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非常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没有尖锐的头痛, 也没有恼人的耳鸣，虽然不记得梦中的内容，但想必是能让他这样的家伙都能发自内心笑出来的美梦吧。否则怎么会一醒来就感到十分奇异的安定感呢？
太宰治才这么想着, 就忽然意识到透过眼皮的光照强度不对劲。他昨晚是开着灯睡的，此刻哪怕不睁开眼也能感受到房间中的亮度意外的低——有人在他熟睡时关掉了灯。
他顿时警觉起来，随着各个器官跟着大脑清醒过来, 再仔细听听的话, 其实能够听见属于另一个人的、近在咫尺的轻浅呼吸声。
太宰治：“……”
先不说他的警惕性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下去真的能活到他的计划开始的那时候吗？实在危险过头了吧？难道小蛞蝓的床上有什么特效安眠药成分吗？连身边有人的时候都毫无察觉？！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睡。”蹲在床边的津岛林檎说着站了起来, 一把拉开窗帘, 夏日清晨的阳光顿时散漫整个卧室。
太宰治停顿了三秒, 随后爆发着尖锐的爆鸣声猛地翻身坐起, 目眦欲裂道：“津岛林檎！你怎么能进其他男人的卧室？！！！”
原来为了防止他自/杀随便开他的卧室门也就算了, 毕竟太宰治不是个会在卧室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家伙。
可是——虽然已经能确认中原中也房间里意外的没有什么“这个年纪的男生感兴趣的「奇怪的」东西”，但无论如何，津岛林檎都不应该随随便便出现在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男性的卧室里！
他反应太过激烈，津岛林檎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两眼, 抱着手说：“我问过了, 中也君没有意见。”
这是中原中也有没有意见的问题吗？！你就、根本、不应该、进来啊！！！
太宰治痛心疾首, 脑中闪过无数津岛林檎为什么和异性的边界感如此薄弱的可能性，思来想去竟然发现最大的锅可能在他身上。
太宰治呼吸一滞, 顿觉没有好好教导过妹妹不能随便和异性走得太近实在是人生中的最大败笔, 随即眉头紧皱地质问道：“……你会进你同学的寝室吗？你会放他们进你的寝室吗？”
……他可还记得那个可疑的白发男子也在认识第一天就强行跟着津岛林檎回了家。
哈哈，在这一年多以来没有他看着的时间里, 以那家伙的厚脸皮程度，说不定会直接得寸进尺, 登堂入室、蹬鼻子上脸！
太宰治被自己脑补的场景气得半死，连错误的用词都顾不上纠正了，咬牙切齿得甚至想通过远程的诅咒掐死那一个男的。果然，当时只是用自制炸/弹作为威慑实在是太轻了！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太宰治兀自愤怒着，面上倒是不显。津岛林檎观察了片刻也没懂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便直接没好气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进他们的寝室？”
去看夜光手表吗？还是和三个同学们打一晚上麻将啊？拜托，要是因为这种理由旷课，夜蛾正道绝对会杀了他们的。
太好了，这种事情暂时还没有发生过，算那两个家伙有点良知……太宰治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
但被他这么一问，津岛林檎倒还真的认真思索起来，迟疑道：“不过要是他们实在想进我的寝室的话……我倒是真的没什么意见？”
毕竟她寝室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必要的隐私物品也都好好锁起来放好了——更何况，如果有人试图去开她房间里的锁的话，会被她直接捏死。
太宰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不！可！以！”
他在床上来回踱步几轮，刚准备开口教育就不小心注意到了门口正在看戏的中原中也。
“难得见你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既然被发现了，中原中也倒也没什么心虚的感觉，这毕竟是他家。他大摇大摆地靠在门边凉凉道：“但是别在我床上跳，滚下来。”
他的表情非常微妙，实在有点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撞见太宰治破防。而此人至今能保持在港口黑手党中人见人怕的“黑色幽灵”的b格，只能说……中原中也实在是个大好人。
太宰治：“……”
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居然真的下来了，还顺带叠好了被子，拍了拍枕头。
从没想到太宰治会如此乖巧，中原中也的青花鱼警报疯狂炸响，他拧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给我埋炸/弹了？”
……难道他是什么非常会恩将仇报的混蛋家伙吗？大概是难以挽回自己在搭档心中的形象，太宰治选择摆烂，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下次会考虑的。”
他言下之意是什么也没做。
然而，下一秒中原中也靠近叠好的被子伸手拍了两下的动作非常显然地展现出了他们在小事上十分脆弱的信任——
但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中原中也有些诧异的又检查了几遍，再抬头时就看见太宰治满是嘲意的表情。
“虽然很想干掉中也，但我是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法的哦？”太宰治嘴角勾起嘲讽的角度，语调相当阴阳怪气道，“稍微也给对手一点尊重吧？中~也~君~”
“你这混蛋……！”中原中也额头青筋暴起，他磨着牙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精神胜利了，发出一声嘲笑。
“算了，我给你们带了早饭。去洗漱然后吃饭，我们今天得去镭钵街调查——”中原中也顿了顿，森鸥外的让他自己调查，但要不要叫上其他人似乎也只是看他自己。
再早一点的时候他已经问过了津岛林檎，对方很平淡地说：“大概顺路，镭钵街也算咒灵重灾区，就一起去吧。”
但是太宰治……呃，虽然一年前他们一起调查过兰波先生造假出来的荒霸吐事件，但大概是冥冥中的直觉，中原中也觉得，这次的荒霸吐很有可能是货真价实的荒神。
这种算是咒术师范畴内的东西……这家伙过去，真的没关系吗？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算是也勉强通知一下对于荒霸吐事件的另一个知情人，继续道：“「黑火的荒霸吐」再次出现了。你要去吗？林檎已经答应我一起了……”
“……你为什么叫她林檎？什么一起？”太宰治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他现在着实有点草木皆兵。
中原中也露出费解的神情，无语道：“喂喂，这个是重点吗？要不是叫‘津岛’你会犯病，我也不想这么冒犯！明明她也是一上来就‘中也中也’的叫上了吧，有本事管管她啊。”
“因为Nakahara很长啊！我猜，中也君身边的人肯定也都是叫‘Chuya’的吧——”看了半天戏的津岛林檎鼓了鼓脸抱怨道。四个音节和两个音节，谁都知道哪个更方便吧？
中原中也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这或许真是大家这么喊的理由。他只是随口膈应一下太宰治而已。
太宰治果不其然地被噎了一下，他咂了咂嘴，目移道：“啊，中也和她计较什么……”
随后便是什么“咒术师的事”、“货真价实的笨蛋JK让让她怎么了”之类难懂的话。
这人脑子真的清醒吗？偏心得也太明显了吧？中原中也在如此荒诞的场景下只感觉想笑，他微微颔首嗤笑说：“行了，你到底去不去啊？”
太宰治沉吟片刻点了头，但他又盯了中原中也一会儿。
搭档君对于他许多莫名奇妙的毛病已经有了一定了解，再加上昨日也确切领会过太宰治对妹妹身边的异性相当极端的防备心，举手投降道：“啊啊，懂了懂了……我跟你一起出去就是了。”
双黑走出一半距离，正要开门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少女幽怨的声音。总觉得被两个黑手党孤立了的津岛林檎嘟囔道：“你们两个关系还真好啊，没有类似长辈的人说过不要忽略在场的第三个人吗？”
类似的话——森鸥外还真的说过。不如说，在此之前，充当劝架和吐槽役身份的正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大人，详情请见一年前的荒霸吐事件……
两人皆是一僵，沉默地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想起了那时的森鸥外。
太宰治：“……”
中原中也：“……”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津岛林檎挑了挑眉，故作惊奇地问：“呀？我说中了吗？”
他们顿时和对方拉开一米开外的距离，异口同声地崩溃大叫道：“才没这回事啊！！！”
在两位黑手党激烈的避嫌下，在太宰治回去洗漱的这段时间，中原中也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我和太宰真的没那么熟，只是任务搭档——林檎你能明白吧？”
“我是认真的啦。”津岛林檎眯起眼笑了笑，“虽然修治看起来很受欢迎，但好像从来都没交到过朋友呢。脱离了普通的生活之后居然有了能说上话的同龄人，真让人意外。”
而且……这时候关系不还挺好的吗？后来是怎么搞成那种两看相厌的上下级关系的啊？
“……他那种性格真能受欢迎吗？”中原中也发出不信的声音。
“真的哦，修治在学校里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呢。”津岛林檎垂下眼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我不明白啊。”
看不懂，不明白，每个人眼中的太宰治都是不一样的。
在进入最上启示的领域的时候，感觉就像真的去经历了一次那样的人生——明明是自己的至亲，却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去拼凑一个幻影，甚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得到，那家伙最后的安排是让森鸥外告诉她别再追寻真相。
不需要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只想让津岛林檎永远恨他。
“我也不明白。”中原中也以为她在说太宰治在学校很受欢迎这回事，便随口应和了一句。
“你们在说我坏话吗？”换好衣服，重新缠好了左眼的绷带的太宰治说话都稍微有了些底气，终于能够绷着脸继续当冷酷黑手党了。
“对哦！”津岛林檎语气轻快，她坐在沙发上顺势往靠背上一躺，甩了甩手道，“在说小时候你以为我走丢了之后，哭着找我这件事。”
中原中也：“啊？”
有说这个吗？
太宰治闻言，沉默地过了一会儿脑海中的记忆，思考了一会儿才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这种事。”
津岛林檎耸了耸肩，“你犹豫了啊，所以其实是觉得自己有这样做的可能性吧。”
太宰治：“……”
他镇定地转移了话题道：“中也，关于荒霸吐的事，是没有任何直接目击者的，对吧？”
“啊、对。”中原中也点了点头，迅速切换了工作模式，十分配合道，“据说直接见过荒霸吐的家伙全都被黑色的火焰活活烧成灰了，而见到他们死状的人精神也不太正常。”
“目前能获知的消息是，死者们在死前都说自己见到了荒神。”中原中也迟疑了片刻，又说，“原本第一次荒霸吐的知情人……并不多，而且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所以我其实认为，那可能是真的荒神。”
“也就是说，中也君认为，如今作乱的荒霸吐——是咒灵。所以你才决定叫上我。”津岛林檎思索片刻，觉得这个猜测不无道理。
在那场造成了镭钵街的爆炸中被压制至今的恐慌等负面情绪，在如今横滨的「门」被打开时一并爆发出来，形成了名为「荒霸吐」的咒灵。
并且，目前死者的死状也都证明并非人类所为。
“还是先看看死亡现场吧。有没有咒力残秽存在是很重要的线索……”津岛林檎说着，忽的看向中原中也，问，“中也君没看见咒力残秽吗？”
中原中也露出清澈愚蠢的神情，问：“那是什么？我倒是看过现场，那些人都是突然自燃然后死掉的，死得很惨——没了。”
……真的看不见啊？津岛林檎表情微妙。
中原中也不会也是后天才获得咒力的容器吧？可他表现得就像一直都能看见一样啊。
横滨的情况真是太陌生了，真让人头痛啊。
不过嘛……津岛林檎扫了一眼似乎并没认真听的太宰治。
为了让这家伙乖乖就范，做出一些勉强的牺牲也无所谓了。
第 92 章
自从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后, 中原中也很少再回镭钵街。
他的确是在镭钵街长大的，凭借着强大的异能力努力保护过名为「羊」的未成年武装组织。虽然最后的结局有些惨淡，但在上一次魏尔伦事件中, 中原中也就已经和某位领头背叛的家伙和解了。
此时此刻，「羊」的旧部成员早就分散到了日本各地，原本的领地和物资也被镭钵街的居民们瓜分掉了。所以现在的镭钵街里并没有那种明知自己有错还会指着中原中也鼻子骂的家伙。
虽然不太懂津岛林檎口中的“咒力残秽”是什么东西, 但中原中也能显而易见地感受到, 如今镭钵街笼罩在一股非常不妙的气息当中。而且……出现的咒灵也越来越多了。
看来事态相当严峻，他回过头准备叫上同行的两人立刻到事情发生的地方去探查，可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看见津岛林檎已经迈开脚步向某个方向走了出去。
太宰治也没反应过来, 看着津岛林檎走出去好几步, 和同样一头雾水的搭档对视了一眼, 才默默跟上她的脚步。
“林檎, 发生什么了吗？”中原中也问。
“嗯？”津岛林檎似乎是没想到会被询问，发出困惑的声音。她眨了眨眼，才恍然大悟道：“是这样啊，中也君以为自己看不见。不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引导, 要不你再加上些想象力吧？想象一下那些诡异的能量出现形体什么的……”
“对我来说, 只要站在这里就已经能看见非常强大的咒灵在此作祟过的痕迹。所以事发地点已经不必再看了, 去找到下一个‘受害人’比较合适。”
“啊？想象力？”中原中也拧着眉头走在她身侧，一边暗自四顾去寻找她口中所谓的‘痕迹’, 一边无奈地吐槽道, “咒术师怎么神神叨叨的……不，这种话说出去, 哪怕是本就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家伙也肯定会觉得被骗了——诶？”
异能力者的感知能力相较普通人来说非常强，他们能感受到如今镭钵街的危险氛围, 但由于范围太大，除了“立刻离开这里”的直觉之外，根本无法准确找出威胁的来源。
然而，当中原中也有意识地想要去看见那些痕迹时，一些非常不妙的、如烟气一般的痕迹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这也就是他的话音为什么戛然而止的原因。
原来……真、真能看见啊？
