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爱人他嘴硬心软 > 14、第 14 章
    当周望川在学校外的巷子里,用一百万打发走商暮的赌鬼父亲时,他与商暮,其实并没有在交往。

    甚至,他在目睹商暮与别人交往。

    自上次在酒店外碰到商暮和同校男生后,周望川又见到了那个男生许多次。

    那个男生名叫傅年,和商暮是同一个学院,不同专业,比商暮大一届。每半个月,商暮都会和傅年出去开房——还会让周望川去接。

    周望川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开始的,那天他在校医院值班,接到了商暮的电话。

    “学长。”电话一接通,商暮就低低地喊他,声音虚弱得近乎气音,“你现在方便吗。”

    “你怎么了?”周望川问。

    “抱歉,我想不到还能找谁了……”商暮说,“你能来酒店接我吗?”

    他的声音如一缕细细的丝线,轻柔又湿润,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掉,中间夹杂着轻微的喘息,像在极力忍受着不适。

    “你怎么了?”周望川又问了一遍,“身体不舒服吗?”他这样问着,下意识站起身来,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脱下了白大褂搭在椅背上。

    对面的声音很低:“嗯……”

    周望川问:“你在哪里?”

    “就上次的酒店,三楼尽头的房间。”

    周望川推门的手一顿,他想起了上次那个男生,商暮被那个男生扶着,两人一起走出酒店。

    “不可以吗?”没等到回答,商暮轻声道,“不可以也没关系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他尾音轻扬,似乎真的不在意,又似乎有一丝委屈。

    周望川拒绝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咽了下去。他说:“没说不可以。”

    二十分钟后,周望川来到酒店,房间里只有商暮一个人。

    商暮正抱着枕头靠坐在床头,以一个蜷缩的姿势。他本就偏于清瘦,在两米的大床上只占小小的一个角落,更显得虚弱可怜。

    见到人来,他抬起头,轻轻柔柔地喊了一声:“学长。”

    周望川发现他脸色实在是差,嘴唇苍白得完全失去了血色,下唇还挂着咬破后渗出的血丝。

    在汗湿的浅蓝色衬衫下,漂亮的蝴蝶骨因蜷缩的姿势而凸显,正细细地发着抖。

    “你哪里难受?”周望川走到床边坐下,担忧地问。

    商暮没什么力气地抓紧枕头,往腹部压了压,他动了动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肚子疼。”

    “我记得你上次好像也是肚子疼?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周望川突然顿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点尴尬地说,“额,是不是……没清理……”他看了一眼卫生间,地面是干的,没有沐浴过的痕迹。

    商暮眨了眨眼睛:“学长,我好像告诉过你,就算我是,我也是1。”

    周望川实在想不出,从酒店出来后肚子疼,除了做过爱,还会有什么原因。但他不是喜争辩的性子,更何况商暮此时身体不舒服,他自然不会再说下去。

    “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周望川问。

    商暮摇了摇头:“我坐一会儿缓缓,回学校就行。”

    周望川点点头:“行。”

    气氛太过诡异,周望川去门口的茶水台烧水。他把矿泉水倒入烧水壶,水开后倒掉第一壶水,等待第二壶水烧开的间隙,他去洗干净杯子。又把新的开水倒入杯子中晾凉。

    商暮一直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周望川把微烫的水端过来:“喝点水吧。”

    “谢谢学长。”商暮很乖巧地露出笑容,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慢慢的,肚子舒服了不少。

    送商暮回宿舍的路上,周望川一腔话在心里憋了又憋,忍了又忍。

    商暮偏头看他:“学长想说什么?”

    周望川想起那个不知是谁的、把商暮扔在酒店的、做完就跑的渣男,又想起商暮那副被蹂.躏、被摧残后的虚弱模样,委婉地说:“……你要是缺钱,可以找我借。”

    商暮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周望川不理解他在笑什么,严肃地又说了一遍:“我说真的。”

    商暮止住了笑,只道:“行。”

    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还会有第三回第四回。

    有时商暮是一个人,但大多数时候,房间里还会有另一个人x。几乎每次,都不是同一个人。x代表数学里的变量,也代表变化的人。

    每一次,x都衣装整齐,商暮却衣衫不整地倚在床头,冷着脸面对x的嘘寒问暖。

    周望川一到,商暮就拉他在床边坐下,面色清冷地对x说:“有人送我,你赶紧走。”

    x便会恨恨地瞪周望川一眼,不甘心地离去。

    周望川颇为莫名其妙。

    这些x里,只有一个人拥有姓名。他就是傅年,也是那天周望川在书店外撞见,扶着商暮走出酒店的男生。

    傅年是x集合里唯一的重复项。

    某天周望川去接商暮时,正撞见两人吵架。

    商暮照例是懒懒地靠坐在床上,语气漫不经心:“我说过了,不行。”

    傅年站在他面前,激动地说:“为什么不行?我们明明志趣相投!如果你答应我,我们固定半个月一次,结束后我还能照顾你。平时我们可以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和我在一起,你就不用再去外面找人了。”

    正走到门口的周望川闻言,尴尬地止住脚步,正要转身回避,商暮却已经看见了他,喊道:“学长。”

    周望川不得已停下,和转过身来的傅年打了个照面。

    “是因为他吗?”傅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周望川问商暮,“上次就是他送你回的学校,因为你在和他交往?”

    周望川还没来得及说话,商暮冷冷地开口道:“是又如何。”

    “你……”

    周望川咳了一声,问:“要不,你们先聊?”

