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杉没反应过来：“搬过来？搬到哪里啊……”
“这里。”顾其青一字一顿地重新说，“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你愿意么。”
向杉于是有些懂了，哦，是说让他搬到606啊。
他又同时有些不太懂，就算他搬过来了，这也不算是跟顾其青一起住吧。
而且，只是同寝而已，顾其青怎么说得像是同居……
“可是我就住在隔壁啊，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能到，感觉好像没有搬过来的必要吧。”向杉小声说。
顾其青垂着眼睛：“杉杉不想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么？”
向杉头发都快被自己揉成鸟窝了。
顾其青的语气真不太对，果然是因为被那个谈恋爱的室友给刺激到了吧？
“我没有不想啊，可是……”向杉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就算打申请，导员也不一定会同意吧。”
顾其青看着他：“你可以试试，我觉得他会同意。”
顾其青怎么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我再回去问问我的室友，”向杉说，“毕竟我跟他们已经一起住了几个月，还得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过了许久，顾其青才嗯了声。
-
向杉回到605寝室，但这时他的三位室友已经都出门了。
刚才在606寝室他仿佛被顾其青蛊惑了似的，这会儿一个人躺在寝室里，向杉忽然觉得，他似乎没有搬寝室的正当理由。
又该怎么跟导员提交申请呢？
一般申请搬寝室是因为跟现在的室友不合，或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吧。
他和605的室友相处得挺好的啊。
除了顾其青这个因素，也没有别的不可抗力。
顾其青为什么这么笃定导员会同意他的申请呢。
难道顾其青已经和导员说过了？
不应该啊，那个姜天驰不是今天才决定要退宿舍吗。
连申请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
所以，大概只是顾其青太想他搬过去了，给他一点心理安慰吧？
向杉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半小时，最后决定——
搬寝室的申请还是得写。
否则顾其青会不开心的。
反正最后也不会被同意，何必要在第一步就让顾其青失望呢。
-
周一这天。
向杉不需要早八，并且也破天荒地没有出门晨跑，而是趴在书桌上认真地写那张“宿舍调换申请书”。
他下楼找宿管阿姨拿到了申请表，却对着现成的格式一筹莫展，望着表格发呆了半小时。
这时他的三位室友陆续起床，纷纷像幽灵一般从向杉身后走过去。
“向杉，早啊，你这么早就在学习？”
“老幺今天怎么没去跑步呀？”
“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点早餐？我刷完牙就开始点外卖了。”
向杉抬起头，对室友笑笑：“我没在学习，有点事所以没跑步，麻烦帮我点一份小笼包，谢谢。”
他垂眼看着那张申请表。
他已经在意向寝室那一栏写上了“606”。
但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心底里更喜欢605寝室的氛围。
606对他而言只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有顾其青在。
顾其青一个人的份量似乎是能抵过他三位室友的。
可是真的能这么做比较吗？
顾其青和他的三位室友怎么就成了不能共存的关系了呢。
向杉有点没想明白。
如果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
他苦恼地抓抓头发。
黄宝宇点完了外卖，习惯性拿到其他室友面前供他们确认。
他把手机放到向杉桌上，低着头正要跟向杉说话，却不小心瞟见向杉桌上那张申请表。
黄宝宇瞳孔地震：“？？！！！”
“宿舍调换申请书？？？！！”黄宝宇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悲鸣，“维维，靖靖，赶快过来，老幺要抛弃咱们了！！”
向杉：“……”
吕维和彭靖从浴室里飞奔出来，一个嘴里叼着牙刷，一个将湿毛巾直接搭在肩膀上。
“怎么回事？野王室友突然要抛弃我？”
“我是不是晚上打鼾磨牙还梦游了，杉杉小哥哥突然嫌弃我了。”
向杉尴尬地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这回事！”
“但是我看到你拿着宿舍调换申请书，”黄宝宇眼睛还在往他桌上瞅，“而且申请人好像写的正是你的名字——”
