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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而对方不要脸之后,尴尬的瞬间就变成了睚眦。

    黑衣小人面色有些涨红,他看着秦枫,想要说什么,但最后——

    “你闭嘴!以后不准再提!更不准再想!”

    随着他恼怒的声音落下,两人周身的幻境也一片片碎裂。

    黑暗中,秦枫唇角缓缓勾起。

    他没有说好或不好,只轻声道:“玉璧的考验,结束了。”

    对于睚眦此刻是如何想的,还在殿上料理李延后事的秦枫根本不得而知。

    李延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顷刻间就将本就暗潮涌动的大周搅成一滩浑水,平静不得。

    那些本就存有异心的人立马又活泛起来了,暗中打探着此事的真假。

    而原本打算今日事一结束,就抽身离开的秦枫也不得不留下,先将此事探查清楚。

    睚眦知道,既然李延都能知道他的身世,那其他人只要细查,肯定也能查到些蛛丝马迹,这件事迟早要被人知道的。

    虽然心中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他的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他敢肯定,此事一旦被揭发,那他的这条小命,定然是危在旦夕。

    就在睚眦一个人在寝宫里担忧着朝堂上情况的时候,小安子突然将一封书信递给了他,“皇上,刚刚有个小丫鬟给了奴才这个,说是王府的月姑娘教她递给你的,奴才看她的话不似作伪,就把信拿上了。”

    睚眦一听是月奴的信,立刻就拿来打开。

    月奴已经知道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现在事情愈发紧急,她打算提早安排睚眦离开。

    睚眦看完她的计划后,将手中的信捏紧,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便把信扔进了炭盆,亲眼看着这封书信化成了灰,再也看不出原委来。

    朝堂上那些人动作很快,不过短短一天,不管是秦枫手下的人还是那些原本大皇子二皇子手下的余党都很快就都拿到了一些证据,秦枫看着手中的密信脸色渐渐变的阴沉。

    此事一出,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金銮殿前便已经乌泱泱跪满了大臣,都是要求由摄政王禹王主持,在朝堂验明当今圣上的身世。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都没有想到,秦枫一时也没办法去应对,本想将此事先暂时压下,待他从边关回来再议,可满朝的大臣根本就不买账,在他们看来,睚眦的身世远比边关的战事还要来的重要的多。

    睚眦一夜未睡,虽然秦枫有意识的瞒住这些传讯不让他知道,但只要他有心去打探,就瞒不住他,只犹豫了片刻,旋即便起身,“小安子,给朕更衣。”

    这件事情,是时候要解决了。

    与此同时,金銮殿上。

    秦枫一夜未睡,眼底已经有了淡淡的黑青,他独自一人站在台前,看着低下跪着的群臣,眼中全是冷意。

    “王爷,兹事体大,需尽快查明才是啊!”

    “此事若一再拖延,只怕朝纲不稳啊!”

    “”

    单看底下跪着的那乌泱泱一片,就知道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站出来逼迫他核查睚眦的身世了,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叫嚣的最凶以外,几乎所有的皇室宗亲还有平日里对睚眦处处维护的顾丞相,礼部尚书等一干老臣都站了出来。

    只短短一晚上,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而且事关睚眦的性命,在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秦枫根本不敢冒险,唯恐棋差一招,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拖延时间,直到能够想出万全之策来。

    想到这里,他眼底一片阴霾。

    就在底下那群人叫嚣的越来越凶的时候,有个平日里不怎么打眼的大臣竟当堂口出狂言,“禹王!还是将那苗族余孽交出来罢!苗族余孽,应当直接斩杀”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这人也没了生气,口中流出鲜血,硬挺挺的倒下了。

    秦枫看了看身旁站着的众人,将手中已经沾血的利刃收回,眼底仿佛淬上了寒冰,“口出狂言,竟敢对皇上不敬,当杀!”

    这个出头鸟一死,原本那些叫嚣的厉害的人瞬间就变成了鹌鹑,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下一次,人头落地的就是自己。

    秦枫虽凶名在外,但毕竟都没有亲眼见过,这些人虽有所顾忌,却终究还是没当一回事,直到看到这个人的下场,他们才觉得脖颈一凉。

    “皇上今日龙体抱恙,有事随后再议,退朝。”

    秦枫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转身离开了,而他身后那群大臣却并没有像往日一样退下,依旧固执的跪在那里。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只顾自己离开了。

    那些人虽还想说什么,但只看一眼秦枫还沾血的剑尖,就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

    睚眦穿戴整齐之后正要抬脚出宫门,就见秦枫远远的走了过来。

    睚眦下意识的就是心底一慌,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秦枫看他这样,心里满是心疼,当即加快脚步朝他走去,一把就将人按进怀里。

    “别怕,你有我。”

    睚眦听到他这句话,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起先只是低声的呜咽,但随着秦枫一声声的在他耳边柔声安慰,后来声音便越来越高,再到后来,虽然睚眦已经流不出什么眼泪来了,却还只是扯着嗓子呜咽着。

    秦枫没有阻止他,只挥了挥手将身边的那些人屏退,安静的抱着他,任由他发泄。

    只短短一夜,睚眦心里就不知道存了多少的担忧和恐惧,有一把刀直接就架在了他脖颈上,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随时就能要了他命。

    但他最怕的,却是从剑主眼里看出失望和疏离,甚至是厌恶来。

    他现在得来的一切都只因为他是睚眦,而不是因为他是他这个人,就连秦枫,也只是因为他是睚眦上天才将他送来他身边。

    这一切都仿佛是他偷来的,他就是个小偷,身世被揭穿的那一刻,就将是他失去这些的时候。

    不管是皇位,还是归虚长老,甚至是秦枫

    而他最怕失去的,还是秦枫。

    这也就是为何他即使害怕的要死,也不敢将这一切告诉秦枫的原因,他只怕会失去他。

    现在秦枫只一句“你有我。”就让他彻底卸下了心防,这些天憋闷的一切都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登时宣泄而出。

    等睚眦终于不再掉眼泪的时候,秦枫微微叹了口气,刚想伸手去把他脸上的眼泪拭去,就见睚眦委屈的抽泣了一声,抬起头想跟秦枫说什么,结果嘴还没张开,一个鼻涕泡泡就嘟的一下冒了出来,又啵的一声,破掉了。

    睚眦瞬间就呆住了。

    秦枫被他可爱的简直心都要萌化了,不禁轻笑出声。

    睚眦一听他这笑声,简直都想找个地缝给钻进去了,太丢人了!

    秦枫看他这窘迫的样子,反而笑的更开心了,直接抱起他就往屋里走,“我们一起用早膳,今日不必早朝了。”

    睚眦一听他的话就愣住了,不必早朝了?

    那些大臣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呢?

    秦枫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乖,什么都不要想了,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信我。”

    睚眦听秦枫这么说,看了看眼底的黑青,轻轻的点了点头,搂紧了秦枫的脖颈,“朕相信你。”

    秦枫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等下人把早膳摆上的时候,睚眦原本没什么胃口,但他看了看身侧的秦枫,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剑主,朕好饿,要你喂!”

    秦枫宠溺的看着他,相当自觉就拿起碗筷开始给睚眦夹他喜欢吃的菜,“好,小懒猪。”

    秦枫夹了一块排骨递到他嘴边,睚眦偏了偏脑袋,“不喜欢这一块儿,朕要长的好看的!”

    秦枫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把这块儿被人家嫌弃丑的排骨吃进了嘴里,然后又给他夹了一块儿肥瘦相间,骨肉均匀,色泽也亮丽的喂到嘴边,睚眦这才张嘴吃了下去。

    睚眦就这么哄骗着,倒是让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秦枫吃下了不少东西,睚眦自己也跟着吃了很多。

    最后秦枫不停的喂着,两人你一人我一口的,不多时,桌上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睚眦揉了揉肚子,就侧身靠在了秦枫身上,眯着眼睛休息。

    秦枫侧头看了他一眼,就见睚眦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轻轻的把睚眦移到腿上,然后缓缓抱起,脚步沉稳的朝床上走去。

    睚眦胖了不少,抱着还真得费些劲,就这么几步路,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秦枫看他吃的肚子都鼓起了,怕他就这么睡了会不舒服,就也跟着躺在了床上,帮他揉肚子,睚眦可能是被揉的舒服了,时不时还哼唧几声。

    秦枫也是一晚上没睡了,看睚眦睡的香甜,没一会儿也搂着睚眦沉沉睡了过去。

    秦枫这些日子睡觉的时候手一直是放在睚眦小腹的,现在都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搂着他,就不自觉的放在那里了。

    睚眦睡得香甜,不自觉的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又往秦枫怀里钻了钻

    王府的院子里鸟语花香,阳光正好,两人靠坐在软塌上,睚眦的肚子已经不再平坦,高高的鼓起,秦枫揽住他读书给他听,还时不时把头伸到肚子上,像是在听肚子里孩子的动静

    真好。

    “这么苦的,你竟然说味道还行?!”

    秦枫闻言,当即沉默一瞬。

    他轻咳声,然后道:“不然,今晚我传讯给师尊,问问他,看丹药的口味应该怎么改善?”

    “可能……我做的,好像格外难吃一些。”

    睚眦:“……”

    第一次深刻理解到,什么叫不能以貌取人。

    丹药也是一样。

    第一百零二章

    当晚,睚眦很早就趴床上睡着了。

    而秦枫却是少见的没有修炼,只翻出本丹经,将曾经自己忽略的部分都仔细钻研了一遍。

    第二日一早,徐志清便来敲门。

    归虚长老告诉他们,可能暂时回不去剑宗了。

    缥缈阁又发现了魔物。

    其实,缥缈阁阁主前一日单独找归虚长老议事也是因为剑宗之前出现了魔物。

    先前睚眦还没出月子的时候,每天都被秦枫跟看管犯人一样监管着,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碰的,就连抱孩子他都要掐着时间,超过多长时间就必须把孩子放下,不然就直接让乳母把孩子抱走,让他看都看不到。

    这样一来,照顾胖丫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秦枫身上,而睚眦则就只能每天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递块儿尿布都会被秦枫给赶回床上去那种。

    虽说以睚眦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需要太过注意,但是秦枫却被他生产那天的情形给吓着了,睚眦明明离他那么近,可却仿佛他一眨眼他都会消失一样。

    睚眦又不是个多安分的,他总是得一直盯着他才会乖乖听话。

    就像上次,他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没看着,睚眦竟然就敢偷偷摸摸的要了热水洗头洗澡。

    他一进卧室,看到的就是睚眦散开着头发低头就要往装满水的盆里栽,吓的他立刻就冲上去把人给拦腰抱走。

    结果睚眦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一脸幽怨的盯着秦枫,眼里满是控诉,“我现在都臭了!你还不让我洗!”

    秦枫又不能凶他,只能是好言好语的哄着,“哪里臭了,我家乖宝儿可香了。”说着,他还抱着睚眦狠狠亲了一口。

    睚眦先是抬眼看了看秦枫的表情,然后默默的没有作声,只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嗯,确实是嗖了。

    他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真不知道剑主是怎么能做到面色丝毫不改的亲下嘴的。

    这么想着,睚眦的目光就扫过一旁的铜镜。

    嗯,可能还是因为我长太好看了,才能让剑主自动忽略了其他

    虽然秦枫不嫌弃他,但是

    睚眦小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了,“现在我臭的胖丫都嫌弃我了!”

    一听这话,秦枫瞬间就哭笑不得,“他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你看你每次抱他的时候他多开心?”

    听秦枫这么讲,睚眦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开心吗?

    你是怎么做到睁着眼睛在这里说瞎话的!

    明明每次他一抱胖丫,胖丫就会不由自主的瘪嘴要哭好不好!

    就算不哭那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总之没有被秦枫抱着的时候开心

    秦枫伸手把睚眦揽进怀里,“胖丫哭只是因为你抱的姿势让他不舒服,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或者是嫌弃你。”

    睚眦斜眼看了看身旁的人,似乎是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假话,“那你就让我多抱抱他,抱多了那我不就熟练了?”

    秦枫说话语气还是很温柔,可说出的内容却不是睚眦想听的,“不行,不允许你多抱他,想抱的话抱我就好。”

    睚眦:“”凑不要脸!

    睚眦本来还担心自己分了太多精力在胖丫身上,秦枫会多少不开心,但是后来

    事实告诉他,想太多!

    明明那个要委屈的,要不开心的人就是他好不好!

    原来每天都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有了新欢,白月光瞬间就变成蚊子血了!

    这么想着睚眦就目光幽幽的看了身旁的两人。

    胖团子正傻乎乎乐呵呵的扯着秦枫的头发玩,而秦枫竟也不生气,只面色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小胖团,时不时在胖团子对着他呜呜呀呀乱叫喊的时候随口迎合两声——比当初对待他不知道有耐心了多少!

    这一看,睚眦心里就更酸了几分。

    胖丫也更喜欢剑主,可明明先前他是在他肚子里待着的好不好!

    秦枫像是注意到了睚眦的情绪变化,不禁轻笑了两声,这个小傻子,他会这么喜欢胖丫,还不都是因为他?

    而且,他得赶快先把怀里这个正闹腾的欢的小祖宗哄睡着才能去哄床上那另一个祖宗不是?

    这么一想,秦枫就直接把胖团子从腿上半抱了起来,然后把他挂在自己肩膀上,他双手托住他的小屁股,就着这个姿势就在屋子里开始走动,另一只手还时不时在小胖团背上轻轻拍着。

    一旁的睚眦看着,虽然对于小胖丫抢走了自己在剑主心中最重要地位的行为愤愤不已,但是脸上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看着这两个他最亲近的人,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秦枫就着这个姿势没一会儿就把胖丫给哄睡着了,然后才上床抱着自家另一个大祖宗,“宝贝儿,小祖宗睡了,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

    睚眦一脸冷漠的挥手推开他的脸,现在才想起你的小可爱了吗?

    你的小可爱表示拒绝!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睚眦坐月子的时候胖丫一直都是秦枫在带,所以胖丫也就跟秦枫更为亲近一些。

    即便等后来睚眦出了月子,亲自带了他好久也抵不上秦枫在胖丫心中的地位。

    这不,秦枫前脚刚回京城,小胖丫后脚发现自家那个爹不见了之后就窝在睚眦怀里一直哭个不停,没一会儿就哭的脸红鼻子也红,上气不接下气的了,睚眦又哄不住他,再一想秦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也不禁鼻子一酸,怀里抱着小胖丫,两人就这么坐在床上哭做一团,把一旁的乳母和小安子看的一愣一愣的,立刻就慌了手脚。

    乳母上前去打算把胖丫从睚眦怀里抱出来,可谁曾想这一大一小抱的特别紧实,分都分不开。

    胖丫死死的把脸埋进睚眦胸前,小手还紧紧攥住他的衣服,睚眦也是,两条胳膊圈住小胖丫肉乎乎的小身子,头抵在胖丫的小脑袋上。

    两人你一声我一声的就这么哭了起来,你迎合着我,我迎合着你,乳母和小安子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好容易等两人哭累了,一人打了一个嗝,之后小的跑去乳母哪里找奶吃,大的则坐在桌前开始啃着小安子给他送来的大鸡腿。

    从这件事倒可以看出,小胖丫爱哭这一点儿也绝对是随了睚眦了!

    小胖丫这么像自己,睚眦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女人愣住:“啥?!你咋可能有剑么。”

    秦枫盯着自己的手,没有剑?!

    看着对方的眼睛,秦枫问:“我叫什么?”

    “难不成真把脑子磕坏了?”女人更惊讶了。

    之后,不等秦枫再开口,她就继续道:“你叫秦枫啊!枫儿啊,你快告诉娘,你还忘了啥?”

    听着女人的话,秦枫沉默一瞬。

    或许,应该问他的是,他还记得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秦枫没有再问什么,只沉默地从女人手中接过那只碗。

    而女人看着他这样,眼底浮现出几分欣慰。

    面对她的眼神,秦枫很不自然,迅速将碗中那两个鸡蛋吃完,就将空碗递回给她。

    女人接过碗,交代让他好好歇着,然后就离开了。

    秦枫一直静静听着,等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起身下了床。

    此刻,他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

    打开一旁的柜子,里面挂着几件破破烂烂的外衫。

    一晃五年,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最后停在了一处位于京郊的宅院门前。

    见马车停下了,顾彦舒撩起车帘向外看了两眼,不禁皱了皱眉,“我们要去的是宁王府,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听他这么问,车夫也有些不解,伸手挠了挠脑袋,“这这就是宁王府啊”

    顾彦舒听他这么讲不禁瞪大了眼睛,“这分明就是禹王府才是!”

    这车夫莫不是想蒙骗他!他虽离京多年,但这禹王府还是识得的。

    那车夫听他这么一讲,一点不心虚,反倒是爽朗的笑了一声,“看来公子真的是很久没回来了,这禹王府和宁王府本就是一处,不信您看那匾额?”

    顾彦舒顺着车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写着禹王府的匾额旁又多了一块,上边龙飞凤舞的三个烫金大字——宁王府。

    顾彦舒虽心中不解,却还是带着自己夫人下了马车,既然车夫都这么说了,那估计就是这里了。

    这禹王府和宁王府变成一处的事情,还得从四年前说起。

    新皇即位之后,秦枫将边关的战事彻底了结,解决外患之后,便开始腾出手来处置内忧,在全国推行变法。

    这一过程中虽有阻力,但是这些阻力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短短一年,变法就已经推及全国,通过变法,秦枫也将朝中残余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余党给彻底肃清,朝中风气大变,秦枫也趁机提拔了很多出身低却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这样一来,众多有才之人得到重用,寒门也可出贵子,朝堂终于不再是完全被那些贵族世家掌控。

    此次变法中秦枫提出了一则相当重要的法令,就是将武昌剑主建国之初立下的有关苗人的法令给废除了。

    这条法令废除时,那些贵族世家大多元气大伤,实力被削减,无力阻止,而唯一没有被变法波及的老牌世家便是顾彦舒所处的顾家——在变法中,顾家上下无条件站在了秦枫这一边,不仅仅是因为这次变法确实于大周有利,也是因为顾丞相想趁此机会偿还当初睚眦主动退位的人情。

    这条法令被废除之后,睚眦就不再是待罪之人,按理说复位也是使得的,可睚眦却并不想再去当什么剑主了——一来,他根本就不是那块儿料,二来,如果他复位,那他和秦枫的关系便会再次复杂起来,必然会有很多钳制他们的规矩,他们想在一起就会面临很多的阻力。

    与其那样,他更喜欢现在这种简简单单的生活。

    最后,新皇便只给睚眦恢复了他的身份,赐给了他宁王的封号。

    有了封号,便就有了封地和宅院,他的封地是秦枫选定的——就在西北旁边。

    对此睚眦并无异议,近些也好,日后若是他和秦枫需要回封地什么的,倒是方便了许多。

    对于自己即将要拥有的宅院,睚眦可相当的开心,依他的话,他这下可就是有自己的地方了,若是日后和秦枫吵架了,或者秦枫敢欺负他,那他就抱着胖丫回自己王府去!

    有了房子之后,睚眦瞬间就底气足了不少,觉得自己也是有钱人了,一听说宅院已经置办好了便带着胖丫急匆匆的从那个村村里赶回了京——先前秦枫接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肯回京,用各种理由推拒,这次反倒自己积极起来了,都不用秦枫再费口舌。

    本来满心的期待的想看看自己的王府,可谁知秦枫的人竟直接带着他和胖丫来了禹王府,他到的时候秦枫正负手站在大门前,嘴角含笑的等着他们。

    “剑主,不是说好去看看我的王府的吗?难不成还没收拾好?我还想着今天就带着胖丫住进去呢!”

    秦枫没说话,只是让出了自己身后的位置,然后伸手指了指大门,“你自己看。”

    睚眦朝门口看去,只见几个人正架着梯子把禹王府的匾额往下摘,然后又把一块儿明显就是新做的匾额给挂了上去,匾额上写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宁王府。

    睚眦揉着眼睛看了好几遍都是宁王府,不禁疑惑的回头看了秦枫一眼。

    秦枫笑着揽住他的肩,“以后,我这禹王府就是你的宁王府。”

    睚眦:“为何不给我新置办一处宅子呢?”

