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题目泄露
第二轮很快开始，陈安调整好心态，好在题目也不算太难，这次发挥还算正常，甚至也可以说是超长发挥，最终94.8分。
这个分数落在别人眼中不算低，甚至偏高。何雪莹坐在后台若有所思，她倒不担心陈安会将她反超，毕竟此次是做了万全准备的。但又不能排除其他因素，陈安对她的威胁始终太大，是这场比赛中唯一的变数，威胁性甚至超过了池邵。
何雪莹敛下心神，在万众呼声中走上讲台。题板刷新后，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商寒屿果然没有骗她，此次比赛题目，全程由校长把关，也不枉她做的这些努力。
温羡凌对这个女生的印象不错，尤其是第一场之后，眼下也希望能给他带来更多惊喜。可渐渐的，他就发现了不对。
从整体来看，这篇演讲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将它拆分开，从段落处入手，乃至整个句间结构，就会发现，语义过于分散，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有些句型虽然很高级，一旦深入分析就会发现空有其表，只是个空壳而已。
温羡凌眉头轻皱，神色微冷，仍在思考着什么，本来他还未曾注意到这一点，但突然有一个词落入他耳中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经济学特有的名词，在最新一期的经济学周刊中首次出现。
说是特有，倒不如说是被定义。经济学周刊在整个经济学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不少权威专家都发表过自己的文章。有些人观点鲜明，见解独特，一个新词由此而出现，被定义，已是家常便饭。
温羡凌当时觉得这个词出现的很有意思，表面上是一种自谦，实际暗含嘲讽，且意味十足，只能说那些学者做事很有一套。
然而，此时他却在学生演讲中听到了这个词，他并不觉得有多适当，反而令人感觉十分突兀。
温羡凌眉头紧皱，脑海中却突然想到了几天前被翻动过的比赛策划案，有什么重要信息放佛被他忽略了。
许是他思考太久，就连台上都安静了也未曾察觉，所有人都望着这位校长，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明就里。
何雪莹心中渐渐升起一股危机感，直觉告诉她温羡凌这样的表现很不对劲，她自诩表现不差，没道理评委迟迟没有反应。
除非
另一种猜测涌上心头，何雪莹瞳孔逐渐放大，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该想法压下去，她不敢去想，那种后果是她承受不起的。
可现实却让她失望了，那种想法带来的恐惧并没有消散，反而随着温羡凌地疑问越演越烈，最终化成点点汗珠，顺着脸颊而下。心中仿佛被人敲了一记响钟，令人心神震荡。
温羡凌让她解释那个被他吸引的新词，并说出引用的目的以及意义。
现场鸦雀无声，不明白好好的演讲怎么变成答辩了，之前也没有这个环节啊。
有人不明白，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明白。
池邵看得清清楚楚，也终于知道之前那股诡异感从何而来。何雪莹之前的表现他看过，虽说不算差，但水平也无论如何达不到大神的地步，上次复赛还历历在目，时间也不过半月有余。如果有人告诉他，在半个月之内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从“张伟”一路晋升到“罗翔”，他是绝对不信的。
而从何雪莹的两场表现来看，不像是即兴演讲，倒像是提前准备过一样 ，只是在走过场，背稿子。
但是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那演讲题目又是如何泄露的，其他人知道吗？
池邵神色微闪，转头朝右手边看去，目光在陈安脸上停留片刻，但又很快越过，让人不易察觉，径直落在最右边那抹高大的身影上。
何雪莹在听到问题后，先是愣了两秒，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哪个单词。那个词是她在查找资料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因为她从未见过，又觉得很新颖，想来在演讲中用到也会是个加分项，匆匆翻译之后就拿来用了，并没有其他用意，只是单纯运用表意而已。
然而既然温羡凌这么问，那就说明这个词出现了问题，她必然不能用“好奇”“新鲜”等借口来应对，万般紧张之下，只好随机应变，就此搪塞过去。
等她下台之际，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就连脚步都是浮虚的。
温羡凌若有所思，接着安排助理调取上一场的录像，助理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就带着录像回来，交到温羡凌手中。
温羡凌盯着录像，眼睛一眨不眨，片刻后原本温润的眸子，逐渐被阴冷所包围，眸光像是冰刃，所经之处皆是道道冰痕。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答案也呼之欲出。
小助理的手猛的一哆嗦，真是邪了门了，有生之年居然能在一向温和的校长脸上，看到这么可怕的神色。
温羡凌迅速拿出一张白纸，拿起笔唰唰写完，接着交给助理，在他耳边交代几句。对方不疑有他，转身去办。
做完这一切，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深深袭来，原本退场前的最后一场大型活动顺利举行，不留遗憾。可谁曾想终究还是出了纰漏，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翻看策划书，窃取题目。
当然，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测而已。温羡凌摘下眼镜，揉了揉略微疲惫的双眼，心中俨然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有些事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即便那人是他的学生。
第二场和第三场之间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何雪莹坐在空荡的候场室，背后一阵冷汗，她确实去过校长办公室，也知道了比赛题目，但她没得选，这场比赛是她最后的机会，是她唯一一次可以翻身的机会。
经过两场的比拼，目前排名第一的依然是她。只要她第三场好好发挥，赢过池邵不成问题。至于陈安，他的水平不稳，忽高忽低，谁又能猜到下一场究竟是好是坏。所以她不能赌，只有陈安无法参赛，她才有更大的机会。
她不能输，绝对不会。
第八十二章 只要结果
临近中午，行人稀疏，几片碎光透过叶隙洒下几块斑驳的光影。
金妍正拉着好友往比赛现场跑去，手中提着一个看似圆筒装的水杯，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生怕错过比赛时间而耽误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跟陈安可谓是“相见恨晚”。自从上次元旦晚会事件之后，二人的关系就逐渐拉进，如今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儿，袁帅没少为这事“吃醋”，总觉得自己呵护的室友被别人抢了去。
这次听说陈安要参加外语大赛，那她作为好友可不能闲着。这大夏天的，天气热不说，心里很容易生出烦躁感，正好她老家有一种解暑汤，沁人心脾，解暑效果极妙。只不过这汤得先熬然后再放凉，这一熬一放，就得费些时间。眼下比赛已经开始，她得赶在最后一场开始前给陈安送过去。
现场还剩了不少人，似乎都在等着第三场，期待胜负究竟花落谁家。金妍二人匆匆走进大厅，稍微喘着粗气，脸色微红，脸上还残留着几滴汗珠。
好友立刻寻了座位，一沾到座椅，双腿竟像灌了铅一般，却怎么也起不来：“呼我快累死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金妍：“好吧，那我先走了，记得给我留个位置！”
好友：“哎等等！把这个拿上，交给那个看门的，他会让你进去。”
金妍接过小纸条，欣慰于好友的周到，美滋滋地说道：“谢啦！”
大厅与候场室之间隔着一条小小的走廊，踏入走廊，时间放佛被按下了慢动作，一切静悄悄的，金妍原本急切的步伐也不自觉放慢许多。
候场室大门紧闭，金妍原本打算直接进去，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万一他们都在安静准备，那自己不就打扰人家了嘛，不行不行。这般想着，又将附在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
该怎么办呢？
金妍抬头往四周望了望，意外发现，候场室居然还有个后门。她轻声走过去，发现后门上有一个玻璃口，以她的身高来看，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真是天助我也！
金妍小心贴在玻璃上，向室内看去，想知道陈安在做些什么。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陈安那道清瘦的身影，反而是另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那人弯腰背对着她，眼睛时不时望向正门口，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待看清那人的动作之后，金妍原本平静的眼神逐渐变得震惊，瞳孔渐渐放大。深呼吸一口，她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岂料一转头竟与来人撞个满怀。
陈安想要开口，却突然被捂住了嘴巴。金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他拉到玻璃前，示意他朝里面看去。
虽然有一肚子疑惑，不过陈安见她行为怪异，竟也好奇地朝里面张望。
