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
要帮什么?
江望津的反应因翻腾的心绪而慢了几息,在对上长兄黑沉眼眸的一刹,他顷刻软下了腰,将双手往后背去,“不、”
“不什么?”江南萧把人捞住,嗓音徐徐。
眸光追着他,片刻不离。
江望津无处闪躲,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转过来。
“仲泽。”江南萧伸手将他背到身后的手拉住。
双手被缠握住的一瞬,江望津只觉腕间被烫了下般,脸红耳热。
“长兄……”
江南萧应了声,缓声追问:“帮我?”
江望津摇头,眼底染了层水汽,“不,我不会。”
“你会的,”江南萧轻笑,“我上次不是教你了。”
江望津还是摇头,他呼吸都有点发紧,仍是道:“不会。”
江南萧大掌将他的手包住,低声道:“那是我没教好你。”
此话一出,江望津瞬间警觉起来,他的手上没有力气,只能被抓着动作,上一次的记忆在此刻回笼。
江望津声音都含着呜咽,“长兄,你又要做什么?”
“教你。”
江南萧一字一顿,“这次,好好学?”
接着,江望津再也无法回应,身心都在被那股仿佛要将他吞噬的感觉包围。
偏江南萧犹觉得不够,还在耳边声声唤他,“阿水。”
“这样握着。”
“对……”
江望津视线都变得模糊,只能靠在对方肩头,耳畔的喘息不知是他的还是长兄的。
一声接着一声-
江望津再次醒来时,眼神茫然扫过床榻周遭,意识渐渐回笼,脑海中忆起长兄最后的那句下次让他自己来的言论。
昨日还不觉得,此时此刻,江望津只觉手酸得厉害,整只手都是麻的。
掌心还略微泛着红,隐约间好像还飘荡着一股药味。
江望津又想沐浴了。
正想着,房门悄然被打开,他心下一颤,抬眼果然看见江南萧走了进来。
“醒了?”
仍是那副声音,江望津却能清晰回想起昨夜就是这个声音,又低又哑,每一句话都带着几分喘息往他耳朵里钻。
他重新把眼睛闭上。
江南萧走近,见他重又闭上眼,也不回答自己说的话,心中不由好笑。
他走过去,把人拢进怀里,“你昨夜睡着后,我替你上药了。”
江南萧目光从他手肘和掌心扫过。
江望津倏然睁眼,看向他的长兄。
他昨夜那是睡着了吗……
分明是又晕过去了。
江望津因着长兄颠倒黑白的一段话彻底醒过神,往旁边挪了挪,从他怀中钻了出去,面上镇定道:“我想沐浴。”
怀中一空,江南萧目光下落,视线扫过他几乎红得滴血的耳尖,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下。
“好。”
水很快准备好,江南萧又去了隔壁屋子。
待他一走,江望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心里乱糟糟的。
他不禁在心中问自己。
这样做,真的对吗。
他搓了下指尖,想到昨晚两只手都被抓着握住他长兄的时刻,后者那张冷峻的面容上难得出现欲色,那一幕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随着时快时慢的动作,对方忍耐着的模样。
江望津飞快闭上眼。
不能再想下去了。
心情还是很乱。
待他沐浴完,还要重新面对长兄。
思索间,他的心底传来一股急躁,像是迫切地想要见到什么。
江望津蓦地又睁开了眸子,往隔壁扫去。
他抿着唇,还是慢慢起了身。
等他穿戴整齐后,江望津打开了房门。
只见江南萧立在院中,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江望津眸底微讶,“哥?”
不是去房中等他吗,怎么在这里站着。
江南萧见他出来,上前。
他身材高大,和江望津站在一处几乎将人完全罩住,冷冽的气息扑面,似带着几分侵略性。
江望津心跳无端漏了一拍,发丝被跟前的人抬手捻于指腹。他定了定神,道:“不用烘。”
方才沐浴时江望津将头发全都挽了起来,并未弄湿。
江南萧:“嗯。”
江望津沉凝片刻,问:“哥……你怎么没去上值?”
他并未提起昨日之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江南萧眼睑低垂,目光在他因沐浴后染红一片的脖颈上落了顺,“你没醒,我怎么去。”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江望津睫毛扇了扇,没说话。
江南萧:“陪你用罢午膳再走。”
江望津点头-
午膳后,江南萧去上值。
江望津独自待在府中,他只不过挂了一个侯爷的虚职。且以硕丰帝多猜忌的性格,亦不会给他安排职务,不过这样也正合江望津的心意。
他在房中走了一圈,只觉处处都是长兄的痕迹,昨天的一幕幕好像重又浮现上来。
江望津索性离开房间。
半刻钟后,燕来端着瓜果放到亭中。天气渐渐炎热,桌上还摆了碗冰粉,他们家侯爷不能多吃,稍后他可有口福了……
正嘴馋得流口水的燕来把东西一一摆上桌,一转头就看到林三取了鹤衔琴走入小院,他惊喜地看向江望津,“侯爷今天要弹琴?”
江望津点了点头。
今日天气正好,适合弹曲静心。
见燕来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他问:“你想听什么?”
燕来报了几首曲子然后就蹲到他脚边,准备守着人弹琴。
江望津笑了笑,指尖划过琴弦,拨弄几下。
“许久不曾弹了。”江望津道。
燕来点头,张口接了一句:“已经有一百三十八天了,侯爷。”
江望津一怔。
一百三十八天。
及至燕来提起, 江望津这才恍然,他回来已经这么久了。
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
他与长兄的关系也逐渐亲密……
思及此,江望津指尖动作一凝。少顷,他才长长呼了口气,重新动作。
茗杏居中响起琴音袅袅,缭绕耳畔,悠扬的琴声令人静心凝气。
江望津正待换曲,却见赵仁匆匆跑进来,“侯爷!”