    秦枫一本正经道:“你也是知道我们国库的情况的,这不是穷吗?就只好委屈你一下,跟我一处挤着了。”

    睚眦:“”呸!

    还真当他傻不成!

    这次变法大大改善了行商环境,大周的商业现在已经相当的发达了,就只一年的税也够把国库塞的满满当当的了,更何况只是给他置办一处宅院这样的小事!

    即便睚眦多次抗议,但秦枫愣是不停的哭穷,死活不肯松口,睚眦没法子,就只好跟秦枫这么一处挤着了。

    顾彦舒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只领着自己的妻儿上前叩门,王府的下人一听是顾公子,便赶紧将他们一家迎了进去,然后让人去后院通知睚眦了。

    这时候睚眦正在后院看账,手里的算盘打的劈里啪啦作响,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一刻也不停的在账本上记着什么。

    睚眦自从做了这闲散王爷,就再也不勉强自己去处理那些麻烦的政事了,反而开开心心的管起了王府里的产业。

    虽然他在处理政事上着实是没有天赋,但在管账行商一事上还是有点儿意思的,不过几年时间,王府的产业就瞬间扩大了一倍。

    每天睚眦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着算盘算账了,真是数钱数的嘴都合不拢。

    听下人说顾彦舒一家来了的时候便开开心心的放下了手中的笔,急匆匆的赶去了正厅。

    “彦舒,嫂嫂,你们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写封信,让我也好准备一下!”

    “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是回家而已。”

    五年过去了,睚眦和顾彦舒都变了不少,但两人之间的那种默契却始终还是在的。

    睚眦一低头就和一双小眼睛对上了——一个穿着锦袍,戴着玉冠的小小少年此刻正怯生生的抓着顾彦舒夫人的裙角躲在他们两人身后,仰头看着面前这个长的好看的不行的叔叔。

    睚眦一看见孩子就心下一软,蹲下身子跟他对视,笑着道,“你就是承泽吗?我是你宁叔叔。”

    顾承泽先是扭头看了看自家爹爹和娘亲,见他们两人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才冲着睚眦腼腆的笑了笑,“宁叔叔真好看。”

    被承泽这么一夸,睚眦瞬间笑的更开心了,他就知道自己长的好看~

    顾彦舒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然后笑着问睚眦,“牙牙呢?怎么不见他?”

    “我家那个不听话,在后院玩呢?”说着,睚眦就也摸了摸承泽的脑袋,“承泽要不要去找我们家牙牙玩?”

    顾彦舒在一旁点了点头,“正好让他们两个小的认识认识,我们也好叙叙旧。”

    说着,小承泽就被下人带去了后院找牙牙。

    承泽一进院子,就看见不远处的桃树下站着一个漂亮小姑娘——头上拿两根粉色的绸带扎着两个漂亮的小啾啾,身上穿着一套粉嘟嘟的纱裙。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呆愣的看着带他来的那个下人跑到小姑娘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小姑娘就朝他跑了过来,然后伸出小胖手把他的手拽住,还奶声奶气的叫了他一声“哥哥”。

    瞬间,小承泽的脸就红透了,只呆愣的看着眼前的漂亮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不是别人,就是睚眦家胖儿子——胖丫。

    因为睚眦自己的恶趣味,他没事儿就喜欢给自家小胖丫穿各种各样漂亮的小裙子,把他打扮成小姑娘。

    胖丫才五岁,脸还是圆嘟嘟,肉乎乎的,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性别,这么一打扮,根本让人看不出他是男孩,分明就是个漂亮可爱的小胖丫头。

    睚眦每次看他这样都开心的不得了。

    傻乎乎的顾承泽小盆友还真以为牙牙是小妹妹,胖丫一对他笑,脑子就晕乎了,瞬间就找不着北了。

    嗫嚅了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牙牙牙妹妹”

    胖丫小盆友一向是个鬼灵精,立刻就知道顾承泽这是认错了,也不解释,也不答应,只自顾自的牵着他的手,然后把他拽到了桃花树下边。

    “泽哥哥我的老鹰挂上边了我拿不下来”

    胖丫才五岁,站在那颗桃树面前就只有小小的一小团,根本就够不着挂在桃树上的那只纸鸢。

    顾承泽一看牙牙“小妹妹”睁着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瞬间就觉得自己身上责任重大——他是哥哥,他一定要保护牙牙妹妹!

    “牙牙妹妹不怕,泽哥哥帮你!”说着,顾承泽就撸起了自己的袖子,仰头看了看那棵对他而言一样高的不行的桃树——顾承泽小盆友也才五岁,只比胖丫大了几个月,甚至长的还没胖丫高。

    胖丫一看见他这架势立刻就毫不犹豫的退后了几步,把舞台让给了顾承泽小盆友。

    然后小肉手悄咪咪的在自己背后摆了摆,示意那些在暗处保护着他的暗卫不准出来帮忙。

    顾承泽是顾彦舒亲自教养出来的,跟他爹一样是个儒雅的小公子,自然是从来没有干过爬树之类的事情,刚刚他敢在牙牙面前逞威风也只单纯因为牙牙是个小姑娘,而且重点是牙牙还很漂亮,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漂亮的小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那就跟天仙一样,自然是牙牙说让他往东就是往东,牙牙让他往西就是往西。

    再者说了,虽然他没亲自爬过树,但好歹看别人爬过不是!

    他就不信他还能摔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真的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了几步,然后助跑了一截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了树,可他到底还是太小,两只短短的小细胳膊根本就抱不住树,刚爬了没几下,立刻就从树上滑了下来,眼看着就摔下来快要脸着地了。

    胖丫这才赶紧跑上前想接住他,结果那个小傻子看见胖丫过来,立刻就伸出胳膊推了胖丫一下,胖丫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当即被他推的一个踉跄,也跟着摔倒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摔倒了。

    唯一不同的是胖丫是背着地,顾承泽是脸着地。

    幸好顾承泽下去的时候脸是砸在了胖丫的肉乎乎的肚子上,不然非得直接毁容不可。

    胖丫摔倒之后很利索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相当娴熟,显然就是平日里没少摔。

    再看一旁的顾承泽,虽然也跟着胖丫坐起来了,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呆滞的,半天没张口说话。

    胖丫被他这副样子给吓着了,担心他是被直接摔傻了,心里立刻就是一个咯噔,完蛋了,小傻子要是摔的更傻了,爹爹和父王一定会把他屁股给打开花的!

    胖丫小心翼翼的把脸凑向他,正想说什么,就见顾承泽突然就扁了扁嘴,然后嘴一张就哭出了声。

    吓的胖丫立刻就手足无措起来,这要是欺负哭了回头也得挨揍!

    顾承泽到底是还小,摔疼了之后第一个反应自然就是哭,刚刚之所以呆滞了只是因为被吓到了。

    “你你别哭呀你爹没有告诉你吗?这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顾承泽根本就听不进胖丫说了什么,只闭着眼睛一股脑就是个哭,他现在觉得自己现在不仅身上疼,而且还很丢脸!

    在天仙面前丢脸了,天仙会不会笑话他,会不会再也不想跟他玩了!

    “你你怎么还哭呢!你比我还能哭!”

    胖丫这下可是彻底慌了,完蛋了,小傻子再不停下,爹爹一定会揍死他!

    突然胖丫脑中灵光一闪,爹爹每次哭的时候,父王亲一下他就不哭了!

    这么一想,胖丫立刻就伸出小胖手掰扯住顾承泽的脸,然后嘟着嘴就亲了上去,把顾承泽的哭声给堵了回去。

    顾承泽一感觉到胖丫的动作,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也不哭了,脸红的都跟刚出锅螃蟹一样红了!

    天仙天仙亲他了!

    她没有讨厌他吗?!

    胖丫看见他终于不哭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还没等他缓过神,身后就传来一阵怒吼。

    “周子瑜!你是不是欺负承泽了!”

    妈呀,爹爹来了,快跑!

    胖丫这下也顾不得再去管小傻子了,转身就刺溜一下跑走了。

    他要等父王回来,父王才舍不得揍他呢,肯定会帮他的!

    睚眦看自己那个不听话胖儿子灵活的跑远了,不禁抚了抚额,然后冲着自己身后的顾彦舒夫妻尴尬的笑了笑,“额胖丫太不听话了,我等会儿教训他”

    顾彦舒冲睚眦笑了笑,“都是小孩子,难免磕着碰着,没什么的,再者说了,牙牙又是弟弟,承泽该让着牙牙才是。”

    一旁原本还因为被天仙亲了而犯傻的顾承泽突然就听到了自家爹说的话。

    什么?

    弟弟!

    不是牙牙妹妹么?

    想着他就伸手扯了扯顾彦舒的衣袖,一脸正色的纠正道,“是妹妹,不是弟弟。”

    顾彦舒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不禁放声笑了起来,“傻儿子,你再仔细想想,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妹妹!”

    睚眦也知道顾彦舒误会了,笑着说,“牙牙是弟弟,不是妹妹,牙牙只是穿了小裙裙。”

    顾彦舒小盆友依旧很固执,而且因为睚眦和顾彦舒解释的话眼里开始冒出泪花,“穿小裙裙的就是妹妹!”

    睚眦见状,赶紧不解释了,“牙牙是妹妹,是妹妹,承泽不哭。”

    结果,顾承泽不禁没有停下,反而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喊着,“是妹妹”

    虽然承泽小盆友嘴上不承认,但是他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噩耗,牙牙竟然是弟弟!

    那刚刚亲他的就不是天仙小妹妹!

    这么一想,顾承泽哭的更加伤心了。

    待到晚上,秦枫处理完事情后回了王府,一踏进后院就听屋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可不就是自家那个胖儿子!

    秦枫赶紧加快了脚步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进屋,秦枫就见睚眦正手里拿着一根戒尺,然后一下一下的拍在胖丫手心上。

    明明睚眦没使多大劲儿,可胖丫哭的愣是像睚眦快把他手给打折吧了一样。

    自从胖丫长大了,能跑能跳,会说会闹了,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胖丫一看见秦枫就跟看见了救星一样,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胖丫的眼睛生的尤其像睚眦的,每次他这么看着他的时候,跟睚眦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秦枫总狠不下心。

    “好了,别气了,胖丫今天又干什么了?”

    见秦枫回来了,睚眦就放下了手中的戒尺,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把胖丫今天的恶行给秦枫说了一下。

    最后,他叹了口气,“你说他这到底是像了谁了?我们俩也都不这样啊!”

    “确实该罚,但是你别动手打他了,多累不是?明日罚他抄书!”

    胖丫一听秦枫要罚自己抄书,小胖身子立刻就抖了两下,他宁愿爹爹打他,也不想抄书!

    这么想着,他就主动把自己的小胖手冲着睚眦伸了出来,“牙牙知道错了,爹爹你还是打我吧,不用抄书了。”

    看着眼前这极为似曾相识的一幕,睚眦简直是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胖儿子给塞回肚子里再生一遍!

    虽然他极度不想承认,但是还是忍不住哀嚎,怎么就能像了他呢?

    秦枫见状,就低头在睚眦耳边说了句话,“子不教,父之过,乖宝儿是不是得罚?还记得你该怎么承认错误吗?”

    有了自己傻儿子的示范,睚眦如何能想不起自己小时候干了什么蠢事情,只是

    现在他要是受罚,那可就不是打屁股那么简单了

    睚眦瞬间就脸红了,咬着牙冲秦枫说,“牙牙不也是你儿子!”

    秦枫咬了他的耳朵尖,“好,今晚我任你罚~”

    睚眦:“”

    直到秦枫失去更多记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后,睚眦能做的事情才终于变多了。

    幻境第十次重启时,虽然对方仍旧看不见他,但他却能对幻境的事情做出改变了。

    睚眦不能讲话,但他可以在地上写字给秦枫,可以拽他的衣袖,引起他的注意。

    那时候,秦枫丢掉的记忆已经很多了,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修者。

    但在看到地上凭空出现字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

    “是你吗?”

    第一百零四章

    听见秦枫这样问时,睚眦是惊讶的。

    当时他还不能随意变大变小,因此,地上的字,是他抱着根大树枝,歪歪扭扭写了好久才写出来的。

    他盯着秦枫看了一眼,而后就继续抱着树枝又写了几个字——

    【你还记得我?】

    看着这一行凭空出现字,秦枫稍顿下,而后就肯定道:“我们认识。”

    睚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都是白的,不难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如何。

    月奴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这件事,终究是需要他自己来做决定。

    余老倒不怎么意外,只微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笑着问道,“确定不再多考虑一下吗?这辈子就只有这么的一次机会。”

    虽说有这种能力,但苗人能怀孕的机率却也是极低的,这也就是苗人一族存在几百年了,人数却一直都是那么少的缘故,因此,睚眦能这么轻易就怀孕,也是出乎月奴的意料。

    上天虽给了苗人逆天的体质和资质,却也在一定程度上会收回一些东西

    一辈子只一次的机会,放弃了就不可能再有了。

    睚眦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了一丝变化,嘴唇抖动了几下,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月奴虽还有不少想问的,但看时间差不多了,最后只拿上余老让徒弟给睚眦准备的堕胎药就先走了。

    回去的时候睚眦一直都是沉默着的,月奴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却也没劝他什么,只在回到王府之后跟睚眦说让他自己好好考虑,决定好了,就拿着药来找她。

    最后睚眦跟月奴分开之前,月奴把他叫住,“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你最好早早打算好。”

    睚眦没说什么,拎着药的手紧了几分,几不可闻的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月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已经显怀了的肚子。

    睚眦现在面临的选择,她何尝没有经历过,只是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对那人狠不下心

    睚眦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通过刚刚的一番对话,他已经知道了那个老头的身份,姓余,脾气古怪,医术好,又和南疆的人颇有一番渊源,想来就是现在那鼎鼎大名的医圣的师父了。

    喂饱徒弟饿死师父,这句话放在他们身上,一点儿问题没有。

    自从医圣出了名后,这医圣的师父就彻底被人给忘在脑后了,更别说这医圣和他师父的关系好像还不怎么和睦

    估计余老也正是因为医圣这个徒弟不顶事,才又找了个小娃娃重新开始养起吧

    但既然能成为医圣的师父,那定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都那么说了,那睚眦就肯定是怀孕了。

    不论他愿不愿意相信,能不能接受,他怀孕了的这一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他现在只需要想想如何解决这个横亘在他眼前的大难题,这孩子究竟是留还是不留。

    如果没有孩子,那他现在面临的一切问题就自然都迎刃而解了,他也再什么都不需要担忧,

    孩子现在在他肚子里一天天的在长大,如果留下,那迟早是会出事的

    可这个孩子是他和秦枫的他终究是有几分不忍

    睚眦心里存着事情,走起路来也心不在焉的,一个不注意就撞在了别人身上。

    抬头一看,竟是秦枫!

    他回来的匆忙,就没去月奴那里换衣服,只想着避开人赶紧回自己院里直接换就好,哪知道会在这种情况下碰见他!

    睚眦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一个字,跑!

    要是就这么被发现了,也太羞耻了好吗?

    秦枫打老远看见那个鬼鬼祟祟还一直低着头的“小丫鬟”时,就感觉很不对劲,正想拽住看看“她”是不是什么随意混进王府来的人,“她”竟然一脑袋就撞上了他,撞上他就算了,还眼神躲闪的低着个脑袋,一句话都不说就想跑,秦枫自然不会放任“她”就这么跑了,二话不说就拽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给按在了地上。

    睚眦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胳膊被拧的吃痛,当即就是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虽然他及时止住了声音,但秦枫还是听见了。

    等等,就这声音,真的是“她”?

    怎么像是个男人呢?

    这么一想,秦枫的脸色就更差了,无缘无故的男扮女装,定然是不怀好意之人。

    “你到底是何人?”

    睚眦听他这么问,心中暗道不好,但又不敢出声,担心秦枫认出他来。

    看他一直这样沉默着不语,秦枫就不耐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睚眦瞬间感觉自己那两条小细胳膊就要被他这么给嘎嘣一下掰断了,立刻疼的叫出了声。

    第一次那一声秦枫只顾着想那是个男人了,直接就忽略了这个声音带给他的那种熟悉的感觉,直到睚眦叫了第二声的时候,他才听出来,赶紧先把睚眦拉了起来,虽然眼前人顶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可秦枫看向他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更强烈了。

    秦枫不可置信的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皇上?”

    秦枫手上的力道一松开,睚眦就赶紧揉了揉自己快要跟自己身子分离的肩膀,不用看睚眦都知道那块儿这会儿肯定就已经黑青了。

    秦枫都已经认出他来了,那睚眦这会儿也没必要装了,只尴尬的偏了偏头,不肯跟他对视。

    就他这个心虚的表现秦枫只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了,再一看他这身行头,不禁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

    “你没事穿成这样是做什么?还有,你的脸为什么需要易容?”

    睚眦这会儿自是得赶紧找个借口先糊弄过去,“朕朕也不想的啊额都是月奴那个疯女人逼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这么听她的话了?到底是干什么了?”

    “哎呀就是朕想出去玩她说这样能出去”越说到后边,睚眦就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低,但也正因为他这副样子,才减轻了秦枫的怀疑。

    “谁准你背着我出去了?你知道多危险吗?”

    “朕错了,剑主朕再也不敢了!朕保证!”要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

    看他这样,秦枫头疼的更厉害了,他果然就不应该放任睚眦跟那个女人一直鬼混!

    “先去把这些换了,等会儿再收拾你!”说着秦枫就把睚眦给一路拎回了院子,睚眦现在心虚的厉害,担心秦枫继续会问下去,两条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只乖乖的任秦枫摆弄。

    等秦枫帮他把脸上的易容洗去,头发也披散下去之后,睚眦就穿着个粉嫩嫩的裙子,红着眼圈,哆嗦着看着秦枫。

    秦枫看他害怕成这样子,揉了揉太阳穴,“现在知道害怕了吗?背着我干坏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睚眦微微抬了抬眼,“那会儿不是没想到你会发现么”

    秦枫:“”自家小孩叛逆成这个样子,打一顿管用吗?

    眼看着秦枫的脸色更黑了几分,睚眦赶紧改口,“绝不会有下次了!”

    秦枫无奈的看了眼他,揉了揉眉心,“下不为例。”

    听到这话,睚眦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想去把身上的裙子给换掉,就看见秦枫拎起了他带回来的那包堕胎药!

    “这是什么药?”

    睚眦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药从他手上拿了下来藏到身后后,“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最近肠胃不舒服圣女就给了朕这个药”

    秦枫有些狐疑的看了眼睚眦,若只是这样,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睚眦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过于明显了,干咳一声,把药随手塞进了一旁的柜子里,“额这药不能见光先收好了,要不是剑主,朕都忘了咳”

    见秦枫没有再问下去打算,睚眦这才一步三回头的把走去屏风后换衣服。

    刚刚睚眦整个人的反应都很奇怪,秦枫不会注意不到,等睚眦退到屏风后,他再次看向那个塞了药的柜子时,眼眸不禁深了深。

    而屏风后的睚眦此刻内心也不平静,他根本就不敢想,要是剑主知道了这一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至于孩子

    剑主会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吗?

    睚眦不理解,但却还是从他手腕上跳下去,变成正常状态的样子。

    他问:“怎么?”

