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妄愣了一下,垂眸瞧见时宴通红的耳廓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心尖一软,差点没忍不住去捏一捏时宴的耳朵。
“那我们在路上休息?”
他已经吩咐人布置好了一个大马车,路上应该会轻松很多。
时宴应一声,不说话了。
等到一碗粥吃完,时宴才斟酌着开口道:“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姜妄想道歉的话堵在嘴边,又被他咽回去。
他看着朝他道谢的时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看时宴的态度,不排斥他,应该是好事。
“是我……孟浪了。”
他跟着开口。
时宴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他这句话。
“嗯……府上怎么样了?”
时宴看向窗外,转移话题道。
姜妄晚上让徐鸣送了干净的衣物过来,早上也询问了府上的情况。
“没什么事。”
他摇头道。
他带着时宴离开后,卫夫人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找了郎中,说卫铃无故晕倒,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没有其他人多想。
至于那位李夫人已经被买通的丫鬟也都被关押起来,等待后期的处置。
姜妄一一将这些讲给时宴听后,时宴点头,好一会后,才轻声问:“那,我小舅舅他……”
张于是每天都要来看看时宴的。
姜妄垂眸瞧见时宴隐约的紧张后,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不知道,我说带你出去游玩了。”
也是张于这段时间信任姜妄,绝对没想到姜妄说
所说的游玩是诓骗他的话。
一碗热粥下去,时宴身体有些发热,浑身冒汗。
他忍不住小小推拒,让姜妄松开自己。
“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再次主动开口,转移注意力。
“下午出发。”
时宴点点头,坐在床榻上,眼神飘忽。
好像没什么该说的了。
时宴想。
但是,姜妄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他为什么要一直看着自己?
时宴垂眸,假意发呆,实则余光一直注意着姜妄。
刚刚发生那样的事,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姜妄在身边,他总是容易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如果姜妄继续不走,时宴觉得自己都能在脑海里把昨晚做的所有事情回顾一遍了。
这也……
时宴感觉耳廓的热度又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时宴快速掀开被子,刚一动作,姜妄就快速走过来扶住他。
时宴停住动作,缓缓抬头看向姜妄。
姜妄神情紧张,立刻问:“你想去哪?”
时宴:……
时宴沉默一会,泄气道:“我想回去。”
他看向姜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怨念。
“你要帮我穿衣服吗?”
起床都要扶着他。
姜妄一顿,有些错愕,但是他快速反应过来。
“可,可以吗?”
时宴复杂看一眼姜妄,索性不再动作了。
“谢谢。”
他提前道。
姜妄还没有给别人穿过衣服。
昨晚是第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但是昨晚时宴是无意识的状态,现在时宴是清醒的。
姜妄捏着衣袍,忍不住手心有些冒汗。
他小心给时宴穿着衣服,一点点帮他把中衣,外袍衣带系好,等全部整理好,他又主动问:“我来帮你束发?”
时宴透过屋子里的镜子看一眼姜妄,神色更复杂了一点,但还是点点头。
姜妄心潮澎拜,抚摸过时宴柔顺的发丝,一点点细致地帮他把头发束好。
“以后,我都帮你束发吧?”
姜妄忽然开口。
时宴一怔,他通过镜子看向身后的姜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他的眉目中看出浓重的深情来。
就好像他已经喜欢自己已久。
这怎么可能?