此刻原本燥热的天，竟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意，二人沉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沉重。
－
第三场很快开始，出场顺序被打乱，池邵首先出场，依次是商寒屿，何雪莹和陈安。
比赛开始前，陈安走出候场室，面色痛苦，很快便不见踪影。池邵仅是看到一个匆匆的背影，但由不得他多想，此刻已轮到他出场。
当他回来时，却又撞见面露不适的陈安，微弯着腰，行色匆匆。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两人会这么遇见，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迈开脚步，想从旁边绕过去，却很快又被扯回来。
池邵皱起眉头：“怎么了？不舒服？”
陈安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回来，一溜烟儿便跑个没影。
池邵待在原地，有些呆滞，心中竟升起一抹诡异的不适感。
陈安似乎从未这样对待过他，这难道真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
经过前两人的表现，何雪莹眼中散发出狂热的眼神，内心激动进一步扩大， 她在心中算计着分数，只要自己能拿到95分，冠军必然是她的！
走上讲台，何雪莹脚步有些颤抖，握着话筒的手逐渐收紧，脑海中好像又浮现出母亲的话语。
“雪莹，不要让妈妈失望，妈妈只有你了。”
“你为什么这么不上进！别人都能考个好一本，你为什么这么差啊！”
“你弟弟都比你有出息，你长这么大有什么用！”
“听说你进了校赛？只选一个？拿不到第一就别回来了！”
快了，就差一步了。
妈，我一定会拿第一的，一定，一定。
何雪莹收拾好情绪，看向题板，原本信誓旦旦的眼神突然在此刻僵住。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逐渐渗透到内心深处，以至于演讲开始将近半分钟后，仍呆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
“咋一句话也不说？还比不比了？”
“就是啊，不至于吧，本来还希望她夺冠呢。”
何雪莹当然想比，可她万万没想到原本熟记于心的词没有出现，最终呈现在题板上的却是一个生词。
是的，是一个生词，她看不懂。
内心的狂热逐渐褪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无尽的冰冷包围着她。好几次开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完了。浑身只剩的那点倔强，又能坚持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被耗尽，何雪莹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任何一句话，时间流逝被无限放大，倒计时的指针不断充斥着她的耳膜，在此刻形成一种巨大的折磨。
末了，她终于抬起眼眸，望向台下坐在评委席中间的男人，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哑的不行：“您都知道了”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谁都没再说话，就连那些讨论声，也渐渐偃旗息鼓。安静地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分辨出方位来。
温羡凌叹口气：“你做的太完美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太过完美，也是一种破绽。”似乎又有些于心不忍，“你不该这样做的，你想过被揭穿的后果吗？”
后果？何雪莹突然笑了起来，她都已经孤注一掷了，又何谈后果。
她不在乎后果，只要结果。
第八十三章 都是装得！
陈安坐在候场室还有些发愣，他反复盯着题板上的词看了好几遍，眉头皱的紧紧地，想了半天在脑海中也搜不出这个词。
“那是个法语词。”池邵突然转过头与他对视。
“法语？”陈安一愣 ，眼底的惊讶还未散去，“可这不是英文演讲吗？为什么会出现法语词？”
池邵嗤笑一声，这个小笨蛋：“何雪莹之前的表现你看过吗？”
陈安：“当然看过。”
池邵：“如何？”
陈安突然说不出话来，干巴巴道：“挺好的，比我强。”
池邵：“”
池邵：“那你觉得她今天表现如何？”
陈安认真想了想，何雪莹今天的表现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可以说一句完美也不为过，但这和法语有什么关系？他挠挠头，头上竖起一根呆毛，说道：“很很好啊”
池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他挠头的样子，真想上去薅一把，把呆毛薅秃，不过想归想，他还是耐心解释道：“一个人的实力会在短期内提升这么快吗？”
陈安愣住，这样一听，好像确实有些古怪，且不说其他行业，但就英语来说，短时间内快速提升，不太可能也不太现实，语言是一门积累的学问，时间长了才会见真假。
他又回想起今晚何雪莹的表现，还真让他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太顺了，一切都太顺利，丝滑的过于刻意了，像是有意而为。
陈安思考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向池邵，语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她”
池邵欣慰点头，看来还不算笨。
“那那其他人知道吗？校长知道吗？”陈安似是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不太清楚，不过校长肯定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临时换题去考验她。”池邵摇头道。
“那她为”
陈安话音未落，就听见身旁传来很大动静，商寒屿猛的一起身走了出去，脸色十分难看，仿佛刚刚二人讨论的主角是他一样。
池邵视线跟随他的身影走向门外，心中的疑虑更甚，他之前怀疑，何雪莹之所以能盗取题目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她，他也怀疑过那人会是商寒屿，不过很快被他否定。
先不说没有证据，首先动机就不存在。虽说他们都在一个社团，属于社长和社员的关系，平时帮个忙也无可厚非，可现在一但牵扯到比赛，他们也就变成了竞争对手，试问会有人帮助自己的竞争对手去窃取题目吗？
当然不会，除非他不想赢。
等等不想赢？
池邵惊觉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想到商寒屿这三轮的成绩，似乎有些不太合理。除去第一轮成绩倒数第二之外，其他两轮皆是垫底。他大二就破格当上了口语社社长，英语水平定然不会低到哪里去，甚至连自己都不一定有他好，以这样的水平，居然沦落到垫底的地步，要说他没有放水，打死他都不信。
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进入决赛，仅仅只是为了当一个炮灰？那未免也太好心了。
池邵想不通，事情好像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干脆把目光重新放到台上去，看到归零的计时器，他碰了碰身旁还在发呆的陈安说：“下一个就是你了，你还不准备过去？”
“啊？哦，对，马上就到我了。”陈安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比赛还没结束，自己是最后有一位上场，他立刻站起身，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坐了回去。
不行，他现在还不能去！去了岂不就露馅了！
池邵：“”
从他下场回来他就感觉陈安有些不对劲，进进出出好几趟，明明出去之前还是满脸痛苦的模样，转眼间回来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要不是他知道陈安对这次比赛十分重视，他差点就以为他是在装病。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池邵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不去？”
“还还没到时间”陈安支支吾吾道。
呵，神他妈还没到时间。
池邵刚想回怼他几句，就听见台上传来主持人呼叫选手的声音。他冲身旁那人挑挑眉，这下总到时间了吧。
让他意外的是，陈安并没有动身，反而是何雪莹的声音先从台上传来。
“陈安不会来的，他也来不了。”
池邵眼神瞬间沉下去，这下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那他就是个傻子了，怕是何雪莹又对陈安做了什么手脚，果然他就看到陈安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起身走了出去。
他没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温羡凌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比之前苍白了许多，呈现出一股病态美，说道：“为什么？”
"“哼。”何雪莹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就被来人堵在喉中。
“我为什么不能来。”陈安一步一步走上前，眼睛看着何雪莹，一字一句说道。
何雪莹看见他就跟白日见鬼一样，眼睛不自觉变大，眼里的震惊都快要溢出，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不是”随即她眼神骤变，双眸瞪向陈安，大声质问，“你根本就没喝，都是装的，你一直在骗我！”
台下讨论声四起，这突然是搞得哪一出？演戏呢？甚至有些更加离谱的猜测不断从观众席传来，自然也传到了温羡凌耳中，他见事态不妙，生怕有什么谣言传出去，坏了学校名声不说，恐怕连这次比赛都保不住。他立刻安排小助理将众人遣散，宣布比赛暂停，结果改日再宣布。
