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猎物
沈闲坐回马车后,也松了口气,上一次,他跟六皇子来就直接被安置在宫外府邸,两国交战盛国败的消息传来,他们直接被围在府中,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如今这样,也算争得一线生机。
战败消息传来,应当是明晚。
今夜宴会不论顺不顺利,他都打算带着皇子偷偷离开。
马车中的六皇子刚要说话,沈闲便阻止他,同时,马车窗帘被一柄剑掀开,窗外齐文渊坐在马上慢悠悠地跟着他们。
沈闲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他眼角若现的鳞片,他还是难以相信这是他的前世恩人,会不会鳞片是这恶贼杀了他的恩人夺来的?
他心下一沉,面若冰霜。
“渊王殿下,还想要如何?”
齐文渊先是扫过车内的人,视线停在了六皇子身上,六皇子低下头躲了躲,借沈闲遮住大半的身躯。
齐文渊调笑:“六殿下好雅兴,出使都带着美人。”
“?”沈闲强忍着面上不绷裂,方才与六皇子调换身份换了些贴身之物,但他的衣服不合六皇子的身,便让六皇子脱下,穿上侍卫的服饰。
可六皇子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娇弱,这样穿像个栾宠。
沈闲冷冷瞪他,因不能否认这场误会,这对六皇子来说,是此刻最安全的身份,便只能转移话题:“渊王殿下,方才放走你的猎物,多有得罪,也多谢殿下成全。”
若齐文渊真因为这只鸟生气,身边个个上过战场的侍卫,怎可能下手如此轻。
齐文渊嗤笑,诧异一笑:“也不算成全,两国实力相当,继续打下去,讨不了多少好,我可不想与我生死与共的兄弟白白牺牲。”
沈闲微微动容,此时的齐文渊还会体谅下属,不似五年后,为助轩王登基,肆意屠杀,后来更是将整个黑云军都弃了。
他忍不住吐槽,那轩王假仁假义的,齐文渊怎会看不出来?
“这么看我作甚。”齐文渊道。
沈闲知自己失态,垂帘:“方才那人的手臂。”
“那人死不足惜。”
沈闲欲看懂他之意,抬头却又听他说:“不过你确实放跑了我苦追多日的猎物。”
沈闲对他刚起的改观一下就打回原形,一条人命在这齐文渊眼里都比不上供他玩乐的猎物重要。
齐文渊眸色黝黑,意味深长的视线在马车里流连,语气危险,“好在又寻到了不错的。”
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便骑马扬长离去。
沈闲护着六皇子,脸色难看。这家伙不会是盯上了他的学生吧?
真是胆大包天!
迎使宴上齐国陛下还是出了席,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走几步都咳嗽两声,沈闲将盛朝拟的割地偿金数额呈上,那陛下不出所料,并未签字,而是突然晕厥,将和谈拖了下来。
盛国一直物资丰富,齐国弱小,但近几代盛国帝王昏庸,齐国反而强盛起来,边关这一战之后,两国的处境彻底调转。
齐国现在是想着等边关传出好消息,再让他们盛国增添赔偿物。
沈闲知道,消息一旦传来,六皇子就会作为质子留在齐国,再回去,便是五年后,盛国宫变,六皇子草率地被拥上皇位。
“阿兄,现在怎么办?”
回到房中,六皇子陷入焦灼,好似过几天就会死。
沈闲想,上一次他过于溺爱六皇子,导致六皇子迟迟难以独立,所以哪怕他死后为六皇子筹谋张张好牌,给六皇子铺好了条稳妥之路,六皇子还是这样轻易就死在了齐文渊手中。
这一次,他定要好好教导,让六皇子早日能够独当一面。
“不必怕,今夜你与侍卫扮成齐国太监,拿着它出宫。”沈闲宴会前派宫廷医师去白日里失臂昏迷的侍卫房中,偷来了出宫令牌,此刻将它交给六皇子。
因他是妖,听得懂皇宫中动物语言,知道了齐国皇宫东门巡卫少,便吩咐侍卫在西门放火,放完火再去东门和六皇子汇合。
“那阿兄你呢?”六皇子面露担忧之色,有些不情愿。
沈闲眸光闪烁,道:“我另有要事。”
他得把属于他的鳞片拿回。
第四章 两清
沈闲在皇宫太监的带领下来到齐文渊所住宫殿,宫殿内的侍女护卫都不在岗位,大殿空荡荡,他不免感到疑惑。
问过才知,今日是齐文渊生母寿辰,每每这一天,他都会独自待在,让侍女护卫都离开,只留贴身近卫一名。
沈闲不知此时的齐文渊是否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他也没空关心,当务之急,是取回鳞片。
正逢齐文渊祭奠生母,身边无太多护卫,老天都在帮他。
进入大殿,沈闲见到褪去了将军战袍的齐文渊,齐文渊一身玄色衣衫,发髻打散,薄唇凤眼,眉目俊朗,更显慵懒神秘,松松垮垮的衣襟还露出锁骨下的紧实胸膛,增添几分放肆与野性。
反观沈闲,依旧是白日的那身洁素白衫雪袍,模特清秀,一派风清霁月的正气,冷淡矜持的气场下俨然是禁欲姿态,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齐文渊打量沈闲的目光透着探究与兴味,沈闲蹙眉,觉得他也太不注意形象了,视线虚虚落在他白花花的裸露肌肤上,心中斟酌语言要如何近他身。
齐文渊按耐不住,问:“殿下深夜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闲试着靠近他,说:“本殿在盛国就有听闻将军威名,很是仰慕,此次来齐,一是为两国和谈,二便是见一见将军”
齐文渊护卫防着他,见沈闲近将军的身,手按在了剑柄上,齐文渊觉得有趣,阻止了侍卫,薄唇微勾,“哦?殿下喜欢本王?”
