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未来
在他们终于找到目标时,伊诺克正跪坐在一片血迹之中，抱着一具已经失去了全部生机的尸体。
六芒星依然清晰可见，蜡烛已经烧干,只余下畸形的蜡泪，叠加着冗余的累赘物。
任何人,只需看一眼便会想明白,为什么地狱之门会提前洞开。
“他说,他要为我复仇。”伊诺克轻声说道。
无人应答。
这栋特洛维卡家族当年的居所，众人齐聚之地,却安静得如同墓地。
“……抱歉,伊诺克。”克拉克终于开口说道。
他是所有人中，与星鸦接触最多的一个人。
他当然知道这位特洛维卡家族的人对伊诺克的忠诚和爱。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个对准了他眉心的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持枪人脸上绝望的表情。
一个普通人又该如何对抗超级英雄？
绝望.疯狂.憎恨,以及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觉悟。
——这是他仅有的，也是唯一可能会有用的武器。
“我不怪你们。”伊诺克说道,“不怪你们。是我对不起他。”
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有趣的是,当他因对汹涌的情绪的恐惧而阻隔了自己的感知时，恰恰是他最恐惧的时刻。
而将那些被囚禁的情感释放出来之后，他反而平衡了下来。那些如潮水般的情绪冲刷着他，也朝着他身后.朝着时光长河的末端奔流。
他停顿了一会儿L后，抬起头看向了正在偷偷研究献祭阵法的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这玩意儿L真是有点意思,见所未见，居然能打开地狱之门。咱们这帮老欧洲花样点子可真多，教皇的眼皮底下搞这么邪恶高端的东西,灯下黑是吧。
“约翰·康斯坦丁。”
伊诺克的声音让康斯坦丁一个激灵，周围人的眼神也让他警觉了起来：“怎.怎么？”
“我如你所愿，帮你解决掉了三宫魔上门讨债的麻烦。”伊诺克说道,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康斯坦丁，“现在，你欠的债是不是转移到我的身上了？”
康斯坦丁：……
……好像，有点道理？
救命，为什么你反应这么快啊！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复活你就是为了干三宫的？！
伊诺克：我有耳朵，也有脑子，谢谢。
“好吧。”在场的证人太多，就算脸皮厚如康斯坦丁，也不太好意思当场赖债，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这位债主，你想要我做什么？”
伊诺克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尸体。
“你既然能复活我……”他说道，“那也能复活他吧？”
康斯坦丁：……
……
康斯坦丁觉得很绝望。
对，我确实是能复活你，但那是我用来对付多元宇宙级别超级反派的底牌，底牌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啊，意思是只有一张！
复活仪式要准备的东西很多的，而且他本人也是要付出不少代价的好吗？！
他连忙看向了斯特兰奇。
至尊法师你说句话啊至尊法师，向他们解释一下这事儿L是不能随便干的！
斯特兰奇沉默了半晌。
……然后默默挪开了目光。
康斯坦丁：……双标狗是吧！是谁当初在卡玛泰姬怒骂什么“这会严重干扰世界线，破坏阴阳两界的平衡，甚至造成很多不可预见的后果”？
斯特兰奇：……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好心虚，这种两难的问题就不要问我了，这个世界已经够混乱的了！
康斯坦丁试图从别人那里获得支持，然而所有人都用一种“看什么看我大哥跟你说话呢”的眼神盯着他。
“……很难的。”康斯坦丁干巴巴地说道，“我要准备很多东西，仪式需要的材料，魔法物品，古代遗产，都很贵的……”
“列清单。”布鲁斯说道。
“我去买。”托尼补充了后半句。
“……还有些东西买都买不到，只有一些古老的魔法组织才有！”康斯坦丁说道。
斯特兰奇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只能说道：“……圣殿可以提供。”
康斯坦丁：“……”
“还需要什么？”克拉克感觉自己好像派不上用场，指望康斯坦丁再报个什么需要动用武力才能搞到的东西。
康斯坦丁：……还需要我的阳寿和功德，我真服了！
康斯坦丁不是很想干这事儿L。
他意识到超人这家伙也想做点贡献，仔细一想，如果他现在跑路了，那么刚好超人就有了个向组织展示自己忠心和力量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更是悲从中来。
……早知道刚才就直接跑路了，为什么非要好奇这帮意大利佬是怎么召唤恶魔的啊！
……
那不勒斯湾出现了地狱之门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世界。
但由于得到了有效控制，伤亡被固定在了零这个低得有些出人意料的数字上。
因此，这件明明险些毁灭了全世界的灾难，就这么被当作了这个超级反派时常作乱的混乱世界中，再简单不过的日常。
只偶尔有人感叹个几句“纽约可总算不是世界的中心了”。
或者“超级反派们终于不在哥谭搞团建了”。
由于战斗场地的范围在海面上，所以值得庆幸的是，整个沿海城市的建筑风貌并没有收到破坏。
只是在这个城市的人们谈起她的历史时，又多了一道光辉而令人难忘的履历。
——这可是曾经迎击过恶魔，还胜利了的城市！他们说道。
……
数周之后，在伊诺克·诺恩死亡后陷入混乱的诺恩公司被新任的董事长接手。
新的当家人作风雷厉风行，在核对账目的时候，诺恩公司中不少高层被查出了违法行为，没过多久就被他丢进了号子里蹲大牢。
至于前段日子发生在哥谭郊区的墓园爆炸事件，当局宣称是因为那晚有个喝多了的疯子，持爆破物进入毁坏了一部分构筑物。此疯子已经被警方控制，墓园中一切被破坏了的构筑物都会在近日得到维修。