虽然说起话来让人感觉云里雾里的，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确实是没办法用非常浅显易懂的方法说明的。难怪咒术师人数少呢，这种业内前辈说得像是基本常识的东西竟然是靠自己悟的。
骤然解锁了新技能的中原中也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但随着咒力残秽不断向前延伸，他的表情也越加凝重了起来。这些残秽指向的最终的目的地，竟然是「羊」的旧日据点之一！
“是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太宰治在意识到他们的路线会通向何处时，忽然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话音刚落，中原中也和津岛林檎同时扭头看向了他，浓重的困惑几乎要化成实质在他们脑袋上打出一个大问号。
中原中也急道：“你又看明白什么了？这种时候就别装神秘了吧！”
津岛林檎歪了歪头，不懂就问地举手道：“我没明白。作为同伴，情报共通是有必要的哦，快点说出来。”
“不，过段时间吧，我也想再确认一下。”口风很紧的太宰治拒绝了向他们解惑的要求。
“哎呀，超失望。”津岛林檎语气平淡地说，完全没看出什么失望的情绪。
中原中也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道：“什么时候谜语人才能滚出Mafia？”
“反正会比中也待得更长的~”太宰治语调轻佻地耸了耸肩，脸上也露出了相应的欠揍表情。
在中原中也额头青筋暴起时，太宰治又故作害怕地躲在了津岛林檎身后，假装柔弱地告状道：“我好可怜啊，不仅要给黑心萝莉控资本家打黑工，还要天天被软趴趴肌肉蛞蝓搭档暴力威胁。帮帮我啦，林檎——”
“你说这种话自己都不心虚吗？！”中原中也对太宰治随口就来的抹黑感到不可置信，谁有那闲空天天暴力威胁他啊？！
这种情况……非要说的话，其实是太宰治先开口挑事的吧？理智上而言，津岛林檎觉得自己应该公平公正地进行端水式教育各打五十大板，但是……
“林檎，你说句话呀？”太宰治用他唯一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释放着bulingbuling闪光。别人不知道，尽管津岛林檎自己也十分擅长这样的招数，但她相当地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盛水的碗翻了。
“呃、那个，啊……中也君。”津岛林檎昧着良心劝架道，“算了算了，你和他计较什么……半路辍学当了黑手党不太适应有点脆弱爱给别人挑刺……”
她停顿了片刻，也清楚自己讲的话有多么荒诞，似乎经历了一会儿良知的拷打，随后似乎是在心中彻底把代表良知的小人绞杀了，微笑着一字一顿道：“也、很、正、常、啦。”
太宰治配合着她虚假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中原中也：“……”
你们兄妹俩拉偏架的话术还挺相似的，但可以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审讯室里被太宰治这家伙严刑拷问的敌对组织干部和叛徒们听到这种话会气得就地复活的！真的会的！！！
为了自己的血压健康，中原中也决定不在这种小事上和这两个家伙计较，现在果然还是正事比较重要。
「羊」的旧日驻地近在眼前，但同认知中据点被人瓜分的情况不同，这个驻地完全就是空无一人，这也就显得更加诡异——难道有埋伏吗？可笼罩在据点上的咒力残秽比起其他地方来说更加浓郁，就算是埋伏，也只可能是咒灵。
中原中也拦住了准备继续行进的两人，随后就听见远处传来少女的呼喊声。
“中、中也？！你回来了？”粉发的少女从隐蔽的角落中钻出来——是过去的「羊」的成员，柚杏。她低着头，用宽檐帽将脸挡住大半，似乎有些急切地想要靠过来，但看见中原中也身边的两人时又顿住了脚步，远远地道，“既然你来了的话，我有事要告诉你。你一个人来，我们到那边去说！”
她对太宰治有印象，当初在她和白濑去游戏厅寻找中原中也的时候，港口黑手党派出的家伙也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缠着绷带的怪人，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位不低！
“哎呀呀，这可是中也叛变的证据呢。”太宰治大惊小怪地感叹道，“我好像是中也干部之位的有力竞争对手啊，不会在这里被灭口吧？好可怕~”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并不放在心上，“灭你的口？我怕让你爽到。”
而作为前任家人的柚杏比他更急地反驳道：“你少胡说八道了！中也才不会做背叛的事情——”她梗了一下，才有些落寞地继续道：“……是「羊」背叛了中也。”
“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吗？”太宰治发出嗤笑声，“中也现在已经不是「羊之王」了，甚至说，既然你们已经做了背叛之事，连家人都算不上了吧？这位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对如今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候选发号施令的？”
此人的话语刻薄得一针见血，柚杏果然哑口无言了。她敏锐地意识到要是再和对面的少年说下去，很快她就会因为羞愧而仓皇败逃。可她在此徘徊了数天，就是为了遇见中原中也，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
她想着，用几乎恳求的表情看向中原中也，艰难开口，颇有些语无伦次道：“拜托了中也，这真的很重要！原来、原来你让我们调查过荒霸吐吧？现在那家伙已经找上我们了！你不能放着不管吧？”
柚杏这时才算真正地抬起头来，散发着可怕气息的血红色咒纹布满了她大半张右脸。而这些纹路的形式，与「污浊」解封时出现在中原中也身上纹路一模一样。
“哇哦。”太宰治毫无诚意地惊叹了一声。
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这是之前的情报中都没有提到的点，先前的死者身上究竟有没有这样的纹路根本无从考究，但先前还只是猜测的「真正的荒神」忽的变得无比可信起来。
“我会被烧死的……我还想活下去、我不想死……”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场景，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她崩溃地捂住脸，无助蹲下来可怜道，“求求你了中也，就当是看在「羊」养育过你几年的恩情上，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太宰治发出一声长长的、异常做作的叹息声。他向中原中也的口袋里塞了一根录音笔，十分虚情假意地关心道：“是吗？这就没办法了。去吧中也，我会考虑对你从宽发落的。”
他的意思很明白，是要中原中也过去从柚杏口中套点所谓‘只能让中原中也知道的荒霸吐情报’。柚杏本来就不算聪明，此刻再加上情绪崩溃，肯定没办法发现中原中也还带着录音笔。
等到情报到手，太宰治必然不会再管她的死活。但中原中也其实不太能做到这样冷酷。
“好啦好啦，不要害怕。”在两人还在用眼神掰扯的时候，真正的咒术师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柚杏身边。
津岛林檎先是出言安抚了崩溃的少女，也不管语言是否有用，下一刻便毫不客气地去掀人家的帽子。受到惊吓的柚杏意料之中地挣扎起来，但只是瞬间就被和那个刻薄的黑手党长着相似的脸的少女轻松制服了。
血红色的咒纹在柚杏的脸上仿佛有生命般地蠕动着。津岛林檎观察了片刻，忽然恶劣地笑道：“可惜……来得太晚了，没救了呢。”
柚杏瞪大眼睛惊恐万状。
“我是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咒术师。虽然你没救了，但要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还能救一救其他人。”津岛林檎捏着她的下巴打量了一会儿，半是威胁半是哄诱地说，“你刚刚说的是‘我们’吧？你那个同伴，是已经死了，还是下一个才轮到他？你应该不会是最后一个吧……难道你更想让过去「羊」的所有人都来承担荒霸吐对背叛的报复？”
柚杏犹豫了片刻，最终将她所知的荒霸吐的全部情报都说了出来。
在「羊」解散后，柚杏并没有离开镭钵街，不如说，除了这里之外她也无处可去，未成年的少女只能在这里做一些拾荒的工作勉强度日。
荒霸吐是在龙头战争的尾声时期忽然出现在镭钵街的。
它第一次出现，是在镭钵街的中心，当时在那里火/拼的组织几乎是顷刻间就化作了灰烬，被风一吹便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因为发生得太过迅速，再加上事实十分荒谬，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还以为是战斗之后元气大伤的两个组织连夜搬离了横滨。
第二次，荒霸吐袭击了曾经的「羊」使用过最久的据点，占领了那里的家伙也被烧成了灰。这似乎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并不多，直到几天后，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黑火烧毁了，关于荒霸吐的流言才不胫而走。
其他人不知道，但柚杏相当清楚。所谓荒霸吐的行进路线，几乎就是当时「羊」捡到中原中也后在镭钵街的所有驻地。
柚杏本来想要逃走，可她实在无处可去，抱着侥幸心理继续留在镭钵街中生活，直到象征着荒霸吐的诅咒的纹路出现在了她脸上。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的结论是，在镭钵街作祟的荒霸吐想要找到中也，所以我才——”柚杏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试图站起身来，“算了，我要找个地方等死了。你们去救更多的人吧。”
“等等。”津岛林檎伸手按在她满布咒纹的右脸上，柚杏只感觉脸上传来仿佛灼烧一般的感觉，下意识想要躲开，但看着眼前少女认真的神情，竟然生生忍住了。
十几秒后，津岛林檎将手拿下来，柚杏脸上的咒纹已经消失了。
咒术师淡淡地宣布道：“你可以活下来了，但是必须要离开横滨，别问为什么，走。”
咒灵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它的诞生地，柚杏作为已经被荒霸吐盯上过的人，要是继续待在横滨很快就会被再次找上，那时候就不一定能等到有人来救她了。
这孩子还算有点良知，这个年纪，就这么死在咒灵手里太可惜了。
柚杏茫然地眨了眨眼，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张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翻起来姿态狼狈地逃跑了。
“……总感觉这一幕又熟悉又陌生。”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说。
港口黑手党没准备把他往审讯人才那方面培养，但他也是看过几次太宰治的审讯现场的，可能是因为脸实在太像，津岛林檎威胁人时的表情和太宰治一模一样。但最后她居然真的救了柚杏还放走了她……咒术师，挺让人意想不到的。
“为了活下来丑态百出的家伙，明明这次也不是良心发现，却还是成功活下来了，实在有点幸运过头了……”太宰治凉凉道，“为什么这种家伙总是能遇到心软的大好人呢？真难想象，是我的话，在遭到背叛的时候就不会在乎他们到底有什么苦衷了。”
“这样吗？那要是我呢，你会杀了我吗，修治？”津岛林檎抬杠之心顿起。
“林檎猜猜呢？”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实在看不出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法。
津岛林檎“哼”了一声，不再纠结这点。指了指两个黑手党，勾手道：“快点吧，你们两个，把关于荒霸吐的一切信息——甚至是中也君还没加入黑手党之前的，都告诉我。”
“……这是港口黑手党的机密来着。”中原中也为难道。
“大概都漏得差不多了，中也还在纠结细节保密吗？”太宰治阴阳怪气道。
中原中也梗了一下，怒道：“你以为这是因为谁啊？”
一直引着他当着津岛林檎的面就说各种情报的人到底是谁啊？
第 93 章
最终还是没能做到保密。
还没加入港口黑手党就已经把他们所谓的机密听得差不多的津岛林檎发出了然的声音：“看来当黑手党也挺刺激的嘛。”
“别把他人的真实经历当故事听啊。”中原中也撑着脑袋, 总结道，“反正就是这样——我，是荒霸吐的容器。”
“哦, 容器……”津岛林檎微微颔首，又问，“那会有奇怪的声音在你脑子里说话吗？”
“这倒没有……呃, 为什么问这个？”中原中也有些困惑。
津岛林檎想了想, 叹气道：“就我所知的容器，似乎一直会有讨厌的奇怪老爷爷随时随地在身体上长出嘴巴说话呢。”
虽然很抱歉，但其实真的忍不住会想这样究竟还有没有隐私在啊。
中原中也嫌弃道：“听起来很恶心。”
他体内的荒霸吐一直都很安静, 它似乎只是一团暴虐的能量体。它真的有自己的意识吗？
“情况并不相同。”太宰治突然异常肯定地说, “中也体内的荒霸吐是异能能量体哦。”
因为决定提前将魏尔伦引到N那里去, 所以太宰治动用了一些手段获知了“荒霸吐计划”的情报——那群研究员想要复刻如同魏尔伦一般的“特异点的异能力者化”。荒霸吐计划成功了, 但最成功的那具实验体却在两个外国情报员的袭击下造成的爆炸当中失踪。
而在龙头战争时期, 为了打败非常难搞的涩泽龙彦，仍然完全解封了「污浊」的中原中也被写入的指示式已经初始化，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否是「真正的人类」了。
所以说，知晓并且掩盖了这一部分的他, 直接做出了让中原中也远离真相的选择。也就是太宰治一直以来都认为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才能活得更加幸福”。
场面忽然停滞了一下, 耳边的嘈杂声消失了，太宰治从回忆中抬头, 便看见津岛林檎和中原中也都看向他, 似乎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不算特别笨，并且直觉相当敏锐的家伙意料之中地也十分难搞。
“看我干什么？”太宰治问, 他若无其事地跟上补充道“中也的能力可以被「人间失格」终止，所以「污浊」是异能力, 如果它是荒霸吐带来的能力的话，那荒霸吐是异能能量体——这是很好理解的吧？居然还需要我解释吗？”
“……总感觉你还有其他意思。”中原中也若有所思。
太宰治冷哼道：“平时该多想一些的时候倒是想得很少，这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多想。中也还真是出类拔萃的笨蛋——林檎？！”
他日常对搭档的冷嘲热讽顿时噎在了喉咙里，突然被津岛林檎抓住手的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非常惊恐地看向神色顿时阴沉下来的太宰治，极其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脑内迅速开始措辞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手上还没来得及挣脱，便听见少女淡淡的声音。
“如果修治是这样判断的……那么中也君，你现在试试能否发动异能力吧。”津岛林檎经过自己的判断才做出了这样的行为，她正在要解决这次荒霸吐事件的单线程中，并不怎么关心其他的问题，一时间也没注意到此刻诡异的气氛。
