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不许觊觎漂亮老婆! > 2、第2章
    景澄从谢钦言房间出去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下楼。

    背上仿佛压了千斤顶,闷得透不过气。

    看到谢钦言一蹶不振,他也犯愁,不知道要怎么劝说才能让他接受现实,走出阴霾。

    这人的脾气硬得很,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唐秋云见景澄要走,送他到别墅门口,路上闲聊道:“澄澄,阿姨这段时间把精力全放在你哥身上了,你刚上大学,我还没问过你适不适应。”

    “唐姨,我和舍友相处得很好,老师对我也不错,您不必挂心。”

    景澄虽然在笑,眼眶却是红的。

    唐秋云知道他在谢钦言那儿受了委屈,从前被捧在手心里,疼也疼不够,如今冷言冷语,爱答不理,这落差感谁受得了?

    之前盼着两人能水到渠成,但发生了这种事儿,唐秋云也不能那么自私,让景澄和谢钦言在一块,那是耽误他下半辈子。

    “你安心学习,钦言有我们照顾,没事的。”唐秋云不好说得太直接,拍拍景澄的后背,故作轻松道:“阿姨还盼着你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来呢。”

    景澄面色一僵。

    原来不光谢钦言会那么想,大家都不约而同有了这样的想法。

    正因为谢家对他有恩,把他抚养长大,他们才更怕闲言碎语出现,让旁人误以为他是为了报恩和谢钦言在一起。

    景澄其实也分不太清他对谢钦言是喜欢更多还是感激更多,他习惯了哥哥的疼爱和照顾,习惯了他在身边,多年来形成一种依赖。

    因为从小缺爱,得到一丁点儿温暖景澄都会铭记于心,有人对他好,他从不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要尽自己所能回馈给对方,可他没什么能力,欠谢钦言的越来越多。

    景澄天生胆怯懦弱,走路总低着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是典型的校园霸凌对象,有谢钦言的保护才能一路顺遂,平安长大。光这一点,也无以为报。

    以至于在谢钦言出事之后,他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要去拯救他,回报他这些年来的付出。

    沉默数秒,景澄低声呢喃:“眼下哥哥的事情最要紧,其他的我先不考虑。”

    这孩子的脾气也是轴。

    唐秋云叹了声气,话题还是回到谢钦言的身上,“要实在没希望,我打算给钦言请个特教老师,教他学习盲文,才二十出头,总不能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吧。”

    听完这番话,景澄也有种走到尽头的感觉,前方是茫茫黑暗,无法寻觅方向。

    谢钦言的人生只能这样了吗?

    他兴趣爱好广泛,篮球、攀岩、电竞样样在行,精力旺盛,从不觉得累。

    景澄曾经问他有什么梦想,他说他就是一个不安于现状的人,满腔热血,想到什么就去做,不预设自己的人生,那太没劲。

    现在,他把自己困在黑匣子里,死气沉沉的样子,像是认命了。

    每次想到这些,景澄一度恍惚。

    别说谢钦言本人,他有时都感觉是在做梦。

    “唐姨,我看哥哥身上总会有淤青,你没事多给他抹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大一事务多,我也不能常来,等下次,我会劝他出来走动走动的。”

    忍住眼泪快速说完,景澄挥挥手,“我还有事,先走了,唐姨再见。”

    唐秋云怎会看不出他在躲避。

    刚满十八岁的年纪,误以为自己能扛起一切,到头来只能是摔一身的伤。

    谢钦言曾经待他的好,是要讨回去了。

    -

    接下来一周,景澄废寝忘食的劲头不亚于高考。

    从图书馆翻阅了大量的心理书籍,还看了几本失明人士的自传,企图能找到帮谢钦言振作起来的办法,结果还没头绪,唐秋云那边就打来电话,说谢钦言主动去花园里晒太阳了。

    景澄忘记自己在食堂吃饭,激动得一下站起来,“我、我去、哥、看看哥哥。”

    坐在对面的舍友林天誉听他语无伦次,眨了眨眼。

    等景澄挂电话后提醒,“你去哪儿?下午有演讲比赛。”

    景澄后知后觉记起来,懊恼不已。

    自打出院,谢钦言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个多月了,不用人劝,自己走出来,他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没办法,景澄只能给唐秋云发微信:[阿姨,我下午有演讲比赛,晚上去看哥哥。]

    [没关系,我只是跟你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

    [你哥哥同学还来了呢,说要带他去散心。]

    [哎呀!他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呢?]

