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两位可以告诉我,最近到底在筹谋些什么事情吗?”
和蔼的酒庄主人难得绷紧表情,严肃地询问他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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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女仆长爱德琳坐在养子的面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将已经放温的茶水倒入青年面前的茶杯,又将端来的小蛋糕推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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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兄弟间的默契,在面对家长的闻讯时,三人都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克利普斯重重地用手杖敲击地面,面色不虞地看向较为年长的红发青年:“迪卢克,你是兄长,你先说。”
“我喜欢元清,”迪卢克干脆地说出一切事情的起因,顿了顿,“凯亚也是。”
克利普斯的脸上一片空白,握着手里的手杖,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提瓦特这个世界,并不会对同性恋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毕竟除了人类以外,还有各种妖怪、仙人,或是存在于童话中的兰那罗。
爱情能跨越物种之间的隔阂,那性别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迪卢克会喜欢家里新来的成员,克利普斯虽然意外,但也能够接受。
元清确实是个好孩子,这几个月的努力和成果他都看在眼里,对这个即便病弱,却也找到自己擅长领域的年轻人很是赞赏。
这样一个优秀又漂亮的人,会获得旁人的喜欢,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真正让他茫然又不知所措的,是作为迪卢克兄弟的凯亚,他的养子,也喜欢元清。
兄弟当中的任何一人喜欢元清,单拎出来说,不过是一件简单的爱情故事,不会引起多大的关注。
但两件事合并在一起,追求者之间的关系还是兄弟,这就是一件足够引爆周边八卦的火焰。
克利普斯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不在意晨曦酒庄的声望、不在意莱艮芬德家所谓的贵族名望,但也不愿意自己的两个儿子牵扯进这样的桃色新闻当中,还搭上了那个聪慧的孩子。
他在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后,眼神在两个儿子之间转动。
“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你们有想过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有想过这件事被爆出来后,会对你们的骑士生涯造成怎样的打击吗?”
如果只是一个贵族、一个普通人,那这不过是一桩风流轶闻罢了。
可对于形象良好的骑士来说,这件事显然出格了。
西风骑士团或许不会插手骑士们的私事,但会在意民众的意见。
作为父亲,克利普斯明白两个儿子为了进入西风骑士团,是怎样刻苦的训练,以十四岁的年纪通过考核,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
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落入那般境地。
可他终究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
爱情是无法遮掩、无法压抑的情感。将其强行按下,只会在后面的某个时刻,引来更大的反弹。
他抚了抚右手的手杖,再一次向两人确认:“你们都喜欢他,都想要追求他,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回应他的是两声“是”和垂下的一红一蓝的两个头颅。
孩子会因为这件事感到心虚,说明他们至少知道后果。
克利普斯苦中作乐,决定与两人约法三章。
“我不会阻止你们的行为。”
这句话作为这场交谈的开端,让兄弟俩心里燃尽的灰尘多了一点小小的火苗。
“但是,你们需要答应我几件事。”
最先沉不住气的竟然是凯亚,他还没听完是什么事,就直接抢先开口:“我答应!”
“凯亚,你先听听我的条件也不迟,骑士的素养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克利普斯用手杖敲击地面,缓缓说出自己的条件:
“第一,你们必须在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行为,不论最后你们哪位成功,另一位都不会在这个关系中有任何笔墨。”
“第二,不能使用强迫的手段。凯亚,未经元清的允许,你不能进他的房间,也不能提出超过现有关系范围的要求。”
“第三,一切遵照对方的意见,如果元清谁都没选,你们都不许纠缠。”
说到最后,克利普斯的脸上出现了怀恋的神情:“我当初追求迪卢克的母亲,也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你们还年轻,未来的事情还有无限可能,不要因为一时的失意而放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他知道两个儿子能通过严苛的考验,心性自然不凡,但也要为那个万一考虑。
“怎么样,可以做到吗?”
酒庄主人的面容有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站起来看着两个早已和他一样高的儿子。
“我可以。”
“可以!”
至于如何将这件事情瞒下,不往外面流传,便是克利普斯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这边的谈话进行到结束,另一边,在爱德琳忧心仲仲的目光下,元清还是将最近的烦恼倾诉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选择。”
毫无疑问,爱德琳是一个足够细心的人。
她明白养子内心的自卑和怯懦,也知道对方面对这种灼热感情时,那种向往却又畏缩的心理。
这是人之常情。
元清从小就是孤儿,在进入实验室后,也没有人去教导他,导致他对自我的认知极其不正确。
想到这里,爱德琳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茶杯,满不在意地道:“那就这样下去吧。”
她浅笑着安慰身边垂下长发的青年,“很多时候,逃避也是一种选择。”
“既然你是一个被追求的角色,那就跳出这个局面,看看他们还会做些什么来打动你吧。”
“元清,”她难得叫了一次完整的名字,“相信我,也相信克利普斯老爷。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孩子呢,有些事情还是让大人来处理吧。”
青年浓密的羽睫上下扇动,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元清轻声道:“我真的…可以这样做吗?”