柚杏并没有说谎的痕迹，那她最终给出的结论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异能力者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特殊的反向「天与咒缚」，牺牲所有咒力换取了名为异能力的特殊能力。但中原中也既能是咒术师，又是异能力者，实在太过特别，此人必然有一些无法轻易复刻的经历才造就了如此特别的体质……她必须得再确认一下。
太宰治：“……”
中原中也：“……”
你在动手之前倒是先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啊？！！！
“嗯？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津岛林檎这才反应过来，她沉默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反问道，“怎么了吗？这也不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情吧。”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但他思考了片刻，觉得她说得也没什么问题。
肯定是因为太宰治一直以来都反应巨大所以连带着他也像这样了，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将锅甩给了太宰治，配合着少女的话试着催动异能力。
“……没反应？”中原中也吃惊地瞪大双眼。
津岛林檎松开手，拧着眉头苦恼道：“我的术式对异能力无效，这是之前就测验过的。中也君，你的体质……挺神秘的啊。”
体质神秘的中原中也黑线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啊。”
“而且，我们正在追踪的荒霸吐，真的是咒灵。”津岛林檎沉思道，“柚杏小姐认为，荒霸吐路线是在跟随中也君生活的痕迹。但它偏偏是在最近才出现的……”
她抬起头问：“最近发生过什么会催生强大咒灵的事件吗？啊，不，就算是我也知道龙头战争这回事……”
龙头战争的混乱程度哪怕是外地人也有所耳闻。如此强度的战争下，就算是普通人也可能意外地解封掉横滨的「门」，而上一个在横滨造成了巨大破坏、拥有着相当知名度的荒霸吐就这么作为咒灵诞生了。
不过，荒霸吐为什么会试图寻找中原中也呢？他体内的荒霸吐真的只是异能力能量体吗？
“是我解封了「污浊」，放出了荒霸吐。”中原中也回答得很快，他指了指太宰治，“所以我才……如果这家伙不突然找过来的话，我本来准备一个人调查这件事的。”
“中也不会觉得现在横滨出现咒灵是自己的错吧？”太宰治凉凉道，“是我让你解封「污浊」的，照你这样想的话，这件事我当然也要来了。”
“那种情况也只能这样做了吧？那种敌人，不用「污浊」的话绝对会造成更多伤亡的！”虽然当时对太宰治宛如绑架一般的计划相当不满，但是，中原中也仔细思考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只有那样做才能让损失降到最低。
太宰治扭过头“嘁”了一声。
“咒灵本来就是在人类的负面情绪中产生的，横滨的封印本来就摇摇欲坠了，在战争中被直接冲破也不是没有可能。”津岛林檎平静地宽慰道，“中也君只是正好撞上了这个时间点而已，别想太多哦。”
尽管有些在意如何成为容器这回事，但中原中也对自己是如何成为容器的事情说不定还没太宰治清楚。
太宰治又一副铁了心要在这件事上守口如瓶的样子……此人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对周围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有种自以为是的温柔。
虽然平时看起来相当冷酷，但此人同理心异常敏感，当他认为这件事对某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很残酷的时候，大多数时候的选择是……直接让其一无所知。如何能让他自愿吐露一切呢？大概是在他实在扛不住了的情况下。
“……你们俩还挺会安慰人的。”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已经确认了荒霸吐并不在镭钵街，调查已经陷入了僵局吗？”
“陈述事实罢了，谁要安慰中也啊。”太宰治满脸嫌恶地反驳道，“既然在镭钵街没办法再得到更多信息，就好好整合一下情报。”
他平静地分析道：“如果荒霸吐真的在跟随中也脚步进行行动，那么接下来它会破坏的地方就是港口黑手党。啊，上一次没能看见港口黑手党燃烧起来，这次或许要成真了。”
“首领会哭的，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他绝对对你寄予厚望呢。”中原中也拧着眉头道，“你也稍微回应一下长辈的期待吧。”
“哈啊——？谁规定了被期待就一定要回应啊，莫名其妙地给人家加上期望也太恶心了！”太宰治大声地反驳道。
总而言之，他是无法理解森鸥外对于用三刻构想守护横滨的执念的，那些家伙各有各的目的，就算是在「书」中，他也并未看出这三刻有什么互相牵制的局面，官方的异能特务科约等于完全隐形呢。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在面对独自无法抗衡的敌人侵扰自己的利益时进行联手，也只是不得不合作吧。
但是……擅自向别人加上期望这种事。
哈哈，人果然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啊。虽然反驳得如此掷地有声，但他对津岛林檎的期望，不也根本没和她商量过吗？现在暴露了，原本以为被抛弃了，可津岛林檎却又来到了横滨。
关于这部分的事，她什么也没说，太宰治也没那么敢问。要是触及到的真相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样的话——还是一直装傻到世界毁灭吧，至少还能维持如今这般表面上的和谐场景。
“喂，你们别吵了。”在两人日常开始拌嘴时懒得加入的津岛林檎自顾自地走到了前面，远方的天空中飘扬着奇怪的黑烟，再看黑烟的源头——一栋非常熟悉的黑色大楼高层。
津岛林檎静默了片刻，指着那里问，“那个地方……是你们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吗？”
两个黑手党同步十分僵硬地扭着脖子看向她所指的方向——
港口黑手党的五栋黑色大楼中，最最重要的、有着首领办公室的那一栋楼，甚至正好是首领办公室所在的最高层，现实意义上的、真的、燃起来了！！！
看起来就相当不妙的黑色火焰非常嚣张地烧裂了首领办公室里号称非常坚固的防弹玻璃，在风中向着全横滨摇曳招手。
津岛林檎幽幽道：“听说修治你想看港口黑手党燃烧起来？”
哪怕是太宰治也不禁黑线道：“只是比喻罢了……倒也没有真正想看见港口黑手党发生火灾啊。”
“……现在可以确认了，那家伙真的在追着我的足迹。”中原中也表情凝重地说，“我第一次进入港口黑手党就被带进了首领办公室，并且我还在那里发动过异能力。”
“哦，毕竟中也君之前是和港口黑手党作对的刺头组织的首领嘛。”津岛林檎相当事不关己地说，“那位首领还好吗？你们现在要赶回去救火吗？”
她话音刚落，黑色大楼处燃烧的火焰熄灭了。
太宰治摇头道：“不，我们不用去了，看样子它已经离开了。既然已经知道荒霸吐的行动轨迹……”
他看向中原中也，问：“中也应该也知道下一个地方是哪里吧？”
“啊，那个地方。周围会不会人太多了？”中原中也微微颔首，他知道太宰治所说的是兰波先生的旧居，可他思索了一会儿又道，“要是能直接把荒霸吐引到偏僻的地方……”
太宰治忽然笑了。
是啊，引到偏僻的地方。要是中也一个人调查的话，只要遇到柚杏，就很快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所以说，「书」中的太宰治最终在N的废弃研究所找到了中原中也，就是这个笨蛋最终想到的解决荒霸吐的地方吗？
“喂，笑什么啊？总不能真的因为这种事情波及周围的民众吧？”中原中也抱手道，“说偏僻的话，郊外也可以……但是要怎么才能把那家伙引过去？”
“……要不，你就开着异能力到郊外吸引荒霸吐吧？”津岛林檎认真道，“你要相信，你和荒霸吐会互相吸引的，快想想你现在觉得最合适地地方在哪。”
“啊，对对对。”太宰治也应和道，“就是这样的。”
中原中也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们，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问：“……那我们现在去那个、呃，之前魏尔伦那里？”
“真是可怜的树林啊。”太宰治毫无诚意地感叹着，推着中原中也向前去了，“既然是中也的想法，那就这么过去吧~”
津岛林檎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回过身走了几步加入了太宰治推人的行列。
……这两个人真的靠谱吗？中原中也陷入沉思。
但事到如今……中原中也一咬牙一闭眼。
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他催眠了自己，他选择了相信自己。
第 94 章
横滨郊外, 废弃的研究所。
中原中也依靠异能力像一只蝙蝠似的倒吊在天花板上，他一边尝试着把名为咒力的能量释放出来，一边盯着下面显然是无所事事所以开始到处研究这里的各项设施的兄妹两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你们真的不是在诓我吗？”
虽然直觉告诉他要引出荒霸吐这样做是没错的, 但另外两个人悠闲的状态实在让人火大。令中原中也忍不住想给他们找点事做。
“肯定没有呀。”津岛林檎抬头看了看他如今怨气十足咒力充沛的样子，诚恳道，“中也君现在就像一个明亮的靶子、呃, 我是说, 像一座明亮的灯塔，荒霸吐肯定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了。”
太宰治也跟着说：“在各处盯梢的家伙没给出警示、也并没有遇到危险。荒霸吐必然改变了行动路径，就证明我们的方法是有效的。那家伙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呢？中也还是安静一点吧。”
中原中也半信半疑地换了个姿势轻轻一跳又站在了吊灯上。
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爆炸之后,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森鸥外当时并不在办公室内, 算是勉为其难逃过一劫, 但被烧过的会议室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能用了。
于是他在当天的傍晚于会议室中临时召见了中原中也, 太宰治虽然跟着来了, 但只待在会议室外拒绝进去听老狐狸卖惨。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个废弃的研究所里开着异能待机和那兄妹俩打了一下午扑克牌而略感尴尬的重力使简要地汇报了调查成果和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森鸥外大约也没指望他们去调查就直接解决了这事，还能给出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实在算是意外之喜。
盘算着要重修首领办公室的费用，森鸥外假模假样地哭诉了一会儿组织的财政问题，也不管对面经营宝石线给港口黑手党带来了巨大利润的宝石王瞬间没绷住变得无语的神情, 最终以“你们一定要加油啊”结束了这场谈话。
中原中也便客气地告退了, 走到门口森鸥外又叫住他, 用一副非常关切的眼神交给了他一把钥匙。
“这是中也君隔壁空宿舍的钥匙，请代为转交给津岛小姐吧。我已经叫人帮忙收拾好了。”森鸥外说。
中原中也缓缓打出问号。
已知, 原本他的宿舍左边是太宰治的宿舍, 右边暂时空置。要是津岛林檎住到右边去，岂不是让这兄妹二人对他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
再说, 为什么要让他帮忙转交啊？首领你挖墙角已经挖到咒术界去了吗？
先不论太宰治会对着他露出多么阴森的威胁表情，并不知晓某位咒术师小姐惊天动地的叛逃的中原中也十分疑惑, 人家处理完横滨的咒灵事件之后，不是还要回去上学吗？
森鸥外对此只是鼓励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微笑道：“加油啊，中也君。明年的干部评选——我是非常看好你的。”
明明是被夸奖了，但中原中也只觉得寒毛直竖，依靠着对首领大人的尊敬才让他没立刻把门拉开扯太宰治进来和森鸥外对峙。
有时候真的很烦这群脑回路七拐八绕的家伙不顾他人死活的明争暗斗。
不过……后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太宰治的反应平淡得好像之前间歇性破防的是另一个人似的，实在让中原中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少看了一集。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他已经在这里挂了两天半了，自从第一天下午蹲这里和那两兄妹打扑克牌最终被津岛林檎指出他情绪太波动的时候没办法保持咒力的稳定输出之后，他们两个就不怎么跟他说话了，除非中原中也主动开口——大多数时候还会被敷衍。
他低头看向下方不断撬开某些坚固的保险柜并且对里面那些似乎十分珍贵的资料进行阅后即焚的太宰治，总感觉十分在意，于是忍不住问道：“太宰，你在做什么呢？”
“中也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吧。”太宰治凉凉地敷衍着，一目十行地迅速扫过资料上的内容，看完后又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烧掉。
他实在没想到，魏尔伦搞出那么恐怖的动静之后，警卫、研究人员都全军覆没了，可这个已经被摧毁大半的研究所被翻到地面上后还能保有这些重要的资料。尽管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但要是落到有心人手上可能会有点麻烦，还是就地烧掉比较合适。
中原中也“切”了一声，显然对搭档这种态度相当不满。可他确实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脱身，好在此地并不只有他们两人，中原中也便大大咧咧地指使道：“林檎，你去看看你哥在做什么。”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中原中也早已看出津岛林檎实在是个脾气过于温顺的好孩子。宛如RPG游戏里任劳任怨的主角似的，只要NPC派发了任务就真的会去做。
正对毁坏研究所的攻击痕迹很感兴趣的津岛林檎听见他的召唤，抬起头看了中原中也一眼，理解了片刻他的意思，竟然真的迈步走到了太宰治身边，直接问道：“修治在做什么？”
太宰治：“……”
他沉默着把那些资料收了起来，并不打算拿出来给她看，主打一个就算心里有鬼也绝不屈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中原中也倒也不是特别关心他到底在做什么，但看见太宰治吃瘪就非常爽快，站在吊灯上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太宰治颇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满脸无辜的津岛林檎，没好气的问：“你为什么这么听中也的话啊？”
