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祁实在搞不明白,贵妃这是中了什么邪,吵着闹着,偏要给那几个使臣道歉。
又不是什么心甘情愿的事,何故一直执着着?
幸亏他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然定能收获一双坚定的眼睛,再就是贵妃娘娘信誓旦旦的保证:就是心甘情愿的!
司祁有心想让林姝姝再歇歇,忙不迭应下了:“等你病好了,想做什么都行。”
病好了。
说起这个,林姝姝瞬间瘫软回去,挠了挠下巴,长长叹息一声。
司祁看得好笑,神思一动,便把昨夜太医的话复述了一遍,末尾还要加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姝姝不善酒水,之前跟人拼酒都是假的呢。”
林姝姝不知道,原主竟还有拼酒这么回事在,她指尖一颤,背后浮现一层冷汗。
她讪笑两声:“我也没想到,才几杯果酒,就醉成这个样子,兴许真跟太医说的那样,前些日子病的久了,体质也变差了。”
“不过我也得了教训,以后再不敢乱吃乱喝了,我难受倒没什么,可总是拖累阿祁费心,实在是不对。”
林姝姝敛目,面上带了歉意:“阿祁,对不起呀。”
“姝姝说的哪里话,这不都是朕应当的。”司祁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安慰。
司祁没多待,前朝有大臣求见,他只能先走一步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景,林姝姝只觉从虎头脱生,很是喘息了一会儿,才缓缓平静下来。
司祁离开没多久,南苑又来了旁人。
落梅进来禀报:“娘娘,是端妃娘娘过来了,听您这两日身子不爽利,特意带了燕窝老参,希望娘娘早日康复。”
林姝姝不想见人,尤其不想见皇上的女人,趴在床上懒懒地说:“就说我已经睡下了,多谢端妃好意,请端妃回吧。”
“奴婢已经说了,可端妃仍等在前面,说要等您醒来。”
“……”
“那就请进来呗。”说着,她拦下落梅凑过来的手,歪头拒绝,“无需梳妆了,本宫还病着呢,卧床难起也正常。”
说白了,还是她懒于动弹。
南苑避荫,这边的小筑也偏凉,林姝姝把蚕丝薄被卷到下巴,全身都躲在被子底下,再抱一个暖水袋,旁人兴许会觉得闷热,但对于她来讲,则是温度刚刚好。
暖烘烘的,可舒服。
先前林姝姝跟落染她们打听过,后宫妃嫔每半月到贵妃跟前请一次安,原本是三天一次的,但贵妃嫌她们碍眼,一改再改,直接改成半月一次。
而太后的仁寿殿,则不拘次数,谁得闲了便去看看,依着太后她老人家的话,就是:“陪我老太婆说说话。”
在皇上鲜少踏足后宫的情况下,宫里的妃嫔们几乎日日都闲,讨好不了皇上,还不能哄皇上他娘开心吗,自是少不得日日去给太后请安,再坐一两个时辰。
只有贵妃,打一入宫就跟太后不合,两三个月也不定过去一趟。
偶尔在宫里打了照面,太后端着长辈的架子要训话,贵妃也仗着圣宠阴阳怪气,偏贵妃嘴巴了得,回回把太后气得够呛,偏让人捉不到错处,让司祁想罚她都寻不到理由。
自林姝姝穿越过来,她多半都病在床上,还没见过其他妃嫔,了解不多,紧赶着问了两句端妃的背景性情,以做过会儿的敷衍。
过了两刻钟,贵妃睡醒了,端妃被人引进来。
端妃看上去朴素典雅,梳着最规矩不过的盘头,一席靛蓝宫裙,身上首饰也寥寥无几,只在腕间盘了两串佛珠。
林姝姝半靠在床上,见人进来,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本宫咳咳咳……实在起不来了,端妃莫怪。”
“娘娘这说的哪里话,是臣妾扰了您修养才是!”端妃惶恐,摆手让婢女把带着的燕窝老参递上来,“这燕窝是臣妾娘家送来的,炖煮着清甜,又滋补营养。”
“落梅,请端妃入座。”林姝姝声音喑哑,语调更弱,看上去又狼狈又病气,让过来打探消息的端妃眸色不禁暗了暗。
等端妃坐下,林姝姝正不知说什么,对方先开了口,而后就没有截点了。
“哎呦,贵妃娘娘可是受苦了,看这脸色苍白的,看得臣妾都心疼!”
“都怪那劳什子南梁使臣,看把娘娘气的……”
“诶对了,臣妾刚还看见落染姑娘跪在前面,可是惹了娘娘不高兴?要臣妾说啊,落染好歹也是娘娘心腹,这一点半点的错处,何妨放过呢?”
“给点恩典什么的,也好叫她日后对娘娘更感激更忠心呢!”
幸好贵妃一向不喜这些妃嫔,往日请安都是冷着脸,此时林姝姝冷冷淡淡的,也在端妃意料之中,她可是自说自话的好手,哪怕没人应声,她也能嘚嘚个不停。
先同情贵妃遭遇,再痛斥使臣不知好歹,绕来绕去,忽然说起落染。
林姝姝听了两句,却怎么都不见停。
好一会儿工夫,端妃都在劝她绕了落染,甚至不问缘由,一味跟她将宽容大度的好处。
就算是个傻子,此时也该听出端妃的画外音了。
端妃似有若无地往林姝姝那看,却见对方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是吗,也许吧,本宫倒没想那么多。”
“端妃心善,本宫就跟端妃不一样,不听话的宫人,合该好生教训。”
“本宫这是病着呢,还没腾出手来,等过几日好一点了,本宫再收拾落染那丫头,多嘴多舌的,毫无分寸,就是欠教训了。”
“倒是端妃,不是说来看本宫的吗,怎么总是说落染那丫头。”林姝姝轻笑,挑起额边的一缕碎发。
“娘娘误会了!”被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端妃心下一慌,竟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她再不敢多提,便是心里再看不上贵妃作态,但地位摆在跟前,由不得她不低头。
端妃本就心里有鬼,捡着话关心了林姝姝几句,忙找了个借口告退,临走张了张嘴,但对上林姝姝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又将剩余话咽下去,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