【我有不做选择的资格吗?】
回应他的,是爱德琳肯定的话语。
手心手背都是肉,爱德琳也无法抉择,她做出的这个举动,一方面强化了元清对于自身身份的概念,一方面又将两兄弟的真实目的揭露,让两人正式踏入赛道。
如果说从前的举动都是隐晦而收敛的,那么在这一场谈话过后,在没有旁人的空间中,迪卢克与凯亚追求的举动不再收敛。
清晨放在房门口的鲜花,每餐都摆在自己面前的喜欢的饭菜,只要是休假时间,那称得上无微不至的关心。
当元清听从爱德琳的意见,尝试站在爱德琳的角度看待这一切的时候,他发现了两份灼热而真诚的爱意。
一切都像爱德琳所想的那样,元清逐渐发现了自己真实的魅力,一天天的自信起来。
就像本就瑰丽的原石被细心打磨,逐渐显露出内敛的光华。
在爱德琳精心规划的调养下,原本有些干枯灰白的白发重新焕发了银月一般的光泽,绯色的双眸中不再是怯懦与惊恐,而是独属于他本身的胜券在握。
长高不少的青年穿着白衬衫,黑色的马甲修出纤细的身姿,再加上一件版型端正的外套,介于青年和成人之间的青涩与成熟融合的恰到好处。
有爱德琳的带领,元清在谈判桌上几乎无往不利,每一次都能为晨曦酒庄带来大笔利润丰厚的订单。
与之对应的,是他日复一日忙碌的身影。
送出去的鲜花无人查收,过了饭点还未出现的身影,每回休假陪伴到一半,总会被新来的工作打断。
一切种种,都在一个流言下爆发。
年轻的庶务长笑吟吟地看着正在门口闲谈的女仆,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幽邃,“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把刚刚的事情再复述一遍吗?”
被叫住的女仆总觉得自己一个没说好,就要失去这份工作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自己听到的一切,语序混乱,但服役许久的骑士还是从其中得到了关键信息。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兄长在一次生意的饭局上,被热情的枫丹人求爱了。
那名枫丹人或许当惯了风流浪子,情话信手拈来,更是当场用口琴吹奏了一首曲调,说这是他们那边有名的爱情曲。
是啊,在酒庄和迪卢克竞争久了,他都忘了,自己的兄长是一个第一面就能把他迷倒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别得追求者。
凯亚弯着嘴角,面上还是那个恪守骑士准则的庶务长,藏在背后的右手早就攥紧,在手心划出了血痕。
让女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凯亚面无表情地将右手的伤口加深,再用纱布一层层裹起,来到了晨曦酒庄的外围,远眺着来自璃月的马车。
男人像个望夫石一般,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原野。
碧蓝如洗的天空逐渐被浓重的墨色晕染,叽叽喳喳的团雀开始焦躁的飞来飞去,就连出来觅食的松鼠也不要辛苦摘下的松子,径直回了家。
骑士训练和出勤的经验告诉凯亚,这是下雨,而且是暴雨的前兆。
他没有被沉闷的雨天影响,反而清醒的计算起来。
接下来的一周都是西风骑士团规定的休假,就算发烧,也不会影响他回去工作。多年锻炼的身体也不会让他因为一个简单的发烧而走向什么苦情的结果,但一定能在这段时间得到元清的注意力。
至少,能够陪他度过这个完整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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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瀑布倾泻一般的大雨从天空落下,豆大的雨珠砸在紧闭的车窗上,让人心烦意乱。
一想起今天饭桌上的糟心事,元清就忍不住扶额。
有了家里的两位骑士打了个追求者的样本,元清对这种一上来就表达爱意的轻浮行为无法接受。
甚至在对方接近自己时,连生意都顾不上谈,直接提包走人。
以后还是不要用他们休假的时间去谈生意好了,克利普斯老爷也说摩拉够多了,陪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抛去两人追求者的身份,元清很乐意同他们消磨一天的时间。
平缓行驶的马车急促停下,车内的青年打开车窗,瞥了一眼马车外的世界。
只是这一眼,便让他迅速打开车门,探身将树下的庶务长拉了上来,用包里的毛巾为他拭去雨水。
这还不够,元清还强硬的要求凯亚脱下衣物,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说。
他难得拿出了长兄的架子,“你是傻子吗?大雨天还站在树底下,小心被雷…”
话没说完,元清又意识到这样的话不太好,停住了嘴,只是用力的把凯亚的中长发拧干。
就在刚刚那一眼,他看见凯亚站在树底下,浑身湿透的时候,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对上了那双雾蓝色的眼睛。
湿漉漉的中长发被雨水打湿,几缕发丝贴在脸侧,微微下垂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卑微与哀求。
他怎么会在凯亚的眼里看到卑微和哀求这两种情绪。
这可是颇受蒙德城女性欢迎的庶务长啊……
元清在擦拭到脸颊时,再一次和凯亚对视。
这一回,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这样卑怯的情感,竟然会在本该意气风发的骑士眼中出现。
他的心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也许是因为这一刻急速分泌的激素,也许是因为车厢的空间太过狭小,让他和凯亚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
只要一个人靠近一点,一点点,他们就会做出像恋人一样亲密的动作。
可能是错觉,元清觉得凯亚好像贴近了一点,又很快的退开。
庶务长的脊背紧贴车厢,偏过脸躲避与元清的接触。
他好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在跟自己赌气一般。
