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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想你 ……

    宴席散后, 柯无忧已经醉醺醺的,温庭姝让柯无忧坐上自己的轿子回了妇好酒肆。

    卧房内,赵文慧仍在睡。

    温庭姝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满脑子都是柯无忧说的话。

    江宴带了一个受伤的女人回了宅邸, 还让柯无忧不要将此事告诉她。

    他明明已经回来, 却不过来找她。为何?

    温庭姝心口忽然闷得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拿着巾帕的手抚着心口轻揉了揉。

    秋月一直站在外头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她先前听到了柯无忧说的话, 所以也得知了江宴带了一个女人回了宅邸的事。

    春花刚指挥完底下的丫鬟收拾好残席,一进屋, 便见秋月守在卧房的门口, 也不进去, 不禁走到她身旁小声问:“你怎么不进去啊?小姐怎么了?”

    柯无忧方才提起江宴的事时, 春花去解手了,没在,所以她并不知晓这事。

    秋月这会儿正替温庭姝生气,见春花什么也不知, 不禁没好气地说道:“小姐每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知道, 你还贴身丫鬟呢?你不如收拾包袱走人吧。”

    春花不禁皱眉道:“我只是问了你一句,你做什么这般阴阳怪气的骂人?”

    “我哪里骂你了?”秋月嗔怪了她一眼, 随后不再理会她, 走进温庭姝的身旁。

    秋月小声说道:“小姐,要不奴婢陪您去一趟世子的宅邸吧。”

    温庭姝看了秋月一眼, 心中纠结煎熬,沉吟片刻,将头一点, “嗯。”

    温庭姝觉得自己这次不能再退缩,明明他已经向她求亲,温庭姝也决定信任他,他为何又要做这种事?还故意瞒着她。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去找他问个清楚。

    温庭姝闻到自己身上的酒气,不觉蹙了下黛眉,又转进屏风内换了一身衣服,随后叫春花拿了镜匣到外间替她妆掠,以免吵醒赵文慧。

    “我来替小姐妆掠,春花,你去把鸡舌香找出来吧。”春花这会儿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秋月说什么就照做什么。

    秋月自认为春花的手不如自己手巧,所以打算自己给温庭姝梳妆,她要把小姐打扮得叫人眼前一亮,以免去了江宴的宅邸,被那不知名的女人比下去。

    春花把鸡舌香取了过来。

    这鸡舌香含在嘴里,能使口舌生香,温庭姝方才喝了些酒,还有些许酒气。

    “小姐,您含一块去去酒气吧。”秋月道。

    温庭姝拿一块含了。

    待妆掠完后,温庭姝照了照镜子,“这口脂太艳了。”

    秋月笑道:“小姐,这口脂是江世子送您的那盒。”

    温庭姝的口脂都是春花秋月替她保管的,温庭姝不知道她现在涂的口脂是江宴之前去了京城,让李擎送过来的。

    温庭姝想起来,江宴在信上说等他回来,希望她涂上这口脂,他要好好品尝她。

    温庭姝早忘了此事,还是秋月提起这口脂,温庭姝才想起来,想必江宴自己也忘了吧?

    温庭姝最后还是涂了这口脂。

    温庭姝带上了秋月,让春花和赵文慧的丫鬟在屋内守着赵文慧。

    走之前,温庭姝吩咐春花道:“春花,赵小姐若醒过来问起我,你便说我有事出去一趟。”

    春花道:“奴婢知晓了。”

    温庭姝再次叮嘱:“好好守在屋内,切不可怠慢赵小姐。”

    春花答了声:“是,奴婢知晓了。”

    温庭姝这才带上面纱,带着秋月坐上马车,往江宴的宅邸而去。

    此刻还是日昃时分,太阳正挂在上空,天气有凉爽,再过不久,这天便要开始冷了。

    从木香坊到江宴的宅邸,若是坐马车的话需要将近一时辰左右,到了江宴的宅邸门口,秋月先下了马车,守门人是认识秋月的,秋月正打算让守门人进去通禀,却听闻身后传来一声:“秋月姑娘。”

    秋月回头看去,见李擎走进来,手上提着一纸包,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李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马车,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秋月觉得他这是心虚的表现。

    秋月下了台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家小姐来探望你家世子了,快带我们进去吧。”

    说着便到了马车前,请温庭姝下马车。

    温庭姝扶着秋月的手,踩着脚凳徐徐下了马车,李擎连忙大步上前,向温庭姝行礼:“温小姐。”

    温庭姝冲着他微颔首,然后问:“世子回来了么?”因为答应了柯无忧不暴露她,所以温庭姝假装不知晓江宴各已经回宅邸的事。

    李擎道:“已经回来了。”

    秋月轻哼一声,然后与温庭姝说道:“小姐,您不要和他废话了,快让他带我们进去吧。”秋月有些着急,可别让世子听到风声,把那女人藏起来了,秋月认为她们此趟过来是‘抓奸’的。

    温庭姝含笑与李擎说道:“我这丫鬟总是这般火急火燎的,你别介意。”

    温庭姝知道他们两人关系有些暧昧,大概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秋月是她的丫鬟,她在人前失礼,她总归要说点什么。

    李擎看了秋月一眼,而后仍旧好脾气道:“没什么,温小姐请随我进来。”

    三人进了大门,往江宴所居的院落而去,与江宴相识这么久,温庭姝是第二次来他的宅邸,上一次是夜晚,而这一次是大白日,温庭姝不由打量了眼他这座宅邸的布局,这宅邸的布局风格与江宴华艳奢靡的气派不同,显得低调而简朴,没有太过于华贵的东西。

    翠竹连片,假山堆叠,清溪萦回,流水潺潺。

    秋风拂来,竹影沁心,内心的烦闷不由得散尽。

    秋月一看到李擎就忍不住想和他说话,奈何他就跟锯嘴葫芦似的,一语不发,人家不问他话,他也不主动说。

    秋月看着他手上的纸包,隐隐有些熟悉,“李擎,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李擎面上瞬间浮起些许异色,他没看秋月,“帮世子买的东西。”

    秋月盯着他的面庞,觉得他有秘密,“吃的?”

    李擎还是没看秋月,道:“嗯。”

    秋月追问:“什么吃的?”

    李擎如实回答:“糖炒栗子。”

    秋月一怔,随后笑嘻嘻地说道:“世子怎么会知晓我家小姐爱吃糖炒栗子?你们世子是不是买这糖炒栗子来哄我家小姐开心?”

    温庭姝闻言不由面上不觉一热,嗔了秋月一眼。

    然后李擎听了秋月的话却呆住,支支吾吾竟说不出话来。

    秋月这才觉得事情有异,“难道不是给我家小姐的?”

    李擎顿了片刻,才说道:“……世子自己吃的。”

    秋月冷笑一声,“骗人,世子会吃这个么?”

    温庭姝原本还藏着羞涩的脸庞渐渐变冷,心口也往下沉去。

    到了厅堂,李擎道:“温小姐,您且坐一下,我去通禀世子。”

    不等温庭姝说话,秋月便抢言:“你不用通禀了,直接带我家小姐去找你们世子吧。”秋月知晓温庭姝肯定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便替她开了这个口。

    李擎看了温庭姝一眼,温庭姝却保持着缄默,李擎总觉得她好像知晓了些什么,无可奈何,只能带着温庭姝和秋月往江宴的卧房方向而去。

    到了江宴的卧房,里面空无一人。

    秋月冷冷地睨着他,逼迫道:“别说世子不在,东西都买了呢,世子在何处,快带我们去。”

    李擎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他看了眼温庭姝,见她面色冷如冰霜,最后还是如实回答说道:“爷可能在客房。”

    秋月皱眉道:“他在客房做什么?”

    李擎被她步步紧逼,直觉瞒不住,只能说道:“爷救了一个人,这会儿他可能在她那里。”

    秋月冷笑,“男人还是女人啊?”

    李擎迟疑了会儿,才道:“女人。”

    秋月忍不住讽刺了句:“你家世子真是大善人,是个女人都想救。”

    李擎无言以对,只能领着两人去了客房。

    温庭姝到了客房门前,看着紧闭的屋门,突然有股打退堂鼓的慌乱感。

    然而李擎却敲了门。

    秋月小声地威胁道:“不许提我家小姐的名字。”

    李擎没办法,只能道:“爷,您在么?属下将东西买回来了。”

    里面传来江宴低沉的声音:“拿进来吧。”

    李擎推开了门,先走进去,温庭姝回头看了秋月,示意她留在屋外,秋月只能停下脚步。

    两人刚来到内房门口,里面又传来江宴的低语:“起来坐一会儿吧,你已经躺了一整日。”

    温庭姝脚步一顿,心绪逐渐有些混乱,江宴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又小心翼翼的,仿佛对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有对自己如此的温柔过么?温庭姝想了想,脑子却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

    李擎掀开帘,温庭姝看到屋内,江宴正小心地扶着床上的女子坐起来,还拿起一旁软枕给她靠背,又调了调位置,以确保她坐得舒服。

    做这事时,他几乎是怀抱着她的姿势,他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大概是太过于专注,他根本没察觉到李擎的旁边站着温庭姝,直到做完这一切,江宴才感觉到什么,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与温庭姝的目光对上。

    江宴凤眸掠过隐隐的错愕之色,“你怎么来了?”

    他没叫她姝儿,用了一个‘你’,显得有些吃惊,并像是不希望她到来一般,他下意识的蹙了下眉,随后看向床上的女子。

    是怕那女子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温庭视线寻着他的目光落在床上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生得很美,古典精致的瓜子脸,一双丹凤眼妩媚多情樱桃小口,肤如白瓷一般白得透亮,气质非凡,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

    这样的美貌是个男人都会心动吧?此刻她也看着温庭姝,像是有些害怕面对生人一般,她不由得拽了拽江宴的衣袖,手在轻轻地发颤。

    江宴原本正出神地看着温庭姝,感觉到身旁女子颤抖的指尖,江宴犹豫了下,还是转头安抚她,“你先等我一下。”

    温庭姝忽然感到心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来气,待江宴要朝她走来,温庭姝蹙眉道:“抱歉,打扰你们了。”言罢转身匆匆离去。

    江宴沉着脸追了上去,在经过李擎身旁时,凤眸冷睨了他一眼。

    李擎心一怵,不由低下头。

    江宴追着温庭姝到了庭院中,站在廊下的秋月见两人神色看起来都不大好,站在一旁看着也不是,便进了屋找李擎去,留他们两人单独说话。

    江宴拦在温庭姝的前面,见她低着头,一直不肯看他,心口没由来的一紧,又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拽着她一路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好在这客房离他的主屋不远,他力气太大,温庭姝也不愿意在外头与他争执,便任由他拽进了屋中。

    江宴将门关上后,稳了稳心神,回身看温庭姝,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姝儿,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他想了下,微笑道:“上次不算。”

    这会儿才肯叫她姝儿么?

    温庭姝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满脑子都是他方才与那女子说的那些话和他看她的眼神,他先是安抚了那女子才想到自己。

    温庭姝看着他若无其事的笑容,只觉得胸腔很窒闷,不由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

    江宴也察觉了温庭姝的不对劲,他敛去笑容,走到她身旁,“姝儿……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江宴手刚要揽向温庭姝的腰肢,温庭姝却避开来,不允许他碰自己。

    江宴落空的手滞了下,缓缓收回,“姝儿……”

    温庭姝不想与他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她是谁?又是你的情人?”温庭姝话一出口,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无力感,他才刚刚想他求亲,转眼便与别的女人暧昧不清。

    如今的他真能令人相信么?自己嫁给他真是对的选择?温庭姝不想天天像个妒妇一样,质问他这个女人是谁,那个女人是谁。

    江宴皱了下眉,认真地解释:“姝儿,我和她不是情人,她只是我的表妹。”

    表妹?温庭姝诧异地看着江宴,不明白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为何会他平白无故的冒出一个表妹?

    江宴无奈地笑了下,“正如你有表哥,我也有表妹。”

    见温庭姝仍旧不大信,江宴继续解释道:“我也没想到这次会遇见她,我与她多年未见了。我是从几名盗匪的手中救下她的,救她时她已经……受了伤,当时我便觉得她有些像我那表妹,只是她受了惊吓,不肯说话,还一心寻死,我只能将她带回府中。直到今日,她才肯与我说了她的名字,我才知晓她的确是我的表妹秦婉清。”

    听闻他讲述的事情经过,温庭姝相信了他,他不可能用一个女子的名誉来说谎。

    温庭姝没有问他为什么让柯无忧瞒着自己,因为不想害了柯无忧。而且有些事还是不要追问到底的好吧?

    见她面色和缓,江宴一直发慌的心口也跟着缓和,“姝儿,此事有关乎她的名誉,还请你替她保密。”

    说这话时,温庭姝能够感觉他情绪的低沉以及暗藏的悔恨,甚至还有着些许痛苦。

    温庭姝觉得他这句话太过于客气,黛眉不禁拧了下,他难道不清楚她的为人么?事关女子的名誉,她怎会与人说道?

    “你不必担心,此事我决定不会与任何人提起的。”温庭姝保证道。

    江宴此刻心中有些烦闷,没有注意到温庭姝脸上的失望之色,只心不在焉地道了句:“多谢。”

    江宴很后悔自己没能早些救下秦婉清,正如他后悔自己年少因为懦弱而害了她哥哥的一条性命。

    秦婉清的出现让他又想起那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压在心底的懊悔又一次浮上心头,这两日面对着秦婉清,他总是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缩在山洞里,流血不止的场面,这令他痛苦不已,而今日得知她的确是秦婉清之后,江宴几乎无法面对她,如果当时自己能够早到一些,或许秦婉清就不会被受到那样的□□,他为何没能早些救下她。

    听闻江宴的一声“多谢”,温庭姝心中感到一阵不舒服,只是看着他精神颓靡的模样,却又心软下来,温庭姝大概也猜测到他的表妹遭遇了什么,温庭姝不由想到自己当初在白云寺遭遇的事,也许他的表妹不似自己这般幸运。

    温庭姝心中不禁升起怜悯,“如今就只有你一个人照顾她么?”

    温庭姝想起来自己来的一路就没看到有丫鬟。

    江宴收敛神思,怕她误会,慎重地说道:“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照顾,我只是偶尔来看一看他,她更换衣服什么的都是由一仆妇帮忙的。”

    就算不用他说,温庭姝也不会去猜测他帮她表妹更换衣服,毕竟就算他乐意,人家姑娘也不会乐意,“你这宅邸里就没有一个丫鬟么?”

    江宴见她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只有打杂的粗使丫鬟,她们手脚笨,没让她们进去伺候。”说着又道:“姝儿,我身边可是连一个貌美的丫鬟都没有,我的身边如今真只有你一个女人。”

    温庭姝内心叹了口气,不理会他后面的话,“她之前的丫鬟么?”

    “我也不知晓,她很多事都不肯说,我也不知晓她怎么会落入盗匪的手中。”江宴想起当时的事,凤眸微黯。

    温庭姝略一思索,道:“明日我给你安排两个丫鬟过来,你表妹一个千金小姐总归是要有人服侍的。”

    江宴怔了下,随后道:“姝儿,你真好。”江宴脸上浮起笑容,只是其中却透着隐隐的悲伤。

    温庭姝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我们出去吧,你方才不是让你表妹等一下么?这会儿已经过了很久了。”

    温庭姝刚要打开门离去,江宴的手按在了门上,朝着她逼近。

    温庭姝被逼到门边,觉得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轻浮姿态。

    江宴目光紧攫她的面旁,想要确定她有没有生气,然而她的面色很平静,“不急,几日未见你难道没有想我么?”江宴低声说道,虽然已经决定克制自己不对她做出轻佻的举动,然而看到她有些冷淡的态度,他内心有些不好受,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态有些颓废,明明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他却莫名地希望得到她的安抚。

    得不到温庭姝的回应,江宴内心感到失落,又低声诉说,“我很想你。”

    温庭姝内心不为所动,既然想她为何回来之后没去找她?温庭姝不怪他把他的表妹带回来,甚至觉得他应该把她带回来,只是他不该故意让柯无忧瞒着她此事,这样显得他在心虚,可他不主动说,她也不能问此事,问了就会让他知道是柯无忧告诉的。

    “姝儿,虽然不希望被你说轻浮,可是我此刻现在真的很想抱你。”

    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些许乞求,眼底藏着一些复杂的情绪,看起来有些痛苦,温庭姝对上他的目光,心没由来的一疼,觉得这次他不是装的。

    温庭姝心软了,没有说“不”,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江宴这才放心的将她抱入怀中,她身上的温暖气息以及柔软的触感又令他渐渐心生不满足。

    “姝儿,我还想吻你……”江宴放开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

    温庭姝有些羞涩,仍旧不说话。

    见她没拒绝,江宴微笑着伸手轻抬她的下巴,俯身覆上她的唇。

    温庭姝仍旧只是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吻,他唇吮吸着她的下唇,稍稍分开,又亲上来,渐渐地他不满足于只是温柔的亲吻,伸舌入侵她的唇瓣。

    温庭姝被他吻得浑身无力,面颊一阵阵发红,就在她要沉溺下去之时,江宴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前走,而后将她放在床榻上。

    温庭姝对上他深暗的眸光,明白他想做什么,面颊愈发的红,耳朵也红透了,“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怕你表妹等急了?”

