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眼看着裴玖就要摔进塘里, 邢小妹吓得顿时脸色都变了，小水塘不算深，两米左右, 对于不会游泳的两人可不算浅。
裴玖已经斜着身子快要倒进水塘里，忽然被人拦腰抱住, 裴玖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的慌了, 也不管是谁抱住了他, 双手死命的揪住那人的衣襟。
怀里的人还没回过神, 就被人稍一用力，被拦腰抱着挪到塘边的草地上，邢小妹三两步跑了过来, 眼眶里带着泪水的看着面前的邢南跟他怀里的裴玖，“三哥么, 对不起, 我不该催你的。”语气里带着歉意, 声音有些哽咽。
裴玖的脚稳稳的踩在地上，浑身放松了下来, 松开了揪住的衣襟，赶紧挣脱出怀抱, 他个头才到邢南的胸口, 被抱过来的时候头贴着人的胸口, 压根不知道抱他的人就是邢南，挣脱开才看到原来是他的汉子, 心里顿时就松了口气, 要是他这番模样被别的汉子抱着, 哪怕是为了救人，名声也要坏了。
“别慌, 是我。”夫郎急急忙忙的样子，生怕被人看到，邢南这才开口，他跟邢东补好了渔网，邢东先往大溪边去了，他过来喊小妹跟裴玖，不用把鸭子赶回家了，这小水塘离着溪边也不远，不怕鸭子跑丢了。
邢小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裴玖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是我自己没注意，不怪你，我没事呢！就湿了鞋子，反正一会你还要带我去抓河蟹呢！”
“你三哥么都没哭鼻子，你哭什么？这不没事嘛！”邢南没有怪小妹的意思，就是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明明是安慰人的话，被人听着却像是责怪。
邢小妹的泪水哗哗的就流了下来，还以为她三哥是在怪他，裴玖也不会安慰人，就学着邢南抱着他轻轻拍着后背的动作，抱住了邢小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别哭了，我没事呢！”说着瞥了一眼邢南，好似在怪他不会说话，把小妹给吓哭了。
邢南讪讪的挠了挠脖颈，声音放的柔和了下来：“小妹别哭了，三哥没有怪你，不哭了，你不是还要去抓河蟹么？”
到底是想去玩耍，邢小妹从裴玖怀里露出脸来，眼睛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嗯，去抓河蟹。”
“好，擦擦脸不哭了，你带我去抓河蟹，我还从来没有抓过河蟹呢！”裴玖拿着帕子给邢小妹擦干脸上的泪水。
靠近西山村那段大溪水位很深，裴玖不会游泳，加上幼年时落过水，是不敢下去抓鱼摸蟹的，浅处总有妇人夫郎洗洗刷刷，他要是去了被人说给何红艳知道，又少不了一顿好打，以前在裴家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也只是去山里捡些野果子充饥，田里是有泥鳅黄鳝，但他从小就怕这种滑溜溜的动物，别说抓了，看到了心里都慌的很。
小孩子的注意力转移的很快，擦干净了脸，听到裴玖从来没抓过河蟹，邢小妹就兴致勃勃的跟他说以前抓河蟹的趣事，完全忘了刚刚的懊悔哭泣。
裴玖跟邢南这才松了口气，他们两实在是不怎么会安慰人，邢南把赶上岸的鸭子又赶回了塘里，搬了石块放到下水塘的口子上，又搭了几根棍子，防止鸭子上岸走丢了。
邢小妹牵着裴玖的手，手里还拿着捡的小木棍，开心的挥舞，邢南走在他们前头，大溪离得不远，站在塘边上就能看到，没一会就到了。
邢东站在溪边，把渔网摊开，邢小妹松开裴玖的手，跑到了邢东身边，仰着头跟他说话：“大哥，大哥么没来么？”
“岸边湿滑，他来不安全，去大伯家找阿娘了。”邢东扯着渔网得一头，“三弟，把渔网下下去。”
邢南接过渔网，兄弟两站在溪边，手臂用力一甩，一张渔网撒到了大溪里，大溪原本只是一条小小的溪流，大概五六十年前，发了一场水灾，县太爷组织了村村户户开凿溪流引水，把小溪扩增成了宽广的河流，不过大家都习惯了喊大溪。
兄弟两撒了网，站在溪边调整着渔网的方向，两个汉子身形高大，肩宽背直腿长，裴玖跟邢小妹都能在他们的身影下面躲太阳了。
邢南比邢东还要高半个头，邢东有一米八多，邢南比他还高半个头，都快一米九了，邢家人都长的高大，邢阿爹跟邢大伯都差不多有一米八，连邢风一个哥儿都快蹭上一米八了，一般哥儿大都是一米六多，像邢风跟卫青燕能长到一米七多真的算少数了，要不是眼尾有孕痣，都能把他们当汉子，裴玖来邢家的时候也不算矮，就是瘦弱，瞧着就小小的一只，在邢家从来没饿着过，本来年纪也不大，不仅身上长了些肉，个子也长高了些，原本只到邢南的腋下，现在也差不多能凑到他肩膀了，也有一米七多了，但他骨架小，看着就小小一只。
调整好渔网，邢南侧着脸望向裴玖，虽说是来捞鱼抓蟹，实际上就是来玩的，两人成亲也有三个多月了，平日里不是忙着农活，就是兄弟两进山打猎，少有这样闲暇的相处时光，邢南望着小夫郎，长高了些，也长了些肉，连日下雨闷在家里皮肤又白了些，穿着邢阿娘给他做的黄色新衣服，身形挺拔，没有了开始时候的畏畏缩缩，小巧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上带着笑意露出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可能是最近跟着卫青燕吃了许多油水，脸上的干燥起皮也好了许多，真真是一个清隽可爱的少年郎。
裴玖的亲阿娘年轻时那也是方圆有名的美人，裴玖长得随他阿娘，五官俊俏可爱，还是以前被磋磨狠了，常年吃不饱一顿饭，瘦成那个样子，能好看到哪里去？现在这个模样，裴家人看到都不会敢认。
小夫郎长的又好看，性子又软又乖巧，邢南觉得自己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侧着脸露出了笑意，唇角上扬，高挺的鼻子被阳光打上了侧影，剑眉星目，眼睛随着笑意下垂，本是凌厉坚毅的五官。却因为笑意变得柔和了起来。
裴玖看着他，心脏“咚咚咚”得快速跳动，他收回了浅笑皱着眉头抬起左手按在了心脏上门，有些疑惑自己得心脏怎么跳得那么快。
邢南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用石头压住渔网，快步走到小夫郎身边，蹙着眉有些担心的询问：“心口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大夫？”
裴玖愣愣得看着他走近身旁，仰着头看着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邢南有些急了，小夫郎呆呆的不说话，可别是真的不舒服，大手握住小夫郎的左手，就要拉着他去看大夫。
裴玖这才出声：“我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好快。”
“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别是生病了。”邢南的语气有些焦急。
看着他，裴玖突然露出笑容，嘴角上扬，眼睛弯弯，脸颊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就是突然很想笑，心口也是热热的。
被他灿烂的笑容晃了眼，邢南呆住了，这是小夫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裴玖笑着轻声说：“没有不舒服，就是你回头看我的时候，心跳突然就变快了。”
握住小夫郎的那只大手紧了紧，邢南没说话，却露出了一个傻气的笑容，跟他凌厉坚毅的脸庞一点也不搭。
“你们两傻笑什么呢？渔网放好了，走快去抓河蟹，看能不能翻到河蚌，燕哥儿想吃辣炒河蚌。”固定好了渔网，邢东一回头就看到两人面对面傻笑。
邢小妹走过去，推开邢南的手，自己牵住了裴玖，“三哥么，走了，我们去抓河蟹，大哥说去上头一点抓，那边有浅滩。”拉着裴玖就要走。
这可是他的夫郎，小妹怎么能牵着他，要牵也是他牵，邢南不乐意了，但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想着小夫郎刚刚说的话，邢南那点不乐意也消散了，嘴角带着笑意跟在他们后面。
往大溪上游走了一小会，就有一大片浅滩，邢小妹脱了鞋袜就要下水，邢东赶紧拉住她，“你急什么，别到深处去了，跟在我旁边。”
“知道啦！”能下水她就很开心了，何况邢东也是担心她，要是不小心踩空了摔到深水里了就不好了。
裴玖脱了鞋袜，没有把裤腿挽起来，毕竟邢东还在，总归不太好，又不是农忙的时候，要是被人看到了，怕是会说三道四。
“玖哥儿，你怎么不把裤腿挽起来？打湿了一会回家要冻腿的。”邢南说着就蹲了下去要给他挽起裤腿。
裴玖弯腰赶紧两只手按住裤腿，小声说：“被看到不好，大哥还在呢！”
邢南小心的扒开他两只手，一边给他挽起裤腿，一边说：“没事，我跟小妹都在呢！这边没什么人来，抓个河蟹而已，农忙的时候那个不是挽起裤腿下地的？”
“那现在也不是农忙呀！”裴玖还是不乐意，哥儿女子的名声可是比命都还要重要的，他嫁到邢家，虽然没人当面说什么，背后总是少不了的，有一回他去地里喊邢阿爹他们吃饭的时候，就不小心听了别人一嘴。
裤腿已经快速的被邢南挽起，邢南站起来弯腰跟他对视，“别怕，有我在，没人敢说什么，我们跟在大哥他们后面就好了，你在这，大哥不会乱看的。”
裴玖点了点头，邢南就牵着他下了浅滩，跟在邢东跟邢小妹后面不远处，知道小夫郎没抓过河蟹，邢南翻起一块石头，石头低下有三只河蟹，混着水流河蟹快速的逃跑，但是邢南手更快，大手抓住河蟹的两边就扔进了提来的木桶里，又抓住了另一只，还有一只给跑了，“玖哥儿，河蟹都喜欢藏在石头底下，要翻开石头才能看到，抓的时候要抓河蟹后背的腿，不要抓前面，会被蟹钳夹住，你试试。”
“嗯嗯”裴玖跃跃欲试，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抓河蟹，还是有些兴奋的，多年养成的性子使然，才没有表现出来，但还是能看出他很高兴。
翻开一块石头，下面有两只河蟹，裴玖小心的去抓河蟹，河蟹挥舞着两个大钳子，裴玖吓的缩回了手，河蟹一下子就跑没影了，裴玖转头看向邢南，有些失落。
邢南笑着安慰他：“没事，我第一次抓河蟹也是这样的，你慢慢来，抓不到也没事，别被蟹钳夹住就好了。”邢南是在哄裴玖，他小时候可是个皮猴子，下水上树，哪里知道怕。
“三哥，三哥么你们抓到几只了？我抓到三只了，大哥抓了五只，可厉害了。”邢小妹欢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邢南：“你抓你的，等抓完看谁抓的多。”
邢小妹听完邢南的话，激起了胜负欲，也不说话了，专心的抓河蟹去了，邢东看着弟妹，笑着继续翻找，希望能捡到河蚌。
“你抓吧！我慢慢找。”他们要比谁抓的多，裴玖不想拖后腿，他可不想邢南输，虽然是玩笑话，但在裴玖心里，邢南就是最厉害的。
“好，你跟着我慢着些，别摔了。”邢南应了小夫郎的话，弯着腰认真的翻找河蟹。
裴玖跟在邢南不远处，又翻到几只河蟹，都没抓到，不免有些灰心，前面有块大石头，邢南没翻，裴玖上前使了吃奶的劲才翻开，四只黄壳大河蟹错乱的横在水里，裴玖没吃过河蟹，也不认识，这可是上好的河蟹，一般河蟹都是青壳，只有满是蟹膏，又刚好换壳的河蟹壳才是黄色的，这种河蟹很少见，蟹肉鲜美，蟹膏更是油汪汪的鲜香，拿到镇上去卖一只都能卖到一两银子。
黄壳河蟹正换壳，行动也慢，裴玖把四只都抓到了，放到他提着的小木桶里，高兴的朝邢南走去，笑得格外灿烂，声音清脆：“南哥，我抓到了，抓到四只呢！”像个小孩子讨要夸奖一样。
“玖哥儿真厉害。”小夫郎很少主动喊他，这样生动可人模样任谁看了都喜爱，更别说邢南了，他看的心都要融化了。
裴玖把小木桶提到他面前，邢南往里面一瞅，好家伙，四只大黄壳蟹，能抓到一只黄壳蟹都是运气好的，小夫郎这一抓就是四只，还都是个头大的，小夫郎这运气是真的好，果真是个福星不假，邢南不得不惊叹，不过看小夫郎的样子该是不知道黄壳蟹的价值，要不非激动坏了。
“玖哥儿，有些人一辈子都抓到一只黄壳蟹，你真厉害。”邢南由衷的佩服夫郎的运气。
裴玖懵了一下，不解的问：“啊！那这蟹能吃吗？”
能吃，怎么不能吃？不仅能吃，还很好吃，吃一只能抵一两银子呢！邢南也就在心里说说，可不会跟小夫郎这样说，说了小夫郎肯定舍不得吃，黄壳蟹是好东西，家里债还完了，这几只蟹不买就留给家里吃，“能吃，味道比青壳蟹好多了，晚上就蒸了吃。”
听到能吃，裴玖就放心了，又开心的继续去翻石头找河蟹了，邢南看着小夫郎笑着，小夫郎就该这样活泼，又想到了裴家人，这样好的一个小哥儿，他们怎么舍得磋磨？邢南对裴家人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第三十二章
翻找了一会, 都到晌午时间了，邢东提起桶，“小妹, 回去了，该吃中饭了。”
邢小妹在水里玩了半上午, 这会也饿了, 太阳挺大的, 但是温度不高, 脚泡在水里也有些冷，就让邢东牵着上了岸，
