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见她竟然不理会自己, 还重新把窗帘给拉上,大猫顿时就生气了,哐哐的撞着门, 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不需要多久门就会被撞塌的错觉。
段江离默默退到门口。
以大猫展现出的温顺而言,它并不像是会对初静不利的样子, 但既然秦萍都那样说了,肯定是有其理由的, 段江离自然不会对着干。
唯一的问题是她把帘子拉开了,而对方看着又不像是不会记仇的样子,这让段江离多少感到有些不妙。
被一只老虎惦记上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而且它撞门撞得这么凶,万一玻璃被撞碎了怎么办?
段江离捏着门把手, 已经做好了大猫一进来她立马就关门逃跑的准备。
幸运的是, 玻璃门的用料十分扎实,被大猫攻击了半天也没有碎裂,让段江离不禁松了一口气。
等大猫偃旗息鼓, 不再发出动静之后,段江离这才放心下来,但她依旧将门给敞开着, 避免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她默默重新走回床边看着初静。
如同冰雪一般的容颜, 宛如陷入沉睡的神祇, 仿佛能看到她睁开眼时,以怜爱慈悲的目光望着众生。
很奇怪的认知。
好像初静就应该是那样的。
但她明明从来都没有展露出过那种形象。
漂漂亮亮的脸, 疯疯癫癫的脑子, 从来就没有正常过。
大猫制造了那么大的噪音,她也没有醒来过, 不像是睡着,更像是昏迷。
睡美人一样。
段江离情不自禁的伸手, 碰了碰她纯白无暇的眼睫,神态不自觉有点紧绷。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她会在下一秒突然睁眼吓自己一跳的错觉。
卷翘的眼睫摸上去有种羽毛的质感,划过指腹像是痒进了心底,段江离垂着暗色的眼,手划到她颊边,用手背碰了碰她。
寒凉的温度。
段江离又碰了碰她的手。
尸体一样的冰冷。
段江离从来没有在活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体温,江殊女士去世时,她利用对方博取同情时对方身上的体温似乎都没有这样过。
但还是不一样的,初静的身体柔软、有弹性,除了温度低以外,找不出任何问题来,但江女士死后没多久尸体就变得僵硬了,然后第三天就开始有臭味了。
她伸手将电热毯和空调的温度都调高了一些,但初静的体温依旧很低,像冰川深处亘古不化的冰,握在手里不会让她融化,只会把自己冻伤,皮肉会被冻烂,不脱层皮就没办法再松开。
美丽的、危险的、高不可攀的。
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没有外人,连最忠心耿耿的大猫都被挡在门外,会让人控制不住有种自己就算悄悄做了些什么,也不会被发现的错觉。
可以把她控制起来,玩弄、欺凌。
奇妙的幻想。
但有些事一旦做了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段江离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握着初静的手,重新打开了手机。
不出意外游戏因为刚才的离席被队友举报,不能再玩了。
她平静的退了出去,点进一旁不需要什么操作手法的狼人杀。
似乎大家都是夜猫子,这个时间依然还有很多玩家在线,平常她都不怎么玩这种没有挑战性的游戏,毕竟总是胜利也会让人觉得乏味。
她似乎天生在玩弄人心上就有着独特的天赋。
初静极好的睡眠质量,让段江离哪怕开口说话也不虞将她吵醒,连玩几局之后她退了出去,点进一个乙女游戏。
乙女游戏是段江离唯一能抓得住脉络,知道这个游戏能不能火的类型,这大概也跟她善于揣摩人心有关。
但这没什么用,绝大多数手机游戏都并不需要多绝妙的创意、精美的剧情和建模,只是不断的换皮氪金,照样能在上线一两个月就赚回开发成本还不需要费心费力。
就段江离所知,许多游戏公司的流水都是如此来的。
而且跟国内大多数产业一样,游戏行业也是被寡头垄断的行业,只要占据了平台,根本不会有后起之秀崛起的机会,几个手机厂商联合游戏渠道厂商已经彻底垄断了这个行业,余者再厉害,也顶多只能跟着喝点汤。
除非是出现一款足以改变世界游戏格局的游戏,不然是不可能打破这种局面的。
段江离唯一能想到的破局方法,是近几年兴起的vr,但vr要发展起来是需要很多技术突破的,这也意味着可能投钱烧上个数百亿都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不是普通有钱人能玩的赚的,除非本来手里就有一家专门研究这方面的科技公司。
但有些科技的诞生充满了巧合性,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出成果都不一定。
这个时代,了解得越深入,就会越让人感到绝望,如同古时候的王朝末年,平民如猪狗,‘诸侯’高高在上,不同的是,古时候百姓还能起义,然而现代高层是装备碾压,在科技的包装下,普通人反抗成功的可能性接近于无。
也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的阶级,低头看世界。
所以段江离如果想要不再受段家操控的话,只有两种办法,等段廷龙死亡,新一代上位——她跟下一代绝大多数人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另一种方法,就是攀上高枝,让自己背后有一个让段家不敢操控的人。
但这两种办法,都无疑是把自己的生死交托在了别人手里。
然而很残忍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打破樊笼规则的天赋,天才终究只是少数,大多数时候,圈子里的人都只能使上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从一个禁锢自己的牢笼,跳到另一个更宽敞的牢笼。
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在段江离看来是如此,人们被规则、道德、身体、情感……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所束缚着,没必要感觉到不甘,只需要考虑怎么做才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就好。
段江离一直都是如此认为的。
而且,这个‘跃龙门’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接连辗转于几个游戏之后,吊瓶里的液体已经快被输光了,段江离便起身换了一瓶。
初静身上的体温开始有所回升,但并不温暖,有些像深谷溪涧的温度,是一种并不温暖,但也没有过分寒凉,对普通人来说夏季炎热时会比较喜欢的体温。
段江离越发觉得初静不同寻常,她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团迷雾,人真的会有这种体温吗?
太邪异了。
像披着人-皮的妖精、恶鬼。
从哪方面来看,都好像不是普通人。
甚至……
段江离凑近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她用了那么多檀香味的洗漱用品来掩盖,可这味道真的好像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啊!
段江离的眸光越发幽暗。
凌晨了,天已经快亮了,段江离关掉手机,再度碰了碰初静的睫毛。
好奇怪啊。
没有高烧,不像是感冒,莫名其妙的一睡不醒,为什么呢?
段江离找不到答案,秦萍她们显然也不会向她吐露初静的身体状况,她捏着初静的指尖想,看上去不像是因为昨天淋雨了。
她们好平静,平静得像是遇上过很多次同样的场景。
可是白化病不会这样的吧?
白化病只是对不能晒阳光有影响而已,身体或许会脆弱一些,但也不会有这种表现。
它只是提高了病人患上皮肤癌的几率。
但好好保养也能活到五六十岁,初静平常是很注意防晒的,她还这么年轻,也不可能这会儿就患上了皮肤癌。
而且癌症好像也不会这样?
段江离迟疑的想,好像癌症确实会让人突然昏迷?
可以她也不是昏迷吧?
她不是没有征兆的。
她是自己睡着的。
段江离眯了眯眼,不再多想,等待着天亮。
早上七点,初静准时醒了过来,像是刻度精确的闹钟,眼中看不到病态、疲惫,更像是满含煞气的恶鬼苏醒了。
段江离将桌上的热水递给她。
初静垂眼看着杯子里冒着热死的水,氤氲的热气拂动着她平静的眉眼。
段江离:“从饮水机里接的。”
初静挑眉,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举起杯子,她轻啜了一口。
段江离的声音姗姗来迟:“好像拿错杯子了。”
并不是很肯定的语气。
熬了一晚上的夜,对一个从不熬夜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脑子都迷迷糊糊的。
初静眸光玩味起来,好看的眉弯了弯,盯视着她许久,幽声道:“过来。”
她抬手,水珠从段江离发顶垂落,顺着下巴滑进衣领,张扬的容颜犹如明艳的油画。
初静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不要试图朝我露爪子。”
段江离卷翘的长睫轻轻-颤动:“都听您的。”
初静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唇瓣,无形的暧昧在空气中流转。
“乖。”
像安抚小宠物一样,初静眉眼温柔,她低头拔掉手背上的针管,血珠便跟着冒了出来,在惨白的手背上,刺眼夺目。
段江离拿起密封袋里的棉签递了过去,初静压了压,见血止住便不再理会,走进一旁的浴室。
磨砂质感的玻璃门,影影绰绰的人影,像酒店一样,不像是住宿的地方。
段江离转身离开,她看了眼眼底的青影,眨了眨眼。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初静一样,不管怎么折腾自己的身体脸上都看不出疲惫的痕迹。
她幽幽叹气,不想下去吃饭了,都不好看了,而且真的好困。
连续两天熬夜,对段江离来说实在是一种很不舒服的体验。
所以比起吃东西,她现在更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真的太困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才会忍不住去试探。
而且好像真的感冒了,不知道是因为没休息好,还是因为被传染了。
第 32 章
初静从浴室里出来时屋子里已经看不到段江离人影了, 她挑挑眉,并不意外。
跟初静这种久病成良医的人不同,段江离长久以来保持的良好作息让她只要打破了自己的生物钟, 身体就会变得很疲惫。
加之本来就有些感冒,又没休息好……
初静翘了翘唇角, 不紧不慢的将玻璃门推开。
“吼!”
大猫立即抬起上半身把大脑袋往初静身上蹭,发出亲昵的喷气声。
“阿嚏——!”
初静皱眉推开它, 为了度夏,猫科动物往往会在春夏之际疯狂掉毛,在秋季囤膘越冬。
如今虽是夏末,但大猫身上的浮毛依旧很可观, 让初静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眼睛也开始有些发红。
鼻炎患者最怕遇上春季百花盛开柳絮飘飞的季节,初静身体情况开始不稳定时也最怕碰上带毛的动物。
她忧愁地叹了口气,抚摸着大猫硕大的虎头:“这几天你就回自己窝里去睡吧。”
初静身上出现的任何小病都需要一周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调理好, 哪怕表面上看上去已经没有问题了,但她敏感脆弱的身体依旧会如豌豆公主一般提醒着她。
“吼!”