亲哥讲话你抬杠，旁人开口你真听啊？
“啊啦，这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情吗？中也君不大方便，我就来替他看看咯。”津岛林檎耸了耸肩。
这几天同津岛林檎相处下来，太宰治也发现了，这家伙就是发现了他隐隐约约带着点的心虚，于是就配合着中原中也在他忍耐度的边缘疯狂试探。太宰治气得想笑，但属实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行啊，惹到他算是津岛林檎踢到棉花了，可也不能总让两只小狗太过得意了。
“那也听听哥哥的话吧，林檎。”太宰治握住她一只手，伸手将她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眯着眼十分温柔地笑道，“不要随便听信其他男人的鬼话，好吗？这是哥哥的忠告哦。”
津岛林檎：“……”
她倒抽一口凉气，跟见鬼似的甩开太宰治的手，噔噔噔后退好几步，抱着头相当崩溃地尖叫道：“不不不不不、不对！你谁啊？！”
“呵，怎么了？也不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情吧。”太宰治抱着手露出嘲讽的神情，之前让着你就算了，还真以为能拿捏住哥哥吗？他正准备开口又对吊灯上的中原中也进行讽刺，话还未出口，便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不，是整个建筑都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这里本就经历过一次破坏，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地面瞬间就龟裂开来，掉落下来的建筑碎片被中原中也截住，他在高处更能看见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究竟因何而起，他神情震惊，立刻道：“你们两个，快点出去！”
——荒霸吐来了！
太宰治迅速避开几个裂口向出口处靠拢了几步，津岛林檎站立的位置本来就更靠近出口，见太宰治靠近便伸手把他抓住，她眨了眨眼还是没直接把人扔出去，像是觉得有点麻烦似的叹了口气带着太宰治向外狂奔。
几乎是在他们两人逃离建筑的瞬间，研究所的残骸便彻底垮塌了，下陷出一个大坑。而很快，散发着糟糕气息的巨大的黑色圆球从坑中升起直到半空。
太宰治看不见半空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被扑面而来的恐怖恶意给冲击到了。他可以百分百确认，并未逃出的中原中也就在半空中那个他所无法看见的东西里。
“……啧，一上来就开领域吗？”津岛林檎拧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荒霸吐的智能也许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高一些，又或者说，在感知中原中也的存在的这段时间中，它的成长速度相当恐怖啊。
津岛林檎举起手估算了一下距离，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道：“啊，射程不够呢……”
荒霸吐的领域离地大约有一百五十米，这个距离相当微妙，刚好就卡在津岛林檎能够攻击到的极限距离之外……真想摆烂。
“不妙啊，要去高处吗？”太宰治问。
他才刚说完，那黑色的圆球像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似的，又瞬间往上升了几十米，并且还有继续往上的趋势。
太宰治感到恶意的距离变得更远了。
津岛林檎扯了扯嘴角，“港口黑手党有直升机吗？”
“很快就来，先到空旷处。”太宰治即刻呼叫森鸥外。
接到电话的森鸥外：“……”
虽然没什么犹豫便同意了，但才被烧了办公室的森鸥外还是倍感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祓除咒灵还要用上直升机？
此时，领域当中。
中原中也睁开眼睛，漂浮在他眼前的怪物正如第一次荒霸吐事件当中兰波先生虚构的那般——是一头漆黑的、浑身冒着黑色火焰的野兽。
这个领域并不完善，又或者说，在「污浊」未完全解封之前，仅仅只是一团拥有着巨大破坏力的奇异能量的荒霸吐还不知道应该如何构造一个完整的领域，只靠着本能感到的威胁用力量包裹着自己和中原中也升上了半空。
这是一个同中原中也八岁前的记忆不谋而合的、一无所有的青黑色黑暗空间。
他解除异能力，落到了球形空间的底部。荒霸吐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中原中也本以为它还是连意识都不存在的东西，却没想到它发出了有意义的声音。
“中也，终于找到你了。”荒霸吐说。
随着它话音落下，大量的记忆被灌输进了中原中也的脑中。研究所、自称为“父亲”的N、和那具被养育在圆筒内部的、和中原中也一模一样的实验体。
中原中也：“……”
接受这些荒霸吐的记忆之后，仰头看向那头黑火的野兽，他的心情居然意外的平淡，“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死于魏尔伦事件当中的N本来也想告诉他这回事。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见到N，提前到达的魏尔伦就已经变身魔兽摧毁了知晓这些过去的所有人。
荒霸吐用难以描述的声音，像是新生的幼崽似的颠三倒四地表达着：“在实验当中，中也赋予了我意识。我认可了中也，所以我向中也分享力量。后来，中也放出了我，我寻找中也。我报复坏人。”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然后呢？”
荒霸吐说：“我是中也的家人。其他人利用中也，所以我们要离开这里。”
荒霸吐竟是魏尔伦2.0……中原中也无语了，他揉了揉眉心道：“我真的很不擅长和人……呃，总之就是解释这种事情，但我是自愿的，所以你能不能别再自作主张了？”
“中也不明白，所以我带走中也。”荒霸吐说着，整个领域震动起来，中原中也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体内的力量开始暴动，他的「污浊」被强制解封了。
中原中也猛然明白到荒霸吐所说的“带走”，并不需要他的意识还存在——那个家伙，想要的东西只是他的身体！
当务之急是必须关闭「污浊」，而这并非此刻的他能做到的事情，荒霸吐对「污浊」掌控的权限……似乎比他更高！仅靠他自己的话，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现在的高度是多少？他可是在逃离下陷的研究所时升在空中直接被这个奇怪的空间包裹进来的。
过去的时间是多久？那两个家伙应该都跑出去了，现在也没什么反应的话，到底是没办法管还是决定直接放弃啊？
荒霸吐静静地漂浮在那里，它似乎并不惧怕中原中也攻击它，倒不如说，它很期待中原中也对它发动攻击，那或许就是荒霸吐夺取他身体的途径。
不能发动攻击，那么现在要怎么做？在意识消弭之前，中原中也狠狠地向下全力踩了一脚。
——漂浮在空中的领域发出剧烈的震动，随后开始下沉。
第 95 章
“林檎, 你和森先生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等待直升机到来的间隙，太宰治忽然开口质问。
虽然这几天他们看似形影不离，津岛林檎并没有什么独处的空间, 但也不难看出她已经和森鸥外搭上了线，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知道必然是在森鸥外颁布调查任务的那天上午进行的。
太宰治一向睡眠浅，那天会睡得那么死怎么看都不正常。现在想来果然是津岛林檎递过来的那杯牛奶有问题……为了掩盖药物的味道所以才加了致死量的糖吗？非常低劣的手法, 但也只有她递过来才显得合理并有效。
毕竟这家伙可是真正的地狱厨神, 经她手制作的食物在经历了诸多灵机一动的奇异步骤之后会有什么诡异的味道都不奇怪。
正因太宰治清楚这一点，所以正心虚的他会毫无怀疑地喝下，又由于自己极高的耐药性延迟了药物的发作, 再加上第二天一睁眼就看见出现在眼前的津岛林檎带来的惊吓, 让他来不及去思索其中的诡异之处。然而, 这么几天的沉淀下来, 他也逐渐回过味来。
那些试探性的恶作剧完全就是小打小闹了。不过想来也是, 津岛林檎怎么可能这么安分。
“谁？”津岛林檎看向他，故作疑惑道，“修治想多了吧？”
太宰治冷笑道：“你看吧，所有人的话林檎都会听。林檎只是不信我。”
他相当怒火中烧, 在某个瞬间忽然理解了森鸥外对于他的叛逆行为的无奈感——但他是绝对不会同情那只老狐狸的。至少就出发点来说, 他们就完全不一样！
“这可真是相当严厉的指控, 我会伤心的。”津岛林檎叹了口气，诚恳道, “修治怎么会这么怀疑我？你说的话我从来都是好好记着的。”
……呵呵, 但要不要照做就是她的自由了。
荒霸吐这东西，第一次出现时就差点威胁了森鸥外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位。事到如今, 哪怕他地位愈发稳固，也有少量的前代残余拿这东西说事, 尽管他们不成气候，但总在背后嚼舌根也让人心烦。因此，这次荒霸吐第一次在镭钵街出现时，就已经引起了森鸥外的警觉。
趁着现在消息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他当然是想悄然解决这回事，既然貌似非常靠谱的咒术师找上门来，那他当然用得毫不客气了。后面的那些附加条件，像是顺手安排一下住所之类的……都只是小问题。
太宰治哽了一下，他向来能够轻易领会他人的未尽之言，但同津岛林檎说话时总是希望自己没那么聪明。此人一直摆着张无辜的面孔，要是正经地和她说什么严肃的事情也只会被轻易地糊弄过去。
“我只是——不，算了。”太宰治又不想解释了，“随你想干什么吧。”
“那就太好了。”津岛林檎倒也没想真在这里听什么感人肺腑的坦诚话语，日常给哥哥添堵之后就不太在意了。
现在已经能听见螺旋桨急速转动的声音了，津岛林檎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了一番，便看见了正在靠近这边的直升机，此处并不方便降落，于是在十几米的高处垂下了软梯。
津岛林檎抢先一步抓住了软梯，思考片刻，拦下了太宰治，认真道：“修治在下面等我就好哦。”
她不在乎某人陡然阴沉下来的脸色，非常轻盈地爬了上去把软梯收了回去，胁迫着倒霉的飞行员升高离开了。
港口黑手党的飞行员果然有两把刷子，尽管津岛林檎的飞行指挥十分抽象，但他也在某种强烈求生欲的驱使之下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
直升机目前正处于荒霸吐构建的简易领域的上空五十米处，是一个就算普通人暂且待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距离。
领域内似乎正在爆发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整个黑色圆球不断震颤着上下跳动，有两股力量正在操纵着它向完全相反的方向移动。
津岛林檎瞄准了一会儿，突然自言自语道：“没办法确认咒灵的位置啊，等会要是坠机了怎么办？”
飞行员：“……”可以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吗？
“放心吧，不会死的。”津岛林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很可能会折磨到无辜飞行员脆弱的心灵，连忙跟上了一句听起来还是十分不妙的安抚。
飞行员听了之后感觉心情更加疲惫了——本来给港口黑手党干活就有命不久矣之感，但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津岛林檎倒还是挺在意旁人的死活的，如果从外部破坏整个领域的话，荒霸吐跑出来进行破坏可能有点麻烦，所以还是开个小口让她进去干掉它比较好。愉快地决定了作战方案，她语调轻快地说：“好啦，等会我跳下去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最好跑快点。”
本来什么都没打算说的飞行员一时没忍住发出震惊的声音：“跳、跳下去？！”
这里可是离地两百米的位置……真的可能会死的啊！
没等飞行员再说什么，津岛林檎估算了一下位置，直接起跳。飞行员只觉得两眼一黑，再仔细一看，已经完全不见少女的身影，她直接在半空当中消失了——好吧，他们特异人士的世界总是那么让旁人无法理解。飞行员按照她离开前的安排，默默地操控着直升机飞走了。
领域当中。
荒霸吐用异常悲切的声音问：“为什么不能放弃呢？我只是想在中也死后接管你的身体而已。”
「污浊」解封状态下的中原中也比它更神志不清，对此的回应是一发重力球。目前他最大的执念就是把这个领域降下去，所以哪怕是处于混沌状态也没轻易扑上去和荒霸吐撕打，一边和它各处两边较劲拔河式移动领域，一边对于荒霸吐的各种言论回以远程攻击。
在这一片黑暗的领域中，浑身冒火的荒霸吐相当显眼，倒也不用担心他的准头，但骤然刺破领域的强光也在瞬间刺激得中原中也不得不闭眼低头。
荒霸吐对此感到十分震惊。以它并不高超的智能，自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断绝那两个有着无效化能力的家伙来打断它夺取中原中也身体计划的可能性，所以万万没想到领域会突然从外面被打破一个口子——甚至还是从领域的上方破的口。
它下意识地就调动力量将那个破口补好，但随即便敏锐地感知到有东西在刚才顺着那个口冲进了领域。入侵者的速度很快，在荒霸吐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一脚踹上了它的背部，借助这一下冲击力和它拉开了一段距离降落到中原中也身边——帅了不到三秒就因为球形领域的光滑内里险些滑倒，眼神死地顺着弧度滑到了球体最下层的中心站稳。
“搞什么啊？真的这么简陋？”顿觉丢人的津岛林檎发出恼怒的拉踩之声，“我见到的上一个领域至少还有地方给人落脚呢！你们咒灵搞领域倒也认真点啊！”
荒霸吐困惑地歪了歪头，问：“你为什么能进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它已经让这个领域升空了。就算中原中也努力让它降下去了一些距离，但也不是区区人类能轻易到达的高度。
而且，如果进入领域的话，荒霸吐的焚烧诅咒就会加上必中的效果，这简直是自讨苦吃……不对，荒霸吐又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背部，方才被袭击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响声，咒灵本能地想用咒力去修复那处的破损，但同时它也意识到，那一处的身体部分是完全在接触的瞬间就被消除了，并且，她还在它的身上留下了仍在持续作用的咒力。
津岛林檎冷酷地对其使用了咒力轰击，“我不负责向反派解释行动。”
感到威胁的荒霸吐避开了这一下，看似十分朴实无华的轰击又将原本它身后的领域范围击碎，露出外界澄蓝色的天空。荒霸吐如野兽一般哀嚎着疯狂滚动起来，试图用这种方式甩掉背上带有消除效果的咒力。
中原中也缓缓地飘了下来，此人眼神混沌，毫无意识的样子，似乎只是凭借本能靠近了能让情况变得更好的存在。
津岛林檎盯着他脸上暗红色的咒纹看了一会儿，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醒醒啦。”
“呃、诶？！”咒纹消退了，中原中也看见面前的少女呆了一下，发出震惊的声音。
虽然之前还怀疑过那两个家伙是不是直接摆烂了，但这才过去多久啊？效率有点高过头了吧？