他们边走, 也边带着鞋袜挪动，就不用倒回去找鞋袜了。
“三哥、三哥么回去吃饭了, 你们快上来。”邢小妹坐在石头上晾两只湿哒哒的脚。
邢南接过裴玖手里的桶, “来了, 玖哥儿你走前面，慢着点, 别摔了。”
裴玖要上岸，邢东就走到了一边去, 还是要避嫌的, 裴玖被他这个举动暖了心, 看向邢南露出了笑容，邢南看看大哥又看看笑容灿烂的小夫郎, 放下两个木桶, 忍不住揉了揉小夫郎的头, 一点点善意就能让小夫郎高兴成这样，邢南心里有些心疼, 要是能早一点遇见就好了。
裴玖坐在石头上，学着邢小妹的样子晾脚，邢南蹲下，用衣袖去擦小夫郎脚上的水，裴玖惊讶邢南的举动，缩回了脚，“别，脚脏。”
“泡在水里哪里脏了？擦干好穿鞋，都过了晌午了，阿娘该着急了，听话，别动。”邢南抓住他的脚，用衣袖擦干，又给他穿上鞋袜。
邢小妹穿好了鞋袜走到他们两个桶边，“三哥，你抓了多少？我跟大哥就一个木桶，要不你跟三哥么一起，我跟大哥一起？然后比谁的多？”
“你说的算。”邢南跟邢东只是喜欢逗这个妹妹玩，还是很疼她的，有什么吃的玩的都会给她带。
穿好了鞋袜，裴玖牵着邢小妹，“小妹，回家再数吧！我们还要去赶鸭子呢！”
要不是裴玖这么一说，邢小妹都把鸭子给忘了，“呀！我都给忘了。”
“大哥，走了。”邢南朝不远处的邢东喊话。
邢东过来提着桶，“渔网下午再来收，还能多网几条。”
“成，大哥你捡到河蚌没？”邢南的语气有几分孩子气。
邢东捡了三个河蚌在桶底下放着，邢南没看到，玩了一上午，邢南的孩子性子也玩了出来，跟小时候一样逗自己大哥。
邢东许久没见邢南这个样子了，对这个弟弟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附和他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没呢！等回去，你哥么该说我了。”
“嘿！我跟玖哥儿捡着了四个，你跟哥么说是你捡到的。”邢南难得的稚气。
邢东笑着想跟小时候一样摸摸弟弟的头，却发现弟弟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一转眼弟弟都长大了，已经娶了夫郎，过不了多久就该当爹了，邢东不由的想到了早逝得二弟邢西，要是邢西还在的话邢东暗自叹了口气，不想这些了，笑着拍了拍邢南的肩膀，“好兄弟。”
“好大哥。”
“还有我呢！大哥、三哥怎么把我忘了。”邢小妹蹭蹭的挤到两个哥哥中间，左瞅瞅，右瞅瞅，一副求夸得模样。
裴玖看着兄妹三人，忍不住羡慕，他也有弟弟，但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兄弟友爱，裴文昭不跟着何红艳打他就算好的了。
“你是个小机灵鬼。”邢南刮了一下邢小妹的鼻子。
邢小妹跑到裴玖面前告知：“三哥么，你看三哥又欺负我。”
“我哪里欺负你了，我那是夸你，你别乱说。”邢南急忙解释，可别坏了他在夫郎面前的形象。
几人说着很快就到了小水塘边，邢南不让裴玖去赶鸭子，邢东提着两个木桶，裴玖提着一个，邢南把鸭子赶上岸，才把竹竿给了裴玖，又接过他手里的木桶。
“阿娘，我们回来了，抓了好多河蟹呢！”一到院门口，邢小妹就跑了进去。
午饭早都做好了，连邢阿爹都回来了，邢阿娘左等等右等等，几个孩子就是不回来，她担心出事，这会人回来了，邢阿娘就忍不住唠叨：“你们这些孩子，吃饭也不知道回来，捞个鱼把人都捞野了，都多大的人了？水边有那么好？你们忘了”停顿了一下，邢阿娘才抱怨了一句：“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邢西就是在大溪落水没的，邢阿娘从小就不让几个孩子往水边玩，也是邢东跟邢南年纪大了，又学会了游泳，邢阿娘才不管的，但心里还是有膈应，今天去水边几个孩子回来晚了，难免会担心。
邢南回到家就哑巴了，邢东赶紧给邢阿娘道歉：“阿娘，怪我们抓河蟹抓上瘾了，下回肯定不这样了，害你担心了。”
邢南不说话的样子，让邢阿娘跟邢东都心里咯噔了一下，邢阿爹走了出来，“孩子都回来就赶紧吃饭吧！”
卫青燕也赶紧出声:“阿娘我都饿了，走我们去端饭菜，三弟，玖哥儿你们快进去，今中午吃豆角土豆炖鸡块，可香了。”
饭桌上一盆豆角土豆炖鸡块，一大碗红菜苔，还有咸菜朝鸭蛋，跟一锅萝卜骨头汤，邢东有些纳闷，“阿娘，今天有什么好事呀？”
邢阿娘在厨房被卫青燕宽慰了几句，笑着说：“那可不，风哥儿又有了，哎呀！燕哥儿肚子里一个，现在就等着玖哥儿了。”
裴玖有些不安，孩子的事邢阿娘经常在提，以前在西山村的老人都说他不好生养，孕痣颜色寡淡，人也生的瘦小，他害怕是真的。
裴玖不安在饭桌下扣着手指，邢南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对邢阿娘说：“阿娘，我们才成亲几个月，不急，再说养孩子费钱，等小侄子大了我们再生也不迟。”
卫青燕瞧着裴玖脸上有些不太对，赶忙接着邢南的话：“是啊阿娘，三弟他们还年轻，不着急，没准等我肚子里这个出来，玖哥儿就有了。”
“这样好！到时候哥哥带着弟弟。”邢阿娘笑着夹了鸡块放到裴玖碗里，“玖哥儿，你多吃点，养胖些才好。”
一桌好菜，裴玖却吃的如同嚼蜡一般，下午到了溪边去收渔网，裴玖的精神都恹恹的，邢南拉着他到一边，“玖哥儿你怎么了？是因为阿娘说的话吗？”
裴玖没有作声，只是垂着头，邢南用笨拙的言语安慰他：“阿娘就是说说的，你看大哥么也是成亲两年才有的，我们还年轻，不着急。”
邢阿娘对裴玖很好，没有打骂过他，汤汤水水都舍得给他吃，还给他做新衣服，裴玖心里觉得难受，抬起头看着邢南，眼睛泛红，声音有些颤抖：“要、要是、我、我不能生养怎么办？”
邢南被这句话搞懵了，裴玖看着他顿在那里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眼泪落了下来。
邢南这才回过神：“怎么会呢？要是、要是不能，那就我们两过一辈子。”没有孩子就没有吧！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孩子，就跟小夫郎两个人过一辈子也很好，邢南自己把自己给开解了，又对裴玖说：“这话你别跟别人说。”
要是邢阿娘知道了，万一邢阿娘要他休了小夫郎可怎么好？不说小夫郎回了裴家能不能好好活着，就他一想小夫郎要离开自己，心里是万般不愿意的，他是肯定不会休了小夫郎的，到时候阿娘跟夫郎相处不好，两人都会难过的。
“我年幼时落了水，孕痣颜色也比旁人暗淡，以前村里老人都说我是不好生养的。”裴玖带着哭腔，从小听多了这样的话，裴玖自然而然的就当了真。
邢南赶紧安慰他：“没事，他们又不是大夫说的不作数，等收了渔网，我们就去看大夫。”
“哪你快去帮大哥收渔网。”裴玖抹了眼泪。
邢南捏了捏小夫郎的手，“你在这等着，我们收了就回家。”
兄弟两合力把渔网拖上了岸，裴玖提着木桶去捡渔网里的鱼，收获还不错，小点的鱼都扔回了水里，渔网不大，网了有五条大鱼，把鱼到捡到木桶里，邢南提着装鱼的桶跟裴玖走在前面，走在后面拖着渔网的邢东看两人的步伐有些匆忙，也不知道这小两口急什么。
“哟！这鱼够肥，提一条给你们大伯送去。”邢阿娘看着肥嘟嘟的鱼，“你们也真是的，河蟹桶里有好几只黄壳蟹也不说，这东西贵重，万一压坏了可怎么办？我捡到一边用水养着了，明早东子你跟三儿去镇子上给卖了。”
邢东不解，他们什么时候抓到黄壳蟹了？邢南放下桶，“阿娘，黄壳蟹是玖哥儿抓到的，不卖了吧！晚上蒸了吃，我们一家子也尝尝鲜。”
虽说家里债都还完了，眼下也不是缺钱，但一只黄壳蟹少说也能卖到五、六百文呢！这几只又大品相又好，怎么也能卖个八百文吧！邢阿娘舍不得吃，这蟹是玖哥儿抓的，邢南说吃，那就吃，就当奢侈了一把，“行，你们一会拿条鱼那些河蟹给你们大伯家送去，晚上咱们就蒸了黄壳蟹，煮个酸汤鱼，那几个河蚌也够炒一盘了。”
卫青燕听着邢阿娘的话，口里都开始泛口水了，以前他不怎么爱吃水产，有了身子反而是想吃。
邢南从桶里抓了条鱼，又挑了十只河蟹，用篮子装着，“阿娘我跟玖哥儿把鱼跟河蟹给大伯家送去。”借着这个由头刚好带着小夫郎去看大夫，先不让家里人知道。
“去吧！”邢阿娘继续收拾手里的河蚌，邢小妹跟卫青燕两人就蹲在旁边看着。
邢南带着裴玖把鱼跟河蟹给邢大伯家送去，连口水都没喝，只说还有事，带着裴玖就往刘大夫家去了。
邢南走在裴玖身旁，柔声安慰他：“玖哥儿，别怕，我一直都在。”
裴玖面色并没有舒缓，安静的跟邢南并行走着，心里还是害怕的，万一大夫诊出来跟村里老人说的一样，他要怎么办？
第三十三章
刘大夫在院子里翻动晾晒的草药, “刘大夫。”邢南一进院门就看到了他，裴玖站在院门外，心里忐忑不安, 不敢进门。
“三小子啊！找我有事？是你身子不适还是燕哥儿？”裴玖还在院门口踌躇着，刘大夫只看到邢南一人, 摸不准是找他何事。
“我带玖哥儿来瞧瞧。”转头却没看到人, 邢南走到院门口, 裴玖的踌躇不安让他有些心疼, “玖哥儿，你不想看的话咱们就回家。”说着拉着裴玖的手就要走。
裴玖抽回手，垂头站着, 也不说话，邢南看不到他的脸有些慌张, 怕吓着了小夫郎, 又不敢再去拉他, 刘大夫见人好一会都没进来，到门口去瞧, 就看到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个垂着头, 一个面色慌张伸着手, 想拉又不敢去拉, 看着小两口这个样子，刘大夫心里有的头绪, 两口子来找大夫, 大都是为了孩子的事, 可两人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有了。
刘大夫看他俩杵在哪里，怕他们忌讳问医, 就开口喊他们先进来：“有什么事进来说吧！站在那里干什么。”
“刘大夫，我们不”
“进去吧！”邢南的话还没有说完，裴玖就出声了。
刘大夫转身进去，等裴玖进去了，邢南才跟在他身后进了门，“你们两谁先瞧瞧？”刘大夫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脉枕。
刘大夫是想差了，以为两口子都要看，裴玖赶紧坐下，把手搭在脉枕上，小声的说：“就我瞧瞧。”
刘大夫没有多说什么，搭上了脉，这两口子才成亲没多久，怎么这般着急，诊了一会，刘大夫眉头皱了起来，看的裴玖心里咯噔了一下，忍不住抬头去望向邢南，很是不安。
还不等邢南开口询问，刘大夫便说：“身子骨弱，内里亏空。”说着就仔细瞧了瞧裴玖的脸色，“脸色苍白，气血空虚，底子太差了。”
裴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不安的询问：“那、那、孩子，能有吗？”心里害怕，连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
刘大夫收了手，邢南双手搭在裴玖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眼里只有面色苍白惶恐不安的小夫郎，也不好去催促慢悠悠擦着手的刘大夫。
擦好了手，刘大夫才开口：“开几幅药先调理身子，年少亏空，底子太虚了，多吃些肉蛋红枣，补补血气，不能大补，也不是胡吃海喝，要不就是怀了也不好生养，先好好养着，你们还年轻，养好了身子再生也不急。”
刘大夫的话像是救命稻草，裴玖眼里的泪水直打转，邢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脑门都冒着虚汗，长吁一口气，温柔的看着红了眼眶的小夫郎，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别哭，大夫刚刚说了，你就是底子亏空了，补补就好了，我就说别人说的不作数，还是要看大夫。”
邢南不在意两人能不能有孩子，反正他这辈子是认定了小夫郎，他担心的小夫郎，本就胆子小，心思敏感，怕小夫郎想差了。
“嗯。”带着鼻音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还有点小可爱，裴玖还是有些担心的，底子亏空，不是不能生，但也不是那么好生养的。
邢南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柔声说道：“哥么有孕，我跟阿娘说说，每日多顿些汤，紧着哥么跟你多吃些，钱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有我在。”
刘大夫到药房里给裴玖拣配药方，裴玖勾着邢南的小手指握在手里，邢南被小夫郎的小动作搞的心情顿时大好，两人都没了方才的沉重气氛。
“先给配了五副药，每日一副，每日早上吃了饭再服用，五日后再来诊脉。”刘大夫想到邢南治伤花了许多钱财，现在卫青燕也有了身孕，吃食上也不能一昧的紧着裴玖，又说：“用不着大补，每日一个鸡蛋，三两日吃些荤腥就行。”
接过药包，邢南朗声应着：“知道了，谢谢刘大夫，药吃完了我们再来。”
“去吧！记着不用思虑过多，你们还年轻，不着急，肯定能生的。”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刘大夫忍不住多嘱咐几句，也是开解裴玖，刚嫁过来的时候他也见过裴玖，瘦骨嶙峋的模样，说是个难民都不为过。
