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柒满脑子都是小蛇黑亮光滑的鳞甲，他快速回顾今天出行前的步骤，确定没有漏下什么。
明明门都锁好了，它到底怎么跑出来的？
还钻进了他的包里？
“令尊说他尽量赶过来。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薛英的手机是块黑色薄方片，他夹着它在发射台门前的探测仪上晃了晃，输入一个数字。
没有听见洛柒的回话，他回头一看，洛柒正心不在焉地望着远处。
“洛柒？”
“嗯？我爸吗？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你也没问他？”
“没什么必要。”
薛英盯着他的脸，想从他平静无波澜的表情上探出想法。
“你和令尊吵架了？”
“没有，没机会吵架。”
薛英缓慢点头：“走吧。”
洛柒是个近乎完美的人，在军校时候就是这样。很讨老师喜欢，且每门课都名列前茅。
但薛英知道，他从骨子里叛逆，否则也不会在分化成omega后，还坚持入伍。凭借洛父的关系，他想干什么都可以。
上舰反而是最累的路。常年不归家，还要在陌生的星球跋涉，危险又粗莽。
洛柒应该呆在家里，被alpha好好养护。不需要自由作为代价，以他的资本，想去哪玩都可以。
薛英一直这么觉得。
“令尊也没有主动联系你？”
“没有，”洛柒眉头微蹙，“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薛英没再说话。两人走进发射站，这里停着十几架观光飞行器，舱门是开着的，每个空间可以容纳四人。
他们选择了靠得最近的一架飞行器，两人对坐着。起飞后，洛柒看向窗外的风景，薛英看向他。
气氛有点尴尬。
不过只有薛英一个人尴尬。
洛柒还沉浸在疑虑中，他的手搭在小包上面，手指捏住拉链扣摩挲。
包里很安静。小黑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刚才会不会看错了？
他借着衣服的遮掩，把拉链拉开一个小缝，食指堵在洞口慢慢往里滑。
濡湿温凉的触感从指尖划过，一根湿软的小东西，先是弹了一下，然后忽地卷住他指头。
洛柒顿时手掌发嘛，赶紧抽了出来。
薛英注意到他的反常：“洛柒？”
“嗯，”洛柒捋捋快散掉的头发，把包搭放腿上，换了只手捂住拉链扣，“今天有哪些人来？”
“都是熟面孔，还有老同学，”薛英说，“晚上才开始，你可以先去休息。”
飞行器钻进了水晶球的气泡内，下面的城市风景变得模糊。薛英见话题没有继续，便清了清嗓子：“你这两天休假，都在做什么？”
“看了点书，做了点吃的，”洛柒做回忆状，“喝了点酒。”
“那条蛇怎么样了？”
洛柒的包忽然一抖，动作太大，吸引了薛英的视线。
“蛇，挺乖的，”洛柒抚摸着拉链，“很听话，通人性。”
小蛇在包里不老实地扭动，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拱来拱去。
“洛柒，你带了活物进来？”薛英挑眉。
宠物可以带入酒店，但都是牵进去的。
关在包里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活物，”洛柒细长的左腿搭在右腿上，“你听说过仿生仓鼠么？”
“仿生仓鼠？你什么时候喜欢仓鼠？”
“方西喜欢，买来送他的。”
薛英哼了一声：“觉得我信？”
洛柒刚要回应，手掌下的拉链发出响动，从内部拉开一个小口子。
他用手捂住那小口，想把拉链弄回去，但薛英又盯着他，他只得收紧掌心，把开口攥住，用拇指去顶拉链。
然后，他指尖触又到了滑溜溜的软东西。
软东西从小缝里钻出半个头，分叉小舌尖弹出来，挠着他手心舔舔舔。
他不能放手，又怕捏狠了伤到小蛇的脖子，只得僵在那里。
掌心像握了个软粘馒头，舔得他手臂发痒。
“你到底把什么东西带进来了？”
“你管得真多。”
他手往下一摁，把小蛇的脑袋压了回去，迅速拉上拉链。