众人一听傻眼了，这是要关门打狗啊！可瓜都吃到这儿了，突然宣布没戏了，谁的滋味都不太好受，一时之间谁也没动身，也都不敢再妄加议论，闭了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望着台上的进展。
小助理汗淋淋地回到温羡凌身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出声。
温羡凌：
台下一噤声，台上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陈安面无表情：“是。”
他之前和金妍一起看到的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何雪莹。
第八十四章 没救了
为了不让陈安参加最后一场，趁候场室没人的空挡，何雪莹从口袋中拿出备好的泻药，放入陈安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杯里。
她自认为这一切做的万无一失，不料却被后门的两人抓个正着，陈安决定将计就计，因此才有了之前那一出，伪装肚子疼，不能在上场之前露馅。
但是陈安想不通，对方为何如此针对自己，从图书馆到元旦彩排再到现在，自己一直像个靶子一样被对方扎来扎去，但他想不到任何得罪她的地方，难道紧紧是为了比赛冠军吗，第一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窃取题目，她这么要强的人，真的甘心就这么把自己毁掉吗？
“冠军就这么重要吗？”开口的是温羡凌，面对何雪莹的所作所为，他感到的只有深深地惋惜，冠军左右只是个头衔而已，不能代表全部，即便今年拿不到，那还有以后，现在只是大一阶段，之后还有几年时间，足够弥补现在的遗憾。
就跟他当年一样，为了所谓的面子争强好胜，多次拒绝教育局的要求，坚信一个人也可以将南商发展的很好，在一条泥泞中走来走去，即便走到尽头，也不肯转弯，非要在原地凿出个洞来。
可事实证明，人不能总在一条路上耗死，出路有很多，就看你能不能去行动，最近这几天他总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早就答应学校合并，那现在会不会走得更远呢？
何雪莹泪眼朦胧，愣在原地没有开口，温羡凌的话不断充斥着她的脑海，耳朵仿佛失去了听力能力。
冠军就这么重要吗？
是啊，为什么这么重要，她为什么非要拿第一，她做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何雪莹只觉得自己一阵恍惚，眼睛被泪水充斥，模糊一片，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她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的，为什么？
“这次怎么又没有考第一？补习班也报了，钱也花了，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白白浪费钱！”
“给我站在那里好好反省，不许吃饭！”
“妈我真的尽力了您别再打我了我疼”
“还敢顶嘴了是吧！我不打你，你长记性吗！跟你爸一个德行，没出息！”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问她为什么。
豆大的泪珠在一瞬间滚落，她踉跄几步，眼神重新恢复冷漠，像是死心又像是自嘲：“重要啊，当然很重要。拿不到第一，我连家都不能回，挨一顿毒打，被骂到无地自容。”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她身上，谁也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
何雪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顾自地说道：“可是我也不想啊，但我没办法，没有人救我。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情，我母亲都要让我做到最好，考试必须考第一，运动比赛必须要拿冠军。”
“她从来没在乎过我的想法，即使以我的能力根本就做不到，可还是要被逼着去完成她制定的所谓目标，给她长脸！给她争光！”何雪莹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
“我没办法，一但完不成，就会挨一顿打骂。所以我很努力，拼了命去学，成绩终于有了起色，有一次我真的考了全班第一。我很开心，那是我唯一一次露出笑容，甚至幻想这次终于可以得到奖励了。”
“可是你们知道她怎么说的吗？”何雪莹停顿了一下，眼底尽是悲哀。
“只是班级第一，千万不要骄傲，你要将目光放长远，你在年级里才排名第十，等到高考，放到全国里一比，哪还有你的份儿啊。”
“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她的要求就是个无底洞，无论我怎么做都填不满，满足一个就会有无数个要求冒出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高考那年，她给我定了目标，京城大学。很可笑对吧，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水平，我说我做不到，她就把我骂一顿，不能上桌吃饭。”
“在那一刻，我突然很讨厌自己的逆来顺受，我想报复她。”
“高考最后一门，英语作文，我没有写。”说道这里，何雪莹突然笑了，眼泪如水柱般滑落，剩下一道道泪痕。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从来没感到这么轻松过，所有喜悲都与我无关，只有报复后的快感。”
陈安看着她，神色复杂：“那你”
“你想问后续吗？”何雪莹也看向他，“我跟她吵了一架，我住了一个月医院。”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世上真的有如此狠的母亲吗！
“从那之后我彻底放弃了反抗，只要我在世上一天，我就永远都摆脱不了她的桎梏，而我擅自实行的那场报复，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所以”何雪莹抽噎几声，继续说道，“我必须要进入城赛，进入全国赛，这样我才能活的好受一点。”
“但这不是你犯错的借口。”陈安突然开口，“对于你的遭遇，我深感抱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做这一切，真的只是被你母亲逼的吗，不是你的虚荣心作祟？”
“你什么意思？你没经历过，你凭什么这么说！”何雪莹怒吼道。
陈安淡淡开口：“元旦晚会那次，是你做的吧，还有图书馆那次，甚至是当初军训前一晚，我的脸上突然过敏，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何雪莹怔楞的看着他。
“这些都是被逼迫的吗？那时候我不过是一个小白而已，根本不是你对手，甚至连进入初赛的资格都没有，无论是社团还是班级作业，你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个。但是你看我慢慢爬上来，觉得我抢了你风头，你很没面子，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将我排挤出去，对吗？”
“元旦晚会那场表演，无论是谁演主角，我都无所谓。如果你想演，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把角色让给你。因为在我眼中你一直都很优秀，我很佩服你，你身上一直有一股别人无法拥有的毅力。”
“你还记得吗，军训时我们被罚扎马步，你就在我身边，我看到你尽管累到浑身肌肉打颤，也不肯说一个不字，整个队伍只有你自己挺了下来。还有社团，你永远都是去的最早的人，只不过你一一直没有露面，让其他人以为是我。但是只有我知道，每天早上来到社团门永远都是开着的， 你的位置上总是放着一个蓝色水杯。”
何雪莹继续看着他，泪如雨下。
“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将沾染花粉的纸巾给我，让我过敏，无法参加阅兵；把我关到图书馆地下室，从而错过初赛的选拔；故意改写菜单，让我吃下生腌海鲜，甚至在苹果中注射农药让我食物中毒，好让你获得白雪公主的角色；还有今天，在我水杯中放入泻药，彻底错过第三场比赛。要不是我早已发现，a现在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陈安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心累：“你一直为了别人而活，反而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渐渐迷失在博得成功的快感中，被虚荣心迷了眼。”
“不不是这样的，我有苦衷，我都是被逼的，我没有错”何雪莹呢喃着，浑身都在颤抖，可随即话锋一转，矛头直指陈安，“是我做的那又怎样，你不也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陈安摇摇头，感觉到的只有悲哀，没救了。
第八十五章 谁报的警？
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愤怒，之前对她产生的怜悯之心也消失殆尽，好一个自己没错。
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三名民警跨步而来，如鹰隼般的眼眸快速扫过全场，声音浑厚庄严：“谁报的警？”
温羡凌迅速起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待走到民警面前又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说道：“警察同志您怎么来了？”
其中一名民警走上前，打量片刻后，伸出右手：“您就是温校长吧。”
温羡凌立刻回礼：“是。”
民警：“我们接到报警，有人在南城商学院礼堂闹事，所以前来了解情况。”
“闹事？”温羡凌下意识向台上撇了一眼，二人都呆呆地望向这里，似乎因警察的到来忘记了动作。可这也达不到闹事的地步啊，他立刻叫小助理去调查。
“不用查了，是我报的警。”