——说是一切被破坏了的构筑物，实际上也就只有一座墓而已。
因此，这条新闻也并未引起什么注意。
在那之后，所有的喧嚣似乎都停歇了，就连北半球持续了很久的寒冷都逐渐褪去。
春天正在以缓慢.却无可阻挡的步伐，来到这片已经被凛冽冬风笼罩数个月的土地上。
……
纽约，斯塔克大厦。
“感觉怎么样？”托尼看着从医疗舱内走出来的伊诺克。
后者在地面上走了几步，说道：好像没什么问题。”
“哼，我早就说过了。”托尼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夸耀态度，“只要是还有气，这台机子都能救得回来，哪怕是已经坏了多年的筋骨也一样。”
伊诺克坐在一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小腿，笑了起来：“那我得恭喜叔叔，至少这个牛没吹炸。”
“很高兴看到你愿意走出这一步。”站在一旁围观了全过程的布鲁斯微笑着说道。
“真是个巧妙的双关。”伊诺克眨了眨眼睛。
“所以……在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布鲁斯问道。
“嗯……”伊诺克靠在了椅背上，他还在思索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伊诺克接起电话。
“喂，星鸦？”他说道，“嗯，很有效，我已经痊愈了，不用操心……哈哈，没关系的。”
挂断电话之后，他笑着说道：“看来星鸦对你们还是相当不放心。”
托尼和布鲁斯有些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都选择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虽说星鸦被复活了，而且由于一些不可逆魔法事件的影响，完全忘记了他在那不勒斯做过的事情，但那份对超英相关人士的痛恨倒是丝毫没有减少啊。
“接下来的打算嘛……”伊诺克说道，“出去走走吧。”
“去哪？”
“不知道。”伊诺克说道，“你们还记得去年圣诞吗？那会儿L我一个人去了机场，想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从那时起，我就在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就走遍世界，去看看这个在险些被我毁掉的漂亮的星球。”
在他说道“险些被我毁掉”的时候，托尼和布鲁斯都明显怔了一下。
“但我的护照没了。”伊诺克说道，他垂下眼，露出了无辜的神色，“当初被斯特兰奇那家伙给关进小黑屋的时候，不小心丢在那了。”
布鲁斯和托尼：……
奇异博士出来挨打！
“而且我现在也没办法去补办护照了。”伊诺克说道，他眨了眨眼睛，“所以……”
……
第二天，伊诺克就拿到了布鲁斯交给他的护照。
护照上是他的照片，也是他的名字，天知道这位阔佬是怎么做到给死人办护照的，但他就是做到了。
……大概因为他是蝙蝠侠吧。
也是在同一天，伊诺克便带着一个小行李箱，登上了从纽约开往迈阿密的邮轮。在出门之前，他看了一眼落地镜，恍惚间，他险些没能认出那是他自己。
那些曾经在他身上如同阴影般覆盖着的，难以言状的怪异感与疯狂感，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的眸光清澈而平静，像是风和日丽的春天里的湖泊。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年轻了十岁。
星鸦站在他身后帮他拖着行李箱，好几次欲言又止。
伊诺克微笑道：“你也想去？”
星鸦：“您一个人……不太安全。”
伊诺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愣了一下，似乎不习惯自己那位向来有些神经质的.脾气怪异的老板竟然会做出这种亲热动作。
伊诺克笑着说道：“公司没了你，也不太安全。至于我嘛，你应该担心和我同一艘船的游客们不安全。”
星鸦怔了好一会儿L，忽然有些恍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感觉到，那个年少时总是笑着的.温和友好的小少爷，似乎回来了。
奥罗拉小姐。他想着。你的孩子，终于从那些阴影中走出来了。
……
其实，伊诺克并不觉得自己走出来了。
但至少，他愿意去走出来了。
于其向内折磨自己，倒不如走遍世界，向外寻求未来。
彼得在看到了伊诺克的航线之后，羡慕得头脑发晕：“从纽约到迈阿密，穿过巴拿马运河到墨西哥，再到东海岸，穿过太平洋到东亚地区，东南亚，印度洋，再穿过红海和苏伊士运河到地中海，沿途路过九十多个国家……救命啊，我也想去！”
他的同学冷漠指了指航线的价格：“二十万美刀的超豪华邮轮，一共就一百多个位置，你确定？”
彼得留下了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的泪水。
“加油。”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你可以通过参加各类竞赛的方式，去免费旅游。”
彼得觉得很有道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伊诺克打开了游轮上套间的门，管家已经将他的行李安放好了。
他打开了阳台的门，走到宽敞的小甲板上，望向一望无垠的大西洋。
管家敲响了他房间的门，走了进来：“您好，有人委托我为您送来这些。”
伊诺克回头一看，那是一束鲜花。
玫瑰，还有风信子。
他想他大概知道是谁送的了。于是他微笑着说道：“插进花瓶里吧。”
他希望，这些花能坚持到他抵达西海岸。
他再度望向海面，在他黑色眼眸的深处，一片浩瀚的蓝色，延伸到天际的尽头。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海面上，将海水染成一片晶莹剔透的蓝，微风吹过，便将那如同镜子般的表面化为钻石般的碎光。
那些光芒映照在他的眼底，闪闪发光，如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