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娘娘总是体弱多病 >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甘泉宫,玲霜低着头,替娘娘一颗颗地剥着核桃,工具用得手都有点疼,但玲霜不敢出声。

    今日合颐宫出事时,圣驾本来是往甘泉宫来的,娘娘都准备好了迎驾,谁知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然而结果就是娘娘空等了一日。

    尤其是傍晚时分传来闻乐苑侍寝后,甘泉宫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赵修容抬头朝楹窗外看了眼,月影倒映在瓦片上,她伸手抵着下颌,轻慢地颔首:

    “那边在做什么?”

    她和云贵嫔住得太近了,一点动静就闹得彼此皆知。

    玲霜松了手,闻言,她摇了摇头:“请安回来后,云贵嫔就闭门不出至今。”

    午时合颐宫的热闹,云贵嫔也没去瞧,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

    赵修容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她轻勾唇笑了声:

    “做贼心虚罢了。”

    玲霜心底咯噔了一声,做贼心虚?合颐宫一事和云贵嫔也有关系?

    赵修容撂开云贵嫔没再提及,她撑着下颌,视线落在窗外独余的残影上,像是在问玲霜,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都快万寿节了,冯妃的小月子也应当要结束了吧。”

    玲霜垂了垂头:“娘娘好记性,听闻昨日朝阳宫就请了太医,想来这两日冯妃娘娘应该就会出来透透气了。”

    赵修容颔首,她视线扫过某个方向,最终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

    “安置吧。”

    玲霜见她没提闻乐苑和皇上,心底也松了口气,忙忙伺候她洗漱休息。

    也不知为什么,娘娘分明不是什么爱生气的性子,有些时候,她面对娘娘时仍是会觉得害怕。

    赵修容其实没将闻乐苑侍寝一事放在心上。

    直到翌日,一道圣旨传遍了后宫——仪美人晋为仪嫔。

    彼时,赵修容正对着铜镜描眉,手倏地一歪,歪斜的眉线立时毁了整个妆容,玲霜堪堪噤声。

    赵修容和铜镜中的人对视许久,她才出声:

    “都愣着做什么,给皇后请安要迟到了。”

    她语气平静,依旧懒散,仿若情绪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玲霜端着清水上前,拿着帛巾替娘娘擦拭妆容时,竭力控制,才叫自己没有手抖。

    邰谙窈不知道其余人反应,她醒来时,时瑾初已经不在了,另外半张床榻也早就凉透,小松子正端来早膳,元宝也是这个时候到的。

    晋升嫔位不需要特意颁下圣旨,元宝带来的是时瑾初的口谕。

    听见她被晋到嫔位时,邰谙窈也是一愣,她没想到昨日一事还会有后续。

    元宝一脸喜气地来,邰谙窈抓了把金瓜子给他,轻声柔和:

    “烦请元宝公公替我给皇上带一句话——妾心甚喜。”

    她脸颊染着一抹绯红,杏眸灼亮透彻,佳人本就是十分

    姿色,如今越添三分,元宝愣是没敢看一眼,他低着头道:“仪嫔放心,奴才一定将话带到。”

    今日的请安格外热闹。

    等邰谙窈到了坤宁宫才发现赵修容上方空了一个位置。

    她呼吸微不可察地轻了片刻。

    良妃的病与其说严重,不如说是心病,她那么久不肯出宫,现在也不会冒然出来。

    而算算时间,距离中秋至今也恰好满了一个月,那个位置是谁的不言而喻。

    邰谙窈心底叹息。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呢?

    她和冯妃是没有什么龃龉,但她和良妃是亲生姐妹,是如何也撇不开的。

    冯妃怕是对良妃恨到了骨子里,良妃闭门不出,那么和良妃有着血缘关系的她,必然会成为冯妃的眼中钉。

    晋升位份的欢喜还未维持一刻钟,邰谙窈唇角的幅度就不着痕迹地淡了下去,她杏眸中藏了点烦躁。

    邰谙窈被引到位置上,她的位份升了,位置自然也跟着变了,之前她坐在云贵嫔的下首,如今变成了云贵嫔的对面,相当于和周嫔换了个位置。

    周嫔满脸的闷闷不乐。

    倒不是觉得邰谙窈抢了她的位置,而是这样一来,她就和姚美人分开了。

    和邰谙窈相邻的正是姚美人。

    姚美人柔和地抬头,她的笑也是柔和,轻易就叫人生出好感:“还没有恭喜仪嫔升位。”

    邰谙窈抿唇,赧然地笑了笑:

    “姚美人现在不就是恭喜了。”

    两人视线在空中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二重帘被人掀开,露出来人的同时,唱礼声也传到殿内:“冯妃娘娘到——”

    冯妃身穿华服,金丝线在暖阳若隐若现,有点扎眼,她头顶戴着碧绿的孔雀簪,夺目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白蓉扶着她,她挺直脊背,一步步踏进来。

    邰谙窈心中轻叹,真是好大的阵仗。

    她抿了口茶水,茶水润唇,透出了些许绯色,她轻耷下眸眼,和四周妃嫔一起屈膝行礼。

    冯妃坐下后,才慢吞吞地叫起,和数月前得意的冯妃相比,她话音中那点轻狂截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胆寒生畏的冷然,与此同时,邰谙窈察觉到一道犀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冯妃扫了一眼殿内,倏地冷笑了声:

    “本宫小产才闭宫休养一月,良妃倒是病得比本宫还严重。”

    朝阳宫休养一月,圣驾从未到临,和良妃小产尚能得到圣上愧疚不同,皇上不仅没给她主持公道,甚至还因她和良妃的争斗生出了厌烦。

    病如痼疾,冯妃休养一月不仅没觉得好转,只觉得越来越严重。

    论谁对谁错,早就来不及了,她和良妃之间的仇怨非身死难以调解!

    没人接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邰谙窈也没有答话,但不是她想避开就能避开,冯妃的视线直勾勾地

    盯向她:“仪嫔和良妃姐妹情深,想来应该清楚良妃的病情如何。()”

    不等邰谙窈回话,她蓦然勾唇,毫不掩饰话中恶意:

    久久不来坤宁宫请安,莫不是病得下不得榻了??”

    秋鸣心底一紧,袖子下忍不住握紧了双手。

    邰谙窈掩住眸中的不耐,她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不解和困惑:“冯妃娘娘这么好奇良妃娘娘的病情,应当去问太医署,嫔妾又不是太医,怎么会知道良妃娘娘什么时候病愈。”

    敬妃不着痕迹地轻挑眉,她抿了口茶,今日坤宁宫的茶水颇为甘甜,叫她有点贪杯。

    冯妃脸色稍沉,许久,她勾着唇,没再扯着邰谙窈不放,而是轻飘飘道:

    “本宫会去问的。”

    内殿传来脚步声,冯妃终于收敛住,皇后待坐下后,她仿佛压根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先是关心了一番冯妃的身体,再才是转头看向邰谙窈:

    “你入宫不久,也是连翻遭罪,皇上疼惜你,你也要记得好好侍奉皇上。”

    冯妃冷冷扯唇。

    邰谙窈视若不见,起身恭敬地冲皇后服身:“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请安时的口角都是小打小闹罢了,退出坤宁宫时,姚美人转头对她说了一句:

    “冯妃娘娘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仪嫔还望小心。”

    邰谙窈撩眼看向她,姚美人脸上是柔和神情,透着些许担忧,叫人轻易察觉到善意,遂顿,邰谙窈说:“谢姚美人关心。”

    秋鸣扶着她上仪仗,低声纳闷:

    “姚美人是什么意思?”

    她也记得主子曾经说过,姚美人似乎有意和主子结盟。

    但也正因此,秋鸣才觉得纳闷,冯妃来势汹汹,明眼人都知道冯妃必然会针对主子,旁人躲都来不及,姚美人居然会主动贴上来?

    邰谙窈的语气没有一点波动:

    “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来得真诚。”

    姚美人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秋鸣其实还想问,主子是怎么想的?会答应和姚美人结盟么?

    坐上仪仗后,邰谙窈不易察觉地耷拉下眸眼,仪仗途径姚美人时,她轻轻地瞥过去了一眼,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仪仗一路平稳,直到在小径上要转道时,陡然一阵颠簸。

    邰谙窈攥紧仪仗的握柄,秋鸣惊呼了一声:“主子,您没事吧?”

    邰谙窈平稳住心跳,她皱眉抬脸,就见冯妃的仪仗一动不动地拦在前面,她握紧手,对冯妃地生出不耐来。

    她和良妃的事,不能两人单独解决么?牵扯她作甚?