    江宴眉微皱,随后又笑道,“姝儿,很快的。只是一次。”

    他骗她的吧,她记得上次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后面她都累得不行了,他才放过她。

    第82章 命令 ……

    “不要, 这会儿还是大白天的。”

    江宴的手已经放在她的衣襟上,温庭姝感到羞涩不已,不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阻止他乱来。温庭姝觉得自己真的很纠结, 前几日江宴对自己冷淡一些, 她黯然神伤, 如今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热情,她却又感到有些承受不来。

    江宴目光掠向她贴着他手背的手, 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微笑, 他抬起眼眸,声音徐徐引诱着:“姝儿, 你的意思是说, 如果不是大白天的话便可以么?”

    温庭姝一怔, 只觉得自己似乎又中了他的花招, 温庭姝原本想斥责他的轻浮,可是自己若一直抗拒他,他会不会又像前几日那般不再碰触她?

    尽管江宴有时候总是表现得一副想要吃了她的模样,让她有些害羞难为情, 但这时候她感觉他对自己的渴望, 她内心其实也很高兴,只是她羞于表达。

    这几日, 她一直忍不住想起那夜与他见面的事, 她内心担心他是因为不肯原谅自己所以才不碰自己,直到今日, 他将她抱在怀里,吻她,说想要她, 温庭姝忧郁的心终于豁然开朗。

    温庭姝不想再让他失望,可是实在没办法在大白天和他亲热,这太令人害羞了。

    犹豫片刻,温庭姝娇嗔了他一眼“反正现在就是不可以。要……要到晚上才行。”对上他渐渐暧昧的目光,温庭姝心口狂跳,有些想逃。

    江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后莞尔一笑,内心感到无比的愉悦,自己与她这算不算更进了一步?

    “好啊,那就到晚上。”江宴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携起她的手,轻吻着她的手背,“姝儿,暮色将至,今晚留下来,我想与你一起功共度这个夜晚。”

    温庭姝见他面上笑容收也收不住,不禁问了句:“和我在一起,你很高兴么?”

    温庭姝露出一个困惑的神情,大概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唇微微翘了下,黛眉轻颦着,显得无比生动。

    江宴从未见过温庭姝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江宴目光一柔,“高兴,遇见你之后,我才觉得人生其实很有滋味。”

    江宴从很久以前开始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一切都凭借着心意行事,任意妄为,我行我素,觉得人生无趣,哪一天死了也无所谓,遇到她之后,江宴渐渐地觉得人生有滋味起来。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隐忍克制的滋味,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滋味,心上七上八下的滋味,心疼的滋味。

    江宴总觉得只有得到了温庭姝,他才会获得安宁与幸福。

    江宴不明白自己是否非温庭姝不可,但他希望拥有她的一切,希望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似乎这样就能填满他内心的空洞缺失。为了这份爱,他愿意抛下过往的一切,过往的那些女人都不是他留恋的。

    温庭姝也不明白他所说的人生有滋味究竟是怎样的滋味,但是温庭姝觉得他此刻看她的目光很温柔,温柔得让她感觉他很爱自己,让她突然间不再计较他为何会让柯无忧瞒着她的事,不再计较他对他表妹那般温柔小心。

    江宴双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托向自己,脸凑近她的面庞,近距离地与她对视,低声问:“那你与我在一起欢不欢喜?”

    不知为何,面对着他期待的目光,温庭姝突然也生起了逗弄他的心理,她不由羞涩一笑,“我……我不想告诉你。”

    江宴凤眸眼尾小幅度的一抬,露出诧异之色,“姝儿,你也学会戏弄人么?”江宴眼眸微眯,突然把她推到在床榻上,恶狠狠地威胁:“你不告诉我,我就亲你。”

    温庭姝感觉他是喜欢自己这样的,因为他虽然佯装生气,但眉眼仍带着笑意,“那……我……”温庭姝含笑支支吾吾片刻,“我还是不告诉你。”

    江宴轻笑出声,手背轻蹭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姝儿,你其实巴不得我亲你的吧?”

    “才没有呢。”温庭姝轻哼一声,水翦双眸掠过丁点狡黠之色,“你表妹她还在等着你回去呢。”

    江宴微怔,随后微微一笑,“不急,那里不是有你的丫鬟和李擎么?若是有事他们会过来敲门的。”

    “哦。”温庭姝淡淡地说道。

    江宴唇角弧度加深,“姝儿,你拈酸吃醋不要太过于明显。不过,我喜欢你为我吃醋。”江宴此刻一直在意她前几日让他去找别的女人的话,“你甚至可以强势地命令我,不许去找别的女人。你的话,我不敢不听的。”

    “你最喜欢花言巧语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点都不精明,特别好骗?”温庭姝虽是指责的话语,但脸上并无怒色,反而还挂着浅浅的笑靥,“你躺着,我和你说一会儿话。”

    早知晓他真话假话参半,如今要计较也太迟了,温庭姝已经习惯了,而且这些话听着其实也让人心情愉悦。

    “你好骗么?你若好骗的话,我不会至今只得到过你一次。我一直以为自己手段高超,但最终却败在你这位端庄守礼的大小姐手上,为你魂牵梦绕,为你牵肠挂肚,可见你才是手段高超的那个,若是你有心,所有的男人都会被你玩弄得团团转。”江宴侧躺在她的身侧,笑吟吟地说道,他们似乎没有这样躺在一起好好过话,江宴感觉有些新奇。

    “你又在戏弄我。”温庭姝嗔了他一眼,“你总说要我命令你,说任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说要当我最忠诚的奴隶,做我的胯-下之臣,可是你完全是说一套做一套,根本在逗弄我而已,到底谁手段高超?”

    江宴微笑道:“我也希望你命令我啊,可是你从来不,至于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江宴微挑了下眉,“那是以前的话了。不做数,召之即来,可,挥之即去,不可。”

    “那最忠诚的奴隶,胯-下之臣呢?”温庭姝当初看到他这信时,羞得不能自已,甚至还有些生气,如今说起来,仍旧令人羞耻,温庭姝脸微微一热,却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温庭姝觉得自己似乎在与他调情。

    江宴的目光渐渐变沉,唇贴近她的唇,低喃道:“我如今已经是你的奴隶,胯-下之臣,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可以用尽手段来讨好你么?”

    温庭姝被他的眼神弄得火-辣辣的烧起来,耳根也在阵阵发烫,温庭姝觉得自己此刻是在与他较量,所以不愿认输,“先前你写信给我,说到那句胯-下之臣时,我其实有些疑惑,我只听闻韩信受胯-下之辱,却未听过什么胯-下之臣,你的意思是你要从我的胯-下经过,如此便算作我的臣了么?”温庭姝故意这样说道。

    江宴微愣了下,打量了下她的面庞,含笑道:“姝儿,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温庭姝其实是懂一半,不懂一半,江宴所说的胯-下之臣总是脱离不了男女之间的事情,可是温庭姝禁不住钻牛角尖儿,从胯-下之辱联系到他所说的胯-下之臣。

    然而温庭姝怎么想像都想像不出来,男人于女人胯-下如何才能行。

    自从和江宴有过亲密关系之后,温庭姝又想起他的那一句话,然后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让她很是想笑。

    不过这些话温庭姝也不好意思问江宴,自从和江宴在一起一次后,温庭姝便觉得自己在那事上见识太浅薄。

    她与宋子卿在一起时,只是略尽夫妻之情罢了,他一直是一个样,从未变过。

    温庭姝摇了摇头,怔怔地看着江宴,期待着他为自己释疑。

    看着她这懵懵懂懂的模样,江宴不由笑了下。

    “这话你若是从字面上理解么……”江宴微笑凝望着她,“姝儿,男人取悦女人,有很多种方式。”

    这个温庭姝当然知晓,他之前总是说一些甜言蜜语取悦她,离京时他让李擎送了很多礼物给她,也算是取悦她……不过怎么会扯到此事?

    就在温庭姝感到疑惑时,江宴忽然拉着她的手,亲了下她。

    温庭姝的手刚触碰到他的唇,有些茫然,他亲她算是取悦她么?这个他明明也很喜欢吧。

    正想着,指间忽然一阵湿意,温庭姝吃了一惊,猛地回过神来,见他凝望着她的目光含着笑意,又带点耐人寻味。

    温庭姝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看了眼指上的晶莹,不禁往他衣襟上一蹭,才收回手,笑嗔他道:“你又不是狗,舔我作甚?”

    江宴呼吸一滞,若不是她的表情太纯真,江宴几乎要以为她故意在挑逗他,看来宋子卿并未对她做那些事,否则她不会什么都不懂,她真不像是个已经嫁过男人的女人,或许她们这种大家小姐便是如此,以为男女之事便只为了传宗接代,不敢太过于出格。

    江宴看着她天真的神色忍俊不禁。

    温庭姝看他笑得如此开怀,感到莫名奇妙,“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江宴翻身仰躺,手臂挡在眼上,仍在笑,因为他止不住。

    温庭姝觉得他在笑话自己,温庭姝气极羞极,她到底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惹得他笑得如此厉害,温庭姝瞪着他,纤手狠狠拍了下他,“你再笑,我不和你说话了。”

    温庭姝说着就要坐起身,江宴却从背后搂住了她,把她捞了回去。

    温庭姝倒在他的怀中,他的月匈膛因为大笑而一起一伏的,弄得温庭姝的心也跟着一起一伏的。

    温庭姝脸臊得不行,他大概是在嘲笑自己无知吧?太过分了。温庭姝难得被江宴激起了那少许的好奇心,她非要知道不可。

    “江宴,你告诉我吧。”温庭姝直呼其名,想到他说自己可以命令他,便大着胆子道:“喂,我命令你告诉我,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宴闻言敛去笑容,目光沉沉,“好啊,姝儿,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温庭姝听他蛊惑的语气,脸莫名地一热,觉得他此刻看起来有些危险,但她求知欲心切,便凑过身去。

    江宴在她耳畔低语,言罢轻咬了下她的耳垂。

    温庭姝蓦然缩回身子,脸一红,又蹙了下黛眉,回身,手拍打了下他,嗔骂道:“你…简直下流无耻。”

    第83章 二更 ……

    “姝儿, 相信我,这么做,最愉快的人是你。”

    江宴伸手轻抬起温庭姝的下巴, 令她面对自己。

    温庭姝倚在他的身侧, 与他四目相对, 他此刻的眼眸敛去了笑意, 显得深邃浓暗,像是将人吞噬进去。

    温庭姝被他这双眼眸吸引, 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外头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屋内光线也变得昏暗起来,四周静寂, 令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暧昧难言。

    江宴的手缓慢地滑向她的耳际, 轻轻捏着她的耳垂, 声音有些暗哑:“姝儿, 想不想尝试一下?”

    温庭姝耳垂被他把玩着,身子不觉一颤,随后整个人变得发软无力起来,温庭姝也不知晓自己的耳朵为何如此敏感?他呢?会不会也有如此敏感的地方?在他的脸逐渐向她靠来时, 温庭姝不禁如此想。

    两人的唇逐渐接近, 彼此之间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温庭姝一直觉得他的喘息声很动听, 每每听着, 便会令她陷入心猿意马之中。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上,门声突然被人敲响。

    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惊散了两人。温庭姝和江宴对视一眼, 眼眸中都有着惊讶之色,他们刚刚是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就要吻了起来。

    “爷,是属下。”外头传来李擎的声音。

    江宴先移开目光, 手握成拳头,抵着唇,清了嗓子,才气定神闲地冲着外头问道:“何事?”

    李擎在外头回禀道:“秦小姐喝药的时间快到了,但秦小姐一直不肯吃晚饭。”

    不知不觉间,温庭姝和江宴已经在房中待到了天黑。

    “知道了。”江宴淡淡地回应,随后看了温庭姝一眼,她正整理着微微凌乱的衣服,低垂着眼眸,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温庭姝整理好衣裙,又掠了掠鬓发,一转头却发现江宴在盯着自己,温庭姝有些疑惑:“怎么了?”

    江宴微微一笑,“没什么。我突然想到,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吃过晚膳呢,待会儿一起吃吧。”

    温庭姝想了想,还是道:“天已经黑了,我还是回去吧。”

    江宴扬眸看她,“姝儿,不是说好了要留宿在这的么?”

    温庭姝看着他笃定的脸色,还以为自己真答应了他,然而她细细一想,自己根本没有答应他要留下来,这人真是……温庭姝含笑睇了他一眼,“我好像没有答应你吧?”

    江宴抚了下额,一脸认真:“没有么?我记得你明明答应的。”

    “你又在逗我。”温庭姝看着他故意露出失望神色,便道:“我来得匆匆,没带衣物等东西,明日……我再来,顺便把两个丫头带过来。”

    温庭姝觉得自己似乎与他相处得越来越好了。

    江宴内心轻叹一声,决定见好就收,江宴伸手搂住她,携起她的手吻了下她的手腕,期待地说道:“那你记得明日带点衣物过来。”

    温庭姝犹豫了下,羞涩地点了下头,然后又急忙转移话题:“对了,我搬去了木香坊。你可知晓?”

    江宴看穿她的心思,唇角微扬,“听李擎说了,我还听说你如今已经能够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另觅良人了。”

    听出他在意有所指,温庭姝只当没听明白,她看向窗户,语气平静地说道:“外头天好像很黑了,我们出去吧。”

    江宴见状微不可察地叹了声。

    温庭姝从床上起来,当着江宴的面弯下腰肢穿上绣鞋,温庭姝感到有些害羞。

    江宴笑看着她,随后起身,一腿屈膝跪地,弯下腰帮她穿鞋,一边戏道:“穿鞋这种事怎么能让你这大小姐自己做的呢,得让我这奴隶,胯-下之臣来做啊。”

    温庭姝的玉足被他握在手中,温庭姝愈发羞涩,一听闻他的戏语,只把玉足当做手,往前一踢,却踢在他强健结实的胸膛上,他岿然不动,皱都不皱一下眉头,她的脚趾头却隐隐生疼。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温庭姝有些慌张起来,他身份毕竟尊贵,肯放下身段为自己穿鞋已是难得,自己却还得寸进尺踢他,这实在不像话。

    江宴脸上并无怒容,反而愉快地笑了起来,“姝儿,你这一踢,倒是踢进了我的心里。”

    温庭姝却更加慌乱起来,“我踢到你的心口了么?很疼?”温庭姝想要站起来帮他检查一下,然而鞋子没穿好起不来,温庭姝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疼倒是不疼,你这一只玉足就跟羽毛似的拂过我的心口,叫我有些心痒难耐。”江宴极其认真地说着挑逗的话语,在温庭姝的错愕之中,他俯首而来,唇贴在她的膝盖上,落下一吻,然后抬起凤眸,笑吟吟地看着她。

    * * *

    温庭姝不肯留下来吃晚膳,与秋月坐上了马车回了木香坊,江宴不放心温庭姝,让李擎护送她们回去。

    秋月一坐上马车,立刻忍不住说道:“小姐,您怎么如此放心世子?咱们就这么回去,他们表兄妹两人不就能独处了?”

    方才她听闻世子挽留小姐,便想说自己回去拿衣物过来,岂料小姐执意要回,她站在一旁,也插不进嘴。

    温庭姝微微一笑道:“难道前几日不也是如此么?”

    秋月愣了片刻,“那几日是因为咱不知晓啊,如今知晓了,小姐您还能如此淡定么?奴婢觉得那秦小姐根本就是喜欢世子,你和世子不在的时候,我们好说歹说她都不肯吃饭,世子一去,她就肯吃了。我看她以后要赖上世子了。”

    秋月不知晓秦婉蓉遭遇的事,所以对秦婉蓉看不顺眼,温庭姝无法告诉秋月她的遭遇,温庭姝叹了声,“秦小姐受了惊吓,不信别人,只信她表哥,这也正常。以后你不要说她不好了。”

    秋月撅了噘嘴,有些不服气,但对上温庭姝有些严肃的目光也不敢说反驳的话。

    李擎送了温庭姝回了木香坊的宅子,便离去了,一句话也没和秋月说,秋月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暗骂一句:呆头鹅。

    春花正在屋里等着两人归来,她平日里睡得着,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却还坐在桌前,托着摇摇欲坠的脑袋,半昏半醒,直到秋月喊了她一声,她才彻底清醒过来,看到温庭姝,连忙站起身,行礼,“小姐。”

    温庭姝微颔首,问:“赵小姐走了么?”

    春花忍着打呵欠,“走了,太阳落山时便走了。”

    “她可有留话?”

    “没有。”

    温庭姝点点头,又问:“有热水么?我想洗一下身子。”

    春花回道:“有,奴婢让厨房烧上了。”

    温庭姝见她眼皮都快耷拉下去,便笑道:“你去睡吧。有秋月在就行。”

    春花如释重负,欢欢喜喜地行礼退下。

    秋月看着她的背影,嘿嘿笑道:“春花上辈子大概是瞌睡虫吧。这么能睡。”

    温庭姝也笑道:“你也别这样说她,春花可起得比你早。”

    秋月笑嘻嘻道:“算起来她睡得还是比我多。”

    温庭姝摇了摇头,失笑。

    “小姐,你还没吃晚膳呢,我先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方才也忘记问春花了。”

    秋月不提起温庭姝还不觉得饿,之前在江宴的宅邸时,江宴去客房劝说他表妹吃东西,温庭姝也没去看,是秋月偷偷去看的,所以温庭姝也不知晓江宴是如何劝说的。

    温庭姝虽然有些饿,但又觉得没什么胃口。

    * * *

    温庭姝记得与江宴的约定,次日,早早便起来梳洗了,又让春花挑了两名手脚伶俐,做事周到的丫鬟,秋月则帮她收拾了一些衣物以及一些胭脂水粉等东西。

    温庭姝看着秋月收拾东西,神色犹豫不决,江宴让她留宿,她便留宿,会不会太主动了?