沈闲低头看脚趾头,他是很保守的人,何必说得那么直白,“可否与殿下单独谈话?”
齐文渊一个习武之人,自然不怕沈闲,他让身边的侍卫去殿外,让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沈闲如愿站到了齐文渊面前,面对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又心动又心塞,系统在他脑中提醒他拿回鳞片,他回过神来,附身佯装要和齐文渊说悄悄话。
“我其实”沈闲紧张到手心微微出汗,就在唇几乎贴上去前,微微颤抖的眼帘抬起,双眼清明:“其实是来与殿下清算旧账。”
沈闲刚要抬手点对方眉心,齐文渊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翻转将他摁在塌上,又欺身压来,掐住了他的后颈皮肤,他呼吸有些困难,耳边男子语气冰冷,“想刺杀本王?”
沈闲静声,像晕过去一样,那齐文渊果然疑惑掰他下巴,这一对视,沈闲妖瞳显露,嘴里吐出一阵致幻青烟,迷晕了对方。
齐文渊只觉心神恍惚,年轻男子红唇水润,让他心跳加速,接着失去了意识。
沈闲被成年男子的全部重量压得咳嗽锤胸口,用力将人推开,起身,揉揉自己被掐出红痕的手腕。
真是好险。
齐文渊神志不清,口中喃喃着:“娘……不要走。”
沈闲想起前世一些旧事,神色恍惚一二,他甩开纷乱的念头,看了看殿外还不知情的近卫,快速扒掉齐文渊上半身的衣物。
不出意外,那眼角的鳞片已生长开,改变了齐文渊的体质,从前听闻齐国这位玉面将军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只以为是夸张。
他却不知,齐文渊真的因这妖鳞,百毒不侵。
可也因为这样,导致无数盛国人家破人亡。
他沈闲要为此担负大责,这也是他回到五年前的原因吧?
沈闲不再耽搁,红唇落在齐君昊眼角,鳞片与他共鸣,迸发刺眼的银光,半刻过后,他感觉体内多了一股温暖的力量,在包裹他的心脉。
这鳞片本就是从他的护心鳞上取下的,对于蛇来说十分重要,如今重新回到他身体中,从今日起,他就可以像寻常蛇妖一样修炼变强大了。
2666重生系统突然出现,催促道:“现在就杀了他!”
沈闲轻咬下唇,“不行。”
2666跺脚着急不解,“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和反派大boss再续前缘,然后看着盛国陷入战火,让你蛇族守护的盛国皇室灭亡?沈闲,你是恋爱脑吗?”
沈闲猛然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恋爱脑是什么?”
对于一个纯土著的古人来讲,这个词汇有些奇妙。
2666重生系统:“……这不重要。”
无论系统怎么劝,沈闲都不愿意现在杀了齐文渊,系统说的不错,可对于他来说,齐文渊的存在是特别的,没有恩人,沈闲早就死了。
想他爹娘也是,为恩情守护皇室,他也是为恩情入凡间,做人,知道家国情义,这都是因为齐文渊,他怎能做得到亲手杀了他。
一想到这样,沈闲就会觉得无比心痛。
最终,沈闲将齐文渊给他的定情信物放在齐文渊床头,他离开前看着他喃喃道:“这就当,你我两清了……”
第五章 被掳
2666重生系统得到他承诺下一次有机会定杀齐文渊,这才罢休,改而催促他赶快去找六皇子。
他敲晕一太监,乔装后往东门去。
路上太监迎面敲锣捏嗓子喊:“走水了!”
“不知何人在西门放火,火势凶猛,周围的人都去救火了”
“陛下想扣押盛国皇子,以换取更多资源,这定是敌国使臣在逃跑!快去通知轩王殿下……”
这一切都在沈闲的掌握之中,他让六皇子与近卫分两路,近卫脚程快,带几个轻功好的,去西门放火,给从东门离开的六皇子争取时间逃跑。
此计奏效,齐国皇宫许多士兵都去了西门灭火,如今东门防守薄弱,只要近卫与六皇子接头,便先行离去。
沈闲手中有从齐文渊身上拿来的出宫令牌,再趁乱离开,与他们在城外汇合,一同回盛国。
快到东门附近后,路上一人都没,沈闲便不顾太监仪态,一路狂跑,虽然顺利,可他总觉得不安,右眼皮狂跳。
直到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他心中彻底沉下。
“殿下,快走!”六皇子的贴身侍卫于刀枪声响中喊道。
沈闲赶到东城门口,那城门正在缓缓关闭,而地上有许多尸体,不少盛国侍卫丫鬟都躺在血泊中,活着的盛国侍卫与巡逻卫进行着激烈死战。
“阿兄,快过来!”六皇子看到沈闲,神色从焦急转为迫切。
侍卫也看到沈闲,飞身过来拽着他一面躲避刀剑一面冲向东门。
侍卫简述一番沈闲才知,诱敌时被黑云军跟踪,暴露了身份。
接着沈闲感到手臂剧烈刺疼,白衣染上一片血,是远方射来的箭,刺中了他的手臂。
他转过身,看到策马而来的齐文渊,这次那箭对准了他身后的六皇子,“不要!”他张开双臂,挡在东门中央,也挡住六皇子的脑袋。
满身是血的侍卫倒在地上,连带着沈闲也摔倒在城门前,他跑了一路,又渴又累,这一踉跄,直接就腿软起不来身。
齐文渊迟迟没有再出箭,沈闲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了。
2666重生系统在他耳边吵闹,都是在警告他,若这一次六皇子依旧留在齐国做质子,错失发展羽翼的五年,修正结局的任务难度就会增加一倍。
“阿兄!”城门彻底关上,六皇子在外疯狂捶打门。
沈闲隔着城门压低声音道:“快走!”