“谢谢大夫。”裴玖小声的道了谢，刘大夫最后那句话才是真的让他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两人到家时，邢阿娘已经收拾好了晚上要煮的鱼跟河蟹，“回来啦！”卫青燕坐在檐下绣着大红色的肚兜，描的是老虎的图案。
“怎么去了这么久？”两人去的时候太阳还大着，这会太阳都快落山了，邢阿娘看到邢南手里提着的药包，担心他是不是上回的伤还没好利索，连忙走了出来，双手再围裙上擦了擦，拉着他焦急的询问：“去看刘大夫了？三儿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事啊？刘大夫怎么说？”
裴玖在一旁不敢吭声，邢南赶紧打断邢阿娘的询问，“阿娘，我没事，就是带着玖哥儿去瞧了瞧他身子弱，我就让刘大夫开些药给他调理一下。”
邢阿娘听他说没事才放下心，她怎么就没想到带玖哥儿去看看大夫，瞧着就瘦弱，还是邢南心细，好好调理，身子骨好了才好生养，邢阿娘笑着说：“瞧我这做阿娘的都没三儿心细，大夫怎么说呀？”
“玖哥儿身子骨弱，调理一段时间，大夫也说了，我们还年轻，晚两年再要孩子也不急。”邢南将刘大夫的话拆着捡了几句好的，又加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裴玖身体没什么大事，邢阿娘就放心的进厨房去做饭了，邢南把药给裴玖，要他拿了放到屋里去，转身进了厨房。
邢小妹坐在小凳子上烧着火，邢阿娘见邢南进了厨房，估摸着是有话要跟她说，“怎么了？”
邢南：“阿娘，以后每日给玖哥儿煮个鸡蛋，补好了身子，我们才好要孩子。”他也是拿捏到了邢阿娘的心理。
事关自己的大孙子，不过是每日一个鸡蛋，邢阿娘哪里有不同意的，嗔笑：“知道了，还是个疼夫郎的，趁着燕哥儿有孕，每日我多炖些汤水，好给他们两人都好好补补。”
裴玖放好了药，进厨房来帮忙，小小的厨房，加上一个高大的邢南，就显得有些拥挤，邢南便转身出去，看院子里的水缸水不多了，担着水桶去挑水了。
“阿娘。”怕因为自己花钱买了药邢阿娘心里不高兴，裴玖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
邢阿娘看的好笑，知道他是个胆子小的，也不打趣他，“来，阿娘教你做酸汤鱼，三儿喜欢吃鱼。”家里就邢南喜欢吃鱼，所以做的次数也少，这还是裴玖嫁进门后家里第一次煮鱼。
热油把切好的鱼块下锅，煎至两面金黄捞出来，再放多些姜片跟少许干辣椒、花椒、蒜下锅，炒出香味后把切成丝的的酸菜放进去翻炒，酸辣的香味炒了出来，放入冷水，再把煎好的鱼块放进去，煮出来的汤白白的，酸辣鲜香。
邢小妹闻着香味，吞咽着口水，在屋檐下绣肚兜的卫青燕也被香味勾了进来，“真香啊！闻的我都饿了。”
“厨房油烟大，你快别进来，出去坐着，一会就能吃饭了。”怕卫青燕闻了油烟味又吃不下饭，邢阿娘连忙将他赶了出去。
鱼汤滚开了，裴玖掀开了一旁的蒸屉，黄壳蟹的蟹油都蒸了出来，裴玖没吃过蟹，也不知道熟了没有，“阿娘，你看看蟹熟了吗？”
瞅了一眼，“熟了，玖哥儿你把蟹端出来，蒸久了要老了。”邢阿娘把酸汤鱼盛到了盆里，拿了刀把黄壳蟹对半切开，家里七个人，只有四只黄壳蟹，切开好分一些。
裴玖把剩下的菜给炒了，炒了个辣椒土豆片跟蒜瓣茼蒿，又用辣椒姜丝炒了上午捡的几个河蚌，分量是有些少，端着放到了饭桌上。
一人分了半只黄油蟹，多的半只邢阿娘放到了裴玖碗里，“这蟹是玖哥儿抓着的，玖哥儿多吃半只，燕哥儿你多吃鱼，这蟹你只能吃半只，蟹性凉，吃多了对孩子不好。”怀孕的人是不让吃蟹的，也是黄壳蟹贵重，邢阿娘才能让他吃半只，河蟹是肯定不能再多吃了。
卫青燕不馋蟹，他眼睛直盯着小半碗辣椒姜丝炒河蚌跟慢慢的一盆酸汤鱼，他就想吃些口味重的东西，清蒸蟹他是不想吃，而且他也知道怀孕的人不能吃蟹，拿了碗里的半只就放到邢东碗里，“东子吃，阿娘我不吃蟹，我就想吃鱼还有炒河蚌。”
邢阿娘端着小半碗河蚌放到他面前，“你多吃些。”
裴玖不会吃蟹，连从哪里下嘴都不知道，邢小妹已经把碗里的半只黄壳蟹都给吃完了，邢南看裴玖拿着半只黄壳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掀开蟹壳，用筷子把蟹黄扒拉到他碗里的饭上，又把蟹肉都给他挑了出来，“你吃一口试试。”
裴玖听话的用筷子夹了一点沾着蟹黄的蟹肉放到嘴里，顿时被这鲜美的味道征服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邢南。
“好吃吗？”邢南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嘴角上扬。
裴玖点了点头，邢南把另外半只也弄出蟹黄跟蟹肉放到他碗里，见裴玖喜欢吃，又准备把他碗里的半只也给弄好，裴玖赶紧说：“你吃，我够了，那还有河蟹呢！这个你吃，好吃的。”
邢南没有坚持，翻开蟹壳一口咬了上去，把蟹肉咬进了嘴里，裴玖拿了一个河蟹学着邢南的样子吃蟹，蟹的味道是真的好，就是壳太硬了，裴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咬崩了，但敌不过美味的诱惑，吃了一只河蟹，还要吃第二只，邢南赶紧给他夹了一筷子酸汤鱼，“都吃两只了半了，蟹性凉，你别多吃了，一下子吃多了胃要受不了，下回想吃了我再去抓。”
裴玖听话的点了点头，卫青燕吃了一大碗饭，面前的小半碗炒河蚌都吃完了，又喝了两碗鱼汤，这会肚子撑的人都不想动。
邢小妹也吃了个圆滚滚的肚子出来，瘫在凳子上一动也不动，裴玖也有些吃撑了，跟邢阿娘两人收拾着碗筷，一桌子饭菜干干净净，连口鱼汤都没留。
第三十四章
种完冬小麦后, 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卫青燕的肚子已经凸出来一个圆弧，穿着厚厚的棉衣看着像是在衣服里揣了个西瓜, 自从肚子大了起来，邢小妹跟裴玖两人每日都要摸好几下卫青燕的肚子, 偶尔肚子里的孩子动一下, 两人就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卫青燕看, 总觉得特别新奇, 卫青燕也纵着他们。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兄弟两人前几日商量趁着年前进趟山，冬季正是打狐狸的时候, 不说能抓到皮毛好的，就是抓一两只杂毛狐狸, 卖了皮毛都能有几十两银子, 一家人能过个好年, 前几次两人进山都没出什么意外，没受伤, 这次跟家里说要进山打狐狸，邢阿爹邢阿娘都没阻拦, 只是临走时, 两位老人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兄弟两进山已经有六日了, 卫青燕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宁，绣着孩子襁褓, 总是时不时的扎到手, 邢阿娘就不许他再绣了, 怕他把手都给扎成窟窿了，好在最近都没有下雨, 邢阿娘就带着他去找邢风聊聊天唠唠嗑，逗逗朗儿玩，别闷着一个人胡思乱想。
邢小妹跟裴玖放了鸭子回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邢阿爹是个闲不下来的，地里没活，估摸着是去山上打柴了。
离吃午饭还早，这会也不急着做饭，裴玖就便着手试着做另一个方子的吃食，从橱柜里抓了把干蘑菇用热水泡发，拍了蒜瓣剁成蒜泥，洗了把小葱切碎，舀了几勺子辣椒面。
看着桌面上的东西觉得还少了什么，啊！货郎说了要放肉，家里只剩用来炖汤的骨头，就是有肉，裴玖也不敢用的，别给做坏了，裴玖想了想，把骨头焯水后炖了起来，用骨头汤试试。
骨头汤滚开，干蘑菇也泡发好了，刚把干蘑菇切成小丁，去外头溜达的邢小妹就回来了，还以为裴玖在做午饭，自觉的搬了小板凳坐到灶口烧起了火，“三哥么，我给你烧火，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做饭了？”
“没做饭，我试着做些蘑菇酱，你怎么玩了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月姐儿他们说冷，我们就都回家了，蘑菇酱是什么呀？好吃吗？”听到新奇的吃食，邢小妹圆溜溜的杏眼好奇的看向切好的蘑菇丁。
有邢小妹烧火，裴玖做起蘑菇酱来更方便，不用一边烧火一边看着锅，“就是用蘑菇做的酱，我也没吃过，等做好了我们再试试味道怎么样。”几个方子都是货郎口述给他的，他自然是没吃过，第一次做的香辣萝卜干味道是不错的，不知道这次的蘑菇酱味道怎么样。
油热后，先把蒜泥跟葱末炒香，然后倒进辣椒面继续翻炒，香味出来后放蘑菇丁翻炒，再加盐、酱油跟一点点香油，最后舀了两勺炖好的骨头汤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等汤汁煮到粘稠就好了。
加了骨头汤后，蘑菇酱的香味越发浓郁，邢小妹闻的都有些饿了，从袋子里抓了一把花生，坐回小凳子上，看着火，剥花生吃。
裴玖看到邢小妹手里的花生，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货郎说的方子还要放花生，他怎么就给忘了。
“三哥么你怎么了？”裴玖脑门拍的响，给邢小妹吓的花生都掉到了地上。
“没事，小妹你给我剥些花生。”
邢小妹还以为裴玖也想吃，哼哧哼哧的剥着花生，裴玖拿了邢小妹剥好的花生，用刀面碾碎，邢小妹有些好奇的问：“三哥么你做什么呢？不吃花生呀？”
“这花生要碾碎了放到蘑菇酱里，我给忘了，看到你吃花生我才想起来。”裴玖把碾碎的花生倒进锅里，其实花生碎应该跟葱蒜一起热油炒香，不过先这样煮，味道好的话，下回再试试先用油炒香。
邢小妹有些无语，难怪刚刚三哥么打了自己一巴掌，吓的她剥好的花生都掉地上了。
煮了一会，裴玖掀开锅盖，汤汁已经收的差不多了，已经粘稠了起来，香味一下子就溢了出来，邢小妹用力的耸着鼻子吸了一口，“三哥么，真香啊！味道肯定很好。”
“做什么呢？这么香。”卫青燕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他走到院门口就闻到了香味，快步的走了进来，把邢阿娘都给落在后面了。
邢阿娘看的好笑，卫青燕的性子开朗稳重，怀了身子之后倒是跟邢小妹这个孩子一样，嘴馋的紧，邢阿娘也快步跟在卫青燕后面进了院子。
“阿娘，哥么，三哥么做了蘑菇酱，可香了。”邢小妹火也不烧了，站在桌子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裴玖，连说话都不回头看大哥么跟阿娘，她现在只想尝一口蘑菇酱。
裴玖拿了几双筷子，“阿娘，哥么，你们都尝尝，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小妹接过筷子，裴玖没有喊她，她就撅着嘴委屈巴巴的盯着裴玖，好像在说：为什么不喊我尝尝？
裴玖笑着摸了摸小妹的头：“小妹尝尝，谢谢小妹帮我烧火了。”
邢小妹这才高兴了起来，夹着蘑菇酱放进了嘴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嗯，好次，蘑菇酱好次。”嘴里吃着东西，说的话含糊不清。
卫青燕吃的连话都不说了，跟邢小妹两人像是比赛一样，你一口我一口，吃个不停，邢阿娘尝了一口，蘑菇丁滑嫩，鲜香中带着一丝微辣，嚼几下还能咬到花生碎，“味道真好，蘑菇还能这样吃，也是奇了。”
大家尝完觉得味道好，裴玖就放心了，笑着露出两个酒窝：“这是老货郎教我的另一个方子，原本方子里要放肉，家里没有肉，我就放了骨头熬煮的汤，阿娘，明天集市能把蘑菇酱也带着去卖吗？”
“我觉得可以，这味道比香辣萝卜干还好。”碗里的蘑菇酱就剩个底了，卫青燕不好意思的放下了筷子，怀孕后就嘴馋的紧，蘑菇酱本来也没做多少，他跟小妹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就给吃完了。
干蘑菇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做出来的蘑菇酱味道也确实是好，邢阿娘笑着：“行，下午做香辣萝卜干的时候把蘑菇酱也做了，明儿就去集市上试试。”
蘑菇酱也试了，裴玖想把另一个方子也试试，味道好的话明天可以带着一起去集市上卖，“阿娘，还有一个方子我能试试吗？”
“是什么？还是酱吗？”一个是试两个也是试，邢阿娘也不拘着裴玖，多几样新鲜的吃食，也能多卖些铜板。
“辣鱼酱，用鱼肉做的。”这个方子要用到荤腥，裴玖说的没有什么底气。
裴玖圆溜溜跟小鹿似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邢阿娘，可爱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邢阿娘都心软了，不就是鱼嘛！试试能怎么了？味道不好就家里人吃了，味道好拿去卖肯定能卖出去，毕竟香辣萝卜干都能卖出去，“行，水桶里还有条鱼，中午就做你说的辣鱼酱。”