留在荒霸吐身上的咒力正在侵蚀它的身体，因此荒霸吐对整个领域的控制力大不如前了。领域震动的速度比起方才更快，并且开始破碎着下沉。
津岛林檎没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指了指漂浮在半空中的荒霸吐，安排道：“你，给它个痛快。我要掉下去了，不会死，不用管。你处理掉荒霸吐。”
“……啊？”中原中也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还游刃有余的荒霸吐，现在的它正处于一种越变越小并且持续发出嚎叫的狼狈状态之中。这实在让中原中也感到十分无语。
本来会变得非常艰难的战斗忽然间像是开了挂似的，超强的敌人瞬间被外来的神秘力量狠狠地削弱了数值。如果是游戏中的话，中原中也倒是非常不屑于这样的行为，但要是现实的话，不得不说还是挺爽的。
他还准备问点其他的，还没开口，就看见津岛林檎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发出“哈哈”两声干笑，对他抬了抬手道：“拜啦~”
荒霸吐都自身难保了，显然无法再继续修补它的领域。而在失去荒霸吐咒力支撑的瞬间，津岛林檎便从承载她许久的破碎区域垂直降落，消失在了中原中也眼前。
中原中也：“……”
真、真的没关系吗？！
短暂的迷惑后，他决定将对太宰治的信任暂时转交到津岛林檎身上。既然她说不用管……那他就真的相信咒术师的神奇力量吧。
第 96 章
得亏了荒霸吐失控之后又让整个领域下降了几十米, 现在的高度尚在津岛林檎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如果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好好用咒力强化身体的话，肯定达不到致命伤的程度，虽然会有点痛, 但立刻用「反转术式」修复的话就没关系。
这么一想，真方便啊，「反转术式」。
不过这种想法绝对会被负责后勤医疗的家入硝子狠狠唾弃,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会比较好。
津岛林檎心情还比较悠闲, 下坠途中还有兴致抬头去看天上的中原中也殴打荒霸吐实况。在被解除「污浊」状态之后，他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能力更加了解，至少比现在削弱70%的荒霸吐更清楚, 荒霸吐节节败退, 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那边貌似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部分了。真是羡慕啊, 悟性这么高、这么听话、这么能打的好少年, 居然是黑手党耶。好可惜、真的好可惜, 等太宰治上位之后绝对要撺掇中原中也递辞呈……
她脑中正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忽然间落入了一个怀抱里。津岛林檎愣愣地扭头看了一眼，和一双金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诶？幽灵吗？”津岛林檎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被金色夜叉怀抱着缓缓落到地面。
她从金色夜叉怀里跳下来, 对着站在一个穿着粉色和服的高挑女人身边的太宰治挥了挥手, 异常活泼地说：“修治, 我回来咯！”
太宰治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去。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看见津岛林檎自由落体时, 太宰治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尽管早就知道咒术师打起咒灵来实在有些不知死活的疯劲，但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来这一出。
好在尾崎红叶来得及时, 金色夜叉飞上去接住了他那倒霉妹妹。太宰治气得半死，刚在心中立下了“这几天都不要再搭理津岛林檎”的誓言, 一时半会儿必不可能破功。
花魁打扮的红发女人半掩着嘴调笑道：“哦呀，意料之外地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真难以想象啊，太宰君。”
本来她就是听了森鸥外的安排过来瞧瞧这群港口黑手党的非法童工们又能搞出什么乱子，只是用异能力接个人就能换得太宰治去处理那些嘴巴很硬的麻烦人物，自然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尽管对她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但能轻松一点总归是更好的。
更何况……还有意外之喜呢。这样活泼的女孩子，还真是好久都没见过了。
“……嗯。总之，就是这样。”太宰治微微颔首，他眼神游离片刻，强行忽略掉了冲到他身边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试图吸引他注意力的津岛林檎，抬头看向正与荒霸吐战斗的中原中也。
啊，总感觉接下来会被中原中也指着鼻子骂呢。还是那种、完全没有理由去辩驳的，百分百能确认就是他的错的情况……超难办诶。
尾崎红叶半眯起眼睛，扫向津岛林檎，看着她乖巧无辜的表情，也不禁露出个笑来，“妾身听鸥外殿提起过，林檎小姐想要加入港口黑手党？”
“对哦。”津岛林檎点点头。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情，要是现在反悔，还有回头的机会。”尾崎红叶温声劝诫道，“这个地方，或许并不适合林檎小姐吧？”
津岛林檎鼓了鼓脸，幽幽道：“什么嘛？我根本都没尝试过，就这样泼我冷水吗？姐姐好过分哦。”
“呵呵……既然如此，妾身便不多说了。稍后林檎小姐便随妾身去见鸥外殿吧。”尾崎红叶见她心意已决，实在不能确定此人和她哥哥是否拥有着同样的内核，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津岛林檎得闲，又回头去骚扰太宰治。
“修治，说说话呀。别不理我嘛？”津岛林檎伸手去扯他袖子，太宰治冷哼一声避开了。
津岛林檎比他还莫名其妙，“你是小孩子吗？都告诉你没问题啦！”
太宰治冷笑一声：“呵。”
有人气得七窍生烟却也仅仅只是自己生闷气，而有人一刻都不能忍，有仇当场就报。
“太——宰——治——”异常高昂的声音由远及近高速靠近。
明明平时都好好的，每到这种时候就让人觉得礼仪教学全都喂了狗。
“……还是这样。”尾崎红叶磨着牙从口中吐出这四个字，随即习以为常般地叹了口气，她在避开的同时伸手抓住津岛林檎的后领往后一提，以免这位无辜群众也被卷入战局。
“大姐头，带她走……拜托了。”太宰治对这种情况倒是早有预料，他根本没准备躲，转过身迎接来自了解到荒霸吐真相的搭档的讨伐。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中原中也此刻并没打算恰到好处地在他面前停下，而是如同初见一般直接将他踹飞十几米，扬起一大片灰尘。
感受到一点黑手党震撼的津岛林檎：“……”
她弱弱地抬起手，表情都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她看了一眼还没散开的灰尘，又看了一眼满脸淡定的尾崎红叶，凌乱道：“这个……呃、真的、没关系吗？”
要是发生在她身上，津岛林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咒术师格外的皮糙肉厚，再加上可以用咒力强化身体，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甚至还可以用「反转术式」兜底，但是、但是——
太宰治真的有那么抗揍吗？！这种程度也太恐怖了点吧？会死吧？真的会死吧？
“看来已经解决了，我们走吧。”尾崎红叶眼都不抬，她早就放弃在这种时候去纠正这两个家伙的礼仪举止了，反正只要他们不凑在一起，都挺正常的。但津岛林檎看起来又确实很担心太宰治的生命安全，她也就多解释了一句：“他们两个一直都这样，只是普通的打闹而已，不必担心。”
只是、普通的、打闹？津岛林檎拧着眉头又观望了一会儿，尾崎红叶抬起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淡淡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倒是没见你害怕，现在慌张什么？现在去拜访鸥外殿吧，他等我们很久了。”
太宰治对妹妹的在意程度，甚至不需要特意留心就能看出来。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还能保留几分面子，但既然都开口拜托了，就当是对后辈的照顾，尾崎红叶勉为其难地愿意帮帮他。
“……哦。”津岛林檎点了点头，跟随尾崎红叶离开了。
距离首领办公室被荒霸吐袭击已经过去了几天，以港口黑手党的后勤保障能力，已经将首领办公室重建好了。尾崎红叶将人送到便告辞了，只让津岛林檎一个人去面对森鸥外。
津岛林檎推开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窗帘紧紧地拉着，里头的光线相当昏暗。森鸥外坐在办公桌之后，见她进来露出个异常亲和的微笑，招呼道：“林檎小姐，这算是我们初次见面吧？你的确证明了你的能力。”
电话当中没法说得太清楚，津岛林檎想要加入港口黑手党不假，但森鸥外也能明白她是看上了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她想要实践的模式，必须得有足够的人力和财力才能支撑。
而津岛林檎从咒术界叛逃，身上背了十几条人命，先不论那群家伙本身干不干净，官方那边绝对无法成为她的选择。这样一看，港口黑手党就是她唯一的去处了。
“不过，林檎小姐也明白……单纯地要祓除咒灵，港口黑手党其实还有更多的选择。”森鸥外沉重地告知道，“在这方面上，你并没有优势啊。”
森鸥外满脸可惜，“况且……林檎小姐是从咒术界叛逃的吧？这很难让人相信你对港口黑手党的忠心啊。”
“诶——这个意思，森先生要拒绝我呀？好过分！”津岛林檎故作惊讶。
她找了一会儿首领办公室的灯的开关在哪，无果。没能打断森鸥外在阴暗处装高深的意境让津岛林檎略感不爽，她大大咧咧地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和陡然变得警惕起来的森鸥外对视了一会儿，像是知道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似的大笑出声。
“哈哈……别开玩笑了，森先生。”津岛林檎撑着办公桌身体前倾，她脸上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您难道真的觉得，现在的咒术界还能有其他人有空来应付横滨这种局面？您也清楚，如今横滨的咒灵潮是这八年来的压制的反噬……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想凑上来应付这种麻烦的。”
当然，被总监部绑架来做任务的除外。不过现在总监部也没了，咒术界实在自身难保，哪有空管横滨的死活。
尽管港口黑手党拥有中原中也，但他毕竟不够稳定。况且……要是真的让中原中也完全可以在其他方面为港口黑手党带来更大的利益，如果将他的时间全部消磨在处理层出不穷的咒灵上，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术业有专攻嘛，咒灵的事情当然得交给专门的咒术师来做。
她注视着森鸥外的眼睛，微笑着肯定道：“我是最优解，也是唯一解。您何必要试探我呢？”
森鸥外露出非常危险的笑意，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自信满满的少女。她的锋芒丝毫不比森鸥外作为军医时偶然见到的与军方会面的总监部代表弱——甚至说，比那种狐假虎威的盛气凌人状态更加引人注目，有种几乎能灼伤旁人的炽热。
“气氛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严肃？”森鸥外微微后仰，“这果然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那么，欢迎加入港口黑手党，林檎。”
太宰君的妹妹，也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拿捏啊。这个年纪的孩子……一上来就与她有了些隔阂，也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找补回来。不对，这孩子似乎本来就不喜欢他——天啊，他们这一家人为什么都对他有意见呢？
“啪”的一声，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打开了灯，跺着脚大声嗔怪道：“林太郎！关着灯干什么啦！黑漆漆的，吓死人了！”
津岛林檎一下就直起了身子，回头去看在首领办公室里大肆撒野的小女孩。她沉默了片刻，小声嘟囔道：“……还挺可爱的。”
说起来……对家里小朋友的说辞是准备出差好几年来着。虽然大概已经露馅了，但有空的话可以给她们寄点特产回去。
森鸥外顿时柔和了表情，柔声叫道：“爱丽丝酱~我忘记开灯啦，吓到你了吗？抱歉抱歉——”
爱丽丝“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完全忽略了背景音中的森鸥外‘高冷的爱丽丝酱也很可爱’的声音，迈着步子走到津岛林檎身边牵起她的手，语调甜甜道：“林檎？你是叫林檎吗？好可爱的名字，爱丽丝喜欢你！”
“诶、诶？”突然被这么直白地表达了喜爱，津岛林檎陡然变得局促起来，她蹲下来摸了摸爱丽丝的头，礼貌性地夸奖回去，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小爱丽丝也很可爱。你怎么在这里呀？”
“嗯……”爱丽丝沉思了一会儿，指向森鸥外道，“林太郎，是我的爸爸。不过他是个笨蛋！如果说了什么让林檎讨厌的奇怪的话，林檎不要放在心上哦！”
灯打开后，津岛林檎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办公室地板上散落着一些蜡笔和小孩子的画作。森鸥外虽然人屑屑的，但对女儿还挺宠爱的嘛……
“不要和笨蛋林太郎待在一个地方啦，我带林檎出去吧！”爱丽丝晃了晃她的手，就要带着她出门去。
森鸥外这时候突然发声道：“对了，林檎。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会有入职礼物哦，这种东西，一般是引荐你的前辈给的。不过嘛，你是主动来加入的，或许得由我来——”
津岛林檎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爱丽丝及时打断了森鸥外的话，她故作生气道：“林太郎不许给除我之外的其他女孩子送礼物，就算是林檎也不可以！”
“好吧好吧，占有欲大爆发的爱丽丝酱也很可爱~”森鸥外陶醉着说，随后又很快正色道，“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林檎以后的直属上司来考虑了，等我思考一会儿要将林檎编入哪个部门吧。”
“林太郎可要好好考虑哦！”爱丽丝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津岛林檎离开了。
大门重新关上，只剩森鸥外一人的办公室里，传出低低的笑声。
是啊，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津岛林檎都是最优解和唯一解啊。
