开，装作忙碌。
小唐没有过来。
和奥卡莫文说完话便拎着购物篮离开家门。
不曾问询他，也没有跟他耳语。
莫易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是不受控制地想，小唐和奥卡莫文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相处了几年？
从前的事小唐还记得多少？
每每想起这些，曾经的记忆就不停在眼前浮现。
秘境让他知晓，眼前这个小唐就是当年的那人，虽然容貌和气息都发生了变化。
他站在洗碗柜前，沉默地压回自己的情绪。
从前种种，是他没有及时赶回来导致。如今，他还有资格再争吗？
几米之外，小藤靠在盆栽旁边，聊得不亦乐乎。
“当然了，我最开始就是个土豆，只要有梦想，谁都能修成人形！”
“不完全是我自己的努力，你要说关键，还是饲养员的灵气点化了我，后来我还吸收了精灵族的精纯魔法。”
“可以啊，我回头帮你跟饲养员问问。放心，我们是姐妹，我跟饲养员的关系很铁，天天一起睡觉的，我的姐妹就是他的姐妹。”
“我先替他答应了！”
小藤说得那叫一个热闹，毫不掩饰的音量让屋内另外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站在二楼的奥卡莫文垂眸看了他一眼，将视线移到莫易身上。
心中生出丝微妙的情绪。
小唐好像对莫易格外不同，出个门都特意关照，即便只是买个菜。
……
附近商场很多，菜市场遍地都是，小唐很快就买完了菜。
“我看厨房里调料很少，就都买了点儿，你看看用得上吗。”小唐把菜篮递给奥卡莫文。
莫易已经从厨房离开，坐在客厅沙发上，远处电视正在播新闻，画面中是本市郊区今早刚发生的一起自然灾害。
小唐多瞄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记得往年自然灾害如此多。说实话，就算脱离副本世界，游戏系统也下了线，但他心中还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总觉得事儿还不算完。
奥卡莫文自然察觉到他的神态变化，循着小唐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的是莫易的背影。
“……”
他轻抿起唇：“用得上，你想吃什么？”
小唐聚精会神地看完了新闻，听到莫易问他时已经是第三遍。
异界之事就像梗在他喉头的鱼刺，小唐食欲全无，随口道：“都行，你看着做。”
奥卡莫文默了一瞬：“嗯。”
他多看了一眼莫易，拎着菜篮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小唐步入客厅，站在沙发旁，仔细看数据报道。
新闻播得很快，他还没看全事发范围，主持人就播报起了下一件突发灾害。
小唐是越看神情越严肃。
直觉告诉他，这些事和异界有关。
小唐的注意力全在新闻上，可莫易却不是。
他本就心烦意乱地坐在客厅，等小唐回来。
小唐一回来，还是在和奥卡莫文聊天。
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莫易心中烦躁更甚，情绪中的忍耐快到极限。
直到小唐站在他身边，奥卡莫文离开，他的情绪才稍有缓和。
可小唐迟迟没有开口。
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莫易自嘲地想道。
他们都不再是过去那个少年。几百年的别离，足以改变太多。
更何况小唐是来到异界才得以重获新生，他或许有新的伙伴、亲友，也或许另有心上人。
他不知道异界的时间流速，更不知道小唐新生后的经历，他们之间已隔了太多。
吸血鬼族向来以直接霸道著称的莫易王爵，此刻面对身边的青年，心中竟生出丝胆怯。
还是小唐先开的口。
“遥控器给我一下。”
莫易抬头，意识到小唐在跟自己说话，心中骤然冒出丝欣喜，低头寻找了一番，将身边的黑色小盒子递了过去。
只说了这一句，小唐便再没开口。
他不知道莫易百转千折的心思，回放新闻仔细琢磨起数据，想要看出几分端倪。
A市本就是内陆城市，不在地震带上，郊区虽然有山但并不险峻，多年都没有发生落石事故，有关部门也检查得勤。
怎么就这几天灾祸频繁发生，又是五级地震，又是台风过境，还有暴雨引发的泥石流、山体塌陷。
也幸亏最近空气污染重，政府预警后市民减少了出门。又因有地震预警，有关部门做好了防范，这些灾祸并未引起太多伤亡。
或许正如那位前辈所说，他突破了瓶颈进入新境界，感知力更加敏锐。
——他隐隐觉得，怕是有股乱流在作祟。
坐在盆栽旁边的小藤神色鬼鬼祟祟，他上下打量小唐，又看了看莫易和远处的奥卡莫文，拍着胸脯跟盆栽说：“放心吧姐妹，我可是饲养员亲手养大的，四舍五入也算是有血缘关系，就算他们俩再扎眼，我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怎么？你不信？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小藤带着势在必得的信心，站起身就往小唐面前怼：“饲养员，把我姐妹也变成人。”
小唐正暂停了新闻仔细研究，面前冷不丁冒出一个人影。挡住数据本就令他不快，一开口还是这么荒谬的话。
他一把推开小藤，“走开。”
小藤顿觉没面子，拧着脖子继续往小唐面前钻：“诶诶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吧？这样，你帮我把我姐妹变成人，我以后绝对不烦你了！”
小唐忍无可忍，语气不自觉严厉起来：“再无理取闹，我让你跟你姐妹一样当回原生态生命。”
小藤虽敢正面跟小唐刚，但也知道这位饲养员的脾气，逼急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一时有些没底气。
他嘴上叫嚣着：“有本事你试试。”
实则缩着脖子钻回了盆栽姐妹身边，开始造谣：“他就这幅臭脾气，但你放心，我交代给他了，他迟早得把事儿办了。”
盆栽里的叶子在风的吹拂下晃了晃。
看着两人熟稔随意的相处方式，莫易垂眸，掩住眼底沉郁的情绪。
远处，听着客厅传来的动静，做菜的奥卡莫文心情也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