“好。”裴玖抿嘴一笑，眼睛里像藏着条星河一样璀璨。
这孩子，让他做个辣鱼酱就高兴成这样，以前的苦吃的太多了，邢阿娘的心不由的又软了几分。
邢阿娘收拾了鱼，裴玖带着邢小妹洗干净了辣椒、姜蒜，剁成了辣椒碎，裴玖把剁好的鱼块先用油煎的两面金黄，然后把鱼头留着锅里加水炖煮，把煎至金黄的鱼块用手碾碎，剔出鱼骨放到碗里备用，辣鱼酱放的辣椒跟姜蒜不用过油，剁碎撒了许多盐来腌制，把花椒用热油爆香，加两勺鱼汤，放盐跟酱油，等鱼汤凉了，把碾碎的鱼肉跟腌制好的辣椒姜蒜搅拌均匀，最后加入少量爆香过的鱼汤，放置两个时辰就可以吃了，而且可以保存许久。
做好的辣鱼酱，辣味呛鼻，却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三哥么，现在不能吃吗？”邢小妹吃过了美味的蘑菇酱，觉得辣鱼酱肯定也好吃，凑到桌子边上眼巴巴的盯着。
“现在可以吃，不过老货郎说要放置两个时辰以上味道才是最好的，而且可以保存许久。”裴玖看着小妹的谗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卫青燕站着厨房门口也眼巴巴的朝里面瞅，“玖哥儿，给我尝一口。”厨房里油烟味重，邢阿娘不让他进去，怕闻了味道不舒服，卫青燕拒绝不了美味的勾引，捧着肚子就杵在厨房门口。
邢阿娘看的好笑的很，裴玖赶紧夹了一小筷子辣鱼酱给卫青燕，邢小妹直接用手抓了塞嘴里，“啊！好辣好辣，水水。”邢阿娘赶忙舀了水给邢小妹，喝完水，邢小妹忍不住又想吃，辣是真的辣，吃也是真的好吃，邢阿娘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会吃饭的时候吃，不然水都要给你喝饱了。”
这辣味正对卫青燕的口味，“好吃。”但到底太辣了，裴玖不敢给他多吃，“哥么，这辣味重，你少吃些，别辣坏了肚子。”
“是啊！燕哥儿，你捡着里面的鱼碎吃，辣椒少吃点。”邢阿娘把蒸屉端了下来，已经蒸好了馒头，蘑菇酱被卫青燕跟邢小妹吃完了，这会来不及做了，又炒了两个菜。
邢阿爹挑着一担柴放到院子角落里，闻饭菜的香味，有些纳闷，今天中午怎么这么早就做好了饭。
“阿爹，可以吃饭了。”邢小妹捧着辣鱼酱欢快的很。
舀水洗了手，邢阿爹坐到了饭桌上，“今天怎么吃这么早？”
“玖哥儿新做了两样吃食，蘑菇酱被燕哥儿跟小妹嘴馋吃完了，你试试这辣鱼酱味道怎么样？”邢阿娘指着桌上的辣鱼酱说道。
裴玖给卫青燕捡着里面的鱼碎放到碗里，“哥么，你吃这些鱼碎，辣椒就不要吃了。”
卫青燕虽是想吃辣椒，但也知道好赖，“我这么大个人，知道的，就是嘴馋了，这鱼碎也香的很。”辣鱼酱没有放置多久，鱼肉里的辣味还不重，吃着很是脆香。
“这味道好，够劲。”邢阿爹用馒头夹着辣鱼酱，吃了一大口，邢家父子三人都吃的重口，这辣鱼酱可真是对了邢阿爹的胃口，三两口就把一个馒头吃完了。
邢小妹吃一口夹着辣鱼酱的馒头，就喝一口水，邢阿娘挑了鱼碎给她，不准她再吃辣椒了，小孩子吃这么重口，别给辣坏了。
家人都吃的香，裴玖心里高兴的很，结果中午一顿饭给一家人都吃撑了。
第三十五章
早上天还没亮, 邢阿娘跟裴玖就起来收拾好了，三样吃食昨天下午都做好了，香辣萝卜干做的多, 有二十斤，这个是卖熟了的, 好多人都是赶着集市去买的, 蘑菇酱只做了一盆, 估摸着五六斤的样子, 辣鱼酱做的最少，家里就一条鱼，中午又吃了一大碗辣鱼酱, 剩下的不过二三斤。
背好背篓，邢阿娘跟裴玖就赶着出门了, 卫青燕怀孕后, 邢阿娘就不许他再到集市出摊子, 路不好走，磕着碰着可不好, 邢小妹年纪小，她跟裴玖两个人得顾着摊子, 管不过邢小妹, 刚好就让两人在家作伴。
到镇子里的时候天才刚刚大亮, 大集每隔五天一次，邢阿娘跟裴玖只有大集才来摆摊, 依旧摆在何大叔摊子的旁边, 两人刚收拾好摊子, 就有客人来了，镇子里卖香辣萝卜干的摊子不少, 但是许多熟客还是吃惯了裴玖做的口味，每次大集都早早的赶来买，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大哥今个儿这么早呀！”邢阿娘看到来客是熟客白胡子大叔，笑着打招呼。
白胡子大叔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可不得早嘛！来晚了你家萝卜干都没了，上回大集我来都卖完了。”
裴玖跟着邢阿娘摆摊也练了出来，虽然还是胆小，但比以前可好多了，“大叔，我们做了新的吃食，您尝尝不？”
听到新的吃食，白胡子大叔来了兴致，他就好吃喝这两样，“来给我瞧瞧。”
裴玖用小竹片舀了蘑菇酱跟辣鱼酱，先把蘑菇酱递给白胡子大叔，“大叔，这是新做的蘑菇酱，您尝尝。”
“嘿，蘑菇我吃的不少，这蘑菇酱还是头一回听说。”接过小竹片，尝了一口，白胡子大叔眼神亮了，蘑菇丁嫩滑鲜美，带着一丝辣味，嚼着里头还有脆脆的颗粒，口感很是不错，“好吃，这里头脆生生的是什么？”
裴玖看他吃的满意，抿嘴浅笑：“这是秘方，可不能随便说。”少年嗓音清脆，语气调皮。
白胡子大叔看他这番模样也不恼，笑呵呵的说：“还有一个吃食给我尝尝。”
“好呢！”说着裴玖把舀了辣鱼酱的小竹片递给白胡子大叔。
吃进嘴里，辣味直冲脑门，带着鲜香，嚼了两下，竟然真的是鱼，用油煎过的鱼块剔了鱼骨，一口咬到煎脆的表层，一口咬到绵软的鱼肉，“好，好，小哥儿，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做出的吃食竟然这般独特。”
“我们玖哥儿就是手艺好。”邢阿娘笑呵呵的说道，并没有把方子的事说出来，人多眼杂，难保别人生出歹念。
白胡子大叔不再多说别的，“ 给我二斤萝卜干，这辣鱼酱跟蘑菇酱怎么卖？”
昨天下午一家人商量了卖价，辣鱼酱是用鱼做的主料，不过还是辣椒居多，就定了三十文一斤，蘑菇酱没有加肉，依旧放的是骨头汤，定了二十五文一斤，要用竹筒装的就多加二文。
“蘑菇酱二十五文一斤，辣鱼酱三十文一斤，您可别觉着贵，您刚刚尝了，咱们料放的足，也就挣个辛苦钱。”邢阿娘笑呵呵的跟白胡子大叔说。
白胡子大叔也不讲价，“成，都来二斤，用竹筒装着，我提着刚好去找老家伙喝酒去。”
辣鱼酱本就不多，邢阿娘留了一小碗，称过后辣鱼酱有二斤四两，邢阿娘就算了二斤给白胡子大叔，“这点就都给您装上了，算您二斤就成了，一共一百五十九文，竹筒用大的给您装的，三文钱一个。”
白胡子大叔接过三个竹筒拎着竹筒上系好的草绳，给了铜板，捋着胡子笑呵呵的“下回有什么新的吃食可记得要给我留着点。”
“好呢！”邢阿娘应了声，白胡子大叔悠闲的慢步走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来买萝卜干的熟客一一找上了摊子，邢阿娘给来客尝了辣鱼酱，客人要买，她笑呵呵的说道：“可得等下回大集了，刚刚被人买完了，第一次卖也没做多少，大伙都觉的好吃，下回大集我们多做些过来。”
“大娘你可真不地道，味道给尝了，勾起人食欲了，你说卖完了，下回大集你可得给我留着啊！”
“我这口水都出来了。”
“你们还尝到了，我连尝都还没尝到。”
“下回大集多做些啊！给我留两斤。”
邢阿娘也是聪明的，留了小半碗给来客品尝，勾了起人的食欲，下回大集可不就买的人多了么？
“一定的，下回大集都能买到啊！蘑菇酱也不多了，要的赶紧了，一会就没了。”
裴玖看着很是佩服，阿娘可真聪明。
趁着新吃食的风头，还不到晌午，摊子上的吃食就卖的干干净净，旁边的何大叔忍不住感叹：“邢大姐，你家可真是娶了个好夫郎，手艺可真好，这么一会就都卖完了。”
“可不是么，玖哥儿就是我们家福星。”邢阿娘收拾着摊位笑呵呵的回话，自从裴玖嫁进来家里就好事连连，先是三儿的伤好了，紧接着燕哥儿有了身子，没多久家里的债也还完了，还有几个方子也挣了不少钱，可不就是个福星么！
邢阿娘慈爱的看着裴玖，“玖哥儿，咱们去买些骨头跟肉，天冷了，可以多买些，放着也不怕坏。”
“嗯。”裴玖背上背篓，跟在邢阿娘身旁。
两人买了五斤骨头，五斤肥瘦相间的肉，又买了一副下水，临走出镇子前，邢阿娘想到裴玖气血虚，又到杂货铺子里买了两斤干红枣，“玖哥儿，今晚放红枣炖骨头汤，红枣补气血，你晚上多喝些。”
“谢谢阿娘。”裴玖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现在每天都很庆幸，庆幸自己嫁给了邢南，遇到一家子好人，大家都是真心对他好，从前苦难磋磨的日子他已经很少会再想起。
“阿娘，三哥么，你们回来啦！”邢小妹蹬蹬蹬跑到二人身边，“哥么做了饭，马上就能吃了。”
邢阿娘跟裴玖放下背篓，邢阿娘提着肉骨就进了厨房，“昨天不是说了等我们回来做饭嘛！你怎么来做饭了，油烟味重，你闻了身体要不舒服的。”
卫青燕已经比前头几个月好多了，现在闻着油烟味也不觉得恶心了，“阿娘，我现在闻着油烟味不恶心，你跟玖哥儿赶回来也累，先去歇歇，我就做个饭，又不是什么重活，村里哪个媳妇夫郎有我过的舒坦呀！”
卫青燕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胎已经稳了，邢东陪着夫郎回了趟娘家，卫阿娘知道卫青燕怀孕后，激动的直流眼泪，双手合十的朝天拜了几拜，嘴里说着：“菩萨保佑，上天保佑。”卫青燕成亲两年都没动静，卫阿娘能不着急嘛！这会看卫青燕气色红润，精神头也好，人也胖了些，邢东去院子里帮岳父干活，留屋里母子俩说着体己话。
问了卫青燕的近况，知道他有孕后家里什么活都不让他做，还日日炖汤吃肉，知道婆家待他好，卫阿娘也就放心了，嘱咐他，邢家人对他好，他自己要记心里，以后要孝顺公婆，体贴弟妹，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才好。
母子两说了许久，直到卫大嫂做好了午饭喊吃饭，母子两才出了屋子，卫大嫂杀了只鸡，半只炖了汤，半只炒着吃，知道卫青燕有了身子卫大嫂也高兴的不得了，卫大嫂嫁给卫大哥的时候，卫青燕年纪还小，卫大嫂把他当孩子一样带着，两人的关系十分的要好。
吃过午饭邢东跟卫青燕就要走了，太晚的话路不好走，卫阿娘直抹眼泪，提着两人带来的鸡跟糖非要两人带回去，邢东好说歹说才让卫阿娘收下了鸡跟糖，卫阿娘又回屋装了许多干菜跟干果，装了一篮子鸡蛋，让两人带回家中吃。
邢阿娘知道卫青燕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既然身体没什么不适也就随他去了，也不是什么重活，“切块肉，再炒个肉片，今个儿都卖完了，好些客人想买辣鱼酱都没买着，下回大集可以多做一些。”
“玖哥儿手艺好，方子又新奇，卖不完才是怪事。”
裴玖拿了红枣跟下水一进厨房就听到卫青燕夸他，既高兴又害羞，红着脸对卫青燕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吃过午饭后，裴玖回屋歇息去了，早上赶路起的早，午时又赶路回家，吃饱了饭，越发觉得疲累。
太阳西斜，屋里有些昏暗，裴玖还在睡熟，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咯吱的声响，响动没有吵醒裴玖。
床上的小夫郎眉眼如画，皮肤白嫩，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双唇微启，安静的睡着，来人忍不住抚摸上小夫郎的脸庞，来回摩挲，小夫郎被小动作扰了睡眠，伸手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嘴里呢喃着撒娇：“怎么在梦里也闹人？我好困，让我再睡会好不好？嗯？”白皙的小脸贴着自己抓住的大手掌蹭了蹭，声音沙哑尾音上翘很是勾人。
邢南被软糯乖巧的如同小猫撒娇一样小夫郎勾的心神荡漾，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里，抱着软软的小夫郎，听着小夫郎浅浅的呼吸声，也睡了过去，他跟大哥昨夜一宿没睡，今日早早的就赶着下山了，这会也是累极了。
天色大暗，裴玖动了动身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死命的圈住，也挣脱不开，醒过来就看到一张俊朗的大脸，眼底一片乌青，瞧了一会才彻底清醒过来，原来是邢南回来了，他心里很高兴，看着邢南眼底的乌青，又是心疼，也不动了，怕吵醒邢南，伸出手，抚摸上邢南眼底的乌青，又摸到他带着青茬的下巴上，有些扎人，扎得手心痒痒的，裴玖觉得好玩，不由的多摸了几下。
突然裴玖作乱的手被抓住，邢南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睛如同无底的漩涡吸引住了裴玖，声音沙哑：“刚刚不让我闹你，现在又来闹我，一点也不乖。”
原来刚刚不是他做梦呀！是邢南真的回来了，裴玖跟只猫咪一样轻轻的依靠进邢南怀里，“我乖的，你再睡会吧！”
“不睡了，天都黑了，起来吃了饭再睡。”低头在小夫郎脑门上亲了，邢南就要起身，小夫郎都睡了一下午了，该饿了，吃了晚饭再睡也不迟。
第三十六章
翌日清早, 兄弟两人摸黑起了床，收拾了狐皮放到背篓底下，又盖上了油布才把兔子跟野鸡放在上面, 天冷了，动物们也躲进了深山里, 兄弟两这次进山主要是打狐狸, 顺带抓了几只野兔野鸡, 没去寻找别的动物, 打了六只狐狸，就匆匆下山了。