    [人家医生说得没错,还是需要时间治愈。]

    同学?

    和谢钦言关系好的那几位,景澄都认识。

    不知道谁那么大的面子,能把谢钦言请出去。

    想必也是花费大量的精力鼓励了他很久,才让他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吧。

    之前景澄隔三差五跑去劝说,一点儿作用没起。

    对比之下,他还是有点儿失落的。

    林天誉见景澄突然耷拉下脑袋,问他怎么了。

    “没事。”景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鼻子酸酸的,“就是想我哥了。”

    “你这弟弟当的,三句离不开哥哥,我还真没见过兄弟俩感情这么好的。”

    林天誉不清楚景澄的家庭关系,一直以为他口中所喊的是他亲哥哥,景澄也没解释过。

    -

    演讲比赛在两点钟正式开始,学校大礼堂内已经坐满了人。

    第一排是评委,有十五位老师,去掉他们之中的最高分和最低分,得出平均值,就是此次比赛的成绩。

    之所以报名参加,也是因为特等奖的奖品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谢家给得够多了,成年后景澄接受恩惠总会感到羞耻,他能靠自己办到的事情便不想麻烦他人。

    打工这事儿,也是景澄在暗中偷偷进行的,只告诉了谢钦言。若是被唐秋云知道,她心里肯定放不下,认为自己怠慢了他。

    景澄在后台准备了会儿就要上去了。

    他的微信列表里有谢钦言的几位好哥们,这会儿总忍不住刷新朋友圈,想看看会不会有谁发动态,透露谢钦言去做什么了。

    那个夏明泽平常不是挺能发的吗?

    剪个头发搞得像在直播,能发五六条。

    今天怎么没动静了?

    景澄担心谢钦言,坐立难安。

    恨不能赶紧比完赛去找他。

    “下面有请32号,来自建筑系大一新生景澄上台。”

    主持人在台上报幕,景澄反射性站起身。

    在高一之前,他都不敢上台讲话,每次老师点名让他站在讲台领读,他不光身体会抖,眼前还会蒙上一层雾气,大脑像宕机了似的。

    谢钦言为了鼓励他,拉他去公园进行诗朗诵,一开始是对着湖,后来对着树,慢慢的再远远对着人群,到最后直接拉他到晨练的爷爷奶奶面前,让他对着他们念。

    一开始,景澄的嗓子就像被胶水黏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想趁谢钦言不注意,偷偷跑掉,但每次都能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衣领。

    为了让景澄能有自信,谢钦言总是先大声念一遍,引得爷爷奶奶满堂喝彩,把气氛烘托起来。

    对于他这种社牛体质的人再说,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景澄只会感觉社死。

    谢钦言在这件事上格外有耐心,一次做不到,就去两次三次四次……

    一个人对环境熟悉了,必然能够找到踏实感。

    景澄最初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后来谢钦言告诉他,“因为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渴望自信。”

    他还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成年后进了社会要独当一面,不能总躲在我后面。”

    也是从那一刻起,景澄才真正感觉到,他是个大人了。

    不过三年光景,如今站上更大的舞台,景澄不能说自信洋溢,起码眼睛里看不见胆怯了,也不会紧张地直哆嗦。

    今天演讲的题目是《光明与黑暗》,景澄是根据谢钦言的经历有感而发,他想要把这篇稿子念给他听,尽管知道他没有来,还是想象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他。

    “我们越向往光明,就会对黑暗越憎恶……”

    景澄的声音坚定有力,传遍礼堂的每个角落。

    “我在黑暗里找寻你,没有光源笼罩着你,亦能清晰辨别你所在的方向,因为你的存在即是光……”

    舞台是昏暗的,一束追光静静跟随景澄。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笑起来如沐春风,净如白雪。

    明明他的嗓音那样柔和,语气却充满力量感。

    如陨石重重砸到人的心头,坠落时的撼动连带着心脏一并狂震,血液随之上涌,热流在体内流窜,燃起火花飞溅进脑海里。

    谢钦言坐在观众席最不起眼的角落,看不见他,亦能通过声音辨别他所在的方向,想象他此时的样子。

    一定比草长莺飞之时更加淡定从容,站在那里,被无数人注视也不会想要逃。

    台下掌声如雷鸣,景澄深深鞠了一躬。

    在他下场后,谢钦言侧目朝向旁边,“走。”

    黑色冲锋衣拉到顶,他戴着墨镜和口罩,帽檐压得极低,在场内无疑是另类的。

    夏明泽扶着他离场,小心帮他盯着脚下,直到出去后,才长松了口气。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啊?来听自己弟弟的演讲还不能光明正大的。”

    谢钦言没管他,“去喝酒。”

    -

    回宿舍后,景澄给唐秋云拨了电话。

    “唐姨,是哪个同学带哥哥出去的啊?”