    秋月一回头,看到温庭姝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隐隐猜测到原因,便问:“小姐,怎么了?”

    温庭姝思索了一会儿,道:“要不这东西就不收拾了,今日还是回来住吧。”

    秋月心中叹气,随后又笑嘻嘻地劝道“小姐,您既然要和世子好,偶尔也该主动一些,之前世子不是一直来找您,又留宿在您这?您去找他,住在他那里,这叫礼尚往来,这也是一个礼字。”

    温庭姝闻言不觉一笑,“歪理。”

    秋月皱着眉头道:“小姐,这会儿您一定要守着世子,那秦姑娘恁般楚楚可怜,世子又是个风流多情的,您不看着他,他们表兄妹日夜相处,要是看对眼了如何是好?所以您一定要去。这表妹住到几时,您便住到几时。最好寸步不离的守着世子才好呢。反正这几日柳先生也不去铺子里,您也可以不去铺子里。”

    温庭姝听了秋月这话,不禁想到昨夜江宴和秦婉蓉相处的画面,心中虽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温庭姝最后还是没有做出决定,只是任由秋月收拾了东西搬上了马车。留不留宿,到时再说吧。

    第84章 画册 ……

    江宴宅邸。

    昨夜江宴做了一个噩梦, 他又梦见了过去那件事,醒来后,内心的懊悔又渐渐开始疯长。

    江宴要了热水, 洗去一身冷汗, 修整仪容之后, 便往客房而去。

    秦婉清这几日不怎么吃饭, 昨日却与仆妇说了,她喜欢吃糖炒栗子, 江宴便让李擎去买了糖炒栗子回来, 秦婉清吃了一半,江宴想到这事, 便与李擎说道:

    “表妹喜欢吃糖炒栗子, 你再去买一点回来吧。”

    李擎问:“爷, 现在去么?”

    江宴微颔首, “现在就去吧。”

    李擎想了片刻,道:“爷,有件事不知该不该与您说。”

    江宴淡瞥了他一眼,“说。”

    李擎道:“温小姐也爱吃糖炒栗子。”

    江宴先是一怔, 而后凤眸掠过诧异之色, “你如何知晓?”

    李擎回禀:“昨日属下买了糖炒栗子回来,碰到温小姐和秋月姑娘, 秋月姑娘问属下买了什么, 属下说是糖炒栗子,秋月说温小姐也爱吃糖炒栗子, 她以为这糖炒栗子是爷您买给她家小姐的。”

    江宴面色渐渐沉下,他竟然不知晓温庭姝喜欢吃糖炒栗子,随后想到什么, 他心口猛地一跳“你如实回答了?”

    李擎表情滞了下,才回:“属下只是说是爷要吃的,不过她们似乎没信。”

    江宴抬起手揉了下眉心,随口看向李擎,有些恼:“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想吃的?”

    李擎无言以对,就算说是他吃的,她们也照样不信吧?

    江宴内心有些烦躁,担心温庭姝会误会他对她不上心,“你去买两份吧。”

    “是。”李擎领命而去。

    秦婉清刚刚起来没多久,还坐在床上出神,这几日她从未出去过,不论江宴怎么劝说,她都不愿出去,像是怕见到人。

    她的状况比前几日好了许多,面色也没那么苍白憔悴,看到江宴到来,秦婉清呆滞的神色才有了些许变化。

    伺候她的仆妇正守在一旁,为难又忐忑地看着江宴,显然她无法劝说秦婉清梳洗。

    “你出去吧。”江宴淡淡对那仆妇说道。

    仆妇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退下,江宴走到床旁边坐下,拿起帕子沾湿水,拧干之后,携起她的手,秦婉清下意识地躲了下。

    江宴抬起眼眸,脸上浮现一安抚的微笑,秦婉清这才任由着他帮自己擦拭手。

    秦婉清视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移动着,秦婉清从未见过这位表哥,但她一直有听说过,只是家里人从来不愿意谈起他,而且似乎还对他怀着莫名的恨意,秦婉清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之所以早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江宴造成的。

    秦婉清遭遇那件事之后,根本不想活了,可是这位表哥却救了她,还一直殷勤的照顾着她,劝她好好活着,他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忧郁又含着痛苦,让她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过某种牵扯。

    秦婉清看着他,他的动作很温柔,很小心翼翼,让秦婉清心不由得加速跳动起来,前几日她一直痛不欲生,没有心思去考虑男女之事,这会儿被江宴如此温柔的对待,秦婉清不由生起别样心思。

    江宴察觉到秦婉清的目光,并不避讳,主动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外边天气很好,不冷亦不热,今日出去走一走可好?”

    秦婉清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见她肯出去走动,江宴这才放心来,将帕子放在床榻旁小几上的盥盆中,又拿起来,再次拧干,犹豫了下,问:“可要我帮你擦脸?”

    秦婉清一愣,只觉一股热流涌向面颊,不觉低下了头,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吧。”

    秦婉清如今已经没了轻生的念头,便注重起男女之嫌来,她接过江宴手中的帕子。

    江宴看到她面庞有些红,一副羞涩的模样,江宴眉微蹙了下,自己的举动似乎令她误会了什么。

    江宴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脸上,不得不承认,他这位表妹生得很美,只是这样的美色却没让江宴心动,面对着她,他总是会想起她那可怜的兄长,然后内心会变得痛苦起来,江宴其实很怕看到她,可是又不得不照顾她,似乎只有如此,内心的痛苦煎熬才能减少些许。

    江宴其实想问她为何会与家人分开,她的家人如今在何处,他想要把她送回去,以免她的家人担忧,只是前几日他问过她一次,一提起那事,她便浑身发抖,露出极度恐惧之色,江宴便没有再问下去。

    江宴打算等她情绪再稳定一些,再问她,他有些后悔当时直接将那几人给杀了,不然也许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讯息。

    李擎刚出大门口,便碰到了温庭姝和秋月,秋月看到他,心中一喜,立刻将他拉过来帮她搬东西。

    温庭姝戴着面纱,低着颈项站在一旁默默不语,内心感到有些羞耻。温庭姝都不知晓秋月瞒着她偷偷装了那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搬过来这里住了。羞死人了,但这会儿温庭姝也不好当着人的面责备她。

    李擎看着眼前箱子,衣包等物,有些头疼,他只有两只手,根本拿不了那么多东西,“秋月姑娘,这东西有些多,我进去再叫一人手吧。”

    听闻这话,温庭姝更加羞得满面通红,不禁嗔了秋月一眼,秋月却没发觉,只冲着李擎说道:“那你先把我家小姐带进去吧,我守着这东西,你快去快回。”

    “嗯。”李擎走到温庭姝面前,躬身行礼,“温小姐,请随我进去啊。”

    温庭姝庆幸自己此刻戴着面纱,不然她真的没脸见人,她微颔首,又叫着一旁的两名丫鬟跟上她,随后徐徐跟在李擎后头。

    温庭姝心中窘迫,有意缓解气氛,便问李擎道:“你方才要去何处?”

    李擎恭敬地回道:“世子让我出去买东西。”

    一问一答后,两人皆沉默下来,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尴尬。

    温庭姝又问:“秦小姐情况如何?好些了么?”

    李擎摇了摇头,“不大清楚,我没来得及去看。”

    他这么一说,温庭姝也没话可问了,于是住了口。

    李擎带着温庭姝走了客房的方向,江宴此刻是在秦婉清那里照顾她吧。

    到了客房门前,照顾秦婉清的仆妇守在外头,屋门开着,李擎问了那名仆妇,得知江宴在里面,便领着温庭姝进去,温庭姝让两位丫鬟在外头等着。

    到了内房门口,李擎往里喊了声:“爷,温小姐来了。”

    没片刻,江宴走了出来,狭长的眼眸落在温庭姝身上,里面含着愉快的笑,携起温庭姝的手,随后与李擎说道:“你去忙吧。”

    李擎躬身退下。

    江宴携起温庭姝的手进了屋,秦婉清正在吃早膳,上面摆着两副碗筷,江宴应该是与她一起吃的。

    看到温庭姝,秦婉清起身,有些拘谨地向温庭姝行了一礼,温庭姝微笑还了一礼。

    昨天两人已经见过面,但因为秦婉清有些怕见生人,江宴便没有让两人认识,这会儿见秦婉清好了些,便与她说道:

    “婉清,这是我的……未婚妻,你可以叫她表嫂,亦可以叫她温小姐。”

    江宴此言一出,温庭姝和秦婉清脸上都有些错愕之色。

    江宴回眸看着温庭姝,冲着她温柔一笑,“姝儿,昨夜我与你说过了,婉清是我的表妹。”

    从他口中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温庭姝心慌意乱起来,忍着羞涩,又与秦婉清见了一礼,表面仍旧是端庄守礼的模样。

    秦婉清也还一礼,心中难言失落,昨夜看到她,秦婉清便猜测她与江宴的关系,猜来猜去都猜不到她是江宴的未婚妻,若是未婚妻的话,她应该也是大家出身的小姐,为何还未成亲就与自己的未婚夫如此亲密?这不是十分出格的行为么?

    温庭姝待屋中待了片刻之后,便出来了,江宴跟着她出来。

    “我带了两个丫头过来。”温庭姝说着便把站在一旁的两名丫鬟叫了过来,“她们做事周到,人也机灵,先让她们服侍你表妹吧。”

    那两丫鬟立刻向江宴行礼问安,江宴微颔首,看着温庭姝笑道:“我信得过你。”

    江宴看向一旁的仆妇,“张婶,你先带她们两人去找李总管,就说她们两人是侍候秦小姐的,让他安排住的地方。”

    那仆妇点头应是,随后领着两名丫鬟离去。

    这会儿廊下只有两人,江宴故态复萌,突然几步将她逼至廊柱,低头凑近她:“姝儿,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不介意吧?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最好,说你是友人,我们却如此亲密,似有不妥,说你是我的情人,我又觉得辱没了你,你明明是独一无二的。”他温柔地对她进行甜言蜜语攻势。

    温庭姝感觉脸一阵阵发烫,就怕有人经过看到两人在腻腻歪歪,实在不成体统,“那你也该提前与我说一声吧。”

    “这的确是我不对,我忘了,下次一定。”江宴微笑道,随后又问:“衣物带过来了么?”

    明明是极为平常的话语,但在他那深沉的目光之下,这话仿佛带着某种暗示,让人禁不住脸红耳热,温庭姝佯装镇定,“带了,李擎帮忙去拿了。”

    “东西就放在我的卧室,客房就不准备的哦。”江宴低声亲昵道,一手轻轻抚弄着她的秀发,指尖又假装不经意似的,碰了碰她的耳垂。

    温庭姝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下,觉得他故意的的,温庭姝不回答他的话,笑道:“要不你先进去吧,别让你表妹等着急了。”

    江宴也不理会她话,“姝儿,你真的是好敏感,就轻轻碰你一下,你都如此有感觉。”江宴轻笑,在她要摆出生气的面容前,又转移了话题,“你吃早膳了么?”

    温庭姝刚升上来的怒气又降了下去,有些无奈,“我吃过了。”

    “那就好,你午膳想吃点什么呢?我让厨房给你做。”江宴收回了手,不再逗弄她。

    温庭姝见他收回手,紧提的心放下,在这随时有可能被人看到的地方,温庭姝是不好意思与他亲热的,“没关系,便与平常一样就行。”

    江宴轻摇了摇头,“那怎么能行?姝儿,你喜欢吃什么?我想记住你的喜欢。毕竟作为奴隶,胯-下之臣,我想要竭尽全力的取悦你这位大小姐。”

    温庭姝脸一热,嗔道:“你又不正经。这种话能不能别在这种地方说,也不嫌羞人。”

    “那以后就在床上说好了。”江宴含笑说道,“姝儿,你喜欢吃什么阿?”

    温庭姝索性当做没听到他前面的话,想了想,“我喜欢吃杏仁豆腐,还有……白米糕。”

    “好,那我就叫厨房给你做。”

    他愿意记住她的喜好,温庭姝内心其实有些高兴,随后又想到秋月说的主动,便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江宴想也没想,便道:“我喜欢吃你。”言罢俯身蓦然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温庭姝一怔,而后连忙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看见,才放心,温庭姝气得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如此不要脸,她以后都不想主动了。

    温庭姝推开他要走,江宴却顺势将她拽进怀中,手禁锢着她,低头凝望着她嫣红的唇,“姝儿,我昨夜便留意到了,你涂得的口脂可是我送你的吧,我记得这个颜色。”

    温庭姝缩在他怀中,正挣扎着,里面忽然传来秦婉清的几声轻咳,像是很不舒服,两人动作同时一顿,江宴遗憾地叹了声,随后放开了温庭姝,“姝儿,你先去我的房间等我好么?我马上就过去。”

    “好。”温庭姝看了屋内一眼,眼眸中有着些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幽怨。

    江宴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指腹轻蹭了下她唇上的口脂,微笑道:“姝儿,你是记住了我的话了吧,等我回房,我一定要好好品尝你。”

    不知道为何,温庭姝总觉得他这话有股在安抚她的感觉,明明觉得自己应该体谅他,然而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些许不舒服,她勉强笑了下,“又不是吃的东西,什么品尝阿?”

    “不是有句话叫秀色可餐么?”江宴凤眸扬了下,笑道,“你若是觉得无聊的话,你可以看看书。我最近也爱上了看书,所以在房中添置了一书架,里面摆满了书籍,里面或许有你喜欢的。”

    温庭姝点点头,没有注意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转身往他的主屋方向而去,江宴看着她离去之后,才进了屋。

    温庭姝识得去主屋的路,来到江宴的主屋时,秋月和李擎也在,秋月正指使着李擎放东西。

    温庭姝见状,黛眉微蹙道:“秋月,你怎么能指使人家干活?太过无礼。”

    不等秋月说话,李擎倒像是怕温庭姝怪罪秋月似的,替她解释:“这都是我自己要做的,与秋月姑娘无关。”

    秋月闻言偷偷抿着嘴笑。

    温庭姝看着李擎木讷却含着些许担忧的的面庞,内心也暗笑,随后看了秋月一眼,“就算如此,秋月你也不能光看着。”

    秋月敛去笑容,“奴婢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温庭姝这才看向李擎,“你不是要帮世子买东西么?你去忙你的吧。”

    李擎躬身退下。

    秋月看着李擎的背影,一直看到再看不见才肯收回目光,一回头却看到自家小姐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似曾相识,倒像是江世子看人时的眼神。

    “小姐,你别这样看奴婢,奴婢有些害怕。”秋月平日里在温庭姝面前总说江宴的不好话,但一到了江宴面前便犯怂,所以看到温庭姝用这种眼神看她时,她内心是真有些犯怵。

    “秋月,你喜欢李擎么?”温庭姝微微一笑,问道。

    秋月小脸瞬间燥热起来,她心虚道:“才没有,奴婢怎么会喜欢这呆头鹅。”

    “是么?”温庭姝也不戳破她的谎话,悠悠说道:“本来我还想和江宴说一下你和李擎的事,不过你既然不喜欢他,我便不做这牵线人了,改日我再给挑一门好亲事,你不是喜欢粉雕玉琢的人儿么?我改日帮你物色一下。”

    秋月急得满脸涨红,“小姐,您也学会逗弄人了,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小姐的。”

    温庭姝莞尔一笑,“你真想当老姑娘么?”