    但对面的人却没有回答,只向前一步揽住他的腰身,而后在睚眦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低头凑近在他唇上极轻地吻了下。

    睚眦眼眸瞬间睁大。

    与此同时,他听到秦枫说:

    “我想,我们应该不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第一百零五章

    那个吻宛若蜻蜓点水一般,只轻轻一碰便分开。

    甚至都不给睚眦反应的时间,面前的身影就消失了。

    幻境再度重启。

    耳边依旧是那两人的争吵声,但睚眦却听不进去。

    他只盯着秦枫。

    看着他沉睡的侧颜。

    天还只是蒙蒙亮,睚眦就被秦枫叫醒了,呆坐着床上抱着被子揉着自己还没睁开的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安子带着给他准备好的龙袍进来时,他才有了反应。

    “皇上,起身吧,时辰不早了。”

    在宫里的时候,小安子每日叫他去早朝说的就是这话,时隔两个多月,睚眦再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不耐烦更多了,还夹杂着几丝难过。

    一想今天一过,他和秦枫就要分开了,睚眦不禁就鼻子一酸,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不管小安子再怎么劝,都只抱着被子半天不肯动。

    小安子急得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恰好这时候秦枫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好了过来找他,小安子一看他进来,就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秦枫看了眼还在床上耍赖的人,冲小安子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走到床边把人从被子里刨出来,就看见睚眦顶着个红红的兔子眼,脸上还挂着泪痕。

    秦枫叹了口气,把人揽进怀里,“李延的事情今天就要解决了,不应该是高兴的吗?怎么反倒掉起眼泪来了?”

    睚眦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抱着秦枫腰的手。

    秦枫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我答应你,会很快回来的,好吗?”

    睚眦还是不说话,只是眼里的眼泪却流的更凶了,没一会儿,秦枫胸前的衣服就被打湿了。

    看睚眦这么黏他,秦枫心里是一阵酸,一阵甜,“把你变小装走好不好?”

    “好。”

    这下睚眦倒是回他了,语气还相当的认真,秦枫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低头捧着睚眦的脸亲了一口,“你可真是会为难我了。”

    被秦枫哄了好一会儿,睚眦心里才舒服了些,松开了揽住秦枫的手,“要剑主给朕穿衣服。”

    秦枫笑了笑,起身去把一旁挂着的里衣取了过来,“遵旨,微臣这就伺候您穿衣。”

    帮睚眦把亵衣褪下后,秦枫拿起上衣就要往他身上套,睚眦伸手拦了一下,“剑主可以先摸摸朕的肚子吗?”

    秦枫愣了一下,不知道睚眦为什么有这个要求,“肚子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想你摸一下。”

    秦枫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贴上了睚眦的肚子。

    睚眦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往下拉了拉,放到了小腹,“是这里。”

    小胖丫头,你感受到了吗?这是你另一个爹爹哦!抓紧时间记住他,要不然,以后你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睚眦的心都缩了一下,疼的厉害,趁眼泪滑出眼眶之前把秦枫的手移开了,冲着秦枫伸开了胳膊,“好了,剑主给穿衣服吧!”

    虽不知为何,但看睚眦这个样子,秦枫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有了睚眦的配合,没一会儿,他们就收拾妥当,出发去宫里了。

    出门前,睚眦踮起脚尖,附在秦枫耳边轻轻说,“朕命你每天都要想着朕。”

    说完,睚眦就头也不回的坐上了秦枫给他安排的车驾。

    秦枫愣了一瞬,旋即冲着缓缓前行的车驾行礼作揖,“微臣遵旨。”

    *****

    与此同时,皇宫,奉天殿。

    文武百官皆着朝服立于两侧拱手作揖,似在迎接着什么人,可观其脸色便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并不为众人所愿。

    今日,是前吏部尚书李延要自立登基的日子。

    随着乐声奏起,着一身玄色龙袍的李延拾阶(级)而上,面上满是得意与欢喜,筹谋多年,他终于要登上这位置了

    这龙袍穿在睚眦身上端的是一派俊秀严正,威严自来,可同样的衣服穿在李延身上,同样的华贵,却处处都透露着市侩,再搭上他那张老脸,简直是猥琐至极,哪怕再怎么合身,都掩盖不了这一切是他偷来的事实。

    殿上那威严华贵的龙椅已经近在眼前,李延不禁加快了脚步,可就在他的手扶上龙椅扶手的那一刻,咣当一声,原本阖上的大殿门却是已经被人一脚踹开。

    李延惊惶回头,只见身着朝服,手执利刃的秦枫站在门口,而他身后,是数不清的身披铠甲的战士,一片肃杀之气。

    “是王爷,禹王殿下!”

    “禹王殿下回来了!”

    殿内众人一看清门口的人,当即就激动起来,虽然在场众人先前可能各效其主,并不都是秦枫手下的人,但今日,对于秦枫的出现大家都是欢喜的。

    秦枫虽不是皇室中人,可毕竟是享有周姓的,算是半个皇室的人,怎的也比那勾结外族的逆贼李延要强!

    先前他们为了身家性命无从选择,只能屈于那逆贼,可如今禹王回来了,那逆贼定然会落败!

    谁不想名垂青史呢,哪怕李延那种大逆不道的反贼都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拜朝入相,只为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人!

    再者说了,从了那李延,也未必就可保身家性命,谁知他会不会秋后算账,于他相比,自然是效忠旧主更来的实在!

    “周秦枫!你不是这会儿应该在边关吗?”他手下的人明明递来传讯,此刻秦枫正在边关应战,根本就无力顾及京城!

    看着秦枫手中染血的利刃,李延登时腿就软了,跌坐在龙椅底下,生怕下一秒秦枫手中还在滴血的剑就会落在他脑袋上。

    “本王应该在哪里,岂容你置喙!”

    “你就不怕此刻边关城破,西夏攻进来吗!”

    “西夏现在自顾不暇,又怎的腾的出手顾你死活。”就在昨日西夏对大周发兵的那一刻,南疆已经以侮辱圣女,打破停战协约为由对西夏宣战。

    西夏此刻已经是腹背受敌,被大周和南疆两面夹击,早已无力应对,此刻正马不停蹄的派使臣送信于秦枫求和,至于李延这个没用的盟友,早就被他们置于脑后。

    李延看了看周围,慌忙从衣袖中掏出玉玺和圣旨,“这是传位诏书!朕不是谋反的!你们快给朕把秦枫那个反贼拿下!拿下!”

    秦枫看了看他手中的诏书,眼中闪过讽刺,“你手里的玉玺是假的,诏书自然也是假的!”

    “不可能!你胡说!你才是反贼”李延还想再说什么,一只羽箭就朝他射了过去,正中两腿的之间的软物上,他登时脸色煞白,蜷起身子在殿上哀嚎起来。

    秦枫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侧身让过门口的位置,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士兵就分出一条道来,道路的尽头是端坐在御辇之上,表情严肃的睚眦。

    秦枫看了看远处的小人,心中一暖,随拱手作揖,“微臣恭迎陛下回宫。”

    他身后的那些大臣看到不远处的睚眦,先是一愣,随后便赶紧俯身行礼,口中高呼“臣等恭迎陛下回宫。”

    李延看清御辇上的人之后已经是彻底惊呆了,看着那原本已经“死”在他眼前的人,口中喃喃,“不是死了么”

    睚眦就在这一片高呼声中坐在车驾上,表情严正,脊背挺直的朝大殿走来。

    原本睚眦是想自己走上来的,但秦枫担心他走那么多台阶会累,坚持让他坐轿辇,睚眦坳不过他,再加上想了想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是听了他的。

    本以为李延造反一事就要就此落幕,可等睚眦走到殿门口扶着秦枫的胳膊走下轿辇的时候,李延突然表情狰狞的站了起来,一副癫狂之相的吼着什么,“你们这些蠢材,睚眦那个废物也配坐上皇位!你们知道他是苗族的后人”吗?

    李延话都还没说完,一直羽箭就已经射中了他的脖颈,鲜血瞬间溢出,还有几滴顺着羽箭落到了他的手上,他呆愣着伸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脖颈,可手还没到胸口就已经无力垂下,双眼大张着倒下了。

    而将李延口中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睚眦已经呆愣住了,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看着眼前的那道门槛迟迟抬不起脚跨过去。

    虽然秦枫射杀了李延,但李延的话无异于扔了当堂扔了一个炸.弹下去,朝堂之上瞬间就炸了锅。

    “皇上是苗族后人?那反贼的话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他怎能登上皇位!”

    “”

    秦枫看着已经乱了套的朝堂,眉头紧紧蹙起,“皇上,你先回宫歇着,这里交给我处置。”

    说着秦枫就吩咐了身边的几个人带着睚眦先退到殿后了。

    睚眦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脑中只不停的回荡着李延的话,还有刚刚朝堂上那些大臣的议论

    怎么办?

    终究还是瞒不住吗?

    他现在都不敢回头去看秦枫的脸色,他真的害怕

    女人明显被他的话给说得愣住了。

    身上原本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的煞气瞬间时收时放,看上去极其不稳定。

    她眼眸极其疑惑地落回到睚眦身上,迟疑许久,才轻轻吐出两个字:“……佳人?!”

    这一般都是用来形容貌美女子的。

    那眼前这个……

    睚眦此时并未束发,丝缎般的长发垂至腰间,略微散开,眉眼精致而唇红齿白。

    女人细看下,越发觉得“她”玉容绮貌,称上一句“佳人”,也丝毫都不为过。

    第一百零六章

    注意到女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很明显,她当自己是女子了。

    睚眦轻抿下唇。

    已经在思考现在就把秦枫给剐了,值不值得。

    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面前的女人开口道:“既如此,那娘等下就去找瞎子张,让他算个黄道吉日,给你们把亲事办了。”

    秦枫神情不变,“好,辛苦您了。”

    随后,女人就匆匆转身,跑出了小院。

    也多亏睚眦提醒,秦枫这才把注意力转到睚眦的肚子上。

    他坐起身后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睚眦已经鼓起的肚子上,力道轻的睚眦都感觉不到他手的存在。

    现在这个鼓起的地方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和睚眦的孩子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孩子他竟然会有孩子

    睚眦为他孕育的孩子

    哪怕先前已经有无数的证据证明,睚眦怀孕了,可在他没有亲眼看见睚眦之前,他从没想过这件事,他想到的,仅仅是睚眦或许还活着,至于孩子他根本就不在乎。

    即便亲眼看见睚眦,看到他隆起的肚子,秦枫却依然觉得很虚幻,直到现在亲手触上他的肚子,温热的感觉从手掌心传来

    他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孩子他真的有孩子了

    他爱的人,为他孕育的孩子

    睚眦见秦枫一直专注的盯着他的肚子看,不禁有些慌乱,紧张的抿住嘴唇,微微侧了侧脸,剑主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毕竟,他这样很丑的

    现在他自己脱了衣服低头看自己肚子的时候,都会觉得很不好看

    一个相当清瘦的男人,却挺着老大一个肚子

    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几分难堪他有些后悔就这么让剑主看见自己了

    “王剑主,你别看了,很很丑”

    听到睚眦的声音,秦枫微微回神,等目光再转向睚眦的时候,竟已然红了眼圈,他弯下腰俯身在睚眦耳畔,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哽咽

    “不丑,一点儿都不丑,我的乖宝,最是好看”

    睚眦看秦枫这样,不禁更加慌乱了,“剑主”

    剑主是哭了吗?

    “剑主你你别哭呀你要是觉得觉得不好看直接说我丑也没有关系的别勉强自己”说到这里,睚眦声音里也带上了委屈,他竟然把剑主都给丑哭了

    现在睚眦可是也体验了一把秦枫先前看到他哭时候的感觉,天,他该怎么办?

    隔着肚子,他艰难的伸手在秦枫背上拍了拍

    原本秦枫还很伤感,可等听到睚眦的话之后,他的眼泪突然就止住,流不出来了。

    这小傻子!

    这下秦枫再抬眼的时候,除了微微泛红的眼眶,再没有其他的痕迹能看出他刚刚哭过。

    “乖宝幸好幸好你还在,幸好你没有抛下我一个人。”

    原本在得知睚眦所谓“死讯”时就空了的心,终于被再次填满。

    第一眼看见睚眦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他还在。

    睚眦听到秦枫这样说,只觉得心疼的厉害,他后悔了,他早就该去找他的

    他不该走的他明明就相信他会护住他还有孩子

    可他还是走了留他一个人

    “剑主,对不起我错了”

    这时候,睚眦才看清秦枫此刻的样子,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黑青的胡茬,显然是几天都没有打理过,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跟睚眦记忆里那个一丝不苟的剑主一点都不像了。

    睚眦跟着坐起了身,手轻轻的抚在秦枫的脸上,几个月不见,他就瘦了这么多

    刚刚被抱起的时候他还没有发觉,现在仔细一看,秦枫身上的衣服竟都宽大了几分,有些松垮的挂在了他身上

    睚眦瞬间就忍不住了他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怎么就能憔悴成这样?

    “我走后,你就这么对自己吗?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

    秦枫将睚眦恶狠狠的按进怀里,说话的时候也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得知你的死讯,你让我怎么还能吃得下,睡的着你怎么就这么狠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如果我没有发现那包药,没有继续让人追查下去,”,说到这里,秦枫忍不住冲着睚眦吼了起来,除了愤怒,甚至还能听出几分委屈的意味,“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远走高飞,带着本王的孩子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见我!独留我一人为你伤怀!”

    睚眦被秦枫直接给吼的愣住了,等等,等等

    这都什么玩意儿?

    什么药?

    他不是收到自己的信才找来的吗?

    还有,他不是走之前就告诉他,死讯是假的了吗?难不成他还真以为他死了不成!

    这怎么还能冤枉起他来了呢?

    这是在讹人吗?

    想到这里,睚眦也不难过了,赶紧先把自己从秦枫怀里挣脱,“秦枫! 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先前明明都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了,而且我一找到落脚的地方就写了封信给你,你总不是还嫌我路上走的慢吧,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

    说到这里,睚眦就想起自己在马车上待的生不如死的那几天,一阵阵酸楚就翻江倒海的从心口翻腾而出,瞬间席卷全身,委屈的眼泪流个不停,发了大水。

    秦枫也被睚眦这么一番话给整懵了,什么时候告诉过他了,什么时候有信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信?我怎么没收到?你不是只留了一封遗书”

    说着,秦枫便从胸口掏出一封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信封上甚至还沾着几点血迹的信来。

    遗书,什么遗书?

    他什么时候写过这玩意儿?

    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睚眦现在有些懵,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龙族是天生神兽,名字自然也是早在还未破壳时,便有了。

    他们一族没有取姓氏的习惯,只由上天赐名。

    因此,睚眦自有记忆起,便清楚自己叫睚眦。

    秦枫视线落在那两个字上,轻念了下:“睚眦……”

    很生僻的两个字。

    他轻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睚眦就听他问自己:“等下,若是她问起,我叫你睚儿可好?”

    听着他这样叫自己,睚眦一顿。

    第一百零七章

    他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但很快,就有一道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枫儿,你方才进我屋子了?”

    女人脸色并不好看,一只手背在身后,黑气时不时就她身体当中散溢出来几分。

    睚眦眉心略微蹙起。

    但秦枫却神情淡定,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往一旁侧过了身,让她去看睚眦身上的衣裙,

    “睚儿先前的衣服并不合适,我那里没有他能穿的,便去您的屋子找了一件。”

    他没有解释自己怎么破坏掉的锁头,只轻声问了她句:

    “好看吗?”

    小胖丫可是个有良心的小胖团子,在睚眦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几天之后,终于跟他亲近了起来。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现在被睚眦抱在怀里终于不会动不动就要咧开嘴哭了,每天躺床上总要呜呜呀呀几声,像是在跟睚眦聊天一样,秦枫不在的那几个月有小胖丫陪着,睚眦倒也开心的很,一点不无聊,每天都在忙着和自家调皮蛋斗智斗勇。

    一开始三四个月大的时候他还不会爬,最多就是喜欢自己在床上吭哧吭哧的挪着翻身,他吃的比较胖,身上肉乎乎的,每次翻身都得费老大劲儿了。

    而睚眦这个时候就每天多了一项活动,守在胖团子身边,帮他减肥——每每胖团子刚翻过身,就再给人按回去。

    胖团子现在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委屈的都要掉眼泪了,却还是冲着睚眦这个欺负他的罪魁祸首伸手要抱抱。

    再后来胖团子更大一点儿,六七个月的时候,他就开始学会了爬,刚开始在只是床上爬个不停,再大一点儿了就喜欢在屋子里到处爬了,床根本就不足以他施展。

    一次他趁睚眦不注意,刺溜几下就顺着凳子要往桌子上爬,一开始仅仅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可一不小心爬到一半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爬不上去了,可这会儿已经爬的很高了,而且脚悬在那里够不着地,整个身子就只靠着两条抓着桌角的小胖胳膊支撑着。

    胖团子这时候才开始慌了,扭过头冲着睚眦的方向叫着,不停的“得得”

    胖丫现在还不会说话,只能偶尔发个单音出来,因为睚眦没事就教他喊爹爹,所以,他倒是知道该叫睚眦什么,只是吐字还不是很清楚。

    睚眦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则是又气又笑,自从会爬了就一点儿没安分过,“让你不乖,你自己怎么上去的,就怎么自己下来!”

    胖丫看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爹只是叉着腰站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要来解救一下自己的意思,嘴里叫的更急了。

    而且小嘴一瘪,腮帮子一股,眼看着就要有眼泪流出来了,睚眦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去解救自家不听话的胖儿子。

    小胖丫现在已经长开了不少,从眉眼里总能看出几分秦枫的影子来,不过,虽然他长相随了秦枫,但那性子,却是十成十的学了睚眦。

    这一点从小胖丫抓周时选的两样东西就可以看出来了。

    他抓周那天,睚眦依着规矩放了八样东西让他选,大体就是笔墨纸砚书籍还有金银算盘之类的东西。

    在抓之前他担心胖丫会抓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还特地每天拿着几本书在胖丫眼前头晃荡,加深他的印象,希望到时候他能抓本书出来。

    虽然睚眦自己没学好,但是他还是想让自家胖团子以后能跟剑主一样,旁征博引,博闻强识,做个有文化的胖团子。

    平时练习的时候,胖丫总能很聪明的领会到睚眦的意思,一看到那本书就会把书抓进手里,然后诶诶呀呀的冲睚眦叫唤着讨要奖励。

    睚眦本以为到时候他怎么也会把那本书给抓出来的,可谁知,偏偏就正式抓周的那天出了岔子。

    正式抓周那天,睚眦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找不到自家胖儿子了,最后所有人兵荒马乱的找了半天才从厨房的一个筐子里找到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多大人眼皮子底下跑这么老远到这里来的。

    满院子都找遍了,最后他们才想到要来厨房找找看,等从那个筐子里看到自家那个抱着一个大鸡腿坐筐子里啃的正起劲儿的胖儿子时,睚眦蹭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拎起来就想揍一顿,他先前一直找不到他,还以为自家这个胖团子出什么事情了,急都快急死了。

    胖团子现在牙齿只是刚出来,说是在那里啃,其实根本就啃不动,啃了半天的鸡腿上只有浅浅的几颗小牙印。

    当他被拎起来的时候,下意识第一个反应不是抬头看看拎着自己的是谁,反而是先抱紧怀里的鸡腿,等鸡腿抱稳了,这才抬眼看了看自己那个脸黑的就不行的爹,然后无辜的又啃了两下怀里抱着的鸡腿。

    睚眦看他那副一脸无辜的样子立刻就火气更盛了,正想按着揍一顿屁股,一只大手就突然伸过来挡住了他,把怀里的胖儿子接了过去。

    “咱们家是不是还有一只小猪也喜欢偷吃?”

    睚眦一看眼前秦枫那张挂着笑意的脸,顿时就觉得有几分心虚,脸上也有些烫烫的,“哪里哪里还有分明就只有你儿子”

    等到了时辰,要开始抓周了,睚眦特地把那几样东西放在了胖丫手边的位置,让他能够的着,结果,胖丫瞅都不带瞅一眼的就直直冲着不远处桌子上的席面爬去,睚眦看到之后冷汗都冒出来了,自家胖丫这是要去抓什么?

    不是都说好了抓本书,以后做个文化人的吗?