六皇子语气含泪,说:“阿兄!你一定要活下来!等着我来救你。”
沈闲感动到几乎落泪,六皇子虽然干啥也不行,但重情重义,他就算死了,也不后悔。
齐国的士兵将他包围住,留下的盛国侍卫都死了,异国他乡,只他一人而已,是彻底孤立无援了。
沈闲失血过多,加上今晚狂奔,疲惫至极,模糊视线中看到齐文渊走来,怕他打开城门去追六皇子,便用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拽对方衣角。
再醒过来,沈闲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半边后背一动就疼,有人给他上了药包扎伤口,看细致的程度,应该不是无良庸医。
也就是说,齐国对他现在还是客气的,给足了别国来使的体面。
沈闲挣扎起身一阵后重新躺了回去,之后连着几天,都有丫鬟给他送吃食,但都是送了就走,他问什么都不理他,也没有大夫给他换包伤口的纱布,沈闲不得不自己动手,疼得他几次两眼黑差点晕过去。
然后他伤口感染,发烧了。
迷迷糊糊之间,总算看到了活的大夫,但看起来并非宫内大夫,而是齐文渊在宫外找来的民间大夫,一脸同情地看他,时不时叹气。
他昏昏沉沉一夜,似乎看到了齐文渊,齐文渊与那大夫说了句什么,大夫说:“将军,此人喝不进药,昏迷多日,恐怕不行了。”
齐文渊冷哼:“不过是中了一箭,盛国人真是虚弱。”说着,还夺过药,捏着他的下巴强行灌进去。
沈闲鼻腔中都是苦药的味,气堵在胸口。
好你个齐文渊,看我醒来,如何修炼成魁梧汉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沈闲在齐文渊安置的宅院修养近半月,大夫说病人四处走走心情愉悦才能好得快,于是他可以在宅里走动,而不是整日被关在房中。
他尝试过变回原形逃跑,却发现不行,想着可能是病还没好全,就没再尝试。
不过,这段时间他从下人那打听来不少齐国八卦大事。
比如边关齐国大胜盛国,举国同贺,再比如,皇帝驾崩,皇子继位,拟定轩王监国。
这些事,都与沈闲上一次知道的没什么两样,因而他并不惊讶。
唯一惊讶的,是齐文渊竟没有向朝廷透露盛国六皇子的消息,现在齐国皇宫上下都传,走水那夜,六皇子逃回了盛国。
沈闲疑惑,齐文渊究竟想干什么?
第六章 投靠轩王
2666重生系统期间出现过一次,他顺利拿回鳞片,给他发了一个奖励,经验值66,除了喜庆,没有任何用处。
一日,他在宅院中晒太阳,睡得正香,忽然听到齐文渊说:“质子殿下好生惬意,只是等盛国新来的使臣拟定合约,留殿下在齐国皇宫做客,不知殿下还能不能这样惬意。”
他惊吓坐起身,拢了拢不怎么得体的衣袍。“渊王殿下此来何事?”
“这是我的宅院。”齐文渊挑眉提醒他。
“渊王还知道这是你的宅院啊,我堂堂一国皇子,被你掳来此地快半月,渊王来过几回?”
沈闲本是在质问齐文渊,齐文渊却是用戏谑语气说:“是本王疏忽,怠慢殿下了。”
字里行间听起来更像是哄心怀怨气的小情郎,沈闲五官几乎拧在一起,他看到一旁的剪刀,拿起来对准了齐文渊,语气冷淡:“放我离开皇城。”
齐文渊收敛了几分笑意,“待在这不好吗?若你舍了没什么用的皇子身份,留在齐国,荣华富贵,本王都可以给你。”
沈闲见威胁他无用,转而用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你不过是想要利用我对付轩王,六皇子在齐国失踪,城中流言纷纷,只需稍加引导,便可安轩王罪名,他难辞其咎。”
“六殿下聪慧。”
齐文渊漆黑的眼眸盯着那把剪刀,不知在想什么,沈闲以为他忌惮了,不想,他拿出玉螺,沈闲一时愣住,也是这时,齐文渊出手夺过了他的剪刀,与他还争抢一番,不顾被刺伤的手,直接握住刀身抢下,丢在一旁。
“六皇子殿下不愿便不愿,五年时间足够长,我等殿下改变主意主动来寻我。”齐文渊神情无太大波澜,“只是今日我来是为别的,此物,可是殿下的?”