角落里站起一名身材高挑的女生，头发全部披散下来，盖住大半个脸庞，头上还带着一顶宽大的帽子，将整个脸都隐藏在黑暗中。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何雪莹看来就像是从第地狱来的撒旦，来向她索命，她将近失声地喊出那个埋藏许久的名字：“张晗”
张晗抬起头，部分脸蛋失去头发的遮挡，密密麻麻的疤痕瞬间暴露在光影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雪莹，声音阴恻恻地，如年迈般沙哑，宛如厉鬼：“原来你还记得我啊，可是很多人都不认识我了，他们见到我就躲，我甚至都不敢出门，连路边的小孩都叫我怪物，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她将帽子摘下，把头发挽到耳后，露出整张疤痕狰狞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阴森恐怖：“后来我的脸二次腐烂，连植皮手术都救不了，医生告诉我，这辈子只能守着这些疤痕过了。”
“啊！！！"何雪莹尖叫一声，脸上布满恐惧，几乎颤抖着往后退步，最终跌坐在台上，“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也知道害怕啊，可你当初害我的时候想过今天的后果吗！啊！”张晗怒吼出声，所有隐忍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民警见状立刻上前，横亘在二人中间，避免徒生事端。尽管心理素质被训练的很强大，可一看到这张脸，还是不可避免的惊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报警？具体怎么回事？”
张晗伸手指向何雪莹，表情有一瞬扭曲，恨意滔天：“是她！是她把我的脸害成这样的，她故意在我的洗漱用品中添加硫酸，把我毁了！”
民警皱起眉头，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他转头看向何雪莹，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我我不知道”何雪莹坐在台上，将脸埋入膝盖中，浑身蜷缩在一起，神情极度崩溃。
民警见她受到了惊吓，也问不出什么，便将目光重新放到张晗身上：“你可有证据？”
“哼，我当然有证据，不光这件事，还有她陷害陈安的事，我都有证据。元旦晚会那天，我一直都跟着她，她是怎样在苹果里注射农药的，我都拍的一清二楚。”
“在你们没来之前，她跟陈安的对峙，我都也都拍了下来，你们要看看吗？”张晗掏出手机，递到民警面前。
民警不疑有他，接过手机粗略看了几眼，而后抬起头对着一旁清秀的男生说道：“你就是陈安？”
陈安慢吞吞点头。
民警又问：“你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陈安沉默半晌，开口道：“是。”
在众多证据面前，何雪莹紧绷的神情终于崩溃，她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爬到张晗身边，抱着她那双小腿苦苦哀求道：“张晗，我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告诉警察”
张晗渐渐蹲下身，那张疤痕可怖的脸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如粹了毒的利刃，刀刀致命：“何雪莹，你毁了我一辈子。”
“不不是这样的”何雪莹哆哆嗦嗦地匍匐在她脚边，宛如一条丧家之犬，泪水混合着口水滴答到台上，“不是我不是我是是”
“是他！”何雪莹抬起哭肿的双眼，狠狠指向站在讲台边缘的人，“是商寒屿让我这么做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谁也没有料到，竟会有如此反转。众人皆是一愣，将目光聚集到那抹高大的身影上。
民警这才注意到讲台的最边缘居然还站着一个人，想来那人一直站在背阴处，又在灯光几乎照不到的地方，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民警：“你就是商寒屿？”
商寒屿面色如常，不慌也不忙：“是。”
“你跟她什么关系？”民警问。
商寒屿：“她是我社团的成员，我是她社长。”
民警又问：“她说整件事是你安排的？可有此事？”
“我不清楚，我跟她只是在社团里有往来，私下里并无接触。”商寒道。
“你说谎！是你！就是你！”何雪莹见他不承认，突然发疯似的想要狂奔过去，被身旁的民警及时拦下。
“好了，事情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你们所有当事人跟我回一趟警局，我需要做详细调查。”说到这，民警顿了顿，走到温羡凌面前说道：“温校长，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温羡凌面色苍白：“好。”
何雪莹陷害陈安的证据确凿，她无话可说，就是张晗这个案子比较复杂，她一口咬定就是商寒屿指使的，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也不太好取证，因此他们三人被留在了警局，其他人做完笔录也可自行离开。
调查时间不算短，等他们出来时已经晚上五点多了。陈安还有些懵，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他没想到何雪莹除去对他下手之外，居然真的狠下心去害自己的朋友，而且还是关系最紧密的朋友。脑海中又浮现出临走前何雪莹对他说的那句对不去，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伤害已经造成了，道歉还有用吗。他突然又想到之前很流行的一句话，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事到如今，只能说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第八十六章 查一个人
“被吓到了？”陈安感到耳边刮过一缕清风，接着一只清瘦的胳膊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垂下那只骨节分明又修长的大手，他偏过头，朝手的主人看去，撞入一双温柔的眸子。
“校长，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陈安慢吞吞回答道。
温羡凌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不用想太多，你也是受害者，是我要跟你说声抱歉，我这个做校长的没有尽到老师的责任，说来也惭愧。”
“不不不，您别这么说，您已经做的够好了，在我眼里您一直是个很优秀的人！”陈安摆摆手，又感觉心里有几分愧疚，“反倒是我…如果我不参加这次比赛，说不定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呵。”温羡凌收回手，将双手插进裤兜里，边走边说道，“对于她们那种人来说，不达目的不罢休。你的出现只不过是她众多阻碍中的一个罢了，即便没有你，她也会将矛头指向其他人。”
“总之，你不用有什么负担，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好…谢谢校长…”陈安点点头，一脸乖巧的模样，反倒让温羡凌没忍住笑出了声，刘海温顺地贴在他额前，在此刻看起来像个乖宝宝。
看着那人投来疑问的眼神，温羡凌收起笑意：“你叫陈安？”
“嗯。”
“我之前见过你。”
“嗯？”
温羡凌的视线重新回到他脸上，将他此刻的表情尽收眼底：“每天早上在小花园里读我演讲稿的人，是你吧。”
陈安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被正主抓包就算了，还从那人嘴里亲口说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社死的吗，别扭半天，尴尬道：“是…”
“感觉怎么样？”温羡凌问。
“很好！虽然有些地方以我现在的水平还不理解，不过这已经识是我看到过的最好的文章了！”陈安回答道。
这句话可不是在拍马屁，陈安是真的这样认为。之前池邵给他找来不少文章让他研读，中国的外国的都有，有些晦涩难懂就不说了，就连观点也让他无法接受。唯有温羡凌的那几篇，自己能接受，看着也比较舒服，感觉就像找到知己一般，如沐春风。
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温羡凌看向陈安的眸光中多了一丝温柔：“其实，从网上找到的那些文章都不是原版，你要是想看的话，我那里还有很多。内容不限于演讲稿，还有几篇论文，我可以借给你。”
“真的吗？！”陈安立刻抬头望向他，眸中好似盛满了星星，闪烁着光芒。
温羡凌被他看的一愣，熟悉的神情将他拉进回忆。记忆中季寻也总是用这种眼神看他，一开始他读不懂，甚至觉得莫名其妙。直到那人向他表白，同样的目光再次向他直直射来，他才明白。那是一种热切的渴望，一股对心爱之物的狂热。
“羡凌！”
“陈安！”
两声呼喊同时从前方传来，接着便感受到两阵疾风，两人身边同时站了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
“季寻？”温羡凌率先开口。
“我收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季寻语气急切，额头上冒了一层薄汗，像是刚刚奔跑而来。
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季寻下班发现家里没人，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自从两人把事说开之后，温羡凌便很少出去闲逛，下班之后会立刻回到家里。可眼下早该过了下班时间，家里却还漆黑一片，季寻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急忙给温羡凌打了个电话询问。
听到爱人在警察局，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立刻出发，在门口遇见了不知等候了多久的池邵。由于他们跟案件没有直接关系，便被留在了外面。
“事情处理地怎么样了？”季寻将他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眸光很是关切。