兄弟两这次要去府城售卖狐皮，在镇子里卖不出好价钱, 邢阿爹也跟着兄弟两起来了，邢阿爹年轻时跟邢大伯去府城做过工, 对府城还算熟悉, 这回跟他们一起去, 省的两个小子被人骗了。
父子三人早早的出了门，去邢大伯家借了牛车, 府城离得远，赶着牛车都要一天才能到, 昨晚上就跟家里人说了, 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邢南起来的时候裴玖也迷迷糊糊的跟着醒了, 又被邢南轻声哄着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裴玖赶紧起身去厨房烧水做早饭。
邢阿娘跟邢小妹起来见裴玖已经在烧水做饭了, 两人就去后院打扫喂食, 卫青燕怀着身子，觉多睡的也沉, 起来时早饭都做好了，裴玖还想去喊他起床吃饭，就见他穿戴好出了房门。
“哥么，锅里有热水，你洗漱好就能吃饭了。”裴玖端着鸡蛋羹跟水煮蛋，鸡蛋羹是给卫青燕吃的，水煮蛋有腥味，他吃不下，自从邢南跟邢阿娘说过以后，每日都会煮个鸡蛋给裴玖吃，邢小妹眼馋，邢阿娘又不是吝啬的人，每隔两日也给她煮一个。
“好。”卫青燕进了厨房打水洗漱。
吃完早饭，裴玖跟邢小妹要去放鸭子，卫青燕不想闷在家里，“我跟你们一块去，到外面走走，成日都在家里，怪闷的。”
“那你注意着路，慢慢走，小心些。”邢阿娘虽是重视这头一个大孙子，但也不拘着卫青燕，大夫都说了，现在走动走动，生的时候也能少受些罪，只是少不免多嘱咐几句。
三人高高兴兴的放鸭子去了，裴玖走在卫青燕后面，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生怕他没走稳不小心磕着碰着，邢小妹在前头赶着鸭子，乐呵的喊后面两个哥么走快些。
瞧着裴玖小心翼翼的样子，卫青燕很无奈，“玖哥儿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我就是怀个孩子，出来走走不碍事的，人大夫都说了要我没事常走动。”
裴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还是没有放下戒备，却也没有一直盯着卫青燕了，几人慢悠悠的赶着鸭子到了小水塘边，找了块石头，又把家里带来的垫子放在石头上，让卫青燕坐着。
赶了鸭子下水，裴玖跟邢小妹也坐在了卫青燕旁边，邢小妹有些无聊，想去找小伙伴们玩，“大哥么，三哥么，我刚刚瞧见月姐儿他们在空地那头玩，我能去玩会不？”
“去吧！别太疯了，也别玩太久了，早点回来。”卫青燕笑着嘱咐她。
邢小妹得了允许，高高兴兴的蹦跳着去找小伙伴们玩耍，留下两个哥么看着鸭子。
卫青燕看着蔚蓝的天空，忍不住感叹：“今年冬季天可真好，往年总是连着下雨，只能闷在家里。”
清溪镇位于中南方，春季跟冬季总是雨水多，只有进入了寒冬才会下雪，雨水多土地也肥沃，就是总连着下雨，下的人心烦。
裴玖也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往年这个时候确实雨水连绵，但他却是不能停歇的，哪怕下着大雨，在家待久了，何红艳都要赶着他上山去捡柴，见不得他有空闲，就算披着蓑衣上山也时常被雨淋的浑身湿透，冻得浑身颤抖，想到曾经得寒冷，裴玖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卫青燕还以为他受凉了，忙关心道：“玖哥儿你是不是冷了？”
“啊！没有。”他现在穿的是邢阿娘给做的新棉衣，前头刚冷的时候，邢东跟邢南买了布料，邢阿娘给他还有卫青燕做了两身薄棉衣，跟棉马褂，后来邢阿娘又扯了布料，把家里不穿的旧袄子拆了，给两人又做了两身厚袄子，穿的暖和的很。
“那你刚刚怎么打颤呢？”卫青燕有些担心，前段时日裴玖还去看了大夫拿了药，虽然没有细说，但瞧着裴玖刚进门时的样子就知道身子骨好不到哪里去。
裴玖刚才想的事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去，但看着卫青燕担心的神色，还是乖乖的说了：“我就是想着往年阴雨连绵的寒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见裴玖的神色不似说谎，卫青燕也放下了心，“没冷着就好。”又瞅了瞅裴玖，笑着说：“玖哥儿长的可真漂亮，就是以前太瘦了，瞧着就没什么精神气，瘦瘦小小的那么一点点，现在长开了，可真漂亮，三弟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裴玖被他夸得脸红了，害羞的说：“哥么也好看，大哥也捡了大便宜。”
“哈哈哈，玖哥儿可真可爱。”裴玖红扑扑的小脸可是把卫青燕给可爱到了，“等孩子出生了，一定得让你多抱抱，听别人说孩子从小看着好看的人，也会长的好看。”
卫青燕眉眼英气，五官深邃，长腿窄腰，小麦色的皮肤现在白皙了许多，个头也高挑，要不是眼尾的孕痣，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个俊朗的小汉子，他的长相不似当下时代对哥儿的审美，哥儿长的大都小巧，有些哥儿也像女子一样，穿着花红柳绿，描眉抹粉，汉子们大都也喜欢这样的哥儿，不过卫青燕长相无疑是好看的，还有那爽朗的性子，让邢东只是偶然看见了他一次，就打听到他家，催着邢阿娘上门去提亲了。
“哥么好看的，除了我阿娘，哥么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裴玖第一次见卫青燕就觉得这个哥儿可真好看，不似别的哥儿擦脂抹粉的像个女子一样，怕卫青燕误会，裴玖急忙解释：“是我亲阿娘，不是后娘。”
卫青燕有些意外，裴玖的亲阿娘不是在他一岁多就没了吗？怎么他还能记得亲阿娘的长相？“你，你阿娘去的时候你才两岁不到，怎么还能记得她的长相？什么时候玖哥儿也变的这么嘴甜了，还会哄人了。”
“没有哄人，外婆家以前有阿娘的画像，我见过，阿娘很漂亮，哥么也好看的，我没有哄你，真的。”裴玖皱着眉急忙解释。
卫青燕笑出了声：“哈哈哈，知道了，玖哥儿没有哄我，说的都是真话。”
裴玖这才松了眉头，露出了笑意，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可爱，卫青燕看着他说：“咱们玖哥儿长的这么漂亮，定然是随了你阿娘的，所以你阿娘肯定是个大美人，那画像呢？什么时候给我看看？”
裴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郁郁的说：“外婆走后我带回家里，被、被后娘撕了扔灶火里烧掉了。”想到阿娘最后的遗物没有了，裴玖眼圈泛红，声音有些哽咽。
卫青燕心道：我这个脑子还真是一孕傻三年，玖哥儿在家的日子都那般难过了，何红艳又是个黑心肝的东西，怎么能容的下玖哥儿亲阿娘的遗像。
“我不该问的，我这张臭嘴，玖哥儿别难过，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卫青燕连忙安慰他，不该让他回忆起这些难过的往事。
裴玖吸了吸鼻子，露出浅笑，眼圈还有一些泛红，以前都过去了，现在他过的很好，吃的饱，穿的暖，“嗯，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裴玖不再沉浸往事，卫青燕也放心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里的琐事，邢小妹玩了一会就跑回来了，“大哥么，三哥么，我回来了。”
“怎么跑一身的汗，天气冷，出了汗再吹风，我看你是想生病了。”看到邢小妹脑门上的汗，卫青燕板着脸训她。
邢小妹跑着过来，脸上泛着红晕，头上还有细汗，被哥么训了，撅着嘴瓮声说：“我知道了，以后都不这样了，大哥么你别生气。”说着又凑到卫青燕跟前撒娇卖乖。
“行了，别卖乖了，去帮你三哥么赶了鸭子上来，我们回去了。”
邢小妹捡了跟小棍子，站在塘口子边，裴玖拿着长竹竿把鸭子从水里赶上岸，邢小妹就在口子边把鸭子往回家的路上赶。
“呀啊呀呀呀啊啊啊！
三人刚到院门口，周英抱着朗儿站在门口，朗儿看到一群鸭子，嘴里喊着，手脚用力的蹬着，挣扎着要下地。
“哎呦！我们朗儿还认识鸭子，都知道喊鸭鸭鸭了。”卫青燕本就喜爱古灵精怪的朗儿，怀孕后对这个混小子更是亲近，走到周英旁边，伸手逗着朗儿玩。
朗儿的手脚都在使劲挣扎，周英抱着他退了一步，“燕哥儿你离远些，这混小子手脚没轻没重的，别碰到你肚子了。”
裴玖跟邢小妹喊了人，就先赶着鸭子去后院了，朗儿看着鸭子走了，从周英怀里探着身子朝鸭子那边挣扎，“啊啊啊呀啊呀！”
周英只得抱着这混小子去后院看鸭子，“燕哥儿快来坐会，我一过来二婶就说你跟玖哥儿还有小妹去放鸭子了，我也想出去，阿么都不许我多走动，你不来找我，我都要在家里发霉了。”邢风见着卫青燕忍不住倒苦水。
邢风这会还没满三个月，周英自然是不敢让他一个人乱跑乱动的，卫青燕四个多月了，前三个月的时候邢阿娘也拘着他，生怕他磕着碰着了，现在就好多了，胎像稳了，邢阿娘就不拘着他了，也让他做些轻快的活，时常去外面走动走动，只是少不了嘱咐他这个小心，那个小心。
邢阿娘从厨房探出头，“你这还没三个月呢！你阿么肯定得管着你，不然你这皮猴子性子，还不得到处乱窜啊！”
“二婶，我都当阿么了，你怎么还说我皮猴子？”邢风撇了撇嘴，撒娇似的对着邢阿娘哼哼。
邢阿娘被他逗笑了，“怎么？你当阿么了就说不得了呀？谁让你小时候天天带着两个弟弟东南西北的窜，哪个哥儿跟你一样啊？”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邢风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邢大伯跟大伯么就他一个孩子，从小就是捧着手心里的，邢风性子随邢大伯，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小时候又没有什么玩伴可不就只能带着两个堂弟玩嘛！
没一会大伯么周英抱着朗儿出来了，时间也不早了，他们还要回家做饭呢！“秋香，我们回去了啊！”邢风跟着起身。
“哥么，风哥儿，在这吃了饭吧！我都在做了，要玖哥儿炒菜，他做菜好吃。”邢阿娘赶紧出了厨房挽留。
周英抱着朗儿说：“家里还有两个等着吃饭呢！等下回要玖哥儿给我们做一桌好的。”
邢大伯跟吴亮还在家里，邢阿娘也不多留了，转身进厨房切了一斤的肉，又装了两根大骨，抓了一把红枣，把篮子塞到邢风手里，“昨天买的大骨，拿回去炖了给风哥儿补补身子。”
周英笑呵呵的应下了，“好，等会炖起，刚好晚上喝。”
母子两抱着孩子，提着篮子回家去做饭了。
第三十七章
“阿娘, 我们回来了。”邢东的大嗓门总是这样，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坐着屋里的缝补的几个人, 连忙下了炕，“回来啦！快进屋暖和暖和, 我这就去做饭。”邢阿娘看着父子三人, 灰头土脸的, 脸被冻的青白, 赶紧让人进屋先暖和一下。
一路赶着牛车回来，寒风刺股，饶是几个汉子也顶不住, 进了屋坐在炕上，才暖和了过来, 裴玖给倒了热水进来, 父子三人捧着热水, 热水下肚才算是真的缓了过来。
饭食在锅里热着，邢阿娘煮了个蛋花汤, 切了许多姜丝放进去，好去去寒气, 把炕上的小桌子清理干净, 端了饭食上桌, 父子三人狼吞虎咽的，在府城待了两日, 寻摸了许多买家, 才把六张狐皮卖了个好价钱, 两张上等的红狐皮卖了八十两，四张杂毛狐皮每张二十两也卖了八十两。
父子三人在府城两日夜里睡在客栈的大通铺, 一人三十文，又舍不得吃些好的，带的干粮吃完了，就买了几十个馒头，问店家要一碗热水就着吃，回家来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三人都是心满意足。
吃过饭，裴玖跟邢小妹收了碗筷，邢阿爹把卖狐皮的一百六十两放到桌子上，“孩子他娘，这是卖狐皮的钱，两张上等狐皮四十两一张，杂毛狐狸皮二十两一张。”邢阿爹眼里带着笑意，语气轻松。
邢阿娘笑呵呵数着桌子上的银锭，八个二十两的银锭子，卖了这多钱，邢东回来的路上激动的说个不停，邢南跟邢阿爹二人倒是淡定的很，邢东跟邢小妹的性子大概是随了邢大伯，跟邢风一样，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
卫青燕坐在炕上，抚摸着肚子，满面笑容，等着裴玖跟邢小妹收拾好进了屋，邢阿娘喊他们俩坐在炕上。
一家人都在，邢阿娘看向邢阿爹：“孩子他爹，你来说吧！”
邢阿爹到底是一家之主，虽然寡言少语，但家里的大事还是要邢阿爹来说的，去府城前一晚，邢阿爹跟邢阿娘俩人商量的半宿，老俩口以前没分家的日子过的难堪，现在家里债都还完了，两个孩子都大了也娶了夫郎，裴玖的方子也给家里挣了些钱财，老俩口怕两个孩子因为钱财琐事会心有芥蒂，商量半宿，这会家里人都在，就把二人的想法说了出来。
邢阿娘的话让邢东跟邢南都正襟危坐，面上也没了嬉闹的神色，卫青燕扶着肚子也坐直了腰身，只有裴玖跟邢小妹二人还云里雾里的搞不清状况。