大猫不高兴的叫了一声,不过它已经习惯了初静每年换季和变天时的远离, 念念不舍的围着她转了几圈。
老虎是独居动物, 它们永远不会为暂时的离别而感到伤心, 只是初静永远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让它觉得自己如果不守护在她身边, 她的领地就会被别的闯入者所占领。
毕竟她有时候都会忘记标记领地。
揉揉大猫的大脑袋, 初静用酒精凝胶给自己的手做了一次消毒,避免涂抹防晒时因为手上的细菌导致皮肤泛红。
等防晒成膜后, 初静便换上了正装出了门。
段江离的房门紧闭着,显然并不打算下楼吃饭, 初静微微看了眼,美眸轻弯。
……
…………
人的身体是最经不起折腾的,往往有时候一场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小病,却会在若干年后成为自己活不下去的致命一击。
对身体好、几乎不怎么生病的人来说尤其如此。
段江离一觉睡了过去,中途便再没有醒来,睡得极沉。
等睁眼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房间。
空气中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让她不由惊了一下,本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昏昏沉沉的大脑让她难以理清思绪。
眼前因为突然的起身而阵阵发黑,段江离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疲乏不适,等眼前稍微清晰了一些,她才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己,略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初静平常表现得实在太不正常了,故而段江离是真的怕对方趁自己没有知觉时给她搞一个大‘惊喜’出来。
毕竟初静她还有下药的前科。
虽然段江离后来琢磨了一下,那次也是吓唬居多,但人的理智是最无法预测的东西,尤其是当她抛却理智作恶却还不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时,就很容易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好在目前自己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段江离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四周来,这是间布置得很明显的病房,一看就是在医院里,手上插着留置针,她不禁苦笑,这下她跟初静算是真的有难同当了。
她移了移目光,便看见初静背对着病床坐在桌子前,似乎在处理着公务。
一个人呆着时,初静身上的生机都仿佛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丝毫活气。
这不仅仅是她的肤色带来的,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就像有些长期练芭蕾古典舞的舞者,走在人群里气质出众的让人能立刻将她们跟周围的人区分开来。
初静也有这样独特的气质。
鬼气森森的气质。
段江离抬手摸了摸面颊,滚烫。
她默了默,才开口问:“我怎么了?”
“发高烧了,”初静停下手里的动作,眼底飘过一抹浓稠的暗色,嗓音缓缓,“我从监控里看到了,就让秦姨把你送医院来了。”
段江离眉梢动了动,“谢谢。”
“没必要感谢我,”初静粉蓝色的眸子饱含笑意地温柔看着她,“本来不想叫人的,想看你烧成傻子,感觉会很有趣呢。”
段江离心头一跳,庆幸最后初静改变了主意,她斟酌地开口,“但阿静最后改变了主意不是吗?”
发烧不处理对成年人来说危害是没有儿童那么大的,小孩发高烧不及时处理会有被烧傻的可能,而对平时身体健康的成年人而言,发烧了哪怕放在一边不管大概率身体也会自己逐渐好转,当然,也有可能真的被烧傻、烧死。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小概率事件。
“你说得对。”初静笑着点点头。
下一秒,她便幽幽道,“所以你要怎么报答我?”
段江离眉心一跳,目露茫然:“我不知道……”
她能有什么付出给初静的呢?她现在都不敢靠近初静,毕竟她生病了,初静状态也未必有多好,万一她将初静给感染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初静眼里的神情温柔到了极点,放柔了声音:“你就这样一直生病好不好?我不喜欢健康、有活力的宠物,很碍眼。”
段江离:“…………”她嘟囔着,“你骗人。”
“大猫难道不健康吗?”
那家伙的体型比普通西伯利亚虎都要大一些,看上去就像是老虎中的虎王一样威猛霸气。
“你怎么配跟大猫比?”初静目光奇异地看着她,“真被烧成傻子了?”
段江离:“…………”她温顺地低头,“是我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初静眉间微扬:“怎么还当真了呢?我开玩笑的。”
她走到病床边,以一种亲昵的、仿佛抱着珍宝般的姿态将她揽进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以示疼惜。
真的太割裂了。
她的表情,她说的话,阴晴不定,无形中就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苍白的脸,神色悲悯,是恶劣的、堕落的、阴暗的神祇。
神祇在微笑,温静的、醇和的,捧着她的脸,开始亲吻她。
没有那种随着欢愉而至、悄然出现的致命危险,缠绵暧昧,仿佛有股电流穿梭在身躯里,漫长而细腻,让她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泛滥着、叫嚣着快乐。
神祇的眼神悲悯而凉薄,恶劣地看着她沉沦,段江离本就昏沉的大脑飘飘荡荡,像是浮在了云端,又像是醉了酒,溺弊在了水中。
段江离足足有半天时间没能缓过神来,漂亮的猫眼蒙着一层水光,湿漉漉的,剔透如星,宛若自带滤镜一般美好明艳。
她颤着长睫,被初静突兀兴起的行为弄得有些发懵。
忽然这么温柔,好不习惯,总觉得初静像是在憋大招。
但段江离依旧觉得心情纷杂,她身边的小姐妹有些玩得比较开的,并不介意当众讨论自己的私事,从技术到时间,从默契到习惯,可一个人就算技术再高,如果当事人内心无感的话,身体与心灵便会成为两个极端。
一个渴望,一个冷淡。
可她却没有,仿佛她的基因、她的身体,在替她的脑子选择了对方,契合得不像话,只要有肢体接触,身体就会感受到愉悦。
据说,这是基因的本能都在选择对方,如同命中注定。
段江离既迷恋又排斥这种感觉,会上瘾的东西,总是会让人畏惧,更别提初静的危险还是摆在明面上的,理智在告诉她绝对不能亲近初静。
“好好休息,”初静抚着她的发,眼眸如春风般温柔,“昨晚辛苦你了。”
段江离迟钝的眨着眼,问:“这是奖励?”
“是兴之所至。”初静压着唇角的弧度,眼底的黑暗更深了,话出口,却莫名带了些缱绻动人的意味。
难以形容的感觉,漂亮又邪恶。
“你饿了吗?”话锋一转,初静眸子泛起柔色,认真的关心起段江离来。
她的神情那么真挚,语气那样温柔。
段江离点点头。
初静弯起唇:“我吃过了呢,现在不想闻到食物的味道。”
听到这话的段江离:“…………”她眉眼间泛着无奈,“阿静,十点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初静幽怨开口:“你不想看到我吗?”
“我在房间里呆了好久,就为了让你能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我。”
幽幽的,阴阴暗暗的,像是爱上了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意的恶鬼,莫名让人柔软下心肠。
段江离嘴角勾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妩媚灵动的猫眼看着她:“我只是怕阿静会累,很晚了。”
她说得诚恳,仿佛真的是如此认为的,一点都不虚伪。
初静像是被安抚到了,她发出很愉悦的笑声,极具蛊惑性,又有点癫狂,谁也不能理解她起伏不定的情绪究竟处在什么界限内。
笑够了,她盯着段江离半晌,直把人看得发毛,才摸着她的脑袋,缓声道:“好好休息,我走了。”
段江离姝色的唇开合着:“路上小心。”
初静扬着唇角,她带上电脑悠悠走了出去,像是搞完破坏的熊孩子,毫无愧疚、若无其事的离开了案发现场。
段江离望着她的背影,平静地收回视线,拿起一旁的手机。
真的好饿。
连维持身体最后所剩无几的能量都被初静消磨光了。
第 33 章
段江离在医院躺了两天才出院, 倒不是身体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而是初静这两天都是住在医院里的,所以她也不能走。
等段江离精神稍好一些的时候, 就已经发现了自己这次呆的医院就是上次来过的那家私人医院,显然这家医院很得初静的信赖。
不过也就呆了两天初静就让她回去了, 不知是暂时没了兴致还是需要出差,并不需要通过她来找乐子。
离开的短短几天, 庄园内并没有多大变化,倒是花园里的花被换了一批,种上了无刺玫瑰草原龙胆和少刺无刺的月季。
它们的外表都相差不是很大,如果不是对花特别了解的人一眼看过去根本分辨不出它们不是玫瑰。
其它花圃也顺应季节换上了秋季会开花的品种, 让整个花园都做到了四季如春。
然而花园里的这点生机并不能驱散庄园内部的沉寂, 来往的安保家政几乎各个都将沉默进行了个到底,哪怕主人家不在,也听不到他们在干活时或是休息时闲聊, 都犹如机器人一般。
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毕竟如今已经是现代社会了,主人跟佣人们不过雇佣关系, 没有谁还能管佣人们私底下的闲聊。
哪怕是如今还有奴隶制、注重家族血统的帝国, 他们的佣人都不可能在私底下这样的沉默。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 个别人孤僻还很正常,但全部都是如此, 就让人很难不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然而段江离也不过是一个业余进修过心理学的半吊子, 所以她也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可真让她因为这点违反常理的问题看出什么来就太高看她了。
她也无意深究这些, 除了吃饭基本不出庄园。
这倒不是段江离真的很安分,实在是有大猫在外面虎视眈眈。
或许是那天没有让大猫进门的原因导致了她被对方给彻底记住了, 现在段江离只要一进大厅,就能发现大猫猫猫祟祟的蹲守在门口,一双威慑性极强的虎目直勾勾的盯着她。
好在大猫似乎从小就被训练过,并不会私自进入庄园,除了初静的房间别的地方它都不会涉足,让段江离对庄园这个‘庇护所’微妙的感受到了些许安心。
对于这种情况,秦萍没想过去驱赶大猫,或者说除了初静,没有人能使唤得动它。
段江离看得出周围其他人其实对大猫也很戒备,双方就像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虽然不至于躲着走,但也确实没有任何互动。
这也正常,就如叶公好龙,以往在动物园、电视上看到猛兽,大部分人都必然是喜欢的,可如果这个猛兽在没有任何限制的情况下出现在自己身边,又有几个人能不害怕、不戒备?
初静庄园里这些人的表现,都已经算是胆量很大专业素质过硬的了。
只是被这样堵着,对段江离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体验,毕竟人不能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万一哪天一个疏忽……
她不觉得一只老虎会懂什么分寸。
这种情况只能求助于初静,只是她这几天都没有再回庄园。
这并不奇怪,占地面积这么大的庄园不可能出现在市区,只有郊区才能腾出一整座山来作为一人住宅,所以这些零星分布的庄园大多都只有周末和休假时才会有人过来住,平常多数还是住在市里买的大平层里。
不然光每天上下班的路程,就足以让人烦躁了。
故而在段江离看来,初静新鲜劲过去后就不会再天天回来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她也需要放松,不然长期精神紧绷,段江离觉得自己也是会出问题的。
然则现在有求于她,段江离也没有立刻打电话,不然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向她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来?
因此段江离只是抽了个大多数人都会有空闲的时候,然后拿出手机假装要发消息,对着屏幕自言自语,将自己的需求给透露了出去。
她不觉得房间内的摄像头都是摆设,故而这种做法既能准确的将自己的信息传达给对方,又能避免直面初静会遭遇的意外。
至于要是初静不理会怎么办?这点段江离也考虑到了,大不了她再多忍几天就是了,她又不是呆不住的人,之后再尝试其它方式就行。
跟初静关系亲近的秦萍频繁出现在庄园里,哪怕是为了秦萍,初静估计也不会很久都不过来,到那时,问题同样能迎刃而解。
好在事情并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第二天段江离就发现大猫不再蹲守于门口了,也不知真的是初静出手了还是大猫自己腻歪不打算再报复她了。
初静不在,庄园里的伙食也一下有了很大的改善,这不是段江离要求的,反而是秦萍主动询问的她有没有什么忌口。
或许是初静的过敏项实在多得夸张的缘故,庄园里的人在采购食材前都习惯挨个去问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了。
他们在初静不在时,食用的都是另一份食谱,像初静一样吃的惯味道寡淡的食物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只是很多蔬菜肉类做好后味道飘香十里,对初静来说就不是很友好了,因此通常初静在时,庄园里的佣人和安保都会同样选择食用少油少盐、口味清淡的菜品。
今天的午餐有红烧排骨和粉蒸肉,段江离还要了一份厨师做给保安们的炖猪蹄,吃得很满足。
不夸张的说,如果拿初静的饮食和安保的比的话,纵然初静食用的食物价格更高,但任谁看了,都会生出种安保们才是有钱人的错觉。
实在是太丰盛了。
强大的运动量需要丰富的饮食才能维持,这些安保令行禁止得犹如从军队里出来的一样,每天都会趁着不是自己轮班时训练,段江离偶尔呆在房间里都能听到他们训练时发出的声响。
没有人陪着段江离一起用餐,等她吃完后,秦萍才道:“江离小姐,大概两点左右有几个奢侈品店会带着秋季新品上楼,你看你是到时候我去叫你还是让他们换个时间再来?”
