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孤与太侍君 > 19、神魂颠倒红痕遗
    辰时三刻,小单子喊了退朝后,我有些困倦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准备回御书房去。

    官员们静立原地,等我离开。

    路过丞相时,相爷手中的笏板一晃,低声说,“老臣有事想与圣上相商。”

    “相爷随孤来吧。”

    我不知道他要讲什么,但我恰好要与他聊聊南方大雪的事情,就邀相爷一块去了御书房。

    路上,丞相问我,“圣上昨夜睡得不安稳?”

    我忍着打呵欠的欲望,点了点头。

    虽外用内服的药都用上了,但夜里不小心蹭到被子还是会感觉难受。那丝丝缕缕的痒意像拿着羽毛在身上扫一样,叫人烦乱,还不能抓。

    好几回没控制住,半梦半醒间把手伸到了脸上,刚要挠一挠,就被虞殊握住手腕给拎回去了。

    我迷迷糊糊地跟他抱怨,他就拿凉丝丝的衣袖给我捂一捂,在我指着说不舒服的地方轻轻吹气。

    待我晨起要上早朝时,他才放心睡下。

    可就算有他细心照看着,我睡得还是不大好,时断时续的,还噩梦连篇。

    一会梦见丽妃拿着香粉朝我撒过来,我拿丝帕试图掩住鼻子,却被丝帕绞住了喉咙;一会又梦见虞殊站在大雪里生闷气,我跟他道歉却说错话,他转头就走,把我丢下了。

    直到醒来,我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能保持理智议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历朝历代新帝即位后,稳权与皇嗣皆为首要,”丞相微垂着头,耸拉着眼看着地面,对我说,“但圣上如今尚未及弱冠之年,小选亦未开始,开枝散叶的事情,无需急于一时,还当以政务为重才是。”

    我挑眉,朝臣不都催着我多往后宫走走,想快点听到宫妃有喜的消息吗?

    怎么到了相爷这儿,特立独行似的,反而回过头来劝我要重视朝政了?

    “孤自然明白,”我这话说得很有底气,“政务上的事情,孤一向放在首位,该批阅的折子从未拖延过。”

    丞相颔首,“圣上圣明,是老臣多虑了。”

    入了书房,炭火烧得正旺,但屋里还是凉飕飕的。

    为了通风散味,这儿的窗昨夜开了一晚上,所有可能沾上香粉气味的东西,全都撤掉换了新的过来。

    化雪天,格外寒冷些,要把冻了一晚的屋子重新回暖,得多花些时间才行。

    我由着小单子帮忙解下氅衣,伸手在炭盆上烤了烤,让相爷先坐下。

    “南方落雪的事情,相爷可知道?”

    丞相说,“老臣略有耳闻。”

    我走到书案前,将理出来的那几本折子递给他看,“孤觉得不对劲,相爷看看呢?”

    丞相一本一本地翻过去,沉默片刻,道,“老臣不敢妄言。”

    “先帝在时,也曾有一年冬日,江南落了大雪,连下半月,”他顿了顿,向来犀利的目光略微放空,注视着对面的窗景,“似乎……就在圣上出生的前一年。”

    “那依相爷的意思?”我问他。

    丞相合上折子,“再观望些时日也不迟,江南的雪,积起来也化得快,不必太过忧虑。”

    “孤知道了。”

    事情说完,我让小单子送丞相出去,丞相却没走,反而朝我走近了几步。

    “圣上,”他躬身行了半礼,“万事不可过量,年轻不可过耗,切记要保重身子呀。”

    我疑惑且奇怪地望着相爷,心说,我哪里不保重,哪里不好好对自己了吗?

    我自认过得挺养生的啊。

    “多谢相爷提醒,孤定然牢记于心。”我不动声色地应道。

    等丞相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我按捺不住好奇,问小单子,“孤今日看上去很疲倦、很虚弱吗?”

    小单子认真打量了我半天,“没啊,圣上只是眼下有些青黑,其他的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呀。”

    那还蛮怪的。

    我在心里嘟囔着,没再纠结,拾起朱笔开始批今日的折子。

    那折子日日堆得老高,今日的份不批完,留到明日就更来不及了,我只能每天兢兢业业地埋头伏案。

    “圣上,太傅求见。”

    相爷才刚走没多久,太傅又来了。

    我惊讶老师怎么会突然进宫。他年纪大了,早就免了上朝了,一般有什么事,都是叫下面人来传信的,今日怎么回事,居然亲自来了。

    “快请太傅进来。”我连忙搁笔起身。

    太傅拄着一根红木老拐,慢慢悠悠地跨过门槛,被下人搀着走到了我面前。

    “老臣见过圣上。”

    我上前扶他,道,“太傅无须多礼,坐吧。”

    “谢圣上赐座,”他在椅子上坐稳了,才不急不慢地开口,“老臣突然前来,可打扰到圣上了?”

    “老师来,怎能算是打扰。”

    太傅“唔”了一声,捋了捋胡须,将来意说予我听,“过两日是老臣的七十大寿,特此前来,是想请圣上为老臣题一副字。”

    我有些高兴,弯起了嘴角,“老师您从前不是说,孤写的字宛若脱缰的马、跳崖的猪吗,怎么现在又要孤题字了。”

    “老臣说这话的时候,圣上才七岁,”太傅瞧着我,“圣上如今也七岁吗?”

    他又在明里暗里说我长不大。

    我也不恼,老师愿意让我写这个字,就是对我的肯定。得了肯定的我喜滋滋地让小单子去备纸,想好好展露一手。

    “圣上,老臣今日来御书房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嗯?”我好奇,“什么传闻?”

    “圣上被一平民男子迷得神魂颠倒,夜夜留宿殿内,独宠一人。”

    这说的是虞殊?

    “真的。”我承认,是这样没错。

    太傅抬眼,又问,“那将珠宝饰物流水般送到他殿中也是真的?”

    “真的吧?”这个我有点不确定,毕竟虽然送的挺多,但还没到流水那个程度。

    “那么,”太傅道,“圣上沉迷美色,不顾仪表,留着红痕就去上朝,精神还略显萎靡,也是真的?”

    “啊?”

    我傻眼了,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太傅又甩出重磅,“朝臣都猜测,圣上昨夜战况激烈,侍君磨人,恐是妖物成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