温羡凌没觉得不对，叹了口气，语气淡淡道：“还有三个在里面问话呢，不知道还要多久，我们两个做完笔录就先出来了”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反应过来后瞪了季寻一眼，怎么不注意一点！学生还在他旁边呢！
季寻收回手，笑而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池邵一眼就看出二人关系紧密，也没想到校长居然回事一个这么要面子的男人，适时出声，打破这古怪的氛围：“校长好。”
温羡凌不自然的清咳一声，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嗯，你们要回学校吗，跟我们一块走吧，他开车来的。”
陈安赶忙道：“不用，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他哪敢让校长亲自送他们回去啊，而且那个男人看着非富即贵，能和温羡凌走到一块去，想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用客气，上车吧。”温羡凌没给他们拒绝的时间，转身走向副驾驶。
池陈：
车内十分安静，一路上谁也没再开口说话，陈安跟池邵两人坐在后座，一人挨着一扇车门，各自看着窗外的风景，中间隔着道银河系。
只不过两人表情各有不同，一个看着十分忧郁，另一个则脸色阴沉，活脱脱像被欠了八百万一样。
温羡凌觉得他们之间气氛十分怪异，忍不住开口道：“你们想吵架了？”
二人异口同声：“没有。”
陈安想着既然决定放手，倒不如离远一点，免得产生诸多误会。只是他没想到池邵会在外面 一直等自己，是他想多了吗，他悄悄回过头朝另一边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干巴巴的后脑勺。
果然。
陈安感到自己有些沮丧。
池邵那边显然情况更加严重，当时在台上他知道何雪莹全部的所作所为时，胸腔里涌上一股很强烈的愤怒，怒意没由来的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后来陈安被警察带走，他忍不住跟了过来。然而等到真正见到陈安的那一刻，他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甚至找不到支撑自己前来的理由。
刚刚一座进车，陈安就进靠在车门边，离他远远的，放佛这边有什么洪水猛兽，搞得他十分不爽。他发现陈安好像在有意疏远他，而这种疏远不但让他感到有所轻松，反而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池邵的心在这一刻方寸大乱，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不一样了，他想不明白。
温羡凌看着他们可不像是没事样子，俩人更像是在冷战，脑海中灵光一闪，快的让他抓不住，还没等他搞懂，就被电话铃声打断。
看到来电显示，他的眼神一暗，按下了接通键：“程叔。”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温羡凌一直没有出声，直到最后才应了一声。等他挂断电话，眉宇间多了几分愁绪。
“怎么了？”季寻问道。
“因为小屿的事，程叔说警察那边需要一份证明，需要由校长亲自来写。”温羡凌将自己摔在座椅中继续说道，“看来我明天还得去趟警局。”
“好，我陪你。”
池邵突然朝前方看了一眼，倒不是因为季寻这句话，而是他刚刚好像从温羡凌嘴里听到了一个名字。
小雨？还是小屿？是巧合吗？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打开短信：
池：周渝哥，帮我查一个人。
周渝：谁？
池：商寒屿。
周渝：好。
池邵收起手机，心中那条模糊不清的线，渐渐明朗起来。
第八十七章 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汽车最终驶进南商，在广场一旁的油柏路停下。
池邵率先下来，后面紧跟着陈安，四人寒暄过后便在此分别。
临走前陈安回过头，看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禁开口道：“他们…”
池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便了然于心：“知道温校长旁边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陈安摇摇头。
“那对面南财知道吗？”
这他倒是知道，南财就在南商对面，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当初两所学校的恩怨也传的满城风雨，恐怕放眼整个南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池邵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南财校长，季寻。”
陈安一惊，接着又皱起眉头：“可传闻不是说…”他们是死对头吗？！可他们相处地不仅不像死对头，反而有种似有似无的亲密感。
“都说是传闻了，也就你能信，走快点，晚了就只能饿肚子了。”说着，池邵伸出手下意识就想在陈安头上薅一把，手才伸出一半，他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趁对方还没发现赶紧收了回来。
“哦…嗯？饿肚子？”陈安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走的并不是回寝室的路，而是顺着学校大门一路向西。
二人轻车熟路的拐进巷子里，径直走向尽头，熟悉的店面装潢映入眼帘。
幸福饭馆。
陈安眸中多了一丝笑意，上次在这里吃过之后，他就很怀念这家店的味道，虽然菜单十分乌龙，但菜品可一点都不差。
店里装修依旧是之前的样子，就是桌椅都换成了木质的，整体显得更复古一些。看得出来，老板最近生意应该不错。
靠近窗边的那一桌围了三个人，一道凉拌黄瓜和一道糖醋茄子被摆在桌上，谁都没动，茄子上还冒着丝丝热气，很是诱人。
“邵哥！这里！”透过饭桌上蒸腾的热气，陈安依稀可辨袁帅那满眼放光的表情，配上一头软趴趴的卷毛，宛如一只等了很久突然等到主人回家的懒猫，很是滑稽。
嗯…可他们明明下午不久前刚见过的啊！
见两人落座，袁帅那股殷勤劲儿更加明显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像是等待什么命令，谁知他接下来的话差点让陈安笑出声。
“现在可以吃了吧。”袁帅迫不及待拿起筷子，两只眼睛盯着桌上唯一一道茄子，看似要盯出个洞来。
江须闻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带着身旁的沈殊知也露出一点笑意。陈安早就注意到了他，只是他没敢认。此时的沈殊知比起他印象中的那个人，差别可就太大了。
微长的头发连带那厚重的刘海都被削减了很多，露出了他原本光洁的额头，围绕在身边的沉闷与阴沉也褪去不少，少年气越发浓郁。不得不说，沈殊知长的很漂亮，仔细看稍微带点女气，却又不娘，不失阳刚之气。可以看出，这段时间他被江须闻养的很好，陈安可以感觉到，沈殊知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向往和希望。
池邵冷哼一声，开口就是怼人，说话毫不客气，道：“这么快就饿了？中午那一整只烧鸡都喂了狗了？”
话音刚落，众人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一段回忆，就在今天中午袁帅一个人买了一整只烧鸡，还是个头最大的那个。原以为他会分着吃，谁知他跟饿了好几天似的，竟是一口都没留给其他人，就连一向爱吃肉的江须闻也没抢过他，属实是惊呆了。
当事人闻言神色一僵，眼神逐渐瞥向四周，整个人都透露着心虚，小心翼翼道：“我…当时是真的饿坏了，不然我肯定不会吃那么多，我饭量可小了！”
池邵就这么看着他，没说话。
袁帅更加心虚了，微微低下了头，不敢看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中午他的确是饿坏了，班级里进了批新设备，他作为班里为数不多的男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一直忙前忙后，干了不少体力活，以至于午饭时整个人又累又饿，他甚至开始怀疑温露露是不是故意整他，把所有的重活都给了他。
幸好下午的演讲比赛让他缓了一口气，运动量不是很大，到现在也算不上饿。但他就是嘴馋，那道茄子一端上来，他几乎立刻咽了咽口水，满桌的茄香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胃里仿佛又空荡荡的，一股饥饿感瞬间涌上心头。要不是江须闻非得等人齐才能动筷，恐怕还没等陈安他们来，这道菜就已经见底了。
小插曲很快过去，随着其他菜逐渐上桌，众人也被转移视线，开始享用美食。期间江须闻以男朋友的身份正式介绍了沈殊知，对方比较腼腆，也不太爱说话，不过微红的耳廓出卖了他的紧张。
比起这个，沈殊知更担心的是怕被当作异类，毕竟这样的感情在这个年代几乎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其他人的脸色，见他们无任何异样，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也没有放松多少，垂在大腿上的手仍然处于收紧状态。
这时一只大手覆过来，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耳边接着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别担心，他们没有恶意，只有祝福。”
沈殊知脸色开始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陈安看着面前的小情侣，心里感到一阵羡慕，什么时候甜甜的恋爱也能轮到他呢，他偷偷瞄了眼身旁正面无表情夹菜的池邵，从心底涌上一股酸涩，恐怕以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正在埋头苦吃的袁帅突然从饭堆里抬起头，然后一脸郑重的看向江须闻，神情有些严肃：“老江，咱之前是不是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不光江须闻，就连陈安和池邵也是满脸问号的看向他。