段江离闻言,有些疑惑地看向秦萍。
她并不缺衣服穿,被初静带来不久后,段家直接就把她的东西也打包送过来了,而秦萍作为管家,自然也不是来庄园养老的,该给段江离添置的东西她都添置了。
秦萍解释道:“只是正常添置新品而已,江离小姐有常用的品牌可以告诉我,我帮您去联系。”
段江离当然知道这是正常的,段家每到换季时也会把奢侈品店的店员叫过来给段家的儿女添置,不过那也仅限于礼服之类的,日常用品要么由父母补贴,要么自己拿零花钱自己去买。
但看秦萍的意思显然不是单指礼服。
奢侈品店的东西价格向来昂贵,价格上不封顶,随便买买就几十万了,更别提买齐一整个季度的,算不上什么小数目了,段江离不由问:“阿静知道吗?”
秦萍微笑:“是小姐吩咐的,江离小姐不必有负担。”
段江离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给小情人花钱,有钱人的正常操作,出身稍微不高一点的,就会因此被迷得丢掉脑子,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于是下午两点时,段江离便被秦萍喊下了楼,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忍不住沉默。
奢侈品上门段江离不是没见过,大多是一两个人上门,带着几个册子,由对方挑选,再重视一点,就是直接带着实物上门。
可直接挑上二十多个穿着新品展示的模特上门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段江离没跟顶级豪门接触过,并不知道奢侈品店在面对他们时是不是如此周到,但她自己确实是没见过这场面。
他们甚至连挑选的每个模特都跟她的身材差不多,方便段江离确认衣服上身之后的效果。
按照奢侈品店默认的潜规则,他们默契的跟着排名排着队,没有争抢,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一旁声音听着就令人舒适的店员娓娓为段江离讲述着新品设计师的设计灵感,用的面料等细节,完全没有平常要买一件新品不是店里没有就是得配货爱买不爱的态度。
令人着迷的、权势所带来的极致追捧。
段江离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她知道这些都并不属于她,估算着新品的价格,挑选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件衬衫不错。”
店员立即示意旁边的人记下。
秦萍在一旁补充:“每个颜色都来一件。”
段江离:“…………”
“那件风衣……”
“都来一件。”
“这条裤子……”
“每个颜色,哦,没有别的颜色?上面的扣子拉链能换色吗?”
段江离:“秦管家,其实我觉得……”
“只是为了方便搭配,”秦萍道,“小姐喜欢衣服整齐的感觉。”
她补充道,“而且这个颜色穿腻了就换个颜色,不是很好吗?”
段江离想了想初静的彩虹战队,默了默,不能理解。
她很少会对相同的物品产生每个都想要的感觉,一件衣服只有一个颜色会是她最想要的或是最适合她的,段江离认准之后便不会动摇,无论是别人劝说,还是看到有人穿另一个颜色更好看她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第 34 章
虽然更喜欢通过衣服款式而非颜色来进行搭配, 但段江离也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毕竟最后也不是她付款,那自然是谁给钱听谁的。
她按照自己以往买衣服的习惯, 挑选着足够自己居家、出行的衣、鞋、包。
任何一个家族,在这方面的花销都算不上少, 因为这象征着体面,不过一般来说, 能花上几百万顶天了。
哪怕是奢侈品,大部分衣服一件也不过几千到几万的价格,哪怕是名媛也不会每天都参加各种宴会,用到很多礼服, 而日常穿的衣服价格太离谱了哪怕是有钱人也是不会轻易购买的, 她们更追求独一无二,也就是所谓的私人订制,很多顶尖家族日常的衣服都是只服务于他们一家或是少数几家的店铺提供的。
越是有钱, 反而越是精明算计,如果没有让每一分钱都花费出应有的价值的话,他们也是会很吝啬的。
段家算是J市奢侈品店的大客户了, 这完全是因为家里人口足够多, 所以哪怕每个人只买几件, 也足以让一家店的业绩遥遥领先,然而就段江离此时粗略的估算, 这一次的花费已经顶得上以往段廷龙儿女花销的总额了。
这实在是因为秦萍在这种时候意外的有眼色, 段江离只要多看了一件商品几眼,她立马就会开口将物品买下, 以至于周围的店员敬业的笑容都开始变得谄媚起来。
等几个知名的奢侈品店离开,钱也如流水般的花出去了八位数。
哪怕这买的是一个季度的全部衣物, 依然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
但还没完,很快就有另一批人带着首饰过来了。
比起衣服,首饰配件的价格其实反而才占大头,如果按照段江离以往的习惯,一次性买上一百万便算是顶天了,这还是衣服加上配饰的价格。
毕竟她出去社交、跟朋友逛街扫货时,同样还是会添置东西,没有必要一次性买太多。
当然了,段江离生活也过的并不窘迫,靠着各种‘内幕消息’,她的可支配流动资金也有上亿,但这些都是浮财,用完就没有了。
她的固定资产很少,也没有家人会为她考虑这些,她自己更没有门路。
段家的规矩是,继承人继承段家百分之七十的利益,上任家主的嫡子继承百分之二十,剩下那百分之十则会被拆分,全凭家主的喜好分给各个子女。
所以段家的竞争才会如此激烈,既然没有投个好胎,那连躺平与世无争的资格都没有,谁也不想被一套五百万的房子就打发走。
这是有先例在的,段廷龙的爷爷当初就是这么分的,没出息、不喜欢的孩子一人就给了一套房子,哪怕放到现在房价飙升的时候,五百万也就顶天了。
而上任家主走得突然,因此继承人没有确定,段廷龙上位之后更是一个子都没留给哥哥姐姐们,到了段江离这一代,利益就更加难以得到了。
段廷龙意外的能生,有将近五十多个孩子。
段娇对段江离的敌意更多的也来自于此,虽然段廷龙竭力抹掉自己的过去,可严格来说,她们两个都有那百分之二十的继承权,段廷龙又没有明显厌弃段江离的打算,这叫她哪里能甘心?
如果段娇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段江离,那她有的是办法让她改变主意,可偏偏这里面涉及的是利益之争,矛盾自然也就不可调和了。
段江离跟家里其他子女关系不错,除了会做人以外,很难不说这个‘祖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但段江离知道,段娇完全是杞人忧天了,段廷龙跟妻子的利益联盟牢不可破,他不可能会考虑自己,另一方面,就算段廷龙给了她也守不住。
一整个家族百分之二十的利益,挣钱速度再快都得再努力个十几年才有可能回本,等继承人成功上位,又哪里能不盯着?
这种事自古以来都不新鲜,以往大多嫡子能守住,除了本身能力以外,母族背后的势力也占据着不小的因素。
毕竟本来就是手下败将,羽翼都不知道被剪除了多少,收拾起来自然容易,如果没有帮衬怎么可能守得住,再不然便是本身就是一母同胞不好下手,看在肉是烂在自己锅里的也能捏着鼻子认了。
段家是个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能风光的家族,所以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努力,鲜少出现躺平摆烂的纨绔子弟。
因此虽然自己手里流动资金不少,段江离也从来没在衣服之类的地方花过太多钱,都是能报销的就找段廷龙报销,决不让自己多花一分钱。
可初静家里都被她搞得就剩自己一个独苗苗了,其他钟家人看到她就绕道走,连趴上来吸血都不敢,自然买东西也就不会考虑太多因素了。
尽管如此,段江离依旧咋舌,别的不说,一个手表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秦萍却依然如同买大白菜一样,每个手表表带款式都来一个,突出的就是一个财大气粗。
以至于等最后人走光时,最后的花销也定格在了夸张的九位数。
就,很难评价。
商人都是吝啬的,他们可以完全不考虑性价比的将钱花在自己身上,但一旦这钱是给别人花,哪怕是自己的儿女,也同样会考虑得失。
然而今天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们就花出了一个夸张的数字。
冷静了一下,段江离心绪便平复了下来。
之所以价格如此夸张,不过是因为后面的饰品,但来的手表品牌都是卖二手反而比原价贵的保值品,其余首饰款式也都是比较经典耐看的,并不是那种第二年就不会再用的快时尚单品,放在二手市场上有些不仅不会亏还会溢价。
会让人觉得被镇住,也不过是因为将本该一年内的花销全部都挤在了一天而已。
——商人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段江离再次意识到了这一点,心情有些微妙。
虽然早就知道初静一直在玩弄自己,她也不禁为对方花样百出的手段而感叹。
对方要是把分出去的这些心思放在商业上,估计钟氏都得再上一层楼。
心头思绪转了转,段江离平静的吃着晚餐。
所以她该表现得动作,还是不为所动呢?
哪一种情况,会让初静更加满意?
段江离无法确定,她始终都没能搞明白,初静最需要什么。
秦萍将今天购置的东西都放进了段江离隔壁的衣帽间,走廊相对的两边房间格局大体一样,只是一个向光,一个阴暗。
段江离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表现得很悠闲,如同发呆一般,在座椅上坐了许久。
她估算着时间,先联系了初静的助理,询问对方这会儿是否有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拨通了初静的视频电话。
卧室里有摄像头,只开语音那反而对她不利,毕竟对方看得到她的表情,而她却只能通过声音去判断对方的情况。
电话响了三声,对面便接了起来。
苍白的面孔,幽幽地垂眼,暗淡的光线下,粉蓝色的瞳孔仿佛沾染着血色,换个背景,客串女鬼都不在话下。
段江离透过镜头暴露的零星信息,看出初静是在外面,似乎刚结束聚餐。
“我打扰到阿静了吗?”她问。
“没有,”初静压抑着眼底的暗,习惯性勾着唇角,主动挑起话题,“喜欢吗?”
段江离迟疑地点头:“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
初静眼中悲悯的残忍一闪而逝,面上越发柔软,含着笑意说:“我喜欢光鲜亮丽的东西。”
段江离想,是在别人眼中光鲜亮丽的东西吧。
越是美好,越想打碎,表现光鲜,内里一塌糊涂,圈子里的人最爱玩这种游戏,最享受这种心理上的愉悦。
无数人眼中的男神女神,在自己面前却卑贱如泥,光鲜的衣着、皮囊下,混浊不看,一片狼藉。
所以圈子里很多人都喜欢玩明星,因为他们时常出现在公众面前,那么多的粉丝因为他们的喜怒哀乐而心绪起伏,而他们视为信仰的东西,不过是自己手里随手可舍弃的玩物。
终于从初静身上发现了一个圈子里‘正常’的爱好,段江离不免觉得有些奇妙。
初静眼底的情绪幽糜极了:“你要穿给我看吗?”