第 97 章
爱丽丝小姐属实是一位精力相当丰富的小朋友。
津岛林檎被她带着几乎把港口黑手党逛了一圈, 期间还被大声介绍了很多遍。虽然这种情况算是津岛林檎的舒适区，但重复十几遍也会感觉很累的。
港口黑手党的各组成员认不认识太宰治不好说，但绝对是认识爱丽丝的。这也就显得被这位旁人眼中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千金带着整栋楼乱窜的津岛林檎也身份特殊。
对于认识太宰治的人而言, 某个荒诞谣言算是彻底坐实了。而他本人其实有所耳闻，暂时没抽出空管，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太宰治对此的评价是“森先生实在恶毒得非常巧妙”。说这句话时他正坐在津岛林檎寝室的沙发上, 鼻青脸肿、嘴角带血, 看样子像是刚被同学霸凌完的可怜学生。
中原中也对他的隐瞒感到无比愤怒，往常还有敌人还活蹦乱跳着的时候他们先内讧了的前科，这次至少他撑到了打完荒霸吐再来收拾搭档, 算是相当惊人的成长。
可他是个不怎么记仇的好少年, 硬要说的话对于荒霸吐计划的全貌的隐瞒是上次魏尔伦事件的遗留问题。毕竟中原中也当时已经说过原谅他了, 这下一时情绪上头把搭档揍了其实还略感抱歉, 尤其是这位从不吃亏的冷酷黑手党天才竟然完全没还手, 乖乖的任他发泄了一通，搞得中原中也有点不好意思。
太宰治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顿，心情格外的平静。中原中也停手之后他问：“好了吧？以后可没有这种机会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幽幽道：“……我可没有无理取闹啊。”
太宰治回答得很快：“我可没这么说。但中也确定就这么算了吗？”
他看起来被打得很惨, 实际上骨头都没断一根, 全是皮外伤。在他看来, 中原中也实在有点太克制了，虽然上次被原谅了, 但太宰治还以为真的清楚身世之后的中原中也会更愤怒一点。
“算了啊, 都过去了。”中原中也豁达得离谱。
事到如今，被好几个非人类当亲人的他对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人类已经没什么执念了。就算又知道了原本的家人的消息, 他人都在黑手党里了，回家认亲确实没什么必要。
于是太宰治就离开了。他径直进了津岛林檎的寝室, 往沙发上一躺陷入沉思。
中原中也性格如此，故而知晓真相了却没那么在意已经过去的事情，发泄一下之后就全然抛之脑后了，相当的好打发。但津岛林檎不一样，不好打发的那个人至今对她来此的动机和行为只字不提。
真要太宰治相信她完全是只是为了自己而来的绝无可能——难道一个有自/杀癖好的多事哥哥和要和无数人勾心斗角的日子能代替一群志同道合好友和充满希望的美好生活吗？怎么想也知道不可能吧。稍微有点脑子的家伙都知道该怎么选……等等，那个笨蛋JK真的有脑子吗？
太宰治静默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思考了整整七个小时，直到晚上十一点津岛林檎没有回来。森鸥外一时半会儿必然不敢拿她怎么样，就算是此刻的横滨也很少有人能拿她怎么样，所以津岛林檎大概率是撂挑子走人了。
他骤然间得出结论——他妹妹不仅有脑子，脾气还特别烂。
哈哈，他都差点忘了。
津岛林檎最讨厌的类型就是森鸥外那样的。绝对是忍受不了老狐狸暗搓搓的试探，所以一气之下掀桌子走人了吧？这样也好，走掉了的话，他摆在明面上的把柄又少了一个，盛大的篡位企划还不用分心去思考要保护妹妹这回事。
……这样就最好了，他是相当清楚的。可为什么会觉得胸口闷闷的呢？是刚刚被揍的时候引动了什么奇怪的旧伤吗？
夜色渐深，太宰治思考完毕，突然往地上一躺，胡乱翻滚着发出癫狂的大笑声。左邻右舍皆知此人是个神经病，一听这声音都明了了，也没人敢过来制裁他。
然而，也在此刻，唯一一个会在这种时候对他的行为表达困惑与进行制止的津岛林檎打开了门。
她手上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脸上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问：“……修治，你在干嘛？”
太宰治顿时噤声：“……”
是啊，他在干嘛呢？半夜在妹妹无人的寝室里发癫还被当场抓获，放在其他人身上已经是可以直接人生重开的地步了。但太宰治不一样，他淡定地站了起来又坐回了沙发上，直接推翻了白天才立下的暂时不要和津岛林檎讲话的誓言，若无其事且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于是时间来到此刻，在津岛林檎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去处之后，太宰治对森鸥外的行为发表了相当刻薄的评价。
津岛林檎没回答他，甚至也没问他怎么在这里，默默打开了灯，打量了一会儿看起来相当精彩的太宰治，问：“有应急的医药箱吗？”
太宰治眼都不抬：“皮外伤而已，放着不管也行。”
“看你这么活泼的样子也知道，可我还是想让修治快点好起来。”津岛林檎说着直接动手把他西装外套扒拉了下来，又盯了太宰治一会儿，他就自己把衬衫脱掉了。
除了七七八八的伤口有点多之外，很难想象以太宰治的作死频率，他的体态仍然称得上是健康。
津岛林檎面不改色地对哥哥的身材评价道：“比原来好，港口黑手党确实没虐待你。所以，医药箱呢？”
港口黑手党的高级员工宿舍没自己摆弄过之前放东西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太宰治静默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将茶几下的医药箱拖了出来。
津岛林檎对里面的东西不陌生，消毒抹药包扎手法非常熟练。原来这种时候，自/杀未遂的津岛修治总是很不配合，口中总还念念有词地说些疯话，而现在的太宰治倒是相当顺从，让抬手抬手让伸腿伸腿。
“你自己来吧。”帮他上完自己上药不方便碰到的地方之后，津岛林檎罢工了。
太宰治还是很配合，居然真的默默地给自己上起药来。
津岛林檎便有空去把她买的东西摆出来，太宰治扫了一眼——薯片、果冻、水果糖、巧克力……啧，小孩子口味，大晚上的还要特意跑去买零食。
她又拿出一盒包装花哨的东西来，太宰治仔细看了一会儿，是手持烟花，能叫做“仙女棒”的小玩意。
“怎么还买这个？”太宰治问。
津岛林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不是说过下次见面会给修治带礼物的吗？”
……这种事情谁会放在心上啊？搞得好像多期待礼物似的。但既然津岛林檎拿出来了，太宰治还是忍不住挑剔上了，拧着眉头道：“林檎就拿这种东西敷衍我？”
只是在路边见到了在卖这种东西的店铺所以心血来潮就买了吧？早知道她拿不出什么精心准备的好东西……
津岛林檎笑了起来，语调轻快地哄道：“怎么能叫敷衍呀？很漂亮的。你要是上好药了，我们就到阳台上去玩。”
“对了，”她又补充道，“要把衣服穿好，就算是在寝室里也不要不穿衣服乱跑。”
一直用和小孩子对话的语气就算了，突如其来的说教口吻算怎么回事？太宰治一边穿衣服一边幽幽地说：“……我才是哥哥。”
“你也没大我几分钟啦！”津岛林檎吐了吐舌头。
员工宿舍有一个独立的小阳台，用途大概是晾衣服和放盆栽。森鸥外当初对于宿舍选址非常讲究，所以现在除了蝉鸣声之外，外界再也没有其他的噪声。
“锵锵——”津岛林檎拿出了通过威胁便利店店员才买到的打火机。太宰治懒得配合她，默默打开包装盒抽了一根仙女棒递了过去。
面对着妹妹闪亮的眼睛的注视，太宰治移开视线凉凉道：“我不要，你自己玩吧。”
太幼稚了，有损干部候补大人的形象……虽然那种东西本来就不存在吧，短短几天之内他其实已经丢光了这辈子的脸了。
津岛林檎也不接，直接就在他手上点燃了，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好啦，修治可以许愿了，这才是礼物哦。只要告诉伟大的勇者大人就能百分百实现愿望呢~”
“勇者不会加入黑手党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那你现在就见到了。”津岛林檎理直气壮道，“快点啦，仅限在仙女棒燃烧期间哦。”
太宰治无奈地叹了口气。
卖火柴的小女孩吗？也太没新意了。况且，在火柴燃烧期间，小女孩所见的只是幸福的幻觉而已。要不是津岛林檎神情实在真诚，太宰治都要把这当作一个讽刺的玩笑了。
津岛林檎倒也没有一定要他说点什么的意思，她盯着太宰治手中燃烧的仙女棒发出惊叹的声音：“这个还挺好看的……”
太宰治注视着仿佛落在少女眼中的绚烂火花，不自觉地弯了弯眉眼，卡着火光熄灭的点语速极快道：“以后不要和爱丽丝玩。”
变态大叔披着小女孩皮套骗JK，听起来有点可怕。就这么拆穿的话绝对有人会发出崩溃的尖锐爆鸣声，就当是他委婉的劝阻吧。
火花熄灭了。
“咦？”津岛林檎错愕地瞪大眼睛，她非常不可置信地问，“喂，你就说这个？”
“对啊、对啊。我先走啦，林檎就早点休息吧。”太宰治耸了耸肩，他作出有事要忙的样子，将手中的烟花盒放在阳台上，迈步便准备向客厅的方向走去。
“下午三点，我们就已经解决掉荒霸吐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修治既然等了我那么久，为什么我回来之后，你反而什么都不说呢？”津岛林檎语调平淡，又从烟花盒里抽出一根仙女棒点燃，“不说出口的话，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难道林檎觉得，问了也不会被回答的问题还有必要问出口吗？”太宰治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津岛林檎叹息道：“你又不问，怎么知道不会被回答呢。”
太宰治从善如流，“那你为什么来横滨？”
津岛林檎张口就来，“当然是想你啦~”
……花言巧语的家伙。太宰治哽了一下，又问，“你见过那个女人了？”
“见过了。”目前那家伙应该已经在地狱了，但津岛林檎还是忍不住想逗他一下，“我和妈妈聊得挺投缘的。”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既然这样，津岛林檎应该已经清楚他都做过什么了。真难办，知道自己被「背叛」之后，她这算是什么反应呢？果然是在等着给他整个大活吧？
“所以，你这几天就在纠结这个？”津岛林檎沉吟片刻，终于连接上了他的脑回路，不禁失笑道，“看来修治真的是闹脾气的小孩子。不是早就证明了吗？我一直都会选你呀。”
太宰治抿了抿唇，恨声道：“你才没有，明明就已经——”
他及时打住了将要出口的话语，转过身看向仰头举着仙女棒似乎专心致志地研究其燃烧放出的漂亮花火的津岛林檎，颇有些难堪地问：“……为什么解除诅咒？”
少女笑了两声，她并不看他，只专注地盯着手中燃烧的绚烂火花，轻轻道：“这件事很重要吗？莫非没了诅咒，我们之间就也没有联系了？”
太宰治微微目移，“……我不是那种意思。”
……懂了，就是那种意思，这混蛋家伙就是抱着那种心思来安排一切的。
津岛林檎转了转眼珠，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哈哈，就等着吧，她会让太宰治一直等着。
仙女棒熄灭了，附近唯一的光源消失了。津岛林檎将手中的灭掉的烟花扔在地上，“童话时间结束，修治，明天见。大概明天会见吧。”
她把太宰治推出房门，狠狠拍上了门以示自己的愤怒。隔了一会儿，她又把门打开，太宰治还没离开，大概是没想到津岛林檎还会开门，有些困惑地抬起眼看着她。
津岛林檎扔给他两个果冻，眨了眨眼轻快道：“是修治今天上药很配合的奖励哦。”
“……林檎也太会敷衍人了。”太宰治拿着那两个可怜巴巴的果冻看了片刻，有些别扭道，“你的入职礼是谁给？”
“万一是你给呢？”
太宰治：“……”
太宰治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第 98 章
作为太宰治的直属部下, 学会从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上看出更深层的含义是保命的必要技能。否则在任务中很可能会遭遇不能理解计划从而负伤甚至死亡的情况……
但上司中任务结束后的回程途中突然问出“如果要给女孩子送礼物应该送什么”的时候，就算求生欲在激烈示警，也忍不住会多看两眼——就算是作为首领直属特别任务班的领头人的太宰治, 似乎也是个会苦恼这种青春期烦恼的少年人啊。
下属们的目光太过古怪，太宰治眉毛一挑，“嗯？”
下属们打了个寒颤, 手忙脚乱地比划比划, 最终九十度鞠躬战战兢兢道：“太宰大人，要讨女性欢心的话，我们实在是不擅长！真的非常抱歉！”
太宰治叹了口气, “……真让人失望, 你们就这点能力？森先生会很伤心吧, 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失去对大家的信任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做不到讨女性欢心就会失去首领的信任, 但仍然不敢反驳的下属们：“……”
有人试探着问道：“太宰大人, 如果需要赠礼的是女孩子的话，华贵的珠宝如何呢？”
“她不喜欢。其他的呢？”太宰治异常笃定。
下属们又大着胆子给出了一些其他意见，都被太宰治pass掉了。只要想到从今以后津岛林檎可能会在他手底下工作，就觉得无论如何也得给出一份相当特别的入职礼物。
思维极其灵敏的太宰君, 又在此刻有了些大脑宕机的感觉。
然而, 事情的走向或许并不像他所想那般发展。
首领办公室内。
“所以森先生思考了一晚上的成果就是什么也没考虑出来？”津岛林檎露出嫌弃的神情, 不可置信道，“啊嘞啊嘞？真的假的？黑暗帝国的王者、港口黑手党的领袖, 您是在开玩笑吧？”
森鸥外满脸可怜地说：“林檎, 港口黑手党可比不了咒术界的千年积累呀！就算咒灵事件危急，也没办法一拍脑门就成立新的咒术组啊！想想咒具的价格——我们才在先前暗杀王的袭击中损失惨重, 后面又被荒霸吐袭击，真的做不到啊！”
津岛林檎：“……”
首领大人的意思很清楚, 都可以再议，但钱的事情要让她自己想办法——竟然想让员工自己解决资金问题，这和让驴给自己换磨有什么区别？此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她以死鱼眼和森鸥外对视了片刻，“咻”地一下就地坐下了，往后一仰眼睛一闭开始打滚，口中还伴以难以理解的胡乱哭闹声。
森鸥外：“……”
还真是让他遇到高手了。这小姑娘不是脾气很硬的吗？明明昨天还和他针锋相对，今天已经能做到在森鸥外面前撒泼打滚了。
虽然森鸥外知道太宰治也能做出这种事，但碍于某种不想在奇怪萝莉控大叔面前丢人的奇异自尊心，那孩子是不会在他面前做这种事的……现在看津岛林檎这样就地发疯，感觉意外的微妙啊。就算森鸥外也可以做到跟她一起躺下打滚，可不久后尾崎红叶就会过来，尽管那位干部对他也算是知根知底了，然而必要地保留一下首领的颜面还是有必要的。
“咳咳、情况倒也没有那么严峻。林檎这是做什么？”森鸥外干笑着安抚道，“先起来吧，我也还是有备用方案的哦。”
津岛林檎坐了起来，手撑在地板上鼓着脸盯着森鸥外，十分幽怨地碎碎念道：“黑心公司、空头支票、雇佣童工、压榨未成年……”
森鸥外暴汗，无奈道：“好了好了……”
非要说的话，这孩子的性格其实和他目前设定的爱丽丝性格很相似，但是可爱之余实在让人有点难以招架。
他缓缓移开视线，正色道：“林檎的本职工作是咒术师没错，但作为黑手党，不可能永远只和咒灵打交道。在不需要处理咒灵的时候，对于黑手党工作的处理也是有必要的。”
“可我不会其他的耶。”津岛林檎无辜地眨了眨眼。
“不会可以学嘛，就算是太宰君也不是一上来就什么都明白的。”假的，他一上来就明白，简直就是天生的黑手党。