    秋月以前是想过,但是现在却又不想了,可是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好意思回答,秋月却越发羞耻,“当就当么,有什么大不了。”

    温庭姝见她嘴硬又急得不行,便不再逗她。

    想到江宴说的书架,温庭姝走进他的卧室,看到里面的确放了一紫檀木书架,上面摆放满了书籍,昨日她未曾留意。

    江宴的卧房极尽奢靡,与他倒是极为相衬的,屋内又干净开阔,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香几上放着一鎏金卧狮香熏炉,里面还焚着香,香气袅袅弥漫在室内。

    温庭姝走到书架旁,温庭姝一眼扫去,随后从里面拿出几本,都是她没看过的书,而且闻所未闻,有的是志怪话本,还有一些名字听着就不大正经,温庭姝没打开看,放了回去。

    温庭姝拿了一本志怪话本,这志怪话本是由多则小故事结合起来的,一则故事很短,温庭姝很快便看完了,看了几则后觉得很是新奇有趣,便斜倚着书架,津津有味地继续看了起来,温庭姝看得很快,可谓一目十行,一本志怪话本很快被她看完,温庭姝意犹未尽,将那话本放了回去,又去找别的来看。

    温庭姝忽然看到一本装帧得很是精雅的书,封面是素白洒金绢面,没有书名,上面画着一男一女于花前月下荡着秋千,女人坐在男人的怀中,男俊女靓,人物画得栩栩如生。

    但温庭姝的注重点却是这秋千荡得太高了,温庭姝吃了一惊,这秋千明明很宽,足够坐两个人了,为什么女人要坐在男人的身上,不怕摔下了么?温庭姝无法理解,但见是画,人物风景又画得栩栩如生,温庭姝便起了兴致,便拿着这本书到桌前坐下,准备慢慢地看。

    温庭姝翻看第一页,仍旧封面上的一男一女,男人从背后抱住女人,两人撑在桌面上,看着鱼缸里的鱼戏水,温庭姝看着皱了皱眉头,觉得这画实在是奇怪,还有些不正经,看鱼便看鱼,为什么两人还有黏得这么紧,看着还是大白天的,这两人也不怕被人看见,温庭姝越来越生气,本来还觉得绘画的人画技高超,如今却觉得绘画人也不大正经。

    温庭姝又往下翻了一页,当看到上面的画时,眼睛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伸手捂住眼睛,嘴里“哎呦”一声。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画了,温庭姝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层绯色,而后蔓延至面庞,耳根。

    温庭姝没想到江宴会私藏这种画,还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真是不知耻,温庭姝不由在心底暗暗骂了他一句,温庭姝将画册合上,起身本打算把画放回去,突然又想到江宴昨日与她说的那句胯-下之臣,突然有了些许求知欲,她犹豫了下,回头看了眼外头,见无人,才放下心来,她坐回到椅子上,心扑通扑通乱跳,面红耳赤,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心虚。

    她轻颤着手,翻开刚才看过的那一页,当看到那两名衣衫不整,正打架的一对妖精时,温庭姝不禁脸一热,又捂住了一双眼,然后拉开一条缝隙去看。

    温庭姝之前从未看过这种画,她的嫁妆里似乎有,但温庭姝觉得羞耻,全都用来压箱底了。

    温庭姝想要找到江宴说的那个,便又翻了一页,这幅还是秋千荡架上的那幅,不同的是底下少了衣物,温庭姝只是匆匆扫了一眼,立刻翻了一页。

    这次是假山洞。想到自己和江宴在假山洞发生的事,温庭姝脸一热,连忙又翻了一页,竟让她看到了江宴说的那个。

    温庭姝看得脸红红的,不由挡住了眼睛,忍不住低斥了句:“真不要脸。”

    说话间,一道暗影袭来,一只修长,温润白皙的手蓦然按在画册上。

    “是谁不要脸?”耳畔传来江宴优雅又低沉的声音,以及他灼热的气息。

    第85章 心慌 ……

    温庭姝从未觉得如此羞耻过, 她偷看画竟被江宴当场发现了,温庭姝想合上画册,但画册却被江宴用力按住, 温庭姝力气根本敌不过他, 那画里的人物便进入了两人的视线。

    江宴以为温庭姝若是不小心翻到这画, 只会骂他一句下流无耻, 然后满脸羞耻的把画放了回去,却没想到温庭姝会看这画, 江宴觉得十分稀奇, 不禁生了逗弄心理,想看她粉面嫣红, 秋波含嗔, 羞得不能自已的娇俏模样。

    那对他而言, 简直就是人间极大的美景。

    江宴手放在她的香肩之上, 目光落在那面前的画上,凤眸微暗,脸一侧,低声道:“姝儿, 没想到你求知欲如此心切。”

    温庭姝听到萦绕耳边的微微喘息声, 只觉得脸烫得不行,仿佛被火炉烤过一般, 心也咚咚乱跳起来。

    他的手一离开, 温庭姝便急急忙忙合上画册。

    “我是不小心翻到的。不是故意看的。”温庭姝急切地解释道,然而越解释越脸红, 温庭姝听见他的低笑声,头低得恨不得躲到桌子下面藏羞。

    江宴手顺着她的肩膀滑落至手臂,紧了紧, 扬眉微笑:“真的么?不是故意看的?”

    “当然是真的。”温庭姝羞得不能自已,蓦然站起来回身面对着他,蹙眉道:“倒是你,这种东西怎么随意把它放在书架上?我本来以为是正经的画,却没想到是这种东西。”

    “不然这种东西该放在哪里?”江宴笑道:“姝儿,你出阁时难道没有看过春宫画图么?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的确没看过,但自己若是回答他说自己没看过,似乎显得她很无知一般温庭姝默不作声,很不喜欢他用这般戏谑的口吻与他说话。

    江宴看着她一脸肃然的模样,担心她生气要走,便不再逗她,“好吧,是我的错,下次我把它藏得隐秘一些,绝对不会被你发现。”江宴含笑说着,拿起那画册走到书架旁放好。

    温庭姝听着他这话倒是有些惭愧起来,觉得自己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感觉,正要说点什么,江宴却先开了口:

    “姝儿,这有你喜欢看的书么?”

    温庭姝想到那志怪话本,便走了过去,拿下自己方才看过的话本,目光不经意扫过那本画册,脸微微一热,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看他,“这本挺好看。”

    江宴随意地斜倚着书架,眼神专注地凝望着她,微笑道:“我也觉得很好看,我突然很怀念我们之前在梨香小院一起看书的那晚,我们今晚要不要也一起看?”

    温庭姝不信他真只是想和她一起看书,她眼眸微眯了下,往他身旁靠近了些许,“你真的怀念么?”

    注意到她的小表情,江宴笑了下,“真的。”她这角度刚好让江宴能够伸手轻抬她的下巴,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温庭姝的下巴之时,温庭姝暗暗懊恼,她怎么忘了,江宴只要一找到机会就会对她出手。

    江宴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的唇,紧接着俯身欲亲吻她,在他的唇即将碰到她的唇时,温庭姝蓦然转开面庞。

    江宴的唇轻擦过她的耳垂,她没忍住轻颤了下,江宴动作滞了片刻,唇微翘起,“姝儿,我看到你放在外面的东西了,我让人把你的东西搬到我卧房可好?”

    说着放开了她,江宴本来以为温庭姝就算留宿也只是留宿一夜,却不想她带如此多的东西来,江宴不由有些惊喜。

    温庭姝看着江宴脸上难以掩饰的愉悦笑容,内心顿时又羞又气起来,想责备秋月一番。

    温庭姝本来只是考虑要不要留宿,秋月却瞒着她收拾这么多东西搬上马车,等到来时她从马车后车厢取出东西来时,温庭姝才发现。

    “不用。”温庭姝脸一阵阵发热,她觉得他大概以为她要搬来这和他住了,再想到自己看春宫画的事,温庭姝愈发觉得丢脸,他会不会误以为她是急不可耐之人?

    这般想着,温庭姝端正姿态,冷冷地说道:“你不要误会,这些东西都是秋月收拾的,我并没有说要留宿。”

    江宴面色微滞,暗悔自己得意忘形。

    转眼间江宴面色又恢复从容,淡定地笑道:“我知晓,你们这些大家小姐出行一次,就跟搬家似的,一日要换几身衣服,隔一会儿又要补一下妆容,带的东西自然多。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东西放在卧室方便你拿。”

    温庭姝虽然知晓他这句话是为了不让自己尴尬才说的,但她内心的羞耻仍旧敛去不少。就当做是这样吧。

    “先放着吧。”温庭姝语气清淡道,“你刚刚进来可有看到秋月那丫鬟?”

    “没看到。大概是去玩了吧。”江宴微笑道。

    温庭姝内心有些不高兴,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到哪偷懒去了,她若是在的话,提醒他江宴来的事,她也不至于如此丢脸。

    江宴看着她面有倦容,伸手碰了碰她的面颊,柔声道:“姝儿,你今日起得想必很早吧,这会儿还不到午时,你可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温庭姝的确有些困,但一听他这句话便瞬间清醒了几分,实在不怪温庭姝多想,如今一听江宴说躺下这种话语,温庭姝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想做那种事,温庭姝防备地看了他一眼,略一犹豫,正色道:“你给我安排一间客房吧。”

    “为何要客房?”江宴凤眸掠过诧异,随后又反应过来,无奈一笑道:“姝儿,你不会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吧?”他这会儿没怎么起不好的念头,他最主要的还是在心疼她。

    难道不会么?方才在秦婉清的客房外,他还对她说一些极其暧昧的话,温庭姝此刻一点都不相信他。

    面对她质疑的目光,江宴道:“真没怎么想。”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软语妥协道:“你可以在我这睡,我出去,不打扰你。”

    温庭姝还是不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不相让。

    最后江宴还是先服软了。笑中带着纵容,“好,我给你安排客房行了吧。”江宴觉得自己似乎被她吃得死死的。不过他也没那么可怕吧?

    也许他应该收敛一下自己,在她面前莫要太过于热情,江宴暗忖,可是一遇见她,他就克制不住自己,还真是糟糕的习惯。

    江宴为温庭姝安排了客房,不过都在同一个院子里,还很近,温庭姝让秋月将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客房。

    秋月还嘟囔着嘴不乐意,“小姐。您在这住客房和秦姑娘有什么区别?世子若去找秦小姐,您也不知道啊。”

    温庭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靠坐在床上,正打算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再叫自己那两名丫鬟来叮嘱她们一些事。此刻听闻秋月的话,温庭姝又想到她擅自主张带了那么多东西的事,还有她方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事,不觉蹙了黛眉,瞬间又来了气。

    “死丫头,我问你,谁让你带这么多东西过来的?”

    她就算在这就留宿也最多留宿一夜,因为担心自己带的两名丫鬟不够熟手出了茬子,自己在也好盯着些。

    温庭姝不过让她收拾简单的更换衣物以及其他一些东西而已。却不想这死丫头竟趁她不注意,带了这么多东西,害得她在李擎和江宴面前没脸,自己真的是惯得她无法无天了。

    秋月也不知道温庭姝为何会突然生气,她低着头,撅着小嘴,小声说道:“小姐,奴婢也是替你着急的,你若不在这看着世子,他可能就要被他表妹抢走了。江世子昨日买的糖炒栗子分明是给那秦小姐吃的,糖炒栗子也是小姐您爱吃的,为什么您与世子相处这么久,他都不知晓您爱吃糖炒栗子,秦小姐才来几日啊,他便清楚了她的喜好……”秋月原本想说江宴对温庭姝并不上心,但见她面色越来越冷凝,便住了口。

    温庭姝沉默下来,心口像是堵着块大石,既沉重又烦闷。

    她忍不住斥秋月:“死丫头,我用得着你替我着急?他对他表妹只是有些愧疚,我信得过他。”虽是如此说,温庭姝的心却在犹豫,心里不禁在想着秋月刚刚说的话。

    自昨日起,温庭姝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糖炒栗子这事,但被秋月一提起,她无法再当做没发生过。

    秋月有些不相信她的话,忍不住嘟囔道:“难道小姐派了两名丫鬟过来,不就是因为不想让世子照顾秦小姐,又不信任世子,才让她们两人伺候秦小姐,还有盯着他们两人么?”

    被秋月戳中了那层隐秘不为人知的心思,温庭姝脸瞬间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抚着一起一伏的心口,恨恨地骂道:“死丫头,你……你存心想气死我不成?到底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

    秋月没想到温庭姝会动如此大的怒火,吓得慌了起来,“小姐,奴婢知错了,你消消气,气坏身子可不好。”

    秋月越说温庭姝便愈发生气,她指尖往她额头一戳,嗔怪道:“你怎么会知道低头认错?你头都仰到天上去了。”

    温庭姝此言一出,秋月连忙将头埋得低低的。

    温庭姝心中的气仍旧没消,她的确是太纵容秋月了,温庭姝本来对她擅作主张一事没那么生气的,如今见她事事自以为是,内心便恼怒起来,“如今我不和你提世子和秦小姐一事。就说你擅作主张带了这么多东西的事。”温庭姝稳了稳气息,才道:“方才在大门外,因为有人在,我才没有说你,我让你带这么多东西来了么?这事传出去,你叫人怎么看我?”

    秋月不由将头埋得更加地低了。

    温庭姝皱眉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秋月连忙抬起头看她,她内心也有些慌了起来,她是觉得温庭姝已经和离,又搬出来住了,便觉得她不会顾忌那么多,而且江世子的宅邸那么幽僻,周围也无人居住,也不担心被人撞着,但看到温庭姝发如此大的火,她也不敢再反驳她。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秋月缩着身子,一副受教的模样,“是奴婢无知。”

    温庭姝狠着心说道:“以后你再敢擅作主张,你就回温府去,我这容不得你了。”

    秋月一听,瞬间吓得眼眶一红,慌张道:“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温庭姝看着她小脸吓得惨白,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不再斥责她,“行了,记得以后长长记性,别忘了我今日所说之话。”

    秋月连忙道:“奴婢一定长记性,下次决定不会再犯。”

    温庭姝觉得精神有些疲惫,这会儿又不想看她,便道:“你出去吧,我累了,你去看看桂儿和春莺吧。”

    秋月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奴婢这就去看她们。”言罢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秋月离去后,温庭姝却没了困意。

    昨夜她一宿没有睡好,起得又很早,这会儿有些犯困起来,然而此刻她又心乱如麻,根本无法睡下。

    反复想着秋月所说的话,以及这两日自己看到的事。

    自己真的有这么担心江宴会变心么?温庭姝其实很想相信他,可是每每他的身边有女人出现,她内心就会禁不住的胡思乱想。这其实就是因为自己内心对他根本不信任吧。

    她和他真的能够一起走下去么?温庭姝心中不由升起沮丧的情绪。

    秋月出来时,顺道去了江宴的主屋偷瞄了一眼,没看到人在,便出了院子,刚好碰到李擎过来。

    李擎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感到有些奇怪,“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没见过人哭的样子么?秋月在温庭姝挨了一顿骂,这会儿又见他如此不识趣,对他也没好脸色起来,“关你什么事,别多问。”

    李擎见她生气,便不再多问,“秋月姑娘,你家小姐还在休息么?”

    秋月冷冷道:“在睡,有事?”

    “爷让我过来问问。”

    “他自己怎么不过来呢?”秋月轻哼一声,“我问你,你家世子呢?”

    李擎下意识地回:“在前面的亭子里。”说完他面色变了下,似乎有些后悔。

    秋月内心乖觉,问道:“和谁在一起?”

    李擎顿了片刻,才如实回答:“和秦小姐。”

    秋月皱了皱秀气的眉,随后又问:“春莺和桂儿也在那里么?”

    “在。”

    “你带我过去吧,我家小姐有事让我找她们两人。”

    李擎有些不愿意,但看秋月一直直勾勾地瞪着他,大有他不带她去她就不给他走的架势,李擎无可奈何,带着她前往亭子。

    秋月还没有去到亭子里便停下了脚步,担心被江宴发现,躲在一旁的大树下,远远地看着亭子里的情况,李擎看着不禁皱了皱眉头,“秋月姑娘不过去么?”

    “你别开口。”秋月看都不看他。

    江宴和秦婉清都在亭子里坐着,桂儿和春莺守在一旁,石桌上放着一包糖炒栗子,秋月看到江宴剥开栗子之后,竟然将栗子递给了秦婉清。

    秦婉清面含羞涩地接过江宴递来的栗子,吃进了嘴里。

    他怎么不喂过去呢?秋月看着不禁又替温庭姝生气起来,回头瞪了李擎一眼,不悦道:“世子又让你买糖炒栗子给秦小姐了?我昨天明明说过,我家小姐也爱吃的,你为何不告诉世子?”

    李擎额头一紧,连忙解释道:“世子知道了,他也让我给温小姐买了。”

    秋月继续逼问道:“那为何不现在送去?是秦小姐吃完之后,我家小姐才能吃么?”

    李擎头愈发的疼,“秋月姑娘,不是这样的,世子只是不想吵醒你家小姐,想等她醒后,再给她送去。”

    秋月听着却发出冷笑,“那世子方才为什么不直接去看看我家小姐醒了没呢?还要派你去,是因为要陪着秦小姐,忙着给她剥栗子才抽不开身么?”

    李擎瞪着她,憋了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解释。

    秋月反瞪了他一眼,“你瞪我做什么,心虚了?”

    他心虚什么?此事与他又无关,李擎木然道:“我不是爷,我不清楚他的想法。”

    秋月撇了撇嘴,忍不住说道:“糖炒栗子就是要热乎的才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大概世子也知道这点,才忙着给秦小姐剥吧。”

    李擎皱着眉头,冷声斥她:“秋月姑娘,你不要随便揣测爷的心思。我相信爷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栗子不好剥,你们姑娘家容易剥得手疼。”

    秋月愣了下,又一脸嘲讽地说道:“呦,没想到你和你家世子都如此怜香惜玉阿,你也帮哪位姑娘剥过吧?”

    李擎顿时有种惹火上身的感觉,他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没给任何人剥过。”

    秋月懒得再跟他废话,插着腰儿道:“我告诉你,不准对世子说我来过,不然我要你好看?此事与你无关,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秋月说着便往回走了。

    李擎叫住她:“你不是要找桂儿和春莺么?”

    秋月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没看到世子和秦小姐在腻腻歪歪么?我这小小奴婢哪敢去碍他的眼?”说着扬长而去。

    李擎顿住脚步,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 * *

    江宴来到温庭姝所处的客房时,她正坐在椅子上,黛眉轻颦,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看到他到来,她也不理,像是想事想得十分出神。

    江宴步态优雅地踱步过来,坐到她的身旁,微笑道:“姝儿,我听说你喜欢吃糖炒栗子,便让李擎给你买了,你尝尝看。”

    温庭姝只是瞥了桌面上的纸包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淡淡地问:“只有我一个人有么?”

    江宴目光微凝,看来她那丫鬟已经将亭子里的事告诉了她。

    江宴轻叹一声,耐心地解释:“姝儿,我对表妹没有生任何心思,剥栗子只是因为见她剥不了才顺便帮她剥一下而已。”

    他略显无奈的叹息让温庭姝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无理取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然后冷声道:“她想吃栗子,身边不是两个丫鬟不是能替她剥么?为何你要亲自动手?”