    睚眦想伸手去拦,可手刚伸出去,就见胖丫停下了,然后伸出小胖手去不停的扯席面上摆着的那只鸡的鸡腿。

    周围人一看,立刻就哄笑出声。

    睚眦站在桌子跟前脸都黑了,赶紧咳嗽了几声提醒自家小胖团子。

    小胖团听到自家爹爹那几声不可忽视的咳嗽声后,有些茫然的转过头看了眼睚眦。

    睚眦赶紧就趁机对他使了使眼色,想让他赶紧转身回去把那本书捞起来。

    可谁知小胖丫跟本就没看懂他的暗示,反而是朝着睚眦叫唤两声,拽着手里那只肥鸡就想跑到睚眦身边去讨赏。

    眼看着扯不下那只鸡腿,就干脆直接把整个鸡都扯进了手里,一只爪子拖着盘子的那只肥鸡,然后手脚并用的就要朝睚眦身边爬去。

    睚眦看着自家傻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把拎着鸡爬到自家身边的胖儿子又给放到了刚刚抓周的桌子上,本想把他手里的肥鸡拿走,可扯了半天愣是扯不出来,只好就放任他继续抓着。

    胖丫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抓错东西了,他先是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睚眦,然后直接伸手扯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块大金子。

    周围人看见这一幕笑的更开心了,纷纷说这小世子识货的很,知道点最值钱的拿。

    然后睚眦就看到胖丫一只手油乎乎的扯着鸡,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一块金子,然后还一脸开心的看着他,似乎在向他邀功。

    睚眦差点儿就气的仰倒,简直就想立刻冲上去把那本书给塞进他怀里。

    小胖丫看自家爹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冲过来抱他,然后在他脸上亲一口做奖励,立刻就急得吱呀叫唤。

    睚眦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也理解他现在是在表达什么意思,不禁伸手抚了抚额,还有脸跟他邀功!

    秦枫看到胖丫抓了这些倒是一点不着急,照样开心的很,也不嫌弃胖丫刚刚因为拖鸡把自己身上给整的油乎乎的,一把把胖团子给抱进怀里,“我们牙牙真厉害,都知道点爹爹最喜欢的东西拿。”

    虽然在睚眦的无理要求下,我们的胖团子悲催的叫了胖丫这么个小名,但幸好睚眦还是疼爱胖团子的,好歹是答应了秦枫,对外只说胖团子的乳名是牙牙,给自己儿子留几分脸面。

    睚眦:“”合着这还是他的锅了不成?

    睚眦看着胖丫手里拿着的金子和肥鸡,真的是无语泪凝噎,这胖团子怎么就像了他了呢!

    就不能学点儿好吗?

    胖团子被这个爹爹抱住夸了一顿却还不满足,依旧伸长了脖子冲着睚眦哎呀哎呀的喊着。

    睚眦见状,只能叹息一声,走上前把他抱住。

    胖团子这才开心起来,一只手把金子塞进了睚眦怀里,另一只手则是拽着那只肥鸡要往睚眦嘴边送。

    睚眦立刻就感动的红了眼眶,他平时真没白疼他,胖团子这还真是拿了他喜欢东西来孝敬他的吗?

    秦枫见状假意皱了皱眉头,冲胖团子说,“东西都给爹爹了,那父王呢?牙牙没有东西要给父王吗?”

    胖团子一被这么问,立刻就傻眼了,茫然的看了看睚眦胸前的金子,还有自己手里抓着的鸡腿。

    然后就挣扎着要从睚眦怀里出来,手指着刚刚抓周的桌子叫唤个不停。

    睚眦见状就又把他放回了桌子上,胖团子立刻就手脚并用的朝着睚眦一开始想让他抓起的东西爬去,一只手捞起了那本书,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攥住了那根笔。

    然后献宝似的伸向了秦枫,嘴里还啊啊了几声,似乎在跟秦枫说,这个是父王的!

    秦枫没有去接胖团子手里的东西,而是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我们家牙牙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胖丫似乎是听懂了秦枫在说什么,立刻就咧起嘴开始咯咯的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睚眦看了看自己怀里塞的金子和肥鸡,再看看小胖丫现在手里抓着的书和笔,好吧,好吧,幸好最后还是抓了书

    结果,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小胖丫突然就拱着脑袋往他怀里钻,随手把书和笔扔到秦枫怀里,然后就又伸出手抓住了他一开始拿走的肥鸡和大金子。

    睚眦:“”

    而后是几件白色的里衣,以及一件绣着戏水图案的红肚兜。

    与此同时,床帐内。

    睚眦一袭黑色长袍斜倚在床头,指尖绕着自己的一缕长发。

    他转头问秦枫:“肚兜也变了,还要什么?”

    秦枫这时虽然脱去了最外面的喜服,但白色的里衣却还是好好穿在身上的。

    只右手手臂的袖子被高高挽起。

    隔着床帐的缝隙,他看一眼床下堆叠在一起的衣物,而后淡淡挑下眉,

    “应该没什么了?”

    第一百零八章

    红烛一夜未熄,但帐中人却并非一夜未眠。

    早在红烛过半的时候,睚眦就困了,他强打着精神问一旁的秦枫:“人走了没有?”

    秦枫透着缝隙看了一眼房间的地面,发现那道阴影已经消失后,就对着他道:“睡吧,走了。”

    听到“走了”两个字,睚眦再没挣扎,毫不犹豫就一头扎进面前的喜被当中睡着了。

    秦枫半躺在他身侧,用手支着头,视线停留在他的睡颜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帐外的红烛悄无声息的燃尽,冒出一缕黑烟,屋内的光线也陡然昏暗下去。

    他才收回视线,并伸手揽住一旁人的腰身,合眼休息。

    而睚眦虽然睡着了,但在被他伸手抱住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动了动眼皮。

    只是还不等他醒来,一只温柔的大手就在他背上轻拍几下。

    于是很快,他就又放松下来,甚至还主动往身边人的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翌日,清晨。

    外面一阵鸡鸣响过。

    白日里秦枫事情一直很多,基本不会在王府待着,睚眦就自己拿了折子在书房看。

    这日他看的好好的,月奴突然就找来了。

    “皇上,你都这么久没有看见奴家了,想不想奴家啊?”

    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睚眦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木了,不自觉抓紧了手中的笔:“”他是不是应该让剑主替他找个道法高深些的道士来驱一驱身边的阴魂?

    “圣女是有什么事情吗?”

    月奴看到他的反应自是心中暗喜,更加放肆了,直接走过去靠在桌沿上,和坐在椅子上的睚眦面对面,双手往桌子上一撑,身子还往前倾了倾,把睚眦直接给死死堵椅子上了退无可退,要不是她身前还有个大肚子挡着,指定得和睚眦脸贴脸。

    她一靠近睚眦就赶紧往后躲,后背死死贴着椅背,要不是她是个孕妇,睚眦早一把把她给推的远远的了。

    “想你了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这都六七个秋了,你就不想奴家吗?”说着她还把涂着丹蔻的那只手朝睚眦脸上摸去。

    吓得睚眦赶紧就把脸偏过,“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这也太伤奴家的心了,奴家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饭了呢!”

    听月奴这么发嗲,睚眦只觉一阵恶寒,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抗拒更加明显了。

    就在睚眦快忍不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就听见了秦枫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月奴一听清这声音来自谁就立刻起身跳开了,离了睚眦好一大截,相信若不是有墙堵着,她估计能跑出几丈远。

    睚眦看到月奴的动作脸都给吓白了,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是个孕妇来着?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这女人的肚子位置怎么都变了!!!

    “你你的肚子!”

    说这话的时候,睚眦指着月奴肚子的手都在发颤。

    月奴顺着他手指的看了看肚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淡定抬手往上扶了扶。

    “这不就好了?”

    这下睚眦还有什么不理解的,眼里立刻就燃烧起了小火苗,敢情这女人的肚子根本就是装的吗?那他先前都在小心些什么?

    月奴看出了睚眦的想法,赶紧趁睚眦怒火还没烧掉理智的时候解释了几句,“这肚子是假的没错,可奴家怀孕可是真的!”

    睚眦:“那你成天顶着个老大的肚子是吃饱了撑的不成吗?”

    “这不是想着始终都要变大,提前做做准备,适应适应不是?”

    睚眦:“”剑主确定没有找错人吗?南疆圣女还真能是她这个疯女人不成?

    一旁的秦枫见两人一直这么旁若无人的忽视他,在一边“打情骂俏”,本来就阴沉着的脸更黑了几分,周身嗖嗖的放着冷气。

    原本还想跟睚眦再瞎掰扯几句的月奴瞬间感觉到了威胁,“刚刚皇上眼睛里进沙子了,让奴家给帮忙吹吹”

    睚眦听到月奴编的瞎话,眼睛瞬间就瞪大了,谁眼睛进沙子了,再说了,就算真进了,也绝对不找她!

    “剑主,这个女人她胆大包天,刚刚调戏朕不说,还想占朕便宜!”朕可是会告状的!

    月奴:“”事情有些不对劲,不行,奴家得走!

    “呃奴家来送药的!一个月延长一个月”

    睚眦还没意识到月奴说的是什么,月奴把药扔下就一溜烟跑没影了,只留下睚眦跟秦枫在那里大眼对小眼。

    秦枫半晌都不开口,睚眦只好板着一张小脸,“剑主你以后离那女人远些,她脑子不太正常。”

    听他这么说,秦枫虽还是不开口,但脸色却比刚才好了不少。

    秦枫不开口,那睚眦就只能自己在那没话找话,“剑主怎得这么早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没带吗?”

    “打扰到你了?”听他这么说,秦枫不禁眯了眯眼,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好。

    睚眦:“”怎么听他这么说,心里就莫名堵得慌呢?谁还能没个脾气了!

    “对,打扰了。”

    睚眦这话说的也冲了些,说完竟觉得心里更憋闷了,也不想再看秦枫摆着的那张冷脸,把桌上自己还在看的折子一合,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往书房外走。

    路过秦枫身边的时候,秦枫突然就伸出手,把他给扯住了。

    睚眦却看都不看一眼,甩手就要把他的手给扯掉,“放开,朕累了,要休息!”

    “我陪你。”

    “不用。”

    睚眦少有的在秦枫面前这么发脾气,往日他都是会顺着秦枫几分,哪怕气急了,也不过是闹一闹,哪里会跟现在这样似的,什么都不说。

    这时候秦枫要是真放手了,那才是真要凉,他现在不禁开始后悔起自己刚刚的态度了,明明他是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的,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用膳了吗?我陪你去用膳。”

    “朕不饿,不想吃。”

    睚眦这下直接把脸都给偏过去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看着我。”秦枫直接把睚眦拽近了自己几分,直视着他。

    睚眦想把他给推开,秦枫却拽的更紧了,睚眦气急了抬头想说什么,嘴唇就跟秦枫的碰到一起去了,睚眦被秦枫一吻,腿也软了,只好握住秦枫的手臂,往他身上靠。

    秦枫顺势把他的腰揽紧了几分,往前走了几步,把睚眦压桌子上继续低头吻他。

    睚眦这时候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了,这是秦枫和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亲密,这算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件事发生之后,两人之间虽多了些暧昧,可终究谁也没有去说什么,睚眦自己都摸不准自己和秦枫是什么关系,也不敢多想,只把先前的那些亲密都当意外,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去提起。

    等秦枫从他嘴唇上移开,睚眦耳根也红透了,眼里都是水光。

    秦枫看他这模样,低头又亲了亲他的耳尖,睚眦感觉痒的厉害,就往后躲了躲,可秦枫却故意又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睚眦这下不止耳朵,连脖子都红透了,整个人跟刚从锅里煮熟了捞出来一样。

    “我错了,别气了。”

    听到秦枫说的这句话,睚眦瞬间眼睛就瞪大了,跟见鬼了似的看着秦枫,还伸手扯了一把秦枫的脸,“你是剑主吗?别是被掉包了嘶疼!”

    睚眦话还没说完,秦枫就黑了脸,还张嘴在睚眦耳朵上重重的咬了一口,留了个重重的牙印在上边。

    睚眦吃痛,立马把秦枫给推开了几分,捂着耳朵不停的叫嚷着疼,秦枫看他这么娇气的样子,立刻好声好气的抱着他哄了两句,还轻轻的给他揉了揉

    闹了这么一出,睚眦怎么可能还气的起来,秦枫哄了几句就跟着一起去用膳了。

    睚眦惯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秦枫刚刚哄了几句,这时候到了饭桌上更是连手都不愿意动了,直接张嘴让秦枫伺候。

    秦枫也乐得去喂他,一顿饭下来自己没吃几口,自家小猪倒是喂的肚子圆鼓鼓的了。

    那个吻之后,两人虽什么都没说,却明显的比先前更亲密了不少,哪怕晚上睚眦睡再早都记得给秦枫留门,有时候秦枫回去晚了,睚眦身边都是会给秦枫留一半床的。

    现在不用秦枫主动去揽他,哪怕睚眦睡着了,等秦枫一上床,就会很自觉的滚进他怀里寻一个舒服的位置。

    日子一舒坦起来,就显得过的飞快,只是一眨眼,睚眦还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在王府里待了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李延的事情也有序的推进着,睚眦每天待在王府里,什么烦心事也没有,倒是比先前胖了不少,小脸愈发圆润,皮肤也比先前白了几分,透着光似的。

    在睚眦看来,在王府里的这短短两个月,可比在宫里当剑主幸福多了,有时候他甚至想干脆那剑主就让别人当了算了,他就这么待王府跟剑主待一起就挺好,不过这些他也就只敢想想了。

    他不知道假设李延的事情解决掉,他和秦枫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他只想先让自己眼下过的开心,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烦心算了。

    秦枫虽然忙,却依然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睚眦用膳,可以说这些天真真是把睚眦给宠上天了,不想看折子就不看了,想吃什么也都尽量满足他。

    这日秦枫出去后睚眦就去了月奴的院子找她聊天,秦枫每天事情多,能陪他的时间有限,他又不怎么看的进去书,所以反倒每天没事儿就去找月奴聊天解闷,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关系好了不少。

    睚眦一进月奴的院子,就自觉的找了门口的放着的躺椅躺下了,躺椅边上的矮几上放着几盘果脯,睚眦随手捻了几颗,就扔进了嘴里。

    吃到嘴感觉很好吃,就直接整盘都端怀里慢慢吃了。

    月奴从屋里出来看到的就是他这个样子,等看清他吃的是什么之后,差点儿把下巴都给惊掉了。

    “你吃着不酸吗?”

    他看向秦枫,秦枫脸皮特别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回答道:

    “正常。”

    瞎子张听后没有说话。

    一旁的秦娘子却着急起来了,“怎么样,瞎子,你快说话啊!”

    瞎子张指尖在拐棍上轻轻点了点,而后,在对方的注视下,他缓缓道:

    “恭喜啊,秦娘子,你家儿媳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睚眦:“……”

    看来这人不仅是个瞎子神棍,还是个骗子庸医。

    第一百零九章

    秦枫跟睚眦都没说话。

    但一旁的秦娘子却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她热泪盈眶地看一眼秦枫跟睚眦,而后就赶紧道:“枫儿你好好照顾睚儿,我先送瞎子回去!”

    瞎子张拿着拐棍跟秦娘子一道离开了。

    睚眦看向一旁的秦枫,问他:“那个瞎子是个庸医,还是他在帮我们隐瞒?”

    秦枫想了下,然后道:“应该是后者。”

    毕竟,秦娘子对儿子的爱不似作伪,如若对方真的全然是个不懂医的骗子,那秦娘子也断然不可能放心去找他。

    话落,秦枫问睚眦:“那人,真的是个瞎子吗?”

    这么想着他就摸了摸自己依然还是很平坦的小腹,孩子……

    因为睚眦一直想着这件事,晚上在床上辗转了半天睡不着。

    再过不久秦枫就可能要去边关了,这些天他一直很忙,经常每日天不亮就出门了,晚上几乎都是一沾床就睡了。

    睚眦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是扰的他半天没法子睡。

    “乖一点儿,快睡了。”

    睚眦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惫,赶紧钻进他怀里闭着眼睛乖乖不动了。

    秦枫怀抱着他,很快呼吸就平稳了。

    睚眦感觉他已经睡着了,才从他怀里悄悄的把眼睛给睁开了,借着月光慢慢描绘秦枫的眉眼。

    若是孩子出生了……会不会长的就跟剑主一样?

    这么一想,睚眦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坠坠的疼。

    他现在多看一眼秦枫,就对肚子里的孩子多一分不舍。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睚眦钻进了秦枫怀里,过了好久才睡着

    “你决定了吗?确定留下这个孩子?”

    “嗯。”睚眦虽然眼底带着黑青,但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能透露出他的坚定。

    被一个跟秦枫长的一模一样,还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小姑娘追了一晚上的睚眦,终于做出了他的决定。

    月奴看着他现在憔悴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既然要留下孩子,那你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行的,至少你的身体肯定得要好才可以。”

    “朕之后会注意的。”

    “那怎么留,这又是一个问题。”孩子留不留的问题解决了,要怎么留现在才是关键。

    毕竟睚眦现在肚子里揣的可是块儿定时炸弹,一炸就要人命的那种。

    “剑主再过不久就会去边关到时候”

    “趁机跑了?舍得抛弃孩儿他爹了?”月奴一听这话的开头就猜到睚眦想的是什么了,说孩他爹的时候,眼里满是调侃。

    “朕朕也不想啊,但那不是还是命更重要么”睚眦一听到孩儿他爹这个称呼,脸就红了几分,但还是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来解释。

    月奴对于睚眦能做出这个选择来也不意外,毕竟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

    月奴得知了睚眦的想法之后,自然是帮着他开始想起办法来了,若只是睚眦一个人,怕是连这王府大门都出不去。

    打定主意之后,睚眦就开始为了自己“携崽出逃”的计划做准备了。

    首先需要列一份计划清单

    睚眦的第一个计划,敛财。

    虽说是要揣着肚子里的崽崽逃跑保命去了,但睚眦却一点儿没有要委屈自己的打算,这出门在外,钱可是要紧事!

    睚眦虽然当了这么多年剑主了,攒下的钱还不如身边的小安子多,好歹人小安子还有月俸可拿!他可就纯纯粹粹的是个穷光蛋,在宫里想给自己加餐都难的那种

    所以这钱自然是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了,而秦枫显然就是睚眦身边最好抱的一根金大腿!

    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睚眦每次看秦枫的时候都不自觉的给他周身加上一层金光,简直就是一根行走的金条,抱着啃一口都会哗啦哗啦掉金粉的那种

    一这么想睚眦就不自觉的对着秦枫流起了口水,想着挑哪里下口最合适了

    秦枫刚回来就被睚眦这副对着他满眼冒绿光的模样吓的不轻,这可是睚眦平日里看着鸡腿时才会冒出的眼神!

    他今日是没吃饭么看来还是吩咐厨房等会儿加餐来只鸡腿好了

    今日用膳的时候,睚眦也吃的比往日更多了些,本来饭量就不小,这下更是直接横扫整张桌子,看的一旁的秦枫直接傻了眼。

    等整张桌子的菜都被他给狂风扫残云般席卷一空之后,睚眦这才放下筷子把脸从那个比他脸还大上一圈的饭碗里抬起,连嘴边沾上的米粒都没来的及擦,就先瘫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可言的打了个饱嗝。

    秦枫第一次看睚眦吃这么多,心惊之余不禁有些担忧,结果刚伸出手在睚眦已经被撑的鼓起的肉乎乎的胖肚子上摸了两把,睚眦就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拍掉了,“轻些,压着了怎么办?”

    睚眦担心的是秦枫会不小心碰到孩子,结果秦枫却直接理解为他现在吃太撑了,不能被压着,不禁就皱了皱眉,“下次少吃些”

    “你是不是嫌弃朕吃的多来着!”

    秦枫这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睚眦给打断了,说着这话的时候睚眦甚至还红了眼圈,好你个秦枫,朕辛辛苦苦的给你怀着孩子,就算是个长得跟你一样的胖丫头,朕都不嫌弃的留着了,你不哄哄朕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饭都不想给朕吃了!(我们小剑主直接默认梦里那个扎着小啾啾的胖丫头就是他肚子里的崽崽了~至于到底是不是,请待下回分解~)

    秦枫怎么都没想到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睚眦都能给整出眼泪来,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的把他揽进怀里哄了起来,“没有,没有,这不是怕你难受不是?”

    “真的吗?”睚眦搂住秦枫的脖颈,眼里含着泪花,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了,只要你能吃的下去,想吃多少都没关系,我养得起!”