时宴下意识否认了这个回答,对姜妄的态度忽然有了解释。
他应该是一时兴起。
“谢谢。”
他站起身开口,避过了姜妄的问题,心尖却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
时宴坐马车回去,张于果然没有怀疑任何。
唯一知道真相和当时情况的卫民和卫夫人也没有说更多,只是私底下感激了两个人一番。
姜妄在马车上又传输给时宴一些内力,他整个人舒服不少,用过午饭后,就跟着姜妄一起离开荆州。
雍州城外的战事已经十分激烈了。
但是赵昱却依然没有出兵,他派兵驻守在雍州城外离的不近不远,像在等一个机会。
“姜妄的马车离开荆州了。”
“时宴跟着一起。”
探子汇报道。
赵昱看一眼远处的战事,挥手让下面的人继续等待。
时宴没有留在颍州,他气色还行,又执意回禹州,才同意让时宴跟着姜妄离开。
从荆州到颍州再回到禹州,一行人花了接近三天的时间。
等回到禹州,战事正胶着着,进入了疲惫期。
雍州富裕,城防做的十分牢固。
城下的人久攻不下,城内的人提心吊胆,两方都有点疲倦。
姜妄的回来,无疑是给攻城的禄阳军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阿德和何方许久没有看到时宴,见他回来,气色又不错,十分开心,要不是姜妄拦着,两个人几乎想把这段时间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说给时宴听。
被姜妄拦住后,完全说不尽兴。
“可以了,宴宴需要休息。”
姜妄拦在何方前面,拉着时宴将他挡的严严实实。
离开禹州前,何方总喜欢黏着宴宴。
姜妄看着何方目光中透露着一丝敌意。
何方止住话头,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不能多说。
他看着自己面前姜妄,又看一眼时宴,感觉有些奇怪。
“殿下和时宴哥的关系好像更亲近了一点。”
他说道。
姜妄目光一转,敌意又消退了一点。
他拉住时宴,没让他回之前那个院子,而是直接将时宴带到自己住的院子。
“我让人重新装饰了屋子,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时宴心中奇怪,但是也隐约猜到了姜妄的心思。
他站住脚步,摇头道:“我回去就好。”
也许时间久一点,姜妄一时的头脑发热就会重新冷却下来。
姜妄停下脚步,表情僵在脸上,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我明天去雍州城外,不会再这边住。”
他的声音低了一点,给时宴解释道。
时宴顿了顿,抬步继续往他的院子走去。
姜妄对这个院子的确是花了心思。
书架软塌桌椅,小到床上被子的花纹,大到院子里花的品种,无一不合他的心意。
“怎么样?”
姜妄凑到身边身边询问。
他的眼睛像是闪着光一般,看着时宴的眸中满是期待。
“嗯……”
时宴沉默点头,飘忽应一声,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与姜妄对视。
怎么与姜妄的那种期待的眼神对视。
“挺好。”
他转移话题道:“谢谢。”
姜妄摇头,得到他的肯定后,笑意几乎遮掩不住。
“那你以后都住在这边好不好?”
时宴沉默点头。
虽然姜妄想多留一段时间,但是外边的战事还需要他快点解决。
姜妄当天下午就离开了禹州,前往雍州城外。
时宴躺在床上,忽然发现屋子里还剩姜妄的枕头没有被换,躺在床上,他能清晰从中感知到姜妄怀抱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已经十分熟悉了。
不知道是遗漏还是故意的。
时宴微微叹一口气,犹豫一会,还是没有叫醒阿德,让他换掉枕头。
姜妄一直被外界人称为“战神”,因为他的几次战役中没有一次失败,几乎战无不胜。
在禄阳军心中,姜妄大抵就是神。
他是深夜到的军营,连夜和攻城的将军交流好兵力和战况后,凌晨姜妄就制定出了新的攻城方法。
最新一轮的攻城在第二天上午,正式拉开序幕。
回到禹州,姜妄不在,时宴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不同的是,阿德每一天都会和他说最新的战况。何方过来也会带来姜妄的消息给他。
起初时宴还能仔细分析这中间的情况,但很快,不过两天,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差下来,又恢复了之前整日昏睡的模样。
时宴清醒的时候,仔细思考过这中间的不同,发现这段时间和之前相比,少了姜妄给他时不时的输入内力。
他们都以为这份内力可以让他身体变好,但明显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身体就像布满裂缝的木桶,姜妄输给他的内力暂时让木桶充盈,装满了水。但是这里面的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消失。
他现在,应该是姜妄留在他身体里的内力没有了。
治标不治本。
又一次深夜醒来后,时宴揣着湿漉漉的睡衣,一直睁眼等到天亮。
“公子,你醒了?”
阿德惊讶。
时宴顿了顿,缓声开口道:“我刚刚想到一件事,你帮我把林大夫请来。”
阿德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快速去请了林大夫。
“我最近有点不太舒服。”
时宴没说的细致。
他身体虽然差,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身体差的原因。
其实时宴心中有一点猜测,但需要别人证实。
林大夫给时宴把脉,不一会就眉头紧锁,整个人面色都严肃起来。
时宴脸上不变,心却微微下沉,知道他应该是猜对了。
与此同时,在禹州城外,姜妄的禄阳军距离攻城只有一步之遥时,赵昱也率领大军上前打算掺一脚了。
姜妄皱眉,心底逐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雍州他势在必得,已经到这一步,赵昱再过来半点用处都没有了。
但是他却选择现在过来,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
姜妄骑在马上,远远与另一边马上的赵昱相对。
赵昱笑着朝他招手,然后让手下送上来一封信。
信纸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我要你把雍州换给我,用时宴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