    江宴定定地看着她,“我当时并未想太多。”

    “你是怜香惜玉习惯了吧?”尽管温庭姝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从秋月告诉她,江宴在为秦婉清剥栗子后,温庭姝的心便一直在刺痛着,“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温柔体贴地对她,会让对你情根深种,就像我当初对你一样!到那时,你还脱得了身么?”温庭姝说完之后瞬间怔住。

    江宴也怔住了。

    对上他难以置信的目光,温庭姝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之感,浑身禁不住微微颤抖,羞得想死。

    眼睛发酸,视线变得模糊,泪水渐渐滑过面颊,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可是她却感受不到他对自己的真心,这令她感到无比难堪。

    江宴看到她的眼泪,眼眸中的惊喜瞬间被一抹慌乱替代,想也未想便将她揽入怀中,又替她抚去泪水,眼中有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疼,“别哭,我以后不会给任何人剥栗子了,我只给你一个人剥。可好?”

    温庭姝要推开他,江宴却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部,犹豫了很久,才道:“我……我也很喜欢你。”说完江宴脸上闪过些许不自在,他对她说过无数甜言蜜语,唯独这句让他莫名的有些害羞。

    温庭姝被他温柔的抱在怀中,听着他那突然变得有些别扭的情话,内心渐渐平定下来。

    她最终还是想再信他一次。

    温庭姝哽咽着说道:“江宴,我决定再相信你一次,但你再和秦小姐有一些出格的行为,我们……”温庭姝顿了下,感觉心口有些窒闷。

    江宴心没由来地一阵慌,垂眸追问:“我们怎样?”

    温庭姝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字一句说道:“我们就彻底散了吧,再也不要来往了。”

    她郑重的口吻不像是随口一说,像是做了无比艰难的决定,江宴身子僵住。

    第86章 想她 ……

    温庭姝虽然决定再相信江宴一次, 但她暂时不打算与他和好,发生那样的事,她还对江宴说了情根深种的话, 再留宿下来, 温庭姝都觉得自己自轻自贱。

    温庭姝没有留下来用午膳, 让秋月抬东西上了马车, 又叫来桂儿和春莺,叮嘱了她们几句, 要她们好好伺候秦婉清, 便离开了江宴的宅邸。

    江宴将她送出了大门,尽管他再三挽留, 温庭姝都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在外头, 江宴没有靠她太近, 温庭姝也不允许他靠近, 而此刻她戴上了面纱,只露出眉眼,神色显得有些冷淡,江宴看着有些不适应。

    “你进去吧, 我回去了。”温庭姝淡淡地说道, 随后在秋月的扶掖下,举止端庄地走下台阶, 往马车上而去。

    江宴很想她留下来, 可是他不知该说什么话去挽留她,以往应付女人的高超手段, 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此刻竟全都想不起来了,江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离去。

    直到上了马车,她不曾回身看他一眼。

    马车缓缓行驶, 渐渐消失在江宴的视野之中,江宴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根本无所谓身后人的眼光。

    江宴抚着额,有些懊悔,自己怎么突然间在温庭姝面前不会说话了?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思来想去,江宴觉得还是因为在客房里温庭姝对他说的那句话,她说他下次再有出格的行为,她便要与他彻底散了,从此不再来往。

    为何,这句话竟令他如此的惶恐不安?

    江宴伸手抚了下心口,心口仍旧隐隐地感到窒闷。

    江宴曾有过很多情人,自认为阅历丰富,可这一刻他却觉得情情爱爱真的很复杂,也太折磨人。

    江宴想到温庭姝所说的出格行为,又隐隐感到头疼,在她眼中,什么算是出格行为?是指他不能够与别的女人接触?

    江宴只是随手帮秦婉清剥一下栗子,却被她认为是出格行为,江宴内心其实感到有些委屈,只是温庭姝当时看起来很生气,而且还哭了,所以江宴也不敢反驳。

    但她说的一点的确没错,也许他这种行为会给秦婉清造成他有可能钟情于她的假象。

    若是别的女人还好,江宴大不了直接把她送走算了。可是秦婉清却是他的表妹,自己没能早些救下她,让她遭遇了那种悲惨的事情,就像当初自己因为一时的软弱,害了她哥哥丢了一条性命一样,让他陷入无比的自责与懊恼之中。

    这次的事像是又重演了一遍当年的事。有时候,江宴觉得,若自己能拿这条命赔给她的哥哥,那样也很好。

    面对着秦婉清,便会想到她的哥哥,这事令他痛苦不已,却又无法像任何人诉说。

    江宴起身进了大门,冷沉着脸,往秦婉清的客房而去。

    去到那里时,秦婉清正静静地站在廊下,正在等着什么人的样子,身姿显得单薄羸弱,目光透着楚楚可怜的风韵。

    看到江宴,她脸上难以掩饰地露出些许欢喜,江宴看到了,凤眸愈发冷凝。

    “怎么站在这里?”

    秦婉清听到江宴淡淡的声音,一抬眸对上他稍显冷漠的眼神,脸色微微一变,经过几日时间,秦婉清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他到如今的依赖他。

    她本以为自己没了清白之身,就会被人唾弃耻笑,可是她在江宴的眼中并没有看到嫌弃,他这几日来的关心与温柔,让她从那可怕的遭遇之中渐渐走出来,可是他如今的眼神又让她感到惶恐不安起来。

    江宴看到她眼眸中的恐惧之色,终究还是无法对她狠下心肠,她遭遇了那样的事,若他对她一点都不关心,她早已经选择轻生。

    在江宴看来,他对秦婉清只是出于同情与愧疚才关心照顾她,可在温庭姝看来,这却是出格的行为。

    看到江宴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秦婉清心才稍稍安定,她小心翼翼地问:“表哥,温小姐走了么?”

    江宴让她叫温庭姝表嫂或者温小姐,她选择了温小姐,她并不喜欢表嫂这个称谓。

    提起温庭姝,江宴内心感到些许焦躁,但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嗯,走了。”

    秦婉清总觉得温庭姝之所以离去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因为江宴与她见面之后,回来面对她时,神色总若有似无的透着疏离,是因为那个女人不喜欢她的存在么?秦婉清感到忐忑不安起来。

    江宴没有与她进屋,只是站在外边与她说道:“婉清,你住在这里也有多日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父母如今在何处?你们找不到你应该会很担心。”

    秦婉清闻言脸上瞬间闪过慌乱之色,眼眶也红了一圈,“表哥是要把我送走么?可是温小姐不喜欢我在这里住?”

    江宴不觉蹙了下眉,“我不是要把你送走,姝儿也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你不想见你的父母么?”

    江宴刚说完,她眼泪突然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流下来,她悲戚地低泣着:“我……我没脸见他们。他们会以我为耻的。”

    江宴原本十分擅长哄女人,只是记着温庭姝的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秦婉清,担心自己的行为在温庭姝眼里是出格行为,“婉清,他们是你的父母,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以你为耻?”

    秦婉清见江宴只是一脸冷淡地看着自己,并不是以往那般安慰自己,内心更加觉得难堪,又不禁猜测他和温庭姝就是觉得她妨碍到了她们。

    “我明白了。”秦婉清止住眼泪,将自己与母亲去娘家探亲,在客栈住宿时被强盗盯上,之后被劫走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又告知江宴她母亲以及随行的丫鬟仆妇人一些长相特征等,说完之后眼泪突然又涌了出来了,“表哥,请你帮我找到我的母亲,并让她来把我接走。”

    她妥协得如此快,让江宴隐隐感到些许不对劲儿,但他却没有想太多,江宴先前便让组织里的人去找她的母亲,只是没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如今听了秦婉清这些话,便立即找来李擎将这些线索告诉他,让他去告知那几名成员。

    * * *

    温庭姝一路无言,秋月先前被温庭姝申饬了一番,也不敢再胡乱说话,加上她觉得小姐和江世子突然闹僵是因为她说了江世子给秦婉清剥了栗子的事,秋月一开始也犹豫着要不要说的,可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她就忍不住说了。

    如今见温庭姝面色不大好,秋月又隐隐感到后悔,小姐如今回来,那秦小姐不是有机可乘?

    秋月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操心什么,小姐自己都不担心。正这么想着,忽然听闻温庭姝轻叹了声,那声叹息听着有些愁绪。

    秋月欲开口,又闭上,算了,不说了,以免再惹她伤心和生气。

    温庭姝掀开车窗帘,正打算透透气,这条街人少,道路两旁栽种着柳树,零星分布着几家商铺,如今已是九月中旬,风有些凉爽,但不寒,温庭姝正出神地看着街道景象,忽然看到一道身影走进一家酒楼,那身影像是柯无忧。

    温庭姝正犹豫要不要让马车停下来,忽听闻一阵咕噜声,是从秋月的肚子里传来的,温庭姝回眸看了她一眼,秋月嘿嘿一笑,难为情地低下头。

    温庭姝方才不肯留在江宴的宅邸用午膳,这会儿已经是正午,温庭姝也觉得腹中有些空空,便让人停了马车。

    她们进的是金桂酒楼,这酒楼乃是城中著名的百年老店,堂内装潢古香古色,很有格调,此刻正值中午,酒客有些多,楼下十分热闹,楼上看起来比较清静,温庭姝与秋月上了二楼,在一靠窗的雅座看到了柯无忧。

    柯无忧正百无聊赖地等着酒菜上来,看到温庭姝,眉眼含喜,连忙起身招呼她坐下,温庭姝坐下后,也不要秋月在旁伺候,让她自己找位置坐去了。

    店伙计上来招呼,温庭姝要了几样菜,又让秋月要了几样,待店伙计去后,温庭姝才与柯无忧说笑:“你酒肆的生意不管了么?”

    柯无忧笑嘻嘻道:“不管了,反正也没什么客人。”柯无忧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狡黠之色,“姝姝,你这个位置当初那采花大盗坐过。”

    温庭姝闻言面色一僵,看柯无忧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笑,温庭姝忽然有些如坐针毡,“真的么?”

    柯无忧点点头,笑道:“当初江世子要我打扮成一名美艳的寡妇引诱采花大盗上钩,他便是坐在你这位置上。你要不要与我换一下座位?”柯无忧其实突然觉得她那位置采光更好,想和她换一换,才故意这般说道。

    但温庭姝想的却是她不能为了让自己舒服而让别人难受,便冲着她温婉一笑“无妨的,我便坐在这,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温庭姝突然对他们如何引诱采花大盗一事有些感兴趣,便问了柯无忧事情经过。

    柯无忧见她想听,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讲述的过程店伙计将酒菜献上来,柯无忧一遍喝着酒一遍继续说,最后还把江宴将那采花大盗一剑割喉的事也告诉了温庭姝,温庭姝听得只觉得心扑通扑通乱跳。

    温庭姝原本觉得采花大盗那事已经过去了很久,经柯无忧一提醒,又觉得这事仿佛发生昨日,然后不禁想到了她与江宴发生的一些事。

    每一次她遇到危险之时,都是江宴出现救了自己,若是没有他,早在白云寺那一次,自己应该不会活在这世上了。温庭姝不禁又想到了江宴的表妹秦婉清,没了清白之身,以后她要如何做人?

    温庭姝心口渐渐往下沉。秦婉清是江宴的表妹,他照顾她可怜她,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就算她面对着秦婉也许也会忍不住对她好,因为她看着太可怜。

    温庭姝内心认为自己应该体谅他,然而当她听说江宴对秦婉清如何如何好时,温庭姝内心还是感到十分难受,她其实也讨厌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是在妒忌秦婉清。

    可自己最终还是对他说了那样无情的话。她对他说,他与他表妹若再有出格行为便要与他散了。

    想必江宴对她会感到有些失望吧?觉得她太过小心眼。

    其实温庭姝没有继续留在江宴的府邸,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害怕看到江宴对秦婉清表现出温柔体贴的一面,担心自己会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姝姝,你怎么了?”柯无忧见温庭姝呆呆地出神,面带愁容,不由担心地问了句。

    温庭姝回过神来,唇边勉强浮起抹微笑,“没什么。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见柯无忧还是担心地看着她,温庭姝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先前听世子说,有人冒充你们组织的成员四处打家劫舍,不知道那些人抓到了没有?”说起采花大盗,温庭姝才想起这事,温庭姝之前忘了问江宴。

    柯无忧点点头,“抓住了,江世子也就是从那帮人手中救出了秦小姐。”柯无忧夹起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一边问:“你见过秦小姐了么?”

    温庭姝这会儿没了食欲,“见到了。”

    柯无忧听着她有些低靡的声音,抬眸打量了眼她的面庞,“刚从江世子的宅邸回来?”

    温庭姝有些诧异地看向柯无忧,觉得她料事如神。

    “可是江世子又做了什么让你难过的事?”柯无忧没有料事如神,只是看着她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猜也猜得出来,江宴那人多情,与对可怜的女人总是容易心软和产生同情,而能让两人发生龃龉的也只有女人。

    温庭姝沉默下来。

    柯无忧又问:“他对他表妹是不是很体贴照顾?”

    连柯无忧都猜到了,大概是因为她了解江宴的性情吧。温庭姝缓缓开了口:

    “他表妹遭遇了那样的事,他关心照顾他表妹也是应该的,可是不知为何,我虽然能够理解他的做法,可是心里却十分难受,不希望他如此做,我是不是心胸太狭隘了?”温庭姝说到最后一句,神色有些不自然,怕柯无忧看不起自己。

    但柯无忧却笑了起来,安抚她道:“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对方,看他对别的女人好,会心生不快,这是人之常情,并非你心胸狭隘。”

    “无忧,你爱过一个人么?”温庭姝有些好奇道,温庭姝发现自己不管问她什么事,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像是经历过很多事情一般,温庭姝简直不敢相信她才十八岁。

    柯无忧目光滞了下,才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爱一个人哪里这么容易?”她似乎不大想说出她的事,低着头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温庭姝刚要说些什么,柯无忧忽然又冲着她促狭地说道:“姝姝,江世子让你这么痛苦,不如你来我身边好了?”

    “?”温庭姝满脸疑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柯无忧笑吟吟地说道:“男人这么麻烦,不如和女人在一起。”

    温庭姝脸上闪过些许迷茫,“可是我们现在不算是在一起么?”温庭姝一直把她当做闺友,觉得她们关系匪浅。

    柯无忧看着她天真的神情,不禁有些乐,点点头,忍不住笑,“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就是在一起。”

    温庭姝觉得她笑得有些古里古怪,但也没多想,和柯无忧谈过之后,温庭姝的心情愉快了不少。

    * * *

    傍晚时分,桂儿和春莺去给秦婉清送晚饭,但敲了几次门都不见里面有人应,推了推门,门已经被人从里面闩上,忽然里面“砰”的一声响,两人面面相觑,瞬间心生不好的想法。

    两人合力却撞不开门,春莺连忙跑出去大喊来人,李擎从外头回来,正打算去向江宴复命,在经过秦婉清的客房不时,忽听到了春莺的喊声,急忙赶过来,一脚踹开门,便看到秦婉清在上吊自尽,李擎吃了一惊,连忙将她救下,又让桂儿去告知江宴。

    得到秦婉清自杀的消息,江宴二话不说便赶了过去,一路上江宴阴沉着脸,内心感到懊悔,他先前便觉得秦婉清有些不对劲儿,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才刻意忽略了这一点。

    来到客房,秦婉清已经清醒,正靠坐在床上,低声抽泣着,听闻脚步声,秦婉清看向江宴,眼泪更加止不住。

    有一瞬间,她那痛苦的眼神江宴感觉自己自己面对的是那个可怜的孩子,江宴瞬间有种快喘不上来气的窒息感,只是他表面仍旧维持着从容之色。

    江宴走到她身旁,坐在床沿,江宴向来最了解女人的心思,怎会不知道秦婉清此刻的想法,他只是刻意去忽略罢了,然而此刻却无法再忽略下去。

    “婉清,你为何如此傻?我从未说过要送你走,只是希望你能和你的父母早日相聚,等找到你的母亲,你想在这里住多久便住多久。”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秦婉清求死的心渐渐消退,她眼睛含泪凝望着他,心下痴情泛起,不由扑入江宴的怀中。

    江宴身体一僵,犹豫了许久该还是没有推开她,停滞的手最终还是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安抚完秦婉清,江宴叮嘱桂儿和春莺两人轮流看着她,不许让她一个人独处,随后便从她的屋走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江宴的心很沉重,像是压了千斤担子。

    他不想做出让温庭姝难过的事,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看着秦婉清继续求死,她若死去,江宴觉得这辈子自己都会陷入痛苦懊悔之中,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然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失去他最在乎的东西,那样自己也会陷入痛苦之中吧?

    他想要的幸福似乎在渐渐离他远去。

    * * *

    是夜,江宴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他剧烈地喘息着,额角脖子,身上全都是冷汗。

    身子很冷,四周很黑,仿佛回到当年的那个阴冷潮湿的山洞,耳边是孩子可怜得让人心碎的哭声,一声声在他耳边说着:表哥,好疼,好疼。

    他恍惚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脸上难以抑制地流露出痛苦之色,在秦婉清出现之后,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做了那个梦。

    心中的懊悔果然不会停止,只会与日俱增。江宴没办法再继续睡下去,他害怕再做那个梦,这么多年来,江宴已经觉得自己无坚不摧,可一梦见那件事,他似乎就像是变回了当初那个软弱的自己。

    那件事已经成为他内心无法磨灭的阴影,这也是他如今为何会同情弱者,想要保护弱者,无法对弱者视而不见的原因,拯救他们,自己内心的罪孽感便会消减不少。

    同样,他也厌恶自己脆弱的一面,当初受了重伤,生了病,他不愿意让人靠近自己,因为怕被人看到自己这一面,是他自卑无法见人的一面。

    可是如今,他迫切地想要见到温庭姝。

    他想她了。

    * * *

    温庭姝睡得很晚,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控制不住地去想江宴的事,想他今日做了什么,想他有没有记住她话,想他此刻有没有睡下。

    想来想去,那丁点困意也没有了,她感觉有些口渴,便从床上起来,准备倒杯水喝,却忽然听到一阵“扣扣”的敲门声,难道有贼?温庭姝心瞬间一提,但贼应该不会敲门吧?一个念头忽起,温庭姝掌着烛盘走到外间,轻手轻脚地走到门旁边,低声问道:“何人?”