    “那不用加饭了,直接折成银子给朕就好。”

    秦枫:“”

    他现在已经是满脸的黑人问号了,怎么最近睚眦越来越奇怪了呢?

    见秦枫没立刻接话,睚眦立马就小嘴一扁,眼泪唰的就要往下掉。

    秦枫这下哪里还顾得上想他哪里反常,只赶紧先什么都给应下了。

    “好好好,给银子,给银子”

    第一次找金主要钱的计划圆满完成,在秦枫看不见的角落,睚眦露出了财迷般的微笑,( $ _ $ ),同时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第一个计划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勾

    睚眦自从有了敛财的计划后,真的是用尽了自己的洪荒之力在坑秦枫了

    比方说,坑钱计划一:

    偷偷撕了自己的外袍,“剑主朕衣服撕破了”

    “我这就让管家给你多准备几套”

    “不不不,折合成银子就行”衣服么,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补补就好

    秦枫:“”

    坑钱计划二:

    无事献殷勤,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剑主累不累?朕给你揉揉肩膀”

    就在秦枫躺床上正舒服的快要闭上眼睛睡过去时,

    睚眦:“剑主舒服吗?朕这么乖,是不是得给奖励才对?朕不要其他的,银票就挺好”

    秦枫瞬间惊醒:“”

    第二日一早秦枫眼底一片黑青,昨晚他梦到睚眦追着他要了一晚上的银子

    *****

    这日睚眦侧躺在软榻上,一边数着他这些日子坑来的银子,一边在软榻边上的矮几上计算着这些银子够自己生活多久,同时还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该怎么再多坑几笔

    秦枫进来找他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趴在矮几上睡着的场景,一个跨步走过去想把他打横抱起放在床上,谁知他使了半天的劲,睚眦愣是动都没动几下,只是被他扰的自顾自的翻了个身。

    秦枫:“”难不成这些日子伙食太好了,又给养成小猪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秦枫下意识里低头看了眼睚眦比前些日子大了得有一圈的肚子,伸出手去他肚皮上戳了戳,想把他叫醒,只见睚眦的眼睛只微微睁开了个缝,还没看清他的样子,张口就来了一句,“剑主虐待朕,不让朕睡觉,朕好难过,得剑主给银子才能好!”

    秦枫:“”虽然他早就知道了睚眦有个财迷的属性,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属性后期竟然会发展的如此可怕

    他现在是不是得庆幸自己有万贯家财可以拿来哄自家小财迷?

    此刻的周小财迷表示:“万贯家财哪里能够,起码得再多两倍!”

    除了敛财计划,睚眦心中的小本本上记着的第二点

    培养一下自家小胖丫跟另一个爹爹的感情,起码得从肚子里抓起!

    一日晚上,睚眦吃饱喝足躺床之后

    秦枫像往常一样要揽住他的腰睡觉,结果手刚放上去,就被睚眦抓着给挪了地方,放到了他现在已经胖了整整一圈,软软和和的肉肚子上。

    秦枫回头朝睚眦看去一眼,对方轻点下头,示意这个老头没说假话。

    但即便如此,秦枫的菜刀却依旧没有收走。

    瞎子张快哭了:“那什么,我,我真的没骗你,而且,我之前不是还帮你们来着吗?”

    他主动提起这件事,是想秦枫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殊不知,他话音刚落,秦枫就“哦”了一声,而后十分不要脸道:

    “你不是说,我家娘子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吗?那现在孩子呢?孩子没了,你得赔吧?”

    瞎子张眼眸瞬间瞪得老大:“……”

    你那个娘子能不能怀你不清楚?!

    第一百一十章

    瞎子张觉得,自己这个瞎子今天真的是开了眼了。

    毕竟,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都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老头气不过,当即怒道:“我真的是瞎了眼,才帮你们!”

    秦枫跟睚眦对视一眼。

    只觉这句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不就是瞎了眼么。

    于是,秦枫神情都没变一下,就直接问他道:“姑且就当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你应该有办法能找到他吧?”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秦枫却十分笃定,对方能找到那个阵法师。

    对于睚眦此刻是如何想的,还在殿上料理李延后事的秦枫根本不得而知。

    李延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顷刻间就将本就暗潮涌动的大周搅成一滩浑水,平静不得。

    那些本就存有异心的人立马又活泛起来了,暗中打探着此事的真假。

    而原本打算今日事一结束,就抽身离开的秦枫也不得不留下,先将此事探查清楚。

    睚眦知道,既然李延都能知道他的身世,那其他人只要细查,肯定也能查到些蛛丝马迹,这件事迟早要被人知道的。

    虽然心中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他的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他敢肯定,此事一旦被揭发,那他的这条小命,定然是危在旦夕。

    就在睚眦一个人在寝宫里担忧着朝堂上情况的时候,小安子突然将一封书信递给了他,“皇上,刚刚有个小丫鬟给了奴才这个,说是王府的月姑娘教她递给你的,奴才看她的话不似作伪,就把信拿上了。”

    睚眦一听是月奴的信,立刻就拿来打开。

    月奴已经知道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现在事情愈发紧急,她打算提早安排睚眦离开。

    睚眦看完她的计划后,将手中的信捏紧,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便把信扔进了炭盆,亲眼看着这封书信化成了灰,再也看不出原委来。

    朝堂上那些人动作很快,不过短短一天,不管是秦枫手下的人还是那些原本大皇子二皇子手下的余党都很快就都拿到了一些证据,秦枫看着手中的密信脸色渐渐变的阴沉。

    此事一出,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金銮殿前便已经乌泱泱跪满了大臣,都是要求由摄政王禹王主持,在朝堂验明当今圣上的身世。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都没有想到,秦枫一时也没办法去应对,本想将此事先暂时压下,待他从边关回来再议,可满朝的大臣根本就不买账,在他们看来,睚眦的身世远比边关的战事还要来的重要的多。

    睚眦一夜未睡,虽然秦枫有意识的瞒住这些传讯不让他知道,但只要他有心去打探,就瞒不住他,只犹豫了片刻,旋即便起身,“小安子,给朕更衣。”

    这件事情,是时候要解决了。

    与此同时,金銮殿上。

    秦枫一夜未睡,眼底已经有了淡淡的黑青,他独自一人站在台前,看着低下跪着的群臣,眼中全是冷意。

    “王爷,兹事体大,需尽快查明才是啊!”

    “此事若一再拖延,只怕朝纲不稳啊!”

    “”

    单看底下跪着的那乌泱泱一片,就知道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站出来逼迫他核查睚眦的身世了,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叫嚣的最凶以外,几乎所有的皇室宗亲还有平日里对睚眦处处维护的顾丞相,礼部尚书等一干老臣都站了出来。

    只短短一晚上,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而且事关睚眦的性命,在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秦枫根本不敢冒险,唯恐棋差一招,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拖延时间,直到能够想出万全之策来。

    想到这里,他眼底一片阴霾。

    就在底下那群人叫嚣的越来越凶的时候,有个平日里不怎么打眼的大臣竟当堂口出狂言,“禹王!还是将那苗族余孽交出来罢!苗族余孽,应当直接斩杀”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这人也没了生气,口中流出鲜血,硬挺挺的倒下了。

    秦枫看了看身旁站着的众人,将手中已经沾血的利刃收回,眼底仿佛淬上了寒冰,“口出狂言,竟敢对皇上不敬,当杀!”

    这个出头鸟一死,原本那些叫嚣的厉害的人瞬间就变成了鹌鹑,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下一次,人头落地的就是自己。

    秦枫虽凶名在外,但毕竟都没有亲眼见过,这些人虽有所顾忌,却终究还是没当一回事,直到看到这个人的下场,他们才觉得脖颈一凉。

    “皇上今日龙体抱恙,有事随后再议,退朝。”

    秦枫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转身离开了,而他身后那群大臣却并没有像往日一样退下,依旧固执的跪在那里。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只顾自己离开了。

    那些人虽还想说什么,但只看一眼秦枫还沾血的剑尖,就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

    睚眦穿戴整齐之后正要抬脚出宫门,就见秦枫远远的走了过来。

    睚眦下意识的就是心底一慌,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秦枫看他这样,心里满是心疼,当即加快脚步朝他走去,一把就将人按进怀里。

    “别怕,你有我。”

    睚眦听到他这句话,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起先只是低声的呜咽,但随着秦枫一声声的在他耳边柔声安慰,后来声音便越来越高,再到后来,虽然睚眦已经流不出什么眼泪来了,却还只是扯着嗓子呜咽着。

    秦枫没有阻止他,只挥了挥手将身边的那些人屏退,安静的抱着他,任由他发泄。

    只短短一夜,睚眦心里就不知道存了多少的担忧和恐惧,有一把刀直接就架在了他脖颈上,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随时就能要了他命。

    但他最怕的,却是从剑主眼里看出失望和疏离,甚至是厌恶来。

    他现在得来的一切都只因为他是睚眦,而不是因为他是他这个人,就连秦枫,也只是因为他是睚眦上天才将他送来他身边。

    这一切都仿佛是他偷来的,他就是个小偷,身世被揭穿的那一刻,就将是他失去这些的时候。

    不管是皇位,还是归虚长老,甚至是秦枫

    而他最怕失去的,还是秦枫。

    这也就是为何他即使害怕的要死,也不敢将这一切告诉秦枫的原因,他只怕会失去他。

    现在秦枫只一句“你有我。”就让他彻底卸下了心防,这些天憋闷的一切都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登时宣泄而出。

    等睚眦终于不再掉眼泪的时候,秦枫微微叹了口气,刚想伸手去把他脸上的眼泪拭去,就见睚眦委屈的抽泣了一声,抬起头想跟秦枫说什么,结果嘴还没张开,一个鼻涕泡泡就嘟的一下冒了出来,又啵的一声,破掉了。

    睚眦瞬间就呆住了。

    秦枫被他可爱的简直心都要萌化了,不禁轻笑出声。

    睚眦一听他这笑声,简直都想找个地缝给钻进去了,太丢人了!

    秦枫看他这窘迫的样子,反而笑的更开心了,直接抱起他就往屋里走,“我们一起用早膳,今日不必早朝了。”

    睚眦一听他的话就愣住了,不必早朝了?

    那些大臣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呢?

    秦枫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乖,什么都不要想了,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信我。”

    睚眦听秦枫这么说,看了看眼底的黑青,轻轻的点了点头,搂紧了秦枫的脖颈,“朕相信你。”

    秦枫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等下人把早膳摆上的时候,睚眦原本没什么胃口,但他看了看身侧的秦枫,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剑主,朕好饿,要你喂!”

    秦枫宠溺的看着他,相当自觉就拿起碗筷开始给睚眦夹他喜欢吃的菜,“好,小懒猪。”

    秦枫夹了一块排骨递到他嘴边,睚眦偏了偏脑袋,“不喜欢这一块儿,朕要长的好看的!”

    秦枫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把这块儿被人家嫌弃丑的排骨吃进了嘴里,然后又给他夹了一块儿肥瘦相间,骨肉均匀,色泽也亮丽的喂到嘴边,睚眦这才张嘴吃了下去。

    睚眦就这么哄骗着,倒是让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秦枫吃下了不少东西,睚眦自己也跟着吃了很多。

    最后秦枫不停的喂着,两人你一人我一口的,不多时,桌上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睚眦揉了揉肚子,就侧身靠在了秦枫身上,眯着眼睛休息。

    秦枫侧头看了他一眼,就见睚眦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轻轻的把睚眦移到腿上,然后缓缓抱起,脚步沉稳的朝床上走去。

    睚眦胖了不少,抱着还真得费些劲,就这么几步路,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秦枫看他吃的肚子都鼓起了,怕他就这么睡了会不舒服,就也跟着躺在了床上,帮他揉肚子,睚眦可能是被揉的舒服了,时不时还哼唧几声。

    秦枫也是一晚上没睡了,看睚眦睡的香甜,没一会儿也搂着睚眦沉沉睡了过去。

    秦枫这些日子睡觉的时候手一直是放在睚眦小腹的,现在都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搂着他,就不自觉的放在那里了。

    睚眦睡得香甜,不自觉的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又往秦枫怀里钻了钻

    王府的院子里鸟语花香,阳光正好,两人靠坐在软塌上,睚眦的肚子已经不再平坦,高高的鼓起,秦枫揽住他读书给他听,还时不时把头伸到肚子上,像是在听肚子里孩子的动静

    真好。

    “他们都是上古时期的人,公门图是修界最厉害的阵法大师,而张泾……则是天机阁的初代阁主。”

    “公门图无门无派,但与缥缈阁的初代阁主有些渊源,缥缈阁现在的护山大阵,就是由他亲手所制。”

    “至于张泾,他于算学一道,颇为精通,且是难得的天灵根,不仅能以算入道,而且还是有史至今,唯一能修至渡劫的天机阁人。”

    只不过,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能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毕竟,当公门图这个阵法大师横空出世之时,张泾早就已经杳无音讯。

    睚眦听过秦枫的解释,尤其是当对方说明,这两人都是上古时期的人时,他眼眸微顿,而后就问:

    “他们与帝冥,可有渊源?”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从对方口中听到帝冥这个名字,秦枫丝毫都不意外。

    毕竟……

    就连他自己都在怀疑。

    但再开口时,他却也只是回答说:“并无关联。”

    至少,明面上,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显示,三人间有关系。

    睚眦抱着花盆的那只手略微紧了紧,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看向秦枫问:“张泾留下的那张阵法图,你有什么头绪吗?”

    睚眦不懂阵法,更不会破阵。

    这一次和南疆联手,不过短短三个月,秦枫就将西夏给打服了,把它变成了大周的藩国,西夏降为藩王,需对大周剑主俯首称臣。

    经过这场战役,至少未来秦枫在的几十年里,决计不会再有其他国家敢打大周的主意了。

    当初战事紧急,秦枫不得不在还没有调查清楚睚眦的事情之前就赶往了边关,因此现在战事一结束,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

    虽然他身边的人一直跟他说睚眦死了,甚至连所谓的遗书都交给了他,但是,在没有亲眼看到睚眦的尸体之前,他绝不相信睚眦就这么离开他了。

    他不肯相信睚眦就这么死了,所以,他连衣冠冢都没有给睚眦立,他要等着活生生的睚眦回到他身边。

    哪怕要等十年二十年

    哪怕只是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十日后,王府。

    秦枫一赶回京城,就先回了王府。

    打开衣柜本想换件衣服,却在柜子底部隔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包药,秦枫看到后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睚眦藏起来的那包堕胎药。

    看着这包药,秦枫想起了睚眦那日奇怪的反应,突然就心生出一种拿着这包药就能找见睚眦的感觉。

    “追风,去查查这包药出自哪里,做什么用的。”

    “是。”

    秦枫看着眼前的堕胎药,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所以,那一日,睚眦那么慌张是因为这包药?

    他不想他发现什么?

    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穿女装?

    再回想到睚眦身世被揭穿的时候,他恍然发现,睚眦有担心,有害怕,却独独没有惊讶。

    所以,他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苗人一族的后人的,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么想着,秦枫的眼神就落到了桌上放着的那包药上

    这是堕胎药。

    所以,这一切问题都只一个答案,因为他怀孕了。

    睚眦那个时候已经怀孕了。

    所以,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怀孕了,睚眦才知道自己是苗人一族的人。

    现在这包药还完好无损的在这里,那睚眦就肯定没有吃。

    再稍微一结合后来睚眦总喜欢让他摸摸肚子什么的,不难看出,睚眦是爱着孩子的。

    那么睚眦就绝不可能会真的自杀,所以,才会在别苑里找不出他的尸体!

    他根本就没有死!

    想到这里,秦枫立刻就起身站了起来,“追风!”

    此时的睚眦肚子已经显怀了,所以他最近一直都避着见人,也幸而他们家离村里人远,除非有人特地上门,否则平日里一般也碰不到什么人。

    这日一早,睚眦起身去院子里,却发现今天格外的安静。

    他最近走路走多了总会觉得腰酸,走两步就想停住歇会儿。

    “怎么不在呢?这女人肚子都那么老大了,还乱跑什么!”

    他刚想伸手到腰上揉揉,就感觉腰上突然贴上了一只手。

    吓得他瞬间就白了脸,身子都僵硬了。

    这屋里什么时候进来个人!

    这是他头一次后悔把房子选在了这么偏的地方,有了匪徒喊救命都没有人能听见了!

    完蛋了,这匪徒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挑他一个人的时候来!

    还有,月奴那个女人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还不赶紧回来救他!

    不要看月奴是个孕妇,就算她挺着七八个月的肚子都丝毫不影响她的剽悍,这段时日他可是好好见识过了。

    再剽悍的匪徒都不一定能悍过她!

    感觉到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竟然开始移动了,睚眦简直吓的腿都要开始哆嗦了,天,他现在这个肚子,他可跑不快啊!

    “这这位大侠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这会儿睚眦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别别动手动脚的不是?”

    谁知他身后的那个匪徒听了他的话后,不仅没有就此收手,反而还更加过分了,直接一把圈住了他的腰——等等好像一只胳膊圈不住

    睚眦看他这样,心里慌的更厉害了。

    “大侠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他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那人给打断了,“可我只要美人”

    这句话说的暧昧极了,那人甚至是直接把最贴近他的耳朵说的这句话,边说还边往他耳朵里吐气!

    睚眦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也不能忍了,拔腿就想跑。

    可他刚挪了一步,那人就将他拽住了,还顺势往他眼睛上蒙了一块黑布。

    “救命!”

    睚眦这声救命刚喊完,就感觉自己被那人直接给抱了起来,吓的他赶紧就挣扎。

    “再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那人只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睚眦就立刻不敢动弹了,他现在肚子里可还有孩子!

    想到孩子,睚眦更加害怕了,嘴唇都开始抖动起来。

    月奴啊,你再不回来看到的可就是一尸两命了啊!!!

    “放过我好不好!我给你银子,好多好多银子绝对够你再去找一个美人了!”

    “可是能有你这么美吗?”那人将他轻轻的放在了床上,还顺带拿腰带把他的手脚也给捆住了。

    睚眦立马就开始扭动,那人直接俯身敷在他身上,按住了他,不让他动,可那人的身子却是没有压在他身上,而是靠两只胳膊撑住,将他虚虚的环进了怀里像是在避开他的肚子一样

    想到这里,睚眦心里就突然感觉怪怪的

    这

    等这人低头吻住他的唇时,睚眦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是你吗?剑主

    一想到这里,睚眦的眼泪就流的更加汹涌了。

    覆在他身上的人一感受到他的眼泪,就立马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可谁知他刚离开睚眦的嘴唇,睚眦竟然就直接抬头胡乱在他脸上吻了起来,直到找到他的嘴唇

    我好想你,剑主

    你为什么才来找我

    感受到睚眦的动作,那人不再有所顾忌,更加凶狠的吻了回去,手也揽紧了怀里的人,像是要直接将睚眦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等这一吻结束,秦枫才解开了盖在睚眦眼睛上的布,以及绑住他手脚的腰带。

    睚眦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忽然有些恍惚

    这是真的吗?

    他刚想伸手去碰碰秦枫的脸,却见秦枫直接扭头躲过了,睚眦瞬间愣住了,眼里也再次蓄满了眼泪

    他这才注意到,秦枫此刻的脸色并不好。

    剑主他还在生气吗?

    看着眼前人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秦枫心里瞬间就一软,赶紧扭过头闭了闭眼睛,才维持住自己阴沉的表情。

    “谁准你瞒着我跑掉的!你现在胆肥了是不是?学会逃跑了?”

    睚眦被他这么一问,瞬间就委屈不起来了,只觉得突然心虚的厉害,看了看秦枫阴沉的脸色,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是他想”

    秦枫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低头一看,是睚眦已经显怀了的,五个月大了的肚子。

    秦枫:“”

    黑色空间的屏障被撞地粉碎。

    一道紫色身影从外面出现,骤然扑向那道恶魂。

    与此同时,秦枫周身的白光也被那道恶魂给一掌击碎。

    眼看着他就要袭向秦枫,一个黑色牢笼却凭空从秦枫的身后出现,趁那道恶魂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其给倒扣在了其中。

    原本扑向那道恶魂的小龙崽也在险些被扣进其中之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揪住了尾巴尖。

    秦枫一只手揪着自家小龙崽,另一只手则缓缓将刚刚打开的那本恶本阵法书给合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睚眦被揪着尾巴倒吊在秦枫指尖上。

    跟秦枫大眼对小眼。

    他扑腾两下爪子——

    是不是能给他放开了?