    “夏明泽,他说好久没聚了,我想让你哥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

    “那哥哥还没回来吗?”

    “没呢。”

    确认完毕,景澄给夏明泽发了微信。

    彼时,夏明泽和他们宿舍的一帮人都在酒吧,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

    他们怕谢钦言敏感,故意装不在意,表现得跟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但越是这样越刻意。

    沈逾正刚问完谢钦言,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夏明泽就收到景澄的消息。

    他连忙借口打断,碰下谢钦言的胳膊,“你弟问我在哪儿,要说吗?”

    “让他来。”

    谢钦言神情冷漠,不忘警告,“去听演讲的事情别说漏嘴。”

    夏明泽挠挠头,把位置发给景澄了。

    就在学校附近,他来得也很快。

    气喘吁吁到了包厢门口,景澄调整呼吸,准备进门之后就把荣获特等奖的好消息告诉哥哥。

    他可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学生。

    功劳得分他一半。

    景澄推开门,皆是熟悉的面孔,全是明大的,要么是谢钦言宿舍的,要么就是他隔壁宿舍的。

    之前谢钦言聚会偶尔带上他,自然都认识。

    同大家面面相觑一番,他讪然笑道:“各位学长好。”

    哥哥是谢钦言的专属,他不想叫别人。

    “过来坐吧。”夏明泽推了下谢钦言旁边的人,“给弟弟让个空。”

    “谢谢。”

    景澄不安落座,偷瞄了眼谢钦言,发现他头往后仰,在闭着眼。

    简单的冲锋衣外套穿在他身上也透着矜贵和疏离感。

    不说话的样子让人内心发怵,景澄犹豫再三才喊了声:“哥……”

    “嗯。”谢钦言没有睁眼,冷漠回应了句,随后竟然说:“你之前怪我不给你介绍这帮好哥们,今天我把人都叫来了,喜欢哪个随便挑。”

    谁也没想到谢钦言会来这一出。

    偌大的包厢,气氛仿佛被冻结。

    要知道,谢钦言在出事之前可是拿他弟弟当宝贝似的宠着,谁敢多看一眼,他恨不能把人眼珠子给挖出来,不许任何人惦记。

    沈逾正还半开玩笑问过“你弟要没对象,我追他行不行”,结果谢钦言当场翻了脸。

    景澄于他的重要性,是连玩笑也开不得的。

    气氛越来越紧张,景澄不敢相信看了谢钦言片刻,已难堪低下了头。

    夏明泽同旁边的人挤眉弄眼,示意他来救场。

    景澄看起来要碎了似的。

    他模样精致,肤色白皙,本来就像个小洋娃娃,让人忍不住怜惜,眼下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无助又可怜地缩在那儿。

    沈逾正看不下去了,冒着得罪谢钦言的风险,也站出来说:“你什么意思啊?当初我说要追你弟,你跟我生气,现在这是在干嘛?感情是可以这么随便的吗?”

    谢钦言紧抿着唇,一声未吭。

    景澄缓了会儿情绪,平静多了,才敢开口:“哥,我那天是跟你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

    他兀自笑了笑,转头看向大家,还替谢钦言解释,“我哥心情不好,你们多担待。”

    沈逾正单手插兜,嘁了声:“我还以为真的呢,白高兴了。”

    还在这儿火上浇油。

    夏明泽白他一眼,“少说两句吧。”

    景澄在说完那话之后,靠近谢钦言的耳边,“哥,今天下午的演讲比赛,我拿了特等奖。”

    语气里带着一点小骄傲,“我敢在上千人面前演讲了,厉害吧?”

    “你的事情不用特地告诉我。”谢钦言紧蹙的眉宇难掩反感,“我没兴趣。”

    “干嘛这样说。”景澄小声嘟哝,“我还想让你夸夸我的。”

    夏明泽不知道他们两人在那边说什么,倒了杯酒放在景澄面前,“成年了,应该可以喝了吧?”