邢阿爹沉稳的说道：“大儿跟三儿都大了，也娶了夫郎，阿爹想问问你们兄弟俩想不想分家？”
邢阿爹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敲打到兄弟俩头上，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这是怎么了？阿爹怎么提到分家的事？
邢东跟邢南异口同声：“不分家。”
邢东皱着眉问邢阿爹：“阿爹阿娘，一家人好好的，你们提分家做什么？”
“以前你们年纪还小，你们阿奶还在的时候，还没分家，家里过的乱七八糟，还是我跟你们大伯分了家日子才好起来。”
邢阿爹自己是那么过来的，就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因为一些钱财琐事心有芥蒂。
邢南忍不住说：“阿爹，我和大哥跟三叔不一样。”
“是啊！阿爹，你跟阿娘就是想太多了。”邢阿爹说了原因，邢东才松了口气，突然之间提分家，搞得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邢阿娘：“让你阿爹把话说完。”
兄弟俩讪讪得闭了嘴，邢东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卫青燕的手，他脸上有些苍白，被邢阿爹的话给惊着了。
邢阿爹跟邢阿娘也不是真的想分家，只是怕兄弟俩会因为钱财起了龌龊，往后的日子过的一团糟，现在听到兄弟俩都不想分家，老俩口心里都是高兴的，邢阿爹喝了口热水眼角皱纹叠起带着丝笑意继续说：“好好好，不分家，但是亲兄弟明算账，免得日后兄弟之间有隔阂，你们现在都有夫郎了，大儿马上就要当阿爹了，日后要养孩子养夫郎，索性趁着我跟你们阿娘都还健朗，就把事都说清楚了。”
天气寒冷，在炕上坐着喉咙难免干痒，邢阿爹又喝了一口热水才继续说：“地里产的粮食都归公中，我跟你们阿娘收着，管一家人吃喝穿住，小妹的嫁妆我跟你们阿娘也要存着，你们兄弟俩进山打猎物卖的钱财就给你们兄弟俩平分，我跟你阿娘都不要，你们自己存着，还有就是玖哥儿卖吃食的钱财，赚的钱财一半你阿娘收着，一半玖哥儿自己收着，燕哥儿你别多想，等你生了孩子就让你阿娘带，到时候你跟玖哥儿去摆摊子，就你们二人分。”
“阿爹，这方子是玖哥儿的，我不能分这钱。”卫青燕连忙拒绝。
裴玖也赶紧接话：“阿爹，钱都给阿娘收着吧！我们是一家人。”
别说清溪镇了，就是整个国家也少有父母能想的这么通透，把家中的事情捋的如此清楚，哪家不都是听父母之言，没分家之前所有的钱财都是归父母管的，也是邢阿爹跟邢阿娘过怕了当初没分家时候的糟心日子，对三个孩子谁也没有偏袒，老俩口明事理又想的通透，不希望孩子们之间有隔阂，这才把钱财的事情算的这么清楚，日后谁也不会因为钱财琐事心里不舒服。
“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兄弟俩日后要相互扶持，燕哥儿跟玖哥儿都是好孩子，阿爹阿娘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求你们平平安安的过安生日子。”邢阿爹一锤定音，说完就去洗漱了，这几日风尘仆仆，洗个热水澡也好早早休息。
一百八十两银子，邢阿娘拿了一百两给邢东，剩下的八十两给了邢南，“大儿，你换了散钱再给三儿十两。”
邢东把二十两又塞回了邢阿娘的手里，“阿娘，这钱你收着，当哥哥们给小妹存的嫁妆。”
“大哥说的对，阿娘你收着吧！玖哥儿去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进城几日都没好好洗洗了。”邢南扭头看向还在发愣的裴玖。
裴玖这才回了神，“好。”急忙回房去给他找衣服。
邢阿娘看两个儿子眼里都冒着红血丝，也不推脱了，收了银锭子，催促着二人赶紧去打水好好洗个热水澡。
到了夜里，裴玖拿着布巾给邢南擦拭头发，忍不住小声的问他：“南哥，阿爹为什么要把家里的钱财算的这么清楚呀？”
在裴家的时候，钱财都在何红艳的手里，哪怕是裴文昭要花钱都得去找何红艳要，别说裴家了，村里没分家的人家也不曾有长辈会算的如此清楚，邢阿爹今天的做法裴玖根本理解不过来。
邢南倒是能理解邢阿爹跟邢阿娘的想法，不说远了，就是他们村里都有不少兄弟因为钱财琐事闹的一家人都不得安宁，偏偏父母心眼实，任凭家里怎么闹都不肯分家，天天都是鸡飞狗跳的，何况邢家当初没分家的时候，他们家跟大伯家的日子就不好过，平日里被三叔三婶闹个不停，偏偏邢阿奶还是个偏心眼的，日子过的就更是糟心。
“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因着阿奶偏心，阿爹阿娘跟大伯他们在家中的日子过的糟心，所以阿爹阿娘不希望我跟大哥日后也变成这样，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要是我跟大哥想分家，阿爹阿娘就会分家，但是我们都不想分家，阿爹阿娘就把钱财的事情都算清了，日后我跟大哥也不会离了心。”邢南轻声的跟小夫郎讲着其中的缘由，从小兄弟俩就关系好，邢东对弟妹都疼爱的很，邢南本就敬佩大哥，更别说他重伤的时候不仅花光了家中钱财，还欠了那么多外债，大哥跟哥么半句怨言都没有，只一心盼着他能好起来，他是不想分家的，一家人都在一起才算是家。
裴玖觉得阿爹阿娘可真是明事理，他打心底里佩服，能把事情想得这么通透，说到底还是疼爱孩子，哪个都不偏袒，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由衷的感叹：“阿爹阿娘可真好。”
邢东跟卫青燕也在床上聊了许久，他们也都能理解阿爹阿娘的想法，觉得这样也好，兄弟俩不会为了一点小利益离了心，聊到后面卫青燕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黑暗里邢东笑了笑，伸手绕过夫郎的肚子抱住了他，邢东觉得自己很幸运，阿爹阿娘恩爱又明事理，从来不偏袒哪一个孩子，夫郎可心懂事一心向着他，弟弟成熟稳重，妹妹可爱乖顺，连弟夫郎都乖巧懂事，一家人从来没闹过什么不愉快，分什么家？一家人都在一起才算是个完整的家，想着想着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邢南的头发被擦拭干，两个人躺进了被窝里，裴玖慢慢的挪进了邢南的怀里，像只偷东西的猫一样，小心翼翼的，邢南闷笑着抱紧怀里软糯的小夫郎，裴玖被他笑的有些脸红，仗着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裴玖抬起头小声的问：“你笑什么？”
“笑你胆子大了，都敢主动钻进我怀里了。”怀里抱着温热柔软的身躯，邢南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情欲。
裴玖蠕动着要离开邢南的怀抱，被邢南说的很不好意，哪有夫郎这么主动往汉子怀里钻的。
邢南一使劲，就把挪开一点的小夫郎牢牢的禁锢在自己胸口，“这样很好，你可以胆子大一点，做你想做的事，有我在呢！”
裴玖顿了一下，少年清脆的嗓音带着些粘腻：“谢谢你，也谢谢阿爹阿娘跟大哥哥么还有小妹，谢谢你们。”裴玖将脸埋进邢南的胸膛，双手绕到邢南的背后，紧紧的抱住，好似要将自己融进邢南的骨血一般，他现在过的很好，有很好的家人。
邢南翻身将小夫郎压在身下，黑暗里裴玖看不见他眼里汹涌的情欲，却能感受到那团炙热，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主动贴上健壮火热的身躯。
裴玖的主动像是导火索，阴冷的空气都被染上了炙热的温度，像是一场大火席卷而来，烧的二人满身大汗，谁也顾不上谁，两头抢夺猎物的雄狮一般，抵死纠缠。
压抑的喘息跟灼热的气息，直到天都快亮了才停止下来，小夫郎满脸潮红的昏睡了过去，呼吸厚重，邢南想去拿布巾给他擦拭，没成想刚挪动，小夫郎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指，眼睛都没睁开，迷糊的呢喃着：“别走。”
邢南浑身躁动，生生忍了下来，动作轻柔的将小夫郎抱进怀里，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许久才平息了燥热。
第三十八章
“下雪了, 三哥么你快看呀！”邢小妹清早起来就看到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连水缸上头都结了一层薄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跑进厨房双手捧着给裴玖看。
裴玖比她起的早, 早就看到了，看着邢小妹双手捧着雪歪着脑袋笑的很是开心, 笑着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顶, “真好看, 快去洗漱找大哥么给你梳头, 吃了早饭带上手捂子再去玩，别把手冻伤了。”
“知道啦！”把手里捧着的雪扔到院子里，邢小妹接过裴玖给她打好的热水, 蹲在厨檐下洗漱。
邢南拿了铲子在铲院子里的积雪，卫青燕刚走到房门口, 邢东赶紧拉住他：“等把积雪扫了再出去, 别打滑了, 我给你端热水过来，你就在屋里洗漱。”
“好。”
端了热水给卫青燕洗漱, 邢东从柴房里拿了扫把跟邢南一起清扫积雪，邢家的院子在村里算大的, 当初邢阿爹建房子的时候地基就划的大, 想着等以后孩子都大了, 娶了媳妇夫郎生了孩子，房子不够住还能加建, 当时这地基可就没少花钱, 村里还传了不少闲话。
两个人打扫就是快, 没一会前院的积雪就被邢南铲起倒在了院子外头堆起，邢东拿着扫把把前院扫干净了, 又拿着扫把就要去后院清扫，邢南拉住他，“大哥，我去后院打扫，你看着点哥么，地上湿滑。”
“成，嘿嘿！”
邢阿爹早早起来看到下雪就去地里了，怕地里的冬小麦被雪给压折了，邢南到后院清扫积雪跟鸡圈鸭圈，邢阿娘正拌着鸡食鸭食，冬季没有鲜草，给鸡鸭喂的都是谷壳混着干草，三两天拌些剩饭剩菜，邢阿娘舍得喂，鸡鸭都长的肥。
“阿娘。”邢南先把鸡圈鸭圈的粪便清扫出来，倒到沤肥堆上，抓了干草给铺到圈子里，好给鸡鸭保暖，现在天冷，也不用日日打扫，两三天打扫一次就好了。
邢阿娘拌好了鸡食鸭食倒进圈子的食盆里，鸡鸭都一窝蜂的凑到了食盆边上，“三儿，今年家里没养猪，一会跟你阿爹去打听打听谁家要杀猪，看谁家的肥些，买一扇回来。”
家里本来养着猪的，只不过那时候为了给邢南凑医药费给卖了，邢南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没表现出来，面无表情的说：“知道了阿娘。”
雪下的不大，这会已经停了，植被跟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雪，来地里看庄稼的人不少，“二弟，这么早啊！”邢大伯的地就跟邢阿爹隔了一条沟渠，早上见着下雪，邢大伯也赶紧到地里看看，怕把冬小麦给压折了。
“还是大哥早，你那边怎么样了？”邢阿爹拿着棍子走进麦田里，麦苗刚长到腿弯处，用棍子轻轻抖动麦苗，把麦苗上面的积雪抖落下来。
邢大伯地里的麦苗已经抖干净了积雪，拿着棍子走到了这边麦田里，“嗨！还不是朗儿给闹的，天还没亮就起了。”邢风有孕后朗儿夜里就跟着邢大伯他们一块睡，怕朗儿夜里闹腾吵了邢风。
“有个孩子家里就热闹。”太阳出来了，积雪被阳光照射的渐渐融化，兄弟俩手脚利索，没一会麦苗上头就不见积雪了。
地里人还挺多，都是见着下雪来地里看麦苗的，“你们兄弟俩可真够早的，咱们才刚来，你们都把麦苗抖干净了。”赵三叔手里拎着根棍子，后头跟着儿子赵宝根。
田间隔一会儿就走过一两个村民，手里都拎着棍子，要让城里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去打架的，一场雪下的田间格外的热闹，入冬以后，村民们基本都在家里头窝着，到村口唠嗑的人都没几个，这会儿家里的汉子倒是都出来了，雪下的也不大，与其说是关心庄稼，不如说都是出来放风的，有那关系好的三五人手杵着棍子站在田坝上聊天。
“就比你们早一会儿，刚开始抖雪呢！太阳就出来了，都不用抖了，太阳一照积雪都化了。”邢大伯笑呵呵的跟赵三叔搭话。
“邢大伯，邢二伯。”赵宝根朝两人打了招呼，“邢二伯，东哥跟南哥在家不？”
“都在家呢！有啥事？”邢阿爹拎着棍子走到田坝上，站着俯视赵宝根。
赵宝根顿时汗颜，邢二伯本就高大，往田坝上一站，他站在田里跟个小鹌鹑似的，硬生生矮了半截，非常无语的说：“邢二伯，你别凑我那么近，显得我人都矮了一截。”
这话把几人都给逗笑了，赵宝根差不多有一米八，跟村里的汉子比都算高大的了，奈何邢家的汉子个个都个头高大，站一块，可不就显得他矮小了么，“那这没办法，咱们邢家人祖祖辈辈都这样，你也不矮了，你瞅王家那两个小子都还不到我肩膀呢！”邢大伯对自己的身形还是很满意的。
赵三叔呵呵的笑着：“可别说，你们阿爹个头也高，我们年轻那会整个村子里就数你们兄弟俩高大健壮，跟你们出个门都不怕遇上流氓地痞，就看你们这身形，人也不敢往上凑。”