    秦枫将小家伙接在掌心,伸手揉揉他的小尾巴尖:“刚才有没有弄疼你?”

    看着他微垂的眉眼,睚眦感觉被他揉过的那截尾巴尖都有些发烫。

    顾大人一进宫就直奔乾清宫,想看看他家小剑主的情况,可门外守着的小太监把他拦住死活不放他进去,硬闯都不行。

    顾大人气急了,就直接跑到了武英殿要找秦枫理论。

    “秦枫,你可还记得太上皇对你的恩德!你这般对皇上,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吗?”顾大人一进门就指着秦枫的鼻子骂,连王爷都不叫了。

    秦枫显然是生气了,把手中的奏章往桌上一扔,冷眼看着他,“顾维康,你放肆!擅闯武英殿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究竟是老臣放肆还是你这个意图篡位的逆贼放肆!老臣绝不允许你伤害皇上!”平时看见秦枫皱皱眉都要战战兢兢一番的顾大人今日却一点儿不怂,直接就怼回去。

    秦枫听到这里,脸是彻底变黑了,“顾维康,你真是得庆幸,你是三朝元老,否则今日,本王要你的命!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宫,三月不得入内!”

    “你你要是敢!老臣今日就撞”死在这殿门口!

    可怜我们顾大人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给架了出去,“你们不去抓那个逆贼,竟然对本官动手,快放开我!”

    等顾大人被拖出去之后,秦枫皱了皱眉,轻轻抬了抬手,一个抱着剑的暗卫就不知从哪里出来了。

    “追风,你去探查一下,顾维康今日是发哪门子的疯!”

    “遵命。”话音刚落,又一个闪身,那个名叫追风的暗卫就从屋子里消失了。

    秦枫想了想,还是起身出去了,是往乾清宫方向。

    看到来人是摄政王,刚刚那个小太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拦住了他。

    “王爷,皇上说,他不想见任何人。”

    一听这话,秦枫就微微皱起了眉,“刚刚,礼部尚书有来过吗?”

    “是的,不过被奴才给拦住了。”

    秦枫若有所思,没有硬要进去,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正光着屁股趴在床上的睚眦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小安子!”

    “哎,皇上你怎么了?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今天,有谁来过吗?”

    “今天就礼部尚书顾大人还有王爷来了一趟,不过都被拦下了,没有进来。”

    “剑主也被拦住了?”看来还是不想见他,呜呜呜。

    “是,摄政王知道您今日不想见人,便留下一盒玉肤膏就离开了。”这玉肤膏可是去疤除痕的好东西,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要用好几种珍贵药材才能制成,皇宫藏宝阁里都没有的好物件,也就摄政王和医圣交情好,能有一些了。

    “真的!”睚眦声音都拔高了,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这是不是就代表,剑主他不生朕的气了?

    “快快快,把那药膏拿来,朕看看!噢,还有,要是下次剑主来了,你可千万别拦着!”这么宝贝的东西,朕才不要用到屁股上呢!太浪费了!

    “是,皇上。”

    喜滋滋的把玩着那不到巴掌大小的小瓷瓶,睚眦觉得只是看着,屁股就一点儿都不疼了!

    最后睚眦还特地让小安子给他找了个红绳栓着,挂在了脖子上。

    嗯,这可是剑主第一次送朕礼物,朕要好好保管。()

    握住手中的瓷瓶,没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只是这次睡得格外安稳,嘴角还微微翘起,想来是做了什么美梦。

    直到现在,睚眦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那顿板子挨得,真的是太值了!

    早上秦枫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样子,真的是让他慌了。

    睚眦早上刚到武英殿就被人拦住了,虽然最后他还是找到机会闯了进去,但无论他说什么,秦枫都不肯看他一眼,只当他根本不存在,这时候,他才真正的害怕了,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归虚长老刚驾崩那会儿。

    虽然他一直害怕秦枫,对他不满,但在他心底,他其实是非常的信任,甚至是依赖秦枫的。

    武昌剑主弥留之际,召了远在西北的秦枫回京,硬生生的又撑了五日,一直等到秦枫回来,亲手把睚眦托付给他之后,才阖上眼睛。

    睚眦看到武昌剑主闭眼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身处冰窖,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就灰暗了。

    在他被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余党为难,被那群人拿剑指着脖子的时候,是秦枫,保护了他,将他护在身后,握紧了他的手,将他从深渊拖出,即便握住他的那只手并不温暖,甚至是冰凉,他也能汲取到温暖。

    可秦枫即便是护着他,但也一直跟他不亲近,之后,无论是胡闹也好,讨好也罢,那都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他最害怕的,只是秦枫会松开那只握住他的手,让他再次坠入深渊。

    而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那只手的松动,这让他彻底慌了。

    所以,为了表决心,睚眦让人当着秦枫的面,打了自己三十个板子。

    当然,就他这小身板,肯定是挨不住三十下的,三十下,那非得断气不可,打了不到十下,他就面色苍白的晕了过去,秦枫也出口叫了停。

    最后,他这可不就是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么,睚眦觉得自己打自己板子太丢人了,从一开始就吩咐了行刑的人不许往外传,不然他肯定拔了他们的舌头,因此,其他人也就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当是秦枫下令要罚的。

    给顾彦舒传话的那小太监收了银子心虚,担心说的太清楚会受罚,再加上顾彦舒自己又关心则乱,可不就误会了。

    顾大人就更是可怜了,先是被自己孙子误导,再加上睚眦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光着屁股趴着的样子,把他拦在了乾清宫门外,他就也跟着判断失误了,一头撞上秦枫的枪口,说了一堆大逆不道的话。

    最后,被变相禁足在府中三月的顾大人知道了其中原委,真真是心中一阵阵后怕,回府再看到自己那坑爷孙子的时候,更是怒火中烧,再想想自己那幅珍贵的字画,怒火也就烧的更旺了,直接拎着戒尺追着顾彦舒满院子的揍。

    不得不说,顾大人虽年事已高,但这身体,可真真是硬朗,怪不得能成三朝元老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秦枫是唯一经历过那处幻境的人,因而,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那幻境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虽然没有开口解释,但睚眦却还是很快就想清楚了这一点——

    他说:“相比起选传承人,那处幻境的阵法……分明就更像是在封印什么东西。”

    并且很明显的是,公门图想要封印的是自己的那道恶魂。

    而唯一能短暂打开幻境入口的,就是张泾交给秦枫的那张阵法残页。

    念及此处,睚眦神情稍顿,而后,他看向秦枫肯定道:

    “张泾在帮你。”

    “他将自己唯一能离开幻境的机会给了你。”

    第一百一三章

    张泾在幻境当中忌惮着的,应该就是那道恶魂。

    而他给秦枫的那张阵法图,则很有可能是公门图的那道善魂交给他的。

    毕竟,如果公门图成为修者,真的与张泾有关,那二人间就有师徒情谊。

    虽不明白为何张泾会被困在公门图的幻境当中,但那张阵法图,应该就是公门图给对方的机会。

    通过那张阵法图,让他可以离开幻境。

    只是——

    张泾却将那张阵法图给了秦枫。

    没有。

    睚眦的前二十年,活得顺风顺水,虽有一些小坎坷,可终究是没吃过什么苦头。

    每日需要他忧心的事情,至多也就是吃些什么,该怎么应付那些他不喜欢的国事,一直身处这样安逸的环境下,睚眦又如何能像武昌剑主期待的那般,真正的成长起来,顶起周朝的一片天呢?

    若周朝如表面那般风平浪静,四海升平,那他像现在这般,平庸却不昏庸即可。

    可经历过承顺剑主的周朝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危机四伏,那睚眦这样一个平庸之辈,是断然无法守住这片江山的,现在的周朝,更需要的是一个似武昌剑主那般英明神武,杀伐果断之人。

    那是武昌帝选睚眦选错了吗?

    不,实际上,在先帝留下的三位三皇子里,平庸却心地纯良的睚眦,定然是比他那两个阴险残暴的皇兄更适合坐上这个位置,因此,睚眦已经是武昌剑主在当时所能挑出的最合适人选了。

    而且,武昌剑主死前留下的几道圣旨,尤其是立秦枫为摄政王这一道,无异于是在托孤了。

    秦枫有大才,无论是谋划治国抑或行军作战均不在话下,哪怕睚眦最后依然不成器,那秦枫就是武昌剑主留给大周的最后一道屏障。

    李延这件事,秦枫明明就可以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将他压下,直接在萌芽阶段就将其掐断,可秦枫却选择了放长线,钓大鱼,一则,他是想通过这件事将周朝内里那些已经生蛆的腐肉彻底剜去,二则就是他想通过这件事,让睚眦意识到,他需要长大,他不可以继续天真下去了。

    至于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纯属意料之外,这让秦枫竟有些束手束脚,不知接下来的一切,是否还应该按原计划进行下去。

    睚眦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剑主朕是不是不适合做这个剑主?”

    秦枫没有正面回答他,只简单的说了一句,“可你已经是了。”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的睚眦,更需要的是自己想清楚,旁人帮不到他。

    秦枫虽然并没有告诉睚眦此刻京中是什么情况,但他就是动动脚趾头也该知道,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他此刻定然不会留在王府。

    睚眦想,那些逆臣贼子,此刻最想做的,应该就是找到他,然后直接把他杀掉吧。

    不过,睚眦忧心归忧心,却终究不会太过担忧,他知道,秦枫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剑主,会保护他。

    睚眦想着想着,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口中呢喃了几句,若是凑近去听,便知道,他喊的是剑主。

    此时还在睡梦中的睚眦却不知道,等他醒来,会经历怎样残酷的事情来成长

    “哗”一桶凉水浇下,睚眦立刻哆嗦着从睡梦里醒来。

    怎么这么冷

    等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发现周身的环境都已经换了

    不再是王府温暖而舒适的卧房,而是一间漆黑且冰冷的牢房,但若是睚眦仔细听,肯定还能听到周围有老鼠或者其他爬虫悉悉索索爬动的声音。

    睚眦心下一慌,可还等他搞清楚状况,重重的一巴掌就已经挥到他脸上来了。

    这一下直接打的他偏了头,嘴角也微微破了皮,嘴里还有一丝铁锈味在蔓延。

    睚眦这时候才意识到周围有其他人在,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朕昨晚睡觉前可是没有穿衣服的

    等发现衣服完好的穿在身上时,睚眦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才想去看看刚刚那个动手打他的人是谁,可他还没有抬起头,另一巴掌就再次落到了他脸上,这一下直接打的他眼冒金星,口里也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他醒了,还用继续吗?”

    这时刚刚那个满脸横肉打的睚眦险些昏过去的牢头却一脸谄媚之色的对着门口那边。

    睚眦循声看去,才发现曾经那个他只有在早朝时候才能看到的李大人正高高在上的站在他面前,用一种他以前从没在他眼里看到过的轻蔑之色看着他。

    他这是落他手里了吗?

    那剑主呢?

    剑主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延!你这个逆贼!你最好赶快放了朕,不然,等剑主发现了,你一定没有好下场!”

    李延听到这话,没有回答他,却是仰起头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之极的笑话似的。

    睚眦被这肆无忌惮的笑声搞的心里发毛,忍不住握了握拳,身子朝后缩了缩。

    李延一直在笑,笑的连腰都弯下直不起来了,睚眦看他这仿佛疯了一般的不停笑,心中的恐慌更甚。

    难不成剑主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许笑了!朕命你停下,你听到没有!!!”

    李延还在那里笑个不停,睚眦握住拳,额头的青筋爆起,突然站起来冲着李延吼了几句。

    李延听到他这吼声,愣了愣,没再继续笑了,慢慢把腰直起,然后从袖中拿出一跳手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落下的泪,然后给了睚眦一个微笑,可眼里却好似有毒蛇,瞄准了睚眦,等他一动,就会立即扑上去咬死他。

    “剑主呢!你把我剑主怎么”

    睚眦话都还没说完,李延就摆了摆手,然后刚刚那个打他的牢头就直接一脚冲着他的胸口踹了过去,睚眦立刻就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砸在了墙角,疼的半天从地上起不来。

    睚眦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疼的他连气都不敢喘,嘴唇不住的颤抖。

    “你剑主啊?摄政王哦不是禹王,他好着呢!此刻,怕不是已经带着他府里的美娇娘回西北去过享乐的日子去了吧?哈哈哈”

    睚眦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剑主不可能抛下朕!!!

    他一定是在骗朕剑主一定会来救朕出去的

    看着这一幕,护山大阵所形成的结界内,几位长老的眉心都已经蹙起。

    一身僧袍的玄空长老开口道:“掌门,要不要先将护山大阵暂时打开,让志清回来渡劫,我们几人去拖住那魔头,应该能将他挡在山门外。”

    玄凤和玄山几位长老也附和,“是的,我们几个拖住他,应该不成问题。”

    所有人,包括被挡在结界外的归虚长老和徐志清他们都在等着清虚剑尊的反应。

    然而——

    那道执剑站在最前的青衣身影此时却是直接冷冷道出四个字:“大局为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局为重,意思就是不开。

    明白掌门的意思后,再看向结界外的那三人,其他几位长老瞬间哑然,眸中也浮现出几分忧色。

    与此同时,结界外,徐志清周身气息翻涌,他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那道黑影。

    归虚长老则直接对秦枫道了句:“找机会带你师兄走。”

    而后就抽出把青黑色的长剑,朝着那个黑衣身影迎了上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当即纠缠在一起。

    秦枫走时留下的那句话可比小安子劝一整天都顶事,他一走,都不用小安子提醒,睚眦自己就乖乖的伏在桌案前批阅奏章了。

    不过,说是批阅奏章,却跟让睚眦练字也没什么两样,他根本就不需要动脑子,只需要把秦枫批阅好的誊抄下来就可以。

    睚眦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的,生像一条条爬虫,张牙舞爪,鬼画符一般。他写了一行之后,先看了看自己的,再看看一旁秦枫的,瞬间觉得自己的字更加不堪入目了。

    看着纸上的那一坨坨字,他小嘴一瘪,不是都说字如其人的么,明明他长得比秦枫俊俏多了呀!

    把手中的笔随手一扔,“小安子,朕问你,禹剑主有朕生的好看吗!”

    “额皇上您比较可爱”这明显就是禹王长的俊啊,皇上虽然长相可人,但现在年龄还小,没有长开,小胖脸圆嘟嘟的,根本就和俊俏搭不上边,更别说是和周朝第一美男子比了。

    是的,秦枫虽然身上担着煞神.的名声,但那张帅脸也是在京中出了名的,若不是好多小姑娘顾忌着自己的小命,不知要有多少狂蜂浪蝶扑上去呢。

    很明显睚眦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他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包子脸也鼓得高高的,哼,小安子一点儿眼光都没有!

    宫女姐姐可是天天夸他漂亮呢,还说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漂亮的孩子了呢!

    (小安子:“那是因为那帮宫女从来不敢抬头看摄政王,没有见过摄政王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俊脸。虽然摄政王早就不是孩子了,但宝宝时期的摄政王肯定比皇上好看,起码人家没有皇上这么胖乎乎”)

    “哼哼,朕才不可爱,朕最好看!不,朕最可爱也最好看!”

    不接受反驳,朕就是这么任性!

    小安子:“”好,你是剑主你说什么都对

    “好,皇上您最好看了,您快批吧,马上就到晚膳时间了。”

    一听马上就要传膳了,睚眦才赶紧又低下头批,但安静了还没一会儿,就又把头抬起,张开小嘴开始吧嗒了。

    “小安子你急什么,反正你今晚又不吃。”

    小安子:“”他可以申请换主子吗?主子太抠,一怎么就克扣他口粮肿么破!

    幸好他的月钱不归皇上管,不然他连加餐钱都得被这个抠门剑主给克扣了!

    睚眦可不知道小安子在腹诽些什么,只一心想把这些奏章批完去用晚膳,今晚可是有烤鸡吃呢!

    说起来睚眦这个剑主当的也是着实可怜,连吃顿烤鸡都得看日子。

    睚眦他爹承顺剑主驾崩前去了避暑山庄游玩,到了行宫不久后就去了鞍山围场狩猎,但途中遇到了大雨,大雨还伴随着雷电,一行人被困野外,突然一道闪电经过,正正好劈在了承顺避雨的那棵树上,承顺剑主也应声落马,当场身亡。

    其实承顺剑主身边随行的人早就劝说他不要去树下,容易引来天雷,可这承顺剑主偏偏就不信邪,觉得自己是承袭天命之人,有金龙护体,定不会被那雷劈。

    装逼遭雷劈,真真是应验了呢!

    他死后避暑山庄就立刻封锁了传讯,毕竟剑主被雷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尤其周朝人又特别信奉神灵,肯定会认为这是上天对他们降下的责罚,定会使朝纲不稳。

    承顺剑主死的太过突然,他身体又向来无大恙,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因此去世前一直没有定下继承人选,而且,他儿子不多,还个个都资质不高,最终只能请早已退位的太上皇武昌剑主出面主持大局,推举新皇人选。

    武昌剑主最终在三位皇子中挑出了打小就养在自己身边但是还未成年的睚眦来,睚眦的母妃早就去世了,身边也没有强大的外戚,不会因为剑主年幼就出现外戚干政的局面来,所以相比同样资质平庸却有强大的母族支持的其他两位成年皇子,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本来武昌剑主还以为自己还可以再撑几年,教导一番睚眦,为周朝培养出一个合适的剑主来,但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在经历过老年丧子,力压群臣扶持睚眦上位后,本就年事已高的太上皇更是强弩末矢了,睚眦登基没多久就也驾崩了。

    不过,他知道年幼无力的睚眦定是撑不起这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周朝,便在临死前下了几道诏书,其中一道,便是召远在西北的秦枫回京,摄政掌朝,辅佐睚眦。

    而另外一道诏书,则是用来限制睚眦的。

    身为剑主,睚眦却没有权力动用内务府私库的银钱,哪怕只想动用一两银子,都需要经过秦枫的同意,而且就连衣食住行都给睚眦在诏书上列的清清楚楚了,每天吃什么,穿什么,份例每月不可以超过多少

    这些都是严格按照武昌剑主自己当初的生活条件走的,但是,时代在发展,时代在变化,物价也是在上涨的!

    武昌剑主在制定这些的时候可根本就不知道这几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他那时候的十两银子和现在的十两银子可是大大的不同了,再加上武昌剑主本身又过的比较简朴,睚眦就生生的活成了有史以来最穷的剑主!

    但太上皇定下的规矩,那就是祖制,不可违背!

    穷确实是穷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活,跟稍富裕些的百姓家生活差不多,但跟奢华就丝毫沾不上边了,这不,连吃顿烤鸡都够睚眦高兴老半天的了!

    “穷”则生变,物极必反,睚眦这一穷怕了,生生的又把自己活成了史上最抠的剑主

    (没有之一,相信之后也不会再有了。)

    第二天一下朝,睚眦破天荒的没有想法子躲着不去御书房,而是一早就坐里面乖乖的等着秦枫了。

    睚眦觉得,他剑主肯定是更加喜欢听话的孩子,所以,要是他今天在他面前装的乖巧一些,说不定还能改善改善两人的关系,如果他俩关系亲近了,那以后伸手要钱,还用发愁吗?