段江离:“……”
不想说话。
到处都是摄像头,风险太大了,会被录下来,成为她抹消不了的把柄。
初静叹息一声,浅声说:“我不逼你。”
她情真意切的好像真的很在意对方的感受似的。
段江离眼里充满了怪异,迟迟没有张开唇。
她竟然没有折腾她,好不可思议啊。
念头转了转,段江离没有想不开打破如今的这种局面,转头便用轻松的口吻向初静讲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明明是很无聊的事,从她嘴里换了个话术出来,听上去就会变得很有趣,初静含笑听着,偶尔附和一两句,气氛温馨美好得犹如普通情侣一般。
絮絮叨叨了二十几分钟,段江离主动挂断了电话。
初静瞥了一眼监控,对方伸了个懒腰,露出婀娜的脖颈,身材曲线在监控下暴露无遗,前凸后翘。
她姿态轻松的走进浴室,身影不再暴露进监控中。
初静轻笑了声。
她猜,对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凝重。
第 35 章
八月, 立秋已过。
除了少数地区以外,国内大部分地区的气温都开始转凉,J市也是如此。
抓着夏天的尾巴, 耽于享乐的二代们酒会办得飞起。
正至换季,年轻男女们便免不了频繁出入于奢侈品店中, 于是就免不了八卦的蔓延。
谁家xx因为跟xx不对付,在店里看到xx就开始阴阳怪气, 谁家xx带小三去店里买衣服,被未婚夫未婚妻抓个正着。
对不事生产的二代们来说,聚会上除了聊跑车奢侈品,也就只剩下八卦了。
左佳端着香槟懒洋洋站在一旁, 听着一群人聊着八卦。
“听说了吗?段江离好像被她爸送人了, 最近约她的都没约出来过,我听人说,是钟初静诶……”
“段家啊……”提到这个姻亲遍地的家族, 二代们语气无不微妙,实在是在现在这个年头还把某些腐朽的传统摆在明面上的,也就只此一家了, 作为女性, 实在很难喜欢上这个家族的人。
不过段家算不上八卦制造机, 毕竟他们家也出不了什么新鲜事,因此这个话头一开, 立即有人兴致勃勃开口问。
“真的假的?同性诶, 他们家不反对?”
“哼哼,有什么可反对的, 我听我爸说段家好像跟钟氏达成了什么合作……嗯,你们懂吧?他们家常规操作。”
“啧……真惨, 不会是段娇她妈出力了吧?不然以段江离在段家的地位,不至于就这样被卖了。”
“哈,那你们可想错了,她可不惨,”那人继续说,“我给你们来个靠谱的消息,人家对段江离可是真爱。”
“?!”
“你在开玩笑?”
“对啊,你要说人家喜欢段江离的脸那还正常,长成那样就算我是直的我也想多看几眼。”
“我认真的,前几天我跟我姐妹去那几个一线牌子买衣服的时候听柜姐们聊天的时候说的,你们猜对方给段江离花了多少买衣服?这个数!”八卦中心的人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万?”
“不对,往上猜。”
“一千万?”说话的人眨了眨眼,“那是有点喜欢了,但也算不上真爱吧,她可是有一整个钟氏诶,这点钱拿出来讨人欢心还好吧。”
“是一亿!不然我为什么说真爱!”
“!”
众人表情震惊:“啊?”
有人不由幽幽道:“那确实是真爱了,换我别说是给爱人了,就算是我爹,我都得当场拔管。”
“咳咳,不至于不至于,你也太孝了。”
其实一亿对他们中大部分人家里来说,都是能拿的出来的,但绝不会一次性花在这种消费上,毕竟虽然说出去都是谁家公司市值几百亿,但哪怕是公司的实际掌权者,手里能供个人随意支配的流动资金估计也就几个亿而已,花在自己身上还来不及,又哪里还会花在别人身上。
而对二代们来说就更不可能这么花了,家里可以给他们几个亿出去创业,也可以一个月给几百万随便他们花,但大额的消费诸如买跑车游轮之类的,除非自己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企业了,这种事都还得求着撒娇痴缠才有可能。
左佳听着八卦,喝了半口酒才缓过劲儿来。
自从那天跟着霍蔓蔓去找段江离的茬,结果第二天就得到段江离被初静给救走之后,她就默默跟霍蔓蔓疏远了,毕竟本来那天段江离的状态就不怎么对,左佳心里一直觉得霍蔓蔓是被当木仓使了,也有些后悔为了凑热闹跟了过去。
现在得到这个消息,左佳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也不知道她当时站在最后面,段江离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毕竟不管是不是真爱,至少人家是真金白银花钱捧着的,这要是被吹了枕头风,以钟初静的作风怎么想杀伤性都会很大。
左佳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暗想,这阵子先去国外避避风头吧,正好好久没出国玩了,理由正当,家里也不会觉得她是因为惹了事才出去的。
……
…………
从奢侈品柜员口中流传出的确切消息,经过口口相传,数个版本的变更,再重新落在段江离手里时,已经变成了她好事将近,初静连婚房都开始装修了的终极版本。
就,很难评价。
面对前来打探消息的人,段江离都直接给予了否定的答案,因为她并不确定初静会不会让自己狐假虎威。
其实在奢侈品店员离开时,段江离就对八卦会传得满城风雨有所准备,以上流社会的消费水准来说,每个奢侈品店的流水都是在一亿以上的,然而在一天之类花这么多,还是为同一个人买,那就很值得成为谈资了。
那么多的人,人多口杂,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瞒得住的,段江离也有所准备。
甚至在奢侈品店员没来之前,她就已经猜到对方的目的了。
——初静就是要闹得满城风雨。
私底下传出些风声是影响不了段江离的‘价值’的,但这种‘石锤’却可以。
初静没有限制她跟外界的交流,她的人际关系依然可以正常维持,毕竟段廷龙也不可能大张旗鼓把自己把女儿卖了这种事说出去,但段江离就是不出去。
主要是怕初静突然发疯,在外界给她来一个迎头痛击,与其这样,还不如先好好呆着看看情况。
终归在家呆着初静可操作程度的上下限也就那样,不至于让她太猝不及防。
事实也果如段江离所料,因此她很淡定。
这些天因为段家人多口杂的缘故,外界早就隐隐约约有了流言,实在是段家有前科在,如果哪个儿子女儿突然消失了一阵,那肯定是被卖了。
故而这阵子段江离手里的关系断了一些,另一些也不如以往热切,这很正常,圈子里的友谊或许会有几分真,却基本都是带着利益考量在的,失势时还联系着就算厚道了,不能指望谁雪中送炭。
所以现在因为这事又重新热切了起来段江离也并不鄙薄,虽说换成她来这种事肯定不会做得如此明显刻意,但他们本来也不是自己。
段江离也并不为初静的行为感到高兴,产生她们好像关系有所变化的错觉。
自那天起,段江离心情就一直很沉重,虽然她猜到了初静的行为,却没想过她会下‘血本’。
这不正常。
要知道钟氏刚刚换了总部落地在J市,不能说百废待兴但也肯定到处都是用人的地方,哪怕初静花的是自己的钱,没有动集团一分一毫也肯定会有争议。
当然,初静如今势头正猛,想来也不会有哪个股东会去找初静不自在。
段江离不在意初静会不会因此地位动摇,她只知道,商人花出去多少钱,都肯定会想着数倍赚回去。
她不认为初静会单纯的为自己花这么多钱,而且这个钱还没能让初静愉悦到,她拒绝了初静在视频中谈及的换装,对方都轻飘飘接受了,这种反常本来就是一种信号。
只是直到如今段江离都还没能想明白初静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给段廷龙释放信号坑他?不应该,段廷龙那德行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就立马能变得比老鼠胆子都小,一旦是子女之类的立马就能放心大胆的入坑,反正有问题痛的也不是他自己。
而且,他们应该还是在蜜月期,没到翻脸的时候。
如果谋的是段江离自己,那就更不可能了,哪怕把她所有的筹码都摆出来,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倒是把她卖了让她出去坑钱,那她倒是还有可能坑回本。
苦思冥想了许久,段江离想了许多可能,仍然不明白初静想干什么,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初静以雷霆之势对霍家发起了进攻。
段江离:“…………”
她一下就明白了,初静需要个理由对霍家开战,而这个理由,还得说得过去,至少得让圈子里的一部分人相信。
商人讲究和气生财,所以如果一个人无缘无故总是找无关的商人麻烦,那在圈子里必然寸步难行,毕竟谁也不会接纳一个不知道哪天就会对非自己竞争对手的‘友商’下手的人。
初静之前已经无缘无故出手过两次了,事不过三,她再想动手,就需要一个理由了。
段江离就是那个理由。
再进一步想,那天霍蔓蔓的出现,怕也是初静算计的。
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看谁最后得利就知道了。
段江离事后也自己调查过,说到底太多的巧合撞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霍蔓蔓不是什么聪明人,虽然家里有出力,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霍父更偏向私生子继承公司,而私生子恰好也不废物,工作能力也比霍蔓蔓强不少。
故而按照常理而言,初静在J市初次亮相,霍父去不了也肯定会派自己最倚重的孩子去,再不然也会是两个都去,释放出自己的信号。
可去的竟然是只有霍蔓蔓!
之前段江离以为是霍蔓蔓她妈娘家出力了才会有霍蔓蔓的出现,现在想想,商业联姻而已,霍夫人娘家手要是敢伸这么长,姻亲都没法维持双方早该翻脸了。
段江离长长吐出一口气。
真是可怕啊!
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顺便满足了自己的小爱好,她下一个要下手的是谁家?会是段家吗?
段江离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初静说的那个不值一提的小爱好。
她说她喜欢欺负人。
但欺负的却一直都是同阶层的人。
段江离不明白初静为什么要这样做,要说利益,也不会很大,毕竟无论有什么理由频繁如此都会引人忌惮,且就像古时候打仗,频繁征战哪怕会带着足够的战利品满载而归,一直如此也会很难收场。
或许,这样更刺-激,更有挑战性?
段江离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要不好了,八卦和谣言永远都是传播最快的东西。
第 36 章
谁也没有想到, 初静会对霍家下手。
毕竟按照常理而言,这几年正该是初静修养声息的时候。
要知道,虽然初静在搞垮慕家之后让出了一部分她不打算涉足的产业, 可剩下的利益依旧是很可观的,而想要全部消化完一个顶级家族的遗产, 非积年累月不行。
在这种情况下,纵然还想开辟战场也不现实。
霍家在J市虽然已经日落西山, 一直都在走下坡路,可也不是个小家族,要对付起来并不容易,会牵扯很多精力。
所以初静这样做完全是划不来的。
纵观初静上位以来的行为, 她不该如此不智才对, 再一打听,这中间原来还夹着个段江离。
心情顿时微妙起来。
竟然是这样?!