    再是不耐,邰谙窈也必须地立刻下仪仗,命令秋鸣让行,在屈膝行礼,她尽量地低眉顺眼:“嫔妾见过冯妃娘娘。”

    声音不高不低,却绝对能让仪仗内的人听见,但邰谙窈久久没有等到叫起的声音,她心底蓦然一沉,知道来者不善,她兴致阑珊地抹平了唇角。

    ()

    九月暖阳还有点晒人。

    她在衢州时,舅母家不会轻易叫她做活,规矩和礼仪也只是过得去就行,进宫匆忙,也不像其余妃嫔都经过规矩教导。

    她其实行礼并不是很标准,只是再粗浅的动作由她做来,也叫人赏心悦目罢了。

    蹲得久了,她不免有点两腿颤抖,由高处看去,她不自禁地晃了两下,整个人都仿佛摇摇欲坠。

    坐在仪仗上的人终于舍得说话,她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看来仪嫔的规矩还不如这宫中的奴才。”

    白蓉快步走过来,手如柳条抽在她脊背和手臂上,叫她生疼,秋鸣下意识地要上前护住主子,被冯妃冷眼一扫,四周就有宫人要上前禁锢她,邰谙窈冲秋鸣摇了摇头,秋鸣咬牙不忿地跪在原处。

    白蓉冷声道:“仪嫔的规矩是和谁学的,不伦不类,手臂弯曲交叠,脊背挺直——”

    邰谙窈面无表情地按着白蓉的要求做,然而下一刻,白蓉的手蓦然按在她脖颈处,往下狠狠按去:

    “最重要的是,行礼时,头要低下去!”

    邰谙窈被按得一个踉跄,再维持不住行礼的姿势,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膝盖砸在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传来钻心的疼,邰谙窈脸色倏然一白,秋鸣惊呼了一声“主子”,顾不得其他,过来就要扶起主子。

    却被其余宫人拦住。

    冯妃漫不经心地看下来,她一手抵着唇,轻慢道:“仪嫔的规矩这么差可不行。”

    她又瞥了眼秋鸣,似乎是纳闷:

    “本宫是在教导仪嫔该如何向上位行礼,是为了仪嫔好,怎么你哭成这样,好像本宫要害了仪嫔一样。”

    秋鸣又气又急,浑身都在打颤,不敢反驳冯妃,生怕给主子又带来麻烦。

    邰谙窈忍着疼,她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一动就扯着皮的疼,有点粘稠,她扯了下唇:“冯妃说的是,嫔妾这奴才不懂事,娘娘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秋鸣鼻尖一酸,眼眶迅速通红。

    邰谙窈没有看她,她按着白蓉适才的要求,低垂下头,最卑谦的姿态给冯妃重新行了个礼。

    冯妃冷眼瞧着,在她抖着膝盖彻底弯下去时,才不紧不慢地说:

    “还是不行啊,仪嫔。”

    邰谙窈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又蹲下,一遍又一遍重复地给她屈膝行礼,不知过了多久,邰谙窈膝盖的疼痛都要麻木的时候,冯妃才仿佛觉得不耐烦,她摆了摆手:“规矩学得不好,只会是不够教育,仪嫔在这跪上一个时辰,也好警醒自己早点学会这宫中的规矩。”

    她轻慢地说:“一个时辰后恰是午时,仪嫔也正好赶得回去吃午膳。”

    邰谙窈动了动酸软的双腿,跪在了地上,她耷着眸眼:

    “嫔妾谢过娘娘恩典。”

    冯妃怠慢地笑:“瞧,这不就规矩多了。”

    仪仗被抬起,哗啦啦地一阵响动后,冯妃一行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小径上。

    秋鸣连跪带爬到主子跟前,她颤着音:“主子……”

    邰谙窈许久才回她:

    “嗯?”

    她看着冯妃离去的方向,姣姣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她格外平静,平静得让秋鸣有点发慌。

    御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冯妃离去的一刻钟之后。

    张德恭瞪大了眼,忍不住地腹诽,冯妃娘娘是疯了不成?

    皇上今日才给仪嫔晋了位份,您就去折腾仪嫔,这是在打谁的脸?

    张德恭不敢隐瞒,他拦住要进殿奉茶的宫人,自己端着茶水进去,时瑾初瞥见他时,就撂下了笔,挑眉问:“什么事?”

    张德恭立刻低头,将冯妃处罚仪嫔一事禀报了上去,他呐声:

    “冯妃娘娘让仪嫔跪上一个时辰才许回去,仪嫔应当还在跪着呢。”

    他话音甫落时,时瑾初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了,他掀了下眼,眸底情绪如覆霜雪,张德恭看得一凛。

    时瑾初径直起身,撂下一句:

    “她既然这么懂规矩,便派人去请她,也让朕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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