邢阿爹跟邢大伯年轻那会可以说是村里年轻人的头头，兄弟俩不仅身形高大健壮，做事又稳重，为人又仁义，村里年轻的汉子，都喜欢跟在两人后头，也就只要邢阿奶是个拎不清的，偏心眼都偏到天上去了。
邢阿爹浅笑着问赵宝根，语气温和：“咋了宝根？你找他们有事呀？”
“喊他们一块去竹林挖竹鼠，昨儿章哥他们说今天吃了早饭就去，东哥、南哥经验多，他们一起去肯定能抓到，就我们几个还真不一定能抓到，嘿嘿！”赵宝根憨厚的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其实是他自个想喊邢东跟邢南去的，自从邢南受伤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块活动了，他从小就跟着邢南一块捣蛋，邢东对他也跟亲弟弟一样，冬季了也没什么事忙，半大的小子都在家呆不住，可不就要寻摸点事去做。
“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你们去竹林里要往我家那边过，到时候喊一声就成了。”家里两个小子这几日没事，每日就围着院子瞎晃悠，出去活动活动挺好的。
赵宝根高高兴兴的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成，回家吃了饭就去。”
不是下大雪，地里的麦苗都没事，汉子们聊了会天，一个个拎着棍子都回家吃早饭去了。
邢大伯跟邢阿爹到了岔路口就要分开走了，邢大伯家在村中间，邢阿爹家在村后头，“二弟，家里的猪后天李屠夫会来杀，你记得过来，喊弟妹跟家里孩子们都来，热闹热闹。”
“知道了大哥。”邢阿爹憨憨的说着，脸上带着笑意。
邢大伯看到这样的邢阿爹就想到他们小时候，那会邢阿爹特别爱笑，憨的很，性子也开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邢阿爹就变的沉默寡言，也不怎么爱笑了，邢大伯对这个弟弟是有内疚的，邢阿爷走后邢大伯一心撑着整个家，常年在外做工，邢阿奶又是个偏心眼的，邢阿爹受了打骂也从来没有跟邢大伯告过状，总说自己很好，等邢大伯反应过来时，邢阿爹的性子已经变成这样了。
邢大伯拍了拍邢阿爹的肩膀，“家里猪肉不用买了，等杀了猪你拿一扇回去。”
“大哥，我不能白要，拿按市价算钱，不然我就去别人家买，上回都跟你说了，家里有钱，大儿跟三儿打猎挣了不少，你别总贴补我们。”邢阿爹的语速有些快，自从分家以后，邢大伯总是明着暗着贴补些吃的喝的给邢阿爹送去。
见自己弟弟确实是急了，语速都快了不少，“行了，这都是大哥该做的，再说了弟妹也没少拿东西给你哥么，兄弟之间讲这些做什么。”邢大伯笑呵呵的在邢阿爹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每次邢大伯给家里送了东西，隔不了多久邢阿娘又会送些别的给周英，两家人的关系有来有往的，好的很。
“不成，就按市价算钱，我让秋香给哥么，不管你，走了回家吃饭了。”邢阿爹心里高兴着，邢大伯确实是个好大哥，这么些年一直帮衬着他，嘴上还是愤愤的，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跟个孩子一样，扭头就走。
邢大伯也不拉着他，笑呵呵的哼着戏文往家里去了。
“阿爹回来啦！地里怎么样了？麦苗没折吧？”邢东站在院子里，邢阿爹还没进门就听到他的大嗓门。
邢阿爹眼角带着笑意，“没折，雪下的小，太阳一出来就化了。”
“站门口说什么呢？快进来吃饭，一会都凉了。”邢阿娘瞅着父子俩不怕冷的杵在院子门口说话。
“来了。”邢阿爹悠悠的走进了堂屋。
见他心情挺好的，脸上还带着笑意，“遇到什么好事了？心情这么好？”邢阿娘给他盛了粥放到面前。
邢阿爹端着喝了口，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好事，大哥说明天杀猪，咱们一家都过去吃杀猪饭，不用去寻摸买谁家的猪肉了，就从大哥家拿一扇，你按市价把钱给哥么就成了。”
“好，明天早点去帮忙，风哥儿有孕，哥么一个人要忙不过来。”本来去寻摸别家买猪肉就是怕邢大伯不肯收钱，既然邢大伯说了，那肯定还是自家人的好，到时候直接把钱塞给周英就成了，总这么贴补他们家，邢大伯家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对了，刚刚到地里遇着宝根小子，说一会吃了早饭，跟章小子几个要去竹林里抓竹鼠，喊你们兄弟俩一块去，我让他吃了就过来喊你们。”邢阿爹乐呵的跟两个儿子说，宝根这小子从小就喜欢跟着兄弟俩玩。
“行，哥么最近不是挺喜欢吃鱼嘛！到时候把渔网带上，撒了网，等抓完竹鼠刚好就能收网。”邢南在家闷了几日，精力没处用，白日里上山砍些柴，在院子里溜溜，晚上就都用到小夫郎身上了。
卫青燕弯着眼睛，“你自个想玩就去玩，还要拿哥么当幌子，都多大的人了。”话里逗趣着邢南。
一家人都被卫青燕得话逗乐了，邢南淡定的说：“没有的事，反正大哥肯定会一起去的，我这是给大哥表现的机会，一会渔网让大哥一个人撒，一个人收。”
一家人笑的更欢了，裴玖两个酒窝浅浅，露着整齐的小白牙，“我能一起去吗？”
“还有我，大哥三哥，我也想去。”邢小妹举起手，生怕两个哥哥忽略了她。
“我也想去转转。”卫青燕也来凑热闹。
邢东笑着说：“成，都一块去，村里半大的小子哥儿姑娘们估计也有不少去凑热闹的，玖哥儿跟小妹注意点着你们哥么就行。”竹林就在大溪旁边，不远，也没什么危险，想去就都一起去热闹热闹。
“好耶！”邢小妹高兴的拍着手，嘴角都要裂到耳根子了。
卫青燕：“我不站近了，就在外头看看，出去放放风。”
“行了，我跟你们阿爹在家看家，你们注意点就行了。”邢阿娘见孩子们都高兴，哪里还会拘着他们，反正又不远，两个小子都在，说是抓竹鼠，不过是年轻人在家待闷了，一起凑个热闹罢了。
第三十九章
果然, 吃了早饭还没一会，院门外就响起了赵宝根的声音：“东哥、南哥你们吃好了没？”
邢东正在柴房收拾渔网，邢南朝门大声回话：“好了, 等会，我们拿个渔网。”
在厨房里收拾的裴玖跟邢小妹快速的收拾好, 擦了擦手走到了院子里, 瞧着二人急匆匆的样子生怕兄弟俩不等他们一样, “急什么, 我们又不会跑了。”邢南有些无奈。
“嘿嘿。”邢小妹朝着邢南憨憨的笑着，裴玖眼睛亮亮的望着邢南，很是期待去竹林抓竹鼠, 小时候村里的孩子都不跟他玩，他每天忙着做活, 也没时间, 等大些了倒是有几个哥儿愿意跟他说上一两句话, 但也不敢带着他一块玩，要是被何红艳瞧见了, 又要在村口胡乱攀扯，说谁谁耽误裴玖干活了。
“走吧！”邢东把渔网扛在肩膀上, 走了出来。
邢南拿了一把锄头, 裴玖三人就跟在他们后面, 一出院子，果然不少人, 邢章跟赵宝根还有另外两个年轻汉子, 黑瘦那个是李家老二李河生, 方脸的是堂爷爷家的四孙子邢远，离他们不远还跟了几个哥儿姑娘, 都是跟邢小妹差不多大年纪的，邢章的媳妇也在，适婚年纪的哥儿姑娘是不敢出来跟着汉子们凑热闹的。
邢小妹看到月姐儿几个小玩伴都在，撒手就跑到小玩伴身边去了，卫青燕笑了笑没拦着她，邢章是他们几个里年纪最大的，邢章的媳妇吴翠丽站在月姐儿几人后头笑着跟卫青燕还有裴玖打招呼：“燕哥儿跟玖哥儿也去呀！那我可有伴了。”
二人走到了吴翠丽旁边喊了声“婶婶”，跟着前头几个汉子朝竹林走去，邢小妹跟月姐儿牵着手，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聊的火热。
“燕哥儿这快五个月了吧！”卫青燕有孕后少在村子里走动，偶尔活动一下也是去邢大伯家坐坐，要不就是跟着邢小妹跟裴玖去放放鸭子，吴翠丽也是好久没见着他了。
卫青燕摸了摸肚子笑着：“是啊！四个多月了，就见月姐儿，元宝怎么不带出来呀？”月姐儿比邢小妹大一岁，是邢章跟吴翠丽的大女儿跟邢小妹同辈，两个姐儿玩的很要好，元宝是二人的小儿子，今年才三岁。
“外头冷，可不敢带他出来，阿娘在家带着，我们出门那会哄了好久才不哭，阿娘还骂章子，多大的年纪了还成天带着几个小汉子瞎捣蛋。”吴翠丽眼里带着笑意。
裴玖跟她不熟，没怎么搭话，嫁到邢家后他几乎不怎么到村子里走动，邢家的房子建在村子后头，只有要出门了才往村里过，裴玖就乖乖的跟在卫青燕身旁，仔细着看路。
“冬日里本来也没事做，难得章子叔凑了这么一场，要不我们可得在家里闷坏了。”卫青燕侧脸看了裴玖一眼，裴玖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朝他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小酒窝。
吴翠丽就远远的瞧见过裴玖几回，没跟他近距离接触过，刚刚在邢家院门口就近看到他时都有些愣神了，长的可真好看，别说村里了，就是镇子里也没几个长的这么白净隽秀的小哥儿，要不是跟着卫青燕从邢家一块出来，她当真是不敢认的。
眼角余光撇到裴玖的笑容，吴翠丽忍不住侧着头看向他，不自觉的说：“玖哥儿长的可真是好看。”
裴玖垂下了头，耳根泛红，被吴翠丽的话说的害羞了，卫青燕轻笑着：“是好看，婶婶眼睛都看直了，三弟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吴翠丽也不尴尬，她都三十岁了，也就是生的晚，生的早的话孩子也跟他们差不多大，“以前远远的瞧着只能看到个身形，现在就近了看，玖哥儿长的可真好，这小模样白白嫩嫩的，说是镇子里的富家哥儿也有人信的。”吴翠丽把他当孩子一样打趣着。
没一会就到了大溪边上，前头的汉子停下了脚步，帮着邢家兄弟俩一块撒渔网，小孩子们凑近去瞧热闹，卫青燕怕他们被渔网刮着，赶紧喊：“小妹，月姐儿你们几个孩子别凑那么近，等会水都撒你们身上了，看你们还玩什么。”
吴翠丽快步走过去，一手拉一个孩子，沉着脸：“都给我站后头来，一出来就疯玩，出来时怎么说的？不老实就都给我回家。”
邢章是村长的小儿子，在村里也颇有声望，吴翠丽是他媳妇，性子也好，哪家小媳妇闹闹脾气吵吵架也会喊她去周旋，年轻的妇人夫郎们也大多跟她要好，连带着村里的孩子们都对她都有几分天生的敬畏，吴翠丽一发话，孩子们都老老实实的往后头站了。
等固定好了渔网，一群人从上游绕着过了大溪，上游有一片浅滩，溪水里的石头露出水面，要去对面的竹林跟山上一般都往这里过，不然就要出了村子到官道上才有一架小木桥。
每块石头都宽大，不过中间隔了有些距离，几个汉子带着孩子们一起走，这样安全些，裴玖跟吴翠丽俩人一前以后的夹着卫青燕，裴玖先跨过缝隙踩在石块上，再牵着卫青燕过来，吴翠丽在后面虚扶着卫青燕。
卫青燕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就怀个孕，都被你们当成小孩子了，石头这么宽，距离又不远，以前天天走都没人摔，看把你们紧张的。”
过了大溪就是竹林，邢东站在大溪边瞅着卫青燕慢慢的走过来，即使有裴玖跟吴翠丽跟着他也很担心，等三人走到了对岸，就邢东站在那里，其他人都进了竹林里面。
吴翠丽笑着打趣邢东：“邢大你咋不进去挖竹鼠？在这等着怕我们看不好燕哥儿呀！”
“嘿嘿，有婶婶在肯定放心。”邢东憨憨的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吴翠丽本来是不跟着来的，后来几个小孩子要跟着来玩，她不放心，反正家里左右无事就跟着来凑热闹，顺带看着几个孩子不要乱跑，“我跟燕哥儿在外头就行，玖哥儿你进去玩吧！”在吴翠丽眼里，裴玖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裴玖是想进去玩的，又不放心卫青燕，睁着圆溜溜的小鹿眼看向卫青燕，心里还在犹豫，在这陪他还是进去看抓竹鼠。
卫青燕笑着摆了摆手，“我跟婶婶在外面转转等你们，你进去玩吧！看着点小妹他们，别让他们玩疯了，身上玩脏了回家又要挨打。”
裴玖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进了竹林，刚进去就看到汉子们拿着锄头挖竹鼠的洞，邢东站在一边看着，这个洞是邢南找的，边找还边教另外四人怎么看，估摸好洞穴的深度，让赵宝根从洞口开挖，他自己走到洞底的位置开挖，这样竹鼠不容易逃跑。
邢南挖了两米不到，就看到了竹鼠，一手拿着锄头，一手快速的揪住竹鼠的后颈提了起来，孩子们凑过去，邢南抓着竹鼠在他们面前晃悠，“竹鼠来咬你们了。”吓的几个胆小孩子赶紧跑开了。
看到邢南跟个小孩子一样，裴玖忍不住笑了起来，邢南望向他，用锄头把竹鼠敲晕，提着竹鼠走了过来，给裴玖看，“你看，这就是竹鼠，竹鼠牙齿锋利的很，被咬到就不好了，我给敲晕了，你别怕。”
裴玖眼睛里仿佛藏着星光，亮晶晶的看着邢南，露出两个酒窝，语气崇拜：“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抓住了。”
邢南傻笑着把竹鼠递到小夫郎的手里，邢章看二人若无旁人的样子，忍不住发出声响“咳咳。”结果二人不为所动，没娶亲的三个汉子看不下去了，赵宝根朝着邢南说：“南哥，等会天都要黑了，你回家再看哥么不行吗？我们可一只竹鼠还没抓着。”