    “是我。”

    外头传来江宴低沉稳重的声音,温庭姝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莫名的紧张起来。

    她拉开门闩,打开了门。

    江宴站在外头,修长挺拔的身姿映入她的眼帘,长发半挽,衣服松垮,襟口微敞,那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他看起来像是从床上刚刚起来的模样。

    温庭姝不由心跳加速,“你……你怎么来……”

    话还没说完,江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入怀中紧紧抱住。

    第87章 坦诚 ……

    “江宴, 你……你怎么了?”

    温庭姝被江宴抱得太紧,感觉快有些喘不上气了。他身子很凉,仿佛在冷风中站了许久。

    “江宴?”

    温庭姝怎么叫他, 他都不理人, 温庭姝觉得他今夜真的很奇怪。

    平日里一向肆意妄为的人怎么会突然乖乖敲起门?进了门又一句话不说, 只抱着她, 温庭姝感觉发生了什么事。

    “喂,你能不能说句话?”温庭姝蹙着眉头道。

    江宴仍旧没答复她, 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透过他手臂的力量, 温庭姝感觉他仿佛在隐忍着痛苦,温庭姝原本想推开他, 但犹豫了片刻之后, 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 只是无奈地说道:“江宴, 你抱太紧了,你放开我点,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闻言江宴手臂立刻放松了些许,只是仍旧不肯放开她, 温庭姝额角一紧, 愈发感到无奈,“江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么?”

    平日里在她面前能说会道的人此刻竟变成了锯嘴葫芦, 问什么都不肯回答,温庭姝有些发急, 不禁凶巴巴起来,“你再不说话,你就走。”

    听到她威胁的话语, 江宴终于闷声开口:“姝儿,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会把婉清送走的。”

    温庭姝愣了下,突然感觉抓到什么似的,黛眉一蹙,“是秦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么?”

    温庭姝感觉他身子微不可察地滞了下,然后他便放开了她。

    江宴没有回话,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令人看不透的眼神注视着她,长久的寂静让温庭姝感到有些不适应,正准备说点什么话,江宴却低声开了口:

    “姝儿,今晚我可不可以宿在你这里?真只是睡觉,不会乱来的。”他脸上含着笑意,却给人一种很悲伤很难过的感觉,温庭姝心口莫名地拧紧,加上心中有事想要问他,便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同意,他并不像以往那般露出愉快的表情,也没有说着暧昧的话语来撩拨她,只是脸上隐隐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温庭姝将门闩上,而后领着江宴进了她的卧房。

    江宴凤眸打量了室内的摆设,“姝儿,你这闺房和你在温府住的闺房一样。”江宴站在她身旁,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

    温庭姝看了他一眼,感觉他那笑容很勉强,像是故作轻松的模样。

    温庭姝没说话,去衣橱里找了一枕头,放在床上,随后又还要去拿被子。

    “看到温庭姝的动作,江宴走过去帮她,“我来。”说着又在她耳畔昵语:“可是,我们盖同一被子不好么?”

    温庭姝这下与他反过来了,也不回应他的话,凝着眉眼,用手指使着他将被子拿出来,放到床上。

    将被子铺好,江宴回身看她,一副任凭她差遣的模样,“姝儿,还要我做什么?”

    温庭姝盯着他的面庞,微微蹙着眉头,终于缓缓开口:“你坐下来。”

    江宴微愕,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听从她的指令坐下,但温庭姝仍旧站着,这样一来,江宴便要仰望着她。

    “姝儿,怎么了?”江宴气定神闲地笑道,江宴发现自己爱极了她这番强势的模样。

    温庭姝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这会儿又变回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温庭姝一脸肃然,逼问道:“秦婉清出了什么事?”

    江宴笑容微滞,原本已经变得轻松的心口又渐渐沉重起来,江宴微笑了下,语气带着点散漫道:“她没什么事。”

    他越是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温庭姝越觉得他有事瞒着她,不然他今夜不会如此古怪,“你若希望我信任你,便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我不喜欢被人欺骗的感觉。”温庭姝面色虽平静,但语气有些重,给人一股她在生气的感觉。

    江宴注视了她的片刻,两人的目光交合许久,温庭姝一点没让,江宴最后妥协似的轻叹一声,垂下视线:“她今日自杀了,好在未遂。”

    听到秦婉清自杀的消息,温庭姝内心瞬间感到错愕,然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她沉默了会儿,小声地问:“是不是因为我今日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所以才间接导致秦小姐选择轻生?”

    江宴抬眸对上她有些愧疚的目光,有些惊讶,“姝儿,你怎么会如此想?这事根本与你无关。”江宴起身,将她抱入怀中,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然后想到自己今日没有推开秦婉清的事,指尖微顿了下,凤眸掠过愧意。

    “姝儿,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事,才导致她想不开,与你无关,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江宴手滞了片刻,才继续放到她的背上。

    江宴越是如此说,温庭姝越是无法心安理得,温庭姝觉得事情似乎已经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秦婉清可能真的已经对江宴情根深种,自己在她最无助可怜的时候不许江宴与她有出格行为,虽然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江宴有可能会因此选择与她表妹疏离。

    想到江宴进来时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温庭姝不禁猜测,江宴是提出了要把秦婉清送走,秦婉清才突然选择轻生的吧?

    虽然这一切都是由江宴自行决择,但秦婉清若真因为这事有个三长两短,温庭姝内心会认为秦婉清是因为自己才死,

    那样的话,自己还能问心无愧的和江宴在一起么?

    温庭姝眉凝了愁结,突然推开江宴,江宴放开手,疑惑地看着她。

    温庭姝认真地与他说道:“江宴,你还是多关心你表妹吧。”温庭姝思索了一会儿,又慎重地说道:“之前我说过的话,你便当做没有听到好了。”

    江宴呼吸微滞,“姝儿,别说这样的话。”她这番模样令江宴心口莫名地一慌,皱着眉低声道,“等我找到她的父母,自有她的父母关心她,为何要我来关心照顾她?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她的关系?”

    他略显小心翼翼的口吻令温庭姝不禁也皱起了眉头,内心感到有些烦躁,“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真的,我这不是一时气话。既然她的父母还没找到,你便尽量照顾好她,她已经如此可怜了,若再受了刺激,继续选择轻生如何是好?”

    江宴沉默下来,注视着她的目光忽然浮起抹痛苦之色,“你先前让我不能与她有出格的行为,如今又让我关心照顾她,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面对他突然的指责,温庭姝愣了下,她凝眸仔细想了想,最终道:“那就照你的心意来吧,你听从自己的心意,不必顾忌我的感受,我没关系。”

    她大度的表现并未令江宴感到高兴或者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心口愈发窒闷,有股说不出来的感受,江宴抓起她的手臂,凤眸骤冷,“姝儿,你是在生我的气吧?”

    他的力气太大抓得她有点疼,他失控的力度让温庭姝感觉到他在压抑着怒火,温庭姝摇了摇头,沉默了会儿,又移开眼眸盯着床栏的方向,声音压得低沉,“我没生你的气,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会安心。”

    要是秦婉清真有个好歹,她真的良心难安。

    听闻温庭姝的话,江宴渐渐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心口忽然有些空,江宴觉得,也许自己在温庭姝心目中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重要,江宴想问自己在她心中到底占据了多少分量,但又怕她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江宴放开她的手臂,神色恢复如常,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姝儿,暂时不说这事了,夜深了,睡吧。”

    温庭姝心不在焉地回答:“好。”

    江宴望了她一会儿,握着她的手臂让她坐在床上,随后蹲下身,温柔地替她除去鞋袜,“姝儿,你可还记得我去京城的前一日,那夜你说不舒服,我坐在守了你一夜,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痒难耐。”

    温庭姝正晃神着,听闻江宴暧昧的话语,瞬间回过神来,蹙眉低头一看,对上他略显戏谑的目光,不禁怔忡了下。

    “似乎只有这样,你才会注意到我。”江宴唇边浮起抹无奈的笑,“你不用担心,我今夜真没有那个念头。”

    江宴起身坐在她的身上,眼神落在她的脸上,“那夜我看着你的睡容,就期待着有一日能够你在同一张床上一同入睡,然后在清晨时分一同醒来。那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今夜,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温庭姝觉得他大概是忘了,他们之前有过一次的,不过那一次两人是在行云雨之事,所以温庭姝也不好意思提醒他。

    两人一同上了床,温庭姝原本打算两人一人盖一被子的,可是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她突然有些不舍得离开了,其实他方才说的话,何尝不是她内心的想法。

    温庭姝嫁给宋子卿后,与他向来是同床异梦,与他睡在一起,她每一夜都是煎熬的,在她煎熬的时候,她偷偷想过江宴,她幻想过若她身边躺着的男人是他,若是那样该有多好,但她那是藏在她内心深处羞耻的,出格的,不为人知的隐秘想法。

    从江宴拒绝她那日起,温庭姝便不敢再生痴心,他不论走到何处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那么多的女人钟情于他,他怎会多看她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珍藏在心里,不敢与人提起他。

    可温庭姝没想到,有朝一日,曾经做过的梦会实现,他们两人竟躺在一张床上,一同入眠,心中没有煎熬,没有隐忍,只感到淡淡的安宁,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他抱她抱得那么紧,她内心仍旧感觉他离自己似乎很遥远,为何有这种感觉,温庭姝也说不明白。

    在他温暖的怀中,温庭姝渐渐生了困意,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闻江宴在她耳边低喃了什么,温庭姝没听清,想叫他再说一遍,但她已经困得说不出话来了。

    温庭姝有时候习惯留一盏灯睡,帐内透进来些许光亮,江宴看着她温婉安静的睡容,目光微微一柔,凑过去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想娶她的心从未变过,也想让她获得幸福,可是江宴总觉得现在的自己似乎无法做到。

    明明在女人面前无比自信的他,却总是在她面前感到无能为力,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 * *

    温庭姝是半夜被江宴的动静惊醒的,他身子一直在发抖,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温庭姝被他抱在怀中,也感到有些发冷,而且他把她抱得很紧,紧得她快要窒息了。

    他嘴里呢喃着,像是在呓语,温庭姝隐约听得什么表弟之类的话,温庭姝觉得他大概是在做恶梦。

    “江宴,你醒一醒……”温庭姝唤道,“江宴……”

    温庭姝一连唤了他好几声,江宴才从恶梦中惊醒。

    灯不知在何时灭了,眼前一片漆黑,江宴仍沉浸于恶梦中无法自拔,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江宴,你做恶梦了么?”

    直到听闻温庭姝担忧的声音,江宴的神思才猛地被拽回现实,看着眼前模糊的面部轮空,江宴心口一阵悸动,蓦然将温庭姝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脆弱无助的心在那柔软温暖的触感下稍稍平定下来。

    在温庭姝的印象中,江宴不论面对何事,皆是一副从容不迫,无所畏惧的模样,他到底梦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慌乱失态?她方才听他说了表弟,是与他表弟有关么?温庭姝一边猜测着,一边伸手拍着他的背,像他曾经安抚自己那样安抚着他的情绪。

    江宴彻底清醒过来后,被温庭姝的举动弄得内心一阵别扭,好在黑夜中,温庭姝看不清他此刻窘迫的神情,“你……你可以放开我了。”江宴语气有些不自在,似乎还有些害羞,“抱歉,吵醒你了。”

    温庭姝收回了手,担心地问:“江宴,你做了什么恶梦?能与我说一说么?”黑暗中,温庭姝的声音很轻柔,像是一枚软软的勾子,轻易的勾动了江宴的内心。

    江宴有一瞬间差点被她打动,与她说起那段让他懊悔的往事,但最终他还是筑起心防,不愿任何人入侵他的内心深处,触及到他的秘密,他低叹一声,“姝儿,只是一个梦而已,没什么,睡吧。”

    温庭姝一边拿起压在枕头下的帕子,替他擦掉脸上以及脖子的汗,方才被他抱在怀中,她便感到他出了很多汗,夜晚有些凉根本不会热得出汗,应该是做了恶梦的原因。

    温庭姝轻声问:“我听到你说了什么表弟,那表弟与秦婉清有什么关系么?”

    江宴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让温庭姝确信,他口中的表弟与秦婉清应该是兄妹或者姐弟,温庭姝隐隐察觉出他心中藏着秘密。

    “你口中的表弟,是秦小姐的兄长还是弟弟?”温庭姝一边帮他擦汗,一边轻声细语地问,“能与我说说么?”

    她温柔的举动和话语,令江宴筑起的心防突然间溃败得一塌糊涂,江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帮自己擦汗,低声说道:“她的兄长。”

    温庭姝心口微提,继续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内心的秘密被人撬开一口,再也藏不住,江宴略显痛苦的低喃:“他死了,因我而死。”

    温庭姝内心感到无比震惊与错愕,她以为他与秦婉清的兄长只是有过什么纠葛而已,却不想她的兄长是因他而起,黑暗之中,温庭姝的目光与他的目光接触,温庭姝能够感觉到他的痛苦与懊悔,她突然再也问不下去。

    然而江宴却主动提起了他年少时发生的那件事。

    温庭姝这才得知他少时带着秦婉清的兄长去山林里捕猎,她兄长被野兽咬伤,江宴没有让他去看大夫,而是自己帮他包扎伤口,导致她的兄长伤口感染而丧命。

    “我至今无法遗忘,那个可怜的孩子缩在山洞里,一边哭一边说着“表哥我好疼’的场景。那是我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他本来可以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功成名就,却因为我的过错,在那么小的年纪便失去了生命。”江宴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带着轻颤,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悲戚。

    “姝儿,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已经变得十分不堪?”江宴声音透着苦涩以及悲伤,一直以来,他都想要在温庭姝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希望不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能够站在她的前面护着她,想要疼爱她,想要得到她的崇拜,可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将自己的面具撕裂开来,向她展示自己卑鄙与脆弱的一面。

    温庭姝不知道江宴内心会藏有这样的秘密,温庭姝忽然想到当初他因伤口感染发高烧却执意不肯看病的事,当时他对她说,他很痛苦,痛苦得想死,那时候他那绝望的眼神令她至今记忆犹新。或许当时的他并不是在骗她,为了博取她的同情,他是因为想起了他表弟,而感到很痛苦与愧悔吧。

    温庭姝内心突然有些发酸,还有些疼,“没有,你肯与我说这些事,我……”温庭姝本来想说高兴,然而这个时候说高兴并不妥,然而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他,似乎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温庭姝最终只是伸手抱住了他,希望能够给他一些安慰。从相识至今,发生了很多事,似乎都是他安慰自己的时候多,不过那也是因为他从未对她展示过脆弱的一面,他总是那般自信满满,仿佛无所不能。

    温庭姝仔细想了想,自己在过去的时间里有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似乎什么都没有。

    温庭姝抱着他,内心那股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温庭姝突如其来的主动拥抱让江宴悬挂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江宴亦回抱着她,唇在她唇上温柔地轻吻了下,“姝儿,等婉清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就成亲吧。”明明抱着她,江宴却仍旧感到不满足以及一股莫名的不安,消除这些情绪的办法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温庭姝一开始以为江宴对秦婉清好,只是因为她是他的表妹,加上没能及时救下她而心生愧疚,如今想想,也许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兄长。

    他对秦婉清的兄长一直抱愧痛苦至今,如今秦婉清又恋上了他,他真能狠下心肠无视秦婉清?就算他能狠下心肠,他也会陷入痛苦之中吧。

    知道他的痛苦之后,温庭姝无法再做到视而不见,也不想和内心藏着痛苦的他在一起,温庭姝心中纷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期待,便假装睡了过去。

    江宴知道她在装睡,内心虽觉失落,却也没有勉强她回答,或许如今的他真无法让给她幸福,江宴渐渐地也有些犹豫起来。

    * * *

    次日,天光熹微,温庭姝从睡梦中醒来,身边已没了江宴的身影,温庭姝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江宴是何时走的。

    春花走进来,看到温庭姝刚从床上坐起,便道:“小姐,秋月昨夜好像忘记闩门了,奴婢醒来的时候,外边的门竟然只是掩着的而已。”

    温庭姝闻言脸一阵热一阵红,“与秋月无关,这事你别管。”

    春花见她面含忸怩之色,突然恍然大悟,江世子大概是来过又走了,春花不再多言,“奴婢知道了,那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嗯。”温庭姝点点头。

    温庭姝梳洗毕,用了早膳之后,便坐上马车去了铺子里,这几日柳一白不在汴阳,说是去采风了。温庭姝在铺子里坐了会儿,想到秦婉清轻生一事,便打算去一趟江宴的府邸,伺候秦婉清的两名丫鬟是她送去的,这两人却没有看好秦婉清,温庭姝颇有些自责。

    坐着马车来到江宴的宅邸,江宴已经吩咐过守门的人,只要是温庭姝到来,便直接让她进府,不必通禀。温庭姝得知江宴在府中之后,便带着秋月进了府。

    第88章 江宴心口忽然感到一阵惶……

    行至中途, 温庭姝迎面碰到了李擎,李擎看到温庭姝,立刻向她躬身行礼, 然后瞟了秋月一眼。

    秋月知晓李擎把她去亭子一事告诉了江宴, 心中十分不高兴, 这会儿看都不看他一眼。

    温庭姝微颔首, 温婉地问道:“世子呢?”