元清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凯亚,却没时间细想原因。
对方淋了雨,应该好好的换一下衣服,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喝一碗姜汤驱寒才是。
他得先把毛顺了再说。
酒庄管家朝着庶务长的方向移动,不断逼近他,试图安抚刚刚淋湿炸毛的弟弟。
车厢的空间就这么大,在元清的不断移动下,凯亚很快就陷入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他正想质问一下今天听到的事情,微微张嘴:“你今天…唔…”
话刚刚开了头,马车突然剧烈摇晃,元清不受控制向前倾倒,整个人摔到凯亚身上——
脸对脸,嘴对嘴。
温暖的身体突然贴近,微微驱散部分来自雨水的冰冷。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这双被精心雕琢过的面孔,也从未与对方贴的这么近。
就像被引诱了一般,凯亚好像吃下了来自黑蛇的禁果,趁着元清还未反应过来,顺势入侵青年的口腔,有力的臂膀环住心上人清瘦的脊背。
他的身体是冷的,气息却前所未有的灼热,唇齿间的交锋让元清战栗,对方雾蓝色眼中化不开的浓墨也让人心生恐惧。
元清撑住凯亚的肩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扬起脖颈,来躲避这个亲吻。
显而易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管家压根儿不是被严格训练的骑士的对手。
他只是稍微有了些许动作,一只还带着水汽的手就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意外之吻。
这显然出格了。
他们是兄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们可以拥抱,可以在庆祝的时刻睡一张床,可以分享同一份事物,可唯独不能像恋人一样亲吻和做/爱。
这是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也是个应该及时制止的错误。
但就在这一瞬间,不论是凯亚还是刚刚挣扎的元清,都奇妙的保持了默契。
庶务长没有放开自己的姿势,依旧强硬的引导着管家的小舌,吸允舔咬。
管家在挣扎过一次后,像是放弃了抵抗,不再挣扎。原本推拒的双手也改为攀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坚硬的肩膀按下一个凹痕。
上面的人被强制分开双腿,大腿内测的软肉被皮革包裹的膝盖摩梭,让他松了力气,完全贴在身下之人屈起的大腿上。
代表性/事的事物在他的臀瓣上彰显这自己的存在感,腰部被一只手掐着,在拥挤的车厢内小范围移动。
元清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后,趁着接吻换气的空隙警告凯亚:“你做的过火了…唔、快放开我!”
身下的庶务长完全没有被斥责的自觉,反而动了动腿,让元清被迫上下颠了一下。
直到车夫在酒庄前停下车辆,久久未等到车内的两人出来,不放心的敲了敲车门后,里面才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
“马上下来,刚刚有些困倦了。”
车夫看见元清少爷和凯亚少爷一前一后的出来。前者的双颊早已嫣红,紧抿的唇瓣像是被谁吸了一样,又红又肿。
后者的脸颊也带着红色,但与前者不同的是,与红色相同的区域,还覆盖着一个巴掌印。
在晨曦酒庄工作了好几年的车夫觉得自己一定是想错了。
说不准是在车厢里不小心磕碰到了呢?
他没有多想,将马车拉进了车棚。
元清羞郝地走在前头,在同爱德琳打了招呼后,一言不发的回到了房间。
关闭房门前,他最后看了凯亚一眼,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不算安稳的睡了一觉,元清像往常一样穿衣洗漱、下楼吃饭。
还未等他吃上一口,便从打扫的女仆口中得知了凯亚发烧的消息。
他拍拍脑袋,心里不知道是愧疚还是郝然。
作为昨天被凯亚冒犯的人,他觉得对方有点自作自受。
作为凯亚的兄长,晨曦酒庄的管家,他觉得这是自己情绪上头而导致的失职。
总之,不管元清怎么想,凯亚发烧已经是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也只能好好照顾对方,让凯亚尽量早些好起来。
他用完早饭,飞奔到凯亚的卧室。
从前会调笑他、逗他开心的弟弟,全然没了以往健康的模样,虚弱地躺在床上,嘴里还说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他说,可以永远留在晨曦酒庄吗,哥哥?
元清想到自己的寿命,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骑士生涯早晚会让凯亚认识到死亡,他会在生命走到终点时,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死去。
至少,如果凯亚还没能接受死亡的话,会对他还抱有一丝本该不存在的希望。
看见元清认真地点头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凯亚几乎要开心的从床上蹦起来。
只要哥哥还在晨曦酒庄,不、只要还在蒙德,那他就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
就算有别得追求者又怎样,哥哥会留在晨曦酒庄,那个人也不能踏进来半步。
凯亚幸福的畅想着日后的生活,总算安静的睡去。
生病的庶务长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有发现元清的异样。
得益于足够健壮的身体,凯亚很快养好了病,在晨曦酒庄陪伴了几天后,恋恋不舍的回到了蒙德城。
他,以及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酝酿,就要破土而出,震碎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