裴玖刷的一下脸红透了，提着竹鼠走到孩子们那边去了，离了邢南的裴玖被孩子们围着看手里的竹鼠，邢南脸上的傻笑消失了，转头看着赵宝根，面无表情，眼神凌厉，看的赵宝根有些虚。
邢南走了过去，六个汉子俩人一组，开始找竹鼠洞挖竹鼠，赵宝根死活要跟邢东一块，刚刚邢南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他现在可不敢凑近邢南，李老二自告奋勇跟着邢南，邢远也想跟着邢南，他又争不过李老二，委屈巴巴的跟在邢章后头，邢章看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不住逗他：“不愿意跟着你章子叔呀？那你一个人挖去。”
邢远笑嘻嘻的勾着邢章的肩膀：“章子叔别呀！咱俩一块挖，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等会连竹鼠毛都抓不着，嘿嘿。”
“你小子撒手，你勾着我，我怎么找竹鼠洞。”邢章白了他一眼，手劲这么大，人都要被勒晕了。
邢远松了手，笑嘻嘻的跟在他后头没个正形。
几个汉子在竹林里四处绕着找竹鼠洞，孩子们一会跑这边瞅瞅，一会跑那边瞅瞅，邢东跟邢南两边都开挖了，邢章还在找洞，给邢远急的不行，“章子叔，你行不行呀？”
“在找呢！你行你来。”邢章愤愤的怼他。
邢远讪讪的摸着鼻子不说话，偷偷的凑到邢南那边去看，邢南这边还在挖着，邢东那头传来赵宝根激动的声音：“抓住了，东哥我抓住了，哈哈哈哈哈。”
邢远又跑到赵宝根那头去了，邢章好不容易找到竹鼠洞，“邢远你跑那边去干什么？快回来挖洞。”
邢远才十五岁，孩子心性，这边瞧够了热闹，邢章一喊，他又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
一连挖了一个多时辰，几个汉子把竹林的地都给翻了一半，邢东跟赵宝根挖了三只竹鼠，邢南跟李老二挖了四只竹鼠，邢章跟邢远就挖到一只，他们两个要不就是挖到没有竹鼠的弃洞，要么就是挖到一半竹鼠打洞跑了。
邢东瞧着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再挖下去一片竹林都要被刨干净了，下回再来。”
邢远提着一只竹鼠，脸色恹恹的，早知道他也死皮赖脸的跟着南哥就好了。
孩子们跟着玩了大半日，精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跟着汉子们出了竹林，月姐儿跟邢小妹一出来就跑到了吴翠丽跟卫青燕身边，手舞足蹈的讲怎么挖竹鼠的。
竹鼠都敲晕了，用细竹条捆着，“哟，还挖到不少。”吴翠丽看汉子们提着八只竹鼠出来。
邢章没好意思接自己媳妇的话，毕竟他挖了半天就挖到了一只。
第四十章
几个汉子一起, 收渔网就是快，一盏茶的功夫到不到，渔网就被拉上了岸, “鱼，好多鱼。”孩子们凑在渔网边, 网住的鱼还在奋力拍打尾巴, 挣扎着。
把小条的捡了扔进溪水里, 这次放网的时间短, 鱼却不少，冬季抓鱼的人少，天气冷怕沾了冷水害病。
他们来的时候没带桶, 卫青燕跟吴翠丽还有裴玖搓着草绳，孩子们也来帮忙, 四处去扯野草, 五条莫约五六斤大草鱼, 八条莫约二三斤小草鱼，还幸运的网住了两条一斤多的鲫鱼, 太小的都放回水里了，汉子们拿着搓好的草绳从鱼鳃穿过, 提起来。
“大鱼你们五个分, 小草鱼你们也分五条, 鲫鱼我就带回去了，刚好给夫郎炖汤。”鲫鱼味道鲜美, 鱼腥味也少, 炖了汤给孕夫喝也补身子, 邢东就留下了。
邢章没客气，提了一条大鱼跟一只竹鼠：“我们一人拿一只竹鼠一条大鱼就成了, 别的你们都拿回去，本来就是我们占便宜了，占少一点就成了，多了可不行。”
另外三个汉子当然是听邢章的，本来他们也没出多少力，要不是邢东跟邢南，他们哪能抓这么多竹鼠，自觉的都只拿了一只竹鼠一条鱼。
都是一起来的，邢东跟邢南肯定是要跟他们一起分的，既然邢章都发话了，兄弟俩也没意见，拎着鱼跟竹鼠走到大路就分开了，邢小妹拎着条小鱼跟小伙伴们依依不舍，卫青燕两手空空，都不让他拿东西，“小妹，你再拖下去，回家阿娘又要骂你了。”
“快回去吧！晌午都快过了，燕哥儿、玖哥儿没事就到家里来玩。”吴翠丽牵着月姐儿。
卫青燕笑着：“知道了嫂子，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裴玖朝吴翠丽露出了笑，点了点头，没好意思跟她说话，裴玖还是有点怕生。
吴翠丽牵着月姐儿喊着几个孩子朝村子里去了，几人也往家里走去。
邢小妹提着一条草鱼跑进院子，“阿娘、阿爹，我们回来了，大哥、三哥抓了鱼还有竹鼠。”
“看看你这一身的泥，大冬天的洗都不好洗。”邢阿娘看邢小妹袄子裤子上都沾上了黄泥。
邢小妹被邢阿娘训的不敢说话了，老实的站在一旁不吭声。
把鱼解开草绳放进木盆里，又加了些水，鱼都还活着，可以养着慢慢吃，八只竹鼠，兄弟俩分了三只，邢东把两条小鲫鱼拿进厨房，“阿娘，这两条鲫鱼晚上炖了。”
“还抓着鲫鱼了呀！一条炖了给燕哥儿吃，还有一条送你大伯家去，刚好给风哥儿吃。”鲫鱼可是好东西，孕夫吃了对身体好，就是很少能抓到，镇子里倒是可以买到，就是太贵了，一条五六斤的草鱼才四十文，一条鲫鱼就要卖六十文，都赶上一只鸡了，况且鲫鱼个头小，大的也就一两斤，所以少有人家会去买鲫鱼吃，还不如买只鸡来的实惠。
邢东：“好，草鱼也抓三条，再抓一只竹鼠一起送过去，大伯爱吃竹鼠，早知道把亮子也喊上了。”
吃了午饭，午休了一会，邢阿娘跟邢东夫夫提着篮子就去邢大伯家了，邢小妹急忙跟在后面一起去了，邢阿爹没事做也跟着一起去了，邢南跟裴玖就留在家里看家。
他们房屋里睡的是木床，只有堂屋里砌了炕，一般只有北方家家户户都砌炕，他们这边属于中南方，家家户户睡的都是木床，邢家祖上是从北方迁过来的，这么多年也都睡惯了木床，不过堂屋里还是砌了炕，邢大伯家跟几个本家人家里也都一样，村里人开始还觉得新鲜，久了也久习惯了，还有不少人家也学着砌了炕，家中年纪大的长辈冬天就睡在炕上，不怕冻病了。
裴玖坐在炕上缝补邢南的旧衣服，邢南坐在他对面，手肘抵在炕上的小桌子上，手掌杵着脸盯着裴玖看。
入冬后第一次坐在炕上，裴玖可惊讶了，一坐上去，屁股底下竟然是热的，堂屋里的温度都要比外面高许多，睁着圆溜溜的小鹿眼好奇的在炕上瞧来瞧去，怎么都没想通炕为什么是热乎的，还是邢南带着他去后院看了炕的灶口，告诉他炕的结构，他才明白过来，他觉得邢家人可真聪明。
邢南的眼神炙热，看的裴玖浑身不自在，头也不抬，嗓音软糯的说：“你老盯着我干什么呀？”
“你是我夫郎，我不盯你看，哪我盯着谁看？”邢南话说的有些无赖。
在外人眼里邢南是个不苟言笑，成熟稳重的高大汉子，现在的邢南偶尔会在小夫郎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会撒娇耍赖喜欢黏着小夫郎，要让外面人看到了，都能惊掉了下巴。
有邢南护着，邢家人对他又好，裴玖的胆子比以前大了许多，性子也活泼了，要是以前听到邢南这么说，裴玖早就羞的不知所措了，现在虽然红了脸，也敢怼邢南了：“那你也不能一直盯着我看呀！看的我都缝不好衣服了。”语气亲昵，还带着撒娇的意味。
听罢邢南挪到他旁边，把他手里的衣服针线拿了放到小桌子上，“那不缝了，我们说说话。”邢南勾着小夫郎往在自己怀里靠，温热柔软的小夫郎抱着可真舒坦。
裴玖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有些紧张：“堂屋里呢！一会阿娘哥么他们回来了瞧见怎么办？你松开。”
“阿娘他们没这么早回来，就抱一会，嗯？”邢南略带沙哑的声音像是有把钩子，钩住了裴玖的心魂，邢南紧了紧胳膊抱住他。
“那就一会。”裴玖靠在邢南的胸膛，听着他心跳的声音，裴玖其实很喜欢这样被他抱着，觉得很安心。
邢南低声跟他说话：“玖哥儿，马上就要到小年了，你要不要去祭拜一下阿娘？”邢南知道小夫郎的亲阿娘早就去世了，他们成亲到现在没去裴家回门，也就没去祭拜过，小夫郎没提过，但心里应该是想去的。
裴玖懵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邢南在问他要不要去祭拜阿娘，邢南对他的细心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好，明天去可以吗？后天大集，我还要跟阿娘去摆摊。”声音有些颤抖。
邢南摸了摸小夫郎的头，温柔的说：“好，明早就去。”
“好，那明天回来你再去网些鱼来，上回我做的辣鱼酱卖的可好了，许多人都说这次大集要来买，我想多做些。”说到大集裴玖才想起还要做辣鱼酱，今天网的鱼都分了，拿回家的又送了邢大伯家，家里就剩几条刚好够吃。
邢南笑了笑：“好，回来我就跟大哥一块去撒网，不给你抓几十条鱼，就不回来。”他在逗小夫郎。
裴玖却当了真，赶紧说：“要回来的，抓的少就少做一点，你要回来的。”小脸抬起，皱着眉头看着邢南。
邢南抬手轻抚他皱起的眉头，“逗你的，你在呢！我哪能不回来。”低头在他眉头上亲吻了一下，动作轻柔，像是怀抱着一个宝物。
裴玖赤红着脸埋进了他胸膛，不再说话，大白天的，真是羞死人了。
邢南闷笑的胸膛抖动，裴玖伸手轻轻的在他胸膛上拍了两下，瓮声说：“不准笑了。”
“好好好，不笑了。”邢南脸上的笑容却没有退散，反而更加温柔了。
裴玖靠着邢南的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邢南把他轻轻的放在炕上去房屋里拿了被子给他盖上，关了堂屋的门，在院子里劈柴，再看下去，他这浑身燥热就消不下去了，连着几日，小夫郎的身子哪里能吃的消，还是劈柴消耗精力吧！
太阳西斜，邢阿娘他们就都回来了，一进院子就看到邢南挥舞着斧子劈柴，“哟，劈柴呢！玖哥儿呢？”邢东痞气的朝着邢南说话。
“在堂屋里睡着了。”邢南放下了斧子，把劈好的柴抱进了柴房堆放好。
邢南进堂屋里轻轻摇醒了小夫郎，卫青燕跟邢小妹进了堂屋坐到了炕上，裴玖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就要搂住邢南，余光看到了卫青燕跟邢小妹，赶紧收回了手，马上就清醒了，一点迷糊劲都没了。
看着裴玖迷糊着依赖邢南，卫青燕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玖哥儿竟然这么黏人。”邢小妹不太懂，阿娘早上喊她起床的时候，她也会像三哥么一样伸手去搂阿娘。
裴玖羞恼的不敢在炕上多待，穿着鞋子蹬蹬蹬跑去了厨房，邢阿爹跟邢东这才进了堂屋，坐在炕上，卫青燕就给他们讲刚刚的事，邢南被说的也不好意思了，邢阿爹跟邢东满面笑意的看着他，父子俩欣慰，当初还怕这小俩口处不到一起，现在二人这黏人的模样是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
“阿娘。”裴玖进了厨房，邢阿娘已经收拾好晚上要吃的鱼。
邢阿娘把鲫鱼放进锅里煎的两面焦黄，捞出来放进陶罐里，“玖哥儿，你把小泥炉点起，炖鲫鱼汤，这个汤给燕哥儿喝，咱们煮酸汤鱼吃。”
鲫鱼就一斤多，炖了汤也没多少，裴玖点燃了小泥炉，把陶罐放了上去，“知道了阿娘。”
从邢大伯家带了两块豆腐回来，一块切了放到陶罐里，又放了几片姜片，小火炖着，“阿娘，我给你烧火。”小泥炉就放在灶口边上，裴玖坐在小板凳上给灶口添柴。
邢阿娘笑了笑，把放了三条草鱼下锅煎，草鱼也就一斤多一点一条，三条都不够家里人吃，锅就这么大，先煎了三条，然后才把剩下的两条煎了，炒香了配料，放下酸菜继续翻炒，加水把鱼放进去，最后把豆腐也放进去一起炖煮，放上蒸屉，蒸了糙米饭跟杂面馒头。
邢南在堂屋被大哥跟大哥么说的不好意思，进了厨房，拿了小板凳坐在裴玖旁边，“阿娘，后天就是小年了，明早我带着玖哥儿去拜祭他阿娘。”
“你们成亲这么久早该去的，怪我这脑子总忘事，还好三儿记得，香烛纸钱家里有，记得买几样糕点，我给你拿钱。”说着邢阿娘就要回屋去拿钱。
邢南赶紧说：“阿娘，不用你拿，我们有钱。”
邢阿娘顿了下，也是，孩子身上都有钱，那她就不管了，笑呵呵的开始炒菜：“今晚煮了鱼，竹鼠明天再做。”
“好，阿娘，明天祭拜完回来我跟大哥就去撒渔网抓鱼。”邢南说完邢阿娘还没反应过来，今天才抓了鱼，怎么明天还要去？
裴玖赶紧解释：“阿娘，后天大集，明天抓鱼做辣鱼酱。”
邢阿娘激动的直拍手，“哎呦！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真的是耽误事，明上午我就把干萝卜跟干蘑菇泡发，等你们回来就能做，下午抓了鱼再做辣鱼酱，多做些，留着几斤放家里，你们阿爹爱吃。”
“好。”裴玖笑的眉眼弯弯。
邢南坐在一边嘟囔：“都没做给我吃。”
邢阿娘没听清邢南的话，专心炒菜，裴玖离他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以后我都先做给你吃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打在邢南的耳朵上跟挠痒痒一样，挠的他心里发热，低沉的嗓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