    李擎收回视线,“在秦小姐那里。”说着又担心温庭姝误会他家世子和秦小姐有什么, 便特意补充了句:“柯公子也在。”

    无忧也在?“秦小姐怎么了么?”温庭姝有些担忧道, 昨夜听闻江宴说起秦婉清动了轻生念头,温庭姝便担心秦婉清的身体情况。

    李擎摇了摇头, 道:“我不大清楚, 温小姐, 我领你过去吧。”

    温庭姝微笑道:“不必, 我识得路,自己走便成,你忙去吧。”

    李擎点头,躬身离去。温庭姝往秦婉清的客房而去, 刚到庭院, 便看到柯无忧从屋内走出来,面色看着不大好, 看到温庭姝, 她露出惊讶之色,刚要开口叫她, 像是顾忌什么,又抿了嘴,直到走到温庭姝身旁, 柯无忧才道:“姝姝,你怎么来了?”

    温庭姝沉着面色道:“我昨夜听闻秦小姐动了轻生念头,便过来看看,顺便嘱咐伺候她的丫鬟几句话,那两名丫鬟是我送过来的,我怕她们看不好秦小姐。秦小姐身体如何?”

    柯无忧回头看了眼屋内,而后叹了口气,她拉着温庭姝的手出了庭院,站在墙根处,柯无忧皱着眉头,“她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了。”柯无忧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又是一番叹息:“她精神状况不大好,又有心病,这会儿怕是受不了任何刺激,不然昨夜的事还会再发生。”

    温庭姝黛眉蹙深,“这可以用药治好么?”

    柯无忧无奈地笑:“心病怎么治?她一个大家小姐被那样糟蹋了一番,谁能受得了?前几日我看她状况很好,也消了轻生念头。昨夜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又犯起这病来。”说着又摇了摇头,感慨了声。

    听闻柯无忧这些话,温庭姝心口又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没听到温庭姝说话,柯无忧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微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姝姝,你怎么了?”

    温庭姝淡淡一笑,“没什么,刚刚想到了一些事。”

    柯无忧也没问她是什么事,只是想到他们三人如今的关系,柯无忧不禁有些替温庭姝担心起来。

    柯无忧看得出来,秦婉清很依赖江宴,以江宴的性情不可能对秦婉清置之不理,那么温庭姝势必要受一些委屈的。

    事关人命,柯无忧不好劝温庭姝去争,也说不出让她忍,她也不知道该与她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姝姝,我还有一些事,先走了,改日我再去你铺子里坐坐。”

    温庭姝对上她担忧的目光,先是一怔,随后微微一笑,“嗯。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事。”

    柯无忧也愣了下,然后笑了笑,没说话。

    柯无忧离去后,温庭姝走进庭院,刚进了屋,到了内房的门口,听闻里面传来江宴关切的声音:“婉清,头还觉得晕么?”

    温庭姝脚步顿了顿,思索了下,决定还是在外头等着,她担心秦婉清可能不愿意看到自己。

    温庭姝没有等很久,片刻之后,江宴从秦婉清的屋内走了出来,看到站在廊下的温庭姝,江宴先怔了下,不由唤了声:“姝儿……”

    听闻江宴的声音,一直低头想着事情的温庭姝收敛神色,回头冲着他笑了下。

    江宴立刻向她走来,脸上露出惯常的温柔微笑,“姝儿,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屋?”江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的面庞,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不满的情绪,才松了口气。

    温庭姝轻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事,在这里等你也一样。”温庭姝看了眼屋内,感觉好像有一抹身影在内房的门口闪过,温庭姝蹙了下眉,是秦婉清么?

    “姝儿……”

    温庭姝听闻江宴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收回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宴,“你刚刚和我说了什么?”

    江宴定定看着她,目光像是在探究,看得温庭姝隐隐有些不安,但江宴最后只是轻轻笑了下,伸手碰了下她的脸颊,语气亲昵道:“我没说什么,你想什么?这么出神。”

    “以后在外头,你别总是碰我。”说完这话,温庭姝心口没由来地紧了下,她稳了稳心神,道:“你能不能把帮我把桂儿和春莺叫出来,我想叮嘱她们几句话。”

    “好。”江宴二话不说便进去把人叫了出来,温庭姝特意看了两人的衣着,和她方才看到的身影不一样,看来的确是秦婉清了。

    如今秦婉清还需要人看着,江宴把两人叫出来之后,正要与温庭姝说此事,温庭姝主动说了出来:“江宴,你进去看看你表妹吧,她现在还需要人看着吧。”

    江宴眉微皱了下,看了温庭姝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保持缄默,转身进了屋。

    温庭姝将春莺和桂儿带到一旁,先是申饬了两人一番,随后又嘱咐两人好好伺候秦婉清,一定要看着秦婉清,莫让她做傻事,温庭姝原本以为秦婉清的情况没那么严重才叫桂儿和春莺过来,但温庭姝如今有些后悔了,若是秦婉清出了什么事,桂儿和春莺这两丫头肯定要担干系,而她们两丫鬟都是自己带来的,到时自己也有责任。

    加上温庭姝感觉秦婉清不喜欢她,她若让自己的人去伺候她似乎有些不妥,温庭姝想让江宴重新安排妥当的人伺候秦婉清,但温庭姝不知如何向江宴开这个口。

    叮嘱完她们两人之后,温庭姝想到方才看到的那抹人影,便问:“方才秦小姐是不是走了出来?”

    桂儿回答:“她才走到门口,不知怎么又走回去了。”

    温庭姝点点头,随后蹙眉凝思起来。

    * * *

    车声辘辘,黄土飞扬。

    清河公主一行人从京都返回了汴阳,这会儿车仗正行在一条官道上。

    江北塘骑着高头大马,在清河公主的马车前方。

    江北塘下令一大早赶路,清河公主天还未亮便被叫醒,这会儿困得不行,便倚着软枕假寐,只是纵使马车上再舒适,也禁不住有些颠簸,清河公主身娇肉贵,哪怕有一点动静都睡不着,这令她内心很是烦躁,然后不禁想到江北塘这些天对她的冷淡。

    他们的儿子让人带了句话给他们,便径自回了汴阳,这令江北塘十分恼火,还指责她没有管教好儿子,清河公主一开始还有些心虚的,那时她忙着与皇帝商议事情以及与京中的好友相聚玩乐,也没空去想这事,也无所谓江北塘对自己冷淡,可这会儿她闷躺在马车上,百无聊赖便禁不住想江北塘说过的那些话和对她的冷淡,然后越想越生气。

    说她没管教好儿子,难不成儿子是她一个人的不成?而且清河公主认为自己的儿子很好,比他同一辈人的人要好上千百倍,自己心虚岂不是在承认自己儿子不好?

    想到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反驳江北塘,这更令她恼火。

    又想到一旦回到汴阳,两人之间便各过各的,再无交集,这让清河公主莫名地有些怅惘,种种情绪交集在一起,清河公主突然忍无可忍,起身打开马车门,冲着前面高大魁伟的背影命令道:“江北塘,你给本宫进来。”

    江北塘听到清河公主含着怒火的声音,内心不由长叹一声,本来不愿意理会她,但实在不好让她堂堂一公主在众人面前没脸,放缓速度,待清河公主的马车赶上来之后,江北塘骑着马,靠近马车窗旁边,刀刻般的浓眉皱起:“怎么了?”

    清河公主打开马车窗,凤眸含威:“我让你进来。”

    江北塘沉着眉眼,肃然道:“这会儿正赶着路不方便,有什么事到了碧水县再说,不然你就直接说。”

    清河公主目光落在他那双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眸上,他凝望着她的眼神极具压迫力。

    清河公主想起来自己当年就是喜欢他这双眼睛,只是当年的他不似如今这般成熟稳重,他与那些讨好谄媚自己的男人不同,他在她面前桀骜不驯,对她不屑一顾,就像是那挺直不肯折腰的松竹,让她有股让他在自己面前折下腰杆的欲望。

    可是二十几年过去,他依旧不曾心甘情愿地在她面前弯下腰杆,大概只有折断他的腰杆才行,不过清河公主如何忍心,他可是江宴的父亲,而且她也没这个能力。

    清河公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先前你说我管教不好儿子,你倒是说说看,我如何管教不好他了?”

    江北塘有些错愕,他以为这事早已经过去,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又提起,而且此刻并不是谈论管教儿子的好时机,“此事改日再谈吧。”江北塘当初正在气头上才说了那样的话,如今他已经冷静下来,根本没心思和她争论此事,而且他不认为争论此事还有什么意义,他对自己这儿子的德行已经不抱任何期待。

    江北塘正欲答话,前方的队伍忽然停下来,江北塘心生警觉,大掌握上腰间佩刀,不一会儿,他的下属忽然过来禀报:“侯爷,前方有一队车马,车主说她是您的妹妹江瑾春,想请侯爷您过去一聚。”

    江北塘闻言深眸闪过几分错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瑾春,江瑾春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两人关系曾经很好,然而自从她最爱的儿子被自己的儿子害死之后,他这位妹妹便与他断绝了关系,甚至一度诅咒说他的儿子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

    江北塘对这位妹妹是十分愧疚的,当初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他甚至打算拿江宴的命给她儿子赔命,只是被清河公主阻止,清河公主威胁他,说他敢拿江宴给她妹妹儿子赔命,她就要请旨诛他们九族,最后赔命一事只能作罢。江瑾春对他们一家怀恨在心,自此与他们断绝来往。

    江北塘曾经一度十分疼爱江宴,将他带在身边教养,教他习武,教他兵法,他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将来在战场中成为叱诧风云的大将军,可是经过那一件事后,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太过懦弱,根本不像他,一看到江宴,他就会想到自己妹妹痛不欲生的模样,便不待见江宴了,再之后江宴被清河公主带去教养,久而久之,江宴沾染上清河公主的习气,行事乖张,放浪形骸,整日混在女人堆里没个正形。

    听到江瑾春的名字,清河公主也十分吃惊,清河公主已经多年未曾见过江瑾春,她已经快遗忘了这个女人。清河公主对江瑾春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她对她心怀愧疚,因为毕竟秦宝鲲的死与江宴有部分干系,但另一方面,她也对江瑾春也心怀怨言,因为江瑾春诅咒她的儿子去死,还要他赔命,在清河公主看来,她的儿子虽伤口感染,但原本还能医治,是他们做父母的照顾不周,才导致秦宝鲲身亡,而她诅咒她的儿子去死却是极其歹毒的想法。

    江北塘收回了握刀的手,沉声与清河公主说道:“让车仗先停下来片刻,我去见一见她。”

    清河公主懒洋洋地说道:“你自己去见她吧,本宫就不去了。”

    清河公主话音刚落,“砰”的一声,车窗门猛地关上,隔绝了江北塘的视线,江北塘愣了下,摇摇头,离去。

    来到江瑾春的车前,车帘从里缓缓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比清河公主小两岁,但看起来比清河公主大,生得齐齐整整,身段窈窕,她脸上含着愁容,像是遭遇了什么难事。

    江北塘下了马,江瑾春也下了马车,两人走到一片空地上,江北塘看了她一眼,江瑾春也看了她一眼,最后江北塘先开了口,“瑾春,多年未见了,你过得可好?”

    江瑾春摇了摇头,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满脸凄楚。

    江北塘盯着她的面庞,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我有一件事想求你。”江瑾春说着猛地在他面前跪下,江北塘连忙扶着她阻止她跪下。

    听闻这一声侯爷,江北塘便知晓她仍旧没有原谅自己,江北塘内心暗暗叹气,“瑾春,你无需如此,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江瑾春突然间泪流满面,江北塘有些错愕,又不知如何安慰她,两人多年未见,又经过秦宝鲲那事,他们兄妹已经不如当年那般亲近,究竟是什么大事才会让她来求自己?

    江瑾春自知失态,连忙用帕子擦干眼泪,忍着心痛,将自己去探亲留宿客栈,自己女儿被强盗劫走的事告诉了江北塘,江北塘听闻此事大惊失色。

    江瑾春说完禁不住又流下眼泪,哀痛欲绝道:“侯爷,求你帮我找到婉清,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她有个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她的话瞬间让江北塘想到当年秦宝鲲的事,内心十分惭愧,他觉得秦婉清只怕是凶多吉少,就算侥幸活着,只怕也……江北塘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太过可怜,而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自己造成的。

    江北塘温声安抚她道:“瑾春,你且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找到婉清的,只不过我如今要护送公主会汴阳,只能一边派人寻一边赶路,你可愿与我们一同走,还是先回晋南,等我消息。”

    江瑾春含着泪道:“我跟着你们一起走吧。”她此刻只想赶紧找到她的女儿,哪里等得了。

    江北塘颔首,“这样也好。”

    江北塘再次回到清河公主马车旁,敲开了清河公主的车窗门,清河公主躺在马车上的软褥上,好不容易睡着,被那扣扣声惊醒,气得她蓦然起身,打开车窗门,柳眉一竖,瞪着江北塘:“做甚?”

    江北塘皱了皱眉头,随后说起江瑾春的女儿秦婉清被强盗掳走一事,清河公主闻言也有些吃惊。

    江北塘与清河公主说了自己的打算,清河公主冷冷地说了句:“随你。”言罢又关上车窗门。

    江北塘摇了摇头,觉得她这个人有时候也挺别扭,明明也有些担心,却非要装作一副冷漠的模样。

    * * *

    从秦婉清的客房出来,温庭姝和江宴并肩走着,彼此没有说一句话,两人回到了江宴的主院。

    刚进屋,温庭姝手腕蓦然被江宴握住,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江宴抵在门边。

    温庭姝有些惊讶,“江……”宴字还没有说出口,江宴突然俯身吻住她的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他的吻强硬而霸道,又横闯直撞,完全不像他平常那般,温柔小心地试探着她是否愿意,温庭姝想推开他已经来不及,被他吻得头脑发热,晕乎乎的,全身发软无力起来。

    他环住她的腰肢,托向自己,一手抵着门上,吻得愈发狂浪。

    江宴的唇移至她的耳垂,轻轻含住,低喃道,“姝儿,想要你……”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温庭姝敏感的耳朵里,温庭姝身子无法控制地发颤着,“不行,住手……这会儿还是大白天。”听着自己那仿佛在调情的轻细声音,温庭姝羞得面红耳赤。

    他的吻落在自己的脖子上,温庭姝听闻他粗重的喘息,感觉他似乎在压抑痛苦,温庭姝浑身莫名地颤了下,然后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感受到他的痛苦与纠结,温庭姝内心不禁变得难受起来,她张了张口,忽又合上,说不出口狠心的话来。

    江宴察觉她的异常,动作不由顿了下,随后放开了她,江宴从来不会勉强她做不愿意之事。

    “姝儿,抱歉。”江宴凝望着她的凤眸有着愧疚之色,“别生气。”

    温庭姝听着他温柔呵哄的声音,鼻子忽然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江宴怔住,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让她如此难过,江宴第一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正要伸手替她抚去眼泪,却听着她张口说道:

    “江宴,我们分开吧。”

    她语气慎重而坚定,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心。

    江宴抬起的手瞬间僵住,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下意识地笑了下,然后又敛去,神色变得有些冷,“姝儿,你在说什么?”

    温庭姝背过身去,拿起手帕自行擦干眼泪,江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

    等待内心平静些许,温庭姝转过身看他,语气冷硬地说道:“江宴,我们分开吧,我觉得你如今需要冷静一下,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江宴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柔声说道:“姝儿,我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你不要多想,我会找到婉清的母亲,然后立刻将她送走,她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温庭姝挣脱他的手,面色平静无澜道:“已经是了。她已经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温庭姝不忍心看他痛苦,也不想看到这样沉浸于痛苦无法自拔的他,她担心长此以往,她会变得不喜欢他。

    看着他有些受伤的神情,温庭姝微微别开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你表妹她已经对你情根深种,你对她抱愧,对她兄长抱愧,这样的你要如何在我和她之间平衡?我眼里容不下她。”说到最后一句时,温庭姝才看向他。

    看到她眼中的决绝之色,江宴心口忽然感到一阵惶恐,说不清楚这惶恐是为何,他努力维持着平静:“你昨夜不是说过让我多关心照顾她一些么?”

