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柒点击了拨通键,听筒里很安静。
十几秒后_[，此号码不在网络范围。”
通讯自动挂断了。
洛柒又点开定位地图,上面的红点直接消失,图像跳回了缩小的全星系界面。
洛柒在心中冷笑。
怪物的身份坐实了。
天使通讯是兰登最大的跨星公司,只要处于主星和几个附星范围内,不可能失掉信号。
除非他进入了特殊地带，有专门的屏蔽器，或者跑到了星系边缘。
但他明明刚才还在海上。
总不能是钻海底洞去了。
前段时间他托人查到了“空间瞬移”类生物资料,里面记载了一种生物，可以用精神力干扰信号。
再联想小黑溜出玻璃屋时,直接失效的监控录像，洛柒心中又有了猜测。
一个身无分文，穿着体面，主脑上只登记了名字的怪物alpha。
来去无踪,是隐藏在人类社会的影子。
“小黑,”他手摸到头顶的小蛇，“告诉我,你们这类蛇的能力，可以影响主脑系统吗？”
小黑顺着他的手背爬上手肘,朝下探出两只小眼。
它尾巴哒哒两下,在洛柒的手腕上画叉。
洛柒揉揉它的头顶,忽地一反手,用力掐住它的脖子。
小黑的身子瞬间僵硬,脑袋卡在他的拳头上。
“你知道吗，”他对着那小黑球说，“我不喜欢人对我说谎。蛇也一样。”
洛柒捂住它落下的小尾巴收在手心。
蛇身硬邦邦的,冻住了似的。
“你骗过我吗？”
小黑吓得舌头都不吐了，尾巴僵滞在他的手背，搓动着画叉。
它颤颤巍巍地，绷紧了肉乎乎的肚子，想缩脑袋，又卡在他收紧的虎口。
最后只有一团微膨胀的黑团子，瞪着两颗无辜的金色小眼望向他。
看起来怪可怜的。
洛柒叹气，松开手劲。
“好了，不吓你了，”他怜爱地说，“没骗过就好，睡觉。”
他把小黑放到枕沿处，戳戳它的脑袋：“晚安。”
可小黑的身体还是很僵，脑袋钻进盘曲的身子里，整条蛇硬成一叠，扯都扯不开。
是真的被吓到了。
洛柒揉摸它还未完全消食的腹部，心又软了。
明明是自己放走了那个怪物，怎么还怪到一条小宝蛇身上。
他的小黑胆小又可爱，哪是蛇人能比的。
他仅因为怀疑，就对小黑凶言凶语。
一定是累糊涂了。
洛柒手覆在蛇身上，直到它逐渐软和变暖，才沉沉睡去。
而他怀里的小黑......
吓得一夜没睡。
第二天，洛柒多睡了会儿，十点才起床。
()
他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小黑还趴在他昨晚睡过的枕头上，焉趴趴的。
洛柒担忧地将它抱起，拢在手上，小黑的尾巴缠住他小手臂。
“小黑，你不舒服吗？”洛柒走到窗边，让太阳晒到它身上。
小黑蠕动着尾巴尖，在他的手心画叉。
“今天出去晒太阳，怎么样？”
小黑画了个圈，脑袋萎靡不振地耷拉着。
洛柒轻叹一声，捧起那团小黑球亲了一口。
小黑又傻住。
“等我换个衣服。”
洛柒将它安置在沙发上，换上闲适的圆领短袖和休闲裤，披上薄外套。
这一身很宽松，他还能背个小包挎在里面，作为小蛇的贴身窝。
出来时，小黑又恢复了活力，从沙发上落下来，主动滑到他脚边。
“你可真是，”他捧起小蛇，“亲一口就开心了？”
小黑翘起尾巴甩圈圈。
“走吧，去海边转转。”
他将小蛇揣进挎包里，提上便携躺椅出了门。
驻扎区的附近，有一片海滩，洛柒乘上小电车到达，下车时，海边只有稀疏的几个人。
他寻了个清净的位置，在遮阳伞下摊开折叠椅躺坐，小包放在肚皮上，小蛇就趴在里面睡觉。
南星的空气很好，湿度合适，阳光温和不扎人，不会太热，更不会冷。
他军校时的老师就住在这儿，后来在一次防御战中，被星盗的炮弹炸死。
洛柒将他的房子买下留作纪念，就在这片沙滩西北方的一条街上。
来南星后，他本想着去看看，却忙碌到现在。
等过两天，还是得去一趟。
舰上还剩了些杂事，就交给黎雷肖了。
还有洛小宇，前几天发了消息过来，他忙得脚不沾地，只回了两三条。
好多事要处理。
他透过墨镜望着清澈的天空，梳理脑中的思绪，嗅着咸咸的海风。
洛柒闭上眼睛小憩，没躺多久，终端传来嘀嘀声。
是工作消息的铃声。他掏出薄薄的小方块，见上面显示着两个字。
[安杦]
洛柒从躺椅上撑起，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动作有多快，肚子上趴着的小黑直接滑了下去，挎包挂在躺椅上，小黑掉进了沙堆里。
[安杦：抱歉，洛先生，我昨晚登了星舰，没有信号，今天到了伊芙星，才看到你的未接。]
伊芙星，是一个处于兰登星系边缘的星球。
那里的确没什么信号。
第二条消息蹦了出来。
[安杦：也许你对我很好奇。从今天起，你可以每天对我提一个问，我会如实作答，绝不隐瞒。]
洛柒眉头紧蹙，点开对话框，正要输入，对面又发来一条。
[安杦：但是，作为交换，你也要每天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不过分吧
？]