    “能喝,就是酒量不好。”

    景澄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这酒还挺辣的……”

    “特调高浓度洋酒,没喝过吧?”沈逾正拿了一小瓶的浓缩汁,俯身到景澄面前,“再给你加点料,更好喝。”

    听着你来我往的说话声,谢钦言很烦。

    他的脑海中仅凭想象,掠过数道人影,纷繁杂乱。

    声音仿佛是一个黑洞,拖着他整个人往下坠,终点是哪里不知道,他只感觉自己的忍耐到了极致。

    “我不能再喝了,有点儿晕了。”

    景澄的声音刚传进耳朵,下一秒,谢钦言的肩膀上便落下重物。

    是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他打个哈欠,语调懒洋洋的,“哥,让我靠会儿。”

    景澄只喝了一小口,哪里会醉。

    不过是想借这个理由和他多亲近亲近。

    醉了的人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

    可谢钦言这点儿面子都不给,他毫不留情推开他,“累就滚回宿舍睡。”

    其他人都觉得尴尬,景澄毫不在意地眨着眼,“我就想在你身上靠会儿,不行吗?”

    话音刚落,一杯酒冲着他的方向狠狠泼了过来,正对着他的脸。

    谢钦言仅凭声音便清晰判断出了他的方位。

    满满一杯酒,全泼在了他脸上,辛辣刺激的液体接触到眼球,有微微的灼伤感。

    景澄缓慢抬手抹去残留在眼皮上的水珠。

    猩红的酒像熔岩喷溅后化成的火滴,顺着高挺的鼻梁向下滑落,没入唇瓣,流到下巴,打湿了干净的白衬衫。

    “谢钦言,你是不是疯了?”

    沈逾正本能冲过去,把景澄拉到身后,牢牢护着。

    虽然大家都很同情谢钦言,心底里觉得他可怜,但谁也不会认同这样的做法,为了推开一个人不惜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

    谁也看不见,景澄的唇角上扬,反而笑了。

    他哥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适应环境了,不愧是拿着98k一枪爆头的吃鸡王者,盲狙水平也是稳稳的。

    纵使知道谢钦言去听了景澄的演讲,夏明泽也看不下去了,“他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弟弟,你也忍心下得去手。”

    谢钦言置若罔闻,唇角扯出讥讽的笑,“景澄,你再多纠缠我一天,受到的羞辱会更多。”

    听完,沈逾正转头看向身后的景澄,“你哥疯了,要不要跟我试试?”

    景澄到底还是乖孩子,别人挑衅性的话语,他却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又不喜欢你。”

    “没关系,感情是一个递进的过程,我再怎么着也不会拿酒泼你。”

    沈逾正挑下眉稍,“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我去你们宿舍楼下等着,一起吃早饭。”

    景澄张了张嘴巴。

    说定什么了?他根本还没开口。

    “先跟我走。”沈逾正俯身在景澄耳边说完,拉他离开。

    看着这俩人一前一后出去,夏明泽看热闹似的拍下巴掌,向谢钦言通报,“这下好了,养到大的媳妇儿要跟人跑了。”

    听夏明泽这么说,其他人也议论起来:

    “沈逾正看起来是真喜欢景澄。”

    “他那种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不正常吗?”

    “景澄那么单纯的小男生,可别受什么伤啊。”

    “想多了,他看不上沈逾正。”

    “难说,沈逾正撩人手段那么高,景澄就白纸一张。”

    夏明泽偷瞄了眼谢钦言,攥着杯子不说话。

    这人自幼强势惯了,不愿在人前暴露脆弱,想让人觉得他无坚不摧,没想过自己吞下的苦要如何消化。

    越爱才越希望对方过得好,这么想来又觉得他可怜了。

    “行了,别说了。”夏明泽给大家眼神暗示。

    包厢正要安静下来,谢钦言握在手里的杯子骤然碎裂。

    玻璃悉数扎进他的掌心,鲜血像泄了闸似的顺着指缝往下流,他却浑然不觉疼痛,还在攥拳,将碎片更深地扎进去。

    “我草!你眼已经瞎了,手也不想要了?”

    夏明泽情急之下蹦出一句,火速冲过去制止。

    当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尴尬定在原地,悔得捶胸顿足。

    在讲什么屁话啊!脑子怎么跟不上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