“啧！我就知道你们没一个记住的！是不是想赖账！”袁帅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那你倒是说啊。”江须闻有些无奈。
袁帅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们军训时商量好的，谁要是有女朋友了，谁就得请吃饭！”
江须闻：…
他没有女朋友，只有男朋友。
“所以呢？”
“所以…你还欠我们一顿饭！”袁帅顿了顿，眼神贼溜溜的，接着又道，“你想今天请也不是不行…”
即使说话声音再小，也难掩狗腿语气。
江须闻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看向袁帅的某种多了丝戏谑，开口道：“按照你说的， 有了女朋友就得请吃饭。”
“嗯！”袁帅点点头，觉得这一顿稳了。
“但是，我可没有什么女朋友。”江须闻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袁帅怀疑人生的话，“我只有男朋友。”！！！？？？
除了当事人，所有人都轻笑了下，都知道江须闻玩了把文字游戏。
但在袁帅眼中可不是这回事。
他先是看了眼江须闻，又看了眼一旁的沈殊知，表情逐渐惊悚。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就把同性情侣间的受默认成女朋友，如今江须闻的话一说出口，固有的思维瞬间被打破，碎的连渣都不剩。
沈殊知怎么看也不像个1，难道老江为爱做零？！
袁帅思考半天，终于得出这个结论，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就连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多了丝怜悯。
哎，可惜了，不过是个勇士。
此时江须闻还不清楚自己的话引来多大的误会，等以后知道了恐怕连肠子都悔青了。
饭局逐渐接近尾声，池邵从冰柜里拿出几瓶冰镇啤酒，沈殊知不喝酒，其余人都拿了一瓶。
陈安也从未喝过酒，他觉得酒这种东西不仅贵，闻起来还有种刺鼻的味道，感觉还不如家里烧的白开水。不过这次，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拿了一瓶。
都说一醉解千愁，真的是这样吗？他又想起上次池邵喝醉的模样，心中竟也隐约有了期待。自己也会喝醉吗？喝醉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连日积郁的烦闷情绪，都在此刻爆发，陈安鼓起勇气，一口气喝了一瓶。
辛辣感充斥着喉咙，陈安觉得自己的胃好像快要烧起来了，头也晕晕呼呼的，眼前有数不清的星星。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力，最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头往旁边倒去。
*
五月的风，既不似冬季的刺骨，也不似夏季的闷热，晚风吹在人身上温暖又舒服。银色的月光洒下，路灯将人影拉的悠长。
池邵背着睡着的陈安一步步往宿舍走去，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热，他小声嘀咕着：“小麻烦，不会喝还要硬喝。”
陈安呼出的气息均匀的洒在他脖颈上，酥酥麻麻的，又有些瘙痒。池邵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陈安对他来说总归是特殊的，他虽然在极力远离，但心理上却不讨厌。比如现在，他不仅不讨厌陈安的触碰，反而有种放松的感觉。就好像，找到了某种归属，令人心安。
池邵还在思索着，耳边传来的呓语却让他猛然顿住脚步。
“池邵…喜欢你…好喜欢…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时至九点，起风了。路边的小野花在晚风的吹动下不断摇曳着，飞扬的尘土被卷在空中却又逐渐消散。池邵托着陈安的那双手臂不自觉收紧，偶尔有风吹过，却怎么也吹不散嘴角露出的笑意。
第八十八章 一切都结束了
“来，坐吧，我给你们沏茶。”
偌大的校长办公室内，两位少年端坐在沙发上，徒留温羡凌忙碌的身影。
“这是我昨天刚拿到的正宗普洱茶，味道醇正，你们有口福了。”温羡凌将茶盅摇晃均匀，浓郁的茶香顺着沏口飘散出来，不一会儿两杯上等普洱茶递到少年眼前。
“谢谢校长！”两人受宠若惊，赶忙接过，要知道这可是宾客的待遇，他们区区一个学生，怎值得如此对待。
陈安还有些懵，昨晚那瓶啤酒的后遗症似乎很大，他到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今天早上还在睡梦中就被池邵叫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跟着他迷迷糊糊地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品着茶，他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池邵，心想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丢人的事吧，不然真的紫砂算了！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池邵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
“我…我昨晚…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陈安隐约记得些什么，但他又不确定。
“做了啊。”池邵面无表情道。
陈安：？？？
“做…做什么了？！”一口茶差点呛在喉咙里，陈安因为太过震惊，瞳孔不自觉放大几分，盯着池邵的那双眸子变得溜圆。
池邵丢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笑：“自己想吧。”
陈安：……
“说什么悄悄话呢。”温羡凌从一沓文件中抽出一张a4纸递给池邵，“这是今年城赛的报名表，地点在京城大学。待会儿你好好填一下，今明两天做好准备，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后天出发。”
池邵接过来，随意扫了两眼。
“这次去的时间可能比较长，大概两周左右，因为城赛和全国赛只隔了三天，所以你多拿点换洗的衣物，以备不时之需。”温羡凌补充道。
池邵没有说话，沉默着，但却已明白对方的安排。从南城到京城的距离，光单程线就得走四天，三天的时间连单程都不够，更别说往返。所以他们大概率要暂时住在那里，等全国赛结束再回来。当然，这一切都只基于能顺利进入全国赛的话。
见交代的都差不多了，温羡凌开口道：“好，你可以去填表了。”
“温校长。”
一直保持沉默的池邵突然出声，搞得对方一愣，开口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城赛甚至是全国赛，如果顺利的话，我想让陈安跟我一起去。”池邵掷地有声，落在旁人耳里却又有几分坚决，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当然，他的费用，全部由我来出。”
这下不止温羡凌被问住了，陈安几乎是瞬间抬起头看向池邵，眼神里有着止不住地惊诧。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得愣愣地叫着对方的名字：“池邵…”
温羡凌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下来：“也不是不行，只要他愿意的话。”接着，他将目光转移到陈安身上，面容依旧温和，“陈安，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考虑清楚了。”
陈安仍端坐在沙发上，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握紧，心脏处传来咚咚的声音，紧逼着他的耳膜。他当然愿意去，这种大型比赛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经历第二次，全国赛高手如云，即便不是参赛者却也能得到很好的历练。
“谢谢…我愿意去。”陈安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
直到走出办公楼，陈安都有种如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感，他盯着身旁那人，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知道池邵是为了他好，一个人只有见识多了，才能快速成长起来。此刻他才发现，池邵真的帮了他好多，种种恩情加起来多到把他自己卖了都还不清。
“池邵，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陈安真诚地说着，“不过费用我自己来出，我能得到这个机会就已经很感激你了，其他的就不用再麻烦了！”
池邵不以为意：“想要谢我的话，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什么条件？”陈安有些不解。
池邵却没吭声，陈安一直在等他的下文，然而那人却走出老远，只留给他一个高大的背影。等到陈安都快觉得自己被耍了，才从前方传来那道清澈的声音：“暂时没想好，以后再跟你说。”
*
距离出发还有一天，陈安要带的行李不多，把衣柜翻了个遍才找到几件体面的衣服。池邵就更少了，几件单衣，一股脑往陈安包里一丢，理由是背包太小，装不下。
陈安敢怒不敢言，只好默默把叠好的衣服挨件放好，偷偷将怨气撒在衣服上，动作也粗鲁许多，最后还不忘锤几下，泄愤。