小蛇在里面挣动，头往上顶，拉链扣处被顶得凸了起来。
“洛柒，”薛英已经猜了个大概，“分化蛇应该放在隔离箱里。”
洛柒见他说穿了，也懒得再掩饰：“它想跟着我。”
“什么叫想跟着，它只是条蛇，”薛英手搭上椅背往后靠，“你不是才过发期吗，为什么把它带着？”
洛柒抬起手掌往包上一砍，蠕动的小包终于静止。
“你对我的发热周期很熟悉？”洛柒冷淡道，“你最近好像很关注我？”
薛英给他发的消息他看了，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口水话。
他以前可不会发这些东西。
“倒不是刻意关注，”薛英嘴里说着讨厌的话，“但你的发热期，军队里谁不知道？”
“是，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来问我每天睡几小时，晚饭吃了什么，”洛柒笑笑，“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那你得学习一下问候的技巧。”
薛英抿唇不语，皱着眉别开脸，耳根红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蛇带进这里，要用箱子装好，”他索性岔开话题，“万一咬到人就不好了。”
“嗯，我会去借一个。”
洛柒垂眸盯着包，小蛇没有再动了。
该不会是拍坏了脑袋吧？
刚那一掌用力挺重的。
飞行器到了站，两人起身出去，一名侍从在一旁等候。薛英将他支开，亲自引路。
两人很快到了房间，薛英对他说：“在这儿等着，箱子我去借。”
“好。对了，蛇的事，你别告诉别人。”
“行......”薛英犹疑着应下，“你也别让它乱跑。”他推门离开。
洛柒关门进了卧室，在把包放在地上，关好门窗，确保没有任何可钻的缝。
他盘腿坐到地上，将拉链拉开一个小口。
小蛇依然缠在他的手机上，黑色的鳞片闪出彩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发亮。
“你这条坏蛇——”洛柒想斥责它，话到一半，又柔了下去。
小蛇的脑袋焉耷耷地趴在一边，压在小水壶下。
“刚才把你打疼了？”
洛柒伸手去摸它的头，触碰到鳞皮的时候，蛇身猛缩了一下。
小蛇卷着着他的薄片手机，往他叠放好的衣物里钻。
“出来。”洛柒手一握，把它裹成纸筒的身子捉起来观察。
蛇身没那么热了，如一条凉了的面筋，还死缠住手机不放，像抱着什么宝贝。
还好，蛇脑袋还在动，应该没拍傻。
“谁让你跟出来的，知道给我惹了多大麻烦吗？”
洛柒将它摊在手心，右手指着它的小脑袋训斥。
“你是一条alpha，”他指尖把蛇脑袋戳得一晃一晃的，“在这个地方，分化动物是要收进实验室的。”
小蛇弹了弹舌头，舌尖擦过他的指甲，洛柒手指一收。
“不许乱跑，也不许舔我，你又不是猫狗。”
蛇舌头的触感太奇怪了，他敏感的皮肤实在难以适应。
“听明白了吗？”
小蛇的尾巴搭向他的又手背，尖端在他指根处刮了刮，然后划出一条直线。
它要画图形了。洛柒等着它尾巴尖拐弯，谁知那尾巴往上一翘，又换了个位置往后划。
慢悠悠地画了个叉。
“你什么意思，嗯？”洛柒将它抬得近了点儿，“你还不愿意？”
小蛇的尾巴尖戳到他脸上，洛柒脖子往后一缩，那尾尖便在空中晃动，使劲画叉。
“你！”洛柒半眯起眼，“你不听话，我就把你炖了红烧。”
“小宇喜欢吃蛇肉，”他右手捏住它黑软的小头，掰过来与自己“对视”，“尤其是小蛇，肉很嫩，很鲜——”
他话还没讲完，指尖的黑软包子突然滑了出来，直冲他脑门。
那小包子骤然放大，蛇的竖瞳对上他的眼，洛柒心头一紧，脖子往后缩，但距离太近，来不及了。
他感觉眉心一凉，湿软的蛇鼻尖贴到他额头上，小舌头以极快的速度擦过，又收了回去。
洛柒嘴唇微张，僵住的背脊爬上凉意。
真是太放纵这条蛇了。
刚才那下，若真是条坏蛇，他人已经没了。
小蛇头还悬在半空，一双金色小玻璃珠凝视着他。
它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