沈闲看着那玉螺,一时默语。他逃离皇宫那晚,只想着今后与齐文渊再见就是敌人,这信物还便还了,反正齐文渊也不记得前尘往事,却没想到,他会被留在齐国,也没想到,齐文渊会救下他。
齐文渊一个劲盯这玉螺,好似要想起什么,沈闲要将它拿回:“这是我不小心落下的。”
齐文渊躲开他的手,不打算还给他,“既然落下了,便是失物,而我捡到了,那就是我的。”
沈闲瞪他,不明白怎么有如此无耻之徒。
他只得将手收回,偏开头,“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渊王殿下喜欢便拿走。”
反正本就是想还给齐文渊的。
过了几日,沈闲迎来不速之客,轩王带重兵围了宅院,还想杀光宅中下人,沈闲出面制止。
轩王得意一笑,“果然是五弟藏了你,我看他这回怎么脱罪。”
“轩王,这些虽是渊王的人,却也是你齐国百姓,你不是最看重名声的吗?你若寻我,我就在此,要杀杀我一人,不必大开杀戮。”
因有求于他,轩王随了他的意,让人一左一右“请”他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轩王又恢复温和无害的嘴脸,说:“六皇子,本王不知你在我五弟这听到了什么,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会明知你盛国新使臣即将到,还一直藏着你。”
沈闲从轩王这,知道齐国对盛宣称六皇子已平安被接回京,盛国派了新的使臣前来谈和,若知道齐国欺骗他们,和谈定生别的波折。
轩王刚刚监国,一心想要摄政,就不愿在外交上拖延太久,而齐文渊跟他对着干。
轩王语重心长:“殿下平安,我齐国和盛国便可早早达成和解,本王才能顺利监国,你我才是一条心的人,殿下莫被齐文渊诓骗,与本王合作,本王可以保证,往后十年,两国都不生战事。”
沈闲沉吟半响,作揖回道:“王爷仁善,一切都听王爷吩咐。”
他知道这轩王的保证不可信,但轩王希望和促进谈一事,他信。
此番,便顺势而为,与轩王回皇宫。
太极宫中齐国官员已经就坐,歌舞尚在准备,金盏酒香,都在等着迎接盛国使臣,期间谈论到失踪已久的六皇子。
“轩王殿下说六皇子就在宫中,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我齐国如何向盛朝使臣交代?”
宴席左边一列都为武将,听到文官的担忧,纷纷不屑,“如今盛国兵力羸弱,早已打不过我齐国,边关一战就是证明,还怕他们做什么?”
齐文渊也在席上,坐在武将一列最前排,始终只听着文武官员辩论,神色不显,身边侍卫附耳一句,脸色微变。
刚要起身,就看到轩王进殿,身后跟着穿盛国华丽皇袍,被恭恭敬敬对待的沈闲。
“轩王。”
文武官员纷纷起身行礼,六皇子沈闲安然出现,流言不攻自破,有人喜有人忧。
沈闲在太监引导之下坐在齐文渊对面,轩王不掩饰对他的亲和,言谈举止都是对齐文渊的挑衅,齐文渊始终挂笑不作反应。
“盛国使臣到!”
太极宫中太监尖声高喊,盛国使臣被迎入殿,幼帝生病,由太后垂帘主宴,两方寒暄,沈闲本是在琢磨齐文渊在想什么,无意一瞥,竟发现带头的盛国使臣是六皇子。
他好不容易将六皇子送走,这小子怎么又回来了?!
第七章 渊王入狱
身为主角的盛明泽一出现,2666重生系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冒出来,“检测到主角行为脱离常规,系统升级中,请宿主积极配合主角行动”
沈闲虽想问六皇子怎么会作为使臣重来齐,还是陛下钦点的使团团长,但现在不是好的时机,他便克制表情,尽力不被旁人看出异样。
然而六皇子并不打算低调,齐国官员谈及合约,他直接站出来,将群臣目光引到沈闲身上,“六殿下,陛下十分关心您的安危,特派微臣来调查,传闻齐国渊王殿下追杀您意图破坏合约,是否属实?”
轩王抢答:“大人哪里的话,我五弟年少便投身军中,最是懂战火下黎民之苦,这次和谈,他也十分赞同,怎么会迫害六殿下,六殿下,您说是不是?”
沈闲收到轩王的暗示,他知道这可不是让他为齐文渊说好话,而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坑害齐文渊一番。
他心中叹气,脑中系统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机械发声警告:“请配合主角行动”
沈闲整理了内心思绪,在众人注视下平静答:“这段时日,渊王殿下将本殿关在皇宫外的一座宅院中,不得与外界联络。”
沈闲此话一出,盛国文臣便怒言:“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贵国竟如此对我国皇子,真是岂有此理!”
轩王为齐文渊说好话的话锋便一转,“五弟,你糊涂啊!”
“城中流言纷纷,二哥一直相信你的为人,可你怎能做出这等事,你置百姓于何地,置你浴血奋战的黑云军兄弟于何地?”
齐文渊在沈闲开口后冷笑了一声,面对轩王给他扣的大帽子,挑眉回:“二哥,我不过是看殿下受伤了,才让他在宅中静养,你无故闯入我院中,杀了我院内所有下人,我还没问二哥想做什么?”