洛柒深吸一口气。
[安杦：那么，今天我的问题是——洛长官，你沐浴的时候，用的什么味道的洗发水？]
洛柒手指戳在屏幕，刚打出个“你()”字，新消息再次蹦出。
[安杦：我马上要工作了，会进入无信号区域。等你回复。]
洛柒打字的手指顿住，一秒后，对方发来一个非常复古的文字小表情。
[安杦：_]
[安杦：下次见，亲爱的长官。]
洛柒划拉那几排字，每条发送不超过3秒。
点开定位，依然是查无此人。
他陷入了沉思。
小黑攀在躺椅的边缘，鬼祟地支出小脑袋窥视。
而洛柒并没有注意到。
他完全被屏幕上的字吸引。
这些消息，应该是提前编辑好的。
有可能是设置的定时发送。
为什么不实时交流，是怕他问到无法回答的问题吗？
洛柒攥着终端，视线停留在那句话上。
[作为交换，你也要每天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不过分吧？]
这个怪物竟跟他谈条件？
他手指飞快地输入一行字。
[洛柒：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回答？]
他直坐在椅子上，紧盯着屏幕。
五分钟了，没有回应。
他点击拨通键，不在信号范围。
洛柒重重地躺回椅背上，躺椅摇了一下，小黑啪嗒一下，又掉进沙子里。
算了。他长吁一口气，尝试让自己平静。
不和怪物计较。
然而十分钟后。
他再次掏出终端，发出一条消息。
[洛柒：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南星，我会让你后悔。]
他越想越气，又编辑了一条。
[洛柒：明天我就让你成为整个星系的通缉犯，蛇怪先生。]
发出去后，他又觉得遗憾。
仅靠猜测，他其实不能通缉安杦，除非告诉洛骅云。
但之前的两次，他都隐瞒了遇见蛇人的事。
若是说出去，就得解释隐瞒的原因。
洛柒突然陷入了迷茫。
他双手紧握于胸前，小方片捏得咔哒响。
太不冷静了。
但真的好气。
不只是生安杦的气，更生他自己的气。
这是他第一次，做出如此不理智的，前后矛盾的行为。
他好像把自己套进去了。
都怪这个不知好歹的蛇人。
他咬着唇，嘴角都咬白了。
小黑就挂在他肩头，偷瞧他的表情。
小黑，?”他冷幽幽地说，“你那个......同类，你能联系到他吗？”
小黑战栗着小尾巴，在他的肩膀上画叉。
洛柒侧
()
过头，对上那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
它缩起脑袋，身子尴尬而笨拙地挂在躺椅的背沿上，尾巴还在尽职尽责地画叉。
洛柒又没忍住笑。
他把小黑提回肚子上趴着，指尖顺着它的鳞皮滑下。
“好了，我没有凶你，”他安抚着，“是昨天遇到的那个人，还记得吗？”
小黑弱弱画圈。
“不管他是不是你爷爷，你都记住，”他用指背抬起小黑的脑袋，“他是个极其，极其讨厌的坏蛋。”
小黑的眼睛水汪汪的，若不是它没有泪腺，看上去就像哭了。
尾巴还在不懈地画圆。
“千万不要跟他学，”洛柒戳着它的小鼻尖，“知道吗？”
小黑的脑袋弹了弹。
洛柒抱着小蛇，在沙滩上度过了悠闲的一天。
他还带着小蛇堆了几个沙堡，惬意又愉快。
只是每过半个小时，他就要看一眼终端。
他们在傍晚时回家，洛柒简单吃了点东西，给小黑泡了澡，又打开电脑批了几份文件，再联系主星的熟人让查安杦的身份。
小黑早早上床，钻进专属于它的抱枕小窝里。
祂在等待。
等小果肉睡着，等着一个启动碎片的机会。
可小果肉迟迟不睡。
小果肉一直在查蛇怪相关的资料，还时不时点开安杦的定位和消息查看。
可祂没办法回应。
祂很急。祂爬回客厅，看见小果肉正拿着一块画板描绘。
祂爬上小果肉的背，缠住他的手臂，耍赖似地扭动。
“别闹，”小果肉拍开它凑过来的小脑袋，“我在画简笔画。”
小黑头转向他的画板。
“你看，”他笔尖指着那板子，“你见过这人吗？”
这是用来塑积木的画板。
小黑当然记得，就是这块板子上，绘制出了几十个丑肥坑洼的无头蛇类。
而现在，那个板子上印了个疑似两脚兽的火柴人。
脑袋是一个大圆，头发是一堆小圆，眼睛是黄色的两个点，其余是不明所以的五官，而身体和四肢，则用几根棍子表示。
“这是简笔画，所以......可能有点抽象。”小果肉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黑：这何止抽象......
还有，这也能叫简笔画？
“你看这个，”小果肉笔尖指着那金黄小点下的一颗黑色小豆豆，“这是一颗痣。”
小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就是那个坏蛋，他眼睛下有颗痣。”
小果肉一字一顿地说：“他叫安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