八卦和谣言往往都会比真相更容易为人所传播,纵然段江离没能完全想明白初静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也知道事实肯定不是外界所言的色令智昏,那未免也太小看初静在商业上的成就了。
然而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不过这给段江离带来的坏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连段廷龙此时都产生了一种我女儿竟然有这种本事的错觉, 继而重新开始演起了慈父。
当然, 在没有这件事之前其实段廷龙也没有跟段江离断了联系, 在他看来,只要段江离还在初静身边, 那她就是还有利用价值的, 就算之后她被抛弃了,只要美貌犹在, 也依旧可以废物利用,不至于到彻底不联系的地步。
段江离那些在公司竞争失败的哥哥姐姐们也大多都是如此, 有点能力的废物利用,没有能力的拿去配种,生的孩子那么多,总会有一些成器的可以被利用。
而她也乐得跟段廷龙演戏,毕竟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出于这个考量在,段江离反而没有向段廷龙这个唯一会相信‘真相’的人解释,无法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时隔多日,在这场风波在外界闹得沸沸扬扬之际,段江离也终于再次见到初静。
看了下时间,晚上十点,因为应付了太多人的缘故,段江离下楼找点吃的,没想到会在客厅里见到初静。
客厅的每个角落都被灯光照得明亮温暖,初静沐浴在灯光下,看上去却像是周身都笼罩在黑暗中。
段江离眨了眨眼:“阿静回来了怎么不叫我?”
初静嘴角的弧度增加了:“江离很想见到我?”
“因为阿静好久都没有出现。”段江离神色不改,半真半假的抱怨起来,说实话,她现在还真希望初静能频繁出现在她面前,每次她一好几天不出现她面前,就会搞个大事情出来,两害取其轻,怎么想都觉得她还是别消失那么久比较好。
“只是想给江离一个惊喜,”初静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冰凉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后颈,“我帮你报仇了,你高兴吗?”
将她的腰搂得更紧了一些,眼中光芒异样明亮又危险,“很快了,等帮你报了仇,我就多抽点时间来陪你。”
“…………”段江离对此压根一个字都不信,她扯扯嘴角,“如果我让阿静收手,阿静会愿意听我的吗?”
初静自顾自地,幽然道:“江离想怎么报复她?过来亲自跟你下跪道歉好不好?”
段江离望着她,心下无言,正要回答,就听她又自顾自地道:
“道歉能有什么用呢?她要和你一样痛苦才算道歉,你说对吗?”
段江离觉得脖颈后的皮肤冰冰凉凉的,像是冬季落进颈间的雪,沁得连心都跟着凉了下去。
初静喷吐的鼻息,都像是没有活气一般。
她幽然的语调放轻,“江离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段江离木着脸,“对,对吧。”
她对这种事没有感觉的,怎么欺辱、羞辱,她都不在乎,只要能给她带来利益就好,至于以后有能力收拾了,段江离也不会去想该怎么折磨对方,毕竟折磨总需要时间,而拖得时间越长,就越容易留下隐患,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击毙命,然后再去考虑其它。
实在气不过,等死了还能去挖坟嘛。
她习惯借他人之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更何况在初静没有动手之前,霍蔓蔓的处境就已经很不好了,她脾气不好,跟同阶层的二代们本就处得一般,会聚集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公司里元老的儿女就是阶层比她低一些的,长期的追捧让她独断专行,进公司后也没有什么实绩,所以这些性格缺陷自然早就引得家里不满了。
商人是不能太‘独’的。
等段廷龙找上门之后,霍蔓蔓更是因此坐上了冷板凳,对一个从小就认为以后霍家会是自己囊中之物的人来说,这种打击才是最致命的,最关键的是,这甚至都还不是竞争对手下的手,而是她硬生生把自己给作出继承人行列去的,就算她妈娘家人想帮一把都没办法。
太蠢了,蠢到让人怀疑把公司交给她继承不用多久就会破产。
而段家虽然在圈子里风评不好,但从体量上来说,从不是什么小家族,尤其是段廷龙靠着‘吃绝户’吃下了江家和段夫人的娘家,哪怕最近十几年来段廷龙在商业上比较保守,但也是J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
霍蔓蔓无缘无故得罪了这么一个家族,还让段廷龙亲自上门,霍家对她的不满可想而知,本来她爸就更偏向私生子,这下顿时连选择题都不用做了。
对用来联姻的子女来说,失去家族的庇护最致命,而对继承人来说,眼睁睁看着自己跟家产失之交臂,沦为于平日里看不起的不事生产、游手好闲的纨绔才是最致命的。
段江离是真的没有在意这件事,实在气不过,大不了以后找个机会撺掇人套麻袋把她揍一顿有来有往就好了,反正她身上烂事那么多,随便推一把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还不会被人怀疑。
“江离迟疑了,”初静幽幽的,“为什么要迟疑呢?你觉得我这样很可怕吗?”
段江离淡定道,“没有,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不想谈论这些,声音故作软绵,“阿静回来多久了?要不要喝水?”
“刚回来呢,”初静箍着她的腰,指尖勾起一抹卷曲的发,“热,不想喝水,想吃冰。”
段江离无视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要是热的话,她怎么还会抱这么紧,但她依旧说道,“冰箱里好像还有雪糕,我去拿。”
人大概都有点作死精神在身上的,夏天就喜欢吃火锅之类能让自己出一身汗的食物,而冬天却反其道而行之,对冰冰凉凉的饮食格外感兴趣,段江离猜想,初静大概就是如此。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初静不紧不慢的跟在段江离身后,扬着唇问:“江离平常九点就睡了,今天怎么还没睡?”
作为一个年轻人,段江离大部分时间的作息都规律得不像话,一个健康的作息,才能造就更好的精神状态和身体健康。
段江离的眸子泛起盈盈波光,潋滟的涟漪在光下漂亮的不像话,想也没想便张口就来:“也许是心有灵犀吧。”
“你说的对。”初静嘴角微翘,容颜在光晕下犹如淡雅出尘的月光。
她像背后灵似的跟着段江离,如影随形,段江离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她连天天被摄像头盯着都不在意,当然也就更不在意这些了,不过等她从冰箱里拿出冰淇淋转身时,还是冷不丁被初静凑过来的脸吓到了。
初静浅眯着眸:“怎么只拿了一个,江离不想陪我一起吃吗?”
段江离很少吃零食,尤其是晚上,她平静说:“我晚上不吃东西的,要保持身材。”
“可是我想江离陪我一起吃诶,不可以吗?”初静流露出忧郁的情绪,看上去很脆弱的样子。
“当然可以,我怎么会拒绝阿静呢?”段江离一点都不意外初静会这么说,甚至她上一秒笑吟吟,下一秒把冰淇淋糊她身上她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她过来肯定是给自己找乐子的。
段江离说着便要转身再拿一个,初静制止了她。
她伸手抚摸上段江离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含笑将奶油抹在唇角,然后说,“舔干净。”
“江离这张嘴,没有一句实话,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她从来都只会嘴上把话说得好听,却从来都不会做。
段江离:“…………”她是狗吗,去舔。
初静手指顺着往下,摸了摸她脖颈:“江离不愿意吗?”
段江离觉得她要是敢开口说个不字,初静手上就该用力了。
她抬着脸凑近初静,明媚妖冶的五官不自觉浮出媚态。
初静半眯着眼,眸中含着浓烈的笑意,明亮的灯光下,她眼中的光暗沉浮得更明显了。
段江离果真像小狗一样,手搭在初静肩上,认真的、缓慢的舔舐起来。
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奶油冰淇淋凉得惊人,段江离向来不喜欢吃冰,哪怕带着甜意,也让她不自觉蹙起眉,觉得舌头都要被冻得发木了。
段江离不畏热,但有些畏寒,她遗传了江殊有些痛经的体质,秋冬季节向来不碰任何寒凉的食物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她也向来能屈能伸。
第 37 章
段江离发现初静真的是一个很恶趣味的人, 此时她就故意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白玉般的手指放在她的脖颈上,光线将初静的面庞照得格外神圣, 弯着唇,眼角眉梢都是悲悯的笑意, 像是纵容着信徒亵渎自己,又像是在面对一个完全不配于自己平起平坐的小动物。
比起亲吻, 这真的就像是小狗在舔人一样。
段江离脸上泛着一层浅淡的薄红,长睫轻轻-颤动着,心里涌出点微妙的感觉。
初静总能让看似正常的亲密行为变得奇怪起来,换作任何一个人过来, 或许都会觉得不自在, 可段江离没有。
她不张嘴,也不伸舌头,像是一尊没有温度、精美的玉象一样, 笑容幽幽,就这样看着对方演独角戏。
可段江离并不觉得窘迫,她一直觉得很多欲望本质上都是同一类东西, 目的就是为了掌控夺取一切, 无论是爱情、权利还是生命, 但没有什么东西是从始至终就会属于一个人的,除非它变成不会说话、不能移动、没有思想的物件。
段江离觉得这是对待感情最完美的方法, 她永远都不会回应你, 可也永远都属于你,有思想的人和动物都不会永远听话, 但死人会。
就像江殊女士还活着时,一旦涉及到段廷龙就几乎从来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过, 然而当她死去时,段江离轻而易举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只要把爱人封入展柜,就可以日夜拥吻昭示此情绵绵,当然,在这同时,恨与爱肯定是会一起刺-激心神的,但正因如此,感情才会入骨,才会永远保鲜。
只有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才足够珍贵。
不会拒绝,不会后退,不会回应,同棺同碑,甚至是……同类。
段江离真的有种错觉,她们好像是同类,可还是不对劲,很多地方都不对劲。
她已经舔干净了。
段江离掩住眼底的思索,如同情不自禁一般,叭叭的从唇角一路亲到了下巴、脖颈、锁骨。
初静今天穿了件棕红色的西装连衣裙,没有如平常那般在里面叠穿或是搭件衬衣,所以领口处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体温似乎也比平常要更低一些。
搭在她肩上的手慢慢向下,但她依旧无动于衷,段江离甚至觉得,就算自己真的把她的衣服脱了,她也不会在意。
她不反对,也看不出喜欢,平淡得好似没有任何感觉。
段江离主动停了下来。
她还没有想好。
感觉初静不会拒绝,同样也觉得她会开始发癫。
段江离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哪怕偶尔情绪上头,也会很快冷静下来,她不该多此一举的。
对方的种种行为,还是让她产生了一些错觉。
冰淇淋的凉意过去,蒸腾的热意却反常的升起,段江离下意识低头,对方放在她脖颈上的手却用了些力,迫使她重新抬起脸来。
初静噙着笑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潋滟的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美好的弧,一派动人的瑰色。
“你想跟我做?”
段江离:“…………”好直白,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在亲她的时候确实有一些这种冲动,初静毕竟不是真的雕塑,所以会想看她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想看她掉眼泪,想看她情不自禁时,身上氤氲的粉。
初静凑近她,看着她颤得厉害的眼睫,徐徐眯起眼,唇角笑意犹在,眸光沉沉,晦暗不清:“我只跟打上我烙印的宠物做。”
段江离顿了一下,垂下眼睫。
烙印……?是代指吗?