沈闲微怔,不是说好了放过那些人吗?这轩王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别说是虚伪之举了,简直是阴险不讲信用。
沈闲很担心自己今后的日子。
六皇子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说:“你齐国内斗我盛国管不着,只是莫以为盛国输了边关就真的怕你们,此事,轩王殿下想如何处置?”
盛国文臣大多并非真的关心六皇子死活,而是借由此事好与齐国在谈和时少作赔偿。
轩王有更大的谋划,不在乎少这点赔偿,演了一出戏,然后就忍痛让人将齐文渊押下,“渊王掳走皇子,破坏合约,涉嫌杀害先皇,有意造反,桩桩件件,本王作为监国王,代幼皇下旨,收渊王兵权,押入大理寺。”
沈闲脸色微变,藏在袖下的手攥紧。
一下便收了兵权。他不过是假冒质子,竟将事情的发展扭转到这种局面?
齐文渊起身,没有反抗,手中拿着金纹酒杯,敬了敬沈闲,说:“看来殿下更仰慕皇兄。”
沈闲垂下眼帘,不敢看他脸上神情如何冰
齐文渊说完,就被押出了大殿。
沈闲在接下来的两国和谈中没有再发言。
迎使宴之后,两国和谈顺利,关起门来,轩王道:“六殿下放心,待和谈结束,你就可以随你盛国的使臣回去,盛国也无需再送质子来齐。”
想必是阿泽那小子与轩王交易免去了他留在齐国受苦。
沈闲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刚回到居住的内殿,就看到六皇子在这等候良久。
“阿兄!”六皇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幸好你没事,出城那日齐文渊射了你一箭,我几夜都睡不着,生怕你出事。”
“已无大碍。”伤在手臂,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沈闲见六皇子久不撒手,无奈拍他肩膀,“你快些告诉我,我好不容易送你出城,你怎么又自投罗网?”
六皇子红了眼,如同小白兔一般抽泣,“我怎么可能放您一人待在狼窝中。”
沈闲想要呵斥他行事鲁莽的想法便被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堵了回去,也不好责怪,让六皇子将逃出城后的事说与他听。
六皇子离开齐国,立即就回了盛国,也差不多同一时间,齐国皇帝病逝的消息就传出,那皇帝本就是要派出使臣去和谈的,六皇子与皇帝周旋,主动提议隐瞒回国的踪迹,继续搅浑齐国的朝廷,让他们内斗。
如今轩王与他的利益一致,和谈顺利,还顺便搞垮了齐文渊,就等着将沈闲带回盛国。
“阿兄放心,明日我们就一起回去,我定不会留你一人在这受欺负。”
沈闲很是欣慰,没想到此番这么容易就让六皇子开窍变得坚强了些。这都代表在六皇子心中他分量极高。
他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别太高兴,只要一日不出齐国,便一日都是危险的。”
盛明泽乖巧点头。
沈闲知道六皇子聪慧,笑了笑不再多语,“时候不早了,明日我们启动回盛,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六皇子握住他的手臂:“不好不好,阿兄,我今日想与你一起睡。”
“胡闹,你都多大了。”
“没见到你之前,我夜夜都梦见你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根本睡不着,阿兄,你就答应我吧,阿兄!太傅!沈哥哥”
六皇子撒起娇来沈闲总是扛不住,被扯着袖子一路到床榻边,沈闲哭笑不得,只能松口:“好吧,就今夜。”
六皇子抱着沈闲是睡觉了,沈闲却难以入眠。
此刻齐文渊被关在大理寺的大牢中,轩王巴不得他死,定然不会让他好过,若齐文渊死了,齐国便少一大将,未来与盛国再开战,不足以畏惧。于公,这是好事。
于私,沈闲却难以心安。
他看了看一旁呼吸平稳,熟睡进入梦乡的六皇子,轻轻拿开那只环抱他胳膊的手,为他整好被褥以免着凉。
而今入秋,齐国的夜晚寒凉,真的挺冷。
沈闲悄然离开偏殿,化身成蛇形钻进草丛进了大理寺牢狱。
第八章 动摇
刑房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或长或短,或尖或粗,火盆刺啦烧着夕阳晚霞一般艳的炭,用在人身上却会留下难以除去的疤痕。
沈闲隔着根根牢狱木柱子,看到一个穿着囚犯的男人被捆在架子上,他衣物都是污垢,头发蓬乱垂在两颊,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虚弱急促的呼吸。
沈闲迷晕打瞌睡的官差,拿到钥匙打开锁链,进入牢房去看他情况。
“宿主,你想干什么?”许久不说话的系统冒声,它已经升级完毕,软萌的声音变得多样,换成了沈闲最扛不住的萌女孩嗓音。
沈闲似知道系统下一句是什么,他说:“我不救他,我就是看看。”
系统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但作为系统它本就不会理解人类,因而没有再阻止,升级过后的它不再只能言语警告宿主,他还可以对不听话的宿主施加惩罚。
但这个宿主还算听话,现在也没有做危险的行为,它便先暂时观望。
黑暗中齐文渊身上的玉螺发出若隐若现的光,沈闲拿回玉螺,听见齐文渊昏迷中呓语:“娘……”
这是齐文渊第二次喊娘。
沈闲听过齐文渊的传闻,齐文渊生母为宫女,一次皇帝醉酒失误才怀上齐文渊,那皇帝还算有良心,给了齐文渊娘一个名分,但很快,他娘就病逝了。
就连与娘亲早早分离这一点,也是和前世一般的命运,沈闲忍不住叹气,想起六皇子给了他一些治外伤的药,正好可以拿出来给齐文渊用。
期间系统又要跳脚,“沈闲,你说好的下次有机会就杀了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现在杀了他,我也逃不了,别人会说我记恨渊王而暗杀王爷。”
系统呆一呆:“对噢。”
“那你也不能给他治疗!”