不过这一天，倒是还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之前何雪莹那件案子有了结果，警方最终以投放危险物质罪结案 ，处四年有期徒刑。听到这个消息，陈安一阵唏嘘，他一直觉得那些所谓犯罪离他很远很远，可等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惊觉世间的危险和险恶。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曾想一个表面无害又文静的女生会是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他人利益，甚至不顾一切致人于死地的罪犯呢？
没有人会给出答案。
何雪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以至于让还在苦苦哀求警察要求上诉的母亲愣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双眼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认罪。”事到如今，再多狡辩也显得异常无力，在证据面前她无话可说。
何雪莹面容憔悴，眼神暗淡无光，一双平静的眸子注视着她所谓的好母亲，此刻正倒映着她发疯的模样。
“你疯了吗！啊！承认自己有罪！神经病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母亲怒气值达到顶点，歇斯底里地喊着，想要冲过去给她一巴掌，但身体被警察禁锢，动弹不得，只好把气撒在嘴皮子上，一声声咒骂脱口而出，听的在场所有人都紧皱眉头。
何雪莹苦笑一声，这就是她的母亲，亲生母亲。即便对这些咒骂早已麻木，可现在听到还是忍不住心痛。最终警察将她带走收监，转身之后，世界逐渐安静下来，那句句咒骂声连同尘世的喧嚣彷佛正渐渐离她远去，一点一点，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铁门关上的那刻，何雪莹一直紧绷的神色瞬间溃不成军，眼泪一滴一滴，却怎么也止不住：“陈安…晗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后悔吗？
可能吧。
如果让她重新来过，也许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命运吗？
或许吧。
恨也好，怨也罢。
一切都结束了。
第八十九章 喜欢
等到出发的那一天，三人约定好在校门口相聚。让陈安意外的是，温羡凌身边多了个季寻。自从上次知道对方的身份后，陈安一直感到有些庆幸，他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温羡凌，果然优秀的人都聚在一起。
一行人来到火车站，那里人群密集，人流量也大，当然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温羡凌嘱咐他们一定要把随身物品带好，随时提防小偷。
陈安听话地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火车站，从小到大他的活动轨迹都在江城，要不是今年来到南城上大学，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陈家村那个小山村。
检完票来到站台，他们跟在人群后面，排队上车。陈安看着眼前的绿皮火车，满眼都是好奇，一个小小的车厢居然可以容纳这么多人。
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陈安突然碰了碰一旁的池邵，问道：“哎，你开学那会儿是不是也坐这个来的？”
池邵转过身看向他，回答道：“嗯。”
“感觉怎么样？”陈安化身好奇宝宝，眼睛一眨一眨的，竟还有些可爱。
闻言，池邵顿了下。
要说感觉，火车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开学那趟还真没什么感觉。
不过，说起他第一次坐火车的感受…
池邵眼神微变，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不过陈安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他的目光早就被眼前的人群吸引，随着队伍越来越近，陈安目眼中的热切愈发浓烈。
池邵：……
“嗯？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到底什么感觉啊？”许是身旁安静的过分，陈安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好像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池邵：“你是第一次坐火车？”
“对啊。”陈安回答道。
“呵。”池邵玩味一笑，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暗芒：“想要知道什么感觉，待会儿上车不就知道了，别人说再多也不及你亲自坐一趟来得真实。”
陈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还挺有道理。
这时，乘务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陈安看着近在咫尺的火车门，心中的期待值达到顶峰。最终他们各自带着行李走向座位处，巧的是，他和池邵的座位紧挨着，而温羡凌和季寻坐在他们前面。
用温羡凌的话来说，就是方便。
旅途马上开始，这趟从南城驶向京城的k07号列车由此踏上旅程。
陈安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景色如一帧一帧般闪过，是他从未见过的山河锦绣。
大概行驶半小时后，车厢内逐渐人声嘈杂，有睡觉的，有小声交谈的，也有吃零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唯恐旅途上孤单。
只有陈安，一个人孤零零的，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除了换洗的衣物其他什么也没带。
他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窗外，其实看看景色也不错，最美的风景不就在路上嘛！
“这本给你。”
这时，从身旁递过来一本书，封面呈暗褐色，烫金的英文标题醒目排列着。
池邵换了个坐姿，往后靠了几分，让自己坐起来更加舒服，他又从包里拿出一本封面极其相似的书，递给陈安：“感觉无聊的话，就看看吧，解解闷，内容还挺有意思的。”
“谢谢。”陈安接过来，将两本书做了对比，发现是同系列作品，他努力辨认着上面的英文，“哈利…波特？”
“嗯哼。”
“为什么给我第三部和第四部？”陈安翻开看了看，全是英文，看样子像是原版。
“因为前两部我都看完了。”
陈安：……
好荒唐却又无法反驳的理由，将就看吧，反正他也没指望自己能看懂多少。
故事很精彩，很快就将他吸引住了，陈安津津有味的读着，除去个别单词不认识外，其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不影响阅读。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知何时，从胃里传来一股酸涩感，酸味顺着喉咙蔓延到口腔，陈安脸色煞白，彷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怎么了？想吐？”池邵看他紧皱眉头，额头上冒出的小汗珠就知道他跟当初自己初次坐火车时一样，晕车了。
陈安做着吞咽的动作，努力将那股酸涩压下去，但无济于事。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没事，晕车了，吃个口香糖压一下，实在不行就去卫生间吐一吐。”池邵撕开口香糖，递给他一颗。
陈安立刻接过，以人生中最大的速度拆开，然后放到嘴里。橙子味的香甜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将那股酸涩的气息压下去不少。
像是得救了一样，陈安吐出一口气，狠狠地将自己甩在座椅靠背上，嘴里回味着甘甜：“太难受了…”
池邵不以为然，将口香糖收好，又恢复一贯冷酷的模样：“瞧你那点出息。”
“可是晕车真的难受啊，就像一把刀悬在你头上，真是要命了。”陈安瘫在座位上，平复着气息，“坐火车也会晕车吗，大巴车我知道，汽车尾气熏得难受，可这火车上也没有尾气啊，我怎么就会晕车呢…”
陈安纠结半天最终归结为是自己体质太差，想着等回去了要不要做个健身计划，自己这小身板啥也扛不住啊。
“对了，你第一次坐火车也晕车吗？”
池邵刚好打开一瓶水，听到这句话，手一抖，差点撒出来，不过多年来的高冷气质早练就了他强大的厚脸皮，他面不改色道：“当然没有，谁会跟你一样，你个小弱鸡。”
陈安：“……”
好气哦。
又不能打人。
妈的，更气了。
*
总共四天的路程，陈安几乎是一半的时间都在晕车，更坚定了他要回去健身的想法，想吐又不能吐感觉真的太要命了。
到达京城时，刚好是晚上九点半，四人到达提前定好的酒店随意吃了点面包就睡下了，在火车上颠簸了四天，没有人是精神抖擞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晕车的，更是要去了半条命，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好好睡一觉。
这次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不多，隔天上午他们就踏入了城赛的比赛现场。
地点选在了京城大学博学礼堂，比赛当天人满为患。保安打起精神，维持现场秩序，以防发生任何意外。陈安跟在温羡凌身边，以校长助理的身份坐在第三排。
不过季寻到是没有跟他们坐在一起，自己安静坐在最后一排，他当初是计算机毕业，所有外语相关比赛全程由副校长出面带队。更何况他做为南财的校长跟温羡凌坐在一起也说不过去，毕竟他们还有个死对头的传闻，那就更得避嫌了。
比赛开始，主持人介绍完规则后，15名参赛选手依次上场演讲，池邵第九位出场。
陈安坐在观众席体会到了什么是高手如云，在他的印象里池邵的实力就已经很强了，如今放眼整个江城，他不禁替池邵捏了把汗。
“紧张吗？”温羡凌自然察觉到他的目光，这种大型比赛任谁第一次经历都会紧张，想当年他参赛时也差点因为紧张错失良机，好在最后补救回来，不然全国第一这种称号得拱手送人了。
“有点….感觉…他们都好厉害…”陈安挠挠头，惊叹于自己跟别人的差距，他真的好弱鸡啊。