森鸥外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果不其然看见少女神色松动了些，顿时心情更加微妙。卑鄙的成年人毫无愧疚之意，乘胜追击道：“就算林檎想要让太宰君送入职礼也没关系哦，虽然有些结党的嫌疑，但我是相当信任你们的。”
“森先生当我是笨蛋吗？”津岛林檎哼了一声，振振有词道，“我想要找修治要礼物可以直接找他要啊，这种重要的时刻必然得去找其他人要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十分配合道：“森先生还是讲讲你本来的备用方案吧。”
啊，哄好了呢，真是非常的意外，但又感觉是意料之中，这就是真正的JK吗……森鸥外露出慈爱的神情，温声道：“林檎也知道，咒灵事件比较紧急，你可能会时常突然离开。目前来说，有三个部门可以给林檎这样的自由。”
“其一，是五大干部之一的红叶君的直属部队。他们主要负责的是情报工作。我个人是比较推荐的哦。”
“其二，就是由太宰君带领的首领直属特别任务班了，至于理由嘛……我就不多说了。呵呵，非要说的话，我才是这支部队的直属上司，但入职礼这方面，我是不会和太宰君抢的哦。”如果津岛林檎真选这个的话，森鸥外觉得乐子还挺大的，只要想到能经常性看见太宰治被噎住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其三，是中也君的宝石走私线路哦。提起这个的话……走私宝石是港口黑手党的重要经济来源呢。”森鸥外点了点头，微笑道，“直说的话，是他们的经费很多。”
津岛林檎思考了片刻，“我可以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已经请了红叶君来。林檎就在门外稍作等候吧。”森鸥外的笑意不禁扩大了许多，看着津岛林檎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即将创造出一场超有意思的误会，实在乐不可支。
在角落待了许久的爱丽丝突然举手道：“我也想和林檎一起！”
津岛林檎看了她一眼，摇头拒绝道：“不行哦，我答应了别人，不可以和爱丽丝玩了。”
“诶——”爱丽丝发出沮丧的声音。
“哎呀，我来陪爱丽丝酱玩吧~”森鸥外发出打圆场的声音。
“才不要！最讨厌林太郎了！！”
随着首领办公室的大门关上，那对父女打闹的声音也被隔绝了。
红发的女人步调优雅地走来，看见正巧出门的津岛林檎不禁笑道：“看来，妾身来得正是时候？”
“红叶姐！”津岛林檎相当亲昵地对她挥了挥手，“请让我加入您的直属部队吧！”
“哦？你还什么都没看呢，就决定选妾身了？”尾崎红叶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这孩子会更倾向于那两个比较好说话的同龄人呢。虽然她对如此活泼招人喜爱的女孩有些在意，但也没有硬要抢人的意思。
津岛林檎认真道：“如果要留意咒灵情况的话，情报部门会更好吧。”
“妾身可是很严厉的。”尾崎红叶笑了笑。
“那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的自由时间了吧？”津岛林檎语调甜美道，“我去找其他人玩玩，红叶姐要好好准备我的入职礼物哦！”
少女步伐轻快地离开了，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盯上了尾崎红叶。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尾崎红叶敲了敲门进入了首领办公室。
“真顺利啊，鸥外殿。”尾崎红叶说。
“真顺利啊，红叶君。”森鸥外微笑。
……
明明昨天才悄无声息地阻止了一场很可能会扩大到整个横滨的灾害性破坏的中原中也并没有得到休息的时间。为了防止恐惧扩散引发更多咒灵事件，他只能假装无事发生似的继续上工。
今天还得去商议吗……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倒霉的司机先生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他，瞟了两眼中央后视镜。
“哟，中也君！”津岛林檎扒着副驾驶座跟他打了招呼。
昨天爱丽丝带着津岛林檎几乎在全黑手党人面前露了脸，要记住她的脸和名字不算困难。倒霉的司机不敢对这和黑手党大小姐关系亲密的少女厉声呵斥，更不敢阻止她的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毫不客气地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来。但仔细思考一下，一拳把惹恼他的宝石商打飞五层楼高的中原中也、他的上司大人也很不好惹，思来想去……最终倒霉的都是他啊。
司机表情沉重，试图用眼神向中原中也传达他的无助与为难。
中原中也不禁眉头一抽，这两兄妹蹬鼻子上脸的功夫都十分高强，但在解决荒霸吐这件事上的确算他欠了津岛林檎一个人情，思考片刻后语气恶劣地提醒道：“就算你是太宰的妹妹，也别这么大摇大摆地在黑手党的势力范围内游荡啊。这次又要干什么？”
“我已经加入黑手党咯，只是具体工作还没定下来。所以这次是对工作的考察。”
中原中也歪了歪头，“你不是咒术师吗？我记得……你要上学吧。”
“怎么说呢……”津岛林檎胡乱地比划了一下，直截了当道，“我叛逃了。”
司机：“……”这部分是他可以听的吗？
“哦。”中原中也头也没回地说，停顿了片刻，他似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赶紧把司机赶走，随后才转过身趴在座椅上震惊道，“为什么啊？你们那边——呃，不是那种‘与魔物战斗守护人类的英雄’这样的设定吗？！你、你为什么要叛逃啊？”
“啊……该说中也君不愧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吗？很符合年纪的想象，但原本的咒术界因为有一群蠢货在指挥，所以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伟光正哦。”津岛林檎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就算叛逃了也不影响「英雄」的身份，但毕竟推翻盘踞在咒术界的恶龙——目光短浅的烂橘子高层们的手段有点暴力，所以得避避风头嘛。”
好吧，中原中也接受了她的理由，更多的部分他也不想多问。好像之前太宰治也跟他提过咒术界的高层相当黑暗，以津岛林檎的性格……不能忍受所以掀桌子跑路也可以理解。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肯定也不能忍受黑手党啊！森鸥外是不是疯了才同意她加入的？！
“不过，什么叫对工作的考察啊？你总不会是想来我这里吧哈哈……”中原中也挠头。虽然他觉得自己和太宰治已经一架泯恩仇了，但保不准那家伙会不会记仇，津岛林檎总不能真的看上这宝石走私线路了吧？
“到中也君这里来，的确是森先生给出的选择之一。因为我只会祓除咒灵，本来想让森先生同意建立新的部门，但是他跟我哭穷呢……”津岛林檎无奈地叹气道，“老板和员工哭穷，真是诡异。他还说，中也君这里的任务经费很多。”
中原中也：“……”
先不提森鸥外到底是什么想法……哈哈，结果你还真看上他的任务经费了啊？！但仔细想想，其实津岛林檎也算比较靠谱……如果她想加入的话，说不定效果也还不错，而且他也还有些关于咒术的事情想要问她。
中原中也正在思考，津岛林檎打住话题，“好了，中也君把司机先生叫回来吧。我来得有点突然，是不是吓到他了？”
“这倒不会，都在黑手党工作了，心理承受能力不会那么差的。”中原中也摆摆手，“我这就把他叫回来，今天就稍微带你看看我们的宝石流通线好了。”
津岛林檎笑道：“那就太好啦！我刚刚在修治那边的时候，他的下属看起来都很紧张的样子呢，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啊。”中原中也嘴角抽了抽，不论太宰治在不在现场，不管是遇到了上司性转还是上司的妹妹，都会感觉非常毛骨悚然吧——太热情会被记仇、太冷淡也会被记仇，要是津岛林檎去那边的话，首领直属特别任务班的日子会更难过吧？他耸了耸肩，“反正就那样吧，不用太在意。”
参观完中原中也的工作之后，津岛林檎快乐地跟他告别。中原中也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她临走前才想起来，于是忍不住问道：“首领有给你入职礼吗？”
津岛林檎答道：“森先生说交给我未来的直属上司。”现在应该是尾崎红叶。
果然！森鸥外也知道给津岛林檎准备入职礼这回事是个烫手山芋！就凭太宰治的小心眼程度，绝对不会给这个人好果子吃！
但是，他中原中也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屈服的。他淡淡地和宛如点燃炸药桶的那朵火花般的少女道别，随后拿出手机发短信询问公关官，给女孩子送入职礼要送什么比较好。
公关官：？
公关官：女孩子的话，只要是用心准备的礼物，都会很开心的吧。
看见回信的中原中也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第 99 章
太宰治特意留到下班也没有等到人事部派人来通知有新人要加入的消息。
当下属们战战兢兢的下班之后, 太宰治的恼怒情绪正式达到巅峰，他一定要找那个胡言乱语的笨蛋JK要个说法。
然而，电梯门打开, 看起来心情极其愉悦的森鸥外在里面对他微笑，爱丽丝怯生生地躲在森鸥外身后，生怕太宰治一个箭步上来给她无效化掉。
太宰治：“……”
森鸥外心情越好, 就证明他的坏主意实施得越好, 太宰治才不想上去和他交流，便试图在外面把电梯关上。
“诶，太宰君。”森鸥外心情好, 实在忍不住想逗他的心情, 伸手按住开门键, 主动开口道, “要和我们一起下去吗？”
“……不要。”太宰治拒绝。
“哎呀, 你不想知道林檎到底在哪个部门吗？”森鸥外可惜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
“等等！”太宰治走了进来，在狭窄的电梯里, 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爱丽丝。他扫了眼这个异能生命体, 又看向森鸥外, 故作不在意道，“她到底去哪里了？”
森鸥外卖了个关子, “我给了她三个选择, 其中是有太宰君的。”
如果是个会捧场的人，这时候大约会问“另外两个是什么”, 而太宰治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他周身的气氛都轻快了许多。
“太宰君不问了吗？倒是稍微配合配合大叔我嘛。”森鸥外有些失望。
“不问了，难道还会有别的结果吗？”太宰治扭过头去。
正好此刻电梯到达一楼，太宰治跟森鸥外告别之后走了出去，森鸥外相当震惊于他的自信。学生不捧场也没关系，他自顾自地补充道：“好吧，另外两位是红叶君和中也君。”
“哦，知道了。”太宰治毫无受威胁感。
能让太宰治在这方面感受到威胁的唯一存在如今已经成了一捧黑灰，连同类和母亲都无法动摇津岛林檎对他的选择。真是笑话，和两个不大熟的陌生人比起来，除了选他还能选谁？就算森鸥外拿刀架着津岛林檎，肯定也会选他的！
太宰治非常春风得意地走出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随后就看见了津岛林檎从中原中也的车上下来。
少女从后座下来，异常开朗地对着副驾驶的车窗挥手道别。似乎是副驾驶座上的人说了什么，她又凑过去同人家多聊了几句，并没注意到大楼入口处的情况。
这一幕宛如平地惊雷似的，太宰治瞬间僵直在了原地，仅露出来的那只右眼中瞳孔地震，隐隐甚至能在其中见到相当耐人寻味的水光。
津岛林檎这人是犟种一位，但凡是她认定的选项，绝对不存在听劝之后改掉的情况，所以如果她不愿意的话，谁都没办法改变她的想法。
可是她明明昨晚才说过“一直都会选哥哥”这种话……结果今天就已经坐上了其他男人的车？！
不论是“没有选择太宰治”还是“在选择太宰治之前犹豫了”哪一种情况，都足以让太宰治本人感到无比幽怨焦虑了！
他手臂垂在身侧，不经意间就碰到了口袋里装着的东西——是他任务完成后一个人绕道去商业街精挑细选纠结了好几个小时才选出来的入职礼。
虽然他还是不满意，但时间仓促，也只好暂且如此。原本还有些气恼为什么没早点想起来这回事，要是早些时候去定制的话总是会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眼前所见的场景几乎一下子把他打入地狱了。
啊，是啊，童话时间结束了，先违背誓言的人会受到惩罚。
他早就知道这一点，背叛者不需要再用任何理由去辩白，无论如何，「背叛」这一行为都已经发生，所以一切在他尚未离开前的誓言都算不了数了。
这就是津岛林檎的报复吗？确认他的确非常在意之后再亲自动手来告诉他，“现在是我要丢下你”。不要、拜托、别这么残忍，他真的、真的会很难过的。
如果是惩罚的话，实在是太成功、太有效了，太宰治完全无法挪动目光——津岛林檎是在笑吗？明明对着他的时候都笑得很假，对没认识几天的人倒是笑得真情实感。
什么嘛，是因为之前骗过她吗？两年还是三年？非要说的话，要扮演一个混蛋哥哥也很辛苦啊！总是这么不知好歹……稍微也考虑一下他的心情啊！别用这样的方式——
不、算了。既然已经是惩罚了，再残忍也不为过。
森鸥外从后面走上来，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走到太宰治身边，略微低头观察了一会儿，调侃道：“哎哟，太宰君，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气哭了吧？这可不像你啊……”
“森先生要高兴死了吧。”太宰治凉凉道，声音却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本来就想告诉太宰治的呀……林檎说她想都看看再做决定呢。”森鸥外像是个无奈的长辈似的，叹着气教育道，“不过，就算是兄妹，也不能总是盯着人家的交际吧？人与人之间，有些距离感是很重要的，就算是家人也一样哦，适当的学会放手是很重要的。”
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热闹的无良首领过足嘴瘾后，拍了拍陷入石化状态的太宰治的肩膀，带着自家的小爱丽丝悠然离开了，路上还与向这边走来的津岛林檎打了个招呼。
津岛林檎心情不错，也元气满满地回应了，随后又问：“修治已经下班了吗？”
“哦，太宰君啊……”森鸥外回头看去，太宰治已经不在原地了，或许是在注意到妹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悄然离开了。于是他就回答道，“下班倒是已经下班了，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唔，好吧，森先生再见，爱丽丝也再见。”津岛林檎倒是不意外，道别之后又走开了。
森鸥外啧啧称奇——这种双方各有心事所以无法坦诚交流的情节！
好拧巴、好扭曲，爱看，多来点。
爱丽丝跺脚道：“林太郎绝对是变态，这种胃痛情节到底是在哪里戳到爽点了啊？居然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好过分！”
森鸥外无奈道：“这也算是必要的推动呢。”
如果他们互相认为对方是在做戏的话，哪怕互为软肋，也远远达不到他想要的程度啊。
……
尾崎红叶似乎是等这么一个女孩出现很久了似的。津岛林檎逛完两个备选方案后又回去找她时，就被强行按住重新打理了一遍。
红叶干部对她柔软蓬松且凌乱的头发很有意见，一语道破她也自知影响战斗但就是懒得扎起来的摆烂想法，亲自上手帮她盘好头发再用发簪固定好。
“这就是妾身给你的入职礼了。”尾崎红叶轻点了一下那根发簪，笑意盈盈道，“不管先前怎样，在妾身这里，面对敌人时，凌厉与优雅是要共存的。”
津岛林檎刚张嘴，尾崎红叶就预判似的说：“不准说麻烦。”
上一个她亲自带的未成年实在没能拧过来就让他跑了，甚至仍然能让尾崎红叶听见人把惹毛了他的宝石商人打飞五层楼还传得人尽皆知的事情，实在让人叹气，这一个看起来总算不是纯粹走武斗派路线的，或许算是可造之材。