“我就是治治,不做什么,他兵权被夺,最后还是要死的,不是吗?”沈闲满脸无辜又正义。
“……”
系统圆眉竖起,很机械的一句“噢”,然后就展现自己作为系统的威严,实施电击惩罚。
沈闲立即感到一丝丝电流从后脑勺流窜出来,四肢感觉到酥酥麻麻,还挺舒服的,“小团子,再来一次?”
这是初级电击,对普通凡人来说会有不适感,但系统忘记了,这个宿主是蛇妖,这惩罚就变成了挠痒痒。
系统生气骂人一句,说,“你等着,我再去升级。”说罢就消失了。
沈闲哭笑不得,又继续给齐文渊治伤。
齐文渊眉头紧蹙,时不时发出闷哼声,看起来很疼,身上鞭伤和烙铁伤混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沈闲探额发现他发了烧,因为烧得厉害,昏昏沉沉,就是醒不来。
沈闲想到自己之前高烧齐文渊灌药给他,忍不住上手狠狠掐一把,嘟囔:“不就是一顿酷刑吗?齐国人就是娇弱。”
虽是这么报复着,沈闲手上的动作还是轻柔不少。
齐文渊的高热越来越严重,沈闲轻轻触碰都觉得烫手,他微微蹙眉,半变成蛇形,抱住齐文渊,利用蛇类天生的低温给他降温。
一边降温,一边轻轻安抚拍他肩膀,唱着前世死前,他最爱听的童谣。
那个救他的姑娘,并不是漂亮水灵的姑娘,叫阿笙,力气大性子冷,最开始他还追着她咬过几回,但在被猎人抓住取蛇胆时,她还是买下了他。
奇怪的凡人。
之后将他当做阿猫阿狗豢养起来。
大雨中森林几夜找不到出路,只能在山洞里躲,然而一夜发热,他以为她是发情了。
所以草率抓个男子来给她,可回到山洞时阿笙便断了气。
他后来才知道,阿笙就这样病死了。
他们埋阿笙,他以为是什么捉弄她的游戏,就守着墓,等阿笙自己爬起来,阿笙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凡人,她会站起来,将欺负她的人埋下去。
然而守了两年,风吹日晒,今年冬眠彻底熬不住,他睡过去,再醒过来,墓不见,只剩一枚色泽通透的玉螺。
有扫墓的佝偻老人路过低语:“真是可怜的姑娘,小蛇小蛇,别守了,她死了,都喝孟婆汤转世了……”
护心鳞像是有感应一般,在沈闲心上发烫,一缕缕妖力从他的心上钻进齐文渊的心脉之中。
没有百年的滋养,护心鳞不可能会与齐文渊感应,护心鳞确实随着阿笙转世。
沈闲痴痴看着齐文渊的脸,抚摸着,喃喃:“阿笙。”
附身亲下前又蓦然清醒,这是将来杀了他的人,还会指挥大军攻破他的国土,他怎可心软,若六皇子再次被杀害,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父母?
前世盛国生灵涂炭,百姓死的死,伤的伤,这么多人,他如何承担得起?
沈闲轻咬下唇,狠心放开齐文渊,穿好衣物后,面容已恢复寻常冷而高洁不可攀的模样。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对自己说。
回到居住的殿内,六皇子早就醒了,脸色阴沉,殿内侍卫跪着,气氛古怪。
六皇子看到沈闲,瞬间雨转天晴,“阿兄,你一个晚上去哪了?”
“我去了趟牢狱,齐文渊兵权被拿太快,我怕有诈。”
六皇子神色微闪,屏退左右,又问沈闲:“阿兄,你是不是和齐文渊之间有些什么?我在宴上见他对你态度奇怪。”
沈闲虽不知六皇子怎会注意到,但他摇头表示表示与齐文渊没有关系,不说实话,也是这些事难以启齿。
在家国大义面前,他要如何言明自己的私心?