    商暮抬头看他,眼里的冷霜一下子化开了,眨了眨眼睛:“学长,我坐不住,能扶我一下吗?”

    那双眼睛非常漂亮,黑长的睫毛上凝着雾,周望川没有办法对着这样的眼睛说不。他只停顿了几秒,便走过去坐下,轻轻扶住商暮的肩膀。商暮放松了身体,倚在他身上。

    傅年不敢置信,看他俩的表情像看奸夫□□。

    “明明我们才是同类!你和他?!他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了解你吗?”傅年冷笑了一声,“他要是知道——”

    “傅年。”商暮声音轻柔,打断了他,“别让我恨你。”

    傅年刷地一下脸色煞白,后退了几步,恨恨地盯了周望川一眼,转身离开了。

    周望川已经遭受过太多次这样的目光,早已习惯了。

    但他此时在想另一件事。

    商暮对他强调过两次,“即使我是,我也是1”,可眼前的情景又该作何解释?傅年的话还回响在他耳边,“和我在一起,你就不用出去找别人了”。他想到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形形色色的男人。

    周望川动了动嘴唇,满腔的话憋在口中,他迸得全身的筋骨与牙根都酸楚了。

    商暮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你想说什么?”

    “你跟我吧。”

    房间内一下子寂静下来,周望川有一瞬间是惊讶的,他竟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要再找其他男人了,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交给我,你好好读书。以前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关系,你只负责好好学习,拿奖学金。”他觉得商暮是遇到了难事,需要很多钱,所以才会……卖身。这番话,他说得颠三倒四。

    商暮看起来有点惊讶,半晌,他露出了一个沉思的表情。

    “你让我想想。”他最后道。

    那时,周望川正在毕业前夕,他怕等不到了。可他依然压下焦虑,温柔应道:“好。”

    商暮并没有让他等多久。

    半个月后,毕业典礼结束,商暮来找到他,问:“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会打我吗?”

    周望川当即道:“不会,动手是懦夫的行为。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好好对你。”

    “如果我主动要求你打我呢?”

    “那也不会。”

    商暮看起来有点失望,他出神地思考着什么。周望川表面沉稳,实则内心紧张地等待着。

    最后,在学校迎送毕业生的背景音乐中,商暮道:“那试一试吧。”

    *

    处理完酒店的玫瑰花后,商暮一路都心不在焉。直到坐在办公室里,他依然有些心情低落。

    助理说第三遍的时候,商暮才有了反应:“来了新的摄影师?”

    “是的。”助理拿出资料,介绍道,“新的摄影师是……”

    “是我。”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声音有点熟悉,商暮抬起头,思索了几秒,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傅年。”

    傅年显得有些惊讶:“你还记得我。真是荣幸。”

    他向里走来,对助理道:“小姑娘,麻烦你帮我们关一下门,我和他是老同学了,正好唠唠嗑,叙叙旧。”

    助理犹豫地看向商暮,商暮轻轻点了点头。

    门关上了。

    傅年笑着走过来,问:“好几年没见,过得怎么样?”

    “很好,你呢?”

    “几年没见到你,我倒是非常不好。”傅年说,“听说,你和那个医生在一起了?他知道你的爱好了么?”

    商暮靠在座椅里,拿着一支笔在手指间转动,漫不经心地说:“与你无关。”

    “啧,老同学了,就不能坦诚相见吗?毕业后我也找了好几个对象,最后都分了,因为不是同类人,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傅年语带叹息,“我们这类人,如果不能找到一个理解自己的对象,谈恋爱就是折磨,对吧?”

    转动的笔停了。

    傅年挑了挑眉:“我说对了?”

    商暮手指一弹,圆珠笔精准地落入桌上的笔筒中。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废话?”商暮冷声说道,“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要和我谈工作以外的事情。”

    傅年笑了笑:“凶什么,我们过去配合得很好,不是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你也不要再去找别人实践了,考虑考虑我吧。有需要的话,我帮你瞒着你家医生,保证不让他知道。”

    商暮说:“抱歉,我从不和同事发生工作以外的联系。”

    傅年丝毫不以为忤,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没关系,好好考虑,二十四小时,随时联系。”

    他说完便离开了。

    当天下午,商暮便开始异常烦躁。

    他固定半个月实践一次,和清夜那次泡了汤,还吃了药丸被送进医院洗胃。这大半天的时间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乱爬,他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克制住烦躁之情。

    到了凌晨,他仍然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睡。

    周望川被他吵醒,问:“怎么了?”

    商暮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坐起身来。

    “做噩梦了?”周望川跟着他坐起,揽住他的肩膀,“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商暮倏地抓紧他的手,在他没反应过来前,把那只手用力地往腹部一按,同时哑声命令:“帮我。”

    他需要暴戾的拳头,来填满腹中的空虚。

    周望川完全清醒了过来,皱眉望着他。

    商暮攥紧他的手不放,低声恳求:“周哥,帮我,我难受。”

    “你昨天刚输了液,身体还没养好。”

    周望川尝试安抚他,商暮却用力地喘了几口气,甩开他的手。

    “你不帮我,是吗。”声音很冷。

    “不是这样,已经很晚了,等明……”周望川去拉他的手,再次被用力甩开。

    商暮倾身拿过床头的外套,抖出一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刹那,周望川也看清了名片上的名字,神情微变。

    “喂?想通了?”在寂静的夜里,电话那头的声音无比清晰。

    商暮盯着周望川,一字一句地回复电话:“现在,去酒店,和我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