    “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我也没说过我会继续留在你身边,看着你关心照顾她。”温庭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情绪,她担心自己会露出端倪。

    江宴看着她的笑容,呼吸微滞,沉默片刻,道:“我现在就送她走。”言罢就要开门离去。

    温庭姝笑容一敛,蹙眉冲着他的背影说道:“你送她走我也不会开心,我不希望你将来埋怨我。”

    江宴身形一滞,正准备打开门的手微微握紧,他像是很痛苦一般,抚了抚额,然后回头深深地看向温庭姝,“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呢?”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努力抑制着某种冲动。

    在他含着威慑的双目之下,温庭姝轻咬了下唇,头一低,还是一开始的那句话,“我们分开吧。”

    江宴胸膛蓦然一阵起伏,然后突然像是没力气一般,斜倚在门上,他目光悲伤地望着她,看了她许久许久,久到温庭姝感到有些慌乱起来,他才轻笑起来,“姝儿,你如此轻易地说出分开这种话,你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

    第89章 乞求 ……

    温庭姝就是因为有真心, 才会想要与他分开,不忍他痛苦,看不了他痛苦, 偏又帮不了他, 自己也不想忍受委屈, 她希望他们两人在一起时能够愉悦快乐, 而不是彼此都承受着痛苦。

    这时候选择分开,对彼此都好, 她不会患得患失, 他不会进退维谷。

    “我无法对你付出真心。”温庭姝与江宴悲伤的双眸对视着,内心在隐隐作痛, 可是她还是冷漠地说道:

    “一直以来我都看不到你的真心。你对女人的情意稍纵即逝, 自以为是多情, 实则是在玩弄女人的情感, 是在轻视情爱。”

    江宴微怔了下,手不由握紧,正要替自己辩解几句,温庭姝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继续说道:

    “从相识以来, 你大部分时间只会用花言巧语来哄骗我,你扪心自问, 那些话都是你的真心么?还是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而说的假话。事实上我从未把你那些甜言蜜语当真, 什么召之即来的情人,忠诚的奴隶, 胯-下之臣通通只是你为了得到女人而放低姿态的手段,想必你对过往的那些女人也说过这种话吧?我内心常常在想,你在说这种话时, 内心会不会觉得十分可笑?”

    温庭姝不想翻旧账,可是不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让他知难而退。

    “原来一直以来,你都如此的不信任我……”江宴缓缓松开了拳头,然而指尖控制不住地在轻颤,他神情略显痛苦地低喃:“可是我没有轻视情爱,对你说过的话也真心的。”

    江宴此刻内心感到很乱,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她看起来厌恶自己的甜言蜜语,可是他已经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尽管显得轻浮,但与她在一起后,他从未欺骗过她。可是他此刻却不敢多说,怕说多了她又以为自己是在花言巧语。

    温庭姝目光一偏不再看他,握着手帕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她暗暗调整呼吸,继续维持冷漠的神色,“因为假的说多了就会以为是真的,你已经习惯了这样说话,并把它当做真心话来说。其实你只是在自欺欺人。”

    江宴支起身子,伸手握着她的肩膀,

    “如果全部都是花言巧语,如果我对你不是真心的,我不会向你求娶,这种话我从未与任何女人说过,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我已经决定抛弃过去的生活,和你好好在一起。”

    大概是因为激动的缘故,他手上的力道也加大起来,捏得温庭姝有些疼。

    但温庭姝依旧面不改色地凝望着他:“我不认为多情的人会变得对一个人专一,你的情意反复无常,你能确保你此刻的真心能够维持一辈子么?还是只有一年?两年?”温庭姝说到最后,声音也不由提高起来,然后挣脱他的手臂,温庭姝也不知道自己内心为何突然会如此激动和难受,明明只是为了让他离开自己,可是她却感觉像是发自内心的询问,也许,这其实是她一直想问的?

    江宴定定地注视她片刻,像是泄了气一般松开她,他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声音低哑难续:“所以……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是么?”

    “是。”温庭姝忍着恻隐之心,冷硬地说道。

    听到她坚定的回答,江宴整个心蓦然处于不知所措之中,江宴一点不想和她分开,甚至无比担心失去她,他发现自己曾经认为的“去者不留”有多么可笑,这就是报应么?

    “姝儿,我不想和你分开。求你了。”

    江宴携起她的手,紧紧握住。

    温庭姝听着他透着悲伤与乞求的声音,温庭姝心口感到一阵酸楚,感觉快要崩溃,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要心软同意。

    温庭姝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开,他像是担心她会逃走一般,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于是温庭姝说出来的话却更加狠:

    “不,我们还是分开吧。其实我并没有嫁给你的想法。而且,自从得知你的秘密之后,其实我发现自己没有那么钟情于你,我喜欢的是那个能够将弱者纳入羽翼,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强者,而不是懦弱的你。我昨夜并没有与你说实话,自从你与我说了真相之后,你在我心目之中的形象的确是一落千丈。如今只要看着你,我就会想到你因为懦弱,而害死的那一条人命,我无法再与你在一起。”

    看着江宴像是受到重击般露出痛苦的神色,温庭姝心口一阵刺痛,温庭姝没有料事情为何发展成这样,她这话一出,两人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似乎有些背离了自己的初衷。明明知道那件事是隐藏在他的伤痛,自己却还说出如此严重的话来伤害他,她真没打算说这样的话的,可是一冲动便说了出口,温庭姝心如乱麻,咬紧牙关说道:“你认清我的真面目了吧。所以我们分开吧。”

    江宴面色阴郁地放开了她,他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挽留她。

    温庭姝得到解脱之后,根本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脸色,她匆匆打开门,逃离了这个房间,眼睛变得模糊一片,泪水不停地滑过脸颊,一颗颗砸落下去。

    一直守在外头的秋月看到温庭姝流着眼泪走出来,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跟在她的身后,又担心她这幅模样被人看到指指点点,急忙叫住她,拿着面纱要给她戴上,温庭姝一语不发,默默地掉着眼泪,任由着秋月给她戴上面纱,然后离开了江宴的宅邸。

    直到温庭姝离开了宅邸,江宴仍旧站在屋子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空着的手,不断回忆着温庭姝方才对他说的那些无情话语。江宴站了很久,他感觉浑身的力气被人抽干,疲软无力地背靠门上。

    他从来不知道温庭姝是如此的心狠。越控制自己不去想她的话,越忍不住去想,心口传来一阵阵钝痛,越来越强烈,让他有股快要窒息的感觉。

    * * *

    太阳落山时分,清河公主来到了碧水县,王县令一早便收到消息,清河公主仍旧打算在他的宅邸休整一夜,他内心喜不自胜,急忙忙叫人打扫干净宅邸,又准备好酒好菜等待清河公主等人的到来。王县令这次没敢为清河公主准备美男子,怕江北塘怪罪。

    王县令安排了盛宴,但江北塘不喜铺张浪费,让人把饭菜送到自己的房间,与江瑾春一同进膳。

    清河公主一个人甚是无趣,加上心情不大好,随便吃了点,便回了房间。

    清河公主无事可做,身边又没有人陪,便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无聊地抚弄着自己的指甲,她突然有些想念自己在汴阳的那些男宠,想必他们如今正翘首以盼着她的归来。

    她的那些男宠个个年轻俊俏,丰采秀雅纤妍妩媚,俊爽潇洒,应有尽有,伺候人的功夫更是比江北塘好不少,不像江北塘这武夫,横冲直撞的,叫人受不了。

    “听说江瑾春是在侯爷的房间用膳的?”清河公主随口一问。

    她身旁的宫女彩霞正给她捏着肩膀,闻言回答:“是的。”

    清河公主轻哼了声,像是嘲讽似的,“这对兄妹多年未见,感情倒是还深。真不愧是血浓于水。”

    彩霞听出她语气有些不满,便愤然说道:“这江夫人太过无礼,同住一屋檐下,也不来拜见公主。”

    清河公主倒是没什么所谓,她对她心怀怨恨,就算来拜见她,也是表面恭顺,内里不服,她不喜欢表里不一之人,向江瑾春这种爱憎分明之人,清河公主倒是不讨厌,如何没有当初那件事的话。

    不过江瑾春一直都不喜欢自己,就算在那件事之前,她也不喜欢。其实不止她,江北塘的一家人都不喜欢自己,因为当初自己年轻气盛,凭着公主的身份强迫江北塘娶自己,毁了江北塘的前程,他家人怎会喜欢她?

    清河公主还是挺理解他们的,她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嫁给江北塘之后,她几乎不会在他的家人面前露面。

    “看她如今这么可怜,就随她吧,”清河公主想到自己还好好的儿子,清河公主更加无所谓了。“也不知晓我儿此刻在做什么?”

    清河公主轻叹一声,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儿子养歪了。

    她和江北塘不同,她不需要自己的儿子多么有出息,更不想他上战场,去过那种刀剑无眼的生活。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只希望他过得平安喜乐。

    清河公主平日里虽不管他,只忙着自己享乐和替自己的弟弟巩固皇权,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儿子还好好的活着,要是江宴有什么不测,清河公主觉得自己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清河公主这辈子最爱的便是自己这儿子,然细细一想,自己却也没有告诉他,她有多爱他,他也从来不依恋自己。清河公主知道自己的儿子性子有些像自己,也不知晓他将来能不能好好的去爱别人。

    第90章 二更(配角戏) 本宫想招你们尊主为入……

    “世子年纪不小了, 也该成亲了。”

    彩霞一边帮清河公主捏着肩膀,一边说道,心里觉得这位世子和清河公主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容貌生得昳丽冶艳, 行事肆无忌惮, 无视世俗眼光,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平时虽只在清河跟前伺候,却总能从他人耳中听闻世子的风流韵闻, 今日和一个女人好, 明日又和另一个女人好,也不知是真假, 要是真事, 那嫁给他的女子大概会很不幸, 不过这种话彩霞肯定不敢在清河公主面前说。

    清河公主听闻彩霞的话, 不由笑了起来“的确是该成亲了,之前你不在,你可知晓他和本宫说什么?”清河公主摇了摇头,“他说他想娶一位和离过的女子, 真不愧是本宫的儿子。”清河公主含笑说道, 也不知道是在赞扬还是无奈。

    彩霞有些惊讶,不过这听起来像是世子会做的事, 她们这位世子是要彻底收心了?“公主, 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啊?”

    清河公主内心也好奇得很,“本宫也不知晓, 他不肯告诉本宫,他这事瞒得倒是跟铁桶一般,本宫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她眯了下凤眸, “彩霞,你可知汴阳有哪位和离过的年轻女子?”

    彩霞想了想,道:“公主都不知晓,奴婢更加不知晓了。”

    清河公主托着腮儿,思忖片刻,“本宫看他这次提前赶回汴阳,八成是为了那女子。”清河公主轻叹一声,“本宫的儿子本宫了解,别看他平日里浪荡可了些,他若真喜欢一个人,会固执得不行,就怕人家对他无意。”

    彩霞听闻清河公主的话,不禁想到清河公主当年的事,当年清河公主追求定北侯的事可是闹得全京城皆知的,哪怕江北塘不喜欢她,她都执意要嫁给他,一想起这事,彩霞不禁又想起另一件事,

    “公主,您这个月还没有来月事,您之前一直很准时的。”

    清河公主向来不记这事,都是由彩霞提醒她的,听到彩霞的话,清河公主也没多想,“可能前些天总是饮酒的缘故吧。”

    彩霞却有些担忧地说道:“公主,您上个月不是和侯爷同房了么?”

    彩霞知晓她与那些男宠欢好时都会让他们服用一些药,服用之后,就可以避免有身孕,但公主肯定不会让定北侯服用那药,所以彩霞有些担心清河公主会有身孕。

    清河公主闻言一怔,想到那夜之事,清河公主头不禁一晕,她伸手撑着额角,感觉心口扑通乱跳起来,然后又抬起头,看向彩霞,淡定地问道:“彩霞,本宫今年几岁?”

    彩霞想也没想便说道:“三十又六。”

    清河公主蹙眉说道:“本宫都这么老了,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彩霞:“……”平日里公主都很忌讳别人说她老的,今日怎么突然自己说自己老了,彩霞连忙说道:“公主一点都不看,看着才双十年华。”

    彩霞并未说假话,清河公主善于保养,脸上一丝皱纹都看不见,皮肤光滑细嫩,看着便像是二十出头的人。

    清河公主气她这会儿不懂自己,嗔了她一眼,随后抚额做头疼状,“不,本宫已经很老了,根本不可能怀有身孕。而且那死鬼都四十多了,比本宫还老,还能行?”

    内心想的却是,宝刀未老,可别真是宝刀未老,清河公主怀江宴时可吃尽了苦头,还险些从鬼门关门走了一遭,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事。

    彩霞觉得定北侯看起来还是身强力壮的,所以她才担心公主会怀上身孕,但看她像是很头疼的模样,便没有再多嘴,只希望不是吧,虽然公主看着年轻,但她的确是三十多了,这个年纪怀身孕可不是什么好事。

    次日,车队再次启程,清河上马车前见到了江瑾春,江瑾春乘坐后头的马车,两人对视一眼,江瑾春目光哀怨,也不知道是因为女儿的原因,还是纯粹看她不顺眼。

    清河公主“嗤”的一声,收回目光,又看了要前面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想到昨夜和彩霞的对话,眉头不禁蹙了下,只觉得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冲着他的背影啐了口。

    江北塘像是感觉到后头有人盯着自己,回头一看,恰好看到清河公主在啐自己,两人同时一怔。

    江北塘浓眉一皱,清河公主则颇有些尴尬地哼了声,然后仰着下巴,上了马车。

    江北塘见状无奈地叹了声,随后收回了目光。

    车外头阳光明媚,秋风送爽,远处一带带山岭峰峦,雄奇魁伟,景色甚好,但清河公主没心思看风景,只窝在软褥中胡思乱想,其实她一直担心自己真会怀孕,以至于昨夜一宿都不曾睡好。

    这会儿忽然有些犯呕,这更令她担忧起来,她怀江宴时,有这种现象,不过没那么快。

    清河公主知道怀孕会有孕吐反应,但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会有,清河公主越想越恶心想吐。

    午时,车队经过一片山林,清河公主要求停下来休息,山林树木繁多,江北塘担心会有人埋伏,打算再行一段路,可是清河公主胃里在翻腾,实在受不住了,坚持要停下来。

    江北塘没可奈何,只能让车队停下来,让大家吃点东西。

    清河公主下了马车,便径自往山林而去,清脆婉转的鸟声在耳边响起,林荫不时吹来阵阵凉风,清河公主感觉身子舒适了许多,胃中也不犯呕了。

    “清河,你要去何处?”

    身后传来江北塘浑厚沉稳的声音。

    清河公主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到江北塘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他悄无声息的,清河公主都不知道他何时跟来的。

    清河公主只是想吹吹风,没打算往里走太远,她也不敢,但听闻江北塘的话,清河公主忍不住故意说道:“本宫要去出小恭,你也要跟去么?”

    江北塘怔了下,有些尴尬,却正色道:“在马车上不行么?不是有便壶?”

    听着他略带指责的口吻,清河忍不住与他唱反调,柳眉一竖,哼道:“本宫就不想在马车上。”

    言罢顺着小径往前走,江北塘劝她不得,只能跟随着她,一路林木茂密,江北塘沉着眉眼,提高了警惕。

    江北塘内心其实很不悦,觉得她今日太过任性,之前遭遇过的刺杀都不足以让她怕死么?

    清河公主自然怕死,一想到自己真有可能怀了身孕,内心便烦躁不已,对江北塘愈发看不顺眼。清河公主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又与他做了次夫妻。

    清河公主没有走多远,找了一棵大树停下,然后让江北塘背过身去,清河公主其实根本不想出小恭,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小恭,但说都说了,只能假装一下。

    清河公主看了一旁彩霞一眼,摇了摇头,彩霞明白过来,点点头,清河公主刚要作势蹲一下,却突然听到江北塘压低声音说道:“清河,不要蹲下,过来我身边。快。”

    他没有转过身看她,目视着前方,手握上腰间的佩刀轻轻拔了出来,那高大魁伟的背影透着一股强大的杀气,清河公主心猛地一跳,心知有异,连忙站起身躲到他的背后,心里暗暗后悔,不该任意妄为。

    根据江北塘的判断,对方没有多少人,大概就几个,也许只是强盗之类的,见他们没有露面,江北塘也不敢轻举妄动,一路护着清河公主的手回到了马车。

    清河公主心定下来,这才开了口:“是晋王的人么?”

    江北塘一脸严肃,“应该不是,你到马车上去,先别出来。”

    清河公主此刻也不敢再与他唱任何反调,毕竟命要紧,临上马车又不禁回身,叮嘱他道:“北塘,你小心。”

    江北塘怔了下,其实觉得对方根本不成威胁,只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他才小心一些罢了,听闻清河公主关心的言语,江北塘没有多做解释,微颔首便大步离去了。

    江北塘将最精锐的士兵全部安排在清河公主的马车旁,又命人保护江瑾春。

    清河公主坐在马车上等待,也不知晓江北塘有没有离去,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她等到有些心焦之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喧嚷声,清河公主没忍住,打开窗门偷看了一眼,看到江北塘领着一队人往她这边走,他的下手押着两名身着打扮像是江湖人士的男子,看着没什么危险性,清河公主松了一口气。

    清河公主下了马车,走到江北塘的身旁,好奇地问:“他们是何人?为何埋伏我们?”

    江北塘看了那两人一眼,皱了皱浓眉,“剑啸阁的成员。”

    清河公主有些惊讶,不由多看了那两人几眼,她对这个组织也有耳闻,“就那个被百姓成为义盗的江湖组织阿?听闻他们的尊主神出鬼没的,而且是个美男子。”

    江北塘听闻清河公主的话,目光微凝,冷笑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清河公主不理会江北塘的嘲讽,一掠云鬓,冲着那两人笑得风情万种:

    两位侠士,你们的尊主是否真如同传闻那般神出鬼没,又俊美无俦?说起来本宫对他挺感兴趣,若是真如传闻所言,本宫倒是想招他为入幕之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