    他这个剑主别的不说,钱那是真多,虽然西北商业不发达,物产不富饶,但是耐不住矿产多哇!就更不用说他外祖还是周朝有名的大商人,江南首富之家了,而且他外祖也就他母亲一个孩子,自然什么都留给了他们。

    跟他禹王府的私库一比,内务府私库算什么?估计也正是因为人家钱多,不会贪图内务府那些,太上皇才会放心的将内务府交由他支配。

    睚眦是真有心表现给秦枫看,可奈何他根本就不是那种能安分坐着的主儿,让他乖乖的读书写字更是比登天还难,虽然手里拿着笔,却一个正经字都没写,半天在纸上那么随意勾画两笔,眼睛和耳朵却是一刻也不停的关注着门那边的动静。

    睚眦本以为秦枫下了早朝就会来找他,可他硬是等到用过午膳他都没有出现。

    “咳小安子,朕觉得屋子里有些热了,你去把门打开吧!”嗯,门关着,他偷看不是很方便。

    小安子:“”虽然现在是盛夏,确实有些热,但是屋子里可放了冰盆,虽然量不多,也凉快不到哪里去,但是好歹比屋外头凉快呀!

    “皇上,开了门,那热气就进来了,会更热的”

    “朕让你开,就快开!”睚眦自己也意识到了他找的这个理由有多么的站不住脚,两个小耳朵变得通红,讲话的声音也提高了,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小安子没法子,只得把门给他打开了,门一开,蒸腾的热浪就扑面而来,虽然刚刚过了正午,但这太阳却是越发的毒辣,屋里的那点儿冰瞬间就失去了作用,温度也渐渐的升高。

    小安子对这还算适应没什么明显的反应,但反观睚眦,没一会儿,他额头和鼻尖上那细密的汗珠就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而且他穿着的龙袍还不轻便,再加上他又是个怕热易出汗的体质,现在屋子里温度一上去,睚眦身上出的汗直接把里衣都给打湿了。

    可即便这样,睚眦却还是固执的不肯关门,还不让小安子给他打扇,硬是要就这么热热的守着。

    最后他就这么执拗的等了一天,等的太阳都快落山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存了想炫耀还有求夸奖的心理想让秦枫看看他已经完成任务了,那么等到现在他其实纯粹就是在赌气了,气秦枫说话不算话。

    睚眦盯那门盯了有一天了,小安子再迟钝也看出了点儿什么,“皇上,摄政王他今天可能比较忙,说不定明日才来”

    一听这话睚眦就委屈起来了,眼睛也微微泛酸,明明他说好了今天会来的

    长发被罡风席卷,一袭黑衣猎猎作响。

    看着他那张脸,黑衣人瞬间怔住。

    秦枫没有留意他的反应,淡淡道:“元婴劫而已。”

    被雷劫重伤后,黑衣人不再是剑宗其余长老的对手。

    因而听到秦枫的话,他眸色十分复杂,并且没有再多留,只看向半跪在地上那道身影,轻声道了句:“你会死于雷劫。”

    之后,就一个闪身,撕裂空间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道黑衣身影消失后,秦枫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原先强撑着没有倒下的身体,也晃了晃。

    手中的剑发出嗡鸣声,他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看着那柄剑,笑了笑:

    “我没事。”

    第二道雷劫即将降下,但他这时候却连站起来都难。

    秦枫轻咳几下,闭了闭眼睛,趁着这短暂的时机调整体内乱掉的真气。

    同一时间,漫天雷劫引起的电光近乎要将整个天际都给照亮。

    相比之下,半跪在地上的那道身影是那般渺小。

    秦枫摄政之后,为了方便处理政事,便在离宫门不远的武英殿设了书房,平日就在这里办公。

    睚眦估计他离开后就是去了那边,纠结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跑去找他。

    ******

    另一边的国子监。

    顾彦舒和蔡伯源像往常一样,早早就到了偏殿,但是今日等了许久,都没见睚眦来,只是最后来了个传话的小太监。

    “两位公子,皇上今日不会来了,您二位就先请回家休息几日吧。”

    蔡伯源一听这话,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文章是被摄政王看见了,喜滋滋的转身走了,而顾彦舒则有些焦急,扯住那个传话的太监不停问话。

    “这位公公,皇上他是病了还是怎么?是因为什么事情不能来?”

    “顾公子,奴才也不知道,您还是先行回去吧。”

    顾彦舒见他转身就要离开,赶紧扯住他,从袖中拿出钱袋往那人手里塞,“公公,你就透露一点而也好啊!”说着他还拽紧了那人的衣袖,一副不说不让他走人的无赖模样。

    那小太监掂了掂钱袋,感觉分量不小,才小声透露了几句,“今晨皇上来找摄政王,也不知是怎么了,摄政王动了好大的火气,动手了,最后,皇上是被抬出武英殿的。好了,顾公子,奴才就只知道这么多了,您就让奴才赶紧回去吧,奴才还有不少差事要办。”

    顾彦舒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但之后这小太监整个油盐不进,他再怎么塞钱都不肯再说了,一副要避讳什么的样子。

    最后好容易这小太监才挣脱顾彦舒的手,赶紧拔腿跑了,生怕这二愣子再给拽住他不放人。

    顾彦舒听了那小太监的话后,觉得自己冷汗都要冒出来了,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而且那小太监还一副说多了都要丢命的样子,他家小剑主现在不会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吧!

    这下顾彦舒哪里坐的住,赶紧跑回家找自己爷爷,让他进宫帮忙。

    顾彦舒对睚眦,早就不仅仅是君臣之间的关系了,他现在不知道多喜欢他呢,他在家里一直都是最小的那个,几个哥哥事事都要关心一下,一直被人管着,早就想有个弟弟管管了,现在和睚眦在一起这么多天,睚眦又比他小,他可是过足了当哥哥的瘾,而且睚眦又那么可爱,让他喜欢的不得了,若不是碍着他的身份,他说什么都要和睚眦结拜一下。

    现在睚眦出了事,他自然是急得要死。

    火急火燎得跑出了宫,一回家就冲进了礼部尚书的书房。

    “爷爷,爷爷,你现在赶紧进一趟宫,皇上他肯定出事了!”说着顾彦舒就跑去拽顾大人,想把他给拽出去。

    顾大人原本正美滋滋的欣赏他前几日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宝贝字画,顾彦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过去一番祸祸,直接把那幅字画给蹭到了地上,还顺带给踩了几脚,顾大人立马就感觉心疼的都要昏厥过去了,少有的冲顾彦舒发了火。

    “彦舒,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看看我的画,都被你给弄成什么样子了!”顾大人气的胡子都给吹起来了,脸也涨红。

    怎么办,好心疼,几千两银子的画啊,就被这混球小子给毁了。

    越想越气,顺手就朝顾彦舒的后脑勺呼了一巴掌。

    顾彦舒被打的头都偏了一下,可还是执拗的扯着他,“都这会儿了,还管什么画啊,皇上都要没命了!”

    “你说什么?皇上他怎么了!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宫里吗?”顾大人这时才意识到顾彦舒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家,又听见他说皇上出事了,立马也着急了。

    “摄政王朝皇上动手了,现在估计都快不行了,您赶紧进宫去看看啊!”顾彦舒都要急疯了,从一旁的架子上把顾尚书的朝服一扯,就七手八脚的往他身上套。

    顾大人这下也急的不行了,随便披上衣服扣子都没系好就爬上了马车往宫里赶。

    但他对面的秦枫,却是毫不犹豫就抬剑冲他挥去。

    剑气将徐志清逼退几步。

    之后,在众人注视下,只见一阵白烟忽然冒出。

    那道黑衣身影就骤然消失。

    秦枫握着手中的剑,任由对方带着自己飞出几百里外。

    与此同时,在远离剑宗之后,他原本强撑着的那口气也瞬间泄掉。

    唇边溢出抹鲜血就再次晕了过去。

    眼看着他就要从几万里的高空径直坠下,睚眦立刻变幻体型,将剑身放大无数倍,并接住下坠的人,而后就径直往医仙谷的方向飞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当晚,夜幕早已降临。

    葫芦藤蔓爬满木架,绿叶掩映间,缀着三两只刚结出来的小葫芦。

    左丘真人半躺在摇椅上,悠闲品茗,旁边是云团跟钟灵儿两个小朋友叽叽喳喳的声音:

    “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恐天下之将有大变也。”

    钟灵儿指着天上的星星给云团讲学,云团看着那几颗星星,眨了眨眼睛,问:

    “这是什么意思?”

    钟灵儿同他解释:“就是讲说,北斗七颗明星,是上界帝君座下的几位星君,也是帝君的车辇,秋年七月,若是有一颗彗星撞入北斗七星当中,这就预示着,天下格局将要大变啦!”

    睚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已经脏了的亵裤换下,才重新躺下,脑中不自觉的回忆起刚刚做的梦。

    衣衫半褪的剑主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剑主

    睚眦都已经二十了,自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做这样的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如果梦里的主角是他剑主,这还对吗?

    几年前睚眦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时,吓得几晚都不敢睡觉,每天顶着个大黑眼圈,实在扛不住了才会眯一会儿,要不是后来小安子看他状态实在是差,传了太医来瞧,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他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敢睡觉。

    睚眦心中害怕,可又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就只能强迫自己忘记那个梦,好不容易放下了,今天这个梦又出现提醒他了。

    都怪顾彦舒!要不是他白日里跟他说那些话,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又做这样的梦!

    睚眦扁了扁嘴,在心中给顾彦舒记上了一笔。

    这么一折腾,睚眦就又睡不着了,第二天又顶着个大黑眼圈去上朝。

    就在睚眦坐在龙椅上时不时点着脑袋打瞌睡的时候,耳朵却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摄政王”“大获全胜”“即日返程”

    还没敢细想,就吓得睁开了眼睛,面色发白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颤抖着嘴唇问道。

    “你说什么?王剑主要回来了!!!”

    当初摄政王走了之后,睚眦虽然嘴上不说,但周围人都可以看的出来,他足足难过了好些日子,因此,顾丞相本以为睚眦得知摄政王就要回京的传讯之后会很高兴,可看他如今反应,怎么都不像是高兴啊,怎么反而更像是害怕

    “呃摄政王的早在半月之前就动身了,算算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

    睚眦简直是如遭雷劈,天,刚刚才做了春梦,就要和春梦主角见面了!

    关键那主角还是他剑主!

    怎么办,怎么办

    为什么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充满了全身?

    要是让剑主知道他竟然觊觎他的屁股,会不会一剑捅了他!!!

    (我们小剑主以为自己攻气十足!)

    周朝虽然男风盛行,甚至还有允许男性通婚的律法,但是这却仅限民间,皇室和世家大族们对此一般都不大能接受,毕竟,血脉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他剑主又那么霸气十足,怎么可能会委身于他?

    呸呸呸,想什么呢!

    朕才不想和剑主这样又那样呢,剑主长再好看,都不行!!!

    睚眦瘫坐在龙椅上,大脑一片空白,因此后边大臣们又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进去,问什么都先含糊着应承了,反正大事都有顾丞相做主,那些小事情,随便他如何决定,都没有关系。

    他得先想想,之后见到剑主了该怎么办

    第二日早朝过后,睚眦失魂落魄的走进御书房,刚踏进去一只脚,就听见背后有声音。

    “皇上。”

    睚眦的身体瞬间僵硬,他记得这个声音,是剑主!

    他的脑海里瞬间就勾勒那张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眉如墨画的惊世容颜

    八年了,他的声音丝毫没变,那脸呢不会老了吧

    他僵硬老半天,才回过身。

    “剑主”想好的台词还没说出来,睚眦就瞪大了眼睛,嘴也大张着,一副吃惊到不行的样子,“你怎么变这么黑!!!”

    秦枫:“”

    这八年他一直在军中,四处征战,再加上战事吃紧,他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管自己的肤色什么的,所以没多久就给晒黑了。

    秦枫的五官是那种清俊型的,若是皮肤白皙,自然好看的很,现在黑了不仅不丑,甚至还多了几分英挺,但终究是不如原来那张白皙的脸看着舒服,原来那种公子如玉的气质全没了,多了几分硬朗。

    看到这张脸之后,睚眦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心里原本那些旖旎的泡泡全都破了个一干二净,黑了好,黑了好啊,他喜欢可是白白的剑主,而且梦里的剑主,也是白白净净的

    秦枫被他那么一说,瞬间脸色更黑了,真的变得那么黑了?

    睚眦看出秦枫面色不太好了,赶紧打哈哈,“呃,朕朕刚刚是觉得剑主你更有男子气概了呢!”

    秦枫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睚眦。

    嗯,较之前瘦了不少,这下再抱,就应该不会抱不动了。

    但是,会不会有些太瘦了呢?这身上没有几两肉,抱着不会硌得慌吧

    见秦枫用衡量自家养的猪一样的那种眼神在打量他,睚眦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咳剑主,你刚刚回来,朕朕要在宫里设宴给你接风洗尘!”

    说着睚眦就抬起步子往出走,结果走的有些急,没有注意门槛,直接一屁股摔地上了。

    “哎呦朕的屁股!”

    摔下去的时候睚眦的屁股直接着地,还正好把尾椎骨给磕到了门槛上,疼的他眼泪都给挤出来了,随手抓起袖子抹了两下,把眼泪擦掉才双手撑地打算站起来,结果刚抬起屁股一阵剧烈的疼痛就袭来,立马就又摔回了地上,疼的更厉害了。

    秦枫见他疼的嘴唇都白了,还逞强的要自己站起来,不禁皱了皱眉,“自己能起来吗?”

    “朕可以的。”

    说着,睚眦就又试着往起站,结果又给摔地上了。

    见睚眦自己起不来,秦枫就没有再犹豫,直接弯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不过,因为睚眦现在长高了不少,已经到他下巴的位置了,肯定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抱小孩一样抱他了,停顿了一瞬,直接把他以公主抱的姿势揽进了怀里。

    睚眦没想到秦枫会主动抱他,被抱起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伸出胳膊环住了秦枫的脖子,抬起头一脸懵的看着秦枫,眼睫还挂着几滴眼泪,眼角有些微红。

    睚眦有些羞恼,他都二十的人了,还被抱着,而且被这么多人看着,他到底还要不要脸面了!!!

    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秦枫线条流畅的下颚,眼神撞进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里,不禁呆住了。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睚眦这时候已经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中抽了出来。

    他神色不解地看向秦枫,“为什么不让他换?”

    然而,秦枫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错开他看向自己的视线,并在心底默念了几句清心咒。

    毕竟——

    他总不能告诉对方,因为他指尖的撩拨,他现在仪态不端,不能见人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睚眦觉得他反应奇怪,但也没有再开口问他什么,只看着他伸手从一旁拽过件上衣披在身上,又直接在水下套上条裤子。

    之后,才起身站起。

    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睚眦有些无语。

    反正能看的不能看的,他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再这样遮遮掩掩,还有什么意义吗?

    秦枫当然清楚,睚眦这段时间已经什么都看过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现在不让看。

    毕竟,衣冠禽兽也得穿上衣服才是衣冠禽兽。

    疼痛已经从后背渗透到了四肢百骸,睚眦忍不住咬紧了嘴唇。

    李延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手,一个人就走了进来。

    牢房里很黑,睚眦看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

    等他走过来,蹲下看着他时,他才看清楚。

    睚眦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蔡伯源!

    怎么会是他?

    这时的蔡伯源早已不是曾经那副少年模样,不仅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脸上还多了一跳横亘全脸的刀疤。

    “怎么?认出我了?”蔡伯源说着就伸出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起,“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睚眦不知道蔡伯源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也就不知道蔡伯源为何如此恨他,深究起来,蔡伯源能有今天,都是他自己作的,如果他能一心一意的为睚眦当伴读,凭他的才干,至少也会和顾彦舒平起平坐。

    蔡伯源被秦枫发配到的那个小县城,民风彪悍不说,当地还经常有匪患流窜,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弱书生,根本就讨不到一点儿好处。

    想到自己那几年的遭遇,蔡伯源眼里的阴狠又多了几分。

    “好了,该办正经事了,办完事儿,我给你足够的时间报仇。”

    看出蔡伯源还想对睚眦动手,李延就出声打断了他,万一这个姓蔡的下手太重,把人打死可就得不偿失了。

    蔡伯源听到这话,面色沉了沉,才松开睚眦站到一旁。

    “皇上啊,其实微臣今日请你来这里,就只是想要一样东西,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下官绝对不会向你动手。”

    睚眦并没有被李延这副样子打动,他虽然不怎么聪明,却也不是傻子,恐怕他乖乖听了他的,才是命都保不住了吧。

    看睚眦闭嘴不语,李延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

    “玉玺在哪里?”

    “你咳你就是杀了朕,朕也不会给你的!”

    李延面色一沉,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李延是个文人,根本就没有多大手劲,这一下跟刚刚睚眦挨得那几下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延看睚眦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怒气更甚,“蔡伯源,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的嘴,给本官撬开!”

    蔡伯源听后,冲着睚眦阴测测的笑了笑,“大人放心,小人这几年别的没学会,怎么让人开口的方法,可是学了不少。”

    听到蔡伯源嘴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睚眦愣了愣,他身上的傲骨呢?

    曾经,哪怕蔡伯源再怎么讨好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端着身份的,从不拿自己当下人,可如今,他竟然会在李延面前自称小人,而且还答应要亲自对他用刑。

    在周朝,给人上刑的人,一般都是发配了奴籍的,一般人都不会做这样的活计,毕竟,这可是会作孽的。

    李延听后,没再看睚眦一眼,直接拂袖而去,只留了蔡伯源和睚眦两个人待在这里。

    睚眦慢慢的撑着地,靠着一边的墙坐了起来,“蔡伯源,你脸上”

    “闭嘴!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睚眦一愣,拜他所赐?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蔡伯源眼里含着恨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神情逐渐癫狂,“经历了什么?你根本就想象不到,那是个怎样的魔窟!你见过敢吃人肉的村民吗?你见过需要给百姓下跪磕头求饶的官员吗?你知道每天都吃不饱还时不时得被毒打,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那种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睚眦惊呆了,他本以为,蔡伯源就算不给他当伴读,凭他自己的能力,参加科举入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没想到,秦枫根本就不打算再给蔡伯源翻身的机会了。

    跟蔡伯源比起来,他今日受的苦,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他再看到蔡伯源脸上那道疤时,心中五味杂陈,甚至还有几分愧疚。

    蔡伯源落得如此地步,他也是有责任的吧。

    如果不是他想偷懒,蔡伯源就是想害他也没有机会。

    蔡伯源受到的惩罚,太重了。

    “你的事朕我有责任我跟你道歉,”睚眦此刻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是你会有如此下场,你自己才是造成一切的人。”

    蔡伯源听到前边的时候愣了愣,他没想到,睚眦会跟他道歉,但是,等睚眦把话说完,他的眼神重新变的狠厉起来,“你装什么装!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以为,那都是我想做的吗?我不往上爬,你们这些所谓的皇族,根本就不会把我当人看!无论是你,还是所谓的大皇子,都只是把我当一条狗!”

    睚眦微微皱眉,他不能理解蔡伯源的这种想法,但是他知道,无论什么情况下,人都要有坚守的底线,不能作恶,害人终害己。

    他能理解蔡伯源身处那样的逆境之下为何会做出和李延一起造反的举动,但是,蔡伯源不应该一味的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眼前这个狠厉的小人,和他记忆里那个清高自持的人,全然不像了。

    蔡伯源发泄似的吼完那些话,就去一旁拿起已经烧红了的烙铁,“皇上,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东西落在身上的感觉呢?想不想试试?”这时候的蔡伯源已经是和疯子无异了,“我试过哦!皇上不是喜欢吃烤鸡吗?这个东西放您身上轻轻一按,就是烤鸡的味道哦!”

    他说着,还把自己的上衣扯开了,露出胸膛上已经面目全非了的几块伤疤。

    睚眦一看,就不禁额头冒出几滴冷汗,完蛋了,哪怕之后他还有有命吃烤鸡,他也吃不下去了!!!

    眼看着那烙铁离他越来越近,睚眦不禁吞了吞口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铸剑师明白,眼前这个人来这一趟的目的并不简单,因而,也没兜圈子,直接就开口问他说:“你方才说的合作,是指什么?”

    秦枫将一只木盒打开,里面放着自己那把碎得不能再碎的灵剑碎片。

    铸剑师只看一眼,就当即判了死刑:“修不了。”

    秦枫也不失望,只“哦”了一声,就又谈起另一个合作——

    “那就帮我从剑宗偷个人出来。”

    铸剑师神情僵住,“什么意思?”