六皇子垂帘掩去种种情绪,然后放心一笑,“阿兄说什么,我都信。”
沈闲说正事:“你与轩王做了交易是吗?宴会上配合他一同扳倒齐文渊是不得已之举,轩王非可信之人,莫要相信他。”
六皇子点头,道:“阿兄也要离齐文渊远些,我听闻这渊王虽看着年轻英俊,实际秉性暴虐,杀人不眨眼。”
“……”沈闲怎么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奇怪。
此时的齐文渊还没像之后那么冷血,百姓对他多少夸赞他将军英姿骁勇才对。
六皇子接着说:“这是轩王告诉我的。”
沈闲皱眉:“不要信他,轩王不守信用,其人不如传闻那样仁善,若非他要坐稳监国之位,绝不会帮我们。”
师徒二人各有心事,交谈过后一同上了离开皇城的马车。
可沈闲眼皮一直跳,皇城天空黑云密布,压得人心情踹不过气,他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第九章 同类
天微亮起时,盛国马车从齐国皇宫宫殿驶向东门,刚至城门下,便与一队人撞上。
沈闲掀开车帘,瞧见一尊朱丹色的齐国官轿,脆声彩珠帘后端坐着穿着尊贵神秘的男子,他看起来身份极高。
六皇子又揪住沈闲袖子:“阿兄,此人好似冲我们来的。”
沈闲拍拍他安抚:“遇事慌张,慌也是无用。”
随后让侍卫提醒车夫继续向前,两队人马迎面相对而过城门,无事发生。
六皇子明显松了口气,完全没有之前单独与齐国与皇帝交涉的胆量魄力,跟一下打回原形般,又变回了依靠沈闲的小皇子,“阿兄,那是何人?看着比齐文渊还要吓人。”
沈闲知道,教授六皇子一事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也不灰心,耐心解释:“那是齐国国师,职权与盛国宰相相当,常年待在紫仪殿,鲜少出皇宫。”
他上一次也见过国师,因而知道国师模样。
但仅仅是在五年期满快要离开齐国时,匆匆一面。
马车忽然停下,沈闲掀开车帘,他们被国师的护卫重重包围住,是那国师的授意,盛国使臣站出来:“何故拦我盛国车驾。”
“我们国师大人占卜到煞星入主东门,这车上,有将来毁了齐国的天煞孤星,他现在不能离开!下车!”
“荒唐!”这些齐国人所指的正是沈闲所在车轿,“那是我盛国的六皇子殿下,岂是凭你们一句话就强行留下的?”
大队士兵集中围住了沈闲与六皇子。
“放肆!你们干什么?难道想伤我盛国皇子不成?”
车外两拨人顿时拔刀相向,一场交战即将触发。
2666重生系统机械的声音从他脑中传出:“反派二号发力中,请宿主保护主角安全。”
沈闲才恍然大悟,这国师所说使齐国灭亡的煞星是主角盛明泽。
他从马车里出来,语气冷淡,“就知道你们齐国不满合约赔款,既然国师大人相邀,我便留在齐国多作几天客。”
“殿下不可!”使臣意图阻止。
“我意已决。”沈闲对六皇子道:“沈大人,你先带着队伍回盛,与父皇禀报情况,我随后就回盛。”
沈闲不想与国师硬刚,齐国地界,轩王已经得到想要的,未必还会帮他们第二次,而这反派国师来路不明,在齐国深得百姓爱戴,六皇子却羽翼未丰,不招惹为妙。
哪料六皇子却让别的使臣带消息回去,他要留下来保护“六皇子”。
从愤怒中冷静过来的盛国使臣很快就想起回去才更重要,于是跪地磕头,扬言若齐国苛待皇子,盛国必不会冷眼旁观。
然后带着使臣大队离开东门,国师也没有阻止,他的目标是当朝六皇子,目的达到,其他人去留都无所谓。
“六殿下,不必害怕,只是想请殿下去我紫仪殿小住罢了,待寻到解卦之法,殿下想要什么补偿,吾定奉上。”男子声音鬼魅,紫唇勾着笑。
沈闲被迎上齐国官轿,蹙眉看向六皇子,六皇子小声道:“阿兄,我的探子告诉我,这国师确有几分诡异,他既说煞星在我们的马车上,说不准看穿了我的身份。我不想闹大了,这些使臣跟着我一起遭罪。”
沈闲想着,不愧是天选之人,就算自己处境艰难,也心存善念,他叹气:“这些文官都没几个真心对你的,何必”
六皇子眼帘颤抖,似有些愧疚:“对不起,阿兄,我本是来救你,结果还是救不了你,我知你神通广大,可偏偏我这个拖油瓶在身边。”
沈闲摇头:“殿下不必妄自菲薄,你不是拖油瓶,事已至此,你便跟紧我,万不能再惹人注意。”
“好,阿兄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刚被带回紫仪殿,就见殿中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女,两排宫女在其侧,国师跪拜她,喊她太后。
太后着急前来,是有要事与国师商议,见沈闲在,硬生生憋住,沈闲识时务,主动提出要太监带他们去偏殿休息。
但路上寻个理由单独离开,偷偷化成蛇身去偷听二人谈话。
“国师大人!那轩王猖狂至极,竟敢在陛下膳食中下毒,若非我留了心眼,陛下就此刻已被他毒死了!”
太后乐得轩王与渊王争斗,她的儿子死后,由她拟了假遗诏,让有民心但无实权的轩王监国,不想轩王如此饥渴,竟这么快毕露原形。
国师神色平静:“娘娘想要如何?”
“寻个由头——”太后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沈闲听不清,只好顺着顶梁爬近些听。
“谁?!”国师视线转到沈闲所在方向。
沈闲一惊,这国师怎么如此敏锐,他不敢再逗留,扭头飞快爬离,然而那国师比他更快,他刚要从角落草堆洞钻出去,就被一只手扼住了命门。
这时沈闲才看清,这国师竟有一双蛇瞳,瞳色墨绿,容颜妖气缭绕。
“我说怎么殿中有同类的气息,原来是条小白蛇”
沈闲直觉告诉他,妖师的寿命修为都远在他之上,只轻轻一用力就能捏死他。
他心生怯意,偷听他们谈话被发现,这妖师不会要杀他灭口吧?