津岛林檎从善如流：“好的，没问题，我完全明白了。”
尾崎红叶：“……”真是敷衍。
她又提了几句日后的教学计划与工作要求，看津岛林檎一副急着下班的样子只能警告似的敲敲她的脑袋，无奈地把人放走了。
少女的步伐还是轻快，发簪末端的流苏七上八下地胡乱摇晃，一时间让尾崎红叶非常担心她这样究竟能否适应黑手党的生活。不过人总要吃点教训才能长记性，既然自己主动跳进来，就也怪不了尾崎红叶不捞人了。
津岛林檎独自一人回到寝室，几乎是刚打开门就意识到了房间里有人。
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迈步走了进去，稍微看了看就在茶几与沙发的夹缝中发现了黑漆漆的一条人。
……啧，黑漆漆的一条人。
太宰治背对着她躺在那里，似乎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于是缓缓的、轻轻的蛄蛹了一下，却伴随着非常响亮的抽鼻子的声音，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过来问我”的意思已经完完全全地表现了出来。
津岛林檎：“……”
喂，这又是哪出？
她倒想看看这人今天要干什么，也不开灯，走过去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盯着埋着脸的太宰治。她很不配合，完全没有主动问他的意思，伸手开始翻茶几上的零食袋。
太宰治的听力很好，尽管津岛林檎的脚步声很轻，也能判断出她走到了哪里，坐上了他脚尖顶着的单人沙发。可对方完全没碰着他，很快，他又听见包装袋被打开的声音——哈！这人居然开了包薯片！她还真的吃起来了！
阴暗的想法像是沸水表面咕噜咕噜的泡泡似的不断地冒出来。
明明进来之前就想到了的，被直接无视也好、被讥笑讽刺也好，这都是可以接受的、能够直接戳破他所有幻想的情况。但是，津岛林檎现在是在做什么？
她注意到他了，可她什么也没说，她竟然坐在旁边开始吃薯片！而与此同时，太宰治也难以忽略妹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太奇怪了、太诡异了，太宰治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说到底，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这不是完全、完全丧失了作为兄长的颜面了吗？
理智回笼之际，有人轻轻地崩溃了一下。
“好了吗？”看他似乎脑子正常了，津岛林檎恰到好处地出声问道。
太宰治：“……”
他原本是面对着沙发的，听津岛林檎这么一问，沉默地翻了个面，整个人趴在地上了。
……这次是真的很想死。
“起来呀。”
太宰治纹丝不动。
津岛林檎叹了口气，片刻后，她将什么东西丢在了太宰治身上，随后自己站起来离开了。太宰治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伸手到背后摸了摸，金属质地——是一把钥匙。
他将钥匙握在手中，缓缓跪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叩叩——”敲门声响起。
太宰治扭头看了看门，门外的人敲得毫无章法，似乎是非常无所事事的想起来了就敲两下。他又看向自己手中的钥匙……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津岛林檎的宿舍钥匙吧？
他静默地盯了一会儿门，不得不承认津岛林檎的脑回路属实有些奇异，随后抓着钥匙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门边，贴在猫眼上往外看。
啊，林檎的头发居然盘起来了，很不习惯……记忆里，这人还是个会和自己梳不顺的头发生气的笨蛋，于是随便抓两下凭借自己原本就卷的头发打一个视觉差表现出头发已经梳好了的假象。所以说，那个发簪就是大姐头送的入职礼吗？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实用的，能够有效驯服津岛林檎一吹起风来就四处乱舞的头发。
她敲了半天，太宰治没开门，隔壁的中原中也反而把门打开了。
中原中也探了个头出来，诧异道：“林檎？你没带钥匙吗？”
“如果是没带钥匙的话，我会直接敲中也的门然后从阳台翻过去。”津岛林檎淡淡道。
如果可以的话中原中也确实也不想理解得这么快，他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下心理准备，说：“哦，你等一下。”
把旗会的朋友们烦了个遍忽然被询问“太宰君的妹妹不是加入了尾崎干部的直属部队了吗？中也不知道吗？”这种消息的中原中也微妙的沉默了一会儿岔开了话题，但已经准备好了礼物不送的话又感觉怪怪的，就当是作为朋友的赠礼好了。
他回去了一分钟不到，拿了一个礼物盒出来递给津岛林檎，“喏，入职礼。”
津岛林檎接过后，中原中也有些别扭地介绍道：“是匕首，比较好藏，适合用来防身之类的。要是你实在想割一下其他东西也无所谓。”
“哇——中也君是个格外细腻的好孩子吗？你怎么知道我超想要把顺手的武器的？”津岛林檎露出格外心动的表情。
中原中也难以招架如此热切的视线，眼神躲闪道：“……有那么夸张吗？”
太会捧场的家伙也挺恐怖的，如此热情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其实我找三个人要过入职礼哦。”津岛林檎突然这样说道，“但有一个人还没给我，好过分。”
“啊。”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聪明过头了，但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勉为其难地附和道，“是啊，太过分了，是谁呢。”
旁边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里头伸出一只手突然把津岛林檎扯了进去，随后太宰治探头出来，对他龇牙咧嘴一番也缩了回去，非常用力地关上了门。
中原中也无语的次数再次增加了。
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各有各的烦人。
第 100 章
津岛林檎总是能在惹急太宰治比赛中获得第一名。
被拉进寝室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笑, 随后又在兄长无能狂怒的无效威胁下勉强收住，把礼物盒和薯片袋放在柜子上，对着太宰治摊开手, 毫不客气道：“那我的入职礼呢？”
太宰治鼓了鼓脸，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我的下属，怎么好意思找我要入职礼？”
他虽然有些不爽, 却也不得不承认尾崎红叶那里勉强算个不错的地方。情报部门并不需要上黑手党火/拼前线, 就算还要负责一些外交，和那些家伙打交道的危险程度说不定还不如津岛林檎平时祓除咒灵。
……尽管太宰治很不高兴，他也觉得津岛林檎选得挺好, 笨蛋JK其实也没有那么笨蛋。
“作为哥哥, 妹妹拥有一份新工作的时候送一份礼物也很合理吧。”津岛林檎理直气壮地勾了勾手, “你肯定准备了吧, 快点给我啦修治。”
“……掉水里了, 下次再给你。”太宰治缓缓移开视线。
尾崎红叶对于入职礼是早有准备，不出意外的话从今往后某人都得乖乖把头发扎起来，所以发簪大概会成为必要配件；中原中也算是深思熟虑给出了一个非常实用的玩意，匕首嘛, 当然可以随时放在身上。这样一看的话, 最没优势的就是他要送的东西……绝对会被津岛林檎以“哎呀好麻烦”、“啊嘞忘记戴了”这之类的鬼话压箱底吧。
不、算了。这种东西, 还是让他再仔细思考一下。
津岛林檎幽幽地盯了他一会儿，没对这种宛如敷衍的话语发表什么看法, 在太宰治被她看得几乎有些心虚的时候, 少女“哼”了一声，耸了耸肩棒读道：“好吧, 我也没有那么失望。只是没有礼物而已，我一点也不在意哦。”
太宰治：“……”
津岛林檎实在对那个仅她适用的拿捏太宰治的方法相当熟悉, 太宰治顿时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手不自觉地就往右边衣兜动了动。
他这一动，津岛林檎就知道这人是准备好了入职礼但因为各种各样离奇的诡异原因没打算给她，于是愤愤地踩了他一脚，趁着人条件反射似的举手时直接伸手去掏他衣兜，目标明确地拿走了他藏了半天的饰品盒。
“诶——是手镯啊，好简单的款式。”津岛林檎将那个素银的手镯直接戴上了。
太宰治松了一口气。面前的津岛林檎还是人类，并非「书」中毫不讲理的阴暗咒灵，就以他幼年时期的对妹妹喜好的不充分了解来说，她绝对、肯定、百分百的，非常喜欢花哨的装饰品，但对于要戴在自己身上的又必然不要华丽的。
总之，珠宝什么的绝对会踩雷，但其他饰品的话……太宰治无比纠结了一番，在“让她戴上”和“让她喜欢”的纠结中，最终选择了前者。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小狗的配饰主要是讨好饲主”的意思，但当太宰治意识到此人自己长了腿跑去找了其他饲主时，他是略感崩溃的。
怎么不管是被他带进港口黑手党的和不管最终目的多么阴暗但各种意义上是奔着他来港口黑手党的家伙最终都会跑到别人那里去啊？而且、甚至、居然——都是跟着红叶姐走的！
“不喜欢就算了，本来也不——”真的戴上了，但对外形似乎有点意见，太宰治想了想还是算了，既然上司不是他的话还是给个津岛林檎喜欢的得了。
津岛林檎凉凉地打断了他的话，“要是修治说这原本是打算送给其他人的，我会把你挂到窗外去。”
太宰治根本不怀疑她能说到做到。
尽管他人有点傲娇在身上，但也实在没有为了在妹妹面前装些面子就被她挂在窗外而丢更大的面子的必要。
“……就是给林檎的。”太宰治叹了口气，“但我知道你不喜欢。”
津岛林檎表情古怪地问：“谁跟你说的？我其实还……挺喜欢的？”
这人到底对她有什么奇异的认知啊？意外的让人很不爽。
太宰治顿了一下，忽然笑了笑，“抱歉，是我记错了。”
这居然是活生生的津岛林檎，真是太好了。就算会偶尔地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选择，但非要说的话，也算是惊喜吧？至少，就算到这样的情况，她也仍然还有无限的可能。
一直以来……都在用对「书」中那一位一般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待林檎，或许算是他太杯弓蛇影了。
津岛林檎虽然觉得有点莫名，但以太宰治的精神状态，他偶尔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修治一直都奇奇怪怪的。”津岛林檎思考了一下，决定直接开问，“你今天又在闹别扭吗？因为我没去首领直属特别任务班？”
“对。但我想通了，林檎现在这样就很好。”太宰治点头，异常的和颜悦色。
津岛林檎：“……”
她一时间无法判断此人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阴阳怪气，竟然有点不敢答话，沉吟片刻才不禁连问道：“修治，你是不是疯了？这是什么地雷系黑手党的钓鱼手法吗？我要是点头了你会生气吗？”
太宰治：“……”
他是不是地雷系黑手党不知道，但津岛林檎是笨蛋JK实在没得跑。格外无语的太宰治翻了个白眼，把钥匙往她手里一扔，决定聊个更恐怖的事情让津岛林檎忽略这段显然有些诡异的气氛。
“爱丽丝是森先生的异能力。”太宰治突然说，“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森先生本人吧。”
津岛林檎果然中招，大惊失色：“啊？”
不论如何，她是真的觉得爱丽丝很可爱！结果、居然——啊？？？
“所以说，林檎明白了吧。”太宰治咧嘴一笑，“当黑手党可以，别被卖掉了哦。”
非常恼怒的津岛林檎又一次把太宰治赶出了门。
中原中也还没回去，他就知道隔壁这两个混蛋还没掰扯明白。他斜靠在门边，看见被赶出来的太宰治实在毫不意外，笑了两声揶揄道：“哟，这次是你啊。要不你俩都别住了？”
太宰治眉头一拧，迈步往中原中也的方向走去。
中原中也大惊，“干什么？我可没惹你。”
“中也怎么什么热闹都想看？上次乱传谣言的事情还没和中也计较呢。”太宰治冷哼一声，走过来把中原中也推了进去。
“那不是我说的……啊，算了，是我说的。”中原中也本来试图解释一下，但想到作为传播者的朋友显而易见没办法承担被太宰治报复的恐怖后果，想了想之后自己认了，被太宰治推进房门也没做什么抵抗。
他刚回头准备和太宰治掰扯掰扯关于你们兄妹两个闹矛盾能不能不要影响邻居这回事，结果就让对方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好好睡觉吧中也，总是熬夜的话绝对会长不高的哦~”门外传来太宰治格外欠揍的声音，但显而易见的可以听出，他的心情很好。
中原中也：“……”
……这神经病。
第二日。
尾崎红叶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津岛林檎的心情格外地沮丧。她对这位新鲜的弟子非常关切，便问了一句。
还未从爱丽丝不是真人的打击中走出来的津岛林檎叹气道：“虽然也可以理解，但是黑手党里居然真的没有可爱的女孩子啊。就算可以理解……但还是真的很失望。”
尾崎红叶：“……”想在黑手党里找可爱系的女孩子……你这家伙听起来也挺变态的。
她轻咳了一声，敲了敲津岛林檎的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后淡淡道：“如果说是女孩子的话，港口黑手党里倒是还有一位。她年纪太小，而且异能力不大可控，所以不常出来。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关在禁闭室里。”
“嗯？”津岛林檎困惑抬头，“需要到这种程度吗？”
她对异能力不大可控的理解程度只到芥川龙之介烧得神志不清用「罗生门」无差别攻击和中岛敦那样没办法主动使用只靠自己的恐惧被动激发异能力变成老虎的状态。但那样……也不需要被关起来吧？
“她的异能力，是相当恐怖的精神控制系异能。”尾崎红叶无奈道，“并且触发的条件也非常……如果让她在外面乱跑的话，会造成很恐怖的情况……大概能毁灭整个横滨吧？”
“啊，动不动就毁灭横滨什么的也太恐怖了。”津岛林檎不禁咂舌，光是想到那种情况都能让她把整张脸都皱起来
但当她看见墙上挂钟已经指向下班的时刻时，一下又舒展开来，对着尾崎红叶眨巴眨巴眼睛，可怜道：“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哦，红叶姐~”
……该说不愧是兄妹吗？这家伙对于准时下班和提前翘班的执念也异常深重啊。如果今天不是必要的教学时间的话，大概津岛林檎也已经跑路了。
尾崎红叶不知道，自己竟然莫名地与津岛林檎在咒术高专时的班主任有了同样的心情。不过非要对比的话……还是夜蛾正道更惨一点。
“好了，那就回去吧。妾身也不是什么一定要压榨出属下到最后一滴价值的人。”她今天表现不错，尾崎红叶也不想为难她，挥了挥手把人赶走了。
“谢谢红叶姐！”少女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才跑走了。
“真不知道还能看她这么活泼快乐的样子到什么时候……”尾崎红叶不禁感叹。
津岛林檎本打算去截住太宰治一起下班，顺便监督此人晚上好好吃饭，但电梯门打开时，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黑白发色且拥有奇异眼瞳的女孩抱着一个诡异的人偶，无辜地对她眨了眨眼。女孩似乎看见她的脸时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姐姐，你想要陪我玩吗？”女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