没等她想明白,初静便松了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认真品尝起手里有些融化了的冰淇淋。
秋季的夜晚吃这种甜品,身体不好的人必然会肠胃不适,但初静没有,像是冰淇淋的温度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她吃东西总是很慢条斯理,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机械的、细致的消除潜在的吞咽危险。
段江离没有再多看,进厨房接了杯水,总算姗姗来迟的完成了自己一开始下楼的目的。
等她从厨房出来,就见初静将剩下的冰淇淋喂给了大猫,橘红色的大猫仰着头,伸着收起倒刺的舌头舔着,姿态微妙的让段江离觉得似曾相识。
段江离走过去时,大猫那条虎尾梆的一下甩到了她腿上,让她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猫尾缠在人腿上时是柔软的,但任何尾巴在不爽时都能甩得梆梆作响,段江离曾经被金毛摇尾巴时甩到过,看起来毛绒绒的尾巴实际上甩在人身上时不仅不柔软,还会很痛。
狗尚且如此,就更别提一只几百多斤的老虎了。
段江离怀疑它是故意的。
初静垂着眼,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她把被舔得湿漉漉的手在大猫头上擦了擦,语气轻柔地问:“你最近怎么都不出去玩了?”
她说话时没有抬头,像是在跟大猫说话一样,以至于大猫都误以为初静在跟它说话,疑惑的歪着脑袋。
段江离知道这是对自己说的,她敛着眉淡淡笑:“因为想阿静过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看到我。”
“谎话精。”初静幽幽地笑,伸手点了点她鼻尖,姿态暧昧而亲昵。
段江离并不反驳,本来也是事实。然而这世间谎言总比实话要动听,哪怕明知是假,也照样能把人哄得开开心心。
惠而不费,有什么不好?
初静苍白的面庞映着灯光,浅声说:“在家呆久了会憋坏的,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好的。”段江离含笑应声,心下了然,这怕才是初静今天回来的目的。
她要给谣言加一把火。
段江离做事向来都不爱把自己牵扯其中,而初静却恰恰相反,就差没直白的说她想要搞事了。
她跟在初静背后慢悠悠上了楼,或许是好久没见到初静了,大猫今天格外粘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初静,确切的说,是试图把段江离挤到一边的寸步不离。
段江离很困惑,是什么给了大猫错觉,她会粘着初静?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但大猫显然不这样想。
跟一只动物计较没有必要,尤其是这只动物还具备很大的杀伤力,所以段江离故意落后了好几步,避免被大猫的尾巴扫到。
该发的疯初静都已经发过了,段江离觉得她今天应该不会再折腾自己了,谁知刚打开门,就见初静道:“过来。”
她唇畔勾起一抹笑,“久别重逢,江离不想多陪陪我吗?”
“…………”久别重逢?很久吗?
段江离甚至都觉得初静好闲。
段廷龙一年有四五个月都在出差,剩下的时间都在参加各种聚会商会联络感情暗中勾结,真正会呆在家里的时间也就一两个月。
相比之下,初静真的出现得太频繁了。
段江离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关上门朝着初静走了过去,才发现初静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张榻榻米。
国内的富商很少会在卧室摆榻榻米,太矮,太小,放在宽敞的卧室里看着总有些小家子气。
但初静这么摆情有可原,因为大猫要躺在一边。
这显然是折中的做法,不想让大猫上-床,又刚好能让双方都处于同一个空间高度。
见段江离过来,初静扬了扬唇,不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浴室洗漱,留下段江离和大猫大眼瞪小眼。
段江离警惕地睁着猫眼,在猫的眼里,一直盯着它看是挑衅的意思,但她并不确定对老虎来说是不是也是如此。
面对段江离的警惕,大猫却是有点不屑,它并不把没有带着工具的人放在眼里。
但它很不满意段江离‘入侵’自己和初静的领地。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的气息也变了,跟以前闻到过的有些不太一样,哪怕包裹在浓浓的檀香之中,大猫也清晰的捕捉了出来。
这个地方不该出现不一样的气味。
它朝着段江离走了过去。
想都没想,段江离直接进了浴室,并反手将门反锁。
“吼!——”
浴室干湿分离,透明的玻璃墙上氤氲着雾气和水滴,让人影有些许扭曲变形,初静口吻平静,“怎么,想和我一起洗?”
“大猫在外面,我一个人害怕。”段江离语气真诚无比。
初静轻笑了声:“大猫又不吃人。”
段江离不说话,她只知道大猫对她算不上友好,一旦情绪失控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不像初静好歹她只发疯,不杀人。
初静也不赶她出去,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洗澡不算快,大半都是耗在了卸防晒的步骤上,并不会做什么多余的护肤步骤,洗好了就直接从里面走了出来。
段江离没有看,她觉得自己应该避嫌,不然谁知道她的哪个举动又突然戳中了初静的兴趣,以她的观察来看,对方是不太介意拿自己的身体做文章的。
但她也同样不会多喜欢别人冒犯的目光。
段江离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很快便感觉到一阵热气袭来,让她有些不适应。
对方身上很难找出这么有温度的气息。
初静将门拉开,大猫正守在门口,见初静出来,便抖了抖毛站了起来。
没有伸手摸它,初静姿态轻松的上了床,大猫绕着榻榻米转了圈,趴在了一旁毛绒绒的地毯上,背部刚好比榻榻米高上半截,正适合人躺上去。
初静很喜欢抱着猫睡的感觉,因为猫的体温比人体的温度要高上一些,抱起来很舒服。
她睡觉从不循规蹈矩,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枕头之类的就是个摆设,段江离迟疑着靠近,初静伸手拽了她一下,她就跌到了初静旁边,一抬头,就看见大猫靠近的大脸。
段江离:“…………”真的很讨厌没有边界感的老虎。
初静把她拉到身边,斜躺在大猫背上,段江离趴在她心口,一头卷曲柔亮的发丝被她抚摸着。
很不舒服的姿势,蜷曲着,像是人形的猫,不一会儿便感觉手脚发麻,段江离垂着眼,表情不变,好一会儿,才听见初静清浅的呼吸声。
她动了动手脚,试着离开,一扭头,就看见大猫虎视眈眈的眼神,大有一种她要是把初静吵醒当场就能让她见阎王的意思。
从毛绒绒的虎脸上看出威胁的意思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段江离叹气,小声说:“我去关灯。”
初静睡觉是不关灯的,她不照太阳,但也没有多喜欢黑暗的环境,段江离却是很难在有灯光的环境下入睡,初静在她卧室里装的摄像头大晚上冒着些许红光,就像是一颗颗眼珠子,她都是在心里暗示了好久才习惯在那种环境下入睡。
关了灯,段江离摸索着爬了回来,打算离大猫远一点,然后摸摸索索的,却不知怎么摸到了大猫湿漉漉的鼻头。
它张着嘴,嘴里的热气顺着呼吸喷吐而出,仿佛随时准备咬下。
段江离迅速收回手。
初静养的猫跟她本人一样,性格都实在恶劣。
第 38 章
雨华山庄是本市圈内颇有名声的高档会所, 其独特的巧思让山庄往往能在雨后展露出绝佳的美景,是将自然与科技相结合到教科书级别的设计方案。
会所以品酒、饮茶、赏景及珠宝为主,跟当地各大收藏家和拍卖行都有所联系, 时常能让前来的人遇上意外惊喜,是一所格调比较高的山庄。
不过名声一高, 往来的客人便会有些鱼龙混杂,段江离与初静一路走进去, 很明显感觉到这座山庄跟去年相比少了几分清净。
段江离跟着段廷龙来过雨华山庄几次,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最喜欢附庸风雅,因此去的往往都是些看上去很有格调的地方,不过一旦山庄名声变得大众起来, 就基本找不到他们会过来的身影了。
初静轻车熟路的朝雨华山庄深处走去, 一进门,段江离就发现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年纪不大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聚在一起,各自带来的伴儿也自成一圈小声说笑, 见初静她们到来,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哟,大忙人你可总算来了, 再不来小的该八抬大轿去请您嘞!”
一行人都笑了起来, 有人出声道:“阿静, 来坐我这儿。”
段江离看了一眼,是个短发女性, 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资料, 她下意识朝女伴那边走出,却被初静拉住手臂, 带到一个空位落座,自己也坐了下去, 接过王雨桐递来的酒杯。
几人见此都是不约而同一怔,氛围顿时有点凝滞。
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了已经定下的未婚夫妻,带来的伴儿都得自成一圈,毕竟没有谁会那么好心帮别人扩展人脉。
更何况,哪怕是同一个阶层的,这个时候也会自发的分成两个圈子,不懂商业的贤妻良夫自发的去一边聊他们感兴趣的就好了,何必凑过来既听不懂也插不上话?
但他们又看得清楚,这是初静主动带过来的。
略一琢磨,几人神情有些微妙,真是好手段啊,不知道是私下里自己要求的还是真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段江离靠看在眼里,心知他们如何作想,但并不在意,只是心情依旧有些微妙。
她们看向初静的目光自然而亲近,这说明她们的相处便是夹杂着几分利益那也是动了真心的。
真是难以想象,初静竟然也有朋友。
她表现出的神经质,让人总下意识认为她是个独来独往,可仔细想想这是不可能的,商人怎么可能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别的不说,只说初静针对慕氏时,若她孤立无援,哪怕手段再多也很难把慕氏打压下去。
毕竟如果不互相牵制各自切断外援,那就只是消耗战看谁家底厚关系多了,这对初静来说恰好是很不利的局面。
人是初静带来的,几人也不可能不给面子,除了少数态度冷淡,大多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他们虽没到初静这种程度,但基本不是开始涉足家业就是已经离了父母做出了一番成就,都绝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代。
段江离一边听着,心头难掩惊异,国内人口十几亿,有钱人多不胜数,除了本市和一些老牌势力及一些为人比较高调的,她也不是各个都认识。
但只说认识的这些,就已经很让段江离感到微妙了。
就她所知,这几个人都是家风很正的类型,从不乱搞,品学兼优,圈子里从未传出过什么风言风语,倒是被人酸过假正经,连看她们不顺眼的人都找不到他们的污点,这是很难得的。
不是说圈子里就没有好人了,只是这个比例实在小得可怜,说是万中无一都有可能。
谁也不能指望一个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能生出多少同理心。
正所谓物以类聚,这些人能玩到一起,只能说明三观是大致相同的,怎么会偏偏就混进了初静这个异类?
