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祟祟买的那些营养剂在景元扎根的第二天就被悉数查封,和它们的前辈一样被拎着随便抓了两个幸运路人送了出去。

    都说违抗不了的就要学会享受,木渊躺平的速度令人发指的快,一日三餐准时准点的香味勾人心魂,道道都是他爱吃的菜,还不用花钱。

    白嫖,世界上最美好的两个字眼。

    景元的监督从线上查岗变成真身坐镇,刚放飞自我没几天的木渊,就这么重新迎来了健康规律的作息。

    才怪。

    健康是不可能健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健康的……就算有人看着也一样。

    “我有灵感了,我懂了!这里应该这么设计——我真是个天才!”

    景元一边看各种作战记录一边在棋盘上复现出来:“外卖到了,吃饭了吃饭了……哎呀这输得太傻了,这种战役就要做两手准备嘛!留一队奇兵做保险,兵分两路声东击西让敌人左支右拙也好啊!对方的大将只知道坐镇后方么?被将军了啊!笨!”

    木渊奋笔疾书,一张工图被涂涂改改添这划那,画成了一团乱麻:“这样就能解决核心联动的问题了……不对不对,还要算上我顺手的武器填充位置……”

    应星就坐在他对面,嫌碍事把头发尽数在脑后扎高,口中念念有词:“基础的金人框架用在这上面根本支撑不住强度,这个项目理念和仙舟传统还不一样,框架材料强度也需要更具包容性……”

    如魔似幻的学术氛围洋溢填满整个空间,连本打算当监督顺便插足工匠小分队以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景元都加入了进去,乍一看像极了走火入魔现场。

    木渊突然一拍工图,嗷的一嗓子:“我悟了,我悟了!”

    应星抓着自己那部分工图,嗖的一下窜过去:“什么新点子?!”

    木渊指着鬼画符:“这里,你看这里……我完全可以根据核心特性做成两个不同体系的,没必要非要它们水乳交融啊!机甲可以变形,链接回路外再设计一套联动回路,不是也可以么?”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应星吧唧把他那份线条干脆利落的工图拍到旁边,对比惨烈,“联动回路镌刻不难,但是对框架有所要求,我们需要可塑性更强的材料,试一试存护筑材和虚无硬片……虽然锻造起来有难度,但是这样也可以保证成长性。”

    一黑一白两颗脑袋都快叠到一块儿去了,而打好主意“见势不对就横插一足”的那位……还在模拟作战记录中不可自拔。

    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等到一大两小从走火入魔中清醒过来时,无人在意的外卖早在门外透心凉,一开门,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应星耳朵上夹着一根铅笔,往外看了看:“给你叫个星槎来接?”

    景元正跟木渊争论哪道菜凉了更难吃,三十六计里看来的什么温柔体贴什么顺从心意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体贴不了一点。

    “这家小

    吃摊一定换人了,这鸡柳是人吃的吗?厨艺差就算了怎么还出来祸害普罗大众啊!”

    “这道鱼凉了才是真难吃,腥味也太大了,跟热的时候就是两道菜,你这就没有加热装置么?”

    应星抓起筷子就上:“那你们倒是少吃点啊,给我留点!”

    开了个小差菜就被这两个小混蛋风卷残云了一小半,再不动筷子怕是只能啃外卖盒了。

    一天里只有早上正儿八经吃了东西,就算是他也会很饿的好不好!

    吃饱喝足,应星扭动了下酸痛的脖子,舒了口气,问景元:“给你叫星槎?”

    “行。”景元趴在桌上,任由头发被手欠的人抓着编辫子,对方力道不重,偶尔扯一扯发丝他也权当按摩了,眯着眼睛慵懒道,“叫个半小时后的……我消消食。”

    应星翻了个白眼,德行。

    他和木渊争争吵吵了好几天,今日总算达成共识,最需要磨合的地方过去了,剩下就是锻造手工的活儿,不需要再凑到一块去,应星将抢来的最后一根鸡柳咽下去,淡淡道:“我也回去了,等动工的时候有问题再找我,没事勿扰。”

    啧,确实难吃,这家店的寿命最长开不到一个月后。

    能把应星扣下来帮忙这些天,木渊已经很满足了:“好嘞,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再三天两头敲你门了。”

    景元从没有这么真心实意过:“一路好走。”

    “应该是一路顺风。”木渊严谨纠正,“一路好走听上去像在送灵。”

    景元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觉得怪怪的。”

    觉得自己被一唱一和内涵了的应星心平气和,临走前送了他们两一人一颗爆栗,动作利落,背影潇洒。

    景元捂着脑门小声哔哔:“他是更年期了么?”