温羡凌笑道：“别担心，这才只是江城的学校，京大和五大的比赛还没开始呢，他们高手更多，不过你可以借此学习，说不定等明年站在这里的就是你了，机会还有很多。”
“嗯。”
整个比赛过程中温羡凌都在给陈安传授技巧，哪个选手表现如何，哪些比较出彩值得学习，哪些还差点火候要引以为戒等等。不得不说，温羡凌在这方面造诣很高，他当年翻译硕士可不是白上的 ，年年专业第一，甚至在国际学术论坛发表过无数期刊，也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了校长，任谁听了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演讲已经完成，众人站在台上等待成绩公布，陈安在下面也屏住呼吸，15进6究竟晋级名额会花落谁家。
池邵站在台上，看到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嘴角绽开一抹弧度，这个小笨蛋，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吗。虽说从小到大他参加过无数比赛，但今天站在这里，要说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可每次当他目光掠过台下，看见陈安温和的面孔时，那个浑身透露着傻气的少年正望着台上，目光灼灼，眼中满是向往，躁动的心放佛在那刻逐渐归于平静。
这似乎，也成为此行带他来的意义，因为陈安会让他感到心安。
结果公布，池邵以第六名的成绩进入全国赛。全场顿时欢呼一片，陈安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他激动地看向台上，他就知道，池邵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感受到他强烈的目光，池邵微微低头，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大概，明白了一直缠绕在心中的那抹感觉。
可能，这就是喜欢吧。
第九十章 古爷爷
京城新干街主路上，有一家开了三十年的火锅店，从祖上传下来的老招牌，地道的京城火锅风味。每到聚餐的时候，温羡凌都会来这里，是这里的常客了，与老板也混了个相熟。
“老板，四位。”
“好嘞，稍等哈。”老板正在前台算账，键盘按的啪啪响，眉头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思索无果，这才从屏幕中抬起头，“这边…”
“羡凌？”看清来人面庞，老板脸上的愁苦瞬间转为惊喜。
“张哥，好久不见。”温羡凌笑着回应道。
“来来来，这边请，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前段时间小旭还在念叨你呢。”看的出来，老板是真的高兴，他跟温羡凌认识也好久了，说起来对方可是帮了他家大忙呢。
张文海带着他们四个来到了店里最豪华的包厢，几人依次落座，老板做东，这次说什么也得好好聚聚，不能让他们轻易走了。
温羡凌倒了点酒想敬他一杯，酒杯还没端起来，就被一只大手拦住。
季寻轻而易举将他酒杯抽走，语气强硬：“你现在不能喝酒，听话。”
温羡凌：“……”
张文海看着他们的互动，眼睛笑眯眯的：“你们现在，和好了吧。”
“对。”温羡凌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当初第一次来这家店可不就是因为跟季寻吵架，自己赌气来的嘛。
张文海哈哈一笑，道：“这样就对了，哪有什么说不开的，感情最重要。”说着，又将视线转向一旁，“这两位是？”
“哦，他们是我的学生，比赛结束出来庆祝庆祝，您看我都忘记跟您介绍了，我的错我的错。”温羡凌揶揄道。
“哎哟，没事没事哈哈。”
随着菜品一一被端上桌，几人依旧在寒暄着，陈安和池邵在一旁插不上话，只好默默吃着火锅。
陈安趁机夹了一大块牛肉，入口即化的嫩滑感让他一脸满足。
“你喜欢牛肉？”池邵见状又给他夹了几块。
“嗯，算是吧，之前吃过一次，感觉还挺好吃的。”
池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不一会儿陈安碗里的牛肉差点堆成小山。
*
几人依旧在聊着，中途季寻被张文海叫去修了个电脑，回来后又聊了一会儿，这才终于停下。临走前，张文海拿来一个新款相机，几人一起照了张大合照。
众人挥手告别，只是还没走出多远，池邵就叫嚷着去趟厕所，让他们先走，又快速折返回去。
他返回店内跟老板要了那张合照的原图，老板虽有诧异，但还是给了他。拿到图片之后，他走到店的后街上，轻车熟路地拐进一个巷子里，在尽头处走进一家照相馆。
店里装修比旧，一看就有点年头了，不过设备倒是挺新，像是近几年刚换上的。一位六十出头的老人正坐在电脑前整理照片，昏黄的灯光映照一副沧桑的面容，眼睛下那双眼眸倒还是炯炯有神，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也只是招呼了一声，让对方先等等。
“古爷爷！”
操作鼠标的手一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古玥下意识回头。
随即，那饱经风霜的眼眸中便布满惊喜：“小池？！”说着，便站起身去迎接，只是早些年风湿病落下了病根，到现在腿脚也不算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池邵见状赶忙走到他身边，将他搀扶起来，二人就近寻来个位置坐下：“古爷爷您腿脚不好就不用再招呼我了。”
古玥却摆摆手，笑道：“那怎么行呢，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客人，这待客之道可不能落下。再说了，我这腿也没到瘫痪的地步，走路还是没问题的。哦对了，我最近去超市买了几盒咖啡，我记得你不喜欢喝茶，总爱喝这些稀罕玩意儿，那次偶尔见到了，就打算买来尝尝。”
古玥站起身，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一盒咖啡：“你先等等，我给你冲一杯。”
“嗯，谢谢古爷爷。”
池邵坐在原地，四处打量着这个无比熟悉的环境，除去几个机器设备，其他一切都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这家照相馆自他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存在了，小时候每次照相，管家都会带他来这里，那时候还是古叔叔，如今一晃眼过去，再见就已经年迈古稀了。
那时候池邵正是叛逆期，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可每次走来走去，最终就走到了这里。古玥也是个好性子，也不嫌他闹脾气，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年少时期的树洞，也因此在池邵心中，古玥就像家人般存在。
很快古玥就端来两杯泡好的咖啡，道：“来，你尝尝味道如何，我觉得没啥大问题就是苦了些。”
池邵端起杯柄，小心酌了一口，随后点头道：“确实偏苦些，不过味道更加醇正。”
古玥哈哈一笑，跟着喝了一口，满意道：“那这次买的还不错，没踩坑。对了，你今天怎么回京城了，学校这么快就放假了？”
池邵说明了来意，并翻出合照原图，将手机递到对方面前：“古爷爷，我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啊，哈哈。”古玥来了兴趣，接过手机，仔细看了又看，又打量了池邵一番，最后了然道：“谈恋爱了？”
闻言，池邵身体一僵，有种心事被戳破的尴尬，只好装模作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不算吧…”池邵认真想了想他跟陈安的关系，他好像从没说过喜欢，二人一直处于一种不瘟不火的状态，而且这喜欢，也是他最近才明白的。
古玥温和地笑笑，正了正眼镜，没再问，只是叹了句年轻人便说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池邵早有所准备，指了指陈安，郑重道：“我需要您把我们两个单独扣出来，做成一张双人合照。”
古玥嘶了一声，疑惑道：“直接照不行吗，为何大费周章搞这么多弯路？”
“嗯…算是个小礼物吧…”池邵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
古玥了然，看向池邵的眸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行，我懂了，你等我几分钟，很快就能给你做出来。”
池邵笑了笑：“谢谢古爷爷。”
古玥效率很高，虽说年纪大了，但工作起来丝毫不逊于当年，很快就将照片递给池邵。
“做的还不错吧。”古玥看了眼照片中的陈安，不知想到了什么，感慨道，“你小子眼光还不错，这孩子看着就老实，挺好的。”
“嗯。”池邵看着手中的照片，眼里爱意渐浓，修长的手指不断拂过那人的面容，想将他锁紧自己怀里。
古玥看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不过没关系，不好走也得走下去。”古玥换了副语气，想从伤感中脱离出来，“不要管别人怎么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你看我跟老张，这辈子不也过来了嘛。”
“说的有点远了，人这一生啊，过得自在就好。”古玥收起情绪，重新坐回电脑桌前。
“嗯，谢谢古爷爷。”
临走前，古玥将那一大盒咖啡全都送给了池邵，对方不要，他也不接受。池邵只好无奈接下，并承诺下次再来看他。
古玥笑了笑就将人赶走了，关上店门，挂上’今日已打烊‘的牌子。
回到电脑前，他将之前未完成的工程重新打开，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眼中不知何时变得湿润起来，喃喃道：“老张啊…我们俩这一辈子竟也没有一张合照…”
“不过很快了，我这身老骨头也撑不了几年了，你等等我，等我去月亮上找你。”
古玥从文件夹找中找出一张自己的照片，将两张照片合二为一，最后洗出来，挂在墙上。
站在照片面前，他停留了好久，照片中两人甜蜜地笑着，一如当年。如今一辈子过去，风雨也走过了，苦也吃过了，遗憾终究成了遗憾，回头往前看去，也只能一笑而过。
这样…就算圆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