要段江离相信她们是同类人,那实在有些挑战她的认知,毕竟初静商业上的有些手段也算不上光彩,反而狠绝毒辣。
可她们确实玩在了一起。
段江离也没纠结,听了一阵后,便自然的找角度接话,混商圈的人最是左右逢源,除非故意想冷落谁,不然都不会叫人感到尴尬。
几人本是看在初静的面子上才应付的,深聊了几句后才发现段江离绝非花瓶,一些时政问题也有一定敏锐度,之后态度便也多了几分正式,不再将她当作挂件看。
段江离对这种变化并不奇怪,以往跟段廷龙出门见的自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群,她要是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经常被带出去。
该在什么时机插话,什么时候缓和充当润滑剂,什么时候借他们的谈话来充实自己……如果连他们谈的事情一句都听不懂,又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
要想让别人正视自己,看得无非就那么几点,家世、能力、婚姻。
大多数时候,段江离仅仅靠家世就能得到别人的正视,但也有需要靠自己的时候,对她来说这并不难,她并非草包。
段江离只是商业上投资眼光一般,但凭心而论,这也不是全部都是她的锅,一个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人,很多地方都是缺乏敏锐度的,更别提商业上的好机会实际上在刚冒头的时候就会被人盯上,余者想喝汤都得去看人脉和运气够不够。
而她只能小打小闹,自然很难做出成绩来,真正的好项目也根本不会有人找到她,只能自己碰运气。
她能剔除不怀好意单单只是能力不足而非心不正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很多豺狼虎豹盯上的就是段江离这种半懂不懂的人群,他们可不会因为二代们背后的家世就不下手,这种做局的黑手往往能花好几年几十年做一个局,干成一件就足够养老了,产业链早已成熟,各国富豪无论怎么打击都屡禁不止。
以前为了顾忌段廷龙的存在,段江离吸收商业上的知识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避免被段廷龙警惕,换个有天赋的人,或许通过他们交谈时漏出的些许口风就能找到机会,但遗憾的是她在这方面天赋确实平平。
如今却是不需要顾忌这些,倒是让段江离开了番眼界,宾主尽欢,以至于离开时她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等坐到车上,段江离就冷静下来,深知事情的发酵又得被添上一层火了,而且会是从初静朋友嘴中得到证实的‘真相’。
这本身便不是自己能左右的结局,段江离便也不放在心上,侧头看向一旁的初静。
她身上还萦绕着淡淡的酒味,很神奇,作为一个身负多个过敏源的人,偏偏基因奇妙的绕过了酒精,国内酒桌文化横行,一个商人无论喜不喜欢,不能喝酒都是大忌。
而初静需要忌口的东西那么多,上天却唯独对酒精往开了一面。
这是段江离第一次见初静这么‘正常’的一面,真的很正常,无论是对朋友、服务员还是朋友带来的男女伴,她的态度都正常且客气,看不出丝毫不对劲的地方,也不会让人觉得‘假’。
有些人装得温和有礼,但总能让一部分敏锐的人觉得不适,可初静不是,从语气到眼神到举止都很平等淡然。
这是很难做到的,人总会根据一个人的家世、长相、性格和能力下意识将其划分出三六九等,没有谁能真正做到绝对的平等。
可在初静身上却好像得到了实现,她看向任何人的目光与看向高山之风,山巅之雪都没有什么分别,让人情不自禁想到一句话——道是无情却有情。
真的很难以言说的感觉,初静的那些朋友都有些捧着她的小心翼翼,那不是因为她如今的权势,而是隐隐有种面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神’所展露出的一种正向的……钦佩?
就像有些人在看到路边陌生人奋不顾身救人时本能生起的情绪,因为自己做不到,又敬佩,所以由衷的对对方生出的好感。
但她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种变化,就像是看到一个‘苦尽甘来’的可怜人,哪怕她偶尔手段偏激,也不会责怪她,只会觉得都怪曾经让她遭遇这些,导致她连性向都变了。
她们的态度中,透露出的都是这么个意思,很熟悉的感觉,前不久,段江离在秦萍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感情,只是比这群人中毒要深得多。
初静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仿佛皮囊下的灵魂闪烁着比样貌更耀眼的光芒,让人情不自禁想靠近她,但这是不可能的,段江离很难相信会有这样的人。
人性本恶,人生下来就在掠夺、欺压,读书明理不过是让人将恶意都隐藏了下去,不会再向小时候一样直白的展露出来。
但这些始终都存在,根植于人的基因上。
而人的善良则是经不起考验不堪一击的,一旦带不来正向的反馈,就能轻而易举被泯灭。
第 39 章
经此一事, 流言再也遏制不住,段江离也开始频繁露脸,充当着初静的女伴。
一般而言, 商业上需要女伴的场合,很多人反而不怎么会带上什么家眷, 多是由身边的助理等充任,这样既不需要担心对方会说错话, 也能随时让对方解决自己提出的问题,可比其他人用得顺手多了。
而如果有人开始这样做,那本身就是在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
初静对外向来独来独往,所以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值得瞩目, 而段江离已经不仅仅是出现在她身边那么简单, 她甚至都已经登堂入室了。
对曾经试图以各种明面上、暗地里的手段去打倒蛊惑初静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一开始甚至都以为是谁失心疯了传出的谣言, 可见这件事带给他们的震撼。
惊诧过后,就微妙的被这种情形给安抚到了,讥诮的想, 钟初静到底还是个女人, 这才上位没多久, 竟然就开始感情用事了。
对被初静压得灰头土脸,没怎么出手就已经被耍得团团转的人来说, 这不吝于是个绝佳的心理安慰强心剂。
段江离从各种渠道得知外界的看法后, 禁不住想,这或许是初静的另一个目的?
她出道以来在外界表现得太过无坚不摧没有弱点了, 以至于许多人都对她报以极强的警惕心,但一旦她暴露出了不那么完美的一面, 这种警惕大部分都会消弭下去。
很容易理解,年少成名,出道即巅峰,因此骄傲自满以至于未来栽个大跟头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年长者对年少成名的天才多数都抱有这种居高临下的看法,全然没想到人家能在少他一半年龄时达到等同的成就,绝非浪得虚名。
男权社会,他们对同性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女性了,他们从不认可、也不接受女性的能力,好不容易见到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女性身上终于出现了一个‘污点’,就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
段江离从段廷龙的口吻中,听出了那种因为这件事而下意识带出的他们潜意识对女性的低看。
她有种直觉,这些人总有一天会因为这种轻视吃大亏的。
明明许多男性身上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偏偏出现在女人身上,就好像初静会因此陨落一些,段江离思来想去,认为这或许也跟自己的性别有关。
毕竟圈子里无论男女背后玩得有多花,哪怕背后是个纯正的同性恋,对外也会表现出正常的、大众的性取向,而偏偏只有初静将一切都摆在了台面上。
碍于她如今的地位,明面上没有任何人会说什么,背地里却是少不了各种言语攻讦的。
尽管段江离自己也身处漩涡当中,但她心态倒是放得很平。
这些天来,她频繁出没于初静的办公地点,对方像是对她毫无防备一般,下属前来汇报时也不让她回避。
段江离是个聪明人,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做文章。
但她依旧很关注这一切,试图去理解初静的商业思维。
似乎是最近一切事务都进行得很顺利,初静也难得的在段江离面前展现出了她正常的一面,从背后抱住她,凑在她耳边询问:“你想学?”
做生意是没法系统教学的,所以商人子女多数都是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一点点还算灵活的脑子,守住家业便绰绰有余了,对、二代们来说,只要学会了父母辈的商业思维,那他们再下场去做什么至少都不会亏得太过惨烈。
段江离善于观察细节,善于捕捉每个人无心之言中透露的真实,但单单是会御下,并不能在商业上有所建树。
她默了默,揣摩着初静的想法,开口说:“是的,我很好奇,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其实不是没有接触过,只是她无法在混乱得如同乱麻的情况下去理清商业上的狂风巨浪,风云变幻得太快了,贸然进去只会车毁人亡,因此她一直都只站在岸边观察。
初静捏了捏她的后颈,软软的,她弯了弯唇,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其实很简单,努努力就能办到了。”
她将段江离带到电脑面前,打开股市,问她:“看出什么了吗?”
段江离:“…………”难不成初静想说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得出来哪支会涨?
她知道初静一开始的启动资金都是从股市上赚出来的,露头之后做了半年私募,靠着半年来屡战屡胜的战绩搏得了那些人的信任,然后一举拿下了一个近三十亿的项目,这才立起了自己的公司,有了针对廖清越的资本。
原始的积累都是血腥的,靠着屡战屡胜的战绩,初静才有了足够与慕家对抗的资本,并通过针对慕家的行为将集团清洗了一遍,让自己对其的掌控力达到了巅峰。
“你看不出来其实很正常,”初静语气平淡,“要想有所成就,最重要的就是有大局观,你可以去看看它们的历史走势,然后去研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时场外出现过什么影响这种局面的新闻、政策,再通过对当时的社会经济进行复盘,就很容易看出股市的大小周期。”
“只要把这些都搞清楚,跳出棋盘以宏观审慎,就能掌控住股市的整体运行趋势。”
段江离:“…………”
初静耐心教导:“其实很简单的,只需要多点耐心,去理解了它们所属板块的盈利水平、行业前景、在所属省市受重视程度、实控人的经营能力……只要将这些都了解透彻了,去涉足什么领域都很难混得差。”
“国内股市加起来才三千多家企业而已,全部了解下来并不怎么费时间,它们基本就是国内各行各业做到顶尖的那一部分,只要把它们研究透了,在国内不说如鱼得水,至少也不会被淹死。”
段江离:“…………”
虽然初静说的看上去似乎是个勤能补拙的笨办法,可实际上这是天才才能使用的办法,别的不说,光是要把这些了解透彻,就得耗费多少年?
就更别提什么宏观调控、复盘了,多少人在事后懊悔当时应该怎么怎么样,与机遇擦肩而过,可再把他们丢回同样的境地,他们仍然还是会做出同样错误的抉择。
大局观说得简单,但想跳出棋盘看世界本身对平凡人来说就是一件近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见段江离不说话,初静淡淡笑:“其实我很建议每一个即将从商的人都去股市转一圈,它不仅能锻炼一个人面对紧急情况的反应能力、抗压能力,还能让人学会遇事冷静,从蛛丝马迹去寻找破绽,基本从里面摸爬滚打一圈出来,不说多出色,至少有冲劲、有赌性,也控制得住自己的冲动。”
段江离仰着漂亮的脸蛋,并不太认可初静的看法:“大部分人入市后都只是韭菜而已。”
别说是普通股民,很多大老板入场后照样也是韭菜,段廷龙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冤大头,后来认清了自己去找了私募,直接从韭菜成了庄家,这才避免了一直被割的命运。
可这些大老板难道就没有能力吗?并不是的,其中很多也不乏白手起家发家的,他们离了股市,混得风生水起。
“盲目入场,谁都是韭菜,”初静唇边凝着笑,“本来就是庄家通吃的游戏,野蛮的狩猎场,该怎么躲避厮杀、避免受伤叼走猎物才是股民该学的。”
段江离皱眉:“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直赢。”
初静反问:“老虎的狩猎成功率也才5%,难道它就不行了?”
段江离哑然。
初静淡淡道:“股市锻炼的就是心态和大局观而已,普通人承受不起一百次只成功一次的几率,可你不是,你怕什么?”
“只要能试错,没什么不能成功的。”
她用很平淡的语气道出了一个真理,二代们是真的不怕试错的成本,只是大多数天之骄子、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人很难承受自己的失败,因此失败一次之后,便会顾忌重重,不想在同一个领域栽跟头。
连段江离自己也是如此,几次出手遭到打击之后就直接收手蛰伏起来不再轻举妄动,下意识觉得再出手不过是白费功夫。
初静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问:“你要试试吗?”
段江离凝眉:“资本做的局,也有规律?”