他话还没说完，向杉突然把申请表揉成团，一把塞到自己口袋里。
“我就是填着玩的，隔壁606不是有人要搬走吗，我看到他在填这个，所以就拿了一张申请表过来。”向杉急中生智。
吕维茫然：“606有人要搬走？谁啊。”
黄宝宇：“姜天驰，跟美院一个女生谈恋爱，所以打算搬出去住。”
吕维点头：“哦，不是老幺要搬走就好，我继续去刷牙了。”
彭靖也说：“我也继续去洗脸，洗面奶都粘我脸上了。”
向杉舒出一口气，手指偷偷伸进口袋里捏住那只纸团。
室友这关他是过了，可是顾其青那边他该怎么交代呢？
黄宝宇在一旁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伸手搭着向杉的肩膀。
“杉子，你跟哥说句实话。”他压低声音，一脸深沉。
向杉抬头看着他：“怎么了，宇哥。”
“你是不是真打算搬去606，跟顾神双宿双飞？”黄宝宇问。
向杉睁大眼睛：“什么双宿……没有这回事！”
“真的吗？”黄宝宇一脸怀疑，“如果不是为了去陪顾神，你会这么着急？606那个姜天驰都还没搬走，你就急着写申请了。”
向杉一张脸涨得通红：“那是因为……”
因为顾其青看起来很着急，他就被影响了。
现在想想，如今都快期末了，就算搬过去也住不了多久就到寒假，似乎真没有着急的必要。
黄宝宇仍旧在有理有据地推理：“我知道你跟顾神感情特别好，平时就形影不离，恨不得睡觉都在一块儿，隔着一张墙壁确实难为你们了，能住到一个寝室甚至一张床上才能满足你们深厚的感情。”
向杉很想反驳，但是他想起自己和顾其青前天才睡过同一张床，一时间没有了反驳的底气。
“我不搬了。”向杉于是郑重地表示。
黄宝宇点头：“被拆穿了，只能用缓兵之计，下个学期再搬，我懂的。”
向杉：“……”
好在这时外卖小哥打来电话，黄宝宇被迫终止话题，下楼去取外卖了。
-
下午，向杉在大教室里和顾其青碰了面。
他有些心虚，对顾其青打招呼时眼神闪躲。
顾其青似乎忙了一上午，眼神里有一丝疲惫，见到他只是轻轻揉他的头，并没有提及换寝室的事。
向杉的口袋里还塞着那只纸团，如同塞了颗定时炸弹。
他们下课走出大教室，还正好撞见辅导员朝他们走过来。
辅导员一看就是来找顾其青的，跟向杉点了一下头，便把顾其青拉到一旁说事了。
向杉靠着柱子等在一旁，心里默念：顾其青可千万别跟导员说完事就把导员拉到他身边，让他顺便把申请交了啊。
他这张申请根本没填好，甚至纸张都被他给揉坏了。
好在，顾其青似乎完全忘了这事，跟辅导员聊完之后，他一个人走了回来，且表情平静：“走吧，杉杉。”
向杉跟着顾其青下了教学楼，走进学院的一条林荫小道。
冬大校园很大，每栋楼之间都相隔很远，这在招生时是极大的环境优势。
但到了冬天，这样的环境就显得格外寒凉，校园里到处都是学生们被风撵着疯跑的身影。
顾其青走到拐角处，回头握了一下向杉的手，低声问：“冷么？要不要把手放到我口袋里……”
向杉正在走神，见顾其青把手伸过来，条件反射地就把顾其青的手给握住了。
“77，”他抬头看着顾其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楚楚可怜，“对不起啊。”
顾其青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低声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可能没办法换寝室了，我想了很久，还是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向杉说，“虽然我很想跟你一个寝室，但是我没办法抛下605那几位室友。”
顾其青没有说话。
向杉又继续说：“我们除了不在一个寝室，其他事情都可以一起啊，这么想是不是不同寝也没关系了？”
“而且你没有真正跟我一块儿住过，如果住到一起你还可能受不了我呢，我可不想破坏在你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向杉偷偷瞄一眼顾其青。
顾其青没有反驳他，应该也是默认他说的有道理吧。
他把手臂抬高，环着顾其青的肩膀，把顾其青的上半身用力往自己这边搂过来。
“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之前我说的还是作数，寒假的时候我一定会回老房子住，我们可以睡一个房间，这一次我绝不食言。”向杉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顾其青依旧不说话，只是把手臂轻轻环在向杉的腰间。
冬大校园里风大，但是向杉的身上很温暖，是很容易让人产生眷恋的温度。
向杉见顾其青好半天也不回应，以为自己安慰人的方法太蹩脚导致失败了。
他垂头丧气地收回手，却又突然被顾其青捉了回去。
顾其青把向杉的手指重新放在自己肩头。
他低着头，并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眷恋。
“再抱一下，可以吗？”顾其青轻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