    木渊一起哔哔:“没有吧,应星哥他虽然少白头,但是他还年轻啊,说不定还没我们大呢。”

    “那你还管他叫‘哥’?”景元有些吃味,想他这么多年,木渊叫他‘哥’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反而对一个不一定有他们大的人叫哥叫的这么欢。

    木渊想了想:“可能因为气质问题吧,你不觉得他板着脸时的气质特别像学府里的主任么?就是在课堂上开小差,开着开着发现后门窗户上多了一张惨白惨白的大脸……”

    虽然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主任,但不妨碍那满分的惊悚效果。

    景元被勾起了少时不堪回首的记忆,稍微对比了一下记忆深刻的恐怖片现场和应星板着脸时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

    休息够的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外卖袋和凌乱的工作台,景元看了眼时间,倏地想起来:“你一会儿还忙么?”

    “准备细化一下之前记录的灵感。”木渊说,“怎么了?”

    “这两天罗浮上来了一队化外民,要在长乐天搞表演。”景元确认了一下白珩发来的时间,是今天没错,“就在今晚,一起去看看?”

    还是那句话——有热闹能忍住不

    去看的人,那还是人嘛!

    “去!”

    登上罗浮仙舟的那队化外民几日前就来了,还挺懂规矩,事先去地衡司申请了表演的场地,传单从金人巷一路派发到星槎海中枢,不年不节的,仙舟上鲜少会有什么热闹事儿,消息就随着大把的传单,飞遍了千家万户。

    华灯初上,景元他俩去得晚,好戏还未开演,长乐天的广场已是人头攒动,周围也布置上了帆布彩旗,人墙中,最显眼的就是几个被大人扛在肩头的小孩子,手里拿着糖画儿向里好奇张望。

    离他们比较近的地方,有一对刚刚赶来的情侣,女孩探头蹦了蹦,却什么都没看见,懊恼地摇了摇头,旁边的青年挠了挠头,红着脸弯腰把她扛在了肩上。

    “静斋——怎么样,能看清吗?”

    女孩脸颊微红,低头不好意思的捏了捏恋人尖尖的耳朵,笑着点头。

    景元看看那人的身高,再看看自己,郁卒地闭上了嘴。

    同样身处云骑,景元一眼就认出了满眼柔情的青年。

    隔壁队里著名的呆头鹅居然不声不响脱了单……啧,明天就去跟大家说八卦。

    木渊也注意到了他们,下意识往景元肩膀上看了一眼。景元的肩并不宽阔,脱下铠甲后身形还有些瘦……不管怎么看,坐上去都不会很舒服。

    大概还会压到那头蓬乱的白发。

    后者正在琢磨怎么让人家社死得更惨烈,半点没发觉那道视线。

    木渊一点也不觉得看到小情侣的动作后拿来比对景元有什么不对,很是理所当然,发现他们两个就算做得来这个动作,他大概也看不完全里面的景象时,还有些失望。

    肚子里还在冒坏水的黑心猫猫被扯了扯衣袖,他回过神来,木渊目露哀怨,说道:“景元,你什么时候能长成双开门冰箱的样子?”

    景元掏了掏耳朵,没听清:“什么冰箱?家里冰箱坏了?不是吧,我还打算再买些零食呢,明天去买个新的?”

    “不是那个冰箱啦——而且你上次买的还没吃完呢,少给它增加负担。”木渊拿手比划出一个巨宽的距离,肃穆道:“肩宽八百丈,腹肌排成玉米粒,胸肌挤爆易拉罐,好一个能让金丝雀依偎的宽阔胸膛!”

    景元:“……”

    景元看了眼自己贫瘠的胸前,想象力实在有限:“你是在说长右成精吗?”

    木渊:“脑袋比长右小多了。”

    “……”景元岔开话题,指着后方道,“我们去高处吧,那个亭子里好像没人,也可以看到这边的表演。”

    商人最会抓时机,广场周围还聚集了些小商贩,景元看了一圈,示意木渊先上去。

    亭子上的风景的确是极好的,能将整个广场尽收眼底,化外民们在广场上放置了许多道具,周围一圈拉着防护栏,防止观众太过靠近。一个面貌深邃的中年男人对四周观众抚掌鞠躬。

    片刻后,异域风情的旋律流泻而出,就算在高处,也能听见那明快热烈的乐曲。

    身上挂着金饰两片,身披薄纱的舞女自人群中走出,舞步明艳,拍掌声合在乐曲中,薄纱在暖黄色光晕下迷离晃眼。

    木渊倚在栏杆上,“哇”了一声:“今日无事,凭栏听曲,好纸醉金迷啊——”

    不过景元好慢啊,怎么还没上来?

    他正要回头看,一杯微凉的奶茶贴上了脸颊。

    “刚吃完饭,就别喝太凉的了。”景元把仙人快乐茶递给他,笑着也倚上栏杆。

    木渊眨了眨眼,往他旁边挤了挤。

    “这么大地方呢,你挤我干嘛?”

    “你这边视野好像更好点,让一让嘛——”

    星繁月朗,夜风微拂,已经开始抽条的少年们撑着褪去圆润的脸颊,跟着欢快的旋律摇头晃脑。!