作为圈内人,段江离知道,普罗大众认为所有能一夜暴富的领域,都不过是资本圈钱的工具罢了,彩票如此,赌场如此,股市也是如此。
“他们算什么资本,”初静唇角勾起一点意味不明的笑,“资本通过向外侵略继续积累资本,他们只会龟缩在国内剥削自己人,试图让社会回到封建社会做自己的土皇帝。”
段江离抬眼看她,初静神情十分淡漠,并不像是瞧不起,只是在客观陈述一个事实,但她不得不承认初静说的是对的。
当下阶级已经差不多固化了,犹如古代皇朝末年的土地兼并,各大家族资本如同地主豪强一般把持着各个领域的晋升通道,对外开扩则一直平平。
拿段家来说,自从那次试图把触手伸到帝国失败后,之后就再也没有哪任段家家主试图再次出击,彻底放弃了对外的攻略,只想着守好原本的一亩三分地。
但严格来说,初静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吧?
初静戳了下她后腰,并不在这方面多谈,扬着唇角道:“当然是有规律的,会下场这么玩的,一直以来都只有那么几位而已。”
段江离躲了一下,初静收回手,又捏了捏她的耳垂,幽幽道,“我不会教人,等哪天你在股市里开始扭亏为盈,理解它运行的规律之后,大部分行业对你来说都不再是问题了。”
“这很难。”段江离说,初静确实指了一条可行的路,但这并不是普通人能走的路。
就像学霸和学渣,同样的老师,同样的赛道,他们也依旧能走出天差地别的结果。
“很简单的,端看舍不舍得下本钱而已,”初静弯了弯眼,“只是需要整理的数据多一些而已,但这些也能交给别人做。”
对有钱人来说,很多事情都多得是捷径,他们只需要跨过那临门一脚而已,只是大多数二代们就算有人把饭喂到了嘴边也仍然不愿意去学。
段江离眸光闪烁了一下,虽然难,但不得不说,这是她目前所能接触到的门槛最低的法子了,更别提身边还有个‘老师’,可对方真的会有这么好心吗?
她始终对初静抱有怀疑,对方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都在告诉段江离,初静做事绝不会无的放矢,只是她落子的太早,往往等一切都发生之后,才会让人恍然自己早已成了她局中的棋子。
那么,要不要试试呢?
当然要了。
段江离内心毫不迟疑的给出了答案,因为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就直接放弃一个可行性并不算低的做法实在没有必要,初静就算图谋,也是通过她去影响别人,而不是她本身有什么值得图谋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呢?
初静盯着她,唇角勾着的弧度深了。
呀,上当了呢。
第 40 章
段江离是个执行能力很强的人, 只要做下了决定她就会坚定不移的践行下去,中途绝不会动摇。
她大学学的是艺术专业,而非如大多数二代们一样哪怕不继承家业也同样会被送到金融系混日子。
他们从小耳濡目染, 加上又系统性的学习过金融知识,这样哪怕日后家中发生了什么意外被提溜进公司, 也不会完全被下属骗得团团转的小白,而是有一定的可能能够干得好。
而段江离连这些都没有。
商场上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商界传奇多是野路子出身, 仿佛有些事就只是看天赋加上一点时运和贵人相助就能成功,可实际上万丈高楼平地起,天才才是少数,大多数都需要系统的学习才能取得成就。
在没遇上初静以前, 段江离就一直都有去试着自学完金融系的课程, 一些名声比较大的教授的讲座和财经杂志也一样不落。
但隔行如隔山,段江离也分不清究竟哪些是对自己有用的,而又有哪些对自己来说是没有用的。
现在有了初静指导, 不需要走弯路,她就更加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了。
什么才是能让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段江离一向都很清楚。
只是不得不说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天赋的, 初静是金融天才, 她当初进场时是直接做了个数学模型监控股市, 花了不到一个月就将其摸得清楚,但段江离单单是了解这些就耗费了将近半年。
别的不说, 就说行业前景, 这就不是普通人能看出来的,除了像智能机和老爷机这种一看就知道谁前途更光明的领域, 剩下很多都是难以判断的。
再说一个企业的盈利水平、核心竞争力,虽说前者能通过企业对外发布的财报看出一二分端倪, 可这得是多敏锐的嗅觉才能瞧出来?
后者倒是动动脑子就能得出结论,可这个核心竞争力究竟有多站的住脚,放在如今是否过时,多久会过时就不是那么容易判断的了。
段江离通过反复的向初静询问、摸索,才勉强算是知道了该怎么看。
但很多信息依旧不是通过她自己判断的,而是通过圈内流传出来的蛛丝马迹被她所捕捉到,敏锐的察觉出两者之前的联系。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圈子里很多人搞事业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成的原因,只要不追求顶峰,这些信息差已经注定了他们一下场就很难输。
半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了。
段江离半年将理论知识学得滚瓜烂熟,开始正式下场尝试;初静通过这半年针对霍家的行为也已经到了收尾阶段,预计明年最晚秋季以前J市就不会再有什么霍家了。
霍氏的经营状况本就不算太好,这些年一直都在走下坡路,以至于在初静出手后显得格外不堪一击,这次初静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不计代价的出手,所以霍氏也一直在垂死挣扎。
但多家银行都已经被他们贷过款了,商业上的朋友也不可能在这种明显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借给霍氏多少钱,反倒一直躲在阴影中虎视眈眈的豺狼不在少数。
因此走投无路之下,霍家甚至试图压着霍蔓蔓过来向段江离赔礼道歉。
段江离选择不见,这本来也不是自己能干涉得了的事,没必要图一时痛快把自己牵扯到危险当中去。
更何况,年年都有二代们因为企业破产而在圈子里销声匿迹,实在没什么稀奇的,这次要不是初静本身自带的话题度,除了利益相关的人以外其他人也很少会去关注这些。
毕竟本来就在走下坡路的企业,被盯上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只是初静行为为这场进攻镀上了一层桃色光辉,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她在商场上本就有着极强的进攻性。
段江离自然不会揭露这些。
这半年是她跟初静难得的蜜月期,或许是因为大半精力都放在处理霍家的事情上了,初静倒并没有怎么频繁的折腾她。
初静看不惯人太痛快,如果一个人活得太舒坦,她就会想要去横插一杠,别人焦头烂额了、不快乐了、要崩溃了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不仅仅是针对她,霍蔓蔓,她身边的跟班,段廷龙,她身边的朋友……
如果有人做过统计就会发现,很多人在跟她接触过后没有几天,往往都会陷入各种或大或小的麻烦之中。
而段江离或许本来就因为陷在股市里被各种消息资料搞得焦头烂额的缘故,反而跟初静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也不是完全相安无事,至少这半年时间段江离已经习惯了卧室里摄像头突然开始转动和幽灵一样突然出现的声音。
摄像头很好的发挥着它偷窥的作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工作着,哪怕段江离睡觉向来安静不乱动,她也无法确定如今初静手里究竟有多少对她来说不太友好的影像资料。
时间在这样悠悠的流逝下,转眼就到了除夕。
J市的室外温度寒凉,冬季大雪是每年都不会缺席的不速之客,好在室内有暖气,只要不出门日子倒也没有多难熬。
关掉xx富商为贫民窟送去御寒物资的新闻网页,段江离看了眼一片雪白的室外。
每年J市都会出现有人冻死或是城中村之类的地方发生火灾的新闻,J市是贫富差距最明显的地方,在这座冬季能零下二三十度的城市中,依然有一半的住宅区是没有暖气的存在。
尽管如此,也依旧有很大一部分打工人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无声无息的死在冬季。
在段江离看来,如今的Z国就如同古时候的王朝末年,但在高端武器被资本把持的如今,已经没有农民起义的可能性了,甚至国内连游行都没有爆发过几次。
网络上就更不可能了,半小时前才将事件曝光出去,半小时后就会有人找上门去,除非是两个同等地位的集团互相抹黑,不然外界所能看到的永远都是歌舞升平。
越是深入了解如今的上流圈子,段江离就越发为生活在如今的普通人感到绝望,阶级固化得根本没有普通人的上升渠道,圈子里所谓的破产,不过是几家商量好的公司默契的将根基浅薄的企业吃掉默契的分蛋糕而已。
每一个赛道,都有人在追求垄断,一些赛道已经被封路了,一些还没有被封锁的,眼看也即将分出胜负。
初静涉足其中,如同一个掀起风暴的搅局者,段江离敏锐的察觉出,她对霍氏出手还真不一定是一时兴起,而是在拖延赛道被封锁的时间,不让鱼塘变成一潭死水。
可初静究竟想要做什么段江离却是没有看出来,她想要在国内登顶?可很多巨头早已实现了垄断,地位坚不可摧,想成为行业巨头跟他们平起平坐?可那不是该朝着一个赛道一往无前,不该去开辟新的赛道吗?
在一个行业没有做到顶端时就开辟新的赛道,在大众眼中,这就是自知无法登顶干脆分散风险的行为。
想不明白,段江离也不纠结,左右这也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情。
她看了看有些暗淡的天空,不知道初静会不会过来。
作为Z国的传统节日,全国从上到下都是会去过除夕的,毕竟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以往段家在这天都会回到庄园里,数十个人聚在一起,往往会发生很多有意思的明争暗斗。
但初静家庭关系简单,户口本上估计就剩她一个人了,也没什么能团圆的,她出差半个多月了,段江离也不知道她还记得不记得今天是除夕。
当然,段江离也没有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初静会惦记自己,只是跟初静一样神出鬼没的秦萍今天一直呆在庄园里,让段江离觉得初静应该是会回来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段江离便留了分心注意窗外,约莫七点多的时候,才看见从外面开进来了一辆黑色轿车。
纷飞的大雪让轿车裹了一层厚厚的银被,初静应该是从气候温暖的南方出差回来的,身上穿得并不厚,驼色的羊绒大衣,及膝的靴子,脖颈间围了条跟大衣同色的围巾。
初静似乎对藏在暗处的目光很敏锐,段江离才注视了不久,她就抬头望了过来,冰雪一样出尘的容颜暴露在视野内,让人情不自禁心头一悸。
段江离垂下眸子,身体肌肉本能的有些紧绷,她吐出一口气,平静地收回视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刚下来,就见秦萍正在给初静套上牛奶纹的毛绒外套,瞬息间的冷热交替最容易使人感冒,初静听着秦萍的絮叨,并不反驳,将围巾递给对方。
室内的地暖足以让人在冬天穿短袖,所以初静站在其中像是跟别人处在两个季节一般,牛奶纹的外套弱化了她身上缥缈出尘的气质,变得意外的有些接地气。
段江离走过去:“还以为阿静今天不会回来了呢。”
“团圆的大好日子,我怎么会呆在外面呢?”初静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说着,伸手碰了碰段江离的脸颊,冻得对方一个哆嗦,初静声线平和:“祭拜完我爸后烟火还剩了一些,你要放吗?”
段江离默了默,圈子里对钟父公认的信息是失踪而非死亡,但初静给他坟墓都立了,那圈子里的人自然也就当他死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初静还在朋友圈直播了她给钟父墓地放烟花,其恶劣程度堪比坟头蹦迪,惹得原本眼看风头过了有些蠢蠢欲动的钟氏一脉重新沉寂了下去。
她眨了眨眼,含蓄的笑:“不用了吧,阿静你回来前吃过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