    秦枫言简意赅:“阚怀长老。”

    铸剑师:“……”

    第一百一十八章

    铸剑师神情在秦枫那一把断掉的剑上扫过,而后就开口道:“你想要师尊他替你铸剑。”

    秦枫也不否认,直接就回答道:“是。”

    看着他的神情,铸剑师神情有些复杂:“我凭什么相信你。”

    秦枫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一口,“既然我需要阚怀长老帮我铸剑,那自然要确保他的安危。”

    铸剑师依旧没有放下心来,“那你之前说的血咒……”

    秦枫神情不变,只是看向他问:“知道群体渡劫吗?”

    “你不必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别装了。”

    蔡伯源冷哼一声,讽刺的看了眼睚眦拿出的伤药,根本不为所动。

    睚眦看他这样子,心里也存了几分火气。

    哼,不乐意拉到,这药朕还不够使唤的呢。

    李延一走,两人就又陷入僵局,谁都不理谁了。

    过了一会儿,蔡伯源扭头看了眼在一旁坐着的睚眦,“现在怎么办?李延马上就要你的命。”

    睚眦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类似骨哨一样的东西,吹了起来。

    睚眦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却也没有什么声音发出来。

    蔡伯源看到他的动作,皱了皱眉,这个破哨子连个声响都没有,能有什么用?

    那哨子死活不发出声音来,睚眦感觉嘴嘴都快吹肿了,就也不再试了,默默的把哨子装进怀里,抬头看向蔡伯源。

    “哨子可能……坏了……”所以,现在怎么办?

    蔡伯源:“……”这个废物……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

    蔡伯源还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就感觉有什么砸到了他背上,砸的他直接倒退了几步,险些没摔地上。

    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发现刚刚坐在他一旁的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蔡伯源:“……”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想杀人。

    “下去!”

    感觉到蔡伯源想把自己甩下去,睚眦拽住他衣服的手更紧了,衣领往上一提,蔡伯源险些没被他给活活勒死。

    “不要!”

    一旁的黑衣人:“……”

    “皇上,属下是奉王爷之命,给您送药。”

    听到王爷两个字,睚眦才从蔡伯源身后探出个脑袋来,“剑主叫你来的?”

    “是的。”

    “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朕!有什么证据?”

    黑衣人听到这话,直接从手里拿出一个和睚眦手里那个一模一样的骨哨来。

    看到骨哨,睚眦才松了一口气,从蔡伯源背上下去。

    “什么药?”

    “假死药。”

    “假死药?!剑主要让朕吃这个,趁机逃跑吗?”

    “是的。”

    “那剑主要做的”

    “王爷有让属下告诉您,一切都结束了。”

    “就这么简单?”

    睚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没做什么呢,这怎么就结束了?

    难不成,剑主就只是想让他把玉玺在哪里告诉李延不成?

    好吧,真让他干什么大事他也干不了

    对秦枫来说,收拾李延只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他之所以会放任事态发展,不过只是想让睚眦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只有他自己,没有谁会一直陪伴他,也没有谁能让他一直依靠。

    人终将要学会一个人成长,一个人去面对。

    睚眦从那人手里接过药,二话不说就塞嘴里了,吃下去没一会儿,嘴角就开始溢出鲜血,眼睛也闭上了。

    蔡伯源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地上的睚眦,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

    “他真的还活着吗?”

    “你带皇上出城,我们的人,会在城外接应。”

    蔡伯源:“……”我是问的你这个吗?

    话一说完,这黑衣人就又不见了。

    蔡伯源低咒几声,刚想抬脚踹睚眦一脚,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石子就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腿上。

    蔡伯源的脸瞬间就黑了,你们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干脆把他从这里带走!

    等睚眦再次醒来,人已经回到了王府。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秦枫。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没有见面,但睚眦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

    “剑主。”睚眦叫了他一声,心里纵有千般委屈和酸楚想要倾诉,可最后却也只叫了声“剑主”。

    秦枫替他扛的责任已经太多太多了,替他处理朝政,护他平安,睚眦该要知足,不能再给秦枫添麻烦了。

    这时候,秦枫给睚眦准备的饭菜送来了,“有什么用了膳之后再说。”

    额角当即就是一跳。

    他没有阻止对方,只开口又问了他句:“好摸吗?”

    睚眦脸不红,心不跳,甚至直接伸手在他手臂处的肌肉上戳了戳,然后评价道:“有点硬。”

    两人对视着,秦枫这次是真的气笑了。

    他什么都没再说,径直握着掌心中那截指尖,就往自己胸前一放,然后面无表情道:“这里软,摸不摸?”

    而对于他这个问题,睚眦的反应就是直接上手摸了一把,然后——

    “手感不错。”

    第一百一十九章

    睚眦神情坦然,秦枫与他对视几秒,而后手上微微一使力,就将人拽近几步。

    而随着他的动作,屏风后当即一阵水花四溅。

    秦枫从水中站起,手也揽在近前人的腰间。

    睚眦眨了眨眼睛,“做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那双紫眸,秦枫没有松开他的手腕,箍在对方腰间的那只手也微微收紧几分。

    他没有说话。

    视线在那红润的唇上细细描摹,胸前起伏的频率也加快些许。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皇宫,却是剑拔弩张。

    已经临近深夜,却火光冲天,通明如昼。

    只见乾清宫门口,有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其中一方,以顾丞相为首,而他身后那几千身着玄色铠甲的将士们,腰间均挂着显示身份的金色腰牌,显然就是剑主身边的禁卫军,而另一方,则是以吏部尚书李延为首,虽着玄青铠甲,却看不出是何人,此刻双方都已经兵刃出鞘,大有不惜一战的决心,气氛一时之间紧张无比。

    而另一边,秦枫却已经带着睚眦趁夜进了京,通过暗道回到了禹王府。

    秦枫正抱着熟睡的睚眦朝他的正院走去,一个女人却突然出现拦在了他面前,明明挺着个大肚子,却丝毫不影响她走动,甚至比没怀孕的女子还要灵活。

    “秦枫!你不守信用!为何要暴露我的行踪!”月奴此刻脸上再无笑意,眼神冷冷的盯着秦枫。

    “我说过,不许你碰他。”秦枫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提步就要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你不是也愿意的吗?!”月奴恨恨的咬了咬牙,再次追了上去,这个混蛋,不报答老娘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

    “再废话,把你打包送回去。”

    “你……”

    “让开。”

    月奴看了看秦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在跟她说笑,如果她再不让开,可能真的会如他所说,被打包送回去。

    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月奴最后还是极不情愿的让开了,只是,在秦枫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眼前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哼,你以后最好不要有求于我 !”

    秦枫刚把怀里的睚眦放到床上,他就哼唧了两声睁开了眼睛。

    “已经到了吗?”

    睚眦揉了揉眼睛,半晌才适应了屋子里的光,四处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寝宫。

    “这是哪里?”

    “王府。”

    “不回宫吗?”提起回宫,睚眦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掀起被子就想跑,“哎呀,剑主,我们快回去,顾尚书肯定已经发现朕不见了!!!”

    “不急。”

    看秦枫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睚眦动作一顿,“剑主是不是已经告诉他们朕回来的事情了?”

    “没有。”秦枫说着,还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睚眦:“!!!”

    没有还不回去,剑主是脑子坏了吗?

    “那还不急什么啊不急!”说着,睚眦就从床上跳了下去,还差点儿摔了一跤。

    等跳下床,睚眦这才感觉到身上凉嗖嗖的,低头一看,他现在根本就还是裸着的!!!

    秦枫也压根就没料到他会突然从床上下来,看着他愣住了,手中的茶杯也落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睚眦被那一声震的身子抖了一下,用比刚刚跳下来还快的速度爬回了床上钻进了被子里,把头也给蒙了个严严实实。

    秦枫看着床上鼓起的那个圆鼓鼓的包,嘴角勾起,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而睚眦此刻却是脸色爆红,恨恨的捶床,躲什么!有什么好躲的,都是男人怕什么!

    再说了,他不是都全看过了吗?

    现在好了,他可怎么出去啊!

    被子里好闷,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秦枫听被子里的呼吸声越来越粗,才起身走到床边把被子揭了起来,露出睚眦那颗小脑袋。

    一接触到空气,睚眦就赶紧深吸了几口气,他刚刚可差点儿就给憋死了!

    等喘过气,睚眦一抬头,就和秦枫含着笑意的眼眸对上了,本来就憋红的脸,更加烫了几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睚眦干咳了一声,别开了眼。

    可不能看了,再看,万一他一个把持不住,扑上去了可怎么办?

    秦枫这时也回神了,喉结滚动两下,坐回了桌子旁边。

    等秦枫离远一些,睚眦才微微松了口气。

    经过下午那件事,睚眦现在面对秦枫时总多了那么几分不自然。

    虽然他知道,可能秦枫是中了药才会那样,但做了这种事,他在秦枫心里,终究是和其他人不同了吧。

    睚眦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剑主……”

    “你知道,今日是……怎么一回事吗?”

    睚眦自己的记忆,从被人打晕后就断片了,再一次清醒,已经是和秦枫荒唐过后。

    秦枫看了他一眼才开口,“你是被李延的人从宫里带走的。”

    但是,李延的人能在宫里悄无声息的把他带走,与秦枫的故意放水脱不开关系。

    睚眦一被带出宫,秦枫的人就把他救下了,可中途他的人却被月奴动了手脚,竟然给睚眦下了药。

    而且秦枫一靠近睚眦,竟也跟着中了药,最后连内力都使不出来了。

    睚眦虽想不通这其中关窍,却也知道那李延抓他,是有目的的。

    “李延是想造反吗?”

    秦枫没有开口,只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

    睚眦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如果没有剑主,那他现在还活着吗?

    怕是直接就被李延逼着自缢了吧。

    睚眦恍恍惚惚的想着这些这些事情,最后,脑海中出现了他归虚长老的脸。

    归虚长老年纪已经很大了,但年龄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周身那凌厉的气势。

    每次睚眦见到他,虽很亲切,却并不敢主动上前亲近,每次都是他老人家主动逗弄他,他才会敢扑进他怀里撒撒娇。

    他快临终前,拉着睚眦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睚眦现在几乎已经快记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最后看着他欲言又止,少有的用很慈爱的眼神看着他,摸摸他的头,说希望他可以快点儿长大。

    睚眦只记得自己当时扑进他怀里,说等归虚长老病好了,他就长大了。

    归虚长老当时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睚眦笑了笑,眼里是当时的睚眦看不懂忧虑和期望。

    这场景彷佛近在眼前,却又远的像前世发生的事情一般,因为归虚长老离开他,已经太久太久了。

    归虚长老的病最终没有好,那他呢?

    他长大了吗?

    因而,他当即大声喊道:

    “地动了!”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时,在场其他几位弟子也都注意到了异常。

    那处晃动不止的山峰带动着地面都开始震颤。

    他们一开始也都以为是地动。

    但下一瞬,当看到不远处那座山峰竟然径直飞起来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最先发现异常的那个弟子已经整个人都傻掉了,他看着那座飘起来的山峰,痴道:

    “不是地动,是,是铸剑阁飞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

    铸剑阁所在的整个山峰都直接拔地而起。

    发现这件事的,自然不会只有校场这几个剑宗弟子。

    几乎是在地面开始异常晃动时,剑宗的几位主峰长老还有掌门就已经赶至铸剑阁所在的山峰前。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公门图的阵法,是自带结界的。

    防护能力全然不输剑宗的护山大阵。

    因而,当几人赶至铸剑阁外,还不等入内,就直接被一道透明屏障给阻拦在外。

    眼睁睁看着那座山峰飞离地面,清虚剑尊的脸色简直差到极点。

    “对,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

    秦枫打断了睚眦,把她搂进了怀里。

    “我会保护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睚眦看着秦枫,渐渐红了眼眶。

    “可是,还有娘”如果秦枫出事,林母怎么办?

    “如果娘知道,我抛下媳妇儿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她一定会不认我这个儿子的,我们林家的男人,绝不做懦夫。”

    “你就是因为我是你娘子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睚眦伸出胳膊圈住秦枫的脖颈,然后嘟着嘴唇问道。

    秦枫没有立刻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低头含住了睚眦粉嘟嘟的嘴唇,轻轻的吮吸,慢慢的摩挲。

    唇齿相依间,秦枫对着睚眦呢喃。

    “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要成亲,遇见你之后,我没想过娶别人。”

    这句话是钱钟书先生写给杨绛先生的情诗,秦枫之前读的时候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但是现在,他懂了。

    “等我正大光明的娶你回家。”

    ……

    睚眦和秦枫是先后走出的厢房,秦枫离开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公子,我们老板请您到厢房一叙。”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挡在他面前。

    “你们老板是谁?”

    秦枫有些疑惑,这醉仙楼的老板,为何要见他?

    “我们老板姓于,和您是朋友。”

    于?秦枫认识的人里,姓于的可只有平安一个人,平安竟然就是这醉仙楼的老板?

    “劳烦你带一下路。”

    就这样,秦枫跟着小厮上了从不接待客人的三楼。

    果然,门一开,端坐在里面烹茶的人,正是平安。

    “平安,真想不到,你竟然就是这醉仙楼的老板!”

    那小厮把秦枫送到,就把门闭上离开了,房间里只有秦枫和平安,那位三皇子殿下今日并不和平安在一处。

    平安停下了手下的动作说道:“秦枫,你别介意,我只是……”

    “我当然不会介意啦,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的,不然,也不会现在告诉我。”

    “感谢你能理解,毕竟,现在我的处境,实在复杂。”

    秦枫不介意的笑了笑,直接坐到了平安对面,然后端起了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好啦,用这种方式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平安微微一笑,给他把已经空了茶杯添上。

    “我找你是有两件事情,第一件,是昨天答应你的,与你合作做生意,我已经找好了合适店面,你只要把产品和方子给我就好了,我可以找到合适的人生产。”

    秦枫端着茶的手顿了顿,他知道平安肯定不简单,但也没想到,他动作竟然这么快!

    “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眼光好?竟然误打误撞的找了这醉仙楼的老板合伙 。不过,你既然不缺钱,为何还会愿意帮我?”

    秦枫会找平安合伙,一来是因为平安和他都来自现代,又和他很投缘,二来就是以为平安和他有相同的诉求,缺钱。

    平安知道秦枫在疑惑些什么,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旧在慢条斯理的煮茶。

    隔着眼前蒸腾上升的雾气,秦枫看不太清平安的脸,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我想说的第二件事情,是找林兄帮忙。你一定很清楚三皇子殿下现在的处境,他在宫里的位置非常尴尬,我需要你来帮助三皇子殿下出宫立府。”

    秦枫一听这话就愣住了,又看了一眼平安,发现他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哪里帮的了三皇子这么大的忙……”

    “未来的你,绝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太医。”

    平安这话说的相当笃定,秦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平安笑了笑,才继续说。

    “而且,我不相信,依林兄的深情,会眼睁睁的看着凰栖公主另嫁旁人。”

    听到这里,秦枫原本弯起的嘴角直接放下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在这里见到她之后,我只是有些怀疑,但是,林兄和公主实在交往过甚,我不得不多想,直到今日再看见你们,我才敢彻底确定,还请林兄不要多想。”

    秦枫很清楚的知道,对于现在还交情甚浅的他们,只有利益关系,才是最牢靠的。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不能保证,我会成功。”

    ……

    秦枫从酒楼回去后就又试着制作了几款简单的植物精华水,古代的环境比较好,空气湿度也高,大家的皮肤都还不错,不需要特别复杂的护肤品,只需要有简单的补水美白功效就可以了。

    他研制成功后就直接把方法记录好,送去给了平安生产。

    秦枫和平安在酒楼商定了合作的具体方式 ,秦枫和平安七三分成,秦枫提供技术,平安负责具体的生产,销售和运营,因为秦枫答应了平安的条件,所以,秦枫占大头。

    俩人不仅口头商定了,还特地依着现代的规矩签订了纸质合同,不过,由于没法公证,所以,和口头约定也没什么区别,不受律法保护,但是,却也是个凭证。

    买爵位这个办法最大的缺点就是时间了,如果只是循规蹈矩的做生意,秦枫至少也要等个十年才能攒够钱,所以,为了来钱快,秦枫打算只做高端服务,类似现代的那种高级美容院,不仅卖护肤品,还会提供各种美容保养的服务。

    各种商品和服务的价格都会设定的很高,因此,他们的服务对象就只会是京城里的那些豪门阔太,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制定一套VIP会员制度,会员会分各种等级,从青铜一直到钻石。(就借用农药的段位好了_(:_」∠)_)

    只有消费达到一定程度才可以办卡,办卡之后可以享受一定的折扣,卡的等级也会视消费积分而定,消费增加的话也可以给会员卡升级,但是,顶级钻石VIP会员卡会是限量的,将采取拍卖的方式发售,价高者得。

    相信如果店铺的知名度提高,这些会员卡就会成为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仅仅是为了显示地位和炫耀,那些贵妇人们也会争相消费,以提高等级。

    秦枫还抽空教了杨夫人几种简单的按摩美容的方法,以及一些艾灸之类的技艺,他打算让杨夫人来负责培训美容院的第一批技师。

    平安过几天就会送几个姑娘来他府上学习了,等这第一批技师培训好,后续的培训工作也就会交给她们来做了。

    现在秦枫的当务之急就是多研发几种容易批量生产的产品,除了那些护肤品之外,他还提取了几种香料做成了简单的香水和精油。

    相信这些比较新奇的玩意肯定会吸引到那些爱美的夫人小姐。

    不到一个月的准备,秦枫和平安的美容院“粉黛佳人”就隆重开业了,多亏了平安,秦枫的设想才能如此快的付诸行动。

    整个过程秦枫就只需要提出一个完整的策划案,以及一个个创意,平安会一一的将其实现。

    开业之前平安还特地依照秦枫的创意在醉仙楼为其安排了一场宣传表演,直接采取了现代的T台走秀的方式做了一次特殊的“产品发布会”。

    秦枫只是跟平安简单的提了几句,平安就完美的将其呈现了出来,甚至比秦枫预想的效果还要好。

    这次“发布会”将秦枫研制的所有产品都秀看一遍,每样产品都有秦枫亲自设计的精美外包装,各具特色。

    比如玫瑰纯露就会用雕刻着玫瑰花的琉璃瓶装着,再用绑着红色丝带的木塞将瓶口塞住,然后再用一个可以推拉打开的木匣子装起来,木匣子上也会刻有几朵精美的玫瑰,而且这几朵玫瑰还会是镂空的,透过空隙就可以看见里面装着流光溢彩的琉璃瓶。

    仅仅是这外包装就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去制作,所以,秦枫毫不客气的就把价格抬到了相当高的位置。

    平安还特地请了京城里最漂亮的几个花魁来当T台上的展示小姐,就算是为了看花魁也有很多人来看这次表演。

    虽然筹备这次“发布会”花费了他们很多时间和精力,但也因为他们花了很多心思在这上面,这次活动的效果简直不能再好了,为他们粉黛佳人可是狠狠的打了一波广告。

    除此之外,平安还策划了一些现代常用的广告营销手段,很快就让“粉黛佳人”未开先火。

    与此同时,秦枫还提前派发了一些会员卡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相信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人都出于好奇光顾他的店的。

    店面并没有设在繁华的街道上,而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独占了一个大大的院子,但即便如此,开业第一天的生意也相当的火爆。

    京城里无论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还是官眷商人,现在都在争相办理他家的会员。

    就这一点儿,就足够让他家的知名度提高到顶点了。

    不过,由于秦枫现在研发出来的产品还很有限,平安还特地请了几位有名的做胭脂水粉的匠人,来卖一些质量上乘的本土化妆品。

    一个必死结局,一个却有很低的几率能让他活下来。

    秦枫知道面前的人会选择哪个。

    睚眦也清楚他的想法。

    因而,他愤愤仰头,重重咬在面前人的唇上。

    睚眦这一口咬的很重,几乎没有留情。

    秦枫的下唇毫不意外被咬开个破口。

    睚眦却不管,只怒骂他道:“你最好是能等到我跟你算账!”

    看着他那双紫眸,秦枫轻笑下,温柔应道:“那我定然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