国师身后一侍卫跟来,询问他发生了什么,国师将白蛇关进篮子中,道:“无事。”
接着他们带着沈闲一同来到大理寺牢狱。
昨夜刚来过的沈闲:“???”
第十章 宫变
国师拿出浑浊的珠子,珠中的黑蛇从小小黑洞钻出来,爬到太后的手上,太后尖叫一声。
那黑蛇叼走了太后袖中的一白玉瓶,瓶中的幼主之血被黑蛇食用,太后脸色难看,“孟卿,这是何物?”
来前国师便要她取来幼皇的龙血,说是有用,此刻尽数喂给了这条黑蛇。
“噬魂珠。”
国师笑说:“太后娘娘不必害怕,此物专门操纵他人,但像您这样的尊贵之人,黑蛇是伤不了您分毫的。”
沈闲躲在国师的衣袖中吐槽,真会骗人,他在爹娘那听说过噬魂术,可以操纵凡人行事,唯独皇室和天命之人无法操纵,因为他们受到上天的庇护。
沈闲听他们二人对话,明白这国师与太后合谋要操纵渊王,以此掌握兵权和轩王抗衡。
噬魂术无法直接施展在齐文渊身上,但这国师找到了特殊的法子。
黑蛇吃饱喝足后,全身发出明黄的光芒,宛如皇帝身上穿的那件黄袍,直直冲进了齐文渊的眉间。
“渊王殿下。”国师声音犹如咒语,那渊王抬起头,一双眼空洞无神,却张口回应国师。
太后见到成效,欣喜若狂,“如此,明日便可指挥黑云军拿下轩王,好极了!”
太后与国师离开牢房,国师走前看了眼齐文渊,沈闲偷偷从他袖口钻出,留在了劳烦中。
待旁人彻底离开,他变成人形,在齐文渊眼前晃荡,喊名字几次,确无回应。
齐国竟然有一位妖师,还为太后摄了渊王的魂,将渊王变成傀儡,此时让渊王杀人便杀人,交出兵权就交出兵权,甚至杀了黑云军的人,渊王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沈闲心中闪现一个猜测,有没有可能,上一次齐文渊也是如此,才会屠城
他刚想做点什么,就被去而复返的国师打断,无法,只能先逃走。
那国师若知道他是六皇子模样,于阿泽不利。
沈闲回到供使臣休整的宫殿中,六皇子这回学聪明了,没有派身边侍卫寻找,而是不让别人发现,就乖乖等他回来。
“阿兄,可是去跟踪国师了?”
沈闲点头,“明日齐国会有内斗,我们回盛国一事或有转机。”
六皇子听沈闲讲的牢狱之事,忍不住冷笑:“真是狗咬狗。”
今夜他们照样同睡一榻,沈闲刚动动身子,就和睁着大眼睛看他的六皇子对上眼:“”
大半夜的,着实吓人。
沈闲道:“怎么不睡?”
六皇子答:“怕阿兄又去见齐文渊。”
这话说的,沈闲沈闲确实想等六皇子睡着再去一趟牢狱。
“阿兄,你与那齐文渊是不是有些旧情?”
这已是六皇子第二次问这个问题,沈闲还是回答没有,但六皇子不信,又问:“那为何昨夜不杀了他?”
此话略有些古怪,沈闲刚思忖几分,就听六皇子说:“此人骁勇善战,凶暴不仁,若两国再开战,必然盛国大患,若是为帝,更不会有百姓一天安生日子。”
沈闲想,此刻的六皇子也十分敏锐,他所说的这些,称得上是预言,日后确实都成真了。
“阿兄,莫要心软了。”
不知为何,深夜黑暗中沈闲被脸庞稚嫩的六皇子注视,仿佛被看穿了一般,六皇子的躯壳里似乎藏着更加成熟的灵魂,他因为这个想法忍不住自嘲。
只答:“下一次,下一次有机会定然杀了他。”
虽是这样说,沈闲却其实没有做好准备,可老天没打算放过他,这种机会一下就摆在他面前。
三更天还没亮,殿外就传来一阵骚乱,隐约火光闪进大殿,惊醒了在异国本就睡不安宁的使盛国使臣。
一人出去查探后报,紫仪殿内已空,那位国师带着大半的人去往了皇宫东门,因为黑云军叛变了。
黑云军的首领齐文渊在牢狱中受苦,其下属忍耐几日实在忍不住,士兵心中又积着不安和对轩王的不满,加上今日那轩王对军中士兵打压太过,直接导致了黑云军谋反。
此刻将整个皇宫都围了起来,皇宫中大半的禁军出自黑云军,又有三分之二的士兵自发组织要营救齐文渊,现在皇宫内禁军与轩王打了起来。
“齐国皇宫内太危险了,我们若继续留在这,恐性命不保!”使臣提出趁乱逃走。
沈闲正有此意,当即带队从无人的殿门一路朝皇宫西门而去。
哪想这么倒霉,那国师正在西门,且齐文渊也在,他穿着战袍,手中长刀染血,刀下躺着被刺伤的轩王。
太后与幼皇坐在鸾架上,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