他手上一停,琴音也跟着戛然而止,“怎么了?”
赵仁眼神飘忽,“回侯爷,沈少将军来了。”
说到这他迟疑片刻,先让燕来去把侯爷的房间收拾了,见他走后方才继续:“他本想直接进门,而后看见还在街对面蹲着的容舒,把人打了一顿……”
赵仁对容舒的印象其实还算可以,但侯爷与大公子似乎都对其不甚在意——甚至他隐隐能觉出两位主子的不待见,眼下见人被打,赵仁有些不忍。
江望津顿了下,“嗯,他人呢?”
赵仁不知他说的是谁,便把两人都说了一遍,“沈少将军进不来侯府,现人还在大门口蹲着。容舒……躺在街角不知还有气没气。”看着快被打死了。
若不是有小厮及时过来告诉他,他拦了一下,怕是真的会闹出人命。
江望津抿唇。
“沈少将军不肯走,也拦不住……”赵仁道。
侯府处于城东正是京中繁华所在,每日来往行人不少,加之沈倾野名声在外,不少人都能认出他。眼下只片刻功夫就有人注意到了,纷纷驻足打量。
赵仁拿不定主意, 这才过来询问他们家侯爷。
江望津拧起眉,最终还是起身出府。
沈倾野靠在侯府门前的石柱上,神情有些低落,但当他转头撇向对街街角躺着的人时,眼神又变得凶戾起来。
就是这个人,听从蔺琰的蛊惑,把二津害得丢了官位,被贬至幽州,命丧途中……
容舒……
该死。
沈倾野回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只觉苦涩,他自己又何尝不该死……最后只能整日喝得烂醉如泥麻痹自己,才能有片刻的昏睡。
但那么多次,他一次都没能梦见二津。
二津……
不愿见他。
沈倾野眼眶渐渐干涩,眼睛都有些发红,直到瞥见从府内走出的人时,眸底这才有了丝亮色。
“二津,”沈倾野喃喃着,吞咽了下唾沫,提起声量,高喊一声,“二津!”
江望津拧了下眉。
沈倾野比之上次看起来瘦了许多,眼窝都有些凹陷,俊朗的眉目中流露出一股颓丧。
但当他看去时,沈倾野不自觉便露出笑意。
“你来做什么?”他嗓音冷冷。
“我想见你。”沈倾野视线牢牢凝在他脸上,缓慢说了一句。
“本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江望津漠然朝他睨去,“来人、”
“先等等,二津——”
沈倾野挥开上前的护卫。
这些日子他一直被他大哥关在家中,沈倾野起初还不情愿,后来又被他大哥揍了一顿这才老实。
期间他想了很多,沈倾野回想自己回来后,二津和他的关系,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这样。
“二津” 沈倾野眸中流露出几分痛楚,“你是不是,也想起来了?”他心脏抽抽地疼,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他有何脸面再见江望津。
江望津皱眉,表情依然平淡,“你在说什么?”
他看着沈倾野,心下忽地一跳。
这么些日子过去,对方还是反应过来了。
但,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打破现状。
江望津镇定自若。
沈倾野苦涩一笑,“是我想多了。”
他的脑子混乱,从上一世听闻二津病逝的消息后就没好过,酒液更是麻痹了他的大脑。也不知他想起来前究竟怎么惹到了二津,二津那样好脾气的人要同他划清界限……
沈倾野越想,呼吸便越发困难。
是啊,二津本来就应该远离他。
他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再接近对方。
一瞬间,沈倾野只觉吸入的空气都仿佛针扎般刺痛着肺腑。
“二津,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沈倾野露出苦笑,眉眼耷拉,“不过我马上要和我大哥前往边关了,你保重。”
上一世他也曾跟随沈倾言离京,只是这一次他却不想再走,但他大哥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二津现在根本不愿见自己,沈倾野今日趁着他大哥准备离京事宜松懈了对他的看管, 便径直偷偷来了侯府。
果然,他被挡在了门外。
沈倾野深吸口气,“不论如何,你要离七皇子远一点!”
他不希望二津在卷入上一世的纷争中。
江望津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个,闻言略微颔首。
沈倾野又笑了,笑容中带上几分释然,“等、”
说到一半他停下,重又道:“我回来之后,希望你我还能一起去香远山看桃花。”
说罢,他也不待江望津回答,转身就走了。
沈倾野害怕自己听到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等沈倾野一走,江望津撇了撇对面墙角下的人转身就回了侯府。
临近傍晚时分,赵仁又过来。
说容舒醒了,然后往医馆去了。
江望津没说什么。
赵仁见状便不再多提。
江望津现在其实没心思再想其他,他看了眼赵仁出去的背影,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长兄……也快归家了。
半个时辰后,江南萧踏着夜色回府。
他看了眼桌案后的江望津,“不是让你先用膳?”
江望津抬起眼,“我想等哥一起。”
江南萧观他神色如常,“是吗。”
待江南萧沐浴更衣后,两人方才坐在一起用膳。江望津和早上的表现别无二致,似乎对昨日的一切都毫无印象。
晚膳后,江南萧问:“今日,沈倾野来过?”
江望津点头。
江南萧:“日后若不想见,打出去便是。”
“我知道了。”
江望津说完去看他的长兄,后者似是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滞了滞。
江南萧朝他招手,“过来。”
江望津一顿,起身走过去。
江南萧把他抱到被收拾干净的桌上。
他的动作太快,江望津被吓了一跳,镇定着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长兄做什么?”
江南